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灵契之主》 作者:玄机梦境 内容简介: 元气世界,修行者们必须搏命——找荒兽,签灵契,得到五行之力。可夏萧不同,他的体内已沉睡五头巨兽。 第一章 乱世 战火覆盖边境,大夏王朝三座大城连续沦陷,防线后退百里,民不聊生。 无数难民涌入这座名叫龙岗的小城,为了活命抛儿弃女,不惜一切! 街上坐满难以果腹的难民,有的目光炽热,忙着偷瞥来往的路人,盯着他们手里的东西和背包。有的目光默然,看着铅色的天空,等候着死亡。 一个褐色的药包出现,立即吸引很多难民的注意。药也能吃,比泥巴好吃! 很多难民红了眼,可见到它的主人后,死活不敢近身,目光都不敢久留。 一些来的早的难民知道,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叫夏萧,每天这个点都会来抓药。以前有十几个人合伙抢劫,结果被他打成猪头,险些丧命! 他年纪小,可下手从不留情。是少有的修行者不说,浑身还散发着瘆人的寒气。像秉着执念,从地狱归来的恶鬼。谁敢招惹,便不得好死!不过谁都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问龙岗的人,他们要么不知道,要么面色惶恐,闭口不言。 此时,夏萧目光闪起寒芒。腰肢扭转,一拳轰向身后,他听到向自己走来的脚步声! 是个孩子? 拳头停在空中,离身材矮小,衣不裹体的孩子不过一公分。后者满脸污垢,带着哭腔,可怜巴巴的看着夏萧,央求说: “哥哥,救救我,给我点吃的吧!” 这乱世,谁都不敢做滥好人,可夏萧起了点恻隐之心。两年前他也这般身处困境,十分无助。 “你的家人呢?” 男孩摇了摇头。 走散了吗?夏萧收起手中的两钱。就算给他,不过几分钟就会被抢走。 盛世人怕鬼,乱世鬼怕人。纠结几秒,夏萧说: “跟我来!” 走过几条拥挤的街道,人便少了。 男孩一直捂着自己鼓鼓的裤包,夏萧看到,可没说话。 乱世中,人心叵测,凡事都得留个心眼,所有人都要提防,这是常态! 很快,跟着夏萧的男孩眼中出现一座老宅。它独坐在乱坟岗旁,阴森的像个鬼屋。 一般人都好奇,这种地方怎么住人?可了解夏家情况的人都觉得他们运气好,不然连房子都没得住! 厅中,四人正坐在桌前等夏萧吃饭。都是些简单菜,黄掉的菜叶也装在盘里,不舍得扔掉,夏萧家里并不富有! “快,吃饭了。” 母亲接过夏萧手中的药,其他三人只是看了男孩一眼,便动起筷子。 夏萧给男孩盛了一碗,递到身前。 “吃吧。” 男孩挺机灵的,一个劲地道谢,似乎你们现在帮我,我会记一辈子,保证你们不吃亏。这种奉承他们都听烂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没什么新花样,所以没一个人回答。 男孩狼吞虎咽,吃完一碗后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可眼珠子不停的转。 他有些紧张,桌前除了夏萧,其他两男两女的角色大概是父子母女。即便他们吃着最粗的粮,骨子里的雅然也难以抹去,不像该住在这种地方的人。特别是夏萧身边的女子,正值桃李年华,气质温婉大方。 但于乱世中,凡事皆有可能!说不定此时身处的大夏王朝,没几天都要灭了! “自己盛。” 夏萧语气很冷,惊男孩一跳。他去一边盛饭,见时机合适,背对夏萧等人,小手伸进裤袋,抓起白布里的粉末洒在米饭上,还不忘拌一拌。 夏萧很快也去盛了一碗,当即连咽几口,而后才问: “为什么这么做?” 他的脸色愈发低沉,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半点稚气。就着身边女子给自己夹的菜,又一口米饭下肚。 “我在问你话!” 夏萧看了眼男孩,后者摇头,无辜的样子像什么都不知道。 “说实话,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男孩害怕,可还是不开口。夏萧猛然起身,身边女子见到,以清脆悦耳的温柔声说道: “吃完饭再说吧!” “放心吧二姐,很快。” 夏萧左手提起男孩,右手捏住他用过的碗筷,走出院门。 男孩似乎感觉到了杀气,歇斯底里的哭喊。可桌前的四人依旧吃饭,相比他们一家经历的事,这算不了什么。 有的人,确实不会感恩! 走到小院外的乱坟岗中,夏萧面色冰冷,可情绪变化不大,似乎已司空见惯。 “谁让你来的?朱将军还是杨城主?” 被夏萧捏碎的瓷碗发出清脆的响声,加上他的神色,吓得男孩尿了裤子。 “说!” “没,没。” 男孩嗷嗷大哭,央求起来。 “我只是想把你们毒死,然后,然后将你们的食物占为己有!我错了,我错了!” “绕我一命吧,我还是个孩子!” 可真有勇气?但这是人说的话吗? 夏萧脸上如覆冰霜,握着一双筷子,转身离开。 男孩见之,暗自庆幸,就这么结束了?幸亏自己年龄小,杀一个孩子算什么男人? 夏萧的手像死神的刀,刚才就架在自己脖子上。男孩一阵后怕,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来了,再也不会” 男孩话未说完,筷子一根插进眉心,一根刺穿心脏。失去生机的他后倒在地,一边的米饭冒完最后几缕热气。 给你饭吃,为你着想,这是救命之恩。可你却想害我,那我为何让你活? 对错和年龄无关,只要错了,便要付出代价! “去向阎王忏悔吧。” 夏萧没有回头,脸色冰凉! 夏萧像男孩这么大的时候,被王朝当众在骤雨夜中杖打两百,皮开肉绽,险些一命呜呼。但和男孩不同,夏萧没做错,是王朝错了! 父亲站在院门,夏萧见到,低下头道歉。 “对不起,父亲,我不该把他领回家。” 若是一年前,夏萧肯定会因为杀人而内疚,他本不嗜杀。可来到这座离边境不远的龙岗城后,他见了太多事,也真正想通了一些道理。无论战争有无,这个世界对弱者都不友好。要想和家人一起活下去,有的事便没得商量! “没关系。” 若一般父亲,此时定会教训自己的孩子。可夏萧的父亲没有,他本就不是普通人! “我以后会改,要想夺回我们失去的一切,必须再心狠些!” 夏萧抬起头,捏拳时满眼倔强,也有着难以抹去的愧疚和自责。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二姐,本不该陪自己一起受苦,都怪他! 父亲知道夏萧在想什么,抬起缺了半截的右手食指,顶在夏萧心口。 “迟早会夺回来的,我相信你!可你不能怪自己,只能怪大夏王朝太过迂腐。你只是没达到他们的预期,不该罪不可恕。” 父亲相信自己,那夏萧也愿意相信!不管局面如何,他都要让自己的家人摆脱这困境,他会杀回王朝都城,向那里的人证明自己! 夏萧眼里闪过一丝明亮的光,父亲见到,颇为满意。只有如此,他才能走得更远! “走吧,吃饭!吃完饭看看你这段时间修炼的怎样!” 夏萧和父亲重回餐桌,母亲端着饭盆过来。 “都是你们的了!” 夏萧和大哥,还有父亲都是拥有元气的修行者。即便饭里有毒,他们也能排出去! 只见,破旧老宅中,父子三人一边吃饭,一边有元气涌出。远看,像三个不同颜色的光球。 感受到父亲和大哥磅礴的元气,夏萧有些羡慕,也顿时有了动力。不过他会超过他们的,肯定会! “看来这顿饭是吃不安稳咯!” 夏萧还没察觉到什么,大哥已抱怨起来。 “吃饭。” 父亲说了声,毫不理会气势汹汹,冲进小院的士兵! 第二章 符阵 院门被踢得大敞,闯进四五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为首的将领走在后面,步子迈的威风凛凛。打量几眼老宅,便开始阴阳怪气的挖苦。 “这是人住的地儿?” “没想到堂堂惊鸿将军,既然落魄到这个地步。” “不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非要打肿脸充胖子,这下好了,被王朝赶到这!” 一家五口只是吃饭,不予理会。夏萧年龄虽小,可格外冷静,这种激将法早已不能动他心智。 空气中只有三道排毒的元气掀起小小的波动,无人回答,令将领恼火。 “喂,聋了吗?” 走到夏萧身侧,长着一张猪腰子脸的将领颐指气使,张口就骂。 “别以为你们还和以前一样,夏惊鸿,你现在只是个大头兵。夏旭,你也别瞪老子,你要胆敢动老子一根毫毛,老子就上报王朝,让你们一家不得好死!” 夏萧目光渐冷,敢这么和父亲和大哥说话,看来是活腻了。 “哟呵,王朝还吓不住你们了?要不我帮你们回忆一下?” 将领一只手放在夏惊鸿的肩上,引得后者厌恶,可他还是不知趣的咄咄逼人。 “四年前,你这废物儿子冒充预言中的远道而来者,骗取王朝资源,若不是有人求情,你夏家肯定早被满门抄斩,不是被贬黜,死些丫鬟侍卫那么简单。” “清者自清,无奈人言可畏。你们朱家家主编造的谎言,也就只有你这种猪脑子会信!” “我呸!不识抬举!” 将领站在夏惊鸿身后,抬起手臂,凶神恶煞的想扇人。可后者一抬手指,两个儿子立即暴起,犹如出山之虎。 夏惊鸿曾是四品忠武将军,如今虽无人追随,但他的两个儿子始终是他最忠心的部下。 拿起碗,夏萧一掌扣在将领脸上,将其掀倒在地。 瓷碗破裂,院中五名士兵立即有所反应,可夏旭坐到厅前台阶上,令他们不敢上前半步。 当年震撼整个帝都的男人,不是他们五人能挑战的。 “啊” 脸被划破,将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夏萧一脚踩住他的手腕,手掌作爪状,捏住其喉咙。 “你,你不是不能修行吗?” “我看你除了长得丑,眼睛也瞎!” 夏萧手掌发力,指甲刺破将领的喉咙,流出几点鲜红的血。 “我来传大将军命令,你们既这般待我,夏萧,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是你们朱家!” 夏萧犹如冰窟的双眼盯着将领,若不是朱家从中作梗,他夏家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当年于天地异象下,夏萧被雷电劈中。和夏家明争暗斗的朱家知道夏萧不能修行,还是上报王朝,说夏萧是预言中的远道而来者,传说中的救世主。 王朝固守成规,见和预言中的记载一致,便给夏萧提供海量资源,希望他能拯救大夏于水火。可不管付出多少努力,当时的夏萧根本无法修行。这时,朱家又乘机制造流言蜚语,借王朝之手将夏家推到这等深渊。 而那同为四品忠武将军的朱家家主,因为没了竞争对手,顺理成章的成了三品云麾将军! “夏惊鸿,你不管管你儿子?我手上可有重要命令!” 手掌松开,夏萧起身。他下手虽狠,但不鲁莽。 “开战两月,我和旭儿便战了两月。按照大夏军令,我们有三天的时间在家休整,你凭什么叫走我们?” 夏惊鸿转过身,气质稳重如山。 将领坐在地面,往后蹭了一段距离。 “走首教会七日后会进入王朝的疆土范围,在这七日中,敌国会发起最猛烈的攻势,所有将士,必须在明日晌午前全部到位!” 听罢,夏惊鸿脸色一变。 走首教会?他们来了?夏萧和父亲一样,一时间既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世上共有七大国,还有五大可与国家堪比的中立势力,走首教会便是其中一支。他们宣扬和平,只要一进入大夏王朝,两国必须停战。但在此之前,南商帝国定会发动最猛烈的进攻。 “萧儿,只能来天再指导你了!” 夏惊鸿说罢,回头看了眼夫人和女儿,和夏旭走出院门,驾马而去。 最后一道防线在三十里外,若抵挡不住进攻,龙岗城也会沦陷。现在城中百姓无处可去,必须将其守住! “我的马!” 将领一阵痛惜,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转而瞪着夏萧,恶毒的说: “就算你能修炼也晚了,你父亲和大哥会死在战场上,而你们,会死在这偏僻之地!” “滚!” 夏萧呵斥,一脚将其踹出院门。 毫无元气,却凭家中关系坐上将领之位。大夏王朝之所以斗不过南商帝国,就是因为这种垃圾太多了! “娘,我刀呢?” “小心些。” 二姐叮嘱时,夏萧接过娘手中暗红色的朴刀。他平时从来不用这把武器,可今天会有一场恶战! 两个月前,夏惊鸿和夏旭前去军营。朱家买通杨城主,企图杀掉夏萧,以绝后患。可他们失败了,这次有前车之鉴,便不会那么简单! 夏萧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视野中终于出现一支队伍。身披甲胄的是朱家兵,便衣带路的是杨城主的手下。 见他们全副武装,手持武器的样子,夏萧咬出一个杀字,主动迎去。 朴刀指向地面,冒出点点猩红之光! “杀夏萧,夺母女!” 杨城主的手下兴奋的高声呐喊,可下一刻,阴云中翻滚的银光电龙迷惑他的双眼。瞬时寒光一闪,他的脑袋,已离开颈脖。 滂沱大雨霎时降临,青衫少年羽涅成神,眨眼十人倒地。雨滴噼里啪啦的落在他们身上,加快体温的逝去。 四十多人喧嚣不断,围住夏萧,争先恐后的想刺穿他的心脏。可后者携着元气,趋剑若指。上一秒被围,下一秒便破开这阵型,丝毫不给他们时间反应。 父亲说拿起武器便是生死之局,大哥说为了保护家人不应有半点怜悯之心。夏萧已学会,此时暗红色的刀划开一点雨滴,砍在朱家兵的颈脖上。拔刀时鲜血喷出,染了一身。 “上,砍他!” “这边,这边!” “啊” 书上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也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凄惨的叫声和慌乱的动作下,唯夏萧一人独舞。他穿梭于人群当中,半透明的元气锋利无比,而朴刀上猩红的光,是地狱门前的招魂幡。 踏下的脚掌溅起雨水,扫过的朴刀掀飞四人,他们面孔扭曲,双眼里全是畏惧和恐慌。他们本想以人海战术取胜,可在夏萧面前,哪有什么人群,只有待砍的目标! 敌人的血让夏萧握刀握的更紧,自己身上的伤令大脑时刻冷静。 忽然,一道气浪吹过,雨滴悬在空中,暂停刹那。 夏萧双眼如刀尖,望了眼气浪所来方向,没有停止手中动作。他和大雨一样干脆利落,两刀将最后几人砍死。 这场雨开始不过一刻钟,但只剩夏萧一人。他抹了把脸,每一次喘息都满是血腥气。 轰隆隆! 雷电交加,雨越下越大,夏萧举起刀,指向百米外的修行者。 “待这场雨过,你也会倒在血泊里!” 雨滴暂停的瞬间,一黑袍人冲来,片雨不沾,手指若枪,和夏萧横挡的朴刀对碰。 锵声下,两道气浪不相上下,掀得雨滴偏离原本的方向。 既然挡住自己一招?黑袍人有些难以置信。夏萧手中暗红色的朴刀令其眼红,这等威力不凡的武器,世间少有! 两人再次对碰,掀起雨滴乱溅,打在地上的尸体上便是一个血窟窿。 这是元气的世界,修炼有九重境界。一是感知,二是行路,三是凝种。光是这三重,便难倒世间无数人。可此时的夏萧,虽才十四,但已有行路中期的实力。这等修行速度,真的是人吗? 黑袍人隐约记得,一年前夏家被赶出帝都时,夏萧还顶着无法修行的废物帽子。也就是说,他是在一年间,甚至更短的时间内达到的这种境界。 刷 雨水在朴刀的气浪下被甩出,犹如枪尖般锋利,黑袍人连忙躲闪,可衣袍还是被刺出一排连洞。 暗骂一声,黑袍人在惊讶之余爆射数十米。可不想,夏萧既以闪电雷鸣般的速度跟上。 夏萧运用元气,带动雨滴,令其犹如箭矢,随己身而行,刺向黑袍人。而后连续三刀,将黑袍人逼入自己的杀招范围内。 哈! 双手握刀,刺出气浪,割开大雨,径直朝黑袍人胸口而去。 此刀若刺中,黑袍人非死即伤。夏萧对自己的刀很有信心,其上煞气宛如饥渴的饿鬼,迫不及待的想分食人血。 黑袍下的眸子一凝,干枯的双手连忙结出一个手印。当即空间颤动,雨滴被扭曲,空气中隐藏的百米符阵辗转而出。 “符阵?” 攻势被符阵挡住,夏萧咬牙,脸上不断滑过雨水。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黑袍人为何没在起初动手,原来是在准备符阵!施展符阵的前提是达到凝种境界,可见他比自己强! 以夏萧现在的修为,就算有这把朴刀,也斗不过这黑袍人! 轰隆隆! 苍茫乾坤中,灿白的闪电为黑袍人身前的符阵增添几分神秘和强大。它泛起水光之色,忽时卷积天地雨水,成一牢笼,将夏萧困于其中。 家门口的母女心急如焚,见之撑着大伞,脚踏水花,朝其奔去! 第三章 怎么是你 相比百米宽的符阵,母女二人太过渺小,其中的夏萧也是! 雨水所化牢笼将夏萧控制住,其中又有无数水卷,令夏萧被紧紧束缚,动弹不得。尽管夏萧已释放出全部元气,可根本破不开这水行符阵。 夏萧改变主意,将体内元气都集中在手中的朴刀上。黑袍人见到,冷声说: “别挣扎了,今日你必死无疑。” 摘下破损的帽子,黑袍人露出一张夏萧并不陌生的老脸。 “朱宰?” 朱宰是朱家家臣,实力不低,为人狡诈! “夏萧少爷,好久不见。” 朱宰阴鸷一笑,引得夏萧怨恨。他早晚要让朱家人血债血偿,夏府百位奴婢侍卫的命,不能白丢! “知道你能修炼的人不多,可帝都大师都说你气脉不通,无法修行。你如何入的行路?还有这朴刀,是谁给你的?” 朴刀上的血光愈加强盛,朱宰见到,将其压制下去。 夏萧咳出一口血,身体外的水压令其痛苦不堪。 “我说了,你没有胜算!你一个行路武者,被我凝种境符师的符阵困住,怎么可能逃出生天?” 修行者有两个分支,武者和符师。前者修身,擅长体魄肉搏。后者修神,擅长符阵的五行变化。要想击败符师,必须在其施展符阵之前动手。否则别说比朱宰弱的夏萧,就算和朱宰同级的武者,也没有丝毫胜算! 该死! 夏萧面色涨红,额头青筋暴起。他龇牙咧嘴,恨不得将朱宰撕咬成碎片。 “说!究竟是谁在暗中帮你?” 朱宰的任务是排除一切对朱家的不利威胁,除了夏家,还有帮他们的人。可夏萧目光一撇,丝毫没将其放在眼里。答应过别人的事,自然要做到! “不说?不说就是死!乱世之中,谁会在乎你一条小命?” 朱宰之前被夏萧的朴刀划伤,此时捂着腹部,手掌一捏,水流如蟒,试图将夏萧绞为粉碎。 夏萧吃痛大吼,他不想死。若死了,娘和二姐也要被杀。可他根本反抗不了,该死!该死! “有些骨气!” 朱宰改变主意,准备直接将夏萧杀死。比起夏萧,他的母亲和二姐估计没这么硬气。 冷哼一声,朱宰变化手印,控制符阵崭露杀气。千钧一发之时,龙岗城以西千里,一个白胡子老翁猛地抬头,看了眼龙岗城的位置,旋即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 见之,长发女孩关切的问: “师父,怎么了?” “没事儿!我要带你见的人出了点意外,帮他了一把!” 白胡子老翁笑嘻嘻的,像个老顽童,而后他回首,看向颇为不凡的车队,道: “继续赶路,七日之后,准时到达大夏王朝,不得耽搁!” 百人听他调遣,而千里外的龙岗城偏僻处,朱宰猛地翻了个白眼,没了生机! 符师一死,符阵立即溃散,雨水猛地洒下,将母女的大伞冲垮。她们瞬间被淋湿,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都疼,可她们抬着头,只关心夏萧会从哪个位置掉下来。 啪! 朱宰的尸体猛地落下,溅起血水,惊她们一跳。 “婉儿,刀!刀!” 雨声浩大,娘指了指一边落下的朴刀,近乎吼着发声。夏婉去捡,她则接住从空中飘浮下来的夏萧,将其背在背上。 夏婉撑着一把破伞,拖着一把沉重的朴刀,和娘一起往家中走。电闪雷鸣,大雨不断冲刷大地。她们路过无数尸体,面不改色。 夏萧醒来已是翌日,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或许是有人相助,或许是朴刀发挥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可不管怎样,他确实做到了当初答应师父的事。不管谁问,他都不会说出关于他的半点消息。 动了动身,伤口已经没那么痛了,夏萧身子骨一向特别好,伤势恢复的也快,快的惊人!这得归咎于夏萧身体里的那片森林,它让他异于常人。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边的夏婉撅着小嘴,正给夏萧吹粥。 “二姐。” 见他醒,夏婉莞尔一笑,扶他坐了起来。从二姐疲惫的神色可以看出,她应该照顾了自己一晚,不过娘应该没事。 “昨日你是如何杀的朱宰?” “他死了?” 见二姐点头,夏萧陷入沉思,却得不到答案。 “想不起来就算了,你没事就好。你慢慢喝粥,我去给娘抓药。” 一把抓住二姐纤细的皓腕,夏萧摇了摇头。 “我去抓,免得那些人见到你疯狂纠缠,谁让我二姐这么漂亮呢。” 夏萧仅剩的少有温柔,向来只留给亲人。 “你伤还没好。” 二姐娇嗔,让夏萧乖乖躺着,可他一口喝掉粥,站了起来,扭腰时一阵酸爽。 几口粥喝完,夏萧就往外跑,夏婉跟在后面叮嘱。 “早早回来,不准逗留。” 夏萧出门,五十多人的尸体已被清理干净。 杨城主做事一向如此,不会让人轻易诟病,也不会留下证据。穿过几条熟悉但肮脏的巷子,夏萧来到街上,往日堆积的难民都站了起来,挤在两边,显得街道无比宽大。 站在街上,见到众人诧异的目光,夏萧有些疑惑,可还是自顾自的往药店走。 很快,身后传来一阵压力。夏萧眯眼,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强者,才会有这等的强悍气息。他靠在药店门口,和众人一起投出目光。 很快,豪奢的马车驶来,这支车队没有任何士兵保护,可给人一种无比危险的感觉。所过之处,鸦雀无声。 看这马具的配置,肯定是从帝都来的,那这车队中的人肯定是修行者。这些被王朝供养的人会在激烈的战争中发挥强大的作用,甚至力挽狂澜。 车队很长,走了许久,可见这场战争的残酷。经过夏萧的大致计算,所有的强者应该都来了。他们是王朝的精英,耗费无数资源才堆积而出。 只剩最后几辆马车,它们来的方向,夏萧迟早会回去! 转身欲进药店,一边的马车却停了下来。 “喂,夏萧!” 这是一道女声,无比清冷,像傲然于冰山之上,与人如隔万里河山。 这让夏萧觉得奇怪,从帝都来的人肯定知道自己的事,哪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自己说话,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不过这道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夏萧回头,长时间平静的心湖猛地掀起涟漪。 “怎么是你?” 第四章 体内有一片森林 记忆似潮水般泛滥,令夏萧回到两年前。那是他这辈子最艰难的时刻,每日如处深渊。 已被王朝投入两年资源的他始终无法修行,王朝有了疑心,帝都四处都是质疑和反对,资源宝贵,不能白白供养一个废物。面临这些,古老的预言不再有半点威信。 在一个冰凉的雨夜,夏萧按照原本的计划再次测试元气,可无色的测试水晶没有任何反应,先别人一步嘲笑他。 王朝下令,杖打两百,淋着雨的夏萧皮开肉绽。可他清楚,自己必须抗住,要争取最后一年的时间,否则自己已浪费的资源足以让父亲被贬黜。夏家的崛起也会成为人们茶后饭余的昙花一现。 他艰难的爬了起来,雨水无法消除皮肤的炽热,反而增添几分痛意。 不知何时,一把伞撑在头顶。夏萧几缕湿漉漉的头发挡在眼前,可还是看清女孩的脸。 她比自己大,五官精致,冰肌玉骨,齐耳的短发干净利落,不食人间烟火般静美。后来夏萧才知道,她叫苏欢,也是大臣子嗣。那个夜晚她顶着王朝降罪和百姓的腌臜,不经意间抚平夏萧伤痕累累的心。 比起当时,夏萧眼前的苏欢多了几分成熟,俏脸上的寒气也更重。 短短的对视后,夏萧扒开街道两侧的难民,站到车窗前。 “你真的有元气波动,看来不是谣言。” 苏欢感觉到了夏萧身上的伤,又惊讶问: “你见过朱家的人了?” 夏萧点头。 “他们全死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苏欢震惊,夏萧变了,比在帝都时更冷漠,一对眼睛像狼兽的竖瞳。 “你要上战场?” “嗯!我已入了尊境。” 感知,行路,凝种后,便是尊境! “朱家在帝都有动静吗?” 来到龙岗城后,苏家经常暗中帮助他们,夏家计划回帝都的事他们更是清楚明晰。而苏欢,是苏家数一数二的天之骄女! “和以前一样,不过你继续努力,他们打断不了计划!可你得小心些,朱家人手段龌龊,这次趁乱,恐怕还会下手!” 夏萧郑重点头,短暂的交流后,苏欢乘马车而去,她已落下一大截。 “一定要活下来!” 见苏欢远去,很多难民对夏萧更为忌惮。虽然夏萧和苏欢刻意压低了声音,他们没听到谈话内容,可能与这等强者搭上话,已证明其不凡。 抓药,回家。 夏萧将见到苏欢的消息告诉娘和二姐,她们反应一致,惊讶而欢喜。 大夏军令,无论男女,满十八岁便可进入战场。但凝种以上的修行者不受年龄限制,苏欢今年十七岁,已入尊境,这等修行速度,令夏萧加紧时间修炼! 阴云下,夏萧盘坐在后院,当他结出一个修炼手印时,眼前的黑暗便被明媚的日光代替,紧接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片无比茂密的森林。 走进森林,四周尽是玄奥,仿佛隐藏着惊天秘密。夏萧无法窥视,也参悟不透,可无论走多久,森林总是到不了头。 这个名为大荒的世界充满元气,感知元气后便可将其运用,并小幅度纳于体内,强健胫骨。凝种便是在体内凝出一颗元气种子,从此可大幅度调动天地元气。 以天地元气浇灌元气种子,等其发芽,便代表入了尊境。 尊境有五个等级,分别是幼龄、枝茂、生果、曲轮、参天。尊境之上的境界鲜有人知,也不在夏萧当前的考虑范围内。 每个入了尊境的修行者体内都有一棵生长着的元气之树,尊境的五个境界便以其生长特征为名。而夏萧分明没有进入那种境界,身体里却有一片茂密的森林。 注意,不是一棵,而是一片! 这是夏萧自身未解的谜,他从未告诉任何人。除了这些,还有一些事他始终未知,比如自己的师父。 一年前,夏家来到龙岗城。夏萧努力半年依旧没有元气波动,这令他伤心欲绝。可这时,一位白胡老翁出现,他说夏萧不能修行不是因为自身原因,而是因为体内有封印。 虽然不知老翁身份,可夏萧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最终,老翁真的将封印解开,那一日黑龙化烟,从夏萧七窍流出,自此夏萧经脉尽通,天地元气就浮现在四周。 夏萧拜老翁为师,后者却悄无声息的离开,只留下一把朴刀。 他曾说过,半年之后还会再见。现在马上就要到时间了,却不见他踪影。 夏萧有很多疑惑,关于体内的森林,关于娘的病,他都想请教师父。虽然师父从未展现实力,可王朝强者都没发现的封印,他既然将其解除,足以展现其实力之强。 希望师父早些回来。 坐在森林中,夏萧吐纳有度,四周的森林逐渐飘渺虚化,最后化作后院的模样。天地元气在积累,被夏萧吸入体内,修补伤势,强健身体,最后存于身体当中。 只要摆脱感知,修行速度便会逐渐加快,直到凝种后才再次龟速。现在的夏萧乃行路中期,吸收元气的速度极快。 很快,丹田中元气充盈。可夏萧没有结束,而是必须将其扩展,这样才能进入后期。 很快了,夏萧已触到行路后期的边缘,可没有急于求成,巩固元气后便退出修炼状态。 要想房子建的高,地基必须打得稳! 龙岗城城主府 这些天难民极多,就算按王朝之命发粮赈济也缓不过来,而且最令杨城主心烦的,还是夏家。他本以为夏萧在劫难逃,没想到既奇迹般活了下来。他现在不知该如何向朱家交差,也不知自己今后该怎么办。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肥头大耳的杨城主交代完任务,便慌忙回到自己房中。 “大人!” 杨城主唯唯诺诺,可他对面的干瘦男人并不领情,只是冷声说: “收了黄金百两,就这般做事?” “大人,我立即再派人去,可那夏萧” “夏萧我亲自处理。” 杨城主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就我了,其他都死了!” 干瘦男人反复念叨一个好字,旋即阴邪一笑,双手结印,转头拍在杨城主脑门上。 “等你消失,就没人知道了!” 男人消失后,房中只留下杨城主肥胖的尸体。 第五章 耳闻兽吟 南商帝国知道走首教会即将进入大夏,所以将龙岗城当作下一个目标,虽然它规模不大,可连接边境和内地。只要将其攻下,等三年后走首教会离开,他们便可直接通过平原攻灭大夏王朝。 因此,南商发起猛烈进攻! 五日过去,即便王朝已派出帝都修行者,可还是难以抵挡南商攻势,防线距离龙岗城不过十里。 这天早晨,夏萧被天边的兽吟惊醒。感受到一股气息后,他眼瞳凝缩,面色铁青,匆忙跑出房间。 “娘,我的刀!” 每次用完朴刀,娘都会将其收起来,因为这把刀颇为不凡。若被别人看到,恐怕会引来觊觎。 “怎么了?” 夏婉身形修长,青丝及腰,此时身穿素裙,拿着一卷书,站在院里。 “跟上我!” 夏萧说完,护住娘和二姐。 “有更强的修行者,往街上走!” 二女一听,加快脚步,可立马被拦住。 院门站着一个干瘦的男子,有些陌生,可夏萧见之,立即回头。 厅中空间被撕裂,一头两米高的大熊跳了出来。它身姿壮硕,爪如尖石,喘息时鼻中喷出几口干沙。 尊境强者! 夏萧反应极快,凝种阶段的元气种子破壳为苗时,便入了尊境幼龄。因为幼苗脆弱,大荒世界的人自身又没有五行之力,所以要和荒兽签署灵契,以此获得荒兽体内的五行之力,令元气之树的幼苗稳定成长。 此时这荒兽乃土行四阶的岩爪熊,擅长力量上的对碰。想不到这等干瘦男子,既然和熊签署灵契。 “能打败朱宰,算你走运!” 夏萧手持朴刀,护着娘和二姐靠向小院的土墙。得把男人和契约兽放在同一方向,否则会死的更快。 见到夏萧眼中的战意,男人讥讽道: “你不会还以为自己运气那么好吧?” “前些年在帝都把坏运气都用光了,现在想不好运都难!” 夏萧将朴刀横在胸前,元气尽数附上,闪出猩红的光。 干瘦男人的脸上有些难看,倒不是因为夏萧的话,而是他手中的朴刀。这家伙不是凡物,估计是世间少有的灵器。 想到这,干瘦的男人有些心怵。 “这朴刀是谁给你的?你为何能修炼?” 夏萧紧锁眉头,转身一刀劈开土墙。 “走!” 娘和二姐没有犹豫,她们都不是修行者,留下来对夏萧而言没半点好处。夏婉拉着娘的手,书落在地上。 为了拖延时间,夏萧回答男人的话。 “拜了一个好师父,自然道路通畅!” “不信?那你觉得我如何杀的朱宰?他是符师,将我困在阵中,我根本无力反抗。” 见男人顿足,夏萧心里才落下一块石头。他虽然知道师父神通广大,可朱宰的事他还无法确定。不过现在打的,就是心理战!只要拖延一会,娘和二姐到街上就安全了,他还不敢当众杀人! 夏萧双眼如鹰如狼,其中迸出的寒光令干瘦男人有些疑惑。这么有底气,莫非真如他所说? 过去几天他处理好了龙岗城的事,毁灭了朱家和杨城主交易的所有物证。朱宰的尸体他也看过,虽有刀伤,可不致命。 “看你这样,刚从前线下来?” 男人眼中生出些好奇,夏萧怎么看出来的? 此时防线后退,大夏所有士卒都在战场上,他是乘乱来的。龙岗可以不守,夏萧必须得杀,否则战后夏惊鸿和夏旭归来,他们便会再次失去机会! 若再等一段时间,夏萧成长起来,真的回到帝都,朱家便会受到威胁!现在的王朝和以前截然不同,朱家必须谨慎! 气氛有些尴尬,夏萧的目光从男人袍子上的鲜血移开,转而盯向他的眼睛。慢步后退,夏萧的每一步都扎的很稳,做着应对冲击的准备。 吼 远方的兽吟引得地面微微颤动,防线又后退了,离龙岗城越来越近。 “我劝你还是赶紧回战场。” 夏萧语气冷漠,心中有些愤恨。大夏王朝危在旦夕,过去五日中,无数难民离开龙岗城,可依旧有很多百姓做着城亡人亡,共同抗敌的准备。但这朱家的修行者,现在既然还想着杀人灭口。 看了眼防线方向,干瘦的男人心里纠结,准备离开,但又不甘心。朱宰的死确实有蹊跷,可他还是猛地回头,和身边的岩爪熊一起冲向夏萧。 “先打你一拳再说!” 熊兽嘶吼,爪子和男人的拳头贴在一起,向夏萧胸口而去。 该死! 这等元气,已超乎夏萧的抵挡能力,他没有傻到举起朴刀去挡,而是转身就跑。 夏萧目前拥有的底牌,在碾压自己的强者面前根本拿不出手! 男人和岩爪熊虽是土行元气,动作相对迟缓,可比起夏萧,还是快若狂风。死亡之风瞬间吹到耳垂,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轰出了拳。 咳 鲜血喷出,夏萧背若弯弓,脊骨险些断裂。旋即,夏萧化作一道流光,猛地爆射出数千米。尊境强者的力量,远超他的承受范畴。 身体在地面摩擦过无数次,与娘与二姐擦肩而过。 二女惊愕,眼泪冒出。 男人唯恐有事发生,看了看四周,又抬头望了眼阴暗的天空,似乎没什么事。 恍惚间,男人眼中的夏萧体内散发出几点异样的光彩,它们猛地化作参天大树,组成一片茂密的森林。森林散发玄奥之气,如可通乾坤,生生不息,大气磅礴。 男人愣了愣,落荒而逃,一旁暗红色的朴刀都忘了带走。夏萧那小子说的,似乎是真的! “萧儿!” 二女有些崩溃,跪在夏萧身边。他浑身都是泥土,混杂着鲜血,已没了呼吸。背后被熊兽撕开的四道伤疤深可见骨,不停地淌着血。 夏婉愣在原地,慌了神。夏萧十岁之前都是个痴儿,受尽人的冷眼,十岁那年在天地异象下被雷电所劈,如果按照古老的预言,他本是扭转乾坤的远道而来者。可被下了封印,还被诬陷。 三年,帝都三年夏萧过得生不如死,每天的生活都是王朝苛刻的修炼。感应不到元气,先是教导,后是棍棒。那些迂腐的老家伙们说没见过天赋这般糟糕的人,便破罐子破摔,以为真的能用鞭打的方法令灵药更好的融入体内。他们都疯了! 因为有苏家求情,扣着浪费资源的夏家才只是被贬黜,可夏府丫鬟侍卫皆死。到这龙岗城,家里拮据,可夏萧已能修行,没想不过半年,夏萧的天赋还未完全展现,却辞世而去! 握着夏萧的手,夏婉眼泪不停的落,可突然间,夏萧的手指动了一下。 嗯?空气中有无数股暖流,争先恐后的进入夏萧体内,而后在娘和夏婉的眼中,他身体微微颤动。 “啊” 夏萧没睁开眼,只是猛地吸了口气,然后发出痛苦的闷哼。他像走到地狱门前,又被赶回来的恶鬼,承受着阴间和阳间所不收的痛苦! “没死,没死。” 娘激动的双手发抖,夏婉将其背起,连忙向家走。 上次的伤势才刚好,这次又受如此重伤 二女泪眼婆娑,给夏萧包扎伤口。天边的兽吟一次比一次高亢,最后,有些凄惨。 那是王朝大将军的契约兽,一头远古棘背龙,此时身上满是伤痕。 这道防线无比漫长,士卒用血肉之躯补上空缺,将敌人的野心和肉体一起撕碎。 勇猛的队伍中,夏萧的父亲和大哥是不可缺失的一员。他们都是尊境枝茂的强者,在战场上鲜有对手。可他们战到现在,身体已近极限。 夏惊鸿的契约兽是火鬃狮王,它幻化为前者的右手臂甲,每一次挥出,都有炽热的火焰被舞动。他是老将,此时骁勇无比,逮到对手便是一阵猛打。 南商帝国水行的武者符师无数次针对他,试图用五行压制将其打败,可他身边的夏旭总是运用土行元气将一切攻击化解。后者的契约兽是一头长满刺的岩甲兽,夏旭总是习惯将那些犹如尖刺的岩石掰下来,紧接犹如掷矛般扔出。 元气爆炸声,契约兽仰天大吼声,兵器抽插肉体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化作足可传至天堂的喧嚣。 一些百姓站在龙岗城城墙上,已能将战争场面尽数收入眼瞳,防线距离龙岗城越来越近。 几公里外的乱坟岗旁,夏萧刚被止住血,他站在那片熟悉的森林里,看着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 第六章 他好像做了一个鬼脸 森林中有一圣坛,十米开外。砖石古老,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仿佛存在亿万年之久。其上布满青苔,较大的缝隙中钻出青草,有的还开出几朵野花。 圣坛上有着一片淡绿色的氤氲,夏萧从未见过,所以上前去看。 只见,其中是一个小生命,两片手掌大的绿叶包裹着身子,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像个小人。 伸出手指,夏萧碰了碰。 “嗯” 小家伙似乎还没睡醒,裹紧身子,继续沉睡。 这是夏萧第一次发现森林中有这样的存在,他好奇的打量,对这森林越来越好奇。 夏萧开始在森林里漫无目的的行走,许久,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走首教会快到了,战争就要结束了!” 夏婉跑进房间,兴高采烈的将这个消息告诉娘。 “你留在家,我去接你父亲和大哥。” 娘刚说完,夏萧便忍着痛,奇迹般坐了起来。 医生说他伤势太重,即便是修行者也得趟一两个月,可夏萧向来不遵守常理。 夏萧记得自己被打伤了,可除了背痛外,没什么感觉。不过从之前的话可以判断,自己睡了两天。 “萧儿!” 娘和夏婉聚了过来,夏萧挺了挺背,便开始穿衣。 “我们一起去。” 夏萧的性子她们知道,不逞强,要做的事也劝不住,所以扶着他往外走。 龙岗城万人空巷,都在等走首教会降临!这场战场,是时候结束了! 夏萧靠着城墙上,满头冷汗,看着壮烈的战场心中一颤。 即便不爱杀人,夏萧还是在一年的时间中送走百条性命。可那些都是居心不良的混蛋,死不足惜。但眼前这些死去的大夏士卒,都是保家卫国的真汉子。 这些天龙岗城一直没有好天气,现在也阴着。无数秃鹫在头顶斡旋,等待着一顿饱餐。地上全是鲜血,尸体堆积成山,未倒下的帅旗是他们拼死剩下的倔强。 大夏王朝和南商帝国的军队还没有停止战斗,他们盯着对方陌生的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 战到至今,早已没有为什么而战,只有杀死敌人,才是胜利。 夏萧在人群中寻找,终于,他扫视的目光停了下来。 “是父亲和大哥!” 顺着手指望去,娘和二姐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可也鼻头一酸。 目光那头,尸体堆积,有些血腥。其上坐着两人,一老一少。他们浑身戾气,背对龙岗城,满是血污的上身靠在一起,互为彼此的依偎。身边的两头契约兽早已疲惫不堪,趴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 若不是他们还拿着弩,能扣动扳机射出箭矢,恐怕早被当做死人。 想必这就是战争,现在还活着的都是修行者,一般人早已命丧黄泉。 夏萧寻找着苏欢,心中逐渐焦急,可阴沉的天边突然明亮,明媚的光重新眷顾这片大地。 “走首教会到了!” 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全城百姓紧跟欢呼,战场上的动静终于慢了下来,最后停下。 天边的阴云被破开一个洞,它逐渐扩散,阳光占了半边天。 所有人注目,眼中逐渐闪起一道亮光,那是降临的前兆,警告着人们不要继续争斗。 世上五大中立势力中,走首教会的成员数量最少,当前仅有百人,可最受人尊敬。 很多人摆脱不了世俗,但由心敬仰这些行走天下的强者,将和平带给所到之地。 南商帝国的铁面将军是个人高马大的魁梧男人,此时面具下的血红双眼瞥了下大夏王朝的最高将领,心中生出些邪意。这等大好时机,如果能将后者杀死,必定血赚! 在铁面将军抬起手中铁剑的瞬间,夏萧和诸多百姓皆出言提醒。若大将军死,大夏王朝便会陷入更大的危机。可这么远的距离,他根本听不到! 大将军身边的大夏士卒目光惊愕,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苏欢美眸微凝。可那柄铁剑,距离大将军已不过一公分,甚至已刺到后者铠甲,蹭出些火花。可霎时间,铁剑落下,天空中千丈符阵显现。 磅礴的元气波动引得众人目瞪口呆,而它对准的,是南商帝国的铁面将军。 “啊” 铁面将军的身体被紧紧锁住,漂浮到半空,叫声凄惨。这给头脑发热的战士们当头浇下一桶冰水,令他们冷静,也提醒着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面对走首教会,他们本不该心存侥幸。 百年前,走首教会入七国之中的勾龙邦氏,可那些蛮夷不畏传言,继续战斗,还伤了走首教会的成员。教皇一怒之下击溃三十万军队,成了一段佳话,也立了一次威。只有百人的走首教会相当一个国家的战力,可想其恐怖! 吼 战场肃静时,洪亮的龙吟响彻天地,震碎苍穹中的百里阴云。随之众人眼中,终于出现一个车队。 车队不算漫长,也不见人影,可散发出的气息令众人不敢直视。 游龙拉车,鹰隼盘旋。车厢简朴,只是普通的木板,上面绑着一些布条,像某种祝福。而其中坐着的,是足以和大夏圣上平起平坐的人! “来了。” 夏萧低声呢喃,在娘和二姐的搀扶下走下城墙。他第一次见传说中的走首教会,从头顶的符阵可以看出来,他们实力很强,强到自己无法感知的境界! 车队共十九辆车,拉车的都是种类不同的荒兽,可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头威武的游龙。 龙兽九米长,并不算巨大,可其龙须飘扬,龙鳞锃亮,两对龙爪仿佛夺命的弯刀,无坚不摧。它一对双瞳泛着灵光,鼻中喷出的气息将空气震出波纹。 夏萧见到不由色寒,别说自己,就算父亲和大哥估计都斗不过它。 铁面将军看着为首的车,身体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南商退兵!” 沧桑的声音从为首的车厢传出,响彻天地。而后符阵消散,铁面将军狠狠摔到地上。他手忙脚乱,但只是单膝跪起,心怀畏惧的向着车厢道: “多谢教皇大人不杀之恩!” 这便是威严。 起身,铁面将军捂着胸口,喝道: “撤!” 南商军队退走,这片天地才算真正安静。 紧接着,大夏军队,龙岗城全体居民一一跪拜。一句话令南商退兵的走首教会,值得他们双手拱出膝下的黄金。 对着游龙后的车厢,大将军格外敬重。 “大夏王朝林天,拜见教皇大人!” 林天声音嘶哑,而后又说: “多谢教皇大人为王朝带来和平,为百姓带来安定!” “多谢教皇大人!” “多谢教皇大人!” 百姓,士卒,各军将领,此时皆叩首。但车中传出的回应声十分平淡,还有些随意。 “一起打扫战场吧,不用刻意如此,我们不是来添乱的。” 说罢,十九辆车厢的车门一同打开,走出高矮胖瘦,各有特点的人。可夏萧最在意的,还是那个从游龙身后走出的白胡子老翁。他老腿一蹬,站到车厢上。可这鹤发童颜的老头,不就是自己的师父? 猛然间,夏萧觉得不可思议,他既然会是走首教会的会长?不过一切也似乎说得通,帝都强者没发现的封印被他发现,还被他解除。随手留下的朴刀便是灵器,可他为何要帮自己? 这一瞬间,天地似只剩他们两人,虽隔百米,却近在咫尺。 老翁对着夏萧挑起眉,手拉眼皮,吐出舌头,上一秒还不苟言笑的面孔已化作一个滑稽的鬼脸。仿佛在说,想不到吧小家伙,老夫我回来了,半年之约,老夫一天不差! 嗯? 夏萧满眼难以置信,他怎么会当众露出这样的表情?可眨了眨眼,摇了摇头,教皇依旧严肃,站在车厢顶部给自己的追随者下达命令。 “二姐,你看到他吐舌头了吗?” “啊?” 夏婉如实摇了摇头。 “萧儿,你觉不觉得,他像你的师父?” 娘问时,夏萧点了点头。 “恐怕不是像那么简单。” 夏萧的眼力和记忆一向超群,虽然师父已半年没出现在自己眼中,可他腰间挂着的葫芦十分眼熟,一定是他!那根绑葫芦的棕绳,是自己亲手编的! 第七章 他是我徒儿 打扫战场,包扎伤员,提供伙食,不管哪方面都离不开走首教会的帮忙。正因为如此,傍晚时,龙岗城已基本恢复常态,只是空气中的血腥气久久难以散开。 夏惊鸿和夏旭躺在床上,鼾声如雷,他们估计得睡个两天两夜,这段时间他们都累坏了。 夏萧整理衣襟,见娘和二姐端着满是血水的铁盆出来,说: “我去趟走首教会,晚些回来。” “萧儿,礼仪要得体,说话要更加注意。” 娘知道夏萧性格谨慎,宁可少说,也不会说错话,但还是叮嘱了两句。走首教会太过强大,他们得罪不起。 “放心吧。” 夏萧说完,离开老宅。他这次出去没携带任何武器,现在走首教会在城中,朱家人即便看到自己也不敢动手。不能随意打斗,是走首教会的规矩! 走过几条街道,夏萧来到两家隔街而对的驿馆。走首教会的成员就住在里面,可师父住在哪边? 白天走首教会的人都很忙,大庭广众下,夏萧即便肯定教皇是自己师父,也没有傻到直接去找他,只好现在才来。可现在街上驿站一个人都没有,怎么问啊?不能直接去敲门吧? 突然,夏萧注意到向南的驿站里站着朱家兵,于是走了进去。 “喂!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三名朱家兵立即围过来,将夏萧堵住。 “我来找人。” 尽管夏萧声音很小,可在鸦雀无声,静可闻针的驿站中还是有些吵。 朱家兵看出他是谁,可态度依旧坚定。 “不行!诸将军和教皇大人正在商讨大事,你不能进来!” “那我等一会。” 夏萧欲走,可楼上出现一个人的身影,令他脚步顿了顿,双眼喷出暴戾的光,身体里蕴含的杀气瞬间碰涌而出! “谁在喧哗?” 此时站在二楼,脸色铁青的中年将军,便是朱家家主朱恒!他看到夏萧,眼里流露杀意,可不敢动手,只是嘲讽说: “哟,夏少爷啊,感应到元气就飘飘然了?既然敢到这来?” 夏萧和他对视,气势不输。 “为何不能来?” 突然,朱恒心生一计,原本被打扰会议的恼火变成庆幸。他原本觉得不妙,没解决掉夏萧,可现在夏萧主动送上门来,他就让他有来无回! “因为我王朝大将军及各路将领正在此处商讨大事,你一个废物,既敢擅闯!信不信我上报王朝,将你夏家赶尽杀绝?” 夏萧上前几步,朱家兵不敢去拦,因为他身上的寒气太过逼人,犹如至冷黄泉。 “你不就是想让我走进来吗?然后呢?继续表演啊!” 夏萧的底气和冷静令朱恒没料到,这家伙怎么回事? “你若再上前,我便动手了!” 夏萧穿着简单整洁的衣服,不及朱恒腰间的饰件贵,可上前两步,毫不犹豫。 “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朱恒故意提高声音,随之跳下二楼,站在夏萧面前,气势逼人。 夏萧双眼中生出傲气,冷声道: “我永远都是夏家三少爷,而你,早晚会从这个位置下来!” 他话语肯定,像在叙述事实,令朱恒隐约感觉到了威胁。 “放肆!” “怎么了?这么吵?” 教皇站在朱恒之前的位置,发声瞬间,朱恒和夏萧一同单膝跪下。可不等后者开口,朱恒已抢道: “请教皇大人赎罪,末将只是见这小子擅闯驿站,准备让其离开。谁知他迟迟不走,这才大声了些,惊动了您,实属抱歉!” 夏萧抬起头,看那教皇,真的是师父,可他怎么没有表示?现在这个时候,他若不开口,自己就完了。 “夏萧?” 林天等诸位将领站在教皇一侧,外面的动静本应由他们处理,谁知教皇亲自出来。不过没想来人既是夏萧,林天想帮,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来干嘛?” 见教皇问,夏萧直言道: “见您。” “请教皇大人赎罪,此子叫夏萧,天资愚钝,生性傲慢。不能修炼,是个废物不说,还冒充古老预言中的远道而来者,浪费王朝资源,一年前便被赶到此处。此行来找教皇,定是没安好心,还请教皇将他交给我来处理” 林天瞪了朱恒一眼,可他低下头,阴笑一声。夏萧,这下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教皇这种级别的人物可不会管你,你就等死吧! 朱恒偏过头,看着夏萧,等着教皇开口。 “不用那么麻烦,上来吧!” “听到没,教皇说” 朱恒愣了一下,看向教皇,有些难以置信。 “教皇大人,我们召开会议,这小子怎么能” 他话没说完,教皇又开口。 “无妨,他是我徒儿,想听就听吧!” 此话一出,朱恒当即惊在原地,脸色发绿。徒徒儿? “多谢师父。” 夏萧面无表情的从朱恒身前走过,他的沉默,成了此时朱恒最畏惧的东西。他刚才说的话有多难听,此时就有多尴尬。 天资愚钝,生性傲慢,甚至还有废物!这是在质疑教皇的目光? 朱恒一阵心怵,立马跟了上去。准备进教皇的房间时,林天凑到他耳边,冷声道: “要想活命,就少说话!” 朱恒低着头,连连说是。他心中不甘,可这房间虽不算小,但站在教皇身边的只有夏萧一人。这个位置令林天等人望而生畏,朱恒心里更忐忑,但还是想做些什么。 朱家和夏家从一年前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朱恒清楚,即便顶着风险,也得杀掉夏萧,否则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便是朱家。他没有退路,夏萧这半年来的变化一次比一次大,他必须下手! 朱恒想着对策,浑然不知林天和教皇谈论着什么,这半个时辰他都如处水深火热当中,额头冷汗冒个不停。 夏萧察觉到他的目光,以冷漠的眼神回击,随后目送众人。 见门关好,夏萧单膝跪在教皇面前。 “师父!” “哟哟哟,刚一走就来这套?” 教皇叹了口气,先前严肃的语气瞬间变成老顽童般,随意而懒散。一听,夏萧心中的师父便回来了。 “起来吧,又没别人,这样多累呀。” 坐在椅子上,他抱着腿盘着,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不忘嘟囔一句。 “说的嘴都干了,这些人问题真多。” “难怪师父半年前不告诉我身份,原来是走首教会的教皇。” 扫视夏萧一眼,老翁很是满意。 “半年时间,从感知到行路中期,马上要入后期,不错!” “可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 “徒儿感谢师父为我解开封印,可想不通为何帮我?” 夏萧觉得这么问不太好,可师父最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喜欢太过客套,起码在自己面前如此。 “给你下封印的人是我的敌人,敌人的敌人自然是朋友。我不止过去帮你解开封印,这几天还帮你杀了那符师,未来还得帮你,你算捡大便宜咯!” 原来朱宰真的是师父所杀,夏萧没想自己随口编出的故事既然成了真。可他紧接问出的,是半年前问过的问题。 “下封印的人究竟是谁?” “严格来说他不是人,不过你只需记住一点。想杀你的,不管是谁,都必须死!” 老翁说的轻描淡写,可夏萧有些诧异。走首教会最忌杀生,师父怎么 “至于下封印的那家伙,你不用管他,他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外,即便我都解决不了。” 比师父还强?夏萧难以想象。 “说说别的,这半年肯定很好奇吧?想知道自己体内的异样,让我看看,你率先觉醒的是那一行?” 老翁凝眸瞬间,旋即舒眉一笑。 “不错,木行,适合正生长的你。” “师父,这片森林究竟是什么?” “在此之前,我要给你讲讲远道而来者的故事,等讲完你就知道了。” 夏萧知道那个故事,他倒背如流,还曾被扣上那个帽子,但他还是想听师傅再讲一遍,说不定会有什么不同。往往大同中的小异,最能改变一件事的性质。 夏萧眼中,这个尊贵的教皇摆弄着胡须,逐渐正经起来。仿佛要讲的是一段荡气回肠的史诗和惊心动魄的往事,可他嫌麻烦,只是说: “算了,我还是长话短说吧,想必你也知道。” 嗯 见夏萧诧异的眼神,老翁嘿嘿一笑,咕隆咕隆喝下几口酒。 “天地异象,雷龙叱吼,远道而来的异世者降临。这个古老的预言已家喻户晓,甚至被当做童话,在民间扎根。不过知道的人越多,神秘度越低,世人便不愿信仰!” 教皇看向窗外的夜空,双眼如藏深渊。 “我守护这个世界三万年,这个预言读了无数遍,直到你降临,我才相信它是真的。” 三万年?夏萧难以想象这个时间之长,师父虽然看起来苍老,可不至于活了这么久吧?那该是怎样的境界,尊境之上?还是没有记载的传说。 “师父,你的意思是?” “你就是那个远道而来者,你天赋异禀,拥有改变整个世界的能力!” 第八章 带女孩回家 这不是夏萧第一次听,所以没有太过惊讶。可师父接下来要说的,令他觉得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我们这个世界自称大荒,人类感知五行,却没有五行之力。武者以灵契借荒兽体内的五行,符师以精神力驾驭五行,可都不完整。唯独你体内,存在着完整的五行之力!” 五行是统称,内含力量不止五种,可夏萧并不觉得自己拥有那么强的力量。 “这种力量会以封印的形式存在,通过某种契机便会解开,也就是说,你身体里的秘密,必须靠自己去挖掘。” “那这片森林呢?还有里面那个小家伙?属于木行?” “不错,你已经入门了!” 见夏萧不经意间锁起眉,教皇笑吟吟的说: “别这么忧愁嘛,有些事急也没用。你现在站在山脚,就算我给描述你山顶看到的东西,你也不一定能想象出来,甚至会扭曲我想告诉你的画面和意思。所以等你走到一定高度,自然会明白一切!” 他都这么说了,夏萧自然点头,不再问。不过关于体内的森林,还有已被破解的封印,都和所谓的远道而来者有关!这一点,可以肯定! “对了,你娘不是有病在身吗?” 提到这个话题,夏萧双眸一亮,向师父阐述了娘的怪病。教皇点了点头,仿佛已想到治疗的方法。 “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龙岗城了,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她可以帮你娘治疗此病,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师父请说。” 娘已患病半年,每晚都睡不好觉,抓狂般厮打自己,常常弄得浑身是伤。就算每日喝宁神助眠的药也效果一般,如果能令其治愈,夏萧不管什么都能答应! “让她跟着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抛下她。” 跟着自己?夏萧不解。 “你现在想做的便是夺回夏家失去的一切,之后便没了方向。可你的身份令你不该平凡,不该仅此而已,所以你需要一个引路人。” 没有犹豫,夏萧直接答应。 教皇老脸一笑,打开门叫了声舒霜! 很快,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孩走进房来。她和夏萧年龄无异,已初有女性的特征。此时步伐轻盈,一件淡蓝色长裙十分修身,长发如瀑,红唇白齿。 女娃?还这么小?真的会治病吗? 夏萧看了眼师父,认真的吗?这确定是在给自己准备引路人,而不是订亲? “什么表情,我家舒霜不漂亮吗?” 夏萧赔笑,漂亮是漂亮,尴尬也是真的尴尬。 “我叫舒霜,以后就是你的长护使了,还请多多指教。” 她双手并在腹间,微微弯腰,礼貌而乖巧。 “我叫夏萧。” 怎么有一种私定终身的感觉?夏萧靠到师父耳边。 “师父,她真的要一直陪在我身边?” “是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舒霜声音动听,满脸都是笑意,引得夏萧更为尴尬。 “好了,没啥事就回吧,我要睡了。” 教皇打哈切时,舒霜看着夏萧,美眸泛着柔光。 “能过来帮我搬搬东西吗?” “啊?啥意思?” “这都听不出来?你个臭小子,为师半年前就教导过你,要多注意细节,你看她穿得这么漂亮,现在又要让你搬东西,肯定是要随你回家咯!” 夏萧呆在原地,这 舒霜生得乖巧,此时楚楚动人的看着夏萧,似乎等着他答应。而她,已做好一切准备。 “磨磨唧唧,快去!” 一挥手,夏萧已背着个背包,抱住一个箱子,站在驿站门前。 瞅了瞅身边娇柔的女孩,夏萧在心里叫苦,这不是坑徒弟吗? “放心好了,我会很听话的。” 夏萧苦笑,他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而是不自在。不过既然逃脱不了,就只能接受现实。 趁现在没人,夏萧走的很快。 啪啪啪! 两家驿站的窗户猛地全部打开,似已等待许久。 “拜拜舒霜,要注意安全哦。” “祝你好运。” “夏萧,你小子别冷着个脸,心里偷偷乐吧!” 我 夏萧挤出一点笑意,向他们问好。不过注意安全,祝你好孕?自己才十四岁,不至于这么担心吧?可能自己想多了。 这该死的前世记忆,让自己想啥都污。 夏萧摇了摇头,走的更快,他想早点离开这。舒霜迈着小碎步,乖乖跟着,毫不抱怨。 “他们都知道?” “对啊,这可是大事。” 舒霜也抱着一个小箱子,和夏萧并肩。 沉默许久,夏萧没有打破宁静,他不太喜欢说话。皎白的月光下,两人就这么往乱坟岗走,舒霜没有问任何问题,夏萧也没有解释自己家为何在此。 两人回家后,娘俩看到舒霜有些疑惑。 “阿姨姐姐好。” 舒霜乖巧的弯腰,可她们只能看向夏萧。后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娘和二姐,二女表现的有些激动,教皇派来引路的人肯定对夏萧有帮助,她们得客气一些。 娘张罗着吃饭,舒霜也不客气,端菜盛饭,什么都做,仿佛在自己家。不过夏萧觉得这不算好事,反而有些奇怪。 “阿姨,等你吃完饭,我可以给你把把脉,我会医术的。” 母亲高兴,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夏萧。自从离开帝都后,后者便一直沉默寡言,有同龄的舒霜陪着,估计会好受些。 夏萧以前是个痴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好不容易恢复神智,却经历那么多事,以至于他十四岁就完全摆脱稚嫩。做娘的看在心中自然不好受,连童年都没有的人生,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饭后,舒霜反复检查,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这是一种蛇毒。” 在夏萧的印象里,医者都是一些颇有经验的老者,可舒霜似乎也什么都懂。 “三阶荒兽环状红蛇的毒,毒素遍布全身,只会在夜晚发作,平常医生难以感知,可在元气下会显形。” “好治吗?” “阿姨不是修行者,不能用元气传导的方式将其逼出来。现在时间又过长,要想彻底医治,必须用一种罕见的灵药。再拖下去,恐怕会危及生命。” 灵药这种东西不是现在的夏家所能支付的,可为了娘,夏萧必须得到,不管是赊账,还是抢! “大约多少银子?” “因为罕见,应该很少有卖,否则也是天价。不过我知道哪有,我们可以去找找。” “哪?” 望向西边,舒霜说: “雪龙道口。” 那本是大夏王朝的领地,现被南商帝国占领。夏萧虽皱着眉,觉得棘手,可还是点了点头。并和舒霜约定,等走首教会离开龙岗城,他们就出发。这几日,就当冒险前的养精蓄锐。 夏萧把床让给舒霜,在娘的再三嘱咐下,夏萧换上新的床单和被套,自己睡在椅子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第一次和同龄女孩睡在同一房间,可强行保持着冷静。如果他真的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现在肯定不会多想什么,但他不是! “椅子硬,来床上吧。” 舒霜穿着件宽松的衣服,坐在床上看着夏萧。微暗的烛光下,他的侧脸无比坚毅,一点也不像孩子。摇了摇头,夏萧直接拒绝。 “不用,睡吧。” 吹灭灯,夏萧睡得很快,没有像往常一样做噩梦。可舒霜没有立即入眠,而是起身走到夏萧身边,为他掖好被角。夏萧睡眠浅,一触即醒,双眼里闪过警惕的光。 第九章 梦了一片漆黑的海 朱家人又来了?该死! 这是夏萧被惊醒的第一反应,可睁眼看到的,却是咬着唇,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舒霜。 “干嘛?” 大晚上的不睡觉,真要寻求刺激? “那个我怕你不舒服。” 舒霜双眼里闪着泪花,这才第一天,不能惹夏萧生气的。 “那我打地铺。” 夏萧抱着被子起身,一块大木板,垫了些东西,躺着便睡。 重新坐回床上,舒霜看着夏萧,温柔的轻声呢喃一句。 “晚安。” “嗯!” 舒霜很心疼地上这个男孩,作为夏萧的长护使,她知道关于夏萧的所有事。在他降临这个世界前,她便做好了准备,可没想到见面这么晚。 这些年夏萧受了不少委屈,但今后不会了。舒霜下定决心,她一定会保护好夏萧的。 白天的修行总令夏萧乐此不疲,他像感觉不到乏累一样持续修炼,因为有那么三年半,他曾渴望感应元气,曾想用半生的运气换来一点测试水晶的反应,却一直没有结果。但现在不同,所以即便睡觉,他都吐纳有度,这也算一种修行! 神秘的节奏令夏萧身体中的元气逐渐充盈,元气在体内回荡,强健着筋骨,无人能打扰,无人能中断。 夏萧沉浸在一个自我的世界,身上的被子不见了,这间像鬼屋一样的老宅也消失不见。他站在豁然明朗的天地间,为眼前的光亮所感动。 这是一片翡翠般的大海,呈着绿色的光,无比深郁,像隐藏着可颠覆世界的力量。夏萧在海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什么都没有,可又像什么都存在。 等到苍穹中开始雷电轰鸣,海上忽的出现一座殿宇。古老,历经风雨,似乎随时会倒塌。 夏萧小心翼翼,走进其中。里面早已破旧不堪,四处长满杂乱的苔藓和荆藤。 “我等了你很久!” “你要肩负起这责任!” “别害怕,有人会守护你。” 这道声音似乎从远古而来,直接回响在耳边,令夏萧好奇。谁?谁等了我这么久?什么责任?谁会守护我? 夏萧想问,可张不开嘴,他似永陷沉默。 着急,迷茫,可无人为他解答。这片古老的殿宇只剩秉灯的石像,她高大无比,手里的灯永远不灭。 “你的时间不多了!” “已经拖了太多年。” “你应该知道的,远道而来者!” 声音里带着些愤懑,像对世间不满。可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萧想问,身体却猛地下坠,如入深渊。 他被黑暗包裹,可依旧不能开口,只有双眼能表达内心的恐惧。 轰的一声,夏萧落地,这似乎也是一片海。可这片海漆黑一片! 这里没有任何人存在。死寂,荒凉,像孤寂的沙漠和深海的结合体。而在夏萧脚底,黑色中不知隐藏着什么,像有无限可能,但被海面束缚。 海的那边,一团黑烟在升起,在盘旋,可每次都穿不过黑海。每一次挣扎,黑海都会更加躁动。这两股黑暗,似乎有些不同。 这让夏萧想起自己体内的封印,封印未解除时,他每次修炼也会看到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不见任何。而师父为他解除封印时,一头巨龙从黑暗中冲出,失去掩护的它魂飞魄散,可狰狞的模样似要和夏萧同归于尽,夏萧至今都记得它的模样。 浑身的鳞片闪着黢黑的光,黑气从身体每一处往外扬,两对龙爪无坚不摧,血盆大口似能吞食一切。 他现在还不知道它是谁,也许以后会知道。 黑烟冲关,想穿过黑海到岸的那一边,可除了引起乾坤震动,依旧没任何效果。 天地近乎颠倒,夏萧在其中巍然不动,许久,他才再一次下坠。 老宅中,夏萧一对眸子猛然睁开。 还是这间屋子,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简朴的令人不可思议。 梦吗? 肯定是的,但太真实了。 除了大雨下被杖打两百的梦,这还是夏萧第一次梦到其他。 床上的舒霜熟睡着,没有半点声音,无比安静。等她第二早醒来,房间已没了夏萧的踪影,他正坐在后院修行。每日的早晨,是大好的修行时光。 站在门口,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舒霜脸上,令她的小脸白里透红,十分可爱。可她眼里没有太阳,只有夏萧,装不下别的。 看着舒霜坐在夏萧身前,也开始修行。正准备在院中读书的夏婉和母亲对视一笑,这等漂亮又乖巧的女孩,除了舒霜,上哪找去? 在夏萧专心致志的修炼时,母亲和夏婉已将舒霜当做这个家庭的一员。如果可以,母亲还想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天地元气涌进体内,夏萧感知到的元气越来越浑厚,最后化作一层薄膜,慢慢扩散开去。 嘴角微微一勾,舒霜知道,夏萧已经入了行路后期。不愧是远道而来者,修行速度就是快!若是常人,怎么可能于半年间到达这种境界? 行走在森林中,夏萧逐渐和这片森林有了联系,像麻痹的手臂逐渐恢复控制。木行封印在夏萧遭遇死亡时被破开,此时木行元气,已被夏萧感应。 “呼” 吐出一口气,夏萧心情还算不错,总算水到渠成的到了行路后期,看来回到帝都时,有望到达尊境。一睁眼,夏萧连忙退后两步。 “干嘛?” 只见,舒霜跪坐在他身前,离他很近。夏萧甚至可以感觉到舒霜的呼吸声,很轻,很柔。 “陪你修炼啊。” 娘和二姐在一边扑哧笑出了声,她们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又不是双修。” 夏萧嘟囔一句,转身就走。 “你干嘛去?” “我要去茅厕,要陪我吗?” 舒霜鼓起白白嫩嫩的腮帮子,摇了摇头,坐在原地像知道错了。 夏萧微叹一声,真是个跟屁虫,以后自己可咋办啊?他以后要做的事无比危险,舒霜跟着自己实在太危险了!可舒霜的实力似乎很强,不止是行路那么简单,可他总觉得舒霜展现出来的仅是冰山一角。 教皇的弟子,岂会简单? 第十章 目送 “你是?” 夏旭刚醒,便摇醒了父亲,五大三粗的父子俩坐在床上看着舒霜,一脸茫然,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不过知道详情后,夏旭一阵大笑,连拍夏萧肩膀。 “不错!不错!” “大哥,别笑话我了。” “他这是羡慕,没想到你比他早找到媳妇。” “父亲” 碰上这种事,谁都开心,唯独夏萧。他看了眼舒霜,后者听到媳妇两个字,脸都红到耳根,不过也默认。 “阿霜啊,以后甭客气,有啥事给大哥我说,要是夏萧敢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 舒霜笑着点头,可不说话。夏萧无奈,拉着舒霜,快步往外走。 “我去送苏欢姐,先出门了,娘和二姐马上回来!”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夏旭呢喃一句。 “还挺般配,不过教皇身边的人除了实力强,长的也蛮好看,能给我来一个就好了。 夏惊鸿满脸嫌弃。 “做梦吧你!” “老爹,你当年用了啥招儿把娘追到手的?” “不要脸,专一,还有心细。” 夏旭领悟时,夏惊鸿想的是另一件事。 那位老者既然是教皇,帮夏萧足以说明自己的孩子有让他帮的价值。莫非夏萧真的是远道而来者? 夏惊鸿久经沙场,敏锐度极高,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说不定还隐藏着什么惊天大事! 门外的夏萧松开舒霜的皓腕,有些不好意思,可后者并不介意,她乖乖跟在他身边,像只温顺的小猫。 “那个我大哥一直大大咧咧的,不要听他瞎说。” “没关系。” 舒霜挺开心的,因为她本身就是为夏萧而活,这是她活着的意义! 龙岗的东城门口下,一列豪奢的车队即将出发,新上任的龙岗城城主在此送强者归去,引来不少人。 对于龙岗城的人而言,那座叫斟鄩的帝都像天堂一般美好,繁华而热闹。不过对于夏萧来说,它即是天堂,也是地狱,还是冷酷无情的修罗场! 凡事都有礼数,苏欢年龄小,实力较弱,便位于队末。此时见夏萧来,她走下马车,令百姓投来炽热的目光。这穷乡僻壤的,鲜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苏欢身穿一身劲装,齐耳的短发干净利落,且不失潇洒。 “这就是走首教会的那位姑娘?” 苏欢昨日拜访过夏家,可夏萧带舒霜去了师父那,所以没见到。 “我叫舒霜。” 夏萧就知道苏欢也要问这个,可没说什么,只是将娘准备好的糕点递给她。 “都是你爱吃的。” “好久没尝到大娘和婉儿的手艺,收下了!” “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苏欢平时笑得比夏萧还少,此时微点黔首,示意夏萧放心。这么多强者在,谁敢下手? “惊鸿叔醒了吗?” “刚醒。若不是他们伤势还未完全好,估计也要来送你。” “不差这一次,等来年,我们帝都斟鄩见。” 夏萧点了点头,目送苏欢上车。 车窗打开,舒霜补充一句。 “不能让夏家的人白死!” 夏萧知道,他一直把夏家百位侍卫丫鬟的命扛在自己肩上。就算今日天朗气清,他的心情也和以往一样。 拉车的马是驯化的荒兽,速度极快。几个眨眼,车队便像绿豆大小般远去。 上次一别一年,下次见面又是一年后。那日大雨滂沱,苏欢为自己撑了一把伞。之后苏欢的父亲又在王朝百官面前替夏家求情,总有一天他会报答苏家的。好人必须得到回报! 夏萧站了许久,舒霜就候在身后。她微微撅着小嘴,看着夏萧耳朵后的一颗小痣。人都走那么远了,还看,不就年龄比我大一点嘛,我以后的身材肯定比她还好,也比她漂亮 “去准备东西,明日就该出发了。” “好嘞。” 此行危险,明日就要前去寻找灵药,今天得准备妥当。 先到了兵器铺,夏萧反复打量订制的刺刀。 这把刺刀一尺长,三棱且带螺旋,锋利的刀刃上带有倒钩,泛着寒光的模样令夏萧还算满意。 掂量着手中的铜钱,打铁的铁匠嘟囔着。 “小哥,这次你赚大了,这把刺刀可不好做,我废了不少铁。” 夏萧没多的钱,商量好的几就是几。他也不想听铁匠多说,转身就走。舒霜瞅了几眼这把刀,有些好奇。 “走过那么多地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刀。” “不管人还是荒兽,只用一刀,鲜血都会流不停。” “你的前世真厉害,还懂兵器,是位军事家吗?” 收刀的夏萧忍俊不禁,满脸崇拜的舒霜脸上闪过惊讶。 “你笑了!” 其实夏萧都忘了自己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可还是嘴硬。 “又不是什么惊奇的事。” “那你给我讲讲你的前世吧!” 舒霜知道,远道而来者原先不属于这个世界,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可外面的世界究竟怎样,舒霜和很多人一样好奇。 很久没有想起以前,夏萧不经意间看了眼天空,这一眨眼,四年就过去了。以前那个世界是彻底回不去,也不用回了。 许久,夏萧才摇了摇头,前世的事,他不想提。 他不提,舒霜便不问。她永远安静的站在夏萧身边,像一棵为他遮风挡雨的树。 买了冻疮膏,止血散,回家备了厚衣服,加上一些琐碎的东西,就算准备妥当了,明日一早便出发! 可这趟旅行终究不会简单。 朱恒和几位将军带领着自己的军队,追随着前方遥远的车队马步,向帝都而去。虽然走首教会已离开龙岗城,可只要他们还没公布离开大夏王朝的消息,南商就不敢进攻!这是规矩! 骑着马,朱恒站在一个偏僻处,手臂朝天,接住一只信鸽。 信鸽腿上绑着小竹筒,里面的纸写着:定杀夏萧! 朱恒见之,将信鸽捏死,咧嘴显出阴险的笑。 朱宰被夏萧杀死,朱达也没能将其杀掉,自己又下不了手。不过总有人能帮自己,有钱能使鬼推磨,更能让人为己所用! 夏萧肯定想不到,即便他再谨慎,驿站小二还是听到了夏萧要去的地方。 雪龙道口虽在龙岗城外,现在是南商的地盘,可朱恒已买通南商的人。夏萧,死定了! “夏萧,雪龙道口,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朱恒将信鸽扔在地上,脸色逐渐狰狞。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自己,这个位置是他的,今后大将军之位也是他的!想把自己扯下去,笑话!管你什么远道而来者,只是个童话罢了! 第十一章 一道令牌走三关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龙岗城西门外,夏家四人立着,看着天边已走远的夏萧和舒霜,久久不愿离开。 母亲总是不放心,她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他体内的毒是大事,可夏萧更重要,她突然有些后悔,这一路太过危险。 “相信萧儿吧!” 夏惊鸿将她搂在怀里,沧桑的侧脸无比坚定,上面一道伤疤还没完全愈合。不过他相信自己的孩子不会止步于此,将要翱翔苍穹的雄鹰,其会被山谷困住脚步? 因为平时深居浅出惯了,他们此时这般出现在街上,引来不少诧异的目光。不过这种眼神夏家看多了,毫不理会。 而在他们身后,龙岗城的城墙上,一个人赶忙飞鸽传书。 夏萧的动向,被掌握的明明白白。 一身青衫,一个背包,两把刀,这就是夏萧的全部装备。他走在还带有血色的路上,对身边的舒霜说: “朱家不会罢休,如果有特殊情况发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们都出了大夏王朝,他们怎么动手?” “不清楚。” 即便如此,可夏萧知道,朱家一定会动手。这么多年了,无论他觉得多么狠毒,多不可思议的事,朱家都做得出来,这次肯定也一样。 龙岗城以西地势起伏极大,夏萧和舒霜没有马车,所以赶路便累了些。他们一走就是大半天,其中不带休息。 只要夏萧不说,舒霜便不会停下,即便她已香汗淋漓,不停地擦汗。 “歇一会吧。” “没关系,你不累的话,我们可以继续走。” 夏萧摇了摇头,放下背包,坐在上面。 若不是舒霜知道灵药的准确地点,夏萧肯定不会让她跟着自己,因为嫌麻烦,可舒霜的毅力比他想的还要强。 “速度和料想的差不多,晚上就能到藤川,在那里休息一夜再继续赶路。” 灵药生长的地方在雪龙道口,位于两国边境,还有些遥远,今天肯定到不了! 舒霜点头说好,扭开水壶,递给夏萧。她总无微不至,让夏萧有些不自在,可还是接过,喝了一口。 “不用这样。” “我的任务,就是照顾你。” 舒霜已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可夏萧听着还是觉得奇怪。他不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因为他讨厌那种人,显得矫情。 歇息了半个时辰,他们继续出发,从平原走到雪原。这地方比原先冷,两人换了身衣服,继续赶路。 若从高空来看,两人不过雪原中的两片雪花,无比渺小。可他们走过的路很长! 走着走着,夏萧看了眼舒霜。换做平常女孩,恐怕早就开始抱怨,觉得不如借钱租个马车。可舒霜什么都不说,夏萧不开口,她绝不废话。 一般人同行都是为了搭伴,为了不无聊,可夏萧和舒霜不一样,他们谁都不说话。不过气氛并不压抑,夏萧注意着自己的位置,宁可绕路也不走容易被伏击的地方。舒霜十分默契,夏萧抬手她就停,百分百信任。 夜幕降临时,夏萧和舒霜到达第一站藤川。 无边的雪原里死了一座城,不像上个月刚被攻下,而像百年前的遗迹,孤零零的坐在冰霜里。 一些房屋被烧的焦黑成炭,街上四处都是垃圾,染上几道鲜血的房子里有不少南商士兵。因为被迫停战,留下看守城池的他们窝着没事干,散乱的像一帮土匪。不过见夏萧两人出现,立即包围过来。 “干什么的?” 男人咧着一口黄牙,将手中矛头对准夏萧,不过很快被夏萧身边的舒霜吸引。 火把的亮光下,舒霜穿了身白色的棉服,可并不臃肿,反而显出一些灵气,还勾出女性初有的曲线。因为有些冷,舒霜耳朵和鼻尖微红,更显得动人。 男人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特别是敏感部位,反复扫视。真是个小美人呐,虽然小了点,不过也能过把瘾! 在舒霜蹙眉,男人舔嘴唇时,夏萧双眼闪出寒光,已扑到他身前。一把刺刀顶在胸口,虽未彻底插进去,可已有滚烫的鲜血染湿衣服。 士卒们像一群鬣狗,虽乱可准备着反击,但被舒霜喝住。 “走首教会令牌在此,谁敢放肆?” 举起早已准备好的简朴令牌,虽说只有半个巴掌大,可材质为白水晶的它在火光下折射出异样的光彩,令众人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把你们这管事的叫出来!” 夏萧没士卒高,可后者被他推了一下,当即摔在地上,只能仰视。哀嚎声中,夏萧举着手中的刀,环视一圈众人,目光凶狠,语气冰冷,令人发颤。 “不想放血的,就别看不该看的地方。” 很快,一位将领从暖和的被窝冲了出来,骂骂咧咧的。这该死的走首教会,事情真多,刚让我们停战,又跑来找事?老子正欢乐着呢,活生生被打断,他妈的! 见到白水晶令牌,将领哈着腰,笑嘻嘻的说: “原来是走首教会的成员,请问,有何贵干呐?” “我们要去雪龙道口,让紫杉和黑台两座城为我们放行!” “得嘞,您们是走首教会的人,自然得按你们要求的做。” 将领说完,扭头变了个脸色。 “都滚开,聚在这干嘛?该传信的传信,该做饭的做饭,好吃好喝的都拿出来招待客人,别藏着掖着!” 他又弯下腰,笑嘻嘻的问夏萧。 “这边有几间不错的房间,今晚就住在里面?” 见夏萧点头,将领立即招手。 “带路!” 看着两人离开,将领一阵暗骂。 “他妈的,走首教会的人真是了不起。” “老大,他刚才打伤了我们的人” 将领瞪大个眼。 “那能咋办?你去打回来?” 见士卒连连说不,将领没好气的提醒: “虽然只是两个孩子,可但凡是走首教会的人,都不要招惹!即便打碎牙也得往肚子里咽,否则谁都保不住你!” 士卒连忙点头,紧接头顶的飞鸽,已向西而去。 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在此时的藤川城简直就是净土,夏萧和舒霜坐在里面休息。很快,丰盛且量足的晚饭便送了过来。 走首教会的影响力还真是大,夏萧想着,正准备伸手,可被舒霜阻止。 “我检查检查!” 其实不用这样,他们还不敢对走首教会使花花肠子,不过谨慎些总是好事。 夏萧坐在一边等,看着舒霜近乎完美的侧脸,第一次觉得她真的很好看。 舒霜检查的很认真,用元气验毒,唯恐落下什么。 “可以开动了!” 舒霜猛地扭过身,令夏萧连忙挪开目光,显得有些慌乱。 “怎么了?” “没事。” 夏萧说着,拿起食物就吃。舒霜觉得奇怪,可没在意。 不一会,食量小的舒霜就吃饱了,看着剩了那么多的食物,觉得浪费有些可惜。 “吃不了就兜着走。” 夏萧口中咬着一块肉,直接开始打包,这些东西可比他们准备的干粮好吃。 为了谨慎起见,他们今晚睡一间房。洗漱过后,夏萧坐在椅子上。 “早早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舒霜有些于心不忍。 “还是来床上睡吧。” “没事!” 夏萧一个大老爷们,睡椅子又怎么了?再说了,舒霜也是师父的弟子,算起来还是他的师姐,虽然现在是自己的什么长护使,可也不能占别人便宜。 见夏萧扭头就睡,舒霜轻声叹了口气。不过想起白天的事,她有些感动。夏萧这么冷静的人,既然会为自己冒险出手,真是没想到。不过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她也会这样保护夏萧的,谁都不能伤害他! 吹灭蜡烛,舒霜入了短暂的梦乡。 遥远的黑台城中,士卒送来藤川的急报。 “王继将军,藤川那边说,两位手持白水晶令牌的走首教会成员即将到来,让我们放行!” 王继虽是武夫,可也不笨,听到走首教会四个字当即谨慎起来。 夏萧什么时候成了走首教会的人?还是说和走首教会的成员同行?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能轻易动手。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不急,先看看情况,他们去的地方是雪龙道口,那地方雪崩多,只要他们死于天灾,朱恒的百两黄金我们照收不误。如果没死,我们就上报帝国,说他们试图贿赂我们,可被我们拒绝。总之关于走首教会的事我们不要插手,全凭天意。” 王继看了眼城外的雪龙道口,那里的雪,已堆到极高处。 翌日 舒霜刚准备好洗漱的热水,夏萧便醒了。 自从认识舒霜后,她只在第一天比自己醒得晚些,其他时候都醒的特别早。夏萧一开始还奇怪,自己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向来睡眠不深,可现在已习惯。 洗漱吃饭,他们重新回到雪原上。 相比藤川和龙岗城的距离,其他两座城都离的很近。走了一整天,又跃过几座雪山,夏萧踩在冰冷的岩石上,终于望见黑台城。 “我们到了。” 第十二章 太过寂静 现在已是深夜,黑台城在黑暗中无比飘渺,其中仅有几支火把孤独的摇曳。 见到这般凄凉的场景,夏萧不由感叹。这黑台城也曾是王朝西部最大的城市,夜如白昼,谁知如今这般死寂?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它便失去了繁华,还失去了自己原先的主人,别镇守的南商人占据。 “走吧。” 下了这个山坡,他们就能进城。 舒霜连连点头,即便黑暗中的小脸有些苍白,可还是毫不犹豫的迈出步子。一天下来,从早到晚的赶路让她近乎虚脱,可她不能拖夏萧后腿。 猛然,舒霜身体前倾,失去了重心。 “小心!” 黑夜中,夏萧一把抓住舒霜,令后者在危难情急时感觉到了安全感。可两人还是摔在地上,滚了下去。瞬间,浑身传来硌人的刺痛,雪原上的石头硬的吓人,有的还长着尖角。 紧紧抱住舒霜,夏萧咬着牙,双脚试图停下,可没成功。白天的赶路已耗尽元气和体力! “啊!” 舒霜娇躯一颤,痛叫了一声,引得夏萧发力。该死,一个缓坡而已,给我停下! 脚掌一伸,在地上犁出半米长的雪沟,两人才算停下。 “没事了。” 夏萧的双手冻得厉害,松开舒霜时有些发麻。还有一股暖流在流动,估计是皮肤被石头割破流血了。 “对不起。” 舒霜觉得自己搞砸了,可夏萧没有责怪,只是拉起她,随后握住她的手腕。 夏萧走在舒霜前面,走的很慢,脚掌不停试探,挪开石头不让舒霜踩空或绊倒。这是出于夏萧内心深处的保护欲,男人保护女人,似乎有些天经地义,可舒霜不那么觉得,她觉得自己没有尽责。 最后的一段路也是最艰难的一段路,因为天气太冷,他们太累。不过很快,他们还是来到黑台城下。 因为有之前的通知,黑台城的城门为他们敞开,一位将领带着几位士卒等候着他们。 夏萧握着令牌,将舒霜往身后拉。即便身处黑夜,他还是觉得眼前这位走来的将领有点不对劲。即便相貌平平,没有露出恶意,可那对眸子似乎隐藏着什么,是自己感知错了?或许不是! “两位大人,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直接休息。” “麻烦带路。” 夏萧声音很冷,尽可能压住自己的虚弱。在未知的环境里,所有人都会伪装自己,以此达到目的。 士卒的带领下,夏萧和舒霜向房间走去,后面跟着王继和贴身侍卫。 瞥了眼身后,虽然王继只是一言不发的走着,可夏萧还是觉得不对。他的直觉不会有错,这些人的目光中,有暗藏的杀气! 走进房间,热水,食物应有尽有,舒霜坐在椅子上,累坏了。但夏萧没有立即休息,而是栓上门,转身开始脱衣解带。 夏萧速度极快,吓坏舒霜,她害羞的愣在原地,这这是做什么? “抓紧时间!” 夏萧没有得到平时的回应,看到舒霜才清楚她的疑惑。 “我只是想抹药,然后恢复元气。” 见自己理解错误,舒霜低着头连忙过来。 想什么呢?夏萧暗自摇头。 之前滚下山坡时,夏萧护住了舒霜,可自己被划伤,虽然没有大碍,可浑身伤痕很多。 就着烛光,舒霜还是第一次发现,夏萧身上满是伤痕。背上,腹部,胸口,腿上,手臂。他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却如久经沙场的老兵,身体被残酷的战争和冰冷兵器反复洗礼。 “这些伤” “很多都是在帝都的时候留下的。” 夏萧语气平淡,可不会忘记当时的场景。 那是他被扣上远道而来者帽子的第三年,只要没有测出元气波动,便会被杖打或鞭打。这是王朝口中的激励,也是他的噩梦。弱小的身体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压力! 咬着唇,舒霜心酸,泪眼汪汪的。她开始恨那个下封印的家伙,如果不是他,夏萧一来这个世界就能修炼,并且天赋异禀,那样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想着,她走了神,泪水滴在夏萧的肩上。 微妙的触觉令夏萧扭过头。 “怎么了?” 舒霜一边抹泪一边摇头,为夏萧擦好药。 “雪龙道口雪崩多,晌午还有荒兽出没,我们一早就出发,尽快将其找到。” 背对舒霜,夏萧微微打开点窗户,看向城外的一座雪峰。目光那头,被白雪笼罩之处便是明天的目标,那里很有可能让他们丧命!但为了娘,他必须冒险! “换好了。” 舒霜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抱着一卷毯子,乖巧的走到夏萧面前。 都有默契了!夏萧微笑,将其接过,垫在地上随后盘坐,开始恢复元气。 舒霜没有熄灭房间里的蜡烛,因为夏萧交代过,这一路总会发生些事。发生的越晚,越说明这些人沉得住气,也就越危险! 今晚实在静了,没有像藤川城里的士兵半夜喝醉酒吆喝,更没有任何走动声,一切安静的要命。似乎这座黑台城,只有夏萧和舒霜两个活人。 元气恢复的差不多,夏萧睁开眼,仔细看了看房间四周。太过寂静的夜晚只会暴露他们的小心,看来这次不简单。猛得皱起眉,夏萧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在雪龙道口出岔子,否则出事的几率太大了! 翌日一早,一位士卒来给夏萧二人送饭。 先敲了敲门,他才客气的说: “二位大人,早饭来了!” 许久没人答应,他试着推了推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其中却空空如也,毫无半人踪影。丢掉手中的餐盘,稀饭撒了一地,可士卒哪还有心思管?转身一阵快跑。 “将军!将军!” 房间里,王继抱着朱恒的黄金,心里一阵惋惜。这么多黄金,自己一辈子都挣不来,不过可惜啊,谁让夏萧这小子身边跟了个走首教会的人。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王继骂了一句,可闯进来的士卒慌张的说: “夏萧不见了!” “什么?” 王继一拳打在桌子上,令其崩碎。他们的速度既然这么快,看来有所察觉,真是敏锐! 转身扒开窗户,雪龙道口所在的雪峰依旧和昨日一样。 “集合所有人,全副武装!这些黄金,我要定了!” 士卒愣了愣。 “将军,昨晚您还说” 王继配上刀,双眼中冒出贪婪的绿光。 “到嘴的鸭子飞不得,雪龙道口的雪已经够厚了,它不落,我们帮它!” 士卒看了眼金灿灿的黄金,立即下去吩咐。 “夏萧,我们没仇,可对不住了!” 握着一块黄金,王继阴邪一笑。 第十三章 风响,惊得群鸟嘶鸣 连通大夏王朝和南商帝国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崎岖的三十七转弯路,二是宽敞的雪龙道口。可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选择后者,可想其恐怖。 雪龙道口位于雪峰山腰,上是堆积的厚雪,下是深渊,在其上行走如履薄冰,必须时刻注意。一步失足,就真的凉凉了! 夏萧和舒霜身上绑着安全绳,贴着山腰的内侧走,行动很快。在这种地方多待一秒,就是多一份危险。不过夏萧擦亮双眼,十分灵敏,当即举起手臂,令舒霜停下。 “这地方断开了。” 夏萧的手掌一触地面,前路的诸多积雪立即下落,一块空荡荡的缺口显出。缺口之下,树如豆芽。舒霜见之,小脸微寒,要是他们刚才继续走,下面空荡荡的不可知之处,将会成为他们的墓地。 “大概还有多远?” “就在前面,要绕一个弯!那边都是破碎的岩石,冰续草就长在里面。” 舒霜声音很小,唯恐惊得雪崩。 夏萧目测一番,十米的距离倒不算远,就是不知那落地之处是岩石还是雪。 看了眼脚边还在落雪的缺口,夏萧拔出腿上的刺刀,掷了过去。 刺刀叮的一声刺在地面,等了两秒,夏萧解开安全绳。 “我们跳过去。” 退后几步,夏萧一个助跑,身体轻盈的落在刺刀旁。 转过身,舒霜正捏着小拳头,给自己鼓劲,随后也助跑几步,迈开修长的腿,跳了过来。 不错! 夏萧扶住舒霜,越来越觉得她勇敢。 舒霜惊魂未定时,夏萧再次绑好安全绳,随住她的手腕。舒霜其实挺害怕的,跟着走首教会从来没见到什么危险,因为任何危险在实力面前都不值一提,可现在不同。 她的心跳久久不能恢复正常,其实夏萧也是,他知道这是比战斗更危险的事。 在自然面前,除了绝对的强者,根本无法保全自己。他甚至想等雪崩之后再行动,雪峰上的雪太多了,可雪崩之后,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开不出路的,所以只有如此! 转过一个弯,夏萧和舒霜眼里终于显现诸多碎石,它们四处分散,可里面没有任何灵药的光辉,因为上面盖着一层极厚的积雪。 夏萧眉头皱起时,舒霜已开始用手刨雪。 “冰续草就在下面,找一找,肯定有的。” 点头后,夏萧也开始行动。因为怕灵药破损,他们只能用手。娘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找到灵药将其带回! 可忙活半天,别说灵药,连草都没见着一根。该死!长在这种偏僻地,还要藏起来,真是怕人找到! 舒霜僵冷的双手颤颤巍巍的缩进衣服里。 “不对呀,上次路过的时候明明看到了。” 难道是距离现在的时间太久了?舒霜有些着急,可看看夏萧,后者还在找,没有停下的意思。 手掌被碎石划出口子,寒冷直入骨髓,可夏萧咬着牙,倔的像头牛。 怎么还没有?夏萧也开始着急,他比舒霜着急,心急如焚。即便天没亮他们就出发,可到雪龙道口也是巳时,再拖下去,恐怕荒兽就要出没了。在这种地方战斗,即便逃过雪崩也逃不过荒兽,他们可不会飞。 回头看了眼舒霜,后者翻过的积雪,已比他多。 突然,舒霜眼中出现一道淡蓝色的光,她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找到了!” 高兴的举起一株淡蓝色的草,它在阳光和雪下晶莹发亮,像水晶一般精美。 取出背包里的盒子,夏萧心头的石头猛地落下。将其放好后,夏萧问舒霜。 “一株够吗?” 小手放在嘴前不停哈气的舒霜看向很多还没被找过的地方,毫不犹豫的立即弯腰。 “再找一株。” 夏萧点头,元气涌上双眼,这样好找一些。雪下的灵药极为隐蔽,可也有一些元气波动。 不过一刻钟,夏萧终于也拔起一株冰续草,和舒霜同时扭头。 他们四目相对,眼里都有着欣喜。 递过灵药时,舒霜的小手已被冻紫,上面几道见血的伤痕令夏萧心里有些不好受。这次之后得好好谢谢舒霜,为了娘,她可是拼了命在帮自己。 见舒霜将手藏在背后,不让自己看,夏萧顿时生出些好感。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 又一次扣住安全绳,夏萧和舒霜被冻红的小脸看向山路,走的速度比之前快。 只要灵药到手,他们此行的目的就算完成了,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活着回龙岗! 走过一遍的路,怎么也熟悉些。可在冰天雪地的地方行走本就艰难,就算他们速度再快,也只停留在快走的程度上。 头顶不时有雪花落下,钻进颈脖里冰凉刺骨,令两人打了个寒颤。而在他们原路返回时,雪峰边侧的林子里聚了一支百人军队。 为首的王继身披铠甲,他知道夏萧是修行者,所以不敢怠慢。 “按他们这个速度,再有半个时辰就能下山。” 士卒看向王继,似在提醒他,可后者举起一把弓弩,语气极冷。 “不!他再也下不来了!” 王继身体四周掀起一道风,当即,士卒散开。 身体中外放的元气卷起地面的雪花,令其围绕在身体四周。普通的品质不错,可充满元气后逐渐破裂。 对准山峰上的积雪,王继手指弯曲,扣动扳机。 砰 弓弩猛地破碎散开,将王继身边的雪花冲散。而后只见刹那,林间树叶被撕碎,雪花被扬起,像新下起的鹅毛大雪。 在雪花之上,箭矢破风,如鹰隼直上,朝雪峰上的积雪而去。随箭矢而出的是林间群鸟,它们受到惊吓,顿时四起,掀起一阵嘈杂。 咻 尖锐的声音引得夏萧侧目,而后见那群鸟嘶鸣的林子,心生不好! 黑台城的人还是下手了,他们必须快些! “舒霜,快!” 夏萧跳过路中的缺口,张开双臂等舒霜。后者急忙跳过,和他再次加快速度,可头顶的动静令人畏惧。 箭矢的破风声消失时,一阵令山路晃动的轰隆声传来,犹如滚滚雷霆。 扣上安全绳,夏萧和舒霜的身体摇摇晃晃,抬头看天时,雪崩已至。这个距离,躲不过去了! 第十四章 逆境中求生 四周没有任何掩体,夏萧和舒霜就这样站在雪崩下,胸膛中的心脏猛烈跳动。 现在该怎么办?即便夏萧性子冷静,现在也手足无措。雪崩将至,他们如何都逃不出它的覆盖范围。当前,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望了眼山路旁的冰峰悬崖,连一棵树都没有,可现在别无选择。 “拿好匕首!” 夏萧对舒霜说时,抽出背后的朴刀。 “相信我!相信我!” 他望着舒霜,内心有些自责。这么危险的地方,若不是因为自己,舒霜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这般前来。但现在,自己却带她入了这般困境。要想活下去,还有些困难。不过只有放手一搏! “跳!” 握着匕首,舒霜和夏萧一起,纵身跃下冰峰。 猛然间,锋利的寒风带着雪花从四周而来,像刀一般刮得舒霜和夏萧睁不开眼睛。而他们先前所站之处,已被大雪瞬间覆盖。 雪崩如白色的巨浪,追逐着夏萧和舒霜。他们聚集着元气,将其集中在手臂和手中的刀上。 王继等人眼中,夏萧和舒霜贴着冰峰下坠,手中武器闪起亮眼的锋芒。 “不会吧,他们疯了,既然主动跳下!” “我滴个妈耶!” “卧槽” 王继提心吊胆,面对走首教会,他本就畏惧,所以只好借雪崩杀死他们。可若夏萧二人活了下来,自己不还是等于死? 不!不会的!这种方法虽然有可能,但雪崩的冲击足以将他们拍死,拍不死也会摔死! 空中,夏萧睁不开眼,只觉得天昏地暗。四周的冰冷寒气钻进他身体的每一处,试图将其冻成冰棍。可差不多了,再不制动停下,就真的完了! “准备!舒霜,准备!” 夏萧大吼着,可雪崩的声音将其掩盖。 该死! 夏萧叱喝一声,双手握着朴刀,将其猛地插进冰峰的冰层。 朴刀锋利,刺进冰层后划出一道裂口,夏萧和舒霜下坠的速度虽减缓,可还是没停下。 舒霜眉角有雪,即便睫毛再长,也挡不住这等风雪。腹部的安全绳勒的她疼,面孔如被寒风割伤,可她握着匕首,还是将其凿进冰层。 冰冷的手动弹不得,太冷了,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小拇指了。抓了好几次,夏萧最后才艰难的拔出刺刀,刺进冰中。 坠落近百米的他们,终于停下来了! 先前的天旋地转消失不见,夏萧看着舒霜,后者握着匕首的手流出鲜血,坚持不了多久,必须再做些什么。 抬头看天,因为山路的阻挡,到此处的雪崩已经没多少威力,可必须将其挡住。 腰部发力,身体扭转,夏萧将朴刀横插在舒霜头顶。 “抓住!” 舒霜眼里憋出泪,可不敢松手,抓住朴刀的刀柄后,夏萧将其手掌握住,以此令其抓牢。可夏萧怎么办?舒霜担心他,可后者一个转身,身体轻盈,既站到朴刀上。 刺刀连凿几下,头顶大雪落下的瞬间,他将其刺进冰层。 刷 大雪冲下,犹如瀑布一般,夏萧蹲在朴刀上,右手抓着刺刀,左手护在头顶。身下的舒霜顶着风雪,艰难的抬起头看他。夏萧既在为自己挡雪! 头顶的压力令夏萧逐渐喘不上气,他呼吸困难,身体中的元气已所剩无几。之前那些动作,都需要极强的元气支撑,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夏萧思索着,已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这种冻僵的感觉,似乎一碰即碎。可他的右手还是抓着刺刀,不敢松,现在被冻住,也松开不得。 雪龙道口太冷了,这里地势高,常年积雪,还有风,简直令人防不胜防。出行前他们准备的厚衣服,到这就像夏衣一样单薄。 “啊” 张开嘴,夏萧发出悲怆的吼叫! 若是常人,承受着他此时的痛楚,必定直接松手,选择离开人世,可他还不能死。所以即便双臂肌肉近撕裂,他还是坚持着。 漫长的一瞬如同数年,将夏萧折磨的痛不欲生。可猛然间,他能睁开眼了,眼前一片明亮,之前盖住阳光的雪崩已消失不见。 “夏萧。” 他听到舒霜在叫自己,低头时,脸上结冰的女孩满是心疼。不过这个距离差不多了,只要再通过匕首和刺刀下移五十米左右,他们就算摔进雪里也不会有事。 拔出刺刀,夏萧想将它插在自己脚边,可连续好几次就是刺不进去。 夏萧有点头重脚轻,而且朴刀太窄,身体微微前倾,便当头朝地面栽去。 “夏萧!” 舒霜握紧朴刀,不料在其腰部剧痛时,朴刀撬出一块冰,和他们一起下坠。 松开朴刀,舒霜小脸冰寒。她本不想如此,可双手还是连连结出手印。 繁多的手印后,她双手一拍,体内的元气猛地涌出,呈一符阵,将夏萧和自己拖住。 猛然下坠的身体在符阵中似乎被一对大手拖住,而后符阵挨地,扬起许多雪花。夏萧和舒霜便慢慢落到地上,毫无大碍。 夏萧还有意识,每次他受伤,体内的那片森林便会为他加快恢复的速度。令他像坚韧的竹条一般,即便弯曲,也能回到之前的状态。所以他只躺了一会,便爬了起来。 地面的雪,四周的风,这一切都令夏萧备受折磨。可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身边的舒霜。 舒霜躺在地上,小脸惨白,陷入昏迷。她之前施展了符阵?夏萧分明记得舒霜和自己一样,只有行路后期的实力,怎么可能将其施展出来?而且她为何不早早使用,还是有难言之隐? “唳” 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唳声,令夏萧逐渐呆滞的双眼恢复一丝神色,现在可不能下神!这些问题,还是以后再思考吧! 脱下背包,夏萧将自己的外套裹在舒霜身上。他也很冷,可晕倒后的舒霜比自己更需要。 将舒霜的东西装进自己的背包,夏萧背起她,身体异常沉重,可还是朝黑台城走去。 舒霜现在需要休息,黑台城是唯一的住所。至于里面想害自己的人,会被他一个不留的杀掉!现在还留在黑台的士卒战斗力不强,除了王继,那是一位修行者! 想起之前的箭矢,多半是他所为,朱家的人不可能到黑台城来。没想到他既然买通了南商帝国的人,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这可是叛国,无法弥补的滔天大罪! 一把抓起插在雪里的朴刀,朱家人,早晚会死在刀下! 入了松树林,即便雪深至腰间,夏萧还是没有减缓速度,必须快些将舒霜带到温暖的地方。可渐渐的,夏萧听到了战斗声。 又走了一段路,耳中的唳声和喧嚣便清晰起来。 而后只见,一片树林已被夷平,其上盖着的,是士卒惨死的尸体。 夏萧已习惯杀戮,这种场面吓不到他。他只是挪了挪身子,以便看到活着的人。 那些士卒们艰难保持着队形,可空中展翅可达五米长的大鹰扇出锋利的狂风,撕裂他们的甲胄,直伤其下血肉。 锋利的爪子刺穿脆弱的胸膛,夏萧见之,心里暗喜。 这头浑身白羽,强壮的猛禽名为鬼脸鹰,乃三阶荒兽,加上体内的五行之力,就算凝重境界的修行者都难以对付,他因此忌惮。不过没想被王继他们碰到,看来这支军队,今天要死在这了! 作为驻扎于此的守军,王继等人自然知道鬼脸鹰的存在,可还是被金钱冲昏了头脑。当夏萧和舒霜停在冰峰上时,他们魂都被吓没了。可谁想没杀成夏萧,倒把自己搭了进去。 “你们慢慢玩吧!” 夏萧锁眉,背着舒霜绕了一圈。有人注意到了他,但什么都做不了。 “该死!” 王继瞥了眼夏萧的方向,心头一颤。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既然真的没死?看来麻烦了。 鬼脸鹰发出急躁的嘶鸣,双眼泛上猩红的血丝,攻势逐渐加强。它眼中的王继作为这些人里最强的修行者,必须死!这里,可是它的领地! 林间的雪逐渐薄了,而且大多被士卒们踏过,夏萧得以慢跑。 回头看了眼身后,如果王继将鬼脸鹰引到这边就完了,现在的他元气耗尽,根本斗不过被激怒的它。所以必须加快脚步,距离黑台城,只有不到三公里的路! 喘气声越来越大,夏萧咬着牙,双臂已没力气,可死死抱着舒霜,不敢放下。直到背后的打斗声远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突然间,一道被激怒的鹰唳声响彻天地,朝夏萧这边而来。 这王继,果真狡猾! 提了提舒霜,虽然她很轻,可夏萧现在太累了,肌肉被撕裂的双臂酸疼无比。 轰 树木被鬼脸鹰双翼斩断,倒下后震得地面一颤,雪花扬起。 连环的树木倒下后,鬼脸鹰距离夏萧越来越近。 “夏萧” 王继歇斯底里的怒吼,不顾身上的伤势,径直飞奔而来。他原本以为这是桩好买卖,可夏萧不死,自己的军队倒死光了。他如何向这些兄弟的家人交代?如何向帝国交代?这一切都是因为夏萧,这该死的东西! 眼中的夏萧越来越近,王继抬起双手,试图将其抓住。无论如何,他要生,夏萧死! 第十五章 重财过命非小人 迈出的脚掌在雪地印出一个脚印,扬起的冰雪却瞬间将其掩盖。背后袭来一阵风,令夏萧心怵。可无论如何,不能让其伤到舒霜,这是他当前的唯一念头。 额头青筋暴涨时,夏萧转身,扫过朴刀,带起一道锐利的风浪,惊得王继想要停下。可在夏萧狰狞的面色下,他的手臂被砍中,鲜血顿时射出,染红一地白雪。 骨骼破裂,其后是王继痛入心扉的惨叫。不等他有反应,背后的鬼脸鹰已如死神降临,锋利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双爪刺进其肩,将其带上天空。 惨叫声满是绝望,可夏萧没有半点同情。他本和王继无仇无怨,可他却和朱家狼狈为奸,当真是走狗! 双臂无力,可夏萧咬着牙,试图将舒霜重新背到背上。 看到舒霜脸上的雪,夏萧在心里说了一声抱歉。刚才转身时,他不小心将其摔到了地上。 双腿立稳,夏萧脸上的肌肉紧绷。 “起!” 额头的汗不停往下流,夏萧活生生跑热了。 “唳” 一听到这头残暴的脆响,夏萧拼命的向黑台城而去。 天空中的鬼脸鹰盘旋而上,它也受了伤,鲜血将洁白的羽毛染红。它没想到人类如此大胆,敢入侵自己的领地,还将自己打伤,所以此时犹如钢铁的双爪再一次合拢。锋利的爪子刺穿王继的身躯,从其锁骨下穿过,令其用不上力。 王继双眼逐渐模糊,偌大的松树林越来越小。眨眼,身体坠了下去。 鬼脸鹰性格凶残,紧随王继其后,犹如双刀的羽翼斩过其身体,令其奄奄一息。而后鹰眼挪动,向着松树林边际的方向猛地一凝。视野那头,夏萧正背着舒霜狂奔! 快! 快! 夏萧加快着速度,可扭头一看,背后苍穹中的鬼脸鹰双翼一展,正朝这边而来。 真是要人老命!夏萧都想骂娘了,不过很快就到人类的领域了,对领地有着清晰规划的荒兽不会轻易跨界。 唳声回荡在天际,夏萧几个踉跄,离开松树林,跑到大路上。 鬼脸鹰俯冲而来,令夏萧握起朴刀,紧凝起双瞳。可和他想的一样,这里离鬼脸鹰的领地有些距离,所以即便它气势汹汹,最终还是冲上天空,斡旋着发出愤怒的嘶鸣,似在一遍又一遍的警告。 喘了几口大气,夏萧咬着朴刀刀柄,背着舒霜入了黑台城。 这座城成了死城,冷冰冰的,可越是寂静,越令夏萧心安。 回到之前的房间,夏萧踢开门口的餐盘和冻成冰块的食物,连忙将舒霜放在椅子上。在舒霜离开后背的那一瞬间,夏萧彻底坚持不住,瘫坐在地上。 太累了,他双臂一点力气都没有,肺部因为吸了太多冷空气而隐隐作痛。暖和的房间里,他的双手双脚逐渐有了知觉,原来它们还没弃自己而去。 “呼” 歇了大概半小时的夏萧慢慢站了起来,为舒霜脱掉衣服,擦冻疮药,再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手指将舒霜散乱的长发捋到耳后,夏萧看着她,愣了愣。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看舒霜,她确实很漂亮。皮肤很好,白皙细腻,五官也很精致,乖巧的样即便睡着也能看出来,只是小脸和嘴唇有点发白。 好好睡一觉吧,一觉睡醒就好了! 夏萧坐在地上,不想动弹,他大概能猜到舒霜醒来后的样子,肯定羞得脸红,但又一副没关系,我愿意的表情。 嘎吱! 门外的木板声令夏萧汗毛一立,抓起身边的朴刀。这是二楼,如果没人,根本不会有这种声音。 凑到门前,夏萧听到了两道男人的声音。他本以为一切都结束,看来还没有! “将军他们人呢?” 疑惑的声音后,粗犷的声音骂道: “鬼知道!不过你一个大男人,没了将军活不了?” “可我们都去树林找了一遍,没见到他们啊。” “不就是集合的时候迟到了嘛,别紧张,想不想看将军的百两黄金?” “不想,将军知道,会收拾我们的。” “软蛋!” 声音越来越远,不过百两黄金这个数令夏萧吃惊,这么高的价,足以买下半座城!朱家既然下了这般血本,真是够狠! 打开门,夏萧拖着朴刀跟了上去。因为离了百米,两位士卒又打打闹闹,根本没注意到他。 房间里,两位士卒被闪瞎了眼。百两黄金,堆在房间里金光闪闪,堪比帝王的殿堂。 “好家伙,这么多?” 粗犷声音的男人起了贪心,偷偷拿一块应该没事吧? 砰! 门被踹开,惊得男人手中的黄金落在地上,砸碎地面的石板。 “夏萧?” 提着刀,夏萧双眼似鬼,令一人瘫在地上,不敢动弹。 真是胆小,但夏萧不讨厌这样的敌人! “你你怎么还活着?” 粗犷的男人不断后退,抽出腰间的剑。可夏萧尽全力抡动胳膊,掷出朴刀,刺穿男人心脏,将其钉在墙上。 嗤 鲜血溅出,在金子上开出密密麻麻的血红小花,胆小的男人见之尿了裤子。 夏萧拖着不便行动的双臂,走在胆小男人身前。后者一直发抖,夏萧见到,冷声问: “这些黄金是不是朱恒送的?” “是!是!我负责接送,我负责接送。” “他们交流的信还在吗?” “在!在!将军说如果出了意外,就上报帝国,说朱恒贿赂他。” 男人唯恐自己不配合被杀,所以低着头,问什么答什么。 “你怎么知道?” “黄金太多,运输动静大,将军为防我们走漏风声,告诉了我们事情的经过!” “找到信条,你就能活!” 夏萧说完,男人连滚带爬的去找。 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夏萧扫视黄金,就是为了钱想要自己的命吗?身为将领,带着自己的军队没死在战场,却死在追逐钱财的路上,真是讽刺! 夏家现在不比当初,十分潦倒,一年多的时间,夏萧再一次知道钱的重要性。所以他没有视金钱如粪土,也从不觉得重视钱财的人就是小人。有时几钱就能救人,也能要了一个人的小命。可王继下了错误的决定,他怎么也不该接受这些黄金! 推倒这些累积的黄金,夏萧满脸不屑,这种钱收了,真的能睡着觉吗? 很快,胆小的男人翻遍整个房间,真的找到几张纸条。 看着上面的内容,夏萧暗笑,这就是最有利的证据。朱家,你们完了!总有一天,我会在王朝面前揭露你们的丑恶嘴脸,让你们也尝尝不能从官,不能经商的生活! “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准备好热水,端到我房间来。” “是是!” 男人动作麻溜,丝毫不敢反抗。他知道夏萧是位修行者,面临将军众人既然还能活着回来,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之强。 嘴咬朴刀,将其拔了出来。夏萧继续将其拖着,走回房间。 舒霜安静的睡着,气息平稳。精致的小脸逐渐恢复红润,没了之前的苍白。 艰难的举起手掌,夏萧用温水给她擦拭小脸和手脚。 夏萧似乎没这么精心照顾过谁,可舒霜对他无微不至,他也得对她好。他们之间原有的排斥早已烟消云散,虽然今后的事难以预料,不过能一直陪着自己也挺好。否则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夏萧可能要命丧于此。 给舒霜盖好被子,夏萧额头青筋已膨起,双臂的酸痛简直难以言喻。 见那胆小的男人端着食物进来,夏萧仅瞥一眼,便惊得其双腿发抖。 “大人,还,还有什么事吗?” “出去吧。” 男人欢喜的不得了,不想在这多待一秒,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栓上门,夏萧坐在地上,靠在床边,闭上眼,等待着体内的那片森林带给自己惊人的治疗效果。 葱郁的森林里,圣坛上沉睡的小家伙动了动叶般的双翼。当即,一阵宏光自森林而出,猛地包裹夏萧。 神秘的力量在体内流动,撕裂的肌肉逐渐被缝合,夏萧疲惫不堪的身体慢慢恢复。 窗外太阳升至高空,又很快落下,等炉边的火焰逐渐微弱时,夏萧手指微弹。 这时,一边的舒霜醒了。 第十六章 火炉边的故事 温暖和干爽让舒霜觉得很舒服,像窝在被子里,可她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雪龙道口,轰隆隆滚来的雪崩,坠崖。这些片段闯进她的脑海,刺骨的冰冷似乎再次袭来,令其猛地坐起。 夏萧,夏萧没事吧? 舒霜正说出一个夏字,便捂住自己的小嘴。因为她看到夏萧就躺在自己床边,后者没穿外衣,脏兮兮的。若不是还有呼吸,瘫坐着的他和死人无异。 看来已经没事了! 舒霜看了看四周,很眼熟,是黑台城那间屋子。可低头再看自己,衣服呢?小脸一下红了起来,她背披长发,将被子抱在胸前,又看了夏萧一眼。 怎么办怎么办?他应该没做什么吧?就算没做什么,估计也看到了。啊啊啊,好害羞啊。 “嗯” 夏萧发出一阵痛呼,轻微移动自己的肩膀,虽然还是有些酸痛,不过双臂的撕裂感已近消失。 见舒霜醒了,夏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给火炉加炭,随后倒水洗漱。擦掉浑身血污和汗,才算舒服些,甚至觉得身子轻了。 舒霜抓着被子,有些小小的纠结,该不该问呢?夏萧正换衣服,她看了一眼又慌忙扭过头,脸更红了。这算扯平了?不行不行,不算的。 舒霜低着头,支支吾吾的。 “那个那个对不起哦。” 啊? 夏萧怎么也没想到舒霜会说出一句对不起,可看她连忙解释的样子,似乎还有点内疚。 “我不是刻意隐瞒实力的,但我真的是行路后期,只是偶尔能释放出很强的元气。” “不用道歉,是你救了我。” 坐在火炉边,夏萧想着该怎么解释,可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算了。 穿上床边的衣服,舒霜坐到夏萧身边。 “他们呢?” “都被鬼脸鹰杀了!” 舒霜看着火炉里新窜起的火苗,陷入沉默。作为走首教会的一员,她还是抵制打斗和杀生,可他们想害夏萧 “他们是咎由自取,先引起雪崩,看到我们没死又想过来补刀,没想闯入鬼脸鹰的领地。” 走首教会的人一向心善,可夏萧不会。 “不说这个啦,冰续草找到就好。” 夏萧扭过头看她,舒霜还是那副乖巧的模样,脸上带着温暖的笑。 “还想听我前世的故事吗?” 舒霜不知夏萧为什么说到这个,但很体贴。 “不想说可以不用说的。” “没关系,你还会陪我很久,还是知道的好。” 夏萧咬了一口面包,看着火炉里的火苗,无比专注,追寻起许久不曾回忆的世界。那个世界曾无比真实,他为了生活伤痕累累,可现在回想,也就那么回事,飘渺似梦境。 “我原先的世界和大荒一样残酷,所以在哪个世界活下去都不容易。那个世界没有元气,人们无法修炼,金钱便成了权衡一切的东西。” “那你是军事家吗?” 火光映在脸上,夏萧嘴角一勾,舒霜既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还懂这么多?” 有的事夏萧没法解释,原先那个世界了解知识的途径十分方便,不用为了知晓某个东西阅览群书寻求答案,所以他回答。 “我懂得算少了。” 舒霜满脸崇拜,似乎夏萧很了不得。可这种目光似乎不属于他,令夏萧难以接受。 “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就一个人。一个人长大,一个人上学,一个人租房子住,钱那东西一直和我没多大关系。” “嗯其实我很平庸,没有任何过人之处,所以刚到大荒世界才觉得新奇。没有被雷电劈死,还被说成远道而来者,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这一世虽然也很不顺,可起码有家人,还有变强,摆脱原本命运的机会。” 夏萧的语气很平淡,还有些丧,可舒霜听得很认真,悟出了孤独。她像很了解夏萧,说话的声音极其温柔。 “知道的人很少吧?” 夏萧望着火炉,这种事除了家里人知道,还能和谁说呢?他习惯将这些藏在心里,可眼睛藏不住,十四岁的他,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深沉。 “我和你有一点很像。” 是吗?夏萧从没这么觉得。舒霜漂亮,身材也好,以后肯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还是走首教会的一员,真正前途无量。 其实夏萧也不差,长相清秀,颇有些冷酷的帅气,还有着远道而来者的身份。但夏萧想起前世的事就有些自卑,他似乎在玩某种角色扮演的角色,装一个冷酷的人,不知何时会穿帮,所以一直小心翼翼。 “我也是个孤儿,师父是在一个遗迹里发现我的。” 逐渐旺盛的火光照亮两人的眸子,舒霜眼里似乎有一片海,荡着轻柔的水波。 “师父说那座古老的殿堂仅剩秉灯的石像,我就躺在石像旁边。” “师父将我带出遗迹,抚养长大,为我聚集天地元气,那段时间格外漫长,我都忘了花了多少年,反正很长很长。然后就接了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任务,就是来到你身边,陪着你。” 这像一个童话,可夏萧总觉得秉灯的石像在哪见过,但暂时想不起来。不过是孤儿的人可真多,不负责的男人和狠心的女人更多。 夏萧现在精神状态不算很好,有的问题便忽略了。 “什么是长护使?” “就是我啊。” 火炉边暖烘烘的,舒霜不经意间靠拢夏萧。她虽然一觉已睡醒,可还是有些困,一对眸子眨着眨着便眯成一条缝。 “我是说它有什么含义?” “就是保护你,为你” 舒霜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靠在夏萧肩膀上睡着。 看了他一眼,夏萧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 “睡吧,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回家了!” 夏萧想抚摸舒霜的头顶,很多人这时候都这么干。可他在这方面毫无经验,抬起的手掌又落下,只抓住面包。 坐在原地,夏萧怎么也不敢动,唯恐将舒霜吵醒。他调整了一下角度,靠在座椅上睡着。 黑台城又下雪了,薄薄的一层,盖在几公里外的松树林,也盖在屋檐上。火炉烧的很旺,一晚都不会熄灭。 第十七章 它醒了 黑台城真的空了!连昨天那个胆小的男人都跑了! 夏萧没找到马车,便牵了两匹马过来。 “会骑吗?” 舒霜摇了摇头,夏萧便系起一根绳子,连着两匹马。 扶着她,令其上马后,夏萧又熟练的跨上。双腿轻轻一夹,骏马扬蹄,朝东而去。 有了马,他们的速度快了不止一个档次。中午两人便出了紫杉,换马后跑了一下午,晚上到了藤川。 这两座城的南商守军还不知道黑台发生了什么,不过南商帝国会知道的,那个胆小的男人会告诉他们一切。面对事情的真相,南商帝国只有将其瞒下去,毕竟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作为大荒世界中的七国最强者,南商帝国的帝王除了有一统天下的野心,也有着清晰的头脑,不会将其宣扬开的。 夜晚,当最后一缕光消失在天际时,紧闭的龙岗西城门打开。 跨过雪原平原的夏萧和舒霜回来了,他们牵着两匹马往家走,内心有些兴奋,特别是夏萧!他原本以为需要五天时间,可没想到只用了四天。虽然只有一天之差,可母亲中的毒不容拖延。 还没回到家中,夏惊鸿和夏旭便站在路口等待,他们感觉到了二人的气息。 看着两匹骏马,夏旭来了劲儿。自从到龙岗后,很久没骑马了。 将缰绳递给大哥,夏萧对父亲点了点头,示意一切顺利。 “不错!” 夏惊鸿咧嘴一笑,颇为满意。 “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舒霜看了夏萧一眼,后者却表现的很正常,只说了没有二字。 那些事告诉父亲也没用,只会让他白着急,既然自己没事,也没有后话,就先这样吧。不过那些纸条夏萧已经收好了,有朝一日,它们会派上用场! 夏旭卸掉马具,带其去吃草。 回到房间,夏萧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木盒,里面塞着三株冰续草,还带着少许氤氲。 “奔波一天了,休息一晚再说吧。” 夏惊鸿提议,可舒霜摇了摇头。 “还是尽早服下为好,拖得时间越长越危险。” “那就麻烦舒霜姑娘了。” 舒霜接过冰续草,和夏萧对视一笑,随后回答: “叔叔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罢,她忙碌起来。 在医术方面,夏家无人精通,只有夏婉略懂一二,所以夏萧和父亲坐在一边,看着二女忙碌。至于娘,先前已服药睡了,但她的双手始终握着,指甲刺进肉里,流出几滴血,曾风华绝代的脸上有些痛苦。 “准备怎么报答她?” “买个首饰?” 夏萧征求父亲的意见,他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 “不行!次品送不出手,好的买不起。” “那怎么办?” “你做个东西送她,不管怎样心意都足。” “我不会呀。” 夏萧有些懵,送女孩礼物都这么麻烦的吗? “不会可以学啊,做个简单的,比如沙漏啊手绳什么的,成本低,心意足,再加上一封信,完美。” “信?” “有的话你不好意思当面说,就放在信里咯。” 有道理,夏萧点了点头。 “那我试试。” 他绞尽脑汁想着做什么时,舒霜正全神贯注的将冰续草的草根切掉,然后将其磨成粉。遇铁的草根一碾即碎,化作极细的冰粒。叶片则要去茎,这是个难事,可舒霜动作娴熟。 灵药的药效好,可难处理。大约一刻钟后,舒霜才松了一口气。 “二姐,其他的草药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舒霜将冰粒取出一小撮,又拿了两片草叶,仔细称重后才交给夏婉。 “这是今晚的。” 夏婉去熬药,舒霜则用瓶瓶罐罐将冰粒和草叶装好,这可是夏萧和她险些丧命换来的。 “好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这边我来照看。” 夏惊鸿的手掌放在夏萧和舒霜背后,轻轻推了推他们。每当这个时候,夏萧就有一种被催着入洞房的感觉。 “观察一个星期,如果阿姨的毒可以完全解开,这两株冰续草可以卖掉,也可以给你服用。” 舒霜高兴的哼起小曲,将它们放好,如视珍宝。看到她这么为自己着想,夏萧准备礼物的心更重,必须准备一个好些的礼物,这几天辛苦舒霜了。 夏萧不由打了个哈切,太晚了,可舒霜还是为他准备热水。 “我自己来就好。” “我的任务,就是照顾你!” 舒霜又说这句话,一向不反驳的夏萧这次开了口。 “你也需要照顾。” 夏萧很认真,令舒霜一阵感动。来之前,她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不管师父口中的远道而来者是一个怎样的人,她都会尽心尽力,也想好了自己可能受到的委屈。但在夏萧这,她感受到的,是一股别样的温暖。 夏萧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在别人眼中无比冷漠,可舒霜能看出来,他挺温柔的,且不虚伪。 乖巧的坐在床上,笑吟吟的舒霜秀色可餐。 “那我们就照顾彼此吧。” 笑着颔首,夏萧为舒霜准备洗漱的热水。她坐在一边看着,心里美滋滋的。 “别笑了,洗漱睡觉。” 舒霜连点螓首,特别开心。夏萧对自己这么好,她再苦再累都值得! 蜡烛熄灭,万物寂静。 夏萧打着地铺,一如既往的吐纳有度。今夜无梦,本应睡个好觉,可夏萧突然睁开双眼,似乎一觉睡醒,也似有人呼唤。 看了眼舒霜,后者和平常一样安静的睡着。打开门,往常冰冷的夜风已没什么感觉,比起雪龙道口的冰寒,这连一般都算不上。 家人都睡了,娘喝下药,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必也能踏踏实实的睡个好觉,明早起床身上也不会有新的伤痕。可这道声音是谁传来的?夏萧总觉得有人在叫自己。 不知为何,夏萧突然想到体内那片森林,还有里面的那个小家伙。不会是它吧? 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夏萧盘坐在地铺上,结出一个手印。微微宁神,便入了那片熟悉的森林。 森林依旧葱葱郁郁,生机盎然。夏萧在其中穿行,很快走到长满青草和小花的圣坛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可夏萧眉头紧锁,上面的小家伙呢?怎么不见了? 它醒了? 夏萧不敢确定,因为他不知道那是啥,是不是生物都不确定。不过最终,夏萧还是在树林里找到了它。 不管夏萧身处何地,体内的这片树林都顶着明媚的阳光。因此,树下叶影斑斓。 在一束阳光下,只有手掌大小的小家伙背对着他。慢慢的,它移动起来,一对小鸟般的爪子踩着软软的青草,在每棵树前跑来跑去。 夏萧跟了过去,觉得奇怪,这么个小东西,会是什么呢? “嗯你好?” 应声,小家伙回头。只见,这个小家伙既然为人首鸟身! 小家伙胖嘟嘟的小脸上全是肉肉,绿色绒毛下的肚子也圆滚滚的。它双翼若叶,卷着一小捧小花,挨着胸口,将绿色的绒毛染成淡粉色。 夏萧第一反应是句芒,那是原先世界的春神,也是这般人首鸟身。可神话中的东西,真的存在?他都到这个世界了,也没啥不可能了。 蹲下身,夏萧摊开手,像唤狗儿一样吹了声口哨。 这样恐怕不行,夏萧准备收手时,小家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不过五米的路,它捣腾了好一阵小短腿。 “嗯” 它发出软糯的声音,像牙牙学语的婴儿,将手中几朵小小的鲜花递给夏萧。 “给我的?” 见它点了点头,夏萧一阵好奇。 “真的能听懂吗?” 它又点了点头,然后张开小嘴,咿呀咿呀的像是在学。 “能,能!” 它高兴的围着夏萧的脚转,跑着跑着摔倒,胖乎乎的像个小球,滚了几圈爬起来继续跑。 跑累了,小家伙吐出小舌头,然后慢慢吐出三个字。 “能听懂!” “能听懂!” 它声音酥酥的,无比清脆,像个小精灵。夏萧将它捧在手心,端起来仔细看。 小家伙一屁股坐在夏萧的手上,笑嘻嘻的,活泼而开朗。这一瞬四目相对,夏萧有一种神秘的感觉,说不上来!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 一歪头,小家伙崛起小嘴,像在思考。 夏萧怕它听不懂,又问: “我叫夏萧,你呢?你叫什么啊,不知道吗?” 小家伙笑吟吟的,煽起双翼,引得夏萧一阵凉爽。 “不知道,不知道。” 夏萧平时虽冷酷,不过这小家伙还蛮可爱的。 “那以后就叫你句芒了,总要有个名字才行。” “句芒,句芒” 小家伙像在欢呼,手舞足蹈的,然后开心的撅起小嘴,用口水吐泡泡。 夏萧和它玩了很久,小家伙学习能力很强,夏萧说一遍的话它立马就会! 等夏萧醒来,太阳已高照。舒霜坐在一边,已洗好前几天出行的衣服,她擦了擦手,笑着对夏萧说早安。 看着舒霜,夏萧有些兴奋。 “它醒了!” 第十八章 灵契手印 对于夏萧体内的东西,舒霜也不太懂,不过夏萧这么高兴,让她生出些好奇。 “它长什么样啊?” 夏萧摊开手掌,比划起句芒的大小。人首鸟身令舒霜觉得奇怪,但夏萧喜欢的东西,肯定很可爱。用他的话来说,就像一个毛茸茸的小球。 说完,夏萧恢复冷静。 “师父曾说我体内有完整的五行,现在的森林和句芒都是木行,这么说来” “它是木行的荒兽。” 舒霜说着,夏萧点头,可生出些诧异。 大荒世界元气充沛,无数修行者入了尊境幼龄便开始寻找荒兽。因为这里的人没有五行之力,必须通过灵契从荒兽体内获得,然后令元气之树的幼苗茁壮成长。这是武者修行必不可失的一步,符师除外。 比如说夏惊鸿,他的契约兽乃一头五阶火鬃狮王,为五行中的火,所以能掌握和运用火的力量。元气之树因为火行的增幅,也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火焰之树。 但每个人最多只能签署一道灵契,否则便会爆体而亡。但现在看来,夏萧似乎可能拥有五头契约兽 这还说不定,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觉醒身体里的力量,也不知道木行的力量该如何运用。 “说不定可以让它出来。” 舒霜这么一说,夏萧来了兴趣,那小家伙太可爱了,他想让大家看看。老宅位置偏僻,别人发现不了。 “会手印吗?” 舒霜摇了摇头,夏萧便拉着她去找父亲。不经意间的动作让舒霜有些高兴,现在夏萧不管去哪都习惯拉着她。 手印是运用元气的开关,九道不同的印都有各自不同的作用。比如夏萧平时修炼时结出的印,名为合。修行时用,可以集纳天地元气。其他八道手印分别为:斗、解、困、隐、阵、皆、束、间,各有不同的寓意。 手印容易做出,但想发挥出其对应的作用却很难,因为要有强大的精神力做支撑。这便是武者和符师的区别。精神力强,便能同时运用多种五行之力,可精神力这种东西难以修炼提升,这也是世上符师少的直接原因! 告诉父亲原由后,夏惊鸿谨慎的问: “打开契约空间的手印是组合手印,一共要结出八个印。虽然不难,可如果它不是你的契约兽,你没有契约空间,恐怕会被受到反噬,精神崩溃!” 灵契是不能儿戏的东西,自它问世以来,怀疑和违背灵契规定的人,都只有惨死的下场。 在夏惊鸿眼中,十岁才恢复神智的夏萧不能出现任何精神问题,所以他不支持。可夏萧沉默一番,最后说: “父亲,我能听到它说话,只有契约兽这一种可能,我想试试!” 夏萧很爱惜自己的小命,可他和那个小家伙有着某种神秘的关联,令他十分执着。提前掌握这些技能是晋入尊境的保障,要想回到帝都夺回夏家失去的一切,夏萧必须达到那个境界! 舒霜眼中,夏萧和夏惊鸿对视,后者最终只是点了下头,说道: “八个印的顺序分别是合、斗、合、前、皆、阵、合、间。” 夏萧照做,这些印他都会结,只是有的还不能引起元气反应,比如说间! 屏气凝神,夏萧反复结出八个手印,体内的元气随之开关调动,有些絮乱。 “将最后一个印结出来!” 夏惊鸿提醒时,伸出只手,挡在舒霜身前。 夏萧听到,更加专注。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年了,对这些事有一定了解。 如果说手印像立定跳远,组合开关就是助跑跳远。要想跳得越远,助跑必须起到效果。而此时最后一个手印间,便是助跑的最后一步。无论从力度还是位置上,都必须做到准确化,不能有丝毫偏差! 夏萧深吸一口气,身体已有些不适,元气向四周喷散。这些手印不能乱结,他准备再尝试最后一次,如果不行,便等段时间。 虽说师父救了自己一次,舒霜也救了自己一次。可自己的命,还得自己珍惜! 舒霜眼中,夏萧双手结印的速度极快,且每一个印都十分准确。很快,到最后一个间了,舒霜为夏萧加油,当后者的双手拍在一起时,除了清脆的掌声,还有元气被挤压的奇妙声响。 身体外有一道气浪掀开,元气外放时,夏萧身边的空间,真的被撕开一道口子。 这道空间裂口还没夏惊鸿的手掌长,该是多么小的契约兽啊?不过夏惊鸿站在原地,心头还是生出抑制不住的兴奋。不愧是远道而来者,不愧是自己的孩子! 隐约可以看到,撕裂的空间是一片翠绿的森林。其中跳出一个肉球,只有巴掌大小,落在地上的样子有些滑稽。不过夏萧确定,昨晚看到的句芒,就是它! 真的是自己的契约兽! 夏萧就知道,自己能听到它说话不是因为它真的会说,而是因为内心的感应。只有灵契能做到这点,将人和兽的思想串联在一起。虽然夏萧不记得自己签过灵契,但能归纳到远道而来者的身份上。 只要是关于它的,都算不得谜团,因为这个名词能解释夏萧身上所有的非正常事件! 小家伙在地面围着三人转,叽叽喳喳的,夏萧为父亲和舒霜翻译。 “它在说你好。” “这么小的家伙,还能长吗?” 正常的荒兽签署灵契后会暂停生长,可这个小家伙怎么也不像能战斗的样子。被夏萧暂且称作句芒的小家伙歪了下头,愣了一下,又开始叽叽喳喳。 “他说能长。” “好可爱呀” 舒霜蹲下身,句芒便蹦蹦跶跶的跑了过去,将自己的小脸埋在她的手掌里。 一挥手,身边的空间便被撕裂,数米高大的火鬃狮王燃着火焰,一爪踏在院子里,将地面烧焦。 “让我的狮王认识认识它,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夏惊鸿和这头狮王默契极高,只要神思一动,它便能挣脱契约空间的束缚,来到夏惊鸿身边。 狮王是高大威武的代言词,向前几步时威风凛凛。可和句芒四目相对时,既猛地后退一步。通过感应,夏惊鸿脸色骇然。狮王既然会畏惧这个小家伙? 按常理说,木行荒兽会被火行荒兽压制,莫非这个小家伙有着高阶荒兽的血脉?但他似乎从未见过这等荒兽。 夏萧也奇怪,句芒既然没有展现出任何对狮王的害怕。 “不得了。” 夏惊鸿呢喃时,夏旭带着娘和夏婉回来。见到狮王,娘俩正奇怪在做什么,知道事情的大致经过后,立即给他们腾地。修行的事,她们娘俩就不凑热闹了,不能添乱。 夏旭的契约兽是一头岩甲兽,说白了就是大刺猬。它为土行荒兽,见到句芒后更为畏惧。五行当中,木克土! 火鬃狮王和岩甲兽回到契约空间,一家人探讨起句芒。可无论他们怎么回想,就是没想到这种生物是什么。五阶以上的荒兽虽也不少,可人首鸟身这种特征显然的,他们只要见过一眼便会记住,可现在脑海里空空如也。 坐在桌子上,句芒都困了,夏萧再次结出组合手印,将其送回去。心中顿时多了几分神秘,这是夏萧第一次觉得远道而来者的身份神奇。 “师父说过,慢慢就会懂的。” 夏萧说完,和舒霜去修行。 从行路踏入凝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必须抓紧。四个月后,他要参加的赛选便开始了。只有通过它,夏萧才能重新回到帝都! 坐在烈阳下,吐息天地元气,手中的“合”印令越来越多的元气涌进夏萧体内 第十九章 漫天烟花下,送你一个香囊 每到夏末,便是大夏王朝最隆重的节日,可这种日子对夏家而言并没有多大意义,因为家里的经济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不过夏家有一种常人没有的精神,别人可能一挫即伤,他们则越挫越勇。越艰难的环境,越让他们团结,让他们燃起斗志。 夏萧来到大荒世界后,一直感应不到元气,鼓励他最多的便是父亲。不管什么难题,总能解决,就看能不能坚持下去!这是父亲的原话,所以贫穷没有打败他们,反而被他们征服。 娘和二姐一向负责家里的开支,每分钱都精打细算的用,她们没有忘记自己本初的身份,可大家闺秀的她们,也能过穷苦日子。 这天,一家人出去采购。 街上无比热闹,四处都是小摊小贩,战争已结束一月的龙岗,没有半点之前的煞气。 六人还是第一次一同出门,赏灯猜谜,买菜添家具。 夏惊鸿搂着自己的妻子,夏婉挽着夏旭,舒霜因为有些害羞,只是拉住夏萧的衣角。后者见到,沉默许久,才默默握住她的手腕。 “我们去那边看看!” 夏惊鸿带着三人离开,将夏萧和舒霜丢在原地。虽然不太会和女孩相处,可夏萧挠了挠头,还是问: “需要点什么吗?” 娘给了他点钱,让他带舒霜买些东西,可舒霜连忙摇头。她没什么需要的,如果真的要说,那就是要夏萧! 这种话难以启齿,舒霜自然不会说出来。 逛了一大圈,他们什么都没买上,可舒霜还是高高兴兴的和夏萧回家。 一家人正收拾着房间,见夏萧和舒霜空手回来,一阵挤眉弄眼。 夏旭将舒霜叫去帮忙,夏婉便连忙走向夏萧,轻声问: “怎么什么都没买?” “她没说要什么。” “傻瓜,女生都口是心非,舒霜这么懂事,肯定是想省钱。礼物准备的怎么样?” “没问题。” 夏萧眉头一挑,示意二姐放心。这个礼物虽然简单,可是他精心准备的。为了防止舒霜发现,他可谓煞费苦心。 “那就好。” 夏日正忙,这个盛大的节日只有昙花一现的功夫,可大夏的人们准备隆重,以此祈祷秋日丰收,来年昌隆。 夜晚,无数烟花窜上天空,在人们眼中种下绚烂。 真好啊,还能看到这样的烟花。夏萧全神贯注的欣赏着烟花的壮美,身边的夏婉偷偷戳了他一下。夏萧立即起身,拉走舒霜。 舒霜有些疑惑,满脸诧异,可还是跟着走。 “平时那么深沉,在女孩子方面却一点经验都没有。” 夏婉嗤笑,抬头望漫天光彩。 烟花的光也照到后院,夏萧带着舒霜来了这。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要说什么?好突然啊。 舒霜有些害羞,也有些期待。殊不知,夏萧比她更激动,他心跳得很快,之前准备好的话全忘得一干二净。那些他反复修改过的优美句子顿时说不出口,太肉麻了! 第一轮烟花结束了,天地安静起来,夏萧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嗯我们认识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我们一起修行,一起去找灵药,谢谢你!现在我没有能力给你准备最好的礼物,所以我自己做了一个,希望你喜欢。” 夏萧话少,憋不出来了。可舒霜笑眯眯的闭上眼,睁开时,一对明亮的眸子噙起泪花。 这一瞬,龙岗的第二轮烟花开始了。 烟花冲上天空,照亮夏萧和舒霜的侧脸,也照亮夏萧手中的礼物。 这是一个小小的香囊,冰蓝色的外布,上面绣着一个霜字。可以看出绣者的手艺并不精巧,只能勉强算工整。 平时看的时候,夏萧觉得自己绣的香囊还不错,等现在送出手,他总觉得这样简陋的香囊配不上舒霜。它连花边都没有! 相反,烟花下的舒霜披着一头青丝,精致的小脸清纯可人。夏萧词穷,一时间想不出词语形容这般美好的女孩。 舒霜看着香囊,双眸里含起盈盈秋水。她不在乎礼物多么贵重,跟着师父的这些年,她见过豪奢的遍地黄金屋,可真正舒服的是适合自己的东西。这种东西无法用钱和贵重来衡量,只在乎是谁送的,怀着怎样的心。 舒霜双手捧着将其接过,握在手里,然后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夏萧。 她终于知道夏萧每晚都去干嘛了,等她快睡着时,夏萧都会离开一个小时,然后才回来。他每次都说是陪娘,不让自己跟着。现在想想,肯定是为了这个香囊。 连续一个星期的夜晚,夏萧都捧着灯在厅里绣。因为怕被发现,他每锈几针就回头瞥一眼。期间扎了无数次手,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值得! 双手紧紧抱住夏萧,舒霜这一次没有害羞,有时候感觉来了挡都挡不住。夏萧也轻轻抱住她,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拥抱女孩,怀中温暖的感觉令他觉得很舒服。只是这不争气的心跳,快的吓人。 舒霜感觉到了,扑哧一笑。 “谢谢。” 耳边的一口热气和酥甜的声音令夏萧温柔的回答: “真正要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以后我也会在的。” 他们安静的抱着,许久后夏萧才说: “走吧,回去看烟花。” “好” 坐回原位,夏婉瞥了一眼夏萧和舒霜。见他们靠的这么近,如此亲昵,不由莞尔一笑。 要有多少缘分,才能像这样共赏一场烟花? 家里虽穷,菜肴简单,可饭后还是有水果,一人半个苹果,寓意平平安安! 翌日 短暂的节日走后,龙岗和夏家又恢复如初,只是坐在娘身边的舒霜,没了平时的笑脸。 整整一个星期已过去,冰续草的连续服用令娘体内的毒逐渐安分,可今早突然晕倒,令大家有些着急。 现在夏家什么都没了,所剩的只有一家人,家庭成员一个都不能少! 在夏萧眼中,舒霜给娘把脉,他们站成一排,安静的等着。 夏萧的注意力逐渐被舒霜腰间的香囊吸引,她真的一直戴着,一点都没嫌弃。 等了许久,舒霜抬起小手,终于开口了。可她的脸色有些不好,令一家人有些担心。 第二十章 新上任的城主 舒霜小嘴微张,道: “毒已经解开了,可阿姨连续两个月用宁神安眠的药压制毒性,身子特别虚弱,必须好好补补,否则会落下暗疾。” 这不算坏消息,可家里的经济条件,肉都买不起,怎么补? 夏惊鸿眉头紧锁,这个毒普通医生看不出来,否则他肯定不会让妻子服用凝神安眠的药。那只是看似有用,实际消磨身体的招数。 “我和旭儿去城主府一趟。” 夏惊鸿欲走,可被夏萧拉住粗壮的手腕。 “父亲,你陪着娘,我和大哥去!” 夏萧说罢,和夏旭出门,舒霜没有跟着。作为家里最擅长医术的人,她得留在阿姨身边。 被贬此处的夏家不能经商,不能从官,可他们要吃饭。一年多来,夏惊鸿和夏旭通过帮城主做事得到赖以生存的钱财,虽然身份低了些,可谁都不敢小瞧他们。夏惊鸿和夏旭可是整个龙岗城的最强者! 现在龙岗城换了城主,听说以前那个姓杨的肥猪猝死了。这种鬼话骗得过大家,可骗不过夏家。被朱家收买的人,没了用自然要被除掉! “新城主也姓杨。” 夏旭提醒,夏萧点了点头。不知能不能从他那找来差事,危险一点倒无所谓,主要是来钱快! 夏惊鸿和夏旭前段时间受伤,不能做事,以至于现在的夏家已弹尽粮绝。就算没有娘这件事,他们也需要钱。 来到城主府,不料此处堆满了人。大都嚷嚷着,说着讥讽的话。 “你是哪门子城主?城中出了这种事,也不管管吗?” “吃着王朝的饭,不该为王朝的子民做事吗?” “昏官啊!” 十来个百姓哭丧着脸,一句比一句难听。终于,瘦高的新城主走出府,站在大家面前。 这位新城主给夏萧一种很弱的感觉,但说话硬气。 “诸位,诸位,大家听我说!” “我已在想办法,大家给我点时间,三日之内,我定找到事出原因,给大家交代清楚。但如果大家继续这么闹下去,只会耽搁事情的调查进程,你们亲人的真正死因也确定不了!” 说罢,他气得扬袖而去。百姓们来了劲,继续嚷嚷。 “神气什么神气?昨天说今天出结果,今天说再三天,你这不是坑人吗?” “我们可是出了钱的!” “再不出结果,把我爹尸体还我!” 夏旭释放出一道元气,令大家震住,随之和夏萧跨进城主府。 比起曾经位于帝都的夏府,城主府只算九牛一毛,可夏萧很久没见这么大的院子了。 拦门的护卫拉不住夏萧二人,他们快步追上城主,行了一礼。 “你们要干嘛?” 高瘦的杨城主有些不悦。 “我们愿为城主效力,请城主告知事情经过。” “哼!我知道你们,也大概能猜到你们此行的目的。不过我身为王朝官员,帮百姓解决问题是分内之事。且王朝下令,不能让你们从商为官,上任城主低价雇佣你们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夏旭没想到这新城主既如此固执,当即道: “虽然我不知事情经过,可这么多百姓等着,如果再拖下去,别说三天,就算明日他们就会再次找上门。等到时事情闹大,你又该如何处理?” 大哥说的不错,可大大咧咧的性格令其话语带着少许讽刺。见城主目光生怒,夏萧补充道: “城主一心为民,还是以大局为重!” “你们” 城主一时语塞,他知道夏旭是龙岗城数一数二的强者,能与之一战的只有其父夏惊鸿。至于他身边这位,便是曾轰动王朝一时的夏萧! 如果他们加入进来,定可加快此事进展,但他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径直离开。 “该死!” 夏旭捏拳,真是头倔牛,这都说不通。 “跟去看看,他似乎很急!” 城主府的护卫见到,刚欲出声,却被夏旭一记眼神吓出冷汗。在其土黄色的浑厚双目下,数位护卫丝毫不敢动弹。这是灵眸,尊境枝茂强者的特征! 只见,城主急匆匆的入了后堂。其中摆放着三位死者,他们发黑的身体有些不对劲,骨头似乎错了位,面相狰狞不说,身上还全是伤痕,双手带有血污。 “确定了吗?” 一位老者收起元气,点头道: “嗯!确实是三阶荒兽环状红蛇的毒。” 夏萧和夏旭对视,进入门中。刚欲开口的城主见到,暴怒喝道: “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城主大人,我有解毒的办法!” 夏萧高声回答,随后又说: “家母体内的毒已愈,还有药材可以解毒!” 老者老脸一僵,道: “可不要信口雌黄,普通人怎么知道解毒的办法?” “老先生说的对,可我夏家本不普通。” 夏旭此言一出,引得老者笑话,城主脸色也更加铁青,真是没脸没皮,夏家人都这般吗? “萧儿,说罢!” 在这件事上,夏萧最有发言权。 “环状红蛇的毒性烈,中毒者一到夜晚便会病发,疯狂撕伤自己。需将长在雪山上的冰续草碾根为粒,草叶去茎,随后和其他缓和药材” 说到这,老者的脸色已经变了。 “你怎么知道?” “我刚说过,家母体内的毒已痊愈。” “你你找到了冰续草?” 老者的脸色令城主好奇,冰续草这么稀有? “小生有幸,在雪龙道口找到了三株!” 夏萧说话客气,现在的夏家不比当初。而且必须和新来的城主打好关系,这样夏家的日子才会好过。虽然后者固执了些,可夏萧并不讨厌这种有原则的人,起码比以前那个城主好! “城中还有中毒者,三株冰续草,肯定还有剩余吧?” 见夏萧点头,老者急忙道: “你卖给老夫,老夫急着救人,多少钱都可以!” “好!” 娘的毒已解,这些冰续草正好可以解当务之急。与其卖去药店,不如这样给他们。如此一来,钱的问题解决不说,还收获一份人情。钱早晚会花光,但人情难还! “老先生可以派人去我家,直接取来冰续草。” 老者看向城主,后者一愣,立马找人前去,不忘叮嘱态度要好! “只要有冰续草,就不会再有人死了!” 老者有着少许兴奋,可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又深深叹了口气,人命脆弱啊! “之前态度不好,多有抱歉!” 见城主这般,夏萧倒是新奇,既然公然给自己和大哥道歉,看来这位城主的心胸之宽,不是装出来的。 “城主大人,还请说说此事。” 城主一笑。 “冰续草的钱只多不少,正因为有你们,城里的十数位百姓才没了危险,不过这件事,我来解决,这是我的责任!” “城主大人,你误会了,大哥不是在纠结钱的事,只是此事和家母有关,我们想了解清楚。如果那环状红蛇还在作怪,以它三阶的实力,龙岗城难以招架!就算能将其杀死,也会有牺牲。” 一说到这,城主面色严肃,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告诉你们吧!确实有环状红蛇,前晚被人撞见后,逃到巫岷山去了!” “该不会是刚才那三人吧?” “对,正是他们!这三个倒霉的家伙被当场绞断了胳膊,体内还留下剧毒。还有一个运气好,活了下来,但他当时喝醉了酒,说的话无法确定,我这才请来蒲老,确定此毒。这件事已传开,仅昨日一天,便有十六个异常者冒了出来,说半夜控制不住撕咬自己。这件事啊,比我们想的要严重!” 很多百姓肯定想不到这是毒,以为是某种怪病,便隐瞒下来,不想拖到现在,已越来越严重。城主沉默时,夏旭道: “不用这般低沉,我们兄弟二人这就去巫岷山将那环状红蛇斩杀,你也好给百姓一个交代!” “这” 城主和老者对视,连连说不可。 “那若今晚它再来呢?” “这” 城主犹豫,最终还是起身行礼。 “麻烦二位了,只要两位将其斩杀并带回,消除民怨,我杨振定当感激不尽!” 夏旭和夏萧点头,转身离去。 杨振问老者。 “蒲老,两株冰续草恐怕不够吧?” “这十六个人中,有七个人病情严重,先治他们吧。他们估计最先被咬,至于其他九人,先用宁神的药物压制,等王朝准批冰续草下来,再行医治。” 城主点了点头,觉得甚好。先后两次行毒,那环状红蛇也是够狠,不过夏旭和夏萧出手,它必死! “来人,备好白银百两!” 手下一听,慌了,哪来这么多钱? “将我的俸禄都拿来,如果不够,就让大家伙凑一凑!” 手下虽说是,可脸黑的厉害。这新城主是个死板货,难怪从帝都调来龙岗。上任后谁家的钱都不收,还严禁下人不能收钱。这令他们手头拮据不说,现在还要倒贴钱,真是个蠢蛋!想念以前的城主啊,跟着他有钱花 “城主大人,冰续草取来了!” 手下回来时,手中除了装着两株冰续草的木盒,还有一个小瓶。 “这是什么?” “夏家很少出行,不知城中情况,小人告知后,他们将这些未用完的药品都拿了出来。” 城主心中生出些好感,夏家不愧是曾经的大家族,果真有些气魄!对了,都说夏家是因为夏萧谎充远道而来者,无法修行才被贬到此地,可夏萧也能修行啊!真是奇怪,莫非另有隐情? 第二十一章 山中腐臭一片 夏萧直接和大哥去了巫岷山,因为有后者在,所以没回家取朴刀。 巫岷山距离龙岗城只有三四公里,很近,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丘陵。站在其前,夏旭说: “新城主还算不错,估计不会像杨松然那样!” “能太平一段时间!” 夏萧回答简短,不过夏旭接下来说的,令他沉默不得。 “你觉得舒霜怎么样?” “啊?” 这个话题转的有点快,可夏旭追问: “我看你们感情不错。” “还好,一是有师父之托,二是上次去雪龙道口的时候她救了我一命,否则我们兄弟俩就阴阳两隔了。” “平时她一直跟着你,独处的时间少,一直没给你说。不过舒霜那丫头真的不错,这都一个月了,可以看出她是真心的,不仅仅是遵循任务那么简单。你曾说前世没有女人缘,二十出头手都没牵到一个,这下得抓稳咯!” 夏旭拍了拍夏萧的肩膀,令后者郑重点头。舒霜每天陪在身边,夏萧最了解她的为人,勤快,善良,阳光,乐观,乖巧,世间所有形容女孩的褒义词都在她身上有所体现。 这样的女孩,错过这个村就真没这个店了! “哥,等明年的夏天,我们就能回帝都了,到时再考虑考虑苏欢?” “哎呀,你不要再提她了,当时我就是一时兴起。” 两年前,苏欢在雨中为夏萧撑了一把伞。夏旭知道后激动地不得了,还说要把她娶回家给夏萧做嫂子。不过当初的一句戏言,被夏萧记到现在。 “差了八岁不说,现在还欠人家人情。但她长得确实不错,上次看到了,越来越好看,身材也好,这谁扛得住?” 大哥挑了挑眉,夏萧懂得。 “小心点。” 夏旭跃上一块石头,将夏萧拉了上来。 进了巫岷山,两人的话便少了,因为这里有些奇怪。 巫岷山虽小,四周也没有山脉,但其中动物不少,不过此时死寂一片,连鸟叫声都没有。 “有点不对劲。” 夏萧说时,夏旭眼眸一凝,一股波动猛地在山中扩散。 尊境枝茂相当五阶荒兽的实力,感知覆盖面可将整座巫岷山纳下。 扫视一圈,夏旭眼眸恢复正常时,道: “找到了,不过这家伙的状态有些奇怪。” “怎么了?” “气息不对,按道理说,三阶荒兽在我的感知里只有人形大小,可它此时有十数米大!” 夏萧凝眸,觉得事情不简单。荒兽对领地格外重视,入侵龙岗城伤人不说,还去了两次 山中,夏旭和夏萧走的很快,踏过石块,点过草尖,径直朝环状红蛇的位置而去。 慢慢的,他们闻到腐臭味。这股味道极大,自四面八方扑面而来,以夏萧的定力,都忍不住作呕。 “运用元气。” 夏旭还未说完,夏萧已调整气息,这是修行者的常识。 修行者之所以比普通人强,除了能运用元气,还有就是能以元气更好的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像此时的夏萧,切断部分嗅觉,闻到的臭味便少了很多,呼吸的频率也降低。 “有东西!” 夏萧说着,刚跨出的脚步又回到原地。论实力,夏旭比夏萧强,可比起细心,夏萧更胜一筹。 “不用在意,麻雀而已。” 夏旭说完,夏萧没走,反而蹲下身。 “它被毒死了。” 麻雀浑身的羽毛像被强酸腐蚀,爪子都变成黑色。夏旭只是瞅了一眼,没太在意,可夏萧心中起了疑惑。这种颜色和之前在城主府见的死者差不多,莫不是那环状红蛇的毒?不准确的事,夏萧向来不说,所以又和大哥前进千米。 一路上,死去的动物越来越多。大到野马,小到刚才的麻雀,它们都有一个特点,浑身发黑,中毒而亡。 眼前出现一个洞穴时,夏旭将夏萧护在身后,双手结出组合手印,猛地拍地。 “起!” 冷声后,尖锐的岩刺破开洞穴,出现在夏萧二人眼中。 朝天的岩刺无比尖锐,刺穿大蛇腹部,将其贯穿。大蛇扭动身子,两米长的身体不断膨胀,眨眼便有十米长短。它发出凄惨的嘶叫,竖瞳中的邪光令夏萧皱眉。可不等它挣开岩刺,已被夏旭的锋利手刃斩掉头颅。 嗡 元气凝出的锋利手刃令夏旭手不沾血,可即便蛇头落地,还是张开嘴,射出黑色的毒液,朝夏旭而去。后者闪开,举起手提醒道: “别动!” 夏萧立在原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别的荒兽才说: “这家伙有些奇怪。” 夏旭点头,确实!倒不是因为它被砍头还能动,而是因为它的身子。 环状红蛇浑身带有黑环,环数越多,毒性越强。这环状红蛇有十环黑鳞,算同类中的最强者,在这巫岷山更是占据食物链的顶端,可此时浑身是伤,有的地方甚至露出骨头。这让夏萧和夏旭有些奇怪! 滋 巨大的蛇头大张,四处喷射毒液,凡是被溅到的地方,很快会被腐蚀。 夏旭手掌摊开,地面立即有石块漂浮而去,凝一石锥。将其掷出,贯穿蛇头脑部,令其不再动弹。 “大哥,它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荒兽可以狂化,瞬间扩大自己的体型。但夏萧注意到,这环状红蛇的肚子里有不属于它的微弱光芒。 夏旭以石锥将其身体固定中,手指猛地一挥,当即开膛破肚。除了内脏,还掉出一颗发着光的东西。 “果真!” 夏萧就知道,一路上死了那么多动物,可都只是被毒死,却没被吃掉。还有城中的人,只有中毒,没有任何一个失踪。也就是说这家伙不是为了食,而是为了释放毒液。它只有通过咬东西才能释放出去,如果直接射出,会溅到自己的嘴。 之前环状红蛇喷射毒液时夏萧注意到了,很多都溅在它的嘴上,而它嘴上正有被腐蚀的伤疤。因此判断,这家伙是毒液增多。令蛇毒液增多的东西有很多,比如身体中有异物。可此时这金灿灿的东西,被夏旭用树叶大致清洗,却是一本书? “奇怪” 两兄弟疑惑时,一道木鱼声在耳边回荡。 “大哥?” 夏萧问时,夏旭眸子一凝,精光闪出,却没发现人。 又是木鱼被敲动的声,夏萧听得鸡皮疙瘩直冒,大哥都感觉不到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岭,莫非又是朱家派来的? 夏萧头皮发麻,可仍然保持着冷静,环视一圈后,终于见到一道人影。 第二十二章 荒郊野岭一老僧 枯枝般的手满是皱纹,不急不缓的敲着木鱼,其声在森林中久久回荡,绕人心扉,也有些诡异。 夏萧眼中,一老僧走来。他身着布衣,眼前绑着布条,泛着霉斑。满脸沧桑,像历经残酷战斗的武者,而不是静心修行的佛。 他一步行十米,眨眼走到夏萧身前,与其擦肩而过。 这么快? 一瞬天暗,夏萧双眸一凝。这种瞬间移动他还做不到,大哥可以,不过必须催动元气,但此时的老僧身上,没有散发出半点波动。 如果是敌人,就糟了! 见老僧走到夏萧身边,夏旭双眼喷涌元气,移形换影般一拳向其轰来。 夏萧反应也极快,脚步一撤,便是一脚踢出。 兄弟俩长时间身处危险的环境,所以十分谨慎,面对不明来历的强者,不由自主的想到朱家,便开始行动。 前有夏旭重拳,后有夏萧鞭腿,老僧顿时被夹击。但他顿足时,空间中发出刺耳的嗡鸣,一股元气释放开去,紧接灵压当头,将夏萧碾进地中。 这才是真正的碾压! 夏萧如负重山,动弹不得,夏旭见之发力,可拳脚皆被挡住。 见老僧并无杀心,夏旭停手,挡在夏萧之前。 “您是?” 老僧不言,只是捡起那本泛着金光的书。 “老僧四月前和徒儿一起在远处除妖,无奈徒儿大意,经书丢了一卷,老僧这才寻来。” 除妖?夏旭一听,面色敬重,单膝下跪。 “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除妖,僧人,这些词都指向五大中立势力里的棠花寺。这个和走首教会一样的存在,他们同样不能招惹。 老僧又不回话,只是将经书拿起。元气一抖,经书上的污渍立即落地。将其揣在怀里,老僧走到夏萧身前。后者刚摆脱灵压束缚,面对老僧,心生出畏惧。夏萧也知道棠花寺的存在,那坐落于大荒最南部的寺庙,是守护整个世界的存在。里面的人,个个都是强者。 “小生鲁莽,还望赎罪” 夏萧话语中断,觉得老僧奇怪。他站在自己面前,像在凝视,可他根本没扯开布条,也没释放出元气。 夏萧保持着尊重,可目光中生出些诧异。 “借一步说话。” 老僧说罢,走向一边。 夏萧看向夏旭,两兄弟只对视瞬间,便读出彼此的意思。面对如此强悍的老僧,夏萧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只能跟着他去,可夏旭应保持警惕,毕竟其来历不明。 走到老僧身边,夏萧听他问: “阁下可是远道而来者?” “嗯算是。” 夏萧还是第一次见僧人,所以被他后颈的伤口吓到。那狰狞的伤疤,该是怎样的强者留下的?以老僧这般实力,既然不能恢复。 “知道棠花寺吗?说说看。” “知道!棠花寺被称作南天诸佛之墻,守护着大荒世界。” “那你可是我们提防着什么?” “应该是兽,因为棠花寺除的妖,便是兽。” 妖和兽是有区别的,在大荒世界,五阶的荒兽便有堪比人类的灵智,六阶可吐人语,七阶可化人形。这是兽中大众的修行路线,可总有一些家伙靠吞噬生灵增强实力,而不是吸收天地元气。一来二去,这样的兽便心智暴戾,成了妖! 夏萧对这些感兴趣,所以了解了不少,但老僧摇头,高深道: “世上的妖远没有恶人多,无需棠花寺上下提防。” 夏萧好奇,五大中立势力各有不同。走首教会反复走遍天下,宣传和平,阻止战争。宁神学院收徒教学,培育旷世强者。冒险者工会访遍人间秘境,著书刊,还做佣兵的生意。擎天宗最为神秘,无人知晓。可棠花寺不就是派出修行者行走天下除妖? 如果不是,那是什么? “棠花寺存在的意义是等待死亡,可即便我们用尽手段,还是让一部分心怀不轨的妖邪入了这人世。” 夏萧听不懂,请教说: “还请大师点悟。” “大荒世界不止我们这一片大陆,我们棠花寺在大陆之南提防的,是另一个大陆的生物。” “他们是什么?” “目前还不清楚,可他们会化作人,来到人类世界。目标,便是你!” “为什么?” 夏萧眉头一锁,有些烦。他连朱家都还没解决,也不知给自己下封印的家伙是谁,怎么又多出一帮人?一个个都想要自己的命,自己不过是呼了几口大荒世界的空气,至于吗? “因为你是远道而来者,这个身份,远超你的想象!” 又是这个名词,夏萧已经听腻了,但还是问: “请大师指教,我何时会有危险?” 老僧摇头,夏萧倒不意外,又是不说吗?师父有他不说的道理,这老僧莫非也有?既然不知道,又为何提起,白让自己心烦? “四个月前,一股力量突破棠花寺的抵御,从大陆之南来到人世,现在不知在何处,不过你必须小心。你身边的人,随时会把你置于死地!” 四个月前,自己解开封印之后? “老朽已说完,该告退了!” 老僧又敲起木鱼,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但夏萧不能就这么过去。他想问一些事,可老僧眨眼消失,耳中的木鱼声也逐渐远去。 一拳打在树上,令其剧烈颤抖。 “怎么了?” 夏旭跑过来,有些懵。知道事情后,对老僧离去的方向骂了一句。 “这老家伙可能只是故作玄虚,谁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夏萧肯定!棠花寺位于世界最南方是有道理的。只不过另一片大陆的生物,为何也要杀自己? 远道而来者来自古老的预言,但是谁说的夏萧还不清楚,只知是一位强者。突然,夏萧脑中出现一座恢弘的建筑,那是王朝的,里面说不定会有记载! 大夏王朝的综合实力不及南商帝国,领地也没有勾龙邦氏大,但藏书众多。 想到这,冬天的赛选他必须赢!被下令不能回帝都的夏萧,只有通过赛选者的身份才能回去!要想得到这个身份,必须打倒所有挡在面前的人! 夏萧一直在想事,完全忘了此行目的,可还有夏旭在。他召唤出岩甲兽,将大蛇的尾巴盘在腰间,岩刺将大蛇固定,拖向龙岗城。 两人下山,仅剩老僧站在树梢之上,对着他们的方向微微弯腰。他似乎在表达自己的尊敬,也像在为夏萧祈祷,可幽幽的一句话,只说给自己听。 “世间的苦难远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小施主,一路小心了!” 第二十三章 够用即可,不够再来 “好多人!” 还没进城的夏旭感慨一句,引得夏萧抬头,人确实多! 城门口的数百人摆出一种迎接凯旋而归的英雄的架势,按道理来说,这种事轮不上夏萧一家人享受,事实确实如此! 夏萧和夏旭走在岩甲兽前面,每走一步,人群便会散开一些,唯恐离他们太近。这些人大多不清楚夏家的过去,只听说他们犯了大罪,是从遥远的帝都被赶过来的!所以害怕。 “就是那条大蛇杀了人?” “听说是!隔壁王二麻子的老爹被活生生绞断了胳膊,还中了毒,浑身发黑。” “哎呀,真惨呐,幸亏我们没被咬。” “这大家伙怎么咬人?一口不把人吞咯?” “一看就是狂化过的!” 数百人啥话都说,显得嘈杂,可夏萧他们毫不理会,只是往城主府走。这件事还得城主解释,他们多嘴不好! 百姓跟着,几个调皮的孩子跑来跑去,围观呆萌的岩甲兽。 岩甲兽此时站立,足有五米高,两只爪子抓着腰间的蛇尾,显得有几分呆萌。年纪较小的孩子,谁没个英雄梦?成为修行者,和荒兽签署灵契,排入世间强者之列,这是他们共同的梦想。 “大刺猬,大刺猬,你好帅啊。” “我以后也要和你一样的荒兽签署灵契!” “那我就签木行的荒兽,专门克你!” 他们叫着,引得夏旭爽朗一笑。岩甲兽平时不喜欢被自己叫刺猬,可现在开心的一批,果真万物有灵,都喜欢被人夸赞和爱慕。 “别乱跑!” 几位母亲抱走自己的孩子,一阵责怪。 这种事不在少数,夏萧和大哥都没在意。别人的目光,终究改变不了他们。 喧哗声中,他们到了城主府口,杨振等待于此,面露焦急。 见到岩甲兽身上的大蛇,杨振大喜。 “有劳二位了!” 他当众行礼,夏萧和夏旭回之。 “府中备了茶,请!” 神思一动,岩甲兽当即消失。巨大的蛇头从岩甲兽身上落下,摔出些黑色毒液,洒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令众人一惊,连忙后退几步。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杨振站在下人搬来的木台上,道: “诸位,前日我龙岗城有三人死在此蛇手下,后经调查,还有十七人先后中蛇毒,现在一人痊愈,其他十六人很快也会没事。具体的公告会在明早发放,大家多多注意,让自己的家人安心!” 杨振说完,扭头便走。 前堂中,夏萧和夏旭正喝茶。一口下去,脸上变了色。 看了眼杯中的茶叶,夏萧顿时对这杨振有了好感,也有些佩服。可真是厉害,用这么劣质的茶叶招呼客人,自己喝得该多差?煮茶叶蛋的砖茶? 杨振不像杨松然,从不收钱的他钱财不多,朝中的俸禄也都拿来救助穷人,自己能喝得起茶就不错了。 “二位!” 杨振前来,火急火燎的。 “这蛇怎么如此之大?狂化只是体型翻倍,这家伙先前有五米?” “确实比同类大不少,算个异类,不过可以验毒,确实是它!” 夏旭就知道杨振要问,回来的路上便想好这个问题。关于僧人和那经书,还是不提的好,免得反复解释,麻烦不说,还解释不清!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若它再来城中,估计就不是毒人那么简单了!” 杨峥叹了口气,扭头道: “将银子拿上来!” 手下低着头,一脸无奈,全府的钱都在这了。 察觉到手下不乐意的杨振哼了一声,都是些目光短浅,贪图钱财的蠢货。真不知道以前那位城主如何忍受的这帮下人! “百两白银,之前说好的,还请收下。” 说实话,夏旭很久没见到这么多钱了,但伸出手,只抓了十两银子左右。 “这是?” “够用即可。” 十两银子,足够他们家用上好几个月。 杨振见之,立即补上一句。 “那就不够再来!” 夏旭是个性情豪迈的人,当即说好。 “今天这事就算解决了,剩下的还劳城主费心,我们就回了!” 夏旭起身,夏萧紧跟站了起来。 “以后有事,我定当找你们。” 夏旭点头,随后离开。看着他们的身影,杨振突然觉得好奇,问: “夏惊鸿和夏旭是不是参加了战役?” 下人贼眉鼠眼的,偷偷摸摸将一块银子放进口袋,随后回答道: “正是!从头到尾都在。好像也回过家一次,不过就待了一晚,第二天军队号召,便又回去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谎称预言中的远道而来者?而且夏萧也能修行” 杨振有些疑惑,不过是时候抛开成见了。现在的王朝还算不错,可一年前的王朝很令人失望,做错决定也说不定! 走出城主府,夏旭和夏萧准备去买些吃的。娘需要补身体,得吃好,他们也该开开荤了。 扔起一块银子,夏萧下意识快速将其抓住。 “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呢,一直魂不守舍的,还在想那事?” 夏萧如实点头,可没想出个所以然。 “别想了,这银子你留着,如果舒霜有啥需要,给他买!” “谢谢大哥。” “你小子,还客气起来了?” 夏旭掐住夏萧的后颈脖,引得后者笑。 夏萧刚到这个世界时,家里只有娘和二姐,因为父亲和大哥都戍守北部边疆。等父亲和大哥归来,他才知道自己的大哥是个怎样的人,能有一个开朗且强大的大哥是夏萧上辈子的梦想,这辈子实现了! “走,买你喜欢的烤鸡!” 夏旭握着银子,笑嘻嘻的。 “要不整两壶酒?” 这晚,夏家三个男人醉的厉害。 一上桌,他们是不吃菜的,直接开始喝酒。等三女吃的差不多,他们才开始动筷子,这时已喝得头脑发晕,不过划起拳来,还是十分有劲。都是修行者的他们可以用元气将酒精逼出,可没那必要,喝酒嘛,就是图个开心! 酒过好多巡,三个大老爷们抱在一起,险些跪在地上拜把子!看得三女一阵好笑。 酒量这东西,长时间不喝就下去了。曾经的夏惊鸿百碗过肠,不见脸红。现在舌头打结,抱着自己两个儿子,一阵嘟囔,像说着什么了不得了的话。 其实夏萧和夏旭早就听不清了,可还是答应的头头是道。 母亲在一边笑吟吟的,开始收拾。她很久没见夏惊鸿和夏萧这么开心了,他们和夏旭不同,他们想的多,时常忧愁。不过今天赚了钱,有了银子,抓了补药买了肉,是该高兴高兴! 舒霜扶头重脚轻的夏萧回房,像个贴心的小媳妇。将夏萧放在床上,舒霜为他脱衣服,她来夏家都快一个月了,这还是夏萧第一次睡床。 舒霜本来还想听听夏萧会说些什么,不是说酒后吐真言嘛,说不定会嚷嚷着说喜欢自己。但夏萧属于那种喝醉酒一言不发的人,一句话也不说。 “安心睡吧。” 舒霜给他擦完脸,准备去打地铺,可夏萧一把抓住她的手。 夏萧脸很红,是真的醉了,可死活不放手。 “我不走,不走” 舒霜像哄孩子一样坐在床沿,陪着夏萧。他眼角滑落一滴泪,被舒霜擦去。 第二十四章 义愤填膺 环状红蛇的事一早便贴了告示,成了龙岗城饭后茶余时的话题。几个人坐在街边聊天,见到夏萧,一阵嘟囔。 “就是他和夏旭杀了那环状红蛇。” “当真厉害。” “我估计啊,夏萧的实力也不弱。你听说没,以前的城主派人暗杀过他,结果没成功,四十多个人,一夜之间全死了。” “妈呀,一打四十?” 夏萧不理会,穿过街道,来到城主府。今天这里的护卫不再拦他,反而对其格外恭敬。走进前厅,高高瘦瘦的杨振正等候着。 “夏少爷请坐!” “城主大人,有事吗?” 因为昨晚喝了不少酒,今早起晚了,醒来时便有城主召见自己的消息,但他找自己做什么?虽然不知,可夏萧没有拒绝,还是前来。现在这位城主,还是可以试着交往一下。 “是这样的,昨天的事呢,我十分感谢,准备了一些礼物,还请收下。” 杨振挥了挥手,手下的人便抬着三个箱子走了进来。这么大箱子,首先排除不是钱! “城主大人,这是?” “我知道夏家不爱钱财,所以准备了这些。” 打开箱子,里面都是些名贵丝绸,顺滑如水,一看便很贵重。 “这都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想着为龙岗城的能人巧手做几身衣服,现在看来,夏家最有资格得到它们。” 夏萧瞥了一眼自己的着装,确实简单的过分。一身布衣,一双布鞋,再简单不过。若不是他自身气质强,恐怕已与常人无异。 “这些礼物太贵重了” 夏萧对杨振行礼,心意收了,东西还是算了,他夏家从不喜欢欠人情。杨振似看出他的顾虑,当即道: “比起冰续草,这些算不得什么,务必收下。” 杨振十分执着,夏萧最后才点头说好。 坐回椅子上,夏萧又道了一句谢谢,便不知再说什么,他和杨振没有共同话题。杨振倒一副有话的样子,只是迟迟没有说出口。 “嗯夏少爷啊,我不是故意揭你伤疤,只是想知道夏家的情况。” 夏萧有些意外,问: “你不知道?” 杨振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 “我虽是帝都人,可常年不在家,来龙岗之前,我在大夏东部城镇就职,刚被调回帝都就听说龙岗城城主一职空着,便主动调了过来。你也知道,这种偏远地,很多人都不想来。而且现在还成了边境,下一次战争,将在这里打响。” 都说细节见成败,夏萧昨日便对杨振有了好感,此时听到这些,心头更是敬佩。像杨振的人,应该多些才对。 “朱家推风助澜,令我们失去了一切,后来他坐上了父亲本该坐的位置。我们两家的仇怨本来不深,毕竟离开帝都是因为我不能修行,可他知道我能修炼后,买通之前的城主杨松然,想杀我们。不瞒你说,开战的两个月里,因为父亲和大哥不在,他派杀手来了很多次,朱家后面也亲自来了两次。” 关于夏家的事,龙岗城的人知道的都不全面,否则杨振也不会找来夏萧亲自问。可此时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那朱恒可是怕你回到帝都?所以才如此狠心?” 这些都不是秘密,夏萧便直接点头,没有隐瞒。 “嗯!我十岁前是个痴儿,后来在天地异象下被雷电劈中才恢复神智,恰好应中古老预言中的远道而来者,所以要是我能修炼,再回到帝都,朱家便会完蛋。” 杨振捏着拳头,义愤填膺。夏惊鸿的名号他是听过一些的,大夏王朝的北部,便是在他的治理下才安定下来。可不想他在前线拼死战斗,朱家的人既在背后下黑手,当真是无耻。 “为何不上报呢?” 杨振这话引得夏萧冷笑。 “上报?给谁报?谁能将消息传到帝都?传到帝都又能如何?” 杨振沉默,沉思后才想通。确实,现在的夏家比普通百姓的身份更低,根本做不到上报。 “不过总有一天,他们会罪有应得!” 夏萧说完,恢复平常的不苟言笑。 “夏少爷放心,这些我会守口如瓶。” “没关系,都不是秘密。” “你准备怎么办?怎么夺回属于夏家的一切。” 杨振突然觉得自己多嘴了,可夏萧还是回答。 “赛选!” 说完,夏萧起身行礼。 “城主,夏萧告辞了!” 他说的已经够多了,当即离开。杨峥令手下抬着箱子将其送过去,而后摔掉手中的茶杯,但仍不解气。 蒲老走来,问: “都知道了?” “嗯!朱家可真是些小人!” 蒲老叹了口气,劝道: “别激动,小心把自己也牵连进去。” 杨振一瞪眼,生出些怒气。 “蒲老,正是怀有你这种想法的人太多,朱家才敢如此猖狂。从现在起,我要帮夏家了。” “如何帮?” “替他们着想。” “可你的家人呢?” 蒲老一句话令杨振愣住了,他远在龙岗,家人还在帝都。若自己做的事被朱家知道,恐怕会有麻烦。 在厅中绕了一圈,杨振虽有些纠结,但还是道: “邪不压正,朱家早晚会完蛋,最多让他再跳腾一段时间!” 蒲老暗自摇头,这世界不是好人就能有好报的。 “对了,昨天服了药的人如何?” “反应都不错,等王朝批的药下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杨振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这是他为龙岗做的第一件事。可对夏家,他总想再做些什么,又不知该从何处入手,只能静观其变。不过杨振只要在职一天,便不会让龙岗的人再伤害夏家。即便夏萧说了那么多,可杨振清楚,夏家经历过多少苦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听手下说,他们刚来龙岗城时,无人敢收留,他们也没有牵扯别人,只是卖了马车,卖了随身衣物,住进了乱坟岗。这一住,便是一年多,不知还会待在那多久。 杨峥叹了口气,真是应了那句话,怀有一颗正直心的爱国之人在流浪,而那只会哗众取宠的小丑,却坐在高高的殿堂上。 第二十五章 长势惊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母亲的身体便慢慢好了起来,夏家也格外宁静,这样的日子有利于修行,爆发总在沉默中诞生! 乱坟岗是恐怖了些,可老宅安静,和死人待在一起比和活人待在一起要安全得多,毕竟他们永远不会有害人之心。 门口空旷,夏萧扭了扭脖子,活动起手脚。 “父亲,我来了!” 说罢,夏萧一步向前,动作极快。 一拳出,被挡住后又是一拳,转身一脚,皆带起猛烈的风。 摊开大手,夏惊鸿抓住夏萧的手掌,轻轻一扭,后者便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若再动,手腕会脱臼。 “攻击很快,但力气不够,而且你的脚不稳!” 夏惊鸿一扫腿,夏萧立即倒地,狼狈的沾了一身灰。 “再来!” 夏萧起身退后,毫不拖沓。父亲可是尊境枝茂的强者,他的指点十分宝贵,大多都能采纳。 呼出一口气,夏萧快步向前,速度比之前还快。 “这么快,要撞上了?” 坐在一边的舒霜有些担心,可夏旭抱着胸,咬着爽口的黄瓜看戏。 “放心吧,老爹手轻。” 夏旭从小的修行天赋就不错,夏惊鸿操了不少心,算真正的从小打到大。不过此时夏萧的动作令其眼前一亮,他没有撞上去,那种没有脑子的战斗方式只能伤到比自己等级低的人。 只见,夏萧身体一压,侧身从夏惊鸿手下铲过,而后猛地起身,一脚踢在父亲背部。 “这一脚不错!” 夏惊鸿说罢,转身伸手。他的大手如探云之爪,无论夏萧反应多么迅速,还是被抓住。可夏萧没有就此停止动作,而是双腿一缠,将其手臂束缚,一拳向父亲颈脖而去。 “这下就慢了!” 夏惊鸿右手一拍,夏萧手臂一阵酸麻。而后夏惊鸿左拳握起时,整个臂膀都紧绷起来,肌肉苏醒,夏萧的肢体束缚被轻而易举的解开。 左臂一挥,夏萧被甩向一边,又滚了一身土。 夏萧这次没急着出手,只是站起,父亲的眼神,有话要说。 “已经很不错了,不用再继续浪费时间。即便没有元气支持,你的力量、速度和反应都达到了目前的极限,同等级里不会有人是你的对手!” 听到评价如此之高,舒霜鼓起掌来,她有些雀跃,可看到夏萧的眼神又安静的坐下。 “是该高兴,别管他!” 夏旭说完,舒霜还是坐着,不开口说半句话。瞧她这般,夏旭真的羡慕!夏萧这是什么狗屎运?这么言听计从的女孩,自己也想要! “自主修炼去吧,多加开发体内的森林!” “按师父的意思来看,我现在觉醒的是五行中的木行。但我即便在森林里走过无数次,和句芒每夜交流,还是无法使用木行之力,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夏惊鸿为夏萧拍掉身上的灰,语重心长的说: “别着急,一般人入了尊境幼龄,再签署灵契才有五行之力,你现在连凝种都没到,这么心急可不好。” 夏萧点头,这段时间确实有些着急了。他以前还没如此,可句芒一天比一天大,自己和它的联系也越来越强,但它总是表现的缺少什么。 双手结印,身边的空间被撕裂,森林中的句芒扑腾着翅膀便出来了。它现在已经有夏萧的小腿高,不过还是圆滚滚的样子,一对小爪子捣腾起来极快。而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向舒霜,在她怀里一个劲的蹭。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夏旭念叨一句,舒霜倒毫不介意的抚摸它的头顶。 “它喜欢你。” 夏萧走过来说了一句,令舒霜心情大好。 “你们这一对真是绝了。” 夏旭咬着黄瓜就走,句芒跟在后面,学他走路。 “去修炼吧。” “嗯嗯。” 舒霜跟在夏萧身后,前去后院。句芒和家里人已经很熟了,不用担心它。 夏萧和舒霜并排,双手结出合字印,开始吸纳元气。句芒跟着夏旭乱跑,然后又去娘和夏旭那边,总之活泼的要命。有时候跑着跑着摔倒,站起来愣了愣,又开始一阵跳腾。 见到夏萧盘坐在后院的样子,句芒跑了过去。 “不要打扰他们哦。” 夏婉温尔雅,嘘了一声,小家伙歪着头,反应半天,似乎听懂了,减缓速度,蹑手蹑脚的向其走去。 一屁股坐在夏萧身边,它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喜悦,小嘴始终上扬,扭头看了几眼夏萧,便学着他保持不动。 “这么活泼的小家伙,能静下来真是不容易。” 舒霜刚说完,句芒扣了扣自己的小屁股,躺在地上晒太阳。它眯着满是灵气的双眼,像在享受。 “看!” 夏旭指了指,夏婉立即转过目光。 只见,句芒身上出现少许光辉,它们围其而绕。在其下,句芒的身体逐渐变大,出现肉眼可见的变化。 “哇,又长大了。” “荒兽嘛,长得是比人类快。” 虽是这么说,可夏旭也有疑惑,荒兽一出生便拥有某种能力,比如自己的岩甲兽,自己第一次和它见面时,它还没掌心大,但像石头一样硬。他摔了好多次,一点事都没有,现在这句芒估计禁不住自己摔,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估计这才是夏萧最担心的! 夏旭猜对了,夏萧担心句芒和自己曾经一样,即便有令火鬃狮王和岩甲兽畏惧的天赋,可发挥不出能力。他等不起再一个三年半,没有荒兽和五行之力的他,恐怕达不成目的! 吐出一口浊气,夏萧长呼一声。身体中的元气已经逐渐凝实,在赛选之前,他能达成凝种境! 看到身边的句芒,夏萧微微一笑。这小家伙又长大了,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现在是挺可爱的,要是一直胖下去,成了大胖子,估计都飞不起来。 摸了摸它的头,句芒便醒了。通过心灵感应,夏萧最了解句芒,这是个活泼阳光的小家伙,心思纯净。 “嗯” 句芒伸了伸懒腰,不断煽动双翼,似乎要飞起来。 夏萧见之后退,给它腾位置。 “加油加油!” 舒霜捏着小拳头,一阵加油鼓劲。 “要飞起来咯,要飞起来咯。” 在别人耳中叽叽喳喳的鸟叫,在夏萧耳里是人声。 句芒双翼如叶,不像身上全是羽毛,可它不断煽动,身体还是慢慢漂浮起来。圆滚滚小肚子外的羽毛被风吹动,和黑色的头发一样乱飘。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身边的风拖着句芒,令其身体轻盈,一开始的不稳消失,之后便能随意飞行。他在院子中飞,又飞至低空,然后冲上苍穹。 “人类可以获得契约兽部分的能力,说不定以后你也能飞!” 舒霜开心的看着夏萧,后者仰望天空,双目流露出向往。如果可以,最好,谁都不会拒绝多一项技能! 句芒叽叽喳喳的,布满阴云中的天空闪过几丝电芒。电芒和风同来,庆祝它的长大,也令夏萧意外。 木行中,除了树木的力量,还有风和雷电,句芒既然能全部调用?这样的荒兽少之又少,可句芒真的做到了。 它在风中玩耍,与电芒为伴,对飞行的掌控逐渐得心应手。 夏萧能感觉到它的开心,还有这些力量的强大。而这,将会成为他未来力量的一部分! 句芒斡旋许久,飞累了才慢慢下降。看到朝乱坟岗走来的人时,它歪歪了头。 小爪子落在地上,连连踉跄好几步才站稳,而它掀起的绿色气浪,拍在一旁的盆栽上,几个花骨朵一下子开了花。 这是木行中最基本,也最常见的力量控制植物的生长速度!一切强大的木行修行者,可以顷刻召唤粗壮的树根,翻腾毁灭一座城,其势不亚于高高卷起的黑色海浪的拍击。 “怎么了?” 现在本该高兴,可舒霜注意到夏萧的不对劲。他看向一边,那是之前句芒看向的方向。 “有事发生了,太平的日子终究过不了几天!” 第二十六章 帝都的使者 乱坟岗地处偏僻,距离龙岗城还有一段距离。除了夏家的人,平常人从来不会来,除非有事来找自己! 此时来的男人夏家已很熟悉,是个年轻的小伙,叫小刘,经常给城主跑腿,上次来取冰续草的也是他。见他来,夏婉递了一碗水,跑成这样,是有多大的急事? 小刘接过碗,没有喝,只是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说: “夏萧少爷,帝都的使者来了,要召见你!” “帝都的使者?” 夏家一听,顿时多了些谨慎。帝都的使者,既然会来龙岗城,该是谁呢?夏家六人面面相觑,想不出所以然,可着急的小刘拉住夏萧就要走,似乎拖沓不得。 “别急。” 脚步一顿,小刘拉不动夏萧,急的面红耳赤。 “夏萧少爷,我们还是快去吧,不然那位大人再生气就麻烦了!” 夏惊鸿上前时,小刘弯下腰,不好意思的说: “那位大人只见夏萧少爷一人。” 夏旭正要反驳,可夏惊鸿停住脚步,道: “去吧!” 夏萧点头,转身便走。若他们不遵守命令,为难的是城主。自从上次环状红蛇的事后,城主经常送来食物和生活用品,他们不能让他难堪! “形容一下那个使者。” 小刘其实没见着,不过瞥了几眼。 “是个男的,穿金戴银,很气派,身边跟了很多人,乘坐的马车都镶着金子。他们突然来访,城主府上下都吓坏了。他还因为城主的茶摔了杯子,城主大人估计现在都跪着呢!” 夏萧目光一寒,还没见到,他就开始讨厌这个人。该有多大的官威,才让一城之主跪着道歉?以为自己是圣上不成?不过杨振的茶确实劣质。 在小刘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城主府。府外全是百姓,可无人敢喧嚣,只是伸长脖子,看里面的人。 正厅中坐在首位上的男人,他们只能仰望。 夏萧身着一身青衫,从众人眼中经过。大家都奇怪发生了什么,也奇怪夏萧怎么面不改色。他们不知道的是,夏萧在帝都时,曾面对十数万百姓的围观,还当众被杖打!比起那些,见一个人算什么?莫不成还真是圣上降临? “夏萧少爷,我退下了。” 小刘低声说完,和很多下人一样跪在厅门,唯独夏萧一人上前。 看到厅上的青年,夏萧目光默然。 这个青年长相一般,衣着华丽,双眼带着傲气。夏萧见过几次,青年好像叫金齐,其父是王朝数一数二的高官,平日里没什么本事,但帮王朝跑了不少腿。不过他来做什么?莫非是王朝知道自己能修炼,又有所行动? “哟,精气神不错嘛!” 金齐吹了口热茶,抿了一口,立即浓眉微扬,不错,还是自己带的茶叶有滋味。 “有事就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以为是在帝都?和他们一样,跪下说话!” 夏萧站在厅中,面色冰冷,想让自己跪下?简直笑话! 在夏萧以为金齐会有所作为的时候,他放下杯子,鼓起掌来。 “不错,我就知道你和普通人不一样!” 金齐的称赞让夏萧有些懵,他们夏家和金家向来没有来往,这是玩的什么花样? “老弟,其实我是来带话的。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别介意!” 金齐走到夏萧身边,收起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样。可正准备说话,夏萧体内的元气喷涌而出,震得金齐连退两步,摔在椅子上。 四周护卫见到,当即抽出腰间长剑,可被金齐喝住。 “滚开!” 护卫撤步时,夏萧扶起杨振,后者不敢起,可夏萧轻声道: “你可是龙岗的脸面。” 杨振拍了拍裤子,直起腰,站在夏萧身边。后者说的有道理,可这次用劣茶招呼贵宾,也确实是他怠慢。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 “知道知道!” 面对夏萧冰冷的话,金齐无所谓的一笑,脾气可真是烈,看来下次不能和他开这种玩笑。 “好了,该说正事了。” 金齐的面色逐渐严肃起来。 “王朝希望你回去!” “这次又是谁做的决定?” 金齐正正方方的脸上出现些诧异,夏家被贬黜于此,生活水平远远不如以前,能回帝都不是好事吗?怎么不见夏萧高兴?还有,他气场也太强了吧?牛逼! 愣了一下,金齐回答。 “圣上做的决定,不是国老院!” 当初夏家被贬黜出帝都,便是国老院的决定。可这次不同,这次夏萧回帝都,是圣上亲自下的决定,无人参与,无人能左右! “哦。” 夏萧一个字将金齐准备好的话都堵住,这他该怎么接? “夏家的庭院都还放着,直接回去就能住人,这不是好事吗?” 金齐挑了挑眉,耍起心眼。他既然接了任务,就一定要把夏萧带回去,不然自行请缨又失败,太丢人了。 “回去汇报圣上,我会回去的,可不是现在。等赛选进行到最终时刻,我自然会出现在帝都!” “你想通过赛选回去?” 金齐眉头一皱,脸色难看,连忙劝道: “我的哥儿诶,你好好想想,参加赛选的年龄限制是十八岁以下,就算到明年你也才十五岁。我知道你已到行路中期,可你到决赛时才修行不到一年半,别人都修行那么多年了,实力怎么也在你之上。而且时间紧迫,你连寻找荒兽,签署灵契的时间都没有!” 夏萧现在的实力是行路后期,可只有家人知道。他没有和金齐说,没那必要。 “我意已决!” 夏萧欲走,但被金齐抓住。 “夏萧,这次回去是一个机会,你得向国老院的人证明自己。” “正是因为要证明,我才需要通过赛选的方式。” “但赛选的风险太大,你看苏欢,她明年也要参加赛选,你觉得你和她距离很近?她已入了尊境幼龄,还有很多小辈和她一样优秀,除了帝都,地方优秀的小辈也比比皆是。” “现在紫杉城沦陷,龙岗城附近的赛点便设置在了荣城,你可知荣城中有多少优秀人才?一个赛点只有五个名额,你觉得自己可以吗?只有不到四个月地方赛选就要开始了!” 赛选分为三关,第一轮为地方赛选。每几座城中便有一个赛点,而赛点范围内,有不同数量的可晋级名额。得到晋级名额后,便是第二关,所有得到晋级名额的人都要进入万灵谷。三个月后,坚持下来的人晋级为最终的赛选,在帝都斟鄩进行! 赛选是宁神学院设立的招生准则,全王朝上下无比重视,参赛的人也数不胜数,都梦想着通过赛选飞黄腾达,就算入不了宁神学院,也能被别的势力家族看上。如此一来,人生便得以改变。可夏萧想通过它回到帝都,简直像痴人说梦! “我会成功的,夏家的人不会白死!” 金齐说了这么多,夏萧还是话语肯定。他走出大厅,欲要离开,气的金齐疯狂挠头,这该死的家伙,怎么这么固执?他还以为自己带来个好消息,能让他们开心,没想会是这样? “夏萧!夏萧!” 金齐怒斥两声,夏萧才停下脚步。 “说!” 夏萧语气很淡,可金齐气冲冲的,他站在夏萧身前,眼里带着少许怒火。 “我希望你是对的,否则你浪费的不止是一个机会,而是近百条人命!你有时间思考,你可以回去和夏将军商量商量,然后再告诉我回还是不回,不要这么着急做决定,否则今后一旦后悔,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夏萧停在原地,头顶雷电轰鸣。他也曾想过,如果自己失败了怎么办?可没有答案,他只会死在路的尽头! 小雨淅淅沥沥,淋在夏萧肩上。他看着金齐,开口说: “多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金齐点头,觉得夏萧醒悟时,他又吐出一句话。 “可我不会回的,夏家也不会!” “得得得,别急着走,给我一个理由,我好向圣上汇报。” 金齐八卦杂事懂得多,可这终究和他没什么关系,所以情绪逐渐稳定。但他眼前的夏萧,目光逐渐炽热,甚至有些疯狂。 “我要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证明自己,洗清身上的耻辱,赛选是唯一的方法!” 夏萧说完,走出城主府。 众人都散了,只有他一个人走在街上。 若是平常人,百姓见到都会觉得奇怪,为何下着雨还这么执着的走?不在街边躲躲雨吗?可夏萧不同,他似乎一直都如此。雨滴很凉,让他冷静。夏萧知道王朝叫自己回去是因为自己是走首教会教皇的弟子,可就算他能修行也无法服众,所以只有这条路! 荣城,地方赛选,五个名额,这就是他当前要做的事! 看着他离去的孤寂身影,金齐耸了耸肩。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随便你吧!” 金齐生出些好奇,他能成为教皇的弟子,是不是和性格有关?要不自己也学着冷酷一些? 干咳两声,金齐僵着脸,道: “都起来吧。” “谢大人!” 杨振说着,对夏萧生出些敬佩,这样有自己原则的人,才能做成大事! 第二十七章 聊了一夜 一家人围在桌前,久久没有动筷子。自从舒霜来了夏家,这是第一次气氛如此凝重。她坐在夏萧身边,明亮的眸子反复看大家,不敢吱声。 低下头,碗里的白米饭只剩最后几丝热气了。 这次的事是大事,否则他们也不会耽搁吃饭。俗话说做饭两小时,吃饭五分钟,饭菜的可口时间很短。但夏萧直接抗旨,即便出发点是对的,大家心里还是隐约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自从来了龙岗,全家人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帝都,回到夏府庭院,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家!这个老宅住了一年,他们已极其熟悉,可没自己本不属于这!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却直接失去,换做谁都无法接受。 寂静,静的吓人,没人说半句话。最终,夏惊鸿将其打破。 “吃饭吧,菜都凉了!” 他开始动筷子,大家慢慢吞吞的,即便有些饿,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都别垂头丧气的,萧儿做的对,就算回了帝都也没用!要想让所有人闭上那张臭嘴,必须用最震撼的方式。别人觉得我们不行,我们偏要做,越挫越勇才是我们夏家人的家风!” 即便他说了这么多,这顿饭还是吃的无味。 饭后,夏萧和夏惊鸿走出家门,坐在乱坟岗一侧。 天逐渐黑了,乱坟岗荒凉一片。几只乌鸦为风景添色,不吉利的叫着,一声接着一声,令人听着心烦,可这样的地方配上它们才算得真正的凄凉。屁股下的砖头有些冰,但父子俩动也不动,只顾看漆黑的天边,玩手里的石子。 “父亲,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夏惊鸿摇了摇头,静下来的心犹如一潭秋水。 “我觉得自己错了,我应该先告诉大家的,这件事毕竟太大了。” “没关系,反正都知道了。” “我准备过两天就去荣城。” “为什么?” “那边强者很多,我必须提前熟悉他们,然后打败他们,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晋级的名额。一直待在龙岗城压力太小了,我想逼一逼自己,让自己走得再快些。” “听你的意思,你想自己去?” “我和舒霜一起,我答应过师父,不能丢下她!” 夏惊鸿想了想,颔首道: “好,去吧!明天我就帮你安排。” “离开前,我想得到龙岗城的认可,和城中准备参加地方赛选的人斗一场!” “想斗,便斗吧!反正也该报名了。” 夏惊鸿说的随意,他很清楚夏萧的实力,龙岗城中没有小辈是他的对手。但荣城不同,那座城历史悠久,里面有几个还算不错的家族。家族越大,势力越大,资源越多,培育出的强者自然不少。 坐了许久,砖头都捂热乎了。手中的石子被甩到远方,夏惊鸿起身说: “萧儿,你会成功的!” “谢谢父亲!” 夏惊鸿摊开大手,将夏萧拉起,而后一起回家。 “多和舒霜聊聊今后的计划,你们可要在荣城待三个月。” “嗯!” 房间中,舒霜正等着夏萧。她像个新婚之夜的小媳妇,坐在床沿上,时不时看一眼门外。等夏萧回来时,她十分开心,可没说别的话,只是看着他。 “过几天去荣城,就我和你。” 舒霜点了点头,能和夏萧在一起就好。 “没什么要说的吗?” 夏萧搬过一把椅子,坐在舒霜身前。她想了想,计划起来。 “去荣城是为了更好的修炼和提前适应环境,了解对手。不过我们得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还要有足够的钱,不然一日三餐都解决不了。” “父亲说会解决房子的问题,钱的话,我们少拿一些,节省着用。如果实在不够,我可以找份活干!” 父亲之前准备拿出家里的五两银子,可夏萧觉得太多了。有房子住的前提下,最多拿二两,他这还有一两!以前的夏家从不为钱发愁,现在越想越愁。 “不用,你修炼就好!” 舒霜语气豪爽,引得夏萧心生出好奇。 “你有什么好点子?” 即便舒霜很低调,从不提教皇,可她确确实实是走首教会教皇的弟子。和夏萧不同,她一直跟着那位大人物,所以现在这个时候,该亮出真本领了。夏萧拭目以待,可舒霜说: “我一个女孩子,还是修行者,可以去干活呀,粗活细活都行,我也能挣钱的!” 嗯夏萧觉得自己之前想多了。 “算了吧。” “那我们怎么办?” “天无绝人之路,到时候再说!” 别人可以卖字卖宝贝,自己虽然字写得不咋滴,也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不过还有一身元气,一定没问题的。 夏萧还算自信,主要是他听说过荣城也有武斗城,那种地方来钱最快,实在不行,就去那打架,总之不能让舒霜出去瞎转悠。 手中忙活着铺床,夏萧今晚一如既往的打地铺,双眼却看着舒霜。她这么好看,要是惹来心怀不轨的人就麻烦了! 蜡烛熄灭,两人入眠。可夏惊鸿还在房间里坐着,久久不能入睡。 “萧儿现在去荣城是好事,三个月的时间可以让他接触一些强者,反省自己变得更强,可住所成了麻烦!” “要不去找荣城城主,让他帮帮忙?” “自从萧儿能修炼,准备通过赛选回到帝都,我就打听过了。荣城城主叫林景,儿子林天也是这次赛选的参赛者,还是算了。找他们帮忙等于自掘坟墓,现在谁都想来咬我们一口,不能主动把脖子伸到他们面前。” 叹了口气,母亲没想到会这么麻烦。要是以前,他们怎会为这种事发愁?不过一句话的事,可现在早已不同。 “蓉儿,我们得好好想想,想想有没有人能帮到萧儿。” 夏萧的母亲叫萧蓉,此时面色郑重。她的鬓角已白,脸上的皱纹因为长期的劳累和缺乏保养而增多,但优雅的气质和俏脸的轮廓依旧展现着她的魅力,风韵犹存。聪明的女人一般不会太傻,不过自幼在帝都长大的她,在这种地方根本没有认识的人。 夏惊鸿和萧蓉聊了一夜,最终没有办法。依着彼此,他们想起连夜离开帝都的那一晚,现在和当时一样无助,可今夜无雨,心里的雨却从未停下。 “还是去找杨振吧,借些钱。” 夏惊鸿向来不喜欢借东西,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第二十八章 先后献殷勤 “父亲?” 天初亮,夏萧已起床,比平时早了些,他准备开始今天的修炼,可看到顶着黑眼圈的父亲有些诧异,这是一宿没睡? 夏惊鸿打了个哈切,嘟囔一句。 “失眠了,一晚没睡着,来叫你起床。” “天还早,回去躺会吧。” “行,你好好修炼!” 夏惊鸿说着,走过走廊,拐弯回到房间。 “萧儿已经起来了,精气神不错,不用担心。” 萧蓉怕夏萧也担心这些事,和自己一样睡不着,所以让夏惊鸿去看看。不过她想多了,夏萧忧愁的事不少,但每天都按时睡觉,否则会影响第二天的修炼。 “小眯一会吧,现在去找杨振也没用,太早了!” “嗯嗯。” 躺在夏惊鸿怀里,夫妻二人这才小睡。不过上午,夏惊鸿正要出门时,小刘来了。 小刘和夏家混的熟,今天抱着个木盒子,满头大汗,可脸上有着难以掩藏的欣喜。 “这是那金齐大人送的,说是希望夏萧少爷好好修炼,不用为物质问题担忧。” 打开木盒,里面白花花的都是银子。好家伙,这起码有一百两,那家伙还真是大方。不过这人情,他可不想收!夏惊鸿宁愿欠杨振的人情,也不愿意和金家有来往。 王朝中的人都一个样,表面忠厚老实,与世无争,实际老奸巨猾,都想用最小的力做最大的事,就像此时的金家!对他们而言,一百两白银算什么?百两黄金都拿得出手!但对现在的夏家来说,却是大钱! “小刘,你拿回去还给他们,就说我们不要。还有,你告诉城主,我下午想去拜访他,希望他抽出点时间!” 小刘面露难色。 “将军,后面那句话我可以办到,带话嘛,我就是干这个的。可是这银子金家已经走了,恐怕拿不回去!” 这么快?夏惊鸿凝了凝眸子,看来金家是铁了心要卖这个人情。真是些阴险的家伙,现在的百两银子,今后不知如何才能偿还得清?潦倒时的一碗水,胜比巅峰时的千两银。 “他还说什么了?” 小刘回想,说: “金齐大人还说这些钱是他以个人名义出的,和金家无关,算给夏萧少爷赔礼道歉。” 昨天的事夏惊鸿知道,夏萧说过,可这钱收还是不收? “不为难你了,我收下,你回吧!” “得嘞,小的告辞!” 只要将东西送到手,话带好,小刘的任务就完成了。他也是个小小的修行者,可没到行路,只在最初的感知,但能感应元气的他跑得比普通人快,很快消失在老宅四周,向城主府而去。 围着盒子,一家子坐在一起。 “既然收了就先用着吧,金家的人情,今后再还。” 夏惊鸿拿出一些,留下一半,看向夏萧和舒霜。 “你们谁管钱?” 夏萧和舒霜不约而同的指向对方,引得大家嗤笑,这么心有灵犀? “那还是我来吧!” 舒霜接过木盒,听夏萧说: “只要银子足够,不管住所还是别的都不着急,现在就等报名了!” 为了保证地方赛选的质量和速度,龙岗城只能派出五个人去荣城参加地方赛选。夏萧现在就要去荣城,为了不来回跑,得占下一个位置。 这场家庭会议格外短暂,不过刚开完,小刘又来了。这个扎着小辫子的青年都不好意思了,可说道: “城主说荣城已开始整合地方赛选参赛者的信息,今晚可以送来一份最有潜力的名单。” 夏家人彼此对视,虽然这是好事,可这先后的殷勤,让他们有些意外。 “我下午亲自去感谢城主。” 夏惊鸿说完,小刘又一股烟走了。 “萧儿,你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修行,其他的不用管。” 夏萧点头,和舒霜回到后院。 “父亲,我总觉得这不是好事。” 夏婉聪明伶俐,有些担心。 夏惊鸿明白,现在夏萧被越来越多的人重视,也会被一些人盯上。即便夏萧有教皇徒儿的身份,也镇不住一些亡命之徒,这世间从不缺顶风作浪的人,毕竟无知即是无畏。 下午,夏惊鸿去城主府,夏萧则进入体内的那片森林。 自从昨日句芒会飞后,森林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曾经温暖的太阳被遮掩,薄薄的一层乌云笼罩在天空,其中的闪电令夏萧抬头,仰望许久。 森林中的小风也变大了,呼啸起来令人呼吸困难。 夏萧坐在圣坛上,看着活泼的句芒,问它: “句芒,我何时能使用你的力量?尊境幼龄吗?” 句芒歪着个头,反复重复。 “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我感觉自己已能驾驭木行之力,甚至和这片森林有一些联系,但就是用不出来。” “不知道!不知道!” 句芒笑嘻嘻的,围着圣坛绕圈圈,他就是这个活泼性子,可很快感觉到夏萧心中的忧伤。 落在夏萧身边,句芒陪他坐着,翅膀放在他腿上,像一种安抚。 “很快了,很快了!” 夏萧没想到自己会让契约兽安慰,可只有三个月了,应该可以踏入凝种,但尊境难之又难,能在总决赛之前晋入就算不错,可真的可以吗?就算苏欢,从凝种到尊境也用了整整一年时间,而且速度还算最快。 在哪个世界活着都不容易,等夏萧看到荣城参赛者的资料时,内心逐渐微寒。 “林天,十七岁,凝种中期” “喻灵,十七岁,凝种中期” “喻凡尘,十七岁,凝种前期” “林宇,十六岁,凝种前期” “李伟淳,十七岁,凝种前期” 因为是按实力排的名单,所以夏萧只看了一页,五个人的名字足够他担心。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肯定是不够的,必须拼命修炼,否则如何得到地方赛选的名额?如何晋级? 世人皆说修行者少有,其实不然,现在的修行者已呈浪潮之势。而此后寒门再难出贵子,修行靠的是资源,天赋只能算一部分。比如这五人,都是荣城三大家族的人,拥有不错资源的他们,轻松可以占据首榜,后面的人,几乎看都不用看,超越不了他们的! 呼出一口气,夏萧在舒霜眼中继续盘坐,吐纳天地元气。 还差一些,还要变得更强,必须更努力! 第二十九章 高傲?没有的事 在地方赛选开始之前,龙岗城也要进行名额的汇报。这天,龙岗城中心聚了近千人,都等着看热闹。 夏家一行人站在人群中,听台上的杨振说: “诸位乡亲,今天除了报名,还可以争个首位。虽然我龙岗城资源有限,可也愿意给最优秀的小辈提供一株灵药,供其修行!” 此话一出,人群喧闹,一些比夏萧微大的青年们聚在一起,嘻嘻哈哈,想把彼此推上台。 那种无聊的游戏夏萧早已不感兴趣,所以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便带着舒霜去报名。他们按规矩排队,可四周的嘈杂声有些难听。 “锐哥儿,这龙岗城估计没人是你的对手,一会去试试?” “自然要试试,不过那家伙有点难办。” “夏萧?你不用管他,他最多才修行半年,虽然师父是教皇,但那又怎样?赛选看的可是真本事。” “就是就是!” 背后几人的话夏萧都听到了,但没吱声,还是用拳头说话吧。 该夏萧了,他站在记名人面前,挡住阳光。 “将夏萧和舒霜的名字写在首位。” 记名人抬头看了眼夏萧,这浑身的冰冷煞气,还是个人吗?虽然心里打着小算盘,可他不敢下笔,只有看向不远处的城主。这种事要是城主点头,他肯定毫不犹豫的写下他们的名字。 杨振看了眼夏萧,对记名人点了点头,现在唯有夏萧有实力登上龙岗年轻一辈的首位! 见到杨振点头,记名人愣了愣,反应过来时,夏萧和舒霜已转身离开。看了眼不远处的城主,后者点头,他才在首位写下夏萧和舒霜的名字。 这个位置代表着直接晋级,获得龙岗城五个名额之二。 参赛者都是些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夏萧此行很快引得众人不满,可夏萧已站在台上,似乎等待着挑战者。 “锐哥,上!凭什么他直接获得名额?” “就是,都要筛选,凭什么他们能这样?” “诶,等等!” 锐哥是被推上台的,有些尴尬,可这些损友向来如此。一个比一个能说,遇到事一个比一个怂。 百姓们开始欢呼,他们没那么在乎谁能得到名额,因为赛选和他们距离遥远,可能免费看一场打架,是再好不过的事。 夏萧扭了扭脖子,摆出一个准备进攻的姿势。 “来吧!” 四周都是助威声,锐哥干咳两声,提着胆子,高声道: “凭什么你直接获得名额?太高傲了吧?” 高傲?没有的事。夏萧只是觉得反复筛选太过麻烦,甚至有些浪费时间。有那时间一拳一个小朋友,还不如回家修炼。 “你是龙岗年轻一辈里的最强者,如果我打败你,名额就定下,如何?” 夏萧语气清冷,一边的城主听到,看向潘锐。 见这么多人看到自己,潘锐有些紧张,舔了舔嘴巴,点头说了个好。其实夏萧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不管他答不答应,他都会将其打败,然后名额自然有他的份。 双拳一握,手臂一振,元气喷薄而出,潘锐行路中期的实力立即引得众人欢呼。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今后肯定能有一番作为。但夏家人靠在一起,交谈的是不是潘锐,他入不了他们的眼。 “我赌三招!” 夏旭说时,夏惊鸿嘴角一咧。 “又不是什么仇人,没必要非让他下不去台,四招,萧儿会让着他的。” 夏旭觉得有道理,问一句: “我能反悔吗?” “不能!输了就别想喝酒,好好修炼。” “就喝了那么一次!” “也是回帝都的最后一次!” 夏旭叹了口气,台上的战斗便开始了! 潘锐率先冲出,步伐极快,引得众人嚎叫。 “锐哥干他!” “锐哥加油!” 面对潘锐一拳,夏萧站在原地不动,这个距离再不躲闪就来不及了! “让你装逼!” 潘锐说完,脸上浮现笑意,可夏萧脚步一撤,身体后仰,一掌将其推开。 什么? 潘锐的兄弟们顿时傻眼,怎么会这样? “你的脚步不稳。” 夏萧身体前倾,对潘锐说了一声,当即扫出一腿,令其摔倒在地。 潘锐连忙后退,夏萧没追。 从潘锐上台的那一瞬间,这场比试便已有结果。前者面露惊愕,难以置信的问: “你什么时候入的行路后期?” 同为修行者,对元气的感知极为敏锐,之前夏萧一腿,已超乎行路中期。 不等夏萧回答,潘锐心中已忐忑起来,这是什么怪物?十四岁入行路后期?这是要上天吗?相比他,自己十七岁入行路中期算什么?废物? “我下次晋级的时候叫你?” 夏萧语气平淡,等于一种默认,惊得近千人面面相觑。 “他真的晋入了行路后期?” “我记得一年前他们来龙岗时还不能修行!” “他才十四岁啊!” 众人的诧异声也是潘锐想问的,他的兄弟们早就跑光了,可四周的人全都认识,要是认输又没面子。都说死要面子活受罪,这话是真的。 算了,大不了被打一顿! 潘锐下定决心,集浑身元气于一拳,径直轰出。 站在原地,站稳步子,夏萧也向前冲出一拳。 两拳对碰,顶起两道元气气浪,各向其方。 分庭抗礼的元气冲击令很多人侧目,好强的波动,不过夏萧的实力不是行路后期吗?怎么和潘锐打成这样? 潘锐也觉得好奇,莫非是让着自己?应该不会。 眼前,一只手探过气浪,朝潘锐而来,他来不及躲闪,直接被放倒在地。单膝一别,夏萧手掌捏拳,一拳朝其头部轰下,带起的剧烈之风吹得后者睁不开眼,可潘锐始终没感到疼痛。 眯开眼,夏萧已站了起来。 “可以了吗?” 被问到的杨振连忙道: “点到为止,可以了!可以了!” 杨振走到台上,扶起潘锐。 “这场比试,夏萧赢,理应得到一个名额和灵药。” “那舒霜呢?”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引得全场千人肃静。 舒霜可是走首教会的人,实力肯定不用说,所以此时气氛异常尴尬。先前说话那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蹲在地上系鞋带,拆了又系,系了又拆。 舒霜大方上台,和夏萧一样身穿青衫。她一头青丝及腰,洁白的小脸引得众人投目。 “城主大人,我和谁斗?” 她生的乖巧,眼眸如装星辰,闪闪发亮。此时看向杨振,令后者都愣了愣。 “谁想上台挑战?” 台下无人说话,舒霜可是走首教会的人,他们都知道,谁敢上台? “没人的话我们就暂定名额,夏萧、舒霜、潘锐,他们的实力都占前三,接下来的名额我们再挑。” 夏萧拉着舒霜下台,引得潘锐一阵羡慕。这么好看的女孩,自带一股仙气,真是羡慕夏萧!看着舒霜离开,潘锐咽了口唾沫,杨振见到,无奈的咳了两声。 “流下来了!” 连忙抹了两把,潘锐下台,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第三十章 出门不顺 大荒世界的灵药因为十分稀有,所以没有等级,但根据元气蕴含程度可辨年份。这次杨振送的赤红色朱元果犹如流淌着鲜血,还带着高温,估计有五十多年的元气沉淀! 夏萧把玩一番,自言自语的说: “真是下了血本。” 杨振是个好官,不吸百姓的血,自己的血倒是毫不保留。一直这么下去,不知今后会如何? “明天走?” 夏惊鸿一问,走进院子的大家都移来目光。 “嗯!一会我就和舒霜收拾东西,现在龙岗没了事儿,早点过去比较好!” 夏萧这一走,一家人就散开了,不过大家尽可能表现的开心,这毕竟不是坏事。所有雏鹰都会离开巢穴的,离开的越早,今后的天地越广! 房间里,夏萧收拾着东西,舒霜在一边帮忙。他们东西不多,特别是夏萧,就那么几件衣服,有的实在不能穿,可还是被其装进背包。放着也是生灰,不如带上,总能派上些用场。 前段时间杨振送的名贵丝绸已被萧蓉和夏婉做成衣服,此时被夏萧用袋子装着,然后才放进包里。不管什么,都因为少才贵重! 看着两个大背包,夏萧坐在房间里,环视这间小屋。 相比曾经豪奢的夏府,这样的房子真是糟透了。窗户上的纸破烂不堪,房间四处都是洞,里面住着蟑螂和老鼠,还有一些地方被熏得乌黑,结着几张蜘蛛网。可就是这样的房间,见证了他的崛起和成长。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夏萧语气很轻,其中难藏一丝伤感。 荣城距离龙岗不算特别远,骑马的话,早上出发,傍晚就能到。可夏萧会在那得到地方赛选的名额,然后直接去万灵谷,等通过万灵谷进入决赛,便去帝都斟鄩。期间自然有缓冲期,可时间宝贵,夏萧需要安静修行,否则和那些强者的距离将越拉越大。 他有着自己的计划,而计划中再无龙岗。 “不管你去哪,我都会陪着你!” 舒霜含情脉脉的看着夏萧,后者扭头,对视瞬间,犹如永恒。 “这个朱元果怎么办?直接服用?” 许久夏萧才问,他对灵药的了解得不多。 “制成药丹效果最好。” “你会吗?” “会!” 夏萧觉得舒霜好像没什么不会,小到穿针引线,家务炒菜。大到修行战斗,制丹医术,无所不能。 相处的时间越久,夏萧越觉得师父是对的,他简直给自己送了个宝贝。 看着舒霜开始制作药丹,夏萧则又开始修行。 这晚,萧蓉做了夏萧最喜欢吃的烤鸡,在饭桌上不停给他夹菜,像他一走就没饭吃一般。 翌日一早,两人准备出发。 夏惊鸿和夏旭牵着两匹马,萧蓉和夏婉依在夏萧两侧。 “到荣城后记得报个平安,一封信的事,不会耗费太多功夫。然后找个好住所,不用省银子,等明年我们就回帝都了,能拿回夏家的财产。” “其实我真放心不下你,你这一走,起码要在荣城待三个月,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切记不要和人发生冲突。如果真的出事,一定要注意分寸,现在不比当初。” “还有,修炼不要过急,前段时间你总想知道句芒能带给你怎样的能力,起码也要等到尊境,知道了吗?” 夏婉一直没开口,因为萧蓉说个不停。即便夏萧超乎常人,可做娘的,哪有不担心自己的孩子?这还是夏萧第一次在外面待那么久,她回去估计又要好几天睡不着觉。 “放心吧娘。” 夏萧脚步停下,已经出了城门,送到这就可以了。 萧蓉知道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了,不再唠叨,只是一把抱住夏萧,久久才松开。 “二姐。” 抱住夏婉,夏萧心中有一阵别样的伤感。好不容易拥有家人的他,现在又要和家人分开了,不过为了变得更强,有的事必须一个人面对。 “很快我们就能真的回家了。” 夏婉的婀娜身形微颤,鼻头一酸,淡妆薄粉的小脸上划过一道泪痕。她搂住萧蓉,哽咽几声,夏萧一个人承担得太多了! 和父亲和大哥碰拳,他们目光坚定,可夏萧和舒霜一起上马时,他们眼里还是有着许多不舍。 “一路小心啊!” 回应夏惊鸿的是夏萧的吆喝声。 两匹马,一匹坐人,一匹驮包,向东方而去。 夏萧本以为离别是件漫长的事,可一回头,家人已都远去,只剩怀里的舒霜。 就这样默默的走了很久,夏萧和舒霜都不说话。可夏萧会偶尔看舒霜一眼,从他这个角度,看到的是舒霜润滑的小脸,时间久了,夏萧心头点起微微涟漪。 正午时,太阳晒得厉害,直晃人眼,夏萧便和舒霜下马,牵着它们去树下休息。 喝了口水,一边的路上传出声巨响。夏萧下意识挡在舒霜身前,拔出腿上的匕首。可没什么人来,起身时,夏萧才注意到那边出了车祸。 “要去看看吗?” 舒霜显然有些担心,她可是走首教会的人。 “去吧!” 夏萧将拴马的绳子拉紧,跟在舒霜后面,警惕性很高。 路上,两辆马车撞在一起,四匹马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奄奄一息。两个车厢摔在地上,破了一角,里面传来哀嚎和小孩的哭声。可最惨的还是驾车人,飞出去很远,在地上蹭出一道血迹。 舒霜小脸焦急,跑了过去,夏萧则扶出车厢里的人。 “慢点。” “谢谢!谢谢!” 率先被递出的是个孩子,两三岁左右,头被磕破了,此时正嗷嗷大哭。然后走出来的是个十岁的男孩,之后是一对憨厚的夫妻。 另一个车厢里走出三个男人,长得尖嘴猴腮,不像什么好人,当即就骂: “驾车不长眼睛啊?我们都吆喝半天了,没听到?” 护着老婆孩子的男人也不示弱,争吵起来,可明显底气不足。 “这路本来就窄,两边荒草还多,我们已经让路了,明明是你们驾车速度太快,才导致失控撞上。” “你好好说话,可不要颠倒是非,总之赔钱!” 三个男人上前,逼得男人看了眼身后的妻儿。他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三个?憨厚的男人看到身边的夏萧,连忙问: “小兄弟,你刚才就在旁边,你说说是谁的责任?” 三个男人也看向夏萧,可后者只是瞥了眼躺在草丛里的人。 “我刚才没看到,不过你们再不救他,他恐怕就要死在这荒郊野岭了!” 三个男人一听,这才跑过去。见之,夏萧皱眉,发生车祸的第一件事既然不是救人,也真是服了! “拿出有用的东西,靠边站!” 夏萧说完,几人将车厢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现在两辆马车的车轮都有破损,马匹也被撞伤,暂时走不了。 夏萧清扫路面,将破碎的马车木板踢到道路两旁,不然一会还得发生类似的事。 这次车祸十分自然,不像故意为之,而且这些人里没有修行者,夏萧因此松了口气。 朱家、给自己下封印的家伙、老僧口中的化为人者,这些东西都让夏萧保持着高度警惕,唯恐自己稍不留神,便会死于他手! 走到舒霜身边,后者将带上的纱布都用光了,此时正用布条给大家大致包扎。 “好了,搞定!” 舒霜呼出一口气,扶着树,累坏了。一共九个人,身上都有伤,两个人昏迷未醒,虽然没有大碍,可处理伤口花了舒霜不少力气。 “给。” 夏萧递出一个水壶,令舒霜好受了些。 小手轻拍不断起伏的胸口,再将瓶盖拧上,舒霜说: “我们出发吧!” 几滴水从嘴角流了出来,引得夏萧发笑。 舒霜伸了伸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将其擦掉。 “不急,露营一晚吧。” 若只有夏萧一人,他恐怕便走了,现在这个点能在天黑之后的一两个小时到达荣城,不算晚。可夏萧知道,舒霜其实不想走,这荒郊野岭,这几个家伙还受了伤,如果拦不下车,晚上遇到野兽,估计只有被吃的份。 “好” 舒霜极为乖巧,和夏萧走到路边,三个男人和那个憨厚的丈夫都坐在这,试图拦下来往车辆,可两个小时过去了,天都快黑了,没找到一辆马车。 有的确实帮不上忙,一辆车里已经挤满。有的则冷漠的离开,一句话也不吭。更有一些连车都不停,一副谁敢拦我我就撞死谁的样子。 “该死!这些人都是什么死脑筋?我们又不是山贼,送一程怎么了?” “就是!” “算了算了,明天一早等老四醒,我们就往回走,下午也该到家了。” “哎,只有这样了。” “来帮忙。” 抱起马车的木板,扯了一些干草,夏萧用两把匕首在树下升起一堆火,和天边的火烧云一样好看。 带的干粮不多,将一个饭团递给舒霜,便是晚饭了。 一边憨厚的男人见到,捧了一些肉干。 “今天多谢二位,吃些肉干垫垫肚子吧。” 那边的几个男人见到,有些不好意思,可啥玩意都没有,只有几块面包,但面子不能丢啊! “小兄弟,你们这方向,是去荣城吧?” “对!” “长住?” “怎么了?给我们介绍房子?” 男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那倒不是,不过我兄弟在荣城开饭馆,叫天府小厨,嘿嘿,店面不小,有空去坐坐!你报我丁强的名字,不收你钱!” “多谢。” 夏萧没当回事,这种话谁不会说?咬了一口肉干,他皱起了眉。 第三十一章 夜间多诡事 看了眼手中的肉干,这也太干了,咬不动啊!典型的吃肉五分钟,剔牙两小时。不过好歹是别人的心意,还是吃吧。 夏萧看着火堆,张口就咬。 嚼了很久,最后下巴都酸了,但起码填饱了肚子。出门在外,安全第一,肚子能照顾就照顾,顾上自然最好。 天边的火烧云拉开黑夜的帷幕,四周静悄悄的,夏萧拉了拉衣服,盖在自己和舒霜身上,缓缓入眠。 若平时,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夏萧根本睡不着,可有舒霜在身边,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夏萧觉得是心理作用,没有多想,有个人依靠,总比自己独来独往的好,人终究还是群体动物。 渐渐的,夏萧对四周的感知逐渐清晰,有些神奇。 远处有一座山,近处有一片丛林,而他们身处的这片长满荒草的平原无比辽阔,只有夏萧身后的两棵树。它们像特立独行的存在,也像两个靶子,给敌人提供精准打击的位置。 一种奇怪的旋律在夏萧脑中回响,似乎一种警告,也像一种危险降临的前兆。这种感觉越来越强,令夏萧猛地睁开了眼。 身边的舒霜已经睡着了,可夏萧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长时间形成的警惕令他内心不安。 自己睡了多久?夏萧不知道,但根据木板燃烧的情况,应该才过了两个多小时,但苍穹中原本存在的星空和月亮都不见了,只有漆黑一片。火堆柴火很足,可火光被束缚,无法探知那些黑暗之处究竟隐藏着什么。 夏萧盯着一处,凝视许久,后者也凝视着他,似乎一场漫长的拉锯战。里面有东西,夏萧肯定,他感觉到了邪暗的生灵正窥视自己鲜活的生命。是荒兽吗?反正肯定不是野兽,但该是多强的荒兽,才能遮住星空和月? 忽然,黑暗中闪出一个东西,惊得夏萧握紧拳头,元气不由涌动。可它没朝这边来,他似乎在等待,仿佛畏惧着什么。 舒霜醒了,看着夏萧半蹲在地,眨了眨惺忪的睡眼。 “怎么了?” “有敌人。” 环视一圈,舒霜没发现什么,可猛然间,一股心怵袭上心头。那是死亡的味道,和一股难以言喻的威胁,那种感觉,令舒霜极度厌恶,似乎遇到命中注定的敌人。杀气冒出,舒霜一瞬间抛开走首教会的善良,只想将其毁灭。 眨了眨眼,自己这是怎么了?从舒霜记事起,她从未有过这等感觉。此事,不简单! 看了眼还在熟睡的众人,舒霜对抽出背包中朴刀的夏萧说: “我们得离开这。” “嗯!” 话语刚罢,六匹马发出惊人的嘶叫,惊醒所有人,在空荡荡的草原上扩散。 三岁的孩子开始啼哭,不管如何哄都没用。先前还寂静的草原,猛地变了个模样。 “小哥,怎么了?” 叫丁强的男人看到夏萧正快速拆掉刀上的绷带,有些疑惑,可后者表情严肃,如临大敌。 “想活命就待在这别动!” 说完,夏萧和舒霜用布条快速缠了两个火把,走向黑暗。 马还在嘶叫,丁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连忙招呼自己的三个兄弟。 “快把马拴好。” 六匹马发了疯般乱动,想挣开缰绳,似乎留在此地必死无疑。它们的眼睛里全是恐惧,似看到某种可怕的东西,可被丁强四人拴住,逃走不得。 看向夏萧的方向,丁强挠了挠头,有些好奇。 “怎么了这是?” “大哥,这荒郊野岭的,说不定是野鬼作祟。” 丁强一听,头皮发麻。 “别瞎几把乱说!” 一巴掌打在其脑袋上,引得男人委屈。 “大哥,夜间本就多事,马还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我们还是走吧!” “走?去哪?马都被吓成这个吊样了,难不成你跑着走?你以为你跑的有多快。” 丁强一阵骂过,令男人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吧。丁强抽出一把刀,惊得女人尖叫一声。 “你尖叫啥玩意?” 丁强满脸嫌弃,看向憨厚的男人,哼了一句。 “管好你女人!” 憨厚男人有些不好意思,搂着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孩子。 “都拔刀,注意着点,哪有什么鬼,都是人吓人!” 丁强舔了舔干裂的嘴,他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不过瞥了眼黑暗,确实有点奇怪,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估计只是心理作用。 天地阴暗,两个火把燃的无力,火花摇曳着,似乎随时会熄灭。夏萧和舒霜背对着背,慢慢朝两棵树远去。 黑暗里的家伙虎视眈眈的看着夏萧,从草丛中掠过,不留下半点声响。它在找寻最好的时机和位置! 小腿在草丛中移动,碰到了什么,惊得舒霜叫出了声。 “别怕。” 夏萧轻声说着,低下火把。 “树枝而已。” 喘了几口气,舒霜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黑暗最能激起一个人的恐惧,她也不例外。 “装神弄鬼!” 夏萧没有激动到乱吼,那样只会给对手可乘之机。所以他只是调动着元气,等待着对手现身。 风起瞬间,暗红色的朴刀闪起猩红的光。荒草偏向一侧,天地开始呼啸。 这片杂草丛生的土地似乎被风含住,火把瞬间熄灭,夏萧护住舒霜,看向南方天空。 那边茫茫一片,可运用元气的夏萧和舒霜看到黑烟升起,遮盖半个夜空。黑烟浓多,在苍穹中化作一张大口,似莽荒巨兽的嘴,要将夏萧吞食。站在地面,渺小如荒草的夏萧抬头仰望,可这道黑烟,他似乎见过。 那是舒霜来夏家的第一个夜晚,他曾梦到一缕黑烟冲撞幽冥之海,引得天地摇晃。现在,它就活生生出现在夏萧眼前。 苍穹下压,云朵被挤烂,深渊巨口朝向夏萧和舒霜。 眉头紧锁,夏萧心头一颤,这该如何对付?这足有百千丈的家伙,早已超出他的对付范围。 猛然间,背后闪起一丝蓝光,和血龙道口舒霜施展的符阵一样。他回头时,见舒霜双目涌出浓郁的元气,它们从眼角流下,围绕在身体四周。 “舒霜?” 强风下,夏萧的衣服拍出极响的声音,可舒霜的头发都未动。她似受到某种牵引,看着南天苍穹,生出些杀意。 舒霜眉头一皱,风声越来越大,而这次呼啸而过的风,和黑烟呼啸出的风冲撞在一起,掀起地皮,引得乾坤一颤。 空气在震动,空间被撕裂,一阵紧接一阵的爆炸令夏萧摔倒在地。他抬起疑惑的眸子,不可思议的看着舒霜,她的力量,既然这么强? 夏萧本以为舒霜上次在雪龙道口施展出符阵已是极限,谁想只是开端。她此时释放出的力量又该在怎样的等级?能引得天地轰动,起码也是尊境生果,莫非是曲轮?参天? 蓝色的元气和黑气对撞,摧枯拉朽般进行着持久战,很快前者出现败势,舒霜退后一步。霎时阴云叆叆,夏萧只觉得一道风朝自己冲来,风里有双眼,直夺自己的命! 第三十二章 一把夺命伞 身前冲来的风令夏萧畏惧,可他只能举起朴刀。这把锋利的刀下全是亡魂,可切不开此时的风。紧握着自己唯一的底牌,夏萧在风中不断后退,步履踉跄。 强劲的风龙嘶吼,令夏萧再次摔倒,一阵翻滚,犹如石子般被大风玩弄,随意掀抛。 “舒舒霜!” 夏萧呼吸困难,迎风的他喘不上气,甚至睁不开眼睛。 模糊的视野里,舒霜身上依旧泛着蓝光,它们和黑烟碰撞着,来回拉扯,暂时分不出胜负。 夏萧单膝跪在地上,朴刀插进地里,划出几米长的裂痕。 该死!又是这种感觉,已经很多次了。夏萧力量不足,每次面临危险都做不了什么!这种无助令其惭愧,这次又要靠舒霜保护?可舒霜现在已被那股黑烟牵制住,自己该怎么办? 呼 一股黑烟随风而来,将夏萧冲飞笼罩。 瞬间,夏萧呼吸困难,近乎窒息。四周漆黑,他视野受阻,只能看到一片茫然。体内的元气尽数调动着,可相比四周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 该死! 朴刀在黑暗中乱砍,散发出的猩红色光被黑暗掩盖,夏萧的空间越来越小,最后任何一丝光芒都看不到,只有无尽的黑暗,像历史中不为人知的岁月。 呼吸声急促而沉重,夏萧觉得危险在靠近,他如陷沼泽,难以动弹,只能等待死亡。 不能死,不能死! 夏萧十分坚定,可被狂风黑烟摧残得遍体鳞伤。 不能放弃,还不能死! 夏萧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即便自己的力量和黑烟相差甚大,也要坚持下去!师父,师父你会救我吗?你说过未来还会帮我的。夏萧想起自己身为教皇的师父,现在只有他能救自己,可他真的回来吗? 意识逐渐模糊,夏萧感觉自己快不行了,但慢慢的,他有一种摆脱束缚的感觉,似乎得到自由。 黑暗的泥沼里,时间变得缓慢,不断挣扎反抗的夏萧每一次弹动手指都需要极大的力气。而这一瞬间,所有的努力都有了回报,他的祈祷成功了! 死亡的气息走后,夏萧睁开满是血丝的眼,他看到身上浓郁的黑气离自己远去,似乎被某种力量驱赶。 夏萧没注意乾坤已变,天空中被遮挡的星空和月亮再次浮现。他有些虚弱,元气都被吸光。当身上所有黑气都消失而去时,只能双膝跪地,站都站不起来。 撑着朴刀,夏萧眼看前方,现在的天地已比之前明亮,苍穹中的大嘴消失不见,无数黑烟被压缩,还有一些消散在柔光下。而那柔光,似乎来自自己体内! 夏萧张开嘴,不断呼吸新鲜空气,之前憋坏了。但凡体验过窒息的感觉,都不想尝试第二次。 身边的柔光无比古朴,像来自太古时期。渐渐地,夏萧觉得不对劲。自己并没有什么异样,它们应该和自己没关系,是师父吗?求知驱使他扭过头,这才发现柔光来自身后。 柔光比阳光还暖,其中有着涛涛如海的元气,可最吸引夏萧眼球的,是这些柔光的来源。那身高百丈的人影,正是自己的师父走首教会教皇! 白胡子老翁此时无比巨大,盘坐在天地间,抬手便可摘星。他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元气,面色严肃,眼中皆是那团黑影。 夏萧不明情况,扭过头时,之前那团黑影已从天幕之大变成百丈左右。南边黑烟,北边白影,两者一息可灭天地,可此时做着不相上下的对抗,释放出的气浪令夏萧心生畏惧。若气浪在地面炸开而不是天空,估计夏萧早已魂飞烟灭。 “舒霜!” 夏萧注意到她,握着朴刀跑到她身边。此时的舒霜小脸惨白,晕倒在地,和上次在雪龙道口一样。将其抱在怀里,夏萧看这混乱的天地,谁能告诉他这一切究竟为何? “夏萧!” 是师父的声音!夏萧双眼迷茫,望向师父,乞求着答案。可后者的身影逐渐消散,元气所剩无几。 “我现在离你较远,虽将妖邪的力量碾灭,可他也把我的元气震碎,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说罢,师父的身影消失而去。夏萧眉头紧锁,自己该怎么办?杀了对方?他可以吗? 咚! 一声轰响后,夏萧放下舒霜。他此时狼狈,但还是朝黑烟落下的地方望去,随后站了起来。 夏萧早已衣衫褴褛,露出的皮肤被划出很多伤疤,可步伐逐渐平稳,身体也恢复一些力气。这种感觉,和以往不同! 夏萧竖起手中的朴刀,令其闪出寒光,和自己的眼睛一样锋利。师父曾说过,不管谁想杀自己都得死!管他眼前的人是谁。 “杀” 夏萧眼前只有一条路,背后的路在崩塌,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他体内冒出绿光,无比微弱,可还是碎碎点点的朝外散发着,像小萤火虫一般。当一点绿光从夏萧眼前飘过,才引起他的注意。它们似乎在为自己恢复力量,这等光亮,是句芒! 夏萧有些惊喜,原来这就是句芒的力量,传说中的木行之力! 握了握拳,夏萧一步踏下,身体前冲,向那黑影而去。重新恢复黑暗的天地有些孤寂,可一道猩红色的光亮闪过,将黑烟斩成两缕。 背对黑烟,夏萧眉头一锁,生命力还真是顽强! 叮铃铃 风铃声清脆,引得夏萧回头。之前被斩开的黑烟聚在一起,成了一个男人。 男人瘦高,嘴角暗红色的血令其无比阴邪。他撑着一把伞,隐藏在黑暗中,但上面挂着四个铃,此时一直响,像一首丧魂的歌,直入夏萧脑海。 “你不能再往前走了,走的路越远,牵扯的人越多,还是就此留下吧,葬在这风景旖旎之地。” 既然能将师父的元气震碎,这人肯定不简单,得小心。夏萧握着朴刀,无比专注。 “你是谁?” “那个老和尚曾说起过我,你忘了?” 男人伸出长舌,舔掉嘴角的血,步步紧逼。 夏萧想起老僧的话,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那眼前的男人便是大荒世界另一片大陆的生命。 “走首教会离开龙岗城后,我就一直在百里外监视你,可这黄毛丫头太烦人了。只要她在,我就没法杀你,可那老头现在离你很远,你逃不掉的!” 男人笑声桀桀,吐舌头的样子有些凶残,似乎会将夏萧撕碎吞噬。不过还算冷静的夏萧知道,师父既然会将他交给自己,那自己就一定有胜算! 不能自乱阵脚,夏萧嘴里重复着,可眼前逐渐模糊。这道铃声太让人心烦,它扰乱夏萧的思绪,令其烦闷,注意力逐渐分散。 “小东西,死吧!” 男人身体前冲,转动手中的大伞。随之,铃声更响。 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出现重影,夏萧知道有危险,可根本躲不开,这惑人心智的招数,他第一次见,当即中招。 嗤 一道鲜血溅出,夏萧吃痛,眼前恢复清晰。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伞前的刺刀刺在上面。速度够快,再来两次,可能自己会死在这!但没有下次了! 夏萧呼吸急促,甩动朴刀,拉开自己和男人的距离。 男人嘴角一勾,笑容阴邪无比。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他将直接发动最后一击。 当即,四周似乎被迷雾笼罩,夏萧的视野再一次缺乏,这是之前被黑烟冲到的感觉,如陷沼泽。 四周响起一首歌,和之前的铃声有些像,但更加凄惨,更加悲凉。带着点点寒气,似乎被镇压万年的恶鬼,希望拉下一个冤魂,来顶替自己的位置。 夏萧有种不祥的感觉,像下一刻就会被杀掉。他反复扭头,望向四周,可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他着急,可没用! 天地冷了许多,两棵树下,丁强的肩膀抖了抖,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 “不知道呀,一下子冷了好多。” 四兄弟凑在一起,看黑暗的荒地。 “那个小哥怎么不见了?” 丁强挠了挠头,之前他只觉得有一阵强光,之后便没了意识。缓过来时,天地重新恢复黑暗,之前那堆柴火也被冲飞了。 “大哥,今晚真是太奇怪了。” “那也没办法,不要乱跑。” 第三十三章 一首丧魂歌 近千里外,游龙身体轻盈,漂浮在空,来到白胡子老翁身前,口吐人语。 “又出事了?” “嗯!若不是舒霜那丫头争取了点时间,我都救不了夏萧。” “他什么时候来的人世?” 游龙的声音像个年轻人,无比刚正,可有些忧愁。 “五个月前,趁棠花寺不注意溜进来的。” “那道封印已经解除,这样的事只会更多,不如直接将其送进宁神学院。” 老翁摇头。 “木行是夏萧经历生死才觉醒的,估计其他四行也一样,所以必须将他放在这样的环境,否则他会成长得很慢。而且以他的性格,不会直接去宁神学院,他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想证明自己。” “那要是再出事呢?” “有舒霜在,所谓的朱家威胁不到他,下封印的那家伙暂时也出不了手,不用担心。” 游龙颔首,觉得新奇,远道而来者既然是夏萧那种冷酷的少年,和他想的有些不同。 “可当前是个麻烦,夏萧能解决吗?” “能!” 老翁喝了一口酒,十分淡定,若夏萧见到,肯定要问为什么?因为他现在的处境很糟糕。 四周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他做着提防和反击的准备,可担心被一击致命。 夏萧想爆粗口,先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一遍,可现在是生死局,容不得马虎。闭上双眼,现在的眼睛靠不住了,耳朵也一样。 木行之句芒! 夏萧突然想到那个人首鸟身的小家伙,所以握着朴刀,身体半蹲,左手触碰地面。木行的话,肯定可以通过荒草来感应对方的位置。 “祝我一臂之力吧。” 夏萧低喃着,身上飘动着的绿光集中到左手。这是他第一次运用木行的力量,可掌握的得心应手。 很快,他感觉到了。在漆黑的世界里,点点绿色的荧光闪起,每一点都是荒草的脉络,它们点燃整个草原,连在一起,像生长在地面的星空。随后又像心脏般跳动起籁,然后说起话来,提醒着夏萧。 “看到你了。” 夏萧有些激动,一股微弱的电流窜上大脑,令其头脑一热,浑身发麻。这便是五行之力吗?难怪拥有五行之力的荒兽比同等级的人类要强! 面孔未偏,可朴刀微微移动。持伞的男人在自己身后一侧,他会合上伞,用其上的刺刀刺中自己的心脏,可在此之前,夏萧一定会率先将其杀掉。现在的阴邪男人,已没了之前的力量,他肯定可以! 铃声中的丧魂歌如鬼泣婴哭,逐渐奇幻起来,也更加凄惨,似乎想将夏萧困于其中,令他潜意识里怀疑自己的判断。可这些荒草的脉络不会说谎,它们受到压力的位置,便是那高瘦男人所在! 即便有所恢复,夏萧身体中的元气还是不多,他将其尽数聚集于朴刀,堵上最后一招。 急促的呼吸下,朴刀散发出猩红色的光。夏萧清楚这是一场速度和生死的博弈,他以生命下注,只能买自己赢。若自己反应稍慢,可能会命丧其下。 紧握朴刀,夏萧等待着,现在还不是时候。 沉得住气,便能将其斩杀。 高瘦的男人想让夏萧感受绝望,所以环其而动,似乎他存在于每个角落。而后,高瘦男人的双腿化作黑烟,身形爆射而来。 风起,荒草狂动! 绿色的荧光脉络在闪动,快了!快了!夏萧没有去看身后,但当一道寒光触及皮肤时,他猛地站起。 脚掌在地面划过一个半圆,夏萧身体扭转,躲开背后的刺刀,而后手中的朴刀朝其砍去。一刀!两刀! 夏萧睁开泛红的眸子,心头的煞气令其不断挥舞武器,似要将其碎尸万段。 在第一道斩击下,男人便化作黑烟,而后在夏萧的挥舞下化作虚无。 之前的浓雾散开,丧魂歌也没了声响,四周死寂,这是夏萧现在最想听到的声音。 成功了?看来是的。 夏萧抬头,看着月亮呼出一口长气,终于结束了。 “别得意忘形,你迟早会输给我的!” 耳边的声音令夏萧一个激灵,没死? 猛地转身,手中朴刀扫过,可四周什么都没有,天地已空。 幻觉?遗言?夏萧已没多余的时间管,只是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可能躺了两个小时,也有可能几分钟,夏萧自己都不清楚。等他爬起来时,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舒霜身边。 将轻盈柔软的舒霜背到背上,夏萧走向远处的两棵树,丁强和几兄弟都等着,见夏萧负伤回来,吃了一惊。 “小哥,你怎么了?” 丁强过来想帮夏萧,可他侧了侧身子,不想让丁强碰舒霜。在夏萧心里,这个女孩纯净无暇,谁都不能碰。 “没事!” 冷冰冰的丢了两个字,夏萧回到之前的靠着的树下。 之前的火堆被熄灭了,丁强的三个兄弟又捡回来几块木板重新生了火,但暗了不少。夏萧拿起一块带着火焰的木条,小心翼翼的查看舒霜有没有伤势。 这是舒霜第二次这样,夏萧不知她何时会醒来,可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她身上没有任何伤,起码看起来这样。 搂着她,夏萧对丁强他们说: “已经没事了,睡吧。” 丁强有些好奇,大家亦然,可马已不再嘶叫,他们也不好意思问,只有小睡一会。 就着火光,夏萧看了眼舒霜,然后闭上双眼。他来到那片森林,里面的句芒正等着他。 “赢了!赢了!” 句芒跳了几步便飞了起来,夏萧见到,真诚的说: “谢谢你。” “不用谢!应该的!” 随着句芒的长大,它的声音能辨别出它的性别,是个男娃。 夏萧坐在树下,问他: “你认识他吗?” 句芒歪了歪头,连忙说不认识。 “也对,你从醒来便在我身边,怎么可能认识他。” 夏萧有些惆怅,这种不明真相的感觉并不好受。在他准备离开时,句芒飞上天空,整片森林都开始摇晃,无数叶子闪出绿色的光,它们不断凝聚,而后涌向夏萧。 丁强眯了眯眼,醒了过来,看到夏萧时没忍住说了句卧槽。 这家伙既然浑身冒绿光,不敢惹! 嘟囔一句,丁强翻了个身,继续睡。 第三十四章 两个人,一间房 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时,夏萧便醒了。虽然有些刺眼,可这是白日的信号,宣布昨晚的事彻底过去,也值得他庆幸,因为自己还活着。 摸了摸胸口,其上的伤还没完全愈合,不过已无大碍。但看向怀里的女孩,夏萧有些自责,她脸色苍白,没了平时的红润,不知何时会醒来。 “小哥?” 一边的丁强也醒了,此时怯生生的在夏萧眼前晃了晃手。 “说!” “我们准备走了,你受了伤,还去荣城吗?如果不去,我们可以同行,好互相照应。” 荣城可以晚些去,可舒爽必须得照顾好。在他正准备说不去时,舒霜的小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服。 “去。” 她想听到夏萧的心声,可有气无力的,十分虚弱。 “我们回龙岗养伤,然后再计划荣城的事。” 夏萧的声音很温柔,可舒霜闭着眼,蹙起眉头,似乎不同意。 “去荣城,找盈葫。” 盈葫?夏萧知道这是一种灵药,其中蕴含着人类可直接吸收的元气。师父的酒葫芦便是盈葫做的。舒霜要那个,难道吸收完其中的元气就能好? “快。” 舒霜又说了一声,用光最后的力气。 “舒霜?舒霜?” 夏萧轻摇舒霜的肩膀,可没有回答,她已昏迷过去。 一边的丁强见到,正想再问,可夏萧将两个背包绑在马上,而后抱着舒霜上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轻夹马肚,两人匆匆离开。 丁强等人面面相觑,这就走了?他们无法理解夏萧的心情,更不知道后者现在有多着急。 “舒霜,我一定会找到盈葫,千万别出事。” 夏萧看了眼草原上的两棵树,觉得有些陌生。昨晚天黑时,两棵树边全是荒草,现在却空无一物,它们却还竖在那,似乎一种无声的提醒。像一切真实发生,切不可遗忘。 扭过头,夏萧将下巴靠在舒霜的右肩,左手拦住她的腰,右手拉缰绳。现在舒霜的重心不好掌握,虽然这个姿势有点奇怪,但顾不了那么多。 夏萧的双眼有些酸疼,此时迎风便落泪,可眨了眨,不耽误进程。 到中午时,夏萧坐在马上,套了一件干净的外衣,已能看到繁华的荣城。 比起简陋的龙岗,荣城要繁华的多,一些高楼树立其中,给这座城市添加一股别样的魅力。即便隔了很远,夏萧还是隐约听到街上的热闹叫卖。 “驾!” 轻喝一声,两匹马迈着步子,向荣城而去。它两面是山,两面是森林,即便正午也很凉爽。 街上人头攒动,喧闹的气氛令人心烦。夏萧带着舒霜不方便走,便进了城门口的客栈。他们这位置不算太好,客人也不多,一见人来,当即有两人迎上来招呼。 “客官,我帮您。” 小二想抱舒霜,可被夏萧喝住。 “不用!去牵马吧!” 小二尖嘴猴腮,笑嘻嘻的,连忙说好。 抱住舒霜,还没走到柜前,那中年掌柜已拿出一把钥匙。 “去给客官开门!” 打杂的背着夏萧的背包,冒出了汗,接过钥匙客气的说: “客官这边请!” 看了眼掌柜,后者笑起来贱兮兮的,似乎在说我懂!懂的! 懂什么啊?夏萧眉头一皱,知道他想偏了,可懒得解释,只是抱着舒霜走进一间整洁向阳的屋子。 “客官,你要的应有尽有,稍后来柜台结账,如果有需要就叫我,甭客气!” 打杂的说完,放下背包和钥匙就走。他按耐不住兴奋,想告诉自己的兄弟们自己遇到不得了的事,他不是第一次见男人带着女人来,甚至见过一个男人带着好几个女人,或者好几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但两个这个小的,他还是第一次见,现在这么开放了? 夏萧扫视一周,对房间还算满意。不管多少钱,起码宽敞整洁,还有明媚的阳光,可又只有一张大床,看来自己还得打地铺。 先将舒霜安置好,给其盖上被子,夏萧才开始收拾自己。对着镜子,夏萧给胸口擦了些药,这道伤疤有些深,经过半天的奔波更疼。 锁好门,夏萧穿过阴暗的走廊,走向柜台。 柜台边的小二和打杂的兴高采烈,讨论着不得了的事,不过声音很小,可夏萧听得出来,他们在说自己。 “咳咳!” 掌柜的声音令他们连忙收敛脸上的坏笑,然后站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 夏萧在他们身前停下,冷冰冰的说了句。 “不想死就闭嘴!” 夏萧比两人矮一截,他毕竟年龄还小,可扭头时,露出一对泛着血丝的冰冷眼瞳。这对眼睛历经死亡,藏着无数人的命,令小二和打杂的额头冒汗,有些心怵。这种目光,他们只从武斗城的那些疯子身上见过,似乎下一秒就会将自己残忍杀害。 咽了口唾沫,打杂的退后两步,撞在墙上。 掌柜的见到,连忙打起圆场。 “客官,房间给你打折,先付一下钱?” 夏萧挪开目光,小二才敢呼吸,真是恐怖。 “先住五天吧。” 将一两银子按在柜台上,掌柜的见到连忙说好。这出手豪气的少爷,哪来的? “荣城可有盈葫?” “盈葫?灵药吗?” 夏萧点头。 “荣城繁华,药店众多,少爷可以去看看,应该会有,我也不确定。” 夏萧没有离开,只是看着掌柜,令后者有些不自在。 “少爷,怎么了?” “找钱。” 掌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表面笑嘻嘻,心里妈卖批。他还以为遇到个有钱人,结果是自己想多了。 拿了钱,夏萧出门。荣城的街道比龙岗宽,人也更多。四处熙熙攘攘,找了半天也没有药店。 “请问一下,四周有药店吗?” 随手拉住一人,他好心的给夏萧指了方向,夏萧才寻到一个。 药店生意一般,人很少,不过这个世界的医生很喜欢这样,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间人无恙。 走进其中,见一老先生正在磨药粉,夏萧开口问: “有盈葫吗?” 夏萧一出口,引得老先生笑。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夏萧双眼尖锐,老先生见之,摇了摇手。 “老朽没有恶意,不过这盈葫珍贵,其中蕴含的元气可供修行者直接吸收,别说我这种小店,就连整个荣城的药店,都没有这种灵药。” “请先生指教,何处有?” 以前在帝都时,随便一个药店便拥有各种灵药,可随意挑选。龙岗物资缺乏,东西少能理解,没想荣城也一样。 老先生摇头,提醒说: “我不知你要它何用,不过这盈葫,全荣城只有一处有!” “哪?” “武斗城!” 夏萧知道武斗城是何处,那种供人满足原始本能的地方只有血和暴力,不过既然那有,他便去! “多谢先生。” 夏萧准备出门,可被老先生叫住。老先生面容苍老,见夏萧有前去之意,立即劝道: “老朽看你意气风发,气宇轩昂,定是哪家的少爷。不过这武斗城乃城主林景所开,不要打盈葫的注意,你虽有元气波动,是修行者,可这毕竟是林景的地盘。” 听出善意的夏萧鞠了一躬。 “多谢老先生提醒。” 夏萧说完,走出店门,老先生却有一种不详的感觉。他现在有些后悔,不该告诉夏萧盈葫的事,如果前者出事,岂不都是自己的责任? 老先生叹气去望,夏萧却已走远,他在找武斗城! 夏萧有备而来,自然知道荣城是林景的地盘,武斗城也是他开的。但舒霜需要,他就必须拿到手! 又问了几个人,夏萧才找到武斗城。它白天是不开门的,但夏萧站在数多台阶下,和很多男人堆在一起,注视巨大建筑物前的广告牌。上面写着:明晚八点,连续八日的第七场百人大乱斗将拉开序幕,赢者奖励是可供修行者直接吸收的盈葫! 字旁配有盈葫的画像,那氤氲袅绕的元气,画的很传神。 夏萧见过一次,所以肯定是它! “盈葫宝贵,现在既然作为奖品,估计武斗城的赢家早已内定!” “我也这么觉得,虽然他们一直不承认,可这点招数,谁不懂?” “那你晚上还去看吗?” “看呀,我押一号!他都那么久没上场了,我当然得去捧场!” 四周的男人们兴高采烈的讨论着,而夏萧关注的,只有最下面的一行字。参赛时间,明天下午两点至晚上七点半! 这么说来,夏萧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调整状态。在他准备离开时,被一边的展板吸引。上面有明晚武斗赛的武斗城选手,分别是一号百胜将军!二号杀人魔!三号人形战车! 三个大汉凶神恶煞,都可以贴在门前辟邪了。他们需要夏萧格外注意,因为简介中写着行路中期武者! 夏萧的实力虽然在行路后期,可和这些选手比起来不一定能赢,因为武斗场上太过混乱,要想活下来,需要丰富的经验和狠辣的手段! 一边离开,夏萧一边想策略。 第二天同一时间,夏萧站在门口,准备报名。 第三十五章 武斗城,名金门 站在台阶下,夏萧和很多人挤在一块,报名似乎还没开始。 百人炽热的目光下,五女走出武斗城,衣着暴露,引得一阵欢呼。 走在四女中间的女子身形高挑,浓妆淡抹,颇有几分姿色。她火辣的身材套着短裙和抹胸,扭着屁股走到大家面前,开口道: “让大家久等啦,现在可以开始报名咯!” 女子说着,对人群抛了几个媚眼,弯腰露出胸口一片雪白,随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来荣城前,夏萧想过到这赚钱,所以知道这里的规矩,便小心翼翼的躲在几个男人身侧。可之前那说话的妖艳女子眼尖,见到他后发出诱人动听的娇声。 “喂!小弟弟!” 夏萧听到,没有停下,反而加快脚步,一步跃上四个台阶,径直朝武斗城中走去。 武斗城规矩不多,可也不少,必须严格遵守!比如十六岁以下的人不能参加,就算是修行者也不行,可夏萧必须报名! 挤在人群里,夏萧混进武斗城。 这座武斗城名为金门,两个大字十分霸气,很配这宏伟的建筑。它外部呈一鸟巢状,里面摆放着许多精致器具。黄金所铸的斗牛,玉石光泽的瓷瓶,还有众人头顶的吊灯,镶着很多闪亮的晶石,闪出七彩缤纷的光,令来者停步,不禁上望。 晶石散发出的彩光和贴着白砖的地面相呼应,宽阔而明亮。听说这武斗城可同时供万人进入,看来确实。 金门武斗城厅中,两边各有一通道,像城门洞口一般大。此时,人群都往右侧走,夏萧也跟了过去。 即便是白天,这条通道也比较阴暗。内侧的墙上插着蜡烛,接蜡的都是骷髅头,不知是实物还是道具。 移动的人流逐渐停了下来,开始排成一队,夏萧夹在大汉之中,站进队伍。 瞥了眼身后,夏萧身体一侧,没有让大汉的手掌落在自己肩上。 “干嘛?” 夏萧抬头,双眼如锋利的匕首,扎的身后大汉内心一颤。他看着夏萧,生出些恐惧,将所有话憋了回去。 壮汉本觉得夏萧是个孩子,想让他滚开,别浪费自己时间,他一刻都不想多等。可不能小瞧夏萧! 队伍走的很快,报名只需要签字画押,领一个号码牌即可。 很快,轮到夏萧了。 柜台前的男人很年轻,看到夏萧没有递出手中的号码牌,而是没好气的嚷嚷着。 “滚一边去,哪来的臭小子?” “我满十六了!” 夏萧说着,开始签字画押,动作极快。可那年轻人不以为然,骂道: “满你妈个了屁!毛都没长齐,还敢来这?不知道武斗城是卖命的?滚滚滚!” 年轻人说着,正准备撕掉夏萧签的合同,可他双眼一凝,体内迸发出元气。元气是最有力的威胁,若柜台后的年轻人下手,夏萧就会要了他的命。 “在这等着!” 说完,年轻人跑到后面,去找管事。规矩就是规矩,他不能不遵守,否则出事,他脑袋不保! 看了眼柜台后的号码牌,夏萧想直接拿一个走人,但要是自己的合同被撕毁,还是拿不到盈葫,所以还是等一等吧!夏萧捏紧拳头,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该死,怎么不动啊?” “就是!前面怎么有个小矮个!” “怎么回事?” 背后传出不满的喧哗,可夏萧只是看着年轻人离开的方向等他回来。还有,自己一米七矮吗?前世他还没现在高呢,而且他才十四,还会长的! 终于,一个长着白胡子的老头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他胸针上写着管事二字,权力估计不小! 老头一出现,大汉们立即不敢吱声,不管他们是谁,在武斗城都不能惹这老头。老头被人称作彬管事,年轻时是个响当当的风云人物,现在在林景手下,掌管整个武斗城。 夏萧保持着冷静,听老头问: “多大?” “十六!” 夏萧开口便回答,没有丝毫迟疑。 “说实话!” 彬管事是见过世面的人物,此时话语极冷,形成一种威胁。似乎夏萧说谎,就会被扔进鳄鱼池。 “十六!” 夏萧咬定这个年龄,盯着老头的眼睛。这是一场拉锯战,若夏萧率先退步,便输了。 老头抬手瞬间,夏萧身体一侧,将其手掌躲过。他估计是想通过捏骨的方式判断自己的年龄,可现在落了空。 站在柜台后的年轻人吃了一惊,既然躲过了,真是厉害! 夏萧依旧看着老头,心思缜密,我将你的招式躲过,你也该给自己个台阶下吧?否则面子上过不去。果真,管事叱骂年轻人。 “还愣着干嘛?发钱给牌子!” 年轻人浑身一颤,面色慌张,连忙说是。他将夏萧的合同放好,拿出四两银子和一个木制的号码牌。 “多谢。” 夏萧冷冰冰的说了一句,扭头从大汉们身边走过。这些汉子侧目而视,这么小的年纪,倒有些实力,看来今晚的敌人,又多了一个! 摸着木制的号码牌,九十九,真是个不错的数字。但今晚的战斗,估计不会简单。在这儿,只要参赛就有四两银子,但很多人都不敢来,因为他们怕自己的命,只值四两。 夏萧对武斗城的模式有过研究,一般都是一对一,或者多人团队赛。可最激烈,也最残忍的,便是这大乱斗。它死亡率最高,等战斗开始,鲜红的花瓣会撒过众人的视野,而后开始生命与冷兵器的碰撞较量! “小家伙!” 一声娇喝后,修长的玉手抓来,可被夏萧躲过。 转身投目时,夏萧觉得奇怪,是之前那个女人! 略显成熟的女人见到夏萧手中的号码牌,脸上浮现些怒意。 “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何到这来?” “不用你管。” 夏萧说完,走下台阶,可女人紧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好好爱惜,可知这是什么地?这里” 女人正要说,夏萧瞥眼,反驳道: “你知道吗?” “我知道!这是金门武斗城,是要人命的地。别以为我穿得暴露,搔首弄姿就脏,我靠自己赚钱,我有多干净我自己知道!可你参加大乱斗,会没命的!” 女人喝出了声,看得其他几个姐妹不由冷笑。 “荟月又开始了,上次见个十七岁的孩子也这样。” “至于吗?和她又没关系。” “人家想装纯,背地里不知道干了什么勾当,现在每个月的待遇比我们高多了。” “就是!” 女人没听到,这个距离有点远。可夏萧听到了,荟月,她的名字! “喂!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我耳聋。” 夏萧冷漠一句,走进街中的人潮,离开了。他不想和任何有关系,他现在是颗定时,会毁了靠自己近的人。比如说舒霜,所以女人的好意他心领了,但就这样吧。 停在原地的女人有些凌乱,这个小家伙真的十六岁?看起来很小,但给自己一种无比沉稳的感觉,真是奇怪!不过在武斗场上,他肯定活不下去。作为内部人员,她知道一些武斗场肮脏的交易,但不能说。 叹了口气,回到大家身边。 “荟月姐,别愁了,估计又和上个孩子一样。” “就是,知道你心善,好了好了。” “站好吧,一会主管来巡视了。” “就是就是!” 荟月点头,带有成熟韵味的脸上浮现标准的职业微笑,但凡来往的男人都要看几眼。 “买点吃的回去。” 夏萧昨天中午到的客栈,到现在还没好好吃点东西。空气中飘着很多香味,街上东西虽多,可很多食物放凉就不好吃了。最后,他买了一串糖葫芦和一些水果,拎回了客栈。 客栈太过偏远,夏萧走了很久。 打开门,夏萧希望能看到舒霜站在房间里等自己。可她依旧睡着,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窗外明媚的阳光拍在床上,也照在舒霜脸上,有点婴儿肥的小脸很可爱,令夏萧暗下决心,晚上一定要赢! 将水果放在床头柜边,夏萧盘坐在地,开始修行。他需要一些元气恢复自己的伤势,并且在晚上到来前,他要令自身元气充盈。什么百胜将军,食人魔,都阻挡不住他的脚步! 第三十六章 鲜红花瓣 坐在床边,夏萧看着舒霜的小脸,十指交叉,沉思许久后吹灭蜡烛,坚定的走出了门。 盈葫,我来了! 夜晚的荣城不比龙岗那么死寂,四处灯火通明。这里的人们,有着丰富多样的夜生活。可要说建筑中最亮眼的存在,还是金门武斗城。 武斗城彩灯四射,其中的人来来往往,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讨论着自己的下注对象和金额,还考虑起自己暴富后应该干什么。走进其中的少数人是参与者,此时低沉着脸,似乎即将死亡。 夏萧身穿一身破旧的布衣,也跨上台阶。 “喂!” 身边的女声令夏萧侧目,是之前那女人! 真烦,夏萧皱起眉,不想理她,只是继续往前走,可被后者赛了一张纸条。 “嗯?” 高挑的女人很快回到原位,笑吟吟的欢迎前来者。来这的观众大多都是金主,能让武斗城大赚,不过有时也需要她们卖弄风骚勾引一下。不管是谁,只要一进武斗城,被里面的气氛感染,便会不由自主的下注。下的注越多,她们越开心!可今天这场大乱斗,结局早已内定! 台阶两侧是站成一排的护卫,为了防止他们起疑心,夏萧将纸条握在手里,走进武斗城才打开。纸条上的字十分娟秀,不像那女人写的,可上面的话,确实像她所为。 “上场后趁乱扔掉号码牌,自插右臂一刀,躺在入场口,不要出声,别人便不会伤你!” 夏萧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武斗场上的“潜规则”。他知道这种东西,可真正杀红眼的人比野兽还残忍,不会在乎这种规矩,而且他也用不上。 出示号码牌后,夏萧走进白天进入过的右侧通道,伸手将纸条烧到,不留半点痕迹。骷髅头空洞的双眼下,夏萧快速离开,只留下一道火舌。 在柜台前进行再次核对后,夏萧和诸多参赛者一起进入柜台边的休息室。里面灯光黯淡,下面摆着几排椅子,上面坐着百人,神色大多凝重。 夏萧进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们都看着天花板,或者地面,等待着死亡。这些参赛者里也有组团的存在,此时靠在一起,热血的讨论着。 “兄弟们别怕,只要我们团结起来,一开始保护好自己,然后干掉那三个畜生,就一定能赢!” “只要把盈葫卖了,足够我们花一辈子!一定要小心,我们不能分开。” “一会跟着我走,我们兄弟十人,一起活着进来,一起活着出去!” 四十一号光头兴致勃勃的说着,和自己的兄弟们对视时似乎能赢。现在要做的,便是等待时间的流逝。 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夏萧等着开场。他已想好如何应对这一些,所以没有表现的特别着急,只是摸了摸胸口,还有点小疼! 白天柜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喊了一声。 “五分钟后进场!” 匆忙的高喊声打破这里的寂静,所有人抬头又低下,气氛再次凝重。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身边的男人双腿抖得厉害,裆部还有些湿。夏萧瞅了一眼,看到那张胆怯的面孔不由奇怪,他是和以前的自己一样缺钱?还是有其他难言之隐?既然畏惧,又为何要来?来了可就走不了了! 突然,男人起身。这个房间一共有三个通道,目前两个都关着,他只有原路返回。可他刚出去,就被几个全副武装的护卫推了回来。 跌倒在地的男人顺势跪着,一个劲的磕头。 “求求你们,让我走!让我走!” 歇斯底里的声音下,唯一的通道已被护卫堵住,他们手中握着尖锐的刀枪,那是男人闹下去的后果。 男人见没有希望,发了狂般捶打墙壁。 “再喧哗,就按照规矩处置!” 年轻人站在护卫身后,又喊了一句,吓得男人抱着腿痛哭,还不敢出声。 四周有人嘲笑,不过这种家伙越多越好。夏萧也这么觉得,不过不存在的,在场很多屏气凝神的家伙,一会上场就会露出凶悍的一面。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差不多了。主管来到此处,打开两扇门,吼道: “勇士们,戴好你们的号码牌,准备上场了!” 夏萧跟着数十人进了右侧的通道,然后在一间阴暗的屋子里挑选武器。 武斗场上所用的武器只能在这里挑选,所以他没带朴刀和匕首,可这些锈刀钝剑,根本没什么用。不过还是被人哄抢,手慢就没了。武器有限,人却不少! 不屑的将一把刀丢在一边,这满是血污和铁锈的玩意能战斗?他可不是来过家家的! 一个头盔在众人脚边滚来滚去,夏萧将其捡起,戴上还算合适。 夏萧环视一圈,所有人都跃跃欲试,不过手里的武器都不好。在武斗场上,武器太关键了,夏萧现在需要一个盾,以防他人的暗箭和背后偷袭! “有了!” 头盔下的嘴角一勾,夏萧往墻的方向靠。上面有两把斧头,一个圆形盾牌,在烛光下闪着银光,应该足够锋利坚硬。 趁所有人不注意,夏萧将饰品取了下来,再在地上蹭了蹭土,然后才佩戴在手臂上。 右手敲了敲左臂上的盾,确实不错,不过这里的饰品都比提供的武器实用,可真是滑稽! 站在人群里,夏萧尽可能不引起别人注意,可被他蹭的满是灰的盾牌还是闪出银光。 “喂!” 管事叫了一声,引得夏萧心心悸,糟糕! 见其过来,夏萧皱眉,要是被发现可就完了,估计会取消自己的资格,再罚一笔钱! “今夜的百人大乱斗即将开始,有请我们的一号选手百胜将军!二号选手杀人魔!三号选手人形战车!” 嘹亮的声音很有穿透性,传到房间里依旧有些震耳欲聋,紧接是排山倒海的呼声。比起白日的辛劳,晚上的赌注更让观众们兴奋。 脚步顿了顿,听到呼声的管事咂了声舌,打开一边的入场口铁门。 “做好准备!” 管事说完,那道嘹亮的声音又来了。 “观众们,现在有请我们的一百三十二八位选手入场” “快进!” 管事喝了一声,像在驱赶牲畜群,不过人群很听话。 “这些选手有死刑犯,有小偷强盗,有无恶不赦的山贼,还有一些平民。可我们宣誓,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自愿参赛,所以现在,拿好你们的单票,继续下注吧!除了一号二号和三号,今天是否会有黑马出现?让我们拭目以待” 高昂的声音下,夏萧走向入场口。 相比四周的阴暗,那里强盛的彩光亮的吓人。而那洗不干净的红色台阶,是无数人用血染成的,它连接最阴暗的人间和地狱! 走到这一步,早已无路可退。无处不在的护卫们将人群往武斗场里推,唯恐他们临时反悔,引起不必要的慌乱,打扰进程。 夏萧不用他们催促,他直接跑上台阶,和彬管事擦肩而过。 眼前七彩的光迷惑夏萧的眼,令他眯眼,随后环视百米宽的武斗场。 地面的沙砾令人奔跑缓慢,四周墙壁上的刀刃提醒着他们没有退路可言,头顶是铁笼,上面悬着一个铁球,令人心情沉重。 武斗场中心,佩戴号码牌的三人各离一段距离,手举大剑的是一号,二号双手握着弯刀,三号扛着两把砍斧,杀气腾腾。这三头各异的雄狮即将一争高下,可在此之前,他们将优先处理四周的鬣狗。这些无用家伙的血,会让他们的拳头握的更紧,让他们的刀剑涂上鲜血的漆。 入场口的铁门被关上,深沉的吱呀声像恶魔在咀嚼生命,令夏萧回头瞥了一眼。对武斗场本就没有好感的他此时更加厌恶,用金钱对生命下注,真是令人发指的丧心病狂。应该让这些观众上一次战场,他们会害怕的,刀剑会毫不留情的夺走他们的生命和鲜血! 和众人拉开距离,夏萧站到入场口一侧,将两把斧头插在沙里,紧接半蹲在地。这场战斗和以往不同,这里的很多人都没有准确的敌人,所以他要等,前面尽可能不要战斗,等到中后期,才是他爆发的时刻! 虽不紧张,可夏萧还是慢慢流出一滴汗。看席上的观众异常兴奋,讨论着,迫不及待的等待着开始。战士们则找好目标,只要哨声一下,彼此便会遭殃! 武斗场上只有所有人倒下才算暂停,有可能上一秒是人间,下一秒就是地狱。所以夏萧也不敢放松警惕,始终提防着四周,他的汗水顺着脸颊滴在沙面,眨眼被蒸发。 “来宾们,话不多说,想必你们和我一样都等急了,那就擦亮眼睛,拿好你们的单票,准备欣赏这场战斗吧!究竟谁会成为今天的赢家?让我们拭目以待!” “倒计时,三” 铁笼是个分界线,外面是拿着金钱的兽,里面是充当棋牌的人。当头顶的大铁球逐渐张开时,血红的花瓣洒下,为这场战斗拉开故作优雅的帷幕。 “二” 飘舞的花瓣慢慢落下,可战士们无心欣赏。 “一开始!” 主持人刺耳的哨声一响,场中心的三人便向不同方向迈出脚步,扬起沙砾,开始杀戮!虽然没朝夏萧这边前来,可他眼眸一凝,感觉到了刀剑的锋芒。 第三十七章 斧指 热情高涨的观众们欢呼着,大多叫着一号和二号,三号也有一些,可相比之下极少。 在观众们眼中,除了他们三人,其余都是凑数的垃圾,不值一提。至于夏萧这个九十九号,站在人群里根本没人注意。 此时战斗已开始,武斗场上乱成一片,夏萧身边的大汉手持铁剑,向其砍来,动作迅速的不给夏萧留一点活路。这个刁钻的位置让大汉很有自信,肯定能取下夏萧人头,这将是他上场的首杀。 除了盈葫,大乱斗还有一种奖励,按号码牌算钱。一个牌子四两银子,杀的人越多,赚的钱越多。可这汉子将主意打到夏萧身上,就麻烦了! 举起盾牌,一道锵然声响出,上面的灰尘被震得直颤。 脚步一扭,夏萧猛地抡动斧头,砍中其胸口,没有任何犹豫。 鲜血溅出的瞬间,大汉倒地,胸口的疼痛令其晕死过去,不过夏萧没有摘掉他的号码牌,只是站回原地,将手中带血的斧头放在地上。 真是不知好歹,夏萧嘟囔着,看向此时的战局。百人挥舞着刀剑,节奏越来越快,滚烫的鲜血洒在鲜红的冰冷花瓣上,然后又被踩在脚下,破碎不堪。 不一会,就有人戴了好几个号码牌,可他们很快成为其余人厮杀的对象,没了领钱的命。武斗城就是这样,靠人命赚钱。 人群中,四十一号光头男人带着自己的九个兄弟共进退,可那一号百胜将军猛地掠去,抡起三米长的大剑,一个挥扫,一半的兄弟便飞射而出,随之倒地,不能动弹。 见其如此威武,观众们发出欢呼。 “加油!加油!” “干倒他们!” 人潮声穿过铁笼,引得百胜将军举起双臂,高声呐喊。他像头正处发情期的野兽,展现着自己的独特和强壮。 见之,手持一号单票的观众们近乎失去理性,露出丑陋的嘴脸,似乎已胜券在握。他们甚至开始欢呼,唤醒战士们的狂野战欲。 武斗场上,没几人能保持头脑冷静,夏萧便占其一。他看着一号,想着该如何应对,后者的战斗全靠手中那把铁剑,三米长的大剑抡动起来可扫除一切障碍,可只要自己近身,他便玩完! 再看二号,他生得干瘦,可个子很高,此时兴奋的发出桀桀笑声。杀戮是会上瘾的,他通过斩杀弱者来满足自己的原始欲望。在武斗场上,他什么都可以不管,二话不说就是干,看谁不顺眼,就是杀! 二号比一号疯狂得多,战斗起来毫无章法,但招招致命。他手中的两把弯月镰刀有锯齿印,猛地一拉,身前人的脑袋便落了地。血糊糊的东西在地面滚了一圈,显得有些血腥,可他乐在其中。 一些人看其偏瘦,将其包围,可二号动作鬼魅,几个瞬间就将包围自己的人尽数斩杀。他伸出舌头,舔着镰刀刀身上的血,干瘦的脸上全是享受。 为了人设这么拼吗? 夏萧自问一句,转眼去看三号。 三号被称为人形战车,三者中身材最魁梧者。一开战,他便撕碎上衣,赤裸出精壮的上身,双手抡动斧头不断向前,像一个高速转动的车轮。所过之处,无人能存活,且满是沙坑。 咚! 斧头落下,将一人胸膛砸扁,毫不留情。在这,要想活着走出去,只有将身边的人都打倒,如果他们还能站起来,就杀了他们。 三号男人侧身,一记眼神朝夏萧这边而来。 看来得应战了,夏萧拔出地面的斧头,顶起盾牌。 “啊哈” 三号男人大喊一声,当即跃起。他力可劈山,元气在空中呼啸。 猛地眨眼间,头顶双斧已然落下,其上力道,仿佛能将夏萧斩成两半。 呼吸有些急促,夏萧脚掌扭转,转身后躲开,这种攻击没必要去接。 轰 双斧落地,换来一声巨响,扬起沙泥数米。脚下晃动时,夏萧保持平衡,尽力站稳。 自插右臂的几个男人躺在入场口,此时地动,惊得他们爬了起来。三号见到,转身就是几斧下去,引得鲜血直溅。 这就是大乱斗死亡率最高的原因,唯有杀戮,才是这里的主话题,装死只会死的更惨! “该你了!” 粗犷的声音下,三号望向夏萧,可后者头盔下的双眼令其心生好奇。该是怎样的人,才会拥有这样一双坚毅,处变不惊的眼睛? “揭开你的真面目!” 三号说完,一斧劈下。夏萧这次没有躲,这个距离对他有利。 早已对杀戮麻木的夏萧反应极快,他的身体对所来攻击有着本能的防御。 力从地起,扎稳的脚步叉开。盾牌一侧,将斧头击偏,而后夏萧掷出战斧。 锵! 三号诧异,虽以手中斧头将飞斧甩开,可其上的劲道令其手掌一阵酸麻。 “咳!” 在其还未反应过来时,夏萧已上前弯膝,顶在他腹部,令其咳出一口血。 “卧槽!三号被打吐血了!” “兄弟,你是不是买的三号?” “三号你干嘛呢?” “那个九十九号是谁?” 夏萧一番动静引得观众席上炸开了锅,一开始注意他的只是买三号的人。可很快,全场都诧异起来,且都移来目光。 “该死!” 三号握紧手中的斧头,心乱如麻,今天的冠军已经内定,就是他,可怎么回事?他可没听说有这么强的新人! 又是一斧被躲过,三号慌了,冠军是我的,谁都别想拿走! 一脚踏地,轰的一声将地面的沙砾震起。 “啊” 三号的高声怒吼引来一号和二号的注意,他怎么现在就开始使用这种招数?那自己怎么输给他?如果表演太假,恐怕会穿帮。 不按剧本来的突发事件令一号和二号同时爆发出元气,他们只能加快厮杀,先将这些碍眼的家伙杀掉! 观众又沸腾了,这才开始五分钟,就开始使用元气了?这样精彩的武斗他们很少见,所以此时有些期待。 “来啊!” 三号嘶吼,令夏萧头皮发麻,这等魁梧的个子给他一股极强的压力。扫了眼一边的战斧,夏萧想去捡,可距离有些远,而且三号注意到,当即咧嘴狞笑。 “想捡斧头?做梦!” 一斧斩下,夏萧顶盾去挡。 金属的碰撞声中,夏萧的鞋子陷进沙中。力道不弱,可惜元气不够,夏萧右拳一握,其上涌出的淡绿色元气令其感觉到了新的力量。 自前晚的事后,夏萧算因祸得福,能部分使用木行之力,虽然还不能用出强横的招式,可加上它的元气,比以往更强。 盾落在地,又挡一斧,夏萧随之而出。 一拳,出! 三号慌张,后退两步,可夏萧的拳头还是如约而至的到来。 咳 三号的元气防御被直接击破,口吐一道血水,连忙后退,可夏萧的攻势还没结束。既然让夏萧抓住进攻的机会,他便要让三号再也站不起来。战斗!可不是心软的我拉你一把,说比赛第二,友谊第一的事! 顶起盾,夏萧前撞三号腹部,当其再次后退时,夏萧撞其头,令其猛地倒地。 大脑一阵眩晕的三号松开紧握斧头的手,等双眼能再次看清时,夏萧已一脚踩住他胸口。 因为戴着面具,三号看不清夏萧的脸,可能感觉到他的杀意。 举起拳头,夏萧一拳紧接一拳,朝其面部而去。他们无冤无仇,可三号挡在了夏萧的前进道路上,这样的人,不死也得重伤。 三号很快被打得七荤八素,因为夏萧左臂绑着面盾牌,所以脸上还有不少泛着血红的淤青击痕。 取下圆盾,抓住两侧,猛地下拍。 咚! 沉闷的声音后,三号扯坏夏萧裤腿,将其小腿抠出血的手掌落在沙面。观众们看到此处,呆了! “卧槽,武斗城有毒吧?” “老子又输了?三号太不争气了。” “地邪啊,说啥来啥!” 专注的夏萧将犹如浪潮的声音自动忽略,确定三号昏死后将右边的裤腿撕掉。 拖着血淋淋的腿,夏萧不屑的扫过地上的三号。一个大老爷们,打架却像个娘们,既然还抓自己,真是可笑! 捡起地上的战斧,夏萧扭了扭脖子,现在热身结束,该进入正题了。三号的实力比一号和二号略逊一筹,面对后面两人,他得小心行事! “本场武斗进行到第九分钟,已发生以往没有的情况,根据合同记载,九十九号是新人选手,第一次参加咱们金门武斗场的比赛,可他如今已经打败三号,那一号和二号是否也有威胁?” “现在的盈葫究竟花落谁家?一号是否能保住自己百胜将军的名号?二号是否能为银月弯刀再添一道亡魂,让我们拭目以待!” 主持人声音嘹亮,一号和二号令身前的对手倒下,而后望向夏萧。 举起手中的战斧,夏萧指向一号和二号,似在宣战。 “够狠!” 见之,一号低喃,和二号保持些距离,不是因为战术,而是因为盈葫。 先前,盈葫的得主已被内定,便是下注最少的三号!只有他赢,武斗城才能实现利润最大化,可现在三号被打倒,这个九十九号也肯定不是老板安排的人,否则太过明目张胆。这样一来,虽然他们有了威胁,不过盈葫的得主便未必,他们可以一争! 第三十八章 不止一个赢家 因为金门武斗城像鸟巢的原因,所以观众坐席呈长长的弧形,唯南边,也就是武斗城入口方向有一房间,处在二楼。 房间外有单向镜,内设豪奢,此时走进一中年男人。男人气宇不凡,双眼中带有常年积攒的智谋,身后还跟有一老者,是这武斗城的彬管事。 站在单面镜前,中年男人居高临下,远远看了夏萧一眼,道: “彬管事不愧是金门的传说,既然一伸手便探出这家伙的实力。” “城主大人,都合作了这么多年,不用再说这种话。” 管事口中的城主,便是林景了。 “我只是由衷敬佩!” 坐在单向镜后的沙发上,林景斟了两杯鲜红的酒,其中一杯递给彬管事。抿了一口,彬管事缓缓道: “城主大人,你可知这家伙叫什么?” “不用管那些,这场武斗的赢家不止一个。就算他能得到盈葫,也会成为我的人,我会想办法拉他入伙。这样一来,盈葫等于还在我手里。而且他的存在,能让我们做到真正的利润最大化。” 林景嘴角一掀,一切尽在掌控中。 下午时,彬管事告诉他有一位行路后期的人前来报名,他便让百人下了注在九十九号身上。今夜观众近乎上万,百人下注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巧合。这样一来,这些钱都会收入他囊中。 “他叫夏萧!” 彬管事此言令林景猛然一惊。 “夏萧?确定是他?” “我查了合同,还特意催人去了龙岗一趟。龙岗那边刚传来信鸽,说夏萧确实已离开龙岗,到了荣城!” 看了眼武斗场上的夏萧,彬管事眼眸微凝。若是半年前,他还不能修行时,哪用他们这般重视?不过一个小丑罢了!可现在的夏萧已传开名声,在短短的半年内便到达行路后期,这是否说明他是真的远道而来者,而非谎充? “彬管事,你怎么看?” “如果单论利益,我们恐怕得想办法杀了他!” 林景没有意外,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还是继续听他说。 “荣城只有五个地方名额,按照现在的趋势,肯定是我们的人得到资格。虽然前段时间荣城安置了不少边疆的百姓,可经过前后的折腾,即便有些小辈天资不错,可根本不需我们费心。唯独这夏萧,他的修行速度快得吓人,现在还即将拥有盈葫,恐怕还会再突飞猛进。他不是我们的人,但凡顶掉一个名额,对我们的影响都极大。” “先等等吧。” 林景双眼流露出狡诈,一口喝光杯中的酒。看着武斗场上的夏萧,他呢喃道: “夏萧,如果你答应加入我们,成为荣城的一份子,我肯定不会为难你,还会给你资源。但要是你拒绝,还拿走盈葫和银子,那抱歉,你今后的路会很难走!即便你身份特殊,走不出荣城,也就一辈子见不到光。” 现在的夏萧早已没有从前的影响力,只要林景小心一些,恐怕别人连他死了都不知道! 少一人得到地方赛选的名额,就少了一丝进入宁神学院的可能,甚至少了在圣上面前表现自我的机会。所以这些名额,林景必须握在手里! “一号!一号!干他!” “加油啊!冲” 连在一起的座席上,观众们都快喊疯了。可现在的一号,早已冲不动。 一号的大剑拖在地上,缺了好几块,夏萧此时的斧头也是,没了之前锋利的模样。可他的精气神依旧没变,始终和最开始时一样冷静,且时刻能冲出,将对手置于死地。 扫视一号和二号,夏萧握紧盾牌,他们不愧是长期在武斗城滚爬摸打的人物,元气虽没自己厚重,可招数致命,每一招都朝死门而去,毫不留情,稍不注意便会命丧于此。不过经过之前的消耗,现在该结束战斗了。 四周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唯夏萧一人存活,他看着逐渐移动的一号和二号,想着该如何进攻,才能用最快且安全的方式将他们击杀。 三人移动起来,主持人激动不已。他的情绪,往往能带动全场观众。 “最后三人,最后的狮虎之争,究竟是新人脱颖而出?还是我们的老将略胜一筹?经过之前的战斗,三人都受了伤,可他们现在环视着,做着准备,似乎要进行最后的决斗。” “看!九十九号选手出手了!他扔出了斧头,朝百胜将军而去,可他的目标,是二号食人魔。夏萧又掷出一斧,断开二号逃向一号的路,他速度太快了,一向以速度著称的食人魔逃不过他的追击。相比全副武装,且穿戴铠甲的一号,二号更容易被率先打败。夏萧撞到食人魔了,他的盾牌令二号停下脚步!你跑啊,你跑得过我吗?” “九十九号选手和二号厮打起来,此时,一号已冲来” 夏萧没想到有生之年既然能让解说为自己险些窒息,可头盔下的面孔高兴不起来,现在的他,还没摆脱危险。 二号食人魔刚被夏萧胖揍,鼻青脸肿,抓住后者的小腿紧紧不放。手掌一握,臂甲中弹出一把匕首,刺穿夏萧小腿。 “该死的东西,就算我败,你也别想得到盈葫!” 食人魔歇斯底里的喊着,看着夏萧的眼睛。这对眼睛深邃而狂野,此时生出杀意。二号见之,当即胆怯起来,大喊道: “一号,一号!” 见一号冲撞而来,夏萧剁了几脚二号的手,可这家伙就是不放。在这种地方赚钱的人,早就对疼痛迟钝。 “喝” 一号怒吼,转动脚步,抛出三米长的大剑。二号见到,狞笑道: “你完了哈哈哈哈哈,咳!” 夏萧一盾打在其脖颈处,一道血痕将其送上西天。可摆脱束缚的他刚想离开原地,却因双腿的疼痛难以动弹。 这些家伙都是狠手,三号抓伤他的右腿,二号刺穿自己的左腿,就是为了让他动作迟钝。 身边锋利的大剑看来,夏萧猛地弯腰,和其擦肩而过,旋即在地面滚动,即便双腿沾的满是沙砾也无所谓。疼只是一时,若忍不过去,便会死! “再来!” 一号喝后,手中大剑呼啸出剑气,将夏萧衣服撕碎。 眼尖的夏萧滚动几圈,艰难的站起了身,即便斧头已不在手中,可还是紧握盾牌。他注意到了一号手臂盔甲中的暗弩,时刻提防。 “一号!一号!” “撞他娘的!” “一号不能输!” “九十九号加油!” 最后一道声音格外渺小,可夏萧迈开步子,每一步都极稳定。 来了,暗箭! 夏萧眼中闪出两道乌黑的光,抬盾将其挡住。清脆的叮声没有扰乱夏萧,他依旧盯着一号的手臂,又是一箭,这次是朝自己腿部来的! 圆形盾牌虽然无比坚硬,但只能挡住自己的上半身,腿部便成了弱点,但夏萧单膝而跪。 “叮!” 一声脆响后,夏萧取下盾牌,一个转身,借力将其掷出。 转动的盾牌旋出无比锋利的气,径直朝一号胸口而去。期间,夏萧身体下压,前倾时在地面灵活翻滚,躲过最后一道暗箭。而后只听铠甲被破开,肉体被砸中。 一号没有二号和三号高,可也近乎两米,但此时强壮的身体被夏萧的盾牌击得爆射数十步,倒在沙面上。 全场猛地安静,之前足以将金门武斗城四周的低价住宅掀翻的吼叫戛然而止。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九十九号身上,这家伙究竟是谁?这成了他们统一的疑问。 “嗯” 充当解说的主持人此时也呆了,他怎能想到?在自家的场子,还能被人搞成这样?即将宣布结局时,三号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主持人两眼放光,似看到一丝希望,兴奋的说: “我们的三号选手突然站了起来” 夏萧听到,走到一号身边拔出刺进他胸口的盾牌,转身一个飞盾,将三号击晕。 大汉再一次倒下,全场哗然。主持刃也闭嘴,太打脸了。 圆形盾牌用到现在都没损伤,足想其坚硬和沉重。可即便如此,才显得夏萧恐怖,既能将其扔五六十米远,且上面的力道还能打晕人。 头盔下的一双眼睛有些疲惫,看向主持人时,后者快速宣布。 “我宣布,今晚的大乱斗冠军是我们的新人选手九十九号!” 极少数观众欢呼,但大多数都有些气愤。本来只有三人有胜算,谁知突然跑出个九十九号? “九十九号选手还会打武斗赛吗?” “希望金门武斗城给我们一个解释。” “说!” 过激的观众们堵在主持人身边,似要将其吃掉,令其一阵惶恐,可他也只能说: “他是新人,我们会尽力留住他,可这还要看他的意愿。” “滚你妈的,必须留住,老子下次要买他赢!” “就是!一个打了那么多个,如果他以后输了,就是你们金门武斗城耍诈!” “对,耍诈退钱!” 观众们闹时,武斗场上两个入场口的门开了。护卫们快速走出,将受伤的人强行叫醒,并将死人拖走。至于地面的血迹,随意用水桶一冲便好。 很快,武斗场恢复如初,空无一人,只有空气中的血腥气,永远散开不得。 入场口中,夏萧将两桶水浇在自己腿上,冲掉泥沙。痛意令其发出沉闷的声音。一边的护卫见到,面露惊讶,真是个狠人,既然这样处理伤口? 夏萧扭头,瞪了他一眼,惊得他连忙挪开目光。 之前的准备房间空空如也,夏萧坐在里面,掏出怀中的一个药包,将里面的药粉洒在腿部的伤口上。这样的处理方式虽然有些随意,可只有先凑合。毕竟他还不能立即离开,更没人给他包扎,这里的郎中他信不过。 很快,面容阴翳的彬管事走到夏萧身边,道一句: “跟我来!” 夏萧冰冷锋利的双眼一瞥,察觉到了危险,可还是起身。 第三十九章 不是牛犊,亦不怕虎 不是赢下武斗赛就可以得到盈葫,这一点夏萧肯定!但他跟在彬管事身后,面色坚定,毫无畏惧的跨进了一个常人无法进的通道。 金门武斗城外似鸟巢,内部却像蚁窝。那些来下注的人都是伸长舌头的食蚁兽,想饱餐一顿,可他们的舌头只能伸进蚂蚁挖好的穴道,它又宽又深,空无一物。 无用的蚂蚁挤在一起,高高在上的蚁皇则不同,它总在最宽敞之地,就像这条狭窄且漫长的通道尽头,定无比明亮。 脚下的台阶令夏萧走得脚疼,可他依旧走得很快,没有落下半步。 彬管事就着烛光,扫了身后的夏萧一眼,刚好和其对视。 “走这么急,投胎吗?” 夏萧冰冷的目光刮了他一眼,这老头肯定故意的,想现在用光自己的体力,谈条件时自己便没了底气,可他太小看自己了,他的力气不止于此! “一位大人要见你,你应该高兴。” “等我活着离开,再高兴也不迟!” 摘掉头盔,随手扔掉,碰撞声在悠长的通道久久徘徊。 果真聪明,彬管事锁眉,对夏萧生出几分忌惮。小小年纪,心思倒挺深,不知他是否有自己的底牌,足以进退? 走到通道尽头,彬管事拉开一扇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请!” 夏萧手无寸铁,可为了盈葫,还是踏了进去。房间宽敞,只是略显阴暗,倒是极配这些吸血鬼! 黑暗里不知藏着什么,夏萧扫过一眼,有可能还是通道,也有可能是护卫,说不定一言不合就会冲上来用刀剑架住自己的脖子。 “请!” 彬管事的指引下,夏萧走向沙发。看了眼单向镜,夏萧小岛: “真是个不错的观赏位置。” “只有这样才能看到你的风采。” 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起身,对夏萧微微行礼,后者亦然。 “林城主。” “夏少爷。” 林景倒了一杯酒,推到夏萧面前。 “为夏少爷洗尘庆祝。” “多谢。” 夏萧抬起酒杯,用嘴唇碰了碰,但没喝,鬼知道里面有什么。 林景见之,于心中暗骂一声。果真只是个小屁孩,若不是要和你谈条件,我现在就能把你毒死!显然,林景没观察到要点。 “请坐!” 林景表现的很绅士,可最了解彬管事的他知道,这是他的惯用招数。先和你聊天说地,然后突然放出条件,似乎你不答应就是不领情,不领情的话,就得注意后果了!说白了就是典型的笑面虎。 “夏少爷来荣城应当给我说一声,我好派人接送。” “不敢劳烦城主大人。” “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太过见外。我儿林天还要和你一起参加赛选,今后应当互相照应才是。” 夏萧沉默,拐弯抹角说这么多,不就是想拉自己入盟吗? “我知道夏少爷是个直爽人,那我就直说了。你前途无量,但这一路太过艰辛,你需要一个靠山,不为别的,就为资源和便利程度。而我要得不多,等你今后离开这,给我些报答即可!” “报答?怎么报答?” “我知道夏少爷的一些事,说得低俗些,你定是飞黄腾达之辈。半年时间,从无法修行到现在大乱斗夺冠,这样的事要是别人根本做不到,可你做到了。那今后的你,肯定能做得更好,不过你一个人的话,恐怕有些难” 林景刚想展现自己的丰富资源,可被夏萧打断。 “城主大人,我所行不为别的,只为盈葫。” “你确定你需要的只是一个盈葫?” “确定!” 即便身处荣城,夏萧身上的寒傲之气也依旧没变,令人不寒而栗。他没想过加入荣城,因为其中的事端会打扰他修行。加入只是一句话的事,想退出却千难万难。为了避免多余的事发生,他所幸一开始就拒绝! 虽然现在拒绝也会引来祸事,可夏萧有底牌能保住自己。连这点把握都没有,还来什么荣城?参加什么赛选? 林景目光不满,和夏萧对视,短暂的几秒却格外考验人的心智。夏萧瞥了眼四周,不接受入盟的自己,已是林景的敌人,他会做出什么? 若是换做别人,林景恐怕一挥手便将其杀了。不加盟就是敌人,可夏萧有着别样的身份,走首教会教皇之徒,这个身份,令他不敢轻举妄动。最终,林景拍了拍手,一人走出黑暗。 不愧是荣城,和龙岗就是不同,夏萧怎么也没感知到,一侧的墙边既然站着这么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手持宝箱,递给林景,后者没有立即将其交给夏萧,而是反复把玩。 “现在拿一个盈葫,今后就少了一条享用灵药的命,再给你一次机会,夏萧少爷,你可是个明白人!” 夏萧起身,声音比之前冰冷。 “不劳城主费心,我的命谁都拿不走!” 就连朱家和半路上的黑烟都没杀死自己,荣城算什么?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接过宝箱,夏萧暗自冷哼。 “城主大人,荣城可不够称虎!” 夏萧说完,行了一礼,走出门去。还有,他可不是什么牛犊! 背对夏萧,林景面色铁青,喝光杯中的酒后,一掌将其捏碎。 “去将喻家和李家的家主找来,我要在府中开会!” 林景声音悻悻,起身时,身后的高大男人已消失在房间。这里,只剩下彬管事。他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真是有趣,一个小小的夏萧,拒绝圣上的旨令不说,现在还放如此狂言,真是觉得还活在当初吗?哼!即便有那身份又如何?荣城三大家族想弄死一个人易如反掌。在这片地域,他们就是神! 武斗城一楼大厅,进进出出的人已经少多了,夏萧将九十九号号码牌揣进裤兜里,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外走。 他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可没人认得出来。谁能想到连杀三位武斗城大将的人既然如孩子一般? 在护卫眼中走出门,夏萧吸了口气。虽然空气依旧燥热,不过已无血腥气,好受多了。 看了眼手中的箱子,夏萧能感受到其中的元气,这下盈葫到手,该回去了! 夏萧迈着步子往下挪,可被一对纤柔玉手扶住。又是她?夏萧看了一眼,生出些不耐烦。 “别动我!” 荟月一脸诧异,有多少男人想碰她,这小家伙既然还嫌弃自己? “你这个人怎么不知好歹?你可知我在这等了多久?” “和我没关系!” 刚和林景结怨的夏萧不能接触任何人,否则便是多了一个把柄。他可不想哪天门口插着一把刀,上面穿着一张纸条,里面写着要想救某某某就来哪哪哪。 夏萧虽然心硬,可那种情况还是得去,所以还是少结交人的好!特别是这种被别人掌控命运的人。 突然,夏萧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前倾。他暗骂一句该死,那一号和二号专攻自己腿部,先前还走了那么多台阶,稳不住了! 夏萧抱住宝箱,以为要痛摔在地,可关键时,一对修长的柔软双臂从一侧伸出,将其揽住。 “叫你逞能,摔死好了。” 荟月说完,扶着夏萧往下走。夏萧尽可能的走快,下了台阶后挣开女子的手,上了街道。 “喂,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荟月喝了一声,夏萧还是不回话,只是拖着步子一直走。 因为经常有武斗城的参赛选手如此,所以百姓们见怪不怪,当然也没人敢去过问。参加武斗赛的人,肯定是些心狠手辣之辈,要是杀红了眼伤到自己可不好。因此,夏萧四周的人都离他很远,不过无所谓,他不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异样的目光。 看着他的背影,站在台阶上的彬管事长叹一口声,摇了摇头。 “能站着从武斗场上走出去,真是个天才,可惜啊。” “荟月,你和我来!” 听到彬管事叫自己,荟月心里害怕,是因为刚才的事吗?完了完了,自己不该扶那家伙的,彬管事是要惩罚自己吗?一想到自己的姐妹都被彬管事那个过,她就害怕。 跟着彬管事走进房间,身材高挑的荟月抱着自己的手臂,有些胆怯。 “大人,什么事啊?” “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不认识。” 荟月摇了摇头,美眸荡起柔波,真的是因为他吗?那自己给他写纸条的事彬管事也知道了?自己只是不想让那么小的孩子受罪! “那我告诉你,他是今晚的赢家,九十九号夏萧!” “啊?” 荟月的任务是迎接来宾,一直站在外面,不了解场内的事,此时有些惊讶。一个孩子,既然成了冠军?而且他还是个新人,这样的话,城主大人会不会对他做些什么? “给你个任务,只要你办到,我就帮你治好你母亲和弟弟的病,你家的事我也帮你搞定!” 荟月双眼一亮,但有些犹豫。她咬破自己的下唇,最后开口: “大人,您说!” 听彬管事说完,荟月愣在原地,可彬管事老脸阴沉,似乎她不答应,就立即让她吃不了兜着走。荟月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只能点头。 第四十章 隔墙神偷 夏萧走的慢,荣城又大,回到客栈时已是深夜。 店里坐着小二和打杂的,两人兴致勃勃的摸着手里的铜钱,这是客人赏的。他们一天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客人赏钱,不管多么丑陋的客人,那一刻都会变得潇洒英俊。 见夏萧回来,他们连忙收起钱,下一刻就被吓到了。夏萧现在满腿是血,衣服也都破了,这是去武斗城了?不可能吧!莫非被人抢劫了? “帮我准备点热水,送到房间来。” 夏萧有些虚弱,扶桌子时留下一个血手印。 “嗯?” 扭过头瞥了一眼,呆在原地的小二连忙起身。 “我去准备热水。” “我” 打杂的笑吟吟的,来扶夏萧。 “客客官啊,需要给你准备药吗?” “不用,多谢。” “不谢不谢。” 打杂的瞅了几眼,心里害怕。 回到房间,夏萧先用热水擦了身子,这浑身的血腥气,让舒霜闻到不好。 将衣服扔到垃圾桶,夏萧打开宝箱。 顿时,一道淡绿色的氤氲气冒出,还带着一阵草木的清香。这是一个比手掌略长的葫芦,比师父那个要小的多,但同样精致圆润,里面蕴含的元气格外浓郁。 天地间灵药种类杂多,盈葫算储藏元气较多的那个。 “盈葫找来了。” 夏萧声音温柔,可舒霜躺在床上,没有反应。 “帮你打开?” 夏萧问了一句,虽然没有回答,但舒霜逐渐有了反应。这股反应很微弱,但夏萧能感觉到。它像春日里的幼苗,期待着甘甜的雨露,有些迫不及待。 不能错过时机,如果这个盈葫浪费,大不了再找一个! 这么想时,夏萧指尖钻出元气,形成一把锋利的元气刀刃,它环葫芦口而动,将其割开,其中肉眼可见的元气猛地涌出,将整个床笼罩。 “舒霜,舒霜!” 其实夏萧不懂舒霜为何需要盈葫,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舒霜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元气,但要想知道这一切,必须等她醒来。 夏萧呼唤着舒霜,想让她清醒,可她闭着的眸子迟迟没有张开。在夏萧准备再次开口时,空气中的元气开始移动,它们逐渐钻进被子,进入舒霜的身体。 退后几步,夏萧候在一边,看着舒霜吸收元气。这些元气十分纯粹,舒霜吸收得很快,估计到天亮时,她就能将它们全部吸收完。等那时,希望舒霜能醒。 夏萧有些困,现在已是凌晨,可他捏了捏自己的腿,让自己清醒。吸收元气和正在修炼的人最为脆弱,外界的攻击能轻而易举的伤到他们,所以夏萧守着,寸步不离。 靠着椅子容易睡着,夏萧就双臂撑在腿上,看着舒霜,可眼皮越来越沉,近乎昏睡过去。 不行!不能睡! 夏萧强迫自己站了起来,迈起沉重的脚步在房间里走动,不能睡不能睡,要是有什么事就麻烦了。 下一刻,夏萧一口牙关紧咬,还真有意外! 盈葫中的元气所有人都能吸收,只要有人结出手印“合”,便能将其牵引。只见此时,元气穿过墙壁,被别人偷去。 冲出门,夏萧敲隔壁房间的门,声音很响。 不过几秒,便有人来开门,是个粗壮的男人,一脸横肉,气冲冲的,见到夏萧便吼: “干嘛?你打扰老子修炼了!” 男人恨不得一口将夏萧吞了,刚才修炼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大团元气,一牵引,既然真的弄来一团,这种好事可不能错过。但没想到还没开始,便被人活生生吵醒,脱离修炼状态,可是件令人不爽的事。 看着屋子里的一小团元气,夏萧冷冰冰的说: “今晚不准修炼!” “凭什么?你管老子修不修炼?” 夏萧指着屋子里的一团元气,正准备开口,可大汉已骂起来。 “一个小屁孩,胆子不小,小心老子把你娘办了!” 好吧!夏萧哼了一声,聊天到此结束。 一拳抬起,轰在男人胸口,将其打退两步。 “你” 夏萧上前,又是几拳,打得男人眼冒金星。 “睡一晚吧!” 一记手刀砍出,确定男人陷入昏沉后,夏萧才扯下床上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可真是个神偷,墙都拦不住你。要是让你继续吸收下去,舒霜需要的元气就不够了。 夏萧站到墙边,双手释放出元气,准备将其推回去。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夏萧还是准备一试。 “乖乖回去!” 夏萧动作很轻,元气果真穿过墙壁,回到自己房间。看到这,夏萧松了口气。 关上门,回到房间,走廊里只剩睡眼惺忪的小二。 “怎么了这是,大晚上的喊开门?奇怪没人啊?做梦了?” 小二躺回柜台,继续睡。 房间里,夏萧啃起苹果,吃吃东西就不困了。 站在窗户边,吹了吹凉风。虽然今晚月亮又圆又大,可夏萧只在乎舒霜。 床上,舒霜一直吸收着元气,速度极快,不到两个时辰,她便将盈葫里的所有元气都吸光。 之前漂浮在空中的绿色葫芦被榨干,成了土黄色,落在床上。 “该醒了吧?” 夏萧呢喃时,将蜡烛放在床头柜上。他坐在舒霜身边,看着她的睫毛动了动。 “舒霜?” 长睫毛逐渐抬起,舒霜睁开明亮的眼睛,看到夏萧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没事了。” 她声音酥柔,一句报平安的话引得夏萧微笑。 “嗯!没事了。” 眯着辛酸的睡眼,舒霜看着夏萧,慢慢又睡着。夏萧抬起手掌,犹豫再三还是抚摸舒霜的小脸。手掌握惯了刀,此时才更加觉得柔软,舒霜下意识往他手掌上凑,温软的感觉令夏萧很舒服。 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夏萧盘坐在地,开始修炼。他体内的元气早已消耗光,必须充盈一些,顺便恢复伤势。 一进入修炼状态,一进入那片森林,夏萧的伤势就能恢复的很快。虽然身上的伤有些疼,可夏萧还是蛮开心的,毕竟明天太阳升起时,舒霜就会站在自己身边说早安。可现实总比理想残酷,第二天,舒霜还是没醒! 第四十一章 荟月 夏萧有些着急,舒霜吸收完盈葫不该醒嘛,怎么睡了一晚还是如此?她像睡美人般安静的躺在床上,莫非需要自己的真爱之吻?别搞笑了! 夏萧心乱,昨晚舒霜吸收完盈葫后,他便修炼起来,然后在地上睡着,一睡便到了晌午。可舒霜 夏萧想不通,坐在舒霜身边,看她面色红润,应该没什么事。上次在雪龙道口也一样,再让她趟一段时间?现在也只有如此。可夏萧坐在一旁,不过一刻钟,便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虽然腿上的伤势好多了,可还是有撕裂的感觉,他咬着牙出门,在走廊里叫了声小二。 恰好,隔壁房间的门开了。 昨晚的大汉捂着后脑勺,一阵生疼,见到夏萧不由诧异。 “喂,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昨晚” “客官,我来咯!” 小二跑得很快,令夏萧失去发言的机会。那汉子瞅了几眼,自己记错了?还是修炼到睡着?想了想,都有可能,毕竟他一觉睡醒躺在地上,还盖着被子。自己滚下床的也说不定! “你去找个好点的大夫,让他赶紧过来!” 小二听后,利索跑出门。夏萧和大汉对视一眼,后者还是觉得奇怪,但出门吃饭,没有在意。有的梦就是这么真实,他还梦到过自己和漂亮女人交织,那感觉,! 小二腿脚利落,很快请来大夫。后者看了舒霜半天,若他不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先生,夏萧还以为他贪恋舒霜美色。而最终,他只给出一个模糊的结论,多睡会没事!捯饬半天,也就图了个心安。 又过一夜,大清早的夏萧便睁开眼。这时,舒霜已醒。 “早上好!” 听到她甜美的声音,夏萧笑着站起,回了一句早安。虽然舒霜才昏迷三天,可夏萧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很久不见,也更珍惜。 一边洗漱,夏萧一边问: “可以说说吗?关于你的事。” “啊?” 舒霜有些不懂。 “你的体内怎么有那么强的元气?你吸收元气的速度也很快,可表面只有行路后期的实力。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好奇。” “我也不知道,我问过师父,可他不说。你知道的,师父最爱玩那套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夏萧相信舒霜,她不会瞒着自己。而且师父确实那样,都这么久了,他还没告诉自己下封印的究竟是谁。 “盈葫在哪得到的啊?我看你受了很重的伤。” “已经没事了,别再想了。” 舒霜点了点头,十分乖巧。见到床头柜上的冰糖葫芦,她问夏萧: “这是给我的吗?” “昨天买的。” “没关系。” 舒霜张开红润的小嘴,咬了一口,露出冰糖融化般的甜甜笑容。 “好吃。” 夏萧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出了神。 正午时,夏萧和舒霜一起出去吃饭,荣城很大,他们可以逛一逛,顺便找找今后住的地方,客栈太贵,找个小院子还便宜些。 小二和打杂的偷瞥几眼舒霜,回头便开始讨论,这般女孩要是自己媳妇就好了。 街上人多,夏萧便拉着舒霜的手腕。他们走了很久,随后走进一家店。 “老板,来两碗馄饨。” “得嘞” 夏萧和舒霜坐在靠窗的位置,感觉有些奇妙,像约会一样 考虑再三,因为有的事需要舒霜知道,所以夏萧还是将昨天的事全部告诉她。听后的舒霜满脸焦急,但又怕自己啰嗦烦到夏萧,便只是说: “下次不准再去了。” “那你怎么办?” 咬了咬唇,舒霜低下眸子。 “没关系的,我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摇了摇头,夏萧不以为然。 “其实得到盈葫没什么,主要是没加入他们。他们肯定有所行动,但因为我们的身份,他们还不敢明面上动手,最多使绊子,我们得注意些。” “以前我觉得世人对走首教会很尊敬,现在看来不是的。” “面对比自己更强的存在,世人只会畏惧和忌惮,尊敬的只是少数。” “客官,您的馄饨” 老板端了两碗热腾腾的馄饨过来,香气四溢,勾起两人食欲,令他们立即开动! 吃过后,若不是老板记得夏萧点的是馄饨,都不知道该怎么收钱。因为碗里光光的,葱花都不剩,堪称恐怖。 付了钱出门,夏萧和一女子四目相对。她是金门武斗城的礼仪小姐,只有他原先那个世界才会创造出这种名词来尊敬那个职业,不像这个世界,统统都叫婢女。 “是你?” 夏萧记得这个女子叫荟月,此时穿得朴素,衣服也裹得严实,但包不住诱人的性感身材。 在夏萧扫视荟月时,后者也同样打量他。而后面露惊讶,前天还浑身是伤,今天怎么全好了? “走吧。” 夏萧瞥开眸子离开,舒霜跟着。 “难怪对我不感兴趣,原来是有人了,没想到年纪不小,倒挺专一。” 荟月妩媚一笑,提着馄饨回家。不过彬管事说的事,她该如何完成?一想到这,她便心烦意乱。 彬管事想让荟月靠近夏萧,然后让他服下毒药,可夏萧那么敏锐,荟月总觉得不太现实,而且他身边那个女孩貌似也是修行者。 正愁时,荟月到家了。破旧的小院子便是她家,院门关着,可里面的门大敞,一进门便是带着恶臭的酒味,这种味道令她作呕,也烦到了骨子里。 “爸,你又喝酒?你怎么答应我的?” 走到里间,一个中年男人已醉倒在地,一边的妇女坐在床上,早已哭红了眼。另一边有个十来岁的男孩,沉默着将地上摔碎的东西捡起来。 “阳儿,过来。” 男孩走到荟月身前,撅着小嘴,像受了委屈。看到他手上的鞭痕,荟月一阵心疼。 “阳儿乖,去吃饭吧,给你买了最爱吃的馄饨。” 男孩看了眼床上的娘,不忍心走,可荟月摸了摸他的头顶。 “快去吧,姐姐还有一份呢!” “嗯嗯!” 男孩出去后,荟月坐到床沿,毫不理会倒在地上的男人,甚至语气冷漠。 “他又怎么了?” “又被土匪抢了,货物都没了,家里的债又多了一倍!” 母亲早就哭不出来了,此时拉着荟月的手。 “月儿,不管怎样,不要再去武斗城了,那地方不好,你的工作还要是被别人看到,会丢人的。” “我靠自己赚钱,没偷没抢,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我问心无愧!快吃吧,我出去了。” 荟月说完便起身,去看阳儿。家里的情况就这样,母亲和弟弟患病在身,父亲的货物第二次被抢,欠的债一笔比一笔多,就算有城中的补偿,也只是九牛一毛。她已经尽全力在挣钱,底线一低再低,可还是不够,远远不够!当前只有靠彬管事,没有别的办法。 “姐姐,你要出去吗?” “是啊,姐姐出去挣钱,再给你买混沌。” “姐姐,我不吃了,你别出去了,你都有黑眼圈了。” “阳儿乖,在家好好陪着娘,我先出去啦。” 荟月说着,向夏萧的客栈走去。 她需要那笔钱,否则便是恶性循环,娘的病已经拖了很久,父亲欠的债也该还了,他不能再喝酒殴打娘和弟弟。虽然荟月不知道夏萧的背景,也不知道他的身世,可只能说一句对不起。然后坚定起心,回武斗城取了彬管事给的东西。 第四十二章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小二和打杂的见到荟月这等姿色的女人找来,一阵眉来眼去。肯定又是有钱人来寻乐子,他们这种客栈虽然建的偏远,可也有一些好处,长住的不多,但寻欢作乐的不少。 荟月迈着纤纤细腿,向他们走来,引得两个大男人不敢直视。太漂亮的女人永远都是别人的,和他们无关,多看一眼,恐引来祸端。 “请问一下,夏萧在哪间房?” 小二愣在原地,指了下右侧走廊,说了个门牌号。荟月迈出脚步时,他偷瞥其胸前双峰,好家伙,这么大! “太刺激了,这是来抓现成?” 打杂的凑了过来。 “感觉也不像原配啊,那位客官年纪不大。” 一想到夏萧昨晚的样子,小二和打杂的就闭口不谈,干他们这行,要管住自己的手,不去碰自己不该碰的东西,还得管住自己的嘴,不说自己不能说的话。 “她来了!” 房间里的夏萧对舒霜说罢,眼眸带起寒光,紧接打开门,惊得门外正欲敲门的荟月后退半步。因为心里有鬼,荟月迟迟不知该说什么,夏萧见到,嘴角一撇,就这种功底还来做事,岂不是自讨苦吃? 夏萧的双眼格外敏锐,扫视一圈后没发现任何武器,那就是投毒之类的事。他想看看荟月要耍什么花样,所以说: “进来吧!” 荟月点了点头,走进整洁的房间时心脏跳得很快,她抚着胸口,尽力按照之前的计划实施。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表现得很轻松,能笑吟吟的走进来,然后靠着杯子和夏萧聊天,再将毒药放进去。可她现在坐在椅子上,根本不敢动,她高估自己了! “找我什么事?” 夏萧喝了口水,将杯子放在旁边。舒霜见到,暗自微笑,夏萧这是故意的,他在猜测荟月所行的目的,这个杯子看似简单,可能考验出她想做什么。 果真,这个女人虽然成熟,可不擅长隐藏,看着杯子愣了一下,似找到目标。只要将毒放进去就好,其他的不用她管,都交给彬管事。那样一来,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 “荟月姐姐,你在看什么?” 舒霜的声音清脆甜美,令荟月缓过神。 “没有没有。” “那个我是来看夏萧的,他那天进武斗场把我吓坏了。” “是吗?” 夏萧冷淡的反应让荟月更加胆怯,她本不适合做这种事,看来得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 荟月耍起小聪明,尽量让自己冷静后,问舒霜。 “你们是?”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夏萧也看向舒霜,似乎在让她说,可她语出惊人。 “主仆啊,看不出来吗?” 舒霜坐在松软的床上,夏萧靠在桌边,两个人气质都很强,这怎么看得出来? “难怪他实力那么强。” 舒霜摇了摇头。 “你可能想错了,我是仆,他是主。” 夏萧捂住半边脸,忍俊不禁。这种话从舒霜口里说出来,既然这么自然。 气氛有些尴尬,荟月又问: “看你们的样子不像荣城人,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们,我对这里很熟。” 说着荟月起身,站到夏萧身边。她本以为这个动作有些突兀,想着说辞,可夏萧见之坐到床上,似乎在配合表演。 “那你说说看,城主会怎么对付我?” “嗯我听说你获得了冠军,那他肯定会想办法拉你加入武斗城。其实你也可以考虑考虑,因为里面很赚钱。那个,我不是来劝你加入的” 荟月已经语无伦次,其实夏萧没想到她真的会回答,真是个笨女人。双手背在身后,荟月拿出腰带里藏着的一颗白色小药丸,放进杯子里。 “荟月姐姐,你好紧张啊。” 舒霜忍不住嗤笑,可夏萧快没耐心了,他没那么多功夫陪她闹。 “把杯子给我。” 荟月双手端起杯子,摇了摇,才递给夏萧,刚放进去的白色药丸此时已彻底和水融在一起,看不出来任何破绽。荟月焦急的美眸直勾勾的看着夏萧,想让他将其喝下。只要夏萧喝了,他的任务就算完成。 抬起杯子,里面的水逐渐朝夏萧口中滑去。夏萧看着荟月迫不及待的眼神,有些失望,自己该如何处置这家伙? 在他想时,荟月焦急起来,不是因为夏萧迟迟没有将其喝下。而是自己这样真的好吗?他死了舒霜该怎么办?这个小丫头看起来也很小的样子。 荟月内心纠结,她原本以为自己能狠下心,可此时心软。他们来荣城,应该是参加地方赛选,这么强的实力,只有这个能解释的通。可未来的大人物,真的要死在自己手里? 夏萧准备放下杯子时,荟月一把将其抢过。 “喂!” 这个动作超乎夏萧意料,因此难以阻止。而在夏萧身前一步位置,荟月举起杯子,将其一口喝下。 咚! 一把将杯子撞在桌上,荟月憋着泪,捂着嘴说了句。 “对不起。” 说完,她跑了出去。 舒霜看向夏萧,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夏萧没有立即追出去,只是叹了口气。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一开始就知道没好事。” 舒霜掩住嘴笑,引得夏萧好奇,他一边将匕首绑在腰后,一边问: “笑什么?” “就知道你嘴硬啊,一边骂,一边准备帮她。” “这次你还真说错了!” 夏萧嘴角一掀,露出些豪迈。 “我只是帮自己。” 舒霜没有反驳,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其实夏萧看得出来,荟月昨天对自己的关心是真的,如果是她自己有歹念,肯定早就下了手,现在才来定是受人指使。要么是彬管事,要么是城主,都是穿着一条裤子的人! 跟舒霜在一起,夏萧总比平时爱管闲事。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动手,舒霜也会这么做。不如趁早做完,趁早完事。 人群里,夏萧和舒霜快走,很快追上荟月。 这个女人傻得可怜,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可也着急,现在该怎么办?她想不出办法,只能下意识的往家走。遇到危险和困难时,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恐怕都这样。可停在家门口的巷边,她又不敢走进去。这个家已经倒了,不能再雪上加霜。 这时,她才想到彬管事。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头总令人害怕,可她只有去试试,如果他不给解药,给自己家钱也行!总之得做些什么,抓紧时间! 荟月脸上的淡妆被泪冲掉,有些狼狈,疲惫的双眼此时满是血丝。 她一扭头,没想看到夏萧和舒霜。 “你们?” 荟月靠在墙上,有些无助。夏萧可是武斗场冠军,会不会杀了自己?那彬管事还会帮自己家渡过难关吗? 想到这,她的眼泪不争气的下落。 “别哭了,我给你把把脉!” 荟月怯生生的抬起纤柔的手臂,感觉有一股温暖的气息沁入体内,那是舒霜的元气。荟月有些害怕,不敢看夏萧,真是丢死人了,害人不成,还反被救。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被两个孩子看了笑话,但她想活! 片刻后,舒霜蹙起柳眉,对夏萧说: “感觉不到任何毒性。” 荟月茫然时,舒霜觉得糟了。 “元气对毒有一定免疫作用,要想用毒杀死修行者,得用奇毒,看来这次麻烦了,我们解不了,只能找制毒人。” 看着荟月的苍白脸色,夏萧冷冰冰的说: “走吧!” 夏萧和舒霜准备去城主府,荟月虽然不好意思,可还是说: “他们想害你,你们不能去!” “没让你说话。” 夏萧一句话将其呛住,还没意识到自己走得方向不对。 荟月没有脸和夏萧同行,转身便朝武斗城跑去。夏萧见到,怒骂一声。 “真是个笨蛋!不知道剧烈运动会加速毒性散发?” 夏萧和舒霜跟了上去,可荟月速度惊人。她第一次跑这么快,因为想摆脱夏萧二人。 “喂,干嘛呢?” “疯狗吗?” “看路!” 一路上荟月撞倒不少人,可她小脸坚定,继续迈出修长的腿。她不拖累别人,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她要去找彬管事! 荟月回头看了一眼,已见不到夏萧和舒霜,心里好受多了。就这样吧!千万不要去找城主和彬管事。虽然荟月不知他们为何都想杀夏萧,可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穿过几个街道,金门武斗城的大门便能看到。 在荟月气喘吁吁的跑时,夏萧和舒霜站在金门武斗城的台阶上,看了远处的荟月一眼,先她几步走进武斗城。她怎能跑过夏萧和舒霜,他们可是修行者,即便腿脚不便,也比荟月快得多! 现在虽是下午,可武斗城下注参赛的人不少。为期八天的大乱斗已经结束,可还有人兽大战,这种武斗赛会改变场地。除了沙地,还有放着饥饿鳄鱼的水池,那样才最刺激!很多人都在厅里嚷嚷,说九十九号又不在场,这是个骗局。 从他们身后经过,夏萧和舒霜进了一条普通人不让进的通道。前天夏萧从这出来,本以为再也不会来,没想不过一天便又回来了,还是有求于人! 第四十三章 选择在你 在豪华的房间里等了不过三分钟,彬管事便走了进来。 “夏少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这个没安好心的老头摆着一副彬彬有礼的架子,令夏萧嗤之以鼻。 “说吧,你的条件!我要解药。” “什么解药?我听不懂。” 彬管事脸上带着坏笑,没想到荟月那丫头既然真的成功了,不错,算个惊喜! 坐在夏萧对面,扫过舒霜时,彬管事脸上出现些忌惮,想必这就是那位走首教会的姑娘。在她面前,他是不会将所有事都说出来的,那等于自讨苦吃。 “不交?那你只会少一个手下,你那毒药我可没吃。” 什么意思?夏萧轻松的语气彬管事有些搞不懂。而且夏萧前天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怎么好得差不多了?就算是凝种巅峰的他,也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才能恢复!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牵扯无辜的人,她没做错什么。” 看了眼舒霜,彬管事皱起眉。 “夏少爷,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舒霜,去门外等我。” 夏萧早已注意到彬管事的眼神,他每次说话前都会看一眼舒霜。只有让她离开,他才会说实话。 “好的。” 舒霜和平时一样,可彬管事心中一沉。为何走首教会的成员要听夏萧的话?在世人的印象里,走首教会的人可皆是强者。因为夏萧是走首教会教皇的弟子?彬管事不敢小觑,不过舒霜走后,他露出原本模样,老脸一寒,道: “不得不承认,你很厉害,就算昨晚商量了一夜,也没办法将你置于死地。” “所以呢?你们想到了新的办法?” 夏萧十分冷静,看来他们对自己了解的越来越多,这样也好!知道的越多,他们越不敢下手。谁都不敢得罪走首教会,起码现在如此! “哪有新的办法?你这个身份很了不起,聪明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所以你笨。” 彬管事冷哼一声。 “虽然不是我制的毒,但我有解药,不过你肯定也看出此次毒物的强力,七日内,她必死,期间没有任何药物能缓解毒性。” 彬管事双眼狠毒,胡须乱舞,是夏萧释放出元气。 两者对坐,元气呼啸而出,顶在一起时将桌子上的杯碟尽数扫开,碎了一地。 眼眸一凝,夏萧盯着彬管事,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这家伙隐藏着实力,应该在尊境左右。 “条件?” “你可知城北二十公里外的土匪窝?” 冷笑一声,夏萧收起元气,翘起个二郎腿。 “我懂了,可真是处心积虑啊。” “夏少爷懂了什么?” “你知道我和舒霜的身份,清楚不能明着下手,便用暗的。原本想让我中毒,然后将罪名加在荟月身上,只要将她处死,一切都死无对证。此毒为奇毒,我要想活,就得找你,然后你再让我去土匪窝送死” 听到这,彬管事大笑几声,所谓的远道而来者不过如此,还不是被他算计? “现在计划有变,是荟月服了毒,可你知道身为走首教会的舒霜不会见死不救,所以继续按照这个计划进行,对吧?” “夏少爷果真聪明,你在荣城孤立无援,死在土匪窝后,我们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说你大发慈悲,为民除害,还能给你讨个好名声。” “我可没说要去。” 彬管事双手撑在大腿上,身体前倾,断了几节的十指交叉。这张老脸无比阴险,双眼中藏着狡诈。 “选择权在你,我尊贵的夏萧少爷。一个普普通通的婢女,虽然还没玩过,但不足为惜,这世道何时缺过漂亮女人?” 彬管事阴鸷一笑,凶险无比。 城主即便有钱有势,可拼脑子还是比不过他。舒霜作为走首教会的一员,年龄还那么小,肯定不会见死不救。在他眼里,走首教会都是些有着慈悲心肠的蠢蛋,觉得宣传和平教义就能拯救苍生,这世间谁不玩心机?谁不是尔虞我诈?不过他刚好利用这一点。 土匪窝里有凝种的强者,还不止一个,夏萧怎能对付?只要他去,便是死路一条! 夏萧和彬管事对视,眼里迸溅出火花。 “夏少爷恐怕还不知道吧?她为何要阻止你进武斗城,还那么关心你?” 夏萧没有表现出任何在意,可彬管事继续道: “荟月那丫头有个弟弟,只比你小三岁,可惜患病在身,双眼近乎失明,母亲也卧病在床。家里还有个老爹,有点本事,荣城的药材一向由他护送,可没想被土匪抢了去。这下好了,欠了一屁股债,否则那种姿色的女人,才不会甘心做一条看门的狗!” “如果你是想博我的同情,还是算了,没人比得过我夏家。” 夏萧冷静的不像话,让彬管事生出些畏惧。此时夏萧静坐,像一个处变不惊,历经沧桑的强者,而不是个孩子。见过那么多人,给彬管事这种凌冽感觉的唯独夏萧一个! 彬管事逐渐担心起来,夏萧和荟月素不相识,舒霜还这么听他的话,不会真的不管她吧? “夏少爷,想得如何了?” 彬管事没有暴露自己的想法,这种心理战下,他们都站在天平两边。谁后退一步,平衡就会崩碎。 “明早我会和舒霜去一趟,做好清扫战场的准备,将解药也准备好。还有,荟月之所以会帮你做事,肯定是受了你们的诱惑,将钱准备好。” 彬管事嘴角一勾,改变之前的看法,夏萧果真是个聪明人。 “夏少爷放心,百两白银我准备着,解药我也准备好,顺便明早送您。” “送倒不用,迎接的时候得来,我会当众打你的脸!” 夏萧看着彬管事,默然的目光如视牲畜,引得后者内心暗怒。可只要夏萧愿去那土匪窝,便没问题。 “好啊,希望你这次秘密行动可以成功。” 彬管事双眼闪过杀意,夏萧不管多牛,也只是个人。面对一窝土匪,死里逃生都难,更别说杀光他们! 起身,夏萧离开。 “恭送夏少爷!” 彬管事看着,黑暗中立即走出一人。 “去告诉城主大人,计划一切正常,等着明天收尸!” “是!” 门外,舒霜安静的等候着,身边还站着荟月。后者见夏萧出来,顶着早已哭红的眼便迎了上去。 “你和管事说了什么?他没拿你怎么样吧?” 荟月压制着自己,可还是有些哽咽。仔细看了几眼夏萧,幸亏没缺胳膊少腿。 “解药明天就能拿到,前提是帮我一个忙。” “你说!” 荟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彬管事既然答应明天交出解药,肯定是夏萧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帮我搜寻一下关于城北土匪窝的事,现在就去。” “你该不会是要去哪吧?不行!不行!” 荟月摇起头,呼吸逐渐急促,准备冲进房间,可被夏萧一把抓住。 “不想死就听话!” 冰冷的一句话浇除荟月心头的火焰,彬管事太无耻了,既然让夏萧去那种地方,那不是等于送死? “走!” 夏萧说完,松开手。舒霜拉住荟月,一起往外走,还安慰说: “按他说的做,去搜寻相关消息吧,我们会解决的。” 荟月还在哭,她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她本以为会很简单就结束,甚至自己去求情,只要活下去,将家里的事情解决,她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只要不牵扯别人,可是 “我们要回去了,明早之前将消息送过来!” 说完,夏萧和舒霜便离开。后者还对荟月挥了挥手,礼貌的说拜拜! 回去的路上,夏萧将自己和彬管事的对话都告诉舒霜。后者没有意外,这种事总是难以避免。 “这么说来,这个土匪窝不简单!” “嗯!他们应该不会插手,甚至会叫上很多人来收尾,我都能猜到他们的阴险嘴脸。” “那我们能打过吗?你的腿伤还没好” “只要准备齐全,应该没问题。一个土匪窝,肯定不会有尊境以上的强者。” 虽然凝种也很麻烦,可夏萧有办法,今晚他就要掌握木行之力。拥有那种力量的他,加上朴刀可以一战凝种强者。 舒霜点了点头,连那一缕黑烟他们都不怕,几个土匪算什么?彬管事想让自己和夏萧死在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们去铁匠铺,先连夜订做些箭!” 自从确定要去,夏萧脑海里便有了一整套计划,父亲和大哥是将军的他,自小便学会制订战术! 第四十四章 木行之力 订制的箭头呈三棱状,上有倒钩,只要射中人,便能令其痛苦不堪。即便成功拔出,也会鲜血流不停。战斗中的土匪窝哪有良好的医疗条件可言?只要不及时止血,便只有死路一条,不过这正是夏萧想要的效果。 起初几个铁匠见到夏萧画出的设计图有些懵,他们很少见到这样的箭,甚至没有把握将其射出去。为此,匠师们还专门测试了一下,果真不行。所以夏萧和舒霜除了订制一百支箭,还有两把特制的强弩。 强弩不轻,一侧加着铁板,可当盾牌,此时已摆在墙边。不得不说铁匠的效率还是挺高的,一下午便送了过来。 舒霜将最后一支箭矢插进箭囊,将三个箭囊摆在弓弩旁边,随后大功告成,拍了拍手上的灰。 “一切准备就绪。” “修炼吧。” 夏萧将一颗红色的小药丹递给舒霜,后者没有伸手,而是伸了伸脖子,张开小嘴将其含下。 这是来荣城前舒霜为夏萧制作的朱元果的药丹,里面含有一些元气,可以吸收,药丹本身还能为吸收者强健筋骨。 见到舒霜咬住下唇,娇笑的模样,夏萧也吞下一颗,盘坐于地。 他在帝都时没少吃药丹,也啃了不少灵药灵果,可当时不能修炼,都浪费了,所幸沉淀了些药力。此时吞下朱元丹,它们都一涌而上,令夏萧觉得一阵发热,还有阵阵的感觉。 腿上的伤口完全治愈,体内的元气越积越多,已一年多没服下过药丹灵药的夏萧尝到了非同一般的甜头。 进入熟悉的森林,夏萧见到句芒,这个小家伙又长大了,已到他的膝盖。此时见夏萧来,句芒开心的围着夏萧转圈圈。 和它玩了一会,夏萧坐在圣坛上看天空。只有在这片森林,他才能享受绝对的宁静,无人打扰,无人说话,更无人陷害。 “句芒,还记得前天晚上吗?” “记得!记得!” “那一晚我所使用的能力,一定是你的木行之力吧?” 虽然那晚已过,但夏萧依旧记得细节。他闭上了眼,可眼中的世界和平常大不相同。无数荒草冒着绿色的荧光,构成一片纯粹的灵魂草原,无比安静,只有风在动。 “对呀!对呀!” 句芒光滑的叶子翅膀捧着自己的脚丫,像个玩脚趾的孩子。 “那我明天能再用一次吗?” “当然可以啦,一直都可以啊” 夏萧也曾心急,一直觉得到了尊境才能使用五行之力,因为所有人都如此。但他前晚就使用过了,现在句芒还这么说,让他有些高兴。看来剿灭土匪窝不是难事,彬管事的愿望也要落空了。 夏萧站在森林里,手掌放在地面。闭上眼的瞬间,一片绿光林海呈现在脑中。夏萧似乎离开了地面,来到了绿色的海洋,这和他前天看到的荒原相差极大。 如果说那天看到的是漆黑夜空中的星辰,现在便是一片浓郁的星海。他能感觉到每一棵树木的生命,每一根小草也能感觉到。夏萧的感知有限,可尽力往外延伸,想看到森林之外。可见到的只有四片灰蒙蒙的领域,似被封锁。 想必应该是其他四行,显然,他猜对了! “句芒,要快快长大哦!” “好嘞!好嘞!” 他飞上天空,夏萧也站到树梢,看着茂密的森林。这种颜色,太治愈人的疲惫心灵。 等到后半夜,句芒挥了挥小翅膀,他睁眼时,森林消失不见,只剩漆黑的房间。 夏萧呼出一口气,元气已经充盈,接下来得好好休息,为明天的战斗做好充足的准备。 夜深了,走廊里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可夏萧想起荟月,打开了门。望向客栈的柜台,那边的桌子上果真睡着一个人。看那曲线明显的身形,应该是荟月,他就知道! 回头看了眼舒霜,后者修炼完已经睡了,打的地铺。 走出门,夏萧关门的声音很轻。 柜台后的小二和打杂的一个坐着一个躺着,此时夏萧走来,小二连忙站起身,迷迷糊糊的说: “客官,需要点什么?” “没事,睡吧。” 小二答应着,打了个哈切。 趴在桌上的荟月醒了,见到夏萧坐在自己身边,连忙拿出一张白纸。 “这是我白天搜集来的资料。” 荟月其实傍晚就来了,可夏萧和舒霜将门反锁着,她想到他们可能在修炼,便没敲门,一直等到现在。 接过白纸,上面有土匪窝所在的虎山地图,还有一些人物资料,都是凝种境的实力,人像画的挺像那么回事。娟秀的字排列工整,令夏萧看着很舒服。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荟月会完成的这么好。 土匪窝的事夏萧已经知道了,小二和打杂的都给他说了,两块铜板,足够他们将知道的所有消息都吐出来。所以看到荟月累成这样,夏萧也有些余心不忍。 “回去睡吧。” 将纸折了折,夏萧走向房间,可荟月还是坐在原地。 “怎么不走?” 夏萧转身,荟月立马站了起来。 “现在就走。” 外面漆黑一片,和亮着烛光的客栈形成鲜明的对比,可荟月还是走出客栈的门。她现在哪都去不了,时间太晚了,家里人都睡着了,他不能回去也不想回去。武斗城那边,因为彬管事在,她也不想回去,所以就先呆在这吧。 荟月有点冷,抱着自己的胳膊,坐在客栈门前。她太困了,眼袋微红,一闭眼就睡着。搜集消息并不是件容易的活,她白天跑了很多路,问了很多人,为了消息的准确性,她往往要来回跑。还惹得人烦,比武斗城看门都难,不过还是成功了。 门被拉开时,荟月惊得跳了起来,唯恐挡到别人的路。可一回头,是夏萧。后者站在台阶上,面色很冷,可背后的光很暖。 “进来吧!” “啊?” “进来!” 夏萧的语气不容反抗,荟月迎着光,走了进去。 跟着夏萧,荟月总觉得这个还没自己高的男孩无比成熟,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可夏萧才十四岁啊,这么小的年龄,却做了那么多不得了的事。她在打听消息的途中,也知道了夏萧的一些传闻。 “你和舒霜睡床上。” 夏萧声音很轻,而后抱起舒霜。她睡眠不深,被夏萧一抱便醒。 “怎么了?” 她声音甜美,无比软糯,听得夏萧心酥。荟月一个女孩,都觉得舒霜可爱。 “没事儿,睡觉。” 夏萧的温柔劲让荟月好奇,他之前不是这样的。而且夏萧不是主人吗?怎么还睡地上? 即便心里有疑惑,荟月还是脱掉外衣,她害怕夏萧说自己。 因为心里很不踏实,所以荟月睡着床沿,没盖多少被子。舒霜拉了拉她,声音虽低,可很动人。 “近一点。” 舒霜和荟月背靠着背,很快便睡着。荟月虽闭眼,可没有之前的困意。她该如何报答夏萧和舒霜?还有那彬管事,为何做到这种地步,夏萧和他们有仇吗?城主不管,还是狼狈为奸?都是为了地方赛选? 想着想着,她有了答案。 第四十五章 大肆宣扬的秘密 太阳还未升起,荟月已被夏萧和舒霜的动静吵醒。其实他们很轻,可荟月睡得很浅。 一边,夏萧和舒霜站在一起洗漱,每个动作都近乎同步。见荟月醒,他们扭头看了一眼,可没说话。 看着他们的背影,荟月有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像两人如同一体。洗漱完,舒霜将一头青丝梳成马尾,而后盘了起来。她可不想在战斗时被人抓住头发,夏萧将发夹递给她。而后为彼此穿上软甲,扣好背后的纽扣,再套上一件衣服,便算准备妥当。 拿起桌子上的面包和苹果,两人开始啃。 “我们中午就可以回来了,到时候来接我们哦。” 舒霜双手捧着苹果,嘴角的面包屑被夏萧用手擦掉。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很温馨。 荟月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像个没有任何目标的行尸走肉。而夏萧和舒霜抓紧每一秒时间,动作快的吓人。 两个果核呈弧线丢进垃圾桶,夏萧弯腰,在腿上绑了一把匕首,跨上一把朴刀。 “走了!” 夏萧说完,右手拎起两包箭囊,左手拿着强弩,和舒霜出门。 “一路小心。” 荟月微微一愣,追了出去。 客栈门口,夏萧将三包箭囊和强弩挂在一匹马的背上,再蒙上一层布,随后和舒霜坐在前面一匹马上,向城外而去。 有荟月的地图,夏萧已制定最好的路线,虽然会绕一圈,可那个位置有利于隐蔽。 见他们走,荟月站在客栈门口久久不能自已。她能做些什么?仅仅只是看着他们离开? 背对初生的朝阳,牵马的小二看到夏萧和舒霜离去,不由叹了口气,嘟囔道: “可惜啊,挺酷的两人,但要完咯。” “不会的!” 荟月应声回答,令小二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也不发表意见,只是回到自己的客栈,坐在柜台后。现在还早,可以再眯一会。 “一定要回来。” 看着夏萧和舒霜离去的方向,荟月疲惫的小脸上全是忧愁。她想做些什么,转身跑去武斗城。 武斗城二十四小时有人,此时更有人看守。荟月虽然身份低微,可怎么也是内部人员,进去后跑到自己的住所。那个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其他几个姐妹都还睡着,可她蹑手蹑脚的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准备去药店买药。 等夏萧和舒霜从土匪窝出来,肯定会需要药的,止血散和止疼药是首选。 她在脑中计划着,可一个拐弯,碰到彬管事。这个白胡子男人将荟月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退后几步。严肃的管事已在荟月眼里成了恶魔,只懂吸人血肉,没有情感可言。 “去哪啊?” 彬管事面容冰冷,荟月不敢不答。 “买药!” “不用浪费那个钱,他们回不来的。” 彬管事的老脸上浮现一丝阴冷,那虎山寨在荣城的管辖范围,林景早就派出过修行者剿匪,结果虽胜,可那些家伙就像雨后春笋般不断钻出,令人防不胜防。而且那三个凝种境的修行者皆不凡,加上心狠手辣,默契极高。别说夏萧,就连荣城中的一些强者也对付不了。 听到彬管事话语中的肯定,荟月眼泪涌了出来,一阵梨花带雨。她何尝不是个坚强的人?面对家中的情况没有坐以待毙,可现在她连累别人了,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只比自己弟弟大一点。 “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强,会占地方赛选的名额?” 彬管事上前,逼得荟月无路可走。他抬起手,荟月唯一能回应的只有额头的冷汗,他要杀自己吗?手掌落下,荟月紧闭起眼。在彬管事的气息下,她根本没能力逃脱。 下巴被捏住,荟月不得已抬起头,彬管事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就在她眼前几公分处。 “有很多事没有理由,等着看好戏吧。” 哼了一声,彬管事转身离去,一个卑贱的婢女,不值得他动手。 荟月咬破了唇,血珠殷红。她有些迷茫,可还是魂不守舍的走出了武斗城,能活下来的,一定能! 这时,天已经逐渐亮了,整个荣城苏醒了过来。街上的人来来往往,荟月走在里面,听到人说: “听说今天上午有一个秘密行动。” “啥事?” “剿匪啊,城主派出了一支秘密分队,先打入土匪内部,等中午时再去包围,来个里应外合!” “一支队伍恐怕不够吧?” “可不,我还听说只有两人。不过好像是传说中的远道而来者,一年多前从帝都被赶到了龙岗,你们不知道?名字好像叫夏萧!” “我听说过,那家伙还抗了旨,虽然王朝现在没有准确的应对措施,但他活不久。现在大发慈悲帮我们剿匪,这是好事啊,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荟月俏脸凝固,难以置信的回头,觉得天昏地暗。 远道而来者夏萧她就说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他小小年纪就有一身修为,原来是他。 将昨天听到的关于夏萧的事和他的身份合在一起,荟月顿时恍然大悟。她明白了,夏萧因为地方赛选从龙岗到了荣城,但他获得了盈葫,却没有答应入盟。如此一来,城主和彬管事想消灭这个竞争对手。 荟月证实自己的想法,顿时觉得彬管事和城主狠毒。他们不敢明面上动手,所以只能用自己做诱饵 跑到那男人身前,荟月双手抓住他的领口。 “谁给你说的?谁给你说的?” 那男人一脸懵逼,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城主府的人啊,就在刚才。” 好一个秘密行动,荟月红着眼,生出些恨意。想大肆宣传,然后顺水推舟?太不要脸了! 在荟月不注意时,消息已彻底传播开。很快,在城主和彬管事的特殊照料下,所有人都会知道夏萧和舒霜主动请缨,前去围剿土匪窝!而他们再慢慢吞吞的去接应,反正都是接的死尸,无所谓早晚。 在荟月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时,夏萧和舒霜已绕到土匪窝后,停了下来。 第四十六章 一缕狼烟百人见 土匪窝聚在虎山,虎口当前,乃一条通往荣城的大道,神出鬼没的土匪总能躲避荣城的官兵,劫走一些财物。那里人手较多,夏萧和舒霜难以硬闯,所以来到虎山之后。 这里树林丛生,很好隐蔽。可根据荣城的剿匪经验,里面五步一坑,十步一箭阵。 夏萧和舒霜在一偏远处将马拴好,背上箭囊,来到山下。两百米开外,有一茅草亭,里面坐着五人,正吃肉打牌,这是他们今天闲散生活的开始,也是他们这辈子的结束! “距离有点远!” 舒霜尝试瞄准,确定这个距离很难射中。可夏萧想到了办法,他解下背后的箭囊,只剩腰间一个。而后他站起身,将其抡动两圈,向亭子处扔去。 与此同时,舒霜转移位置,向前十数米。 箭囊落地,距离亭子还有百米,可那些土匪警惕性很高,当即谨慎起来。 “什么东西?” “这哪看得到!” “拿好盾牌,估计又是荣城的把戏!” 五人手持武器,一同向前,将自己包在一起。他们行动缓慢,做土匪这么多年,这些把戏还是清楚的。 五个盾牌朝向五个方向,将他们遮得严严实实,可看到箭囊时,他们觉得奇怪。不过下一刻,犹若削葱根的白嫩手指扣动扳机,一道箭矢猛地刺穿盾牌,射中一人胸膛。 “干得好!” 见舒霜下手如此麻溜,夏萧起身就冲。 土匪乱了阵脚,少了一个盾牌的他们立即有了空档。而在他们朝向舒霜望去时,夏萧连射三箭。 带着元气的箭矢飞掠而出,无论速度还是锋利程度都大大加强。它射穿盾牌,钉在其后男人的脸上。 三支箭矢皆命中土匪,上一秒还围在一起的五人只剩一个。可这次夏萧没有动手,只是反握强弩,挡住射来箭矢,而后扑到男人身前。 身边四个人当即死了仨,被刺中脸的那个哎呦连天,不一会便晕死过去。吓得夏萧眼前的男人坐在地上,一阵后退。 “别动!” 强弩砸在男人胸膛,令其喷了一口血。旋即,夏萧捡起地面的盾牌。 叮! 箭矢落下,夏萧十分警惕。按之前不同方向射来的箭,起码还有两个人。虎山寨里的土匪能存在这么久不是没有原因,他们没有傻到将所有防备的人都聚在一起。可那两个手持弓弩的人很快被舒霜找到,随后被射中。 金属碰撞声消失时,夏萧丢掉手中盾牌,看了眼舒霜的方向,不愧是她! 再次背上箭囊,夏萧拔出三支箭,对男人喝道: “带路!” 虽有地图,有上山的路,可里面的陷阱无处标注,必须有个人带着才算保险。 那男人握着胸口,踉踉跄跄的起身。 “别杀我!别杀我!” “带路!” 夏萧又吼了一声,看到他腰间的弩时,道: “放狼烟!” 男人愣住了,难以置信,可夏萧不想再重复。他瞥了眼夏萧,有些吃惊,怎么还是个娃娃?可看到后者的眼神,男人不敢迟疑,猛地拿起腰间的驽,将一个纸包射上天空。 顿时,一缕红烟飘散,在天空形成无比显著的信号。 见之,夏萧才对舒霜的方向挥手,一起前进。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保持着五十米的距离,这样敌人的火力就无法完全覆盖他们。只要有一丝反击的机会,不管对面有多少人,他们都能赢! 至于放狼烟,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父亲和大哥曾对夏萧说过,如果袭击敌人,可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就故意将袭击的消息放出去。如此一来,敌人在不知道我方兵力的情况下不敢多派兵,这样就能埋伏于一处,再解决部分敌人,为之后的战斗减轻负担。 此时,土匪窝中见到狼烟,立即有人跑进寨子汇报。 “大当家的,后山飘起了狼烟!” 寨子里坐着不少人,为首的凶悍无比,脸上的伤痕有些骇人。他便是这虎山寨的寨主刘一刀,此时骂骂咧咧,张口就斥道: “肯定又是荣城那些狗娘养的东西!” “大哥,既然狼烟能放出来,就先派些人去看看,估计问题不大!” 刘一刀右边的男人是个歪嘴,刚说完,左边的独眼又说: “估计虎口那边也快有动静了。” “别急,虎口人多,既然没动静就不要自己吓自己。就按老二说的,先去看看后面!” 刘一刀声音粗犷,手下听之,立即跑出门。歪嘴看其背影,问: “大哥,荣城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们这次恐怕更危险。” 刘一刀还没开口,独眼便抢道: “二哥,别总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我们三兄弟在一起,除了尊境的强者,谁能奈何我们?那荣城虽然有些能人,但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来找我们死磕。” “三弟,你太过大意,有的事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好了!” 刘一刀一挥手,俩人都闭嘴。 “都消停会吧,吃饭!” 咬了一块肉,刘一刀呼吸声粗重,犹如巨兽。管他谁来,只要敢踏入虎山,他就让对方不得好死! 虎山寨后,三十几人拿着刀剑盾弩,一个劲的往前冲。 “跑快些!” 后山虽然陷阱多,可就七个人守着,必须抓紧时间支援。刚走到半山腰处,他们便见到异样。为首的小队长是个脸上有刺青的男人,生性狡猾机灵,此时觉得不对劲,便让大家停下。 “有动静,藏起来!” 躲在树后,小队长的视野那头,夏萧和一个男人出现。男人挡在夏萧身前,给他带路。 “已经过了陷阱区,一直往上走就到了!” “没让你停!” 夏萧冰冷的声音令男人不敢回头,只能一直往前走。背后的箭矢散发着寒气,随时能要他的小命。 夏萧眼角锋利,这些土匪都是些狡猾的家伙,不知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之前过陷进区时,身前的土匪猛地弯腰,闪过空中射来的两把刺刀,直向夏萧而去,虽然他成功躲过,但男人的狡猾也显露而出。对付他们,心软不得。 前方百米处的草丛有些不对劲,夏萧察觉到了,觉得不好。土匪们的动作太快了,按道理说,他和舒霜要做好伏击的准备,才能将之前的狼烟效果达到最佳,可没想刚过陷阱区他们就到了! “一直往前走,不准停!” 男人唯唯诺诺,高举着双手一直走,夏萧则躲在树后,左手触碰大地。闭眼时,一片绿色的世界呈现在眼中,他感觉到了,树丛里,石头后,树枝上,都是人! 夏萧喜欢这种消耗元气少的感知方法,睁眼时看向左侧,那边的舒霜藏在树丛里,做着充足的战斗准备。 舒霜在等他的信号,夏萧的第一箭将会成为她的箭矢所向。在这种地方,只有夏萧运用木行之力才能察觉到对手。 强弩后座力不小,当即射出一箭,直穿带路男人的后背。而后夏萧转换位置,一箭射向一个草丛。 嗤 一道鲜血溅出,舒霜举起强弩,开始射击。 箭囊有些重,夏萧和之前一样,在舒霜的支援下先将一个满的箭囊扔到百米外。 小队长看着箭囊,一边嚷着一边将其拉到身边。 “弓箭手!上!上!” “这什么玩意?” 小队长没见过,不过身边被射中的人鲜血流不停,他也准备试试。上箭,扣动扳机,箭矢飞了不到两米就落下。 小队长见之,骂了两句,参与到射击的队伍中。两方隔了百米,箭矢来往不断。 “舒霜!” 比起火力,即便夏萧和舒霜换箭的速度再快,还是比不过对方三十余人。所以不过几分钟,他们便被火力压制。 舒霜躲在一个小坡下,暂时不会有危险,可头顶上的树丛已被箭矢刮得碎叶乱飞。四周也都是箭矢,夏萧背后的大树近乎被钉穿。 箭矢破风,瑟瑟声不断! 必须掌握主动权,夏萧清楚,一直被压制下去只有输,必须近身!以现在土匪的火力,是不可能直接冲过去的,必须想办法。夏萧抬起头,看到大树粗壮的树枝时嘴角一咧。 虽然有些疯狂,可战术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舒霜!” 箭矢声中,夏萧喊了声舒霜的名字,而后拔出匕首,钉在树上。 看到匕首的位置,再看夏萧侧着身子下蹲,双手合在一起,舒霜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来了!” 舒霜说完,反握强弩,充当盾牌,挡住几道箭矢跑到夏萧身边。她轻盈的身体一路带风,跃起时踩住夏萧的双手! “起!” 夏萧怒吼一声,双臂发力,令舒霜沿着树干上飞。因为装备的沉重,舒霜没有碰到树干,所以落下后脚点匕首,再次上冲。 一手拉住树枝,舒霜身体摆动,而后站在上面。一瞬把握平衡,下一刻扣动扳机,舒霜速度极快。旋即只见箭矢飞掠而出,每次都有人应之倒下。 树枝也正好在右侧,树躯能挡住左侧的攻击,所以舒霜还算安全,居高临下,难以被锁定。 “交给你了!” 夏萧呼出一口气,咬起牙,转身冲出。舒霜负责远程支援的话,他就得承担近战,否则以敌方的人手,一边火力覆盖一边靠上前,他们会吃大亏! 第四十七章 引得惨叫一片 相比远程作战,近战要危险得多。 此时夏萧耳边全是箭矢的破风声,无比尖锐,能轻易的夺人性命。树叶破碎,树枝落下,令这片原本寂静的丛林热闹起来。头顶树叶枝桠,夏萧吸引土匪的火力,令他们瞄准舒霜方向的箭矢射向自己。 刷 一道红光闪过,夏萧抽出的朴刀转动,挡住几支箭矢。近乎同时,舒霜蹙眉咬唇,完全暴露在树叶树枝外,手中上箭的速度越来越快。 咻 箭矢也从夏萧手中射出,将一准备冲来的男人钉在树上。而后面对箭雨,夏萧将元气充进朴刀,仅仅一个抡扫,无数箭矢便落地,但还有下一波! 朴刀收于鞘中,夏萧反手举着强弩,充当盾牌,躲到树后。 “啧!” 小腿被箭矢擦过,留下一道血痕,不过既然称之为战斗,受伤便是难免的事。抽出一根箭,夏萧射向箭矢所来方向。可以攻击到自己位置的敌人,必须率先进攻。 叮叮叮! 又是连排整齐的箭声,夏萧靠着的树成了靶子,钉着数十支箭矢。可夏萧将腰后箭囊和强弩扔到三十米外的人堆里,惊了他们一跳。可在他们慌张时,夏萧已再次离开之前的大树。 离开掩体需要莫大的勇气,可夏萧的速度无比之快,他每一步都跨得极远,所来箭矢都被他用朴刀斩断。拖起猩红之光的刀,将会成为土匪们的噩梦! 舒霜在树枝间跳跃,手中的箭矢不断射出,箭无虚发。夏萧负责右边的人,她就负责左边。反正不能给那些土匪反应射箭的准备,否则这个距离夏萧会很危险! 朴刀在空中转动掠过,惊得小队长呆在原地。它像一个瑰丽的艺术品,在空中竖着旋转,带起光圈,眨眼即来。 嗤 眉心被刺穿,小队长身体后仰,身边的土匪见到都懵了,可没等做出反应,夏萧便已站在他们身前,拔出朴刀。朴刀挥舞的有力,眨眼三人便倒下。 远处有一人抬起手中的弩,对准夏萧,可后者没管,向近处的人而去。背后的男人扣动扳机,身体却倒下,手中箭矢射偏,和夏萧离得较远! 鲜血之中,夏萧又斩杀两人,而后飞掷朴刀。朴刀带动血珠在空中移动,将一个跑向山寨的人斩杀。 一边的土匪吓破了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但他身边的人气不过,举起箭矢就要射击。躲到树后,夏萧看向一边的强弩,向其扑去, 嗤 箭矢从手臂划过,将夏萧衣服割破,再次留下一道伤痕。可这种程度的伤,根本不足以令夏萧停下,他只是瞥了一眼,便捡起强弩,射出一箭。即便那人躲在树后,也难逃一死。修行者射的箭,可和普通人的不同。 箭囊上身,背好后又是三箭。 背后扇出一道风,战到眼红的夏萧反手持强弩,转身砸在其脸上。而后者手中的剑,只是在他胸口无力的飘过。连脚步声都隐藏不住,还敢偷袭? 三十余人瞬间只剩两个,他们慌了神,都往山寨的方向跑。夏萧见之,呼出一口气,没有搭理。 咻 咻 两道破风声响出,两人应之倒地。 舒霜轻盈的身形跃下树,准备将之前射出的箭矢拔出来,可被夏萧抓住手腕。 “用这包!” 夏萧还有一包箭矢没用,此时将其递给舒霜。舒霜大概能猜到,夏萧不想让自己碰血。如果不是这次情况特殊,敌人过强,估计夏萧都不会让舒霜来。 提着箭囊,舒霜跑到一个不错的掩体后,注意着之前两人逃跑的方向。 伸出手,拔出土匪体内的箭矢,当即甩出一道鲜血。 “啊” 土匪在惨叫,满头冷汗,双眼瞪得极大,血丝粗红。但夏萧没有搭理,只是将挂着几丝生肉的箭矢握在手中,这才是夏萧不想让舒霜拔的原因,太瘆人了! 截至目前,这场恶战才进行到一半,真正艰难的还在后面! 夏萧也找到一个掩体,和舒霜隔了十米,盯着同一方向。 身后一些人想拔出身体中的箭矢,可带有倒钩的箭令他们痛苦不堪,惨叫一片。顿时森林徘徊起鬼哭狼嚎,有的一开始声音极大,没过一会便没了声。 能以两人之力做到这些的,也只有夏萧和舒霜了! “不听不听。” 呢喃一声,舒霜紧咬皓齿,努力让自己不去管他们,这些人都是祸害,留下只会继续害人。 很快,两人逃去方向的小路走下三人,他们蹑手蹑脚,举着盾牌,十分谨慎,唯恐被埋伏。可舒霜见到,近乎和夏萧一起扣动扳机。 弦声如惊雷,令箭矢猛地射出,眨眼射中两人。他们本以为自己的位置还算安全,没想还是被射中。 “喂!救我!救我!” 躺在地上的土匪一手捂着伤口,一手伸向未中箭之人。这种感觉太痛苦了,他的血肉似被分隔。那未中箭之人可不管他,此时躲在树后,不敢动弹。 木头被撕裂的声音在他身后发出,男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大树,它既然被箭矢撕开一道裂口。下一刻,另一道箭矢从裂口中来,突破最后一丝树皮。 嗤 一个弧度后,鲜血连洒地面。 躺在地上的两人见到,惊骇不已。他们都被射中胸口,双腿没事,可现在根本站不起来。只要他们移动丝毫,胸前的伤口就会涌出大量惊人的血。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想来想去,没了意识。 “继续等!” “好!” 夏萧和舒霜将四周的树枝盖在身上,以此隐蔽,内心宁静。而虎山寨中,早已沸腾一片,众人心焦不已。 仅剩的四十人全副武装,拿上盾牌,戴上头盔,穿上并不配套的铠甲,站在寨中等大当家的发令。 刘一刀站在台阶上,来回走动,一旁的大刀和他一样高,锋利的刀齿有些骇人。 “报” 拖长的声音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可他说的话,和大家预料的有所偏差。 “大当家的,虎口外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哦?刘一刀觉得奇怪,如果荣城是要围剿自己,现在虎屁股都打得热火朝天,虎口也该派人了,怎么没人?如果他们是想从虎屁股偷袭,也不该让狼烟放出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大哥,我估计这是荣城的计谋,让我们觉得人都在后面,实际是调虎离山!” 歪嘴谨慎,刘一刀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 “报” 一人匆匆忙忙的跑来,单膝跪在地上。 “大大当家的,后面的人都死了!” “什么?” 刘一刀拖动大刀,有些诧异。 “你确定?” “确定!我亲眼看到的,都在惨叫,慢慢声音就没了,刚下去的三个兄弟也都没了声。” 刘一刀双眼涌出杀气,看来荣城这次是不死不休了。 “兄弟们!” 一声下,四十人皆精神抖擞。 “我刘一刀平时待你们如何?” “大当家的,我们都是兄弟,你直说,我们该怎么办?” “就是!我们不怕死,跟着大当家的才有饭吃!” “大当家的你说,我们该怎么打?” 应声一片,刘一刀见之颇为满意,这就是他在虎山的地位! “上次我们落荒而逃,死了八十七个弟兄,现在又死了四十个,我们虎山一共两百人,现在只剩在场的诸位和虎口的三十多号兄弟。这次我们不逃了,就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让荣城看看,我们虎山寨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杀杀杀” 四十余人举起手中武器,无比振奋,而后刘一刀道: “老二,你带三十人去虎口,那边肯定有人!荣城的畜生们总想用最少的损失来围剿我们,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歪嘴觉得有理,带着三十人准备离开。 “老二!” 歪嘴转身,看向大哥,后者提醒: “一定不要被荣城的家伙迷惑,不管虎屁股发生什么都不要来,我这边解决,会直接去找你们!” “大哥小心!” 歪嘴说完,挎着刀怒冲冲的下山。 “其余的弟兄们,跟我来,我们去会一会那虎屁股的人!” “好” 十人跟在刘一刀身后,朝寨后走去。相比山前,山后要陡一些,不过居高临下,可以将四十多人的尸体收入眼中。 看着宁静的树林,刘一刀凝眸。 “谁!何方神圣?” 回答他的只有两道箭矢,箭矢自林中射来,乘着破风声,带着树叶卷积,在天空飘洒。 “当着我的面出手,是不是太不当人?” 刘一刀说罢,和老三脚步移动,抓向两侧箭矢。两个手下愣在原地,飞速掠过的箭矢停在眼前,其上的锋芒,似乎能轻而易举的将他们脑袋洞穿。 “不过如此!” 独眼的老三对崖下吼了一声,下一刻便露出惊慌,因为有两支携带元气的箭矢再次而来,这次,他们抓不住! 第四十八章 自大少眼睛 携带元气的箭矢犹如鹰隼,自崖下猛地窜上,快如一刹而过的闪电。 刘一刀和独眼见到,退后一步,没有傻到再抓。 咔擦 慌张的两个男人已拿出最快的反应速度,可他们光顾着看大当家和三当家空手抓箭,却忘了敌人还在眼前。 两个男人身体上扬,胸骨被撕裂,难以言喻的疼痛令他们当即昏死过去。 其余人见之倒下,当即卧倒在地,双眼生出掩盖不住的惊恐和谨慎。 “把他们拉过来!” 三当家听之,没好气的骂了句。 “别拉了,已经死了!” 拖着刀,刘一刀从一边的小路走了下去。独眼跟在他身边,悻悻的说: “大哥,有没有感觉到元气波动?” “暂时没有!” 独眼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的实力退步了,原来不是。至于未知的敌人,他没放在眼里,最多也就和自己同级,那些尊境强者可不会跑到这来,他们都珍贵的不得了。所以独眼对着林子,喊道: “荣城来的孙子,有本事滚出来!” 刘一刀没他这么狂妄,他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靠得全是至仁至义的人格和心狠手辣的战斗技巧,所以此时拖着刀,双眼里泛着元气。就这么片林子,还能跑到哪去? 独眼的脚掌踩到地上的人,后者猛地睁开眼,引得独眼险些跳了起来。 “三三当家的,救,救” “卧槽,你他妈诈尸啊?” 在其喊叫时,两道箭矢猛地刺穿十人小队的最后两人。 刘一刀见之,紧锁眉头,回头便是一刀,令两人上了西天。活着的人见到,有些疑惑,可刘一刀冰冷的说: “他们活不成,不如来个痛快的。” 说罢,刘一刀感觉到了一股元气波动。在右边,找到你了! 猛地抡动大刀,刘一刀将其掷了出去。大刀旋转,引起锋利的风,连续将三棵大树砍倒,直朝其后的人而去。 树木倒地前,夏萧向一侧跑了几步,躲过倒下的大树,在地面颤动时单膝而跪,连射几道箭矢。 “该死的东西,就是你杀了我弟兄?” 刘一刀见到,浑身元气猛地释放而出,将四周的破碎树叶震开,也挡住夏萧的箭矢。 “大哥,我去,你小心点别的人!” 独眼说完,手持两把尖刀,飞射而出。刘一刀见到,扫视起四周。 “都把眼睛擦亮,找到人后千刀万剐!” “是!” 只剩六个人了,他们聚在一起,不敢分开。 “该死的杂碎!” 刘一刀骂了一句,看到了舒霜的位置。后者扣动扳机,箭矢射向刘一刀不远处的六人。 “啊” 高亢一声吼过,刘一刀挡在六人身前,抓住箭矢,将其捏碎后朝舒霜跑去。壮硕的体型跑起来令地面都为之颤动,舒霜见到,俏脸微寒,连续射出箭矢。 “今天不把你的肉削下来喝酒,我就不姓刘!” 刘一刀坚硬的护臂将箭矢一一打飞,距离舒爽不过十米。 咚! 一声巨响,惊得夏萧侧目。只见那刘一刀双脚剁地,高高跃起,跳出森林之外。随即身体下坠,引得树枝断裂,朝舒霜坠压。 “和我打还敢东张西望?” 独眼手中的尖刀耍得快而凶狠,专朝致命点而去,可夏萧一手强弩作盾,一把朴刀为攻,攻守有度,令他暂时占不到任何便宜。 手腕翻转,夏萧手中的朴刀携上元气,猛地砍断独眼的刀,可没有立即进攻,而是朝舒霜而去。战斗考验的是心智,谁冷静就能占据上风。 通过资料,夏萧得知刘一刀是凝种中期,而这独眼是凝种前期,虽然他现在拥有木行之力,可战斗才刚开始,想将其斩杀还有些难。相比之下,必须得去帮舒霜,夏萧不能再让她出事。 地面震动时,破碎的树叶枝桠扬起一片。其中,夏萧以元气将其震开,随之跃过倒下的树躯。 树后,舒霜倒在地上,她虽躲过刘一刀的坠击,可这股元气还是令其跌倒。舒霜正焦急,空中却撕出箭矢的破风声,但一点也不突兀。 小脸浮上点欣喜,舒霜扭头时,夏萧已丢掉强弩,高举朴刀跃起。 “就是你这混小子!” 刘一刀将手中箭矢甩到一边,握拳冲向朴刀。拳上坚硬的甲胄,令其毫不忌惮锋利的锐器。 嗡 两者对碰,一股气浪猛地四散,掀起地面的尘埃和碎叶,引得林间如起灰霾。 刘海飘到头顶,舒霜屏息闭眼,随后箭矢上弩,对准原先刘一刀的位置。 此时视野模糊,舒霜难以瞄准,但能感觉到夏萧的气息,于是扣动扳机,当即射出一箭。 箭矢声作响,刘一刀凶瞳一撇,摆手将其挡开,而后一拳轰向胸前的朴刀。 锃 火花冒出,夏萧面孔一颤,刘一刀的实力确实不错,硬碰硬恐怕没有胜算,但他赤裸着上身,只要将其双臂的护甲砍碎,他就没了防具。 双手握刀,夏萧再一次劈下,闪过一丝猩红的光! “灵器?” 刘一刀眉头一皱,觉得有些麻烦。果真,他被砍中的臂甲破裂,裂纹逐渐蔓延。 低身,夏萧从刘一刀腰间扭过,手中朴刀随其而行,再砍另一手的臂甲。 不知不觉中,夏萧和舒霜背对背战斗。 看着四人扭打成一团,六个土匪堆在一起,不知该怎么办。 “别急,他们打不过大当家的。” “倒了倒了!” 土匪欢呼时,夏萧倒地,刘一刀却当头一拳,径直轰下。这个距离难以躲开,就必须将其承受住。 举起朴刀,身体中绿光冒出,夏萧做着抵抗的准备。拳头霎时一落,可其上力道一般,因为一道箭矢从侧面射来,正好击在拳上。 “舒霜!” 瞥了眼侧面,只顾夏萧的舒霜被独眼抓住机会,一掌拍倒在地。她绾起的长发猛地散开,飘起一个弧度,随娇柔的身躯在空中扭转,似乱了的舞步,也像即将玉碎珠沉的美人。 舒霜狠狠摔在地上,小脸浮痛苦之色。夏萧见之,心头怒火冲出,浑身绿光涌现。 一脚撑在刘一刀腹部,夏萧怒吼发力,将其顶开,而住地上的箭矢,插进刘一刀大腿。 “大哥!” 刘一刀叫了一声,独眼听闻,狠狠踹了脚舒霜,捡起地上的强弩。 舒霜灵动的美眸见之,伸手去夺,可独眼眼疾手快,一脚剁在她手上,将其端了起来。 “今天我就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心狠手辣。” 说罢,他举起强弩,对准舒霜,不惜辣手摧花。 夏萧眼神一撇,慌了,这个距离,有些牵强。 空气都似乎凝固,夏萧抡出朴刀,在其剧烈转动时,他的双眼盯着独眼手中的强弩。弩弦弹动,惊得一声乍响。 箭矢下射,完全飞出弩机,距离舒霜不过一米。夏萧额头流下一滴蜿蜒的汗,其下,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剧烈的响声因舒霜而起。 刷 舒霜的美眸中,箭矢锋利,可朴刀扫过一道猩红的光,斩断箭尾,令其偏了方向。 咻 腰部被划过,当即见血,可没大碍。舒霜暗自庆幸,可反应极快的拔出腿上的匕首,刺向独眼。 “大哥你放心,这俩家伙交给我!” 刘一刀握住箭矢,觉得有些麻烦,可对独眼喝道: “退回来!” “大哥,这俩家伙,根本用不着你动手!” 说罢,独眼反握强弩,一拳打在舒霜胳膊上。那纤细的手臂和弩机简直是反比,当即一声娇痛发出。 “啊” 夏萧生气了,一膝顶来,将独眼顶退。而后者顺势扭转身体,一脚踏在树上,随之膝盖弯曲,身体射出,将夏萧踢翻在地。 “不过如此!” 独眼说着,双手抓住夏萧的头发,引得后者生疼。 咚! 咚! 独眼每一次抬膝就会撞在夏萧脸上,令其视野模糊。他听到了自己的脸骨和膝盖撞击的声音,这携带元气的攻击令其面孔无比麻木,甚至没有知觉,只有一股滚烫的暖流在他脸上流动。 一边的舒霜咬着唇,想抓住强弩。独眼见到,松开夏萧,跑过去一脚将其手掌踩住。 头皮的疼痛还没消散,夏萧的心又继续绞痛。他平时不忍让任何人碰舒霜,这独眼却敢这么对她! “大哥!轻松的一批!” 刘一刀慢慢将箭矢拔出,其上的倒钩虽令人发疼,可他关心的还是出血问题。带血的箭矢被丢到一边时,元气迅速涌上,止住伤口的血。 “老三!” 刘一刀紧张的喝了一声,可独眼没察觉到异样,下一刻,他视野模糊,眼前出现一抹煞红。紧跟,一阵钻心的痛直入骨髓。 “啊” 惨痛的叫声惊动整片丛林,若是有鸟兽居住于此,肯定会被其吓得四下逃窜。 夏萧用朴刀割破独眼的另一眼,令他成了瞎子,这就是伤害舒霜和自大的下场! 第四十九章 大刀碰小刀 捂着血淋淋的眼睛,三当家的在地上打滚,嘴里急忙喊着。 “大哥,救我,救我!” 刘一刀凝眸,拍地而起。 “我从未听说荣城有像你这般的年轻强者,若以往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刘一刀抓住舒霜射出的箭矢,摊开双手,示意夏萧手下留情。别人死就死了,可独眼不行,他是自己患难与共的兄弟! 想当初,刘一刀落魄时,无人收留,只有这家伙同情他,带他上了虎山。原本的土匪窝逐渐被刘一刀统治,老寨主一招死在他的刀下,想来已有十年。十年情义,如今怎么都得保住他的命。 夏萧反手握住朴刀,引得刘一刀连忙道: “小兄弟,我们谈谈条件,你杀了我这么多人,我暂且不追究,你想要什么我也给你,只是这人,你不能动!” 刘一刀看着地上的老三,有些恨铁不成钢。他生性就傲慢,觉得同级之中唯自己最强,上次面对荣城强者,他因为自大丢了一只眼,现在成了瞎子,可还是死性不改,嚷嚷道: “狗东西,离爷爷远点,不然我大哥把你绑在火柱上,让你看着你的婆娘受罪!” 夏萧冷哼一声,膝盖一弯,手中朴刀径直朝下,力道强横。 “啊” 一阵刺痛,令独眼体内的元气条件反射般涌出,掀起夏萧的头发,令其衣袍瑟瑟作响。后者面色凝重,朴刀虽刺进独眼胸口,可无法继续深入,这些元气,在夏萧之上。 “小畜生!” 刘一刀大骂,面对舒霜的纠缠暂时脱不开身。后者手握强弩,扣动扳机的频率很高,臂甲破裂的刘一刀只能用元气去挡,消耗的速度很快。 破风声中,刘一刀逐渐靠近舒霜,他发现这丫头的战斗力也不弱,而且只要将其抓住,夏萧就得束手就擒。到时他令夏萧选一个,要么自杀,要么他就杀了舒霜,看他如何选!无论如何,都是自己赚! 身体前倾,刘一刀双手如于云中探物,不断抓出,握住箭矢。在其脚步前迈时,夏萧发现他的意图,当即拔起朴刀,改变攻击方向。 独眼不停咒骂,可失去双眼的他战斗力不高,不用多管。倒是这刘一刀,是个麻烦! 脚步带风,夏萧猛地扑向舒霜,将其推开。 轰! “夏萧!” 舒霜的娇喝声中,夏萧感觉到了一股别样的冲击,他浑身的肌肉都在晃动,似乎被撕裂。陡时,夏萧眼前一黑,眼皮很沉,有一种想熟睡的感觉。 咚! 撞在一棵树上,夏萧浑身伤口都绷开,痛意令其睁不开眼,衣服顿时鲜红。 “我虎山寨何时惹过你?” 刘一刀握住刀柄,拖动地上两米多长的锋利大刀。刀芒划过之地,凡是岩石树根,都被它分成两半。 “没惹过” 夏萧双眼紧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表情痛苦狰狞,可握着朴刀的手掌依旧没有松开。喘出几口气,夏萧调整着状态,施展出木行之力,身体里飘散出绿色的荧光。 刘一刀见到,停下脚步,心生骇然。绿色代表木行,莫非眼前的夏萧是尊境实力?看起来不像啊! 尊境和凝种天差地别,刘一刀格外谨慎,可夏萧缓缓开口,说出一句。 “从你们上山的那一刻起,就该有今天的觉悟!” 夏萧声音很冷,犹如铡刀。他缓缓抬头,露出一张狼狈的脸。之前独眼令他鼻青脸肿,鲜血横布脸上,可那双眼睛依旧冰寒,像地狱索命的鬼,已将绳索套在刘一刀身上。 “装神弄鬼!” 刘一刀双眼泛着元气,已观察许久,可夏萧体内的元气别说尊境,连凝种都达不到,应该是个行路巅峰。至于他身体外的绿色荧光,虽然刘一刀看不透,但没必要太过惊慌。即便夏萧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越级战胜自己。 刘一刀对自己有信心,他不像老二疑神疑鬼,也不像老三那样目中无人。 一脚踏碎石块,刘一刀身体一横,甩出两米长的大刀,大刀沉重,搅得空气糟乱。 面对前来大刀,夏萧肿胀的眼睛有些模糊,但眼看那大刀就要砍到他的喉咙。 当即,电光火石间,夏萧腰肢一弯,后脑感觉一阵凉风时,身子猛地前冲。 锃! 朴刀和拳甲撞在一起,后者当即碎裂。灵器和普通武器相差甚大,要想弥补其中的差距,难! 两者顿时纠缠在一起,夏萧的元气虽然不足刘一刀,但他身形小,比较灵活。此时在刘一刀腰部来回扭转,令他难以将其抓住。 舒霜看着,有些着急,可转身对另一个方向射出箭矢。她要排除所有潜在危险! 上箭矢的空余,舒霜看了眼夏萧的方向,后者面对刘一刀,还是有些不低,不过一定要注意。 舒霜射完最后一支箭矢,这片丛林,便只剩下他们四人。 “我们向来进水不犯河水,我又未曾惹到你,为何如此相逼?” 察觉到那边的动向,刘一刀额头青筋暴起。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弟兄都是夏萧和舒霜杀死的,两个人,既然灭了自己这么多人,真是耻辱。一拳打在夏萧腹部,在夏萧后退时,刘一刀继续探出双臂。 一把抓住插在树上的大刀,将其挥动时,夏萧嗅到致命的危险。这把大刀比夏萧还高,一刀下来,随便一刮就是一大片肉。稍稍用力,筋骨寸断! 侧身躲过大刀,夏萧的朴刀从其上划过,朝刘一刀的手掌而去。后者此时的臂甲和拳甲都已破裂脱落,要是被斩到,以朴刀的锋利程度,能让刘一刀少只手。但他不会那么傻! 手掌一松,刀柄落地,刘一刀身体后仰,脚掌踢了下刀柄,再次将其握在手中。 手臂肌肉一紧,猛地上抬,刀芒晃过夏萧的眼。 “吃我一刀!” 大刀抡动,带起的气浪撕裂一旁的树皮。拉开一定的夏萧没有硬碰硬,而是将其闪过。 刀大,冲击力自然强,可也有缺点,那就是动作太慢。使用这样的刀,速度快不到哪去,所以夏萧在刘一刀侧身一瞬猛地前冲,试图将朴刀刺进他的胛骨。 嗡 元气涌现而出,令夏萧的朴刀停在空中。他紧咬牙关,不停挣扎前刺,可就是突破不了那层元气防御。 “修炼既然有等级,岂是随便能打破的?” 刘一刀桀然一笑,手肘弯曲时砸向夏萧的肩膀,令其身体猛地一偏。夏萧身形踉跄,步履蹒跚,可还是急忙拉开距离。 这样下去,恐怕会输,得发力了! 夏萧想着办法,很快有了方案,可没第一时间离开,而是问了声。 “舒霜,没问题吧?” 舒霜握着匕首,看着眼前的瞎子,回答道: “放心!” 她刚说罢,老三高声吼道: “大哥你也放心,这黄毛丫头交给我收拾。老子眼睛瞎了,耳朵还没聋!” 刘一刀听之,双眼再次放在夏萧身上。 “你完了!” 刘一刀双眼冰冷,结出一道手印。猛然间,身体中的元气开始迅速积累,令手中大刀泛起玄冰般的光泽。 “哼!” 夏萧哼后,背起箭囊,反手握住强弩,转身朝一侧更茂密的丛林而去。 “虎山是我家,每个角落我都无比熟悉,你以为自己换个地方就能赢?” 拖着刀,刘一刀像头雄壮的巨兽,步步逼来。夏萧速度很快,可眨眼后眼瞳一凝,因为刘一刀已出现在自己身边。 大刀撕开一棵小树,直朝夏萧而来。正在前进中的夏萧不好闪躲,只有猛地侧身,将强弩挡在身前。强弩之外,是猩红的朴刀! 大刀碰小刀,产生一股极强的元气气浪。相比窄细的朴刀虽没事,但元气气浪令强弩裂开一条缝,早已坑坑洼洼的铁壳顿时裂开。 双臂中的肌肉膨胀,刘一刀发力,将夏萧掀飞。 “不愧能抵挡荣城强者的攻击!” 夏萧感叹一声,一刀插进树躯,随之身体扭转,站在树枝上。 “人呢?” 一眨眼,夏萧已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找不到人的刘一刀面孔生出厌恶,杀心更盛。让两个孩子端了锅,若是传出去,自己颜面何存? “咻” 箭矢射下,刘一刀扭身去挡。 “以为这样就能赢我?太天真了!” 确实挺天真的,夏萧知道,用箭矢根本伤不到刘一刀。就算箭矢携上元气,掠出的时间也足够刘一刀反应,所以他只是扣动扳机,没释放半点元气。 夏萧现在需要时间恢复元气,木行之力恢复的速度很快,只要拖个四五分钟,他就能催动朴刀。 往朴刀中注入的元气越多,发挥出的力量越强。这一点他早已知道,可遇到的敌人要么能打过,要么就是碾压自己,像刘一刀这种只比自己强一点的对手,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夏萧肯定,自己能赢! 箭矢不断掠出,其上无半点元气。刘一刀挡了数次,而后眼眸一凝。 “牲口东西,找到你了!” 虽然夏萧在树中来回移动,可还是被刘一刀抓住动向。 当夏萧跳到一个树枝上时,刘一刀已掠至其侧,刀上射出瘆人的光,令人心怵。 第五十章 藏宝屋 身侧的冲击令夏萧猝不及防,他从树上摔到地面,背上箭囊带来的硌痛令他面孔扭曲。 眉宇中闪过一道寒光,随后瞬间,夏萧扭身,原先之处有大刀落下。 石块树根被劈得粉碎,刘一刀见到,狞笑道: “还想跑?” 拔出大刀,刘一刀每每抡动,都会令树木撕裂。夏萧于刀口来回辗转,在死亡的门口徘徊。 强弩摔到一边,捡不回来了,夏萧便割断箭囊,抓出一把箭。 “来!” 身着染红的青衫,夏萧怒目冲去。 刘一刀身体舒展,摆出一个迎敌的驾驶,仿佛一刀可将夏萧斩成两半。后者前冲,速度极快,不过没有和大刀对碰,反而猛地下铲,身体贴地而行。 从刘一刀粗壮的腿边滑过,夏萧朴刀插进地中,身体停住后猛地站起,欲将箭矢插进刘一刀后背。 元气震动,由地面上冲,夏萧的手臂被震开后,很快跳上一棵树。 “属猴子的?” 扭身,一刀砍倒大树,但夏萧没有落下,他已跳到另一棵树上。 刘一刀三兄弟配合极好,平时这种追击的活都是老三去干,他只需给对手致命一击。而战术都由歪嘴制定,现在三人不在一起,独眼还成了瞎子,刘一刀的劣势逐渐明显。他太笨重了,虽然命中一招足够夏萧喘半天,可气的就是,那么大个汉子,还用那么大的武器,根本打不到他。 “给老子下来!” 刘一刀成了伐木工,先后令两棵树倒下。见他停在原地,夏萧也停止逃窜,停在树梢。回头时,夏萧眉头一皱,刘一刀要回舒霜那边了!他虽然是个直肠子,但也不是蠢蛋,实在追不上灵活的夏萧,他可以去舒霜那边。 见其动向,夏萧开始原路返回。他在树枝间的动作轻盈而迅捷,同时小心着刘一刀猛地回身挥刀。 果真跟来了! 察觉到树上的夏萧,刘一刀嘴角一咧,笑容狰狞。只要夏萧从背后偷袭,他就回身将其斩成两半。 在刘一刀觉得自己的计划十分完美时,夏萧寻找着机会。 脚踏树枝,夏萧觉得是时候了,他沿着树躯下落,刘一刀见之,猛地回身斩出一刀。大刀甩出的气浪将树木斩成两半,可夏萧身形鬼魅,既站在刀上。 什么? 夏萧知道刘一刀的实力在自己之上,感知也比自己强。所以在下落时用朴刀插进树中,蜷缩身体停了一下,然后才跳到刀上。 看到刘一刀眼中的疑惑,夏萧面如死神,浑身的绿光是地狱门前遗忘前世的汤药。尽管刘一刀反应极快,有甩刀的动作,可夏萧还是猛地上前。 浑身元气,皆托付于一刀,若对手死于刀下,夏萧便赢!若输没有输!老是瞻前顾后,做什么都成功不了! 朴刀上,猩红色的光大盛,但没有仅限于此,在夏萧全力之下,它闪出的光扩散到丛林的每一个角落。光中,夏萧身形一闪,从刘一刀身侧穿过。 一闪而过的光引得舒霜注意,也令满脸都是血的瞎子一阵惊愕。这么强的力量,却不是大哥的,难道有新的敌人?看来今天,老天要亡他虎山寨! 背对刘一刀的夏萧握紧左手的箭,转身欲要刺他的后背,可刘一刀已猛地倒下,身首各异,死透了。 猛地跪在地上,夏萧喘起大气。只要刘一刀死,这场战斗就算结束了。看了眼手中的朴刀,夏萧眉角微微上扬,还是挺靠谱的。 虽然有些累,脸上的淤青和身上的伤痕都很疼,可夏萧还是拖着疲倦的身体,朝舒霜那边走去。 舒霜娇柔的身躯和高大的瞎子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特别是那细腰,盈盈一握,似乎随时会被捏断。不过此时舒霜腰肢有力,柔韧的身体连连躲过瞎子的刺击。他现在彻底瞎了,虽然元气不弱,可没什么用。 “来啊!” 瞎子吼着,情绪比之前还要暴躁,他感觉不到大哥的气息了,莫非死在了那个小家伙手里?不会的不会的!瞎子不想承认,可现在只有这一种解释方法。 舒霜看到瞎子身后的夏萧,谨慎的小脸上浮现一些微笑。她假装进攻,瞎子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但还是准备先将舒霜解决。舒霜刺出的匕首被其接住,瞎子手腕一别,以手中刺刀将舒霜的匕首撇下,旋即转身,不过和其刺刀对在一起的,是斩杀刘一刀的朴刀。 朴刀锋利,削铁如泥,将其刺刀划成两半,而后刺穿其手臂,斩向其喉。 一瞬,夏萧眼前红光涌现。 瞎子想说话,可出不了声,只能捂起喉咙四处瞎摸。夏萧一刀,给他来了个痛快。 舒霜不禁环视一周,像在找漏,也像在排除危险。可不管哪种,她的脸色都越来越差。 极大的丛林里,树木满是鲜明的打斗痕迹,尸体到处都是,血腥气在空气中回荡,宛如人间地狱。 舒霜闻到,近乎作呕。她最讨厌这种味道,可现在站在尸体边,头发散乱,小脸满是泥垢,还粘着几片碎叶,像个杀戮成瘾的屠夫。 夏萧走到她身前,遮住她的眼睛。 “别看了。” 夏萧很心疼,他知道舒霜不喜欢这些,所以拉着她踏上小路,上了虎山寨。 因为不知是否还有危险,所以舒霜抱着强弩,小手握着一把子箭。在夏萧蹲在地上,手掌触及地面时,舒霜警惕的看着四周。 闭着眼,夏萧的感知范围逐渐扩大,将整个山寨的房屋都纳入自己眼中。普通人要想达到这种境界恐怕要等到凝种后期,但夏萧有木行之力。 “没事了,进去看看吧!” 夏萧说着,挡在舒霜之前,踏进山寨。 土匪窝和他想的差不多,很乱,又脏又臭。桌子上摆着早上没吃完的食物,可以看出,肉和面包都是不错的食材,可制作方式有些糟糕,哪有一大块肉直接煮的?看样子这些人还直接拿着啃,真是活成了远古人。 若不是亲眼相见,夏萧肯定想不到会有人甘心上山过这样的生活。 “这边有个通道。” 舒霜说着,夏萧和她走了进去。 房间不小,摆着好几张床,上面的被子和床单都发黑了,一股浓郁的恶臭险些让舒霜晕过去。 “走走走,味太大了。” 舒霜迈起步子,小手在挺鼻前扇了扇。扭头看身边的夏萧,他来回看四周,谨慎而诧异。 “怎么了?” “不对劲。” 夏萧掏出裤兜里的一张白纸,上面是荟月绘制的地图和手抄的资料。刘一刀死了,独眼也死了,还差了歪嘴。可四处没人,莫非在虎山口? “我们估计还有一场仗要打!” 夏萧看向山前位置,双眼冷静,可十分冰冷。 “休息一会还是直接去?他们可能没有察觉到!” “找个安全的地方歇一会吧!” 夏萧现在都近乎透支,更别说舒霜的小身板。 “我去找找有没有安全一点的房间。” 现在这种时候顾不上干净,可必须安全,这些连锁都没有,并且直对寨门的房间显然不提倡。 拐了个弯,舒霜停在一个房间前,房间不大,可上着锁。山寨诸多房间里,似乎只有它有锁。舒霜觉得奇怪,猛地拍了一掌,试图将铁锁破开,可没成功。 “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夏萧走来。 “有个奇怪的房间。” 舒霜说着,夏萧用朴刀将其砍断,木门之后还有一扇铁门,难怪舒霜踢不开。 连续几刀,朴刀没有任何缺口,铁门的锁倒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推开沉重的铁门,里面的东西令夏萧和舒霜难以置信的对视。 只见,小房间被黄金白银堆满,还有很多金银珠宝都躺在里面。这等富贵之光照在夏萧两人脸上,令他们心惊。没想到这帮土匪这么有钱,难怪甘为草寇。 这些钱,足够这些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估计两辈子都花不完! 房间正中心还堆有几个箱子,夏萧也轻而易举的打开。其中珍贵药材陈列,还有一些散着元气的灵药,舒霜见到,小脸有些惊讶。 “想不到他们还有乌金生长叶。” “啊?” 舒霜拿起宝箱正中心的一节小树枝,只有小拇指长,上面的三片叶子呈暗金色。其上似乎有着某种古老的纹路,夏萧只看一眼,便出了神。 “乌金生长叶可以促进鸟类荒兽成长,并让它们进化,世间少有,不知他们从哪找来这么一枝。” “句芒可以用吗?” 夏萧的第一反应便是它,刚说完,他就感觉到了句芒在呼唤自己。这么久了,除了凝神静气时进入那片森林,或者结出灵契手印召唤句芒,夏萧还从未被它呼唤。该不会有什么奇遇吧? 夏萧好奇,当即结出灵契手印。 第五十一章 一把火,烧了一代人 句芒每天都在长大,夏萧结出手印后的空间裂缝也大了不少。 一个绿色的大球出现在房间里,这次没有乱跑,只是站在夏萧面前,扇起翅膀,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看向夏萧,舒霜等他翻译。 “他说他需要乌金生长叶。” 句芒走到舒霜面前,双翼抱住她的腿。 “给你。” 句芒接过,笑个不停,似乎得到了天大的好东西。 “句芒,不能随便吃哦,如果计量不够的话,吃了会出问题的。” “好的。” 舒霜摸了摸它的头顶,宠溺的说: “真乖。” “回去吧,我们这边的危险还没解除。” 夏萧说完,又是一套组合手印。句芒见到自己的森林,兴奋的跑了进去。 真是可爱的小家伙,舒霜微微一笑,逐渐觉得不对,刚才那道声音似乎是他发出来的,自己听到他说话了? 看向夏萧,舒霜觉得不可思议,小脸上浮现笑意。 “他刚才说好的,回答我了!” “你听到了?” 舒霜点了点头,高兴起来。 “句芒以后肯定很了不起,会说话就证明他是六阶荒兽,甚至更高。” 句芒展现出这般天赋,夏萧自然也很开心,可没有安于现状。他们现在还在土匪窝,虎口的人随时会回来,必须做好反击的准备。 关上铁门,夏萧道: “赶快休整,我们一小时后去虎口。” 舒霜听罢,一点也没含糊,在幽暗的房间盘腿坐下,开始吸收天地元气,恢复伤势。 一小时后,夏萧准时醒来。 “这些东西怎么办?” 这儿除了金钱,药材也多。这个独立的小房间像人间天堂,只要将里面的东西拿走,一辈子便不愁吃喝,不过夏萧语气很淡。 “交给荣城的人处理,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不要,乌金生长叶就当报酬了!” 舒霜点头,眼中颇带赞赏。 相比带着点药香的小屋子,山寨四处都有恶臭,舒霜这次没忍住,咳了几声。 看到一边的火盆,夏萧径直走了过去,里面有土匪下山前新添的柴火,此时烧的真旺。捡起一块,夏萧将其扔进山寨的大堂。 来之前夏萧就听说过,这虎山山寨有二十年的历史,先后成为土匪的人超过五百余众,得到的钱财过百两黄金,买通了城中诸人,这是他们久立于此的依据。夏萧不想再让人这么下去,一把火,将这一代人的心血烧光。 夏萧和舒霜背后,连在一起的诸多木房先后冒出浓烟。火星寥寥后,火光变盛,最后钻出门窗。很快火焰冲天,恶臭在火中消散。 独具特色的背景成了夏萧和舒霜的胜利宣告,一道马蹄声,惊得两人做好战斗准备,可来者,是全副武装的荣城士兵。 见到他们的那一刻,夏萧和舒霜对视一眼。荣城的人已经来了,现在估计正等在山下,至于虎口的人,肯定已经被他们收拾了。 马蹄声逐渐靠近,三人同时下马,行礼道: “多谢大人出手,剿灭这帮土匪。” 看这年轻人崇敬的面色,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的起因。如果他知道,肯定会感慨人世的艰难和人心的险恶。 夏萧清楚他来的原因,淡淡的说了句。 “后山全是尸体,自己去验查!” “是!” 三人说罢,立即离开,这条下山的路上又只剩舒霜和夏萧二人。他们沿着山路往下走,一路树荫斑斓,可等候在山路尽头的人早已心急如焚,想知道答案! 一小时前他们便来了,有荣城的数百士卒,还有为数过千的百姓。后者都是来看热闹的,也希望着土匪能被除掉,以后走这条路能安心! 此时,山顶的黑烟引得百姓注目。荣城城主林景和彬管事也都看到,当即心慌。 “看来他们深藏不露,既然烧了山寨,说明没死。” 彬管事分析还算合理,可林景的脸色逐渐变差。 “我昨天早上专门给你说过,这件事不成功便成仁。如果消息传到走首教会耳中,他们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在王朝中消失,明白吗?” 被林景厉声责怪,彬管事脸色也不好,可回道: “城主放心,昨日舒霜不在现场,他们空口无凭。” “你真以为自己天下无双,凭借点小聪明就能管得住走首教会?你可知整个王朝都要让着那百人!” 彬管事面色铁青,马车外喧嚣四起,令他心烦。 “此事之后,不准再这样找麻烦,对付夏萧我自有办法。就算他是走首教会教皇的弟子,比赛也讲个公平公正,天儿会在地方赛选上击败他!” “可若再不下手,给他成长的时间,他们会更强。” “那也比自讨苦吃好!” 彬管事听罢,暗骂一声懦夫,气冲冲的跳下马车。 看向山顶,彬管事有些想不通,夏萧是如何做到的?以他的实力,怎么可能打败凝种境的强者,而且那刘一刀手下,还有不少心狠手辣之人。 “荣城的老狗们,你们不得好死!” 被捆住双臂的歪嘴大吼一声,当即挣脱,一拳将身边的士卒轰倒,而后拔出其腰间长剑,朝彬管事这边而来。 “拦住他!” 士卒喝罢,数十人挡在其前,可被歪嘴硬生生杀出一条路。 咚! 彬管事上前一瞬,元气迸溅,令歪嘴退后数步。 “若再上前,便要你死!” 彬管事正愁没地撒气,没想着歪嘴撞到枪口上。 “我虎山寨大哥三弟都死在你们手上,死又如何?” 见山寨冒烟,歪嘴已能猜到事情结局,所以怒喝发声,引得其余六十人怒发冲冠,当即摆脱绳索,夺剑抢刀,聚到歪嘴身后。 “若反抗者,杀无赦!” 林景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惊得百姓连忙后退,这些土匪真是凶悍,既然这般大胆。面对这么多准备充分的士卒,他们还敢出手? “兄弟们,都是好样的,事到如今,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什么狗屁冷静,都随他去吧!今天中午,我们将在黄泉路上,和大哥一起吃肉喝酒,随我上!” 土匪们哄然冲出,朝彬管事和其身边的士卒冲去。 “找死!” 彬管事喝道,当即出手,将歪嘴连连压制。 “即便死,也换你一腿!” 在极快的交手中,歪嘴眼疾手快,没有朝其腿砍去,而是一剑携带元气,刺穿彬管事的右手手筋。 当即,彬管事额头生汗。 “好一个声东击西,可你得死!” 一掌拍碎歪嘴的天灵盖,引得鲜血直溅。当其倒下时,这虎山山寨,便真的不在了! “二当家!” “兄弟们,杀!” 歇斯底里的喊叫已没意义,他们最终都得死去。四周的百姓看到,不由惊叹一声,这些土匪还蛮讲义气的嘛,就是走了歪路,回不了头咯! 百姓们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再多出几十个土匪,再和这些士兵战一场,那样才来得痛快。 “来人,包扎。” 听到林景默然的声音,彬管事内心愤恨。这林景看似聪明,可只是窝里横,仗着自己是城主所以把喻家和李家管的服服帖帖,可遇事则怕。他此事做的如此之好,他却不敢派出强者去斩杀夏萧二人。若彬管事可以抽出身,定自己去。那样一来,哪还有此时的麻烦? 看山路那头,夏萧和舒霜出现了。 人群哗然,都去看那英雄,以二人之力便战胜大半个山寨的人该是什么样?百姓们满怀期待,可真正见到时,又觉得惊愕。 “感觉好小啊,还是孩子!” “是啊,和我家孩子差不多大!” “可就是他们端了半个土匪窝。” 百姓们不可思议时,人群里的荟月跑了出去。 “喂,拦住她!” 一边的士卒见到,敞开嗓子喊了一声,可荟月不顾阻拦,拿着药包就往那边跑。她成了人群里唯一一个逆行者,别人都害怕有危险,唯独她想着给夏萧和舒霜处理伤势。 夏萧和舒霜已离开荟月四个小时,四个小时里,后者一直坐立不安。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一直祈祷着夏萧和舒霜能平安归来,此时真正见到,激动的不像话。 荟月跑的很快,彬管事看了一眼,老眼闪出凶光。他必须想办法除掉夏萧,因为这样下去,他李家唯一一个地方赛选的名额,估计就要没了! 彬管事原名李彬,荣城三大家族李家的人。如今林家和喻家都有两位优秀小辈可得地方赛选的名额,唯独他李家只有一位,实力还偏弱。要是夏萧成功参赛,最先被挤掉的,就是他李家的李伟淳。所以,必须再做些什么,即便顶着风险也要出手! 第五十二章 世间最致命的毒药 山顶的黑烟越升越高,火光越来越大,下面的百姓看着热闹,对着夏萧一阵议论。可他视而不见,和舒霜互相搀扶,朝彬管事而去。 荟月胸前的双峰不断起伏,很快跑到夏萧身边,可他只是挥了下手,不是打招呼,而是让荟月别挡路。 荟月准备了很多药,可夏萧的样让她心里不好受,她虽无奈,但只能跟着。 林景下车,走到这边行了一礼,故作恭敬的说: “有劳夏少爷为民除害,我全城百姓,定会铭记你的大名。” “哼!是否达到目标还不一定!” 彬管事不顾林景脸色,冷哼了一声。夏萧则回头,见山上有马下来,道: “自己问!” 即便夏萧现在鼻青脸肿,模样有些狼狈,但他能活着走下来,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即便彬管事不愿相信,可从山上下来的士兵跪地汇报。 “城主大人,已核实完毕,除了虎口六十人,其余土匪已尽数死在山后。” “刘一刀和独眼呢?” 彬管事再问,令林景瞥了一眼,双眼生出怒意。这家伙意图明显,平日在金门武斗城的智谋都被狗吃了? “刘一刀身首各异,独眼成了瞎子,皆死!” 此话一出,彬管事闭嘴,可双眼冰冷,盯着夏萧。 “夏少爷,这次多亏有您” “嘘!” 夏萧手指竖在唇间,示意林景闭嘴。他愣在原地,有些气不过,真是不知好歹。 不管林景脸色多难看,夏萧都不顾,只是站到彬管事身前,离他极近。夏萧听到彬管事的呼吸声,问: “解药,还有你答应给她的钱。” 彬管事憋着气,挥了下左手,他右手手筋断裂,此时已不能动弹。 下一刻,夏萧看了眼彬管事右手,令其心颤。既然观察得这么仔细,看来那刘一刀确实死在夏萧刀下! “等等!” 手下端来一个宝箱,停在彬管事身边,不敢向前。此时一身血腥气的夏萧像个怪物,小小年纪,就灭杀大半个土匪窝,这事传出去,谁能接受的了? 单手打开宝箱,里面有着数多黄金和一个小盒子。 “这是解药和部分黄金,其余的我稍后再送过去。” 黄金确实不少,可夏萧看的不是这些。 拿起那个小盒子,夏萧反复打量。他很信任舒霜,后者医术精湛,她都感觉不到的毒肯定不凡,可这样的毒,彬管事怎么会拥有?正因为如此,夏萧才要看看这解药,究竟长什么样。 在他准备打开时,彬管事脸色难看。 “这药还是服下的好。” 夏萧嘴唇微张,便是冰冷一句。 “别多嘴!” 将盒子打开,看到其中的东西后,夏萧眼中生出些怒意,当即一巴掌扇在彬管事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传出,惊得林景都愣住,数千百姓更是诧异,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夏萧疯了?他既然打彬管事?” “不想活了吧?” “我听说里面有内幕,不是夏萧主动来剿匪的,估计是彬管事幕后捣鬼,夏萧忍无可忍才出的手。” “啊?什么意思?” “好像是彬管事威胁夏萧来的,想害他。还记得前几天闹的沸沸扬扬的武斗城九十九号吗?就是夏萧!” 百姓交头接耳,声音虽不大,可舒霜和荟月都看着夏萧,满脸惊愕。特别是荟月,她捂着小嘴,满脸惊慌,就算彬管事有再多不是,也不能当众扇他啊! 彬管事权力大,在荣城算副城主,惹了他可没好下场。此时,他老脸异常僵硬,瞪着夏萧,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然后一块块吞食。后者也不示弱,丝毫不惧,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人世间最致命的毒药,永远不是毒药本身,而是人!” 说罢,夏萧将装着解药的盒子扔在地上。盒中滚出颗小小的白色药丸,外表简单,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甚至没有半点药味。 舒霜弯腰,仅看一眼便知这不是解药。 “你言而无信!” 舒霜蹙眉嗔怪,夏萧补充,道: “君子一言才驷马难追,这老东西顶多是个活久了的畜生,自然不用说到做到。” “你放肆!” 彬管事气急败坏,但不敢动手,这事不能宣传出去! “怎么,我说的不对?” 夏萧的声音嘶哑,上前一步,逼得彬管事硬生生后撤。 “其实荟月根本就没中毒,因为你害怕我们解毒,也害怕真的将我毒到,引来走首教会的反击。所以演了这出戏,对吧?不管我还是荟月,你都可以威胁我,然后让我来这虎山,可惜你算错一步,土匪杀不死我!” 夏萧可不笨,从解药和当前的事就能看出来,这全是彬管事精心施展的阴谋。 彬管事嘴角抽搐,夏萧一见,便知自己推测的没错。 “老东西,你记住,你今天算计我的事,我会全部记下!” 夏萧不是睚眦必报之人,可但凡刻意害自己的人,他也不会放过,更不会留情。 目光如万重冰山,冻结彬管事的鲜血,令其久久不敢动弹。夏萧的身份太骇人了,若此事闹大,不只是他,就算背后的李家也得遭罪! “有本事冲我一人来,不要暴露此事!” 夏萧目光不屑,如视猪狗。 “你没资格讲条件!” 说罢,夏萧抱着宝箱,头也不回的说: “走吧!” 他们没有乘坐荣城的马车,而是绕到虎山后,骑马回城。 看着他们的背影,彬管事久久不能释怀,这家伙怎敢如此狂妄?他难道不知道现在还身处荣城? 左手捏拳,指甲刺进肉里,彬管事双眼喷涌凶光。这该死的夏萧,脑子既然这么快,看来要想了解他,还得好好想想办法! 林景眼睁睁的看着夏萧三人离开,转头对彬管事说: “他是个聪明人,不会主动说出此事,扯破脸皮对他没好处,所以别再出手,准备赔礼道歉。” “道歉?” 彬管事的老脸虽然早已不疼,可这一掌将其尊严打碎。 “你是说他当众扇我一掌,还要我赔礼道歉?” 彬管事瞪着眼,语气很冲。林景见之,上了马车,只丢下一句。 “注意你的身份!” 马车回头,向荣城而去,埋葬土匪的事用不着他亲自看管。可站在原地的彬管事有些恼火,好一个林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付夏萧! 远远看了眼夏萧,彬管事咬着牙,也坐上马车。总而言之,此事没完,这巴掌不能白挨! 第五十三章 离我们远点 骑着马,即便速度很慢,可夏萧和舒霜的伤还是令他们有些痛意。见荟月骑马走到身边,夏萧下意识将舒霜抱紧。 “我们走快点吧,回去好处理伤口。” 夏萧浑身衣服都红了,看得荟月有些担心,可他目视前方,淡淡的说: “回城后离我们远点。” 荟月心有歉意,点了点头。她不算了解夏萧,可觉得自己不能再添乱了,不过她也更加好奇,夏萧这么小,即便有远道而来者的身份,也不至于如此厉害吧?这样下去,一年之后的他岂不是能震撼整个王朝? 作为一个普通的荣城人,荟月难以想象那时的夏萧。她跟在夏萧和舒霜的马后,看了眼他坚毅的背影,生出些向往。这一刻,她有些羡慕舒霜,可不是所有女孩都能找到值得自己依赖的人! 马蹄踏踏,犹如正在秋游。可火已破纸,令其包之不住。在回去的路上,一些慢走的百姓聊起天来,彬管事祸害夏萧的事也逐渐传开。林景听到后无比担心,可唯一庆幸的,是这件事还没扯到自己身上。 现在流传的说法是夏萧得到盈葫,彬管事想将其拉入金门武斗城。可夏萧不同意,彬管事便用黄金诱惑夏萧前去土匪窝剿匪。 当夏萧听到这种话,不由奇怪,漏洞百出的故事,也有人信,真是闲的蛋疼。 走在路边,夏萧看着城主和彬管事的马车先后从自己身边经过,不由凝视一眼。如果再有这样的事,他就不客气了。虽然他懂得忍,知道现在的夏家不比当初,更应忍。但忍无可忍时,他还是会出手,一还手,只有对方死在自己脚边才会停止进攻。 彬管事打开车窗,看了眼夏萧。顿时,四目相对。从那对眼睛里,夏萧读出誓不罢休。可下一次要面对的该是什么?从另一方面讲,夏萧来荣城就是为了找麻烦,每解决一个小麻烦便会有所提升。可要是麻烦过大,便会压死他。 入了城,回到荣城西门的客栈,小二将马牵到院后,不由赞叹一句。 “少爷真棒!” 夏萧不理,回到房间,荟月跟了过去,可站在门口不知该进不该进。最终,她在纠结后放下手中的药包,十分感激的鞠了一躬,回到门口说: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荟月其实想留下给夏萧和舒霜处理伤口,可她不好意思再待下去。 “等一下。” 夏萧的声音像个沉稳的老男人,令荟月关上门,转过身。 “帮我们包扎完再走。” 平时这种事都是夏萧和舒霜自己解决,可夏萧让荟月暂时留下,有他的用意。 舒霜先开始,所以夏萧扭过头,面对墙壁擦拭朴刀。他一丝不苟的将上面的每一滴鲜血都擦掉。手臂一振,朴刀上的水珠顿时落地。对于毫无血污的朴刀,夏萧还算满意,看着它发起呆来。 “该你咯。” 舒霜说时,穿上衣服。她伤势不重,因为所有危险的冲锋都由夏萧完成。舒霜开始收拾房间里的东西,夏萧便脱掉上衣。 夏萧的手臂,肩头,胸口,皆有新的伤痕。可他咬着牙,自己用温水擦掉浑身血污,随后坐在椅上,让荟月和舒霜给自己上药。 看到这么狰狞的伤痕,荟月有些吃惊,不敢想象夏萧经历过怎样的生活。但看舒霜,后者似乎早已习惯,明亮的眸子里只有些心疼,没有任何震撼。 “一会将那个箱子拿走。” 夏萧声音淡淡的,荟月这才意识过来,问: “你让我留下就是因为” “不然呢?” 夏萧看向她,目光冷漠的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知为何,荟月看到这样的眼神有些生气,黛眉蹙在一起,小脸的温和逐渐冷了下来。 “我不要。” “这是彬管事的钱,不是我的,你不要他也吃不了亏!” “它是你的,你拼命赚来的。” “消灭土匪,城主自然会给我报酬,但不是这些。” 荟月摇了摇头,坚决不收。夏萧夺过荟月手中的绷带,自己缠好,随后将装着黄金的盒子递给她。 “拿着。” “不!” 荟月说着就走,可她的速度哪有夏萧快?一脚抵住门,荟月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如果嘴硬就可以活下去,那活着就没这么艰难了。” 夏萧的话令荟月愣住,这是十四岁孩子该说的话?他知道些什么? 一边的舒霜见气氛尴尬,也劝道: “荟月姐姐,拿着吧,别辜负我们一番好意。” 在荟月迟疑时,夏萧将箱子塞到她怀里。 “走吧,以后离我们远点。” 说完,夏萧将她推出门。 见夏萧栓门,舒霜笑吟吟的说: “你真好。” “都赶她走了,还好?” “你是为了保护她。” 舒霜很了解夏萧,此时说的话也令他心中暗喜。只要有一人理解自己便可,别人的意见都可以不管。 “修炼吧,过几天估计还会有事。” 舒霜点头,和夏萧坐在床上,共同结出一个“合”印。 门外,荟月抱着箱子,站了很久。一个小时过去,门没开!两个小时过去,门依旧紧闭! 小二见到,搬来一把椅子,可荟月慢慢离开。 走到大厅,荟月又回头看了一眼,可那扇门似永远不会为自己打开。她心灰意冷,这才彻底离去。活了这么多年,这算她欠过最大的人情。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都还不清! 这么多钱,荟月不好和父母解释,可走投无路的父亲拿着就去还钱,剩下的也足够他们买回之前的房子。只要能摆脱当前的困境,他甘愿拆西墙补东墙。可从荟月嘴中知道钱的来历后,父亲欣喜若狂,因为这钱不用还! 拿着钱,荟月送母亲和弟弟去治疗,她坐在窗边,看着街道发呆。 彬管事该如何对付夏萧?他们能逃过致命的针对吗?离地方赛选只有两个月了,夏萧的实力够吗? 荟月越想越烦,看到彬管事的手下朝城西而去时,惊得跑出药店的门。 荟月跟在那人后面,可他只是进了饭馆。停在“天府小厨”的牌匾下,荟月擦掉额头的汗,自己太敏感了! 第五十四章 快快长大,因你繁华 房间里,夏萧和舒霜吞了最后两颗药丹,还是那朱元果。 药丹入口,化作一缕暖流,窜进夏萧体内,开始四下流动,让他觉得一阵温暖,甚至有些发热。配合着森林里的神秘力量,夏萧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他的伤口以一种明显的速度愈合,最后只留下一道并不显眼的伤疤。 等伤势恢复的差不多,自身元气也充盈时,夏萧进入森林。 今天和往日不同,笼罩森林多时的阴云散开,又有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森林中的狂风也消失不见,恢复曾经的和煦微风。森林上下无比清新,鸟语花香,夏萧很久没看到这样的森林,行走在其中,心情愉悦。可阴云和风消失,是代表着句芒失去雷电和风的力量?应该不会! “句芒?” 夏萧喊了一声,却迟迟没有回应。 “奇怪。” 平时只要夏萧来森林,句芒都会第一时间兴奋地飞来,完全不用叫,今天这是怎么了? 穿过一条熟悉的小道,夏萧走到圣坛边,句芒果真在这! “句芒。” 夏萧轻声叫了一下,背对着自己的句芒却没回身。 “嗯?” 夏萧走了过去,弯腰扭头,看这个小家伙。他站在圣坛东边,一对翅膀合在一起,似守护着什么。 这还是夏萧第一次见他这么认真,胖嘟嘟的小脸上全是严肃,还皱着眉。而他身前,翅膀中心,插着一根小小的枝桠。那呈暗金色的树枝,长着三片犹如钢铁的叶子,不正是句芒从虎山寨拿来的乌金生长叶! 句芒无比专注,额头上有汗水流下,可很快被小风蒸发。他还是能控制风,从头发就能看出来。句芒茂密的头发全都飘向脑后,十分飘逸,和他开朗的性格相似。 夏萧不忍打断,便坐在一边,安静的等他。 “快快长大,快快长大,生根发芽” 句芒不断呢喃的声音被夏萧听到,跟念咒一般。 “夏萧夏萧,帮我!” 句芒很少叫夏萧的名字,可见此时情况的特殊。夏萧听罢,当即过去。 “怎么帮,你说!” 夏萧的语气像兄弟相助,没有半点灵契主人的强势。句芒也不客气,以少年的声音说: “聚集元气!” “好!” 客栈里,照着阳光的夏萧本已躺下休息,可又坐了起来,双手结出一个“合”印,开始吸纳天地元气。 床上的舒霜见到,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白嫩的手背挡在小嘴前打了个哈切。他们昨晚休息的少,上午又战斗许久,此时恢复好伤势本该睡一觉,可夏萧刚躺下,怎么又开始修炼了? “好刻苦啊,我也要跟上才行,不能拖后腿。” 舒霜嘟囔一句,修长的手指结出一个印记。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夏萧进入森林。 “元气够了吗?” “还不够呢。” “懂了!” 夏萧再次结出一个手印,继续积攒元气。按常理说,和人类签署灵契的荒兽不能通过人类调用元气,只能人类通过它们来战斗。但句芒可以,它打破人们所熟知的主仆法则,似乎这才是真正的灵契。 一对翅膀做出捧心状,夏萧吸收来的元气被句芒和自己的木行之力融合,输入插在地上的枝桠里。 面对促进生长的木行之力,犹如金属的枝桠依旧无动于衷,可句芒一对闪亮的大眼睛始终盯着它,拿出一股必须做到的劲。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空都黑时,夏萧才松了口气。 “好了?” 森林中,夏萧问时,句芒恢复平时的叽叽喳喳,跑到他身边,牵引着他往圣坛方向跑去。 “看!” 站在乌金生长叶旁边,句芒有些小小的得意。夏萧看不出异样,手掌触及地面才发现,这个小枝桠已在地中长出稳定的根系。 看到这,夏萧不可思议的看着句芒。 “这都能行?” 这乌金生长叶,都干成铁棍了,还能活? “厉害吧?” “厉害。” 句芒一屁股坐在它旁边,躺在地上,累坏了。夏萧陪着他,一起躺着看天空。 “快快长大,快快长大。等它长成一棵小树,我就可以蜕变了。” “蜕变会成什么样?” “不知道呀,但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估计又高又帅!” “那我等你长大。” “好呀好呀。” 夏萧在阳光下眯着眼,嘴角微微上扬。等句芒长大,他能运用的木行之力肯定更强。这将成为通过万灵谷那关的保障! 温暖的阳光下,夏萧躺了片刻,便回到房间。 天已经黑了,舒霜修行了几个小时便睡下,此时刚醒,睡眼惺忪的眯着眼睛,声音酥甜。 “你太刻苦了,要睡一会吗?” “不了,出去吃饭,顺便找个新住所,这地方太偏僻了,不方便。” 舒霜嗯嗯点头,起床穿衣,他们只准备在这住五天。现在时间到了,明天就该搬走! 夏萧的恢复速度不能以常人的知识来理解,上午受了重伤,此时已能正常出门。舒霜还是担心他,所以挽着他的胳膊,走在路上,笑脸灿烂。 瞥了一眼,夏萧也微微一笑。 “我们去哪住啊?” “城中心吧,虽然贵一点,但方便很多。或者看看招租告示,这么大一个城,总有住的地方。” 见夏萧往一座高楼走去,舒霜愣了愣。 “这边有房子吗?” “先填饱肚子。” 楼梯上全是人,夏萧站在前面,舒霜紧跟。 荣城这座红灯绿酒的城市从不缺浪漫的场所,夏萧此时来的这家饭店便是。 门面精致,座椅隔得较远,每一个旁边都有精致的摆件,很快吸引舒霜的注意。 “要进去吗?看起来好贵的样子。” 拉着她的手腕,夏萧径直往里走。 “总得犒劳一下自己。” 如果没有舒霜,夏萧还真不会来,这种犒劳的方式有些奢侈。但就像二姐说的,女孩子嘛,都不会拒绝温馨的浪漫。 坐在窗边,舒霜两只小手扒在窗沿上,看外面灯火通明的街道。 “好繁华啊。” “因你繁华” “为什么?” 舒霜啊了一声,看着夏萧,听他一本正经的回答。 “第一天来荣城时,我一个人出来找盈葫,没心思欣赏这的繁华,只觉得人多,晚上更是修炼一整晚。第二天晚上去武斗城,也没心思左顾右看。第三天晚上,你吸收盈葫都一整天了,可还是没醒。第四天晚上,我们都在备战。” 虽然荣城怎么都不及帝都,可掀不起太大的风波,恬静的令人向往。 望向窗外,近处的小摊游人众多,时不时传出几声叫卖。远处的房屋泛着点点灯火,飘起寥寥炊烟,在暮色下扭曲婉转,最后和夜空融在一起。 “夏萧。” 舒霜声音轻柔,夏萧听之扭头。她小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凑过来吻了下夏萧。对她而言,再美的城市,都不及桌前的他。 当唇上出现一股温暖和柔软时,夏萧感觉到一股扑鼻的芬芳香气,沁入心脾。而后他愣在原地,低眉垂眼。 温馨的灯光下,没有胭脂腮红的女孩闭着眼,小脸羞红。师父说的对,见到夏萧后,她会越来越勇敢,现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活了这么久,夏萧还是第一次被女孩亲,这种感觉有点奇妙。他本来是拒绝的,因为面前有诸多事等着自己,他不该在此时谈情说爱。那种东西成了所有人的碍路石,也有些像为失败找的借口。 心里很乱,又很快恢复平静。 夏萧看着舒霜,后者睁开眼,看到自己的眼睛时咬起唇,急忙坐回原位。 “对不起。” 舒霜有些不好意思,这的人太多了,而且夏萧会不会不喜欢自己这样?好烦呀,自己应该矜持一点的。舒霜后悔了,她刚才太过冲动,不过过去的四天,夏萧总是围绕她转。即便她一直昏睡,可能感觉到夏萧寸步不离的守护。那种安全感,让她觉得自己有了归宿。 一边拿着菜单的服务员愣在原地,他来的不是时候,他懂!现在这年头,谁都喜欢玩一出浪漫。所以他扭过身,像没来过。 “点菜。” 夏萧干咳两声,抿了下唇,坏笑一声。这种感觉还是挺不错的,可对面的舒霜已将小脸埋进手掌,羞的抬不起头。 “舒霜,要吃点什么?”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夏萧点了几个菜,看舒霜叉开手指看自己。这时的对视有些尴尬,舒霜直接气笑了,自己这么蠢,夏萧以后会不会嫌弃自己? “吃饭了。” 舒霜连连点头,平时什么都会做的她有些笨手笨脚,看得夏萧觉得好笑。 “舒霜啊,想啥呢?” 舒霜的腮帮子都被塞满了,可蹙着眉,慌乱无措的摇头。夏萧伸手,这次是舒霜愣住,他为舒霜缕过脸旁的刘海,令后者甜蜜的笑了笑。 吃过饭,他们找到了住所,回遥远的客栈时,夏萧突然说: “等我一下。” 看着夏萧突然回头,飞疾而去,舒霜有些不解,可还是站在街边,乖乖等他回来。现在时候不早,街上的人也少了很多,舒霜双手背在身后,笑容很甜。下次见到师父时,她可以自傲的告诉他,我学会喜欢一个人了! 夏萧动作很快,回来时双手背在身后。 “猜猜是什么?” “花吗?” 舒霜的眼里有些期待。 “大晚上的,花店早关门了。” “那是什么?” “给。” 夏萧拿出一串糖葫芦,舒霜见之,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糖葫芦不算贵,小孩的零花钱都能买上好几串,可她在乎的,是夏萧记得自己说的话。 回去的路上又恢复平时的沉默,可嚼冰糖的声音清脆而欢快。 “啊” 第五十五章 时隔半月 夏萧和舒霜搬了家,住在一家药店的二楼,虽然不算荣城中心,可也在中围。 这天,夏萧拎着早餐,从外面回来。 “哟,起的这么早啊?天都没亮。” 说话的是药店的老先生,刚来荣城时,就是他告诉了夏萧盈葫的下落。现在夏萧租的房子便是他家的,住了半个月,他们也熟悉起来。 “是啊,起来修炼。”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啊,加油!” “多谢老先生。” 看着夏萧上楼时的潇洒样,老先生笑了笑。年轻真好,哪像他这把老骨头?什么去武斗城夺盈葫,虎山战土匪,想都不敢想。就算把盈葫放在他家门口,他都不敢拿! “吃早饭了!” 夏萧推开门,新租的房间很大,有两个小卧室,一个客厅。虽然没有厨房,可也没关系。 此时,舒霜正收拾东西,见夏萧进来,将最后一些忙完,拍了怕手上的灰。 “大功告成!” “这些钱我们全部寄回去,放在这也用不到。” “好嘞,我一会就写信,给叔叔阿姨报平安。” 舒霜说到这,夏萧突然想起到荣城都大半个月了,自己还没写信。剿灭虎山土匪后,他们便搬到这,开始紧张而有序的修炼,同时配合林景,说了说围剿土匪的细节。昨天林景还派人送来百两白银和两株灵药,他们也都收下,这是应得的! 两口吃完包子,夏萧找来纸和笔,亲手写下一份信,放在装着白银的箱子里,准备寄回去。 “我出门了。” “注意安全!” 夏萧很少让舒霜单独出门,自己却跑得很快。他来了天府小厨,这是丁强兄弟开的饭店,夏萧这段时间经常和舒霜一起来照顾生意。 店里的憨厚男人见到夏萧来,当即笑迎。 “小哥还需要点啥?这次买够,就不用来回跑了。” “东西够了,但要麻烦你一趟。” “您说!” 这男人叫丁小四,听了丁强的话,打死不收夏萧的饭钱。可夏萧也不是爱占便宜的主,每次都将钱放在柜台后,丝毫不差。现在夏萧有事,他定然要帮。 “昨天你不是说丁强要回家吗?麻烦你让他将这个箱子送到龙岗城城主手里,告诉他是我寄的就行!” 小四一听,当即点头。 “等大哥醒了,我让他直接送到你家。” “那就麻烦你了!” “小哥你太客气了,能帮上你的忙,是我们的荣幸。” “多谢,我先走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夏萧小跑往回走。该回去修炼了,这段时间修为一点都没进展。 按照夏萧原本的预想,来荣城的第一个月,他就要尝试着凝出元气种子,晋入凝种境。 凝出元气种子是个复杂的过程,很难一次成功,所以他要反复尝试,为地方赛选和万灵谷的战斗做好准备。但半个月来,夏萧一直在为句芒的那棵小树积攒元气,自身实力一直都在原地踏步。 昨晚,小枝长成句芒预料中的小树,夏萧才得以修炼,得抓紧时间! 天逐渐亮了,夏萧回到药店时,看到舒霜和两个城主府的家丁走下楼梯。当即,夏萧双眼一愣,生出谨慎和肃杀。 药店门口晒着一些草药,从其边走过时,舒霜脚步一停,看向走来的夏萧。后者将其护在身后,冷声问: “城主大人有何事?” 家丁们穿着林字服,此时见到夏萧,生出些畏惧,迟迟没敢开口。自从虎山的事传开后,荣城很多人都敬畏夏萧,他们这些底层人更是如此。唯恐稍有不慎,将其得罪,惹来杀身之祸! “那个那个城主大人说” 见家丁结结巴巴的,舒霜说: “城主要问话。” 问话?夏萧眉头一皱,显得有些凶煞。这都什么时候了?虎山的事都过去大半个月,程序都已走完,钱也送了过来,还有什么话可问?而且一大早,专门让我们过去,好大的架子! “等我一下。” 夏萧上楼,将自己的朴刀带上,又拿了走首教会的令牌,才和舒霜一起上马车。 “一会小心点。” 将令牌递给舒霜,后者握着时微点螓首,面容逐渐凝固。如果城主还想对夏萧不利,她就要出手教训他们了! 城主府坐于荣城北部,庭院宽敞,布局精巧。跨入其中,立即有人引入。 “请二位稍等。” 坐在前厅,模样清秀的婢女莲步微移,前来斟茶,引路的家丁便去叫城主。此番流程,倒没什么不对劲。 茶水摆在桌上,夏萧和舒霜却久久没喝,只是等着林景来。 朴刀的笔直刀鞘杵在地面,夏萧双手撑着它,目光一挪,将整个前厅扫视一边。同是城主,可林景和杨振的区别很大,光这前厅的奢侈品,估计都够普通百姓过几十年衣食无忧的生活。 “城主大人到” 夏萧目光淡然,起身和舒霜行了一礼。 “二位请坐,一大早就将两位请来,实在不好意思!” 林景脸上有些歉意,坐在首位,而后说: “此次没有别的事,我只是想问夏少爷一声,有没有在虎山寨中看到乌金生长叶。” 夏萧足够坚韧,眼皮都未动一下,舒霜亦然。 “怎么了?” 夏萧没有正面回答,林景也不意外。他们都提防着彼此,所以现在这样也很正常。 “实不相瞒,这乌金生长叶乃临溪城城主送我儿林天的礼物,我一开始并不知情,一直没有回信,直到昨天他才问我是否收到。我这才想起,前段时间押送的药材都被虎山寨劫走,且压住了风声。” “而我昨日下令,搜查虎山寨,也翻尽从其中缴获的宝箱,就是没找到这乌金生长叶。除了我们,只有夏少爷和舒小姐去过山寨,我这才一问!” 林景眼神尖锐,看着夏萧,没想后者直接承认。 “我见到了。” “当真?” 林景顿时大喜。 “告诉我它的下落。” 乌金生长叶对人无用,对一般荒兽也没用,只有鸟系荒兽食用才能产生蜕变。刚才林景说这是临溪城城主送给他儿子的礼物,也就是说林天已找好荒兽,就等着晋入尊境幼龄,签署灵契后增强实力。 夏萧的大脑快速运转,想着该如何处理此事。 近一个月前,林天的实力在凝种中期,如果修行够快,加上林景的资源和他平时从不露面的辛勤修炼,现在恐怕已至凝种后期。说不定在两个月内,地方赛选开始前,他能成功令元气种子发出幼芽,进入尊境幼龄。 一想到此处,这乌金生长叶便有着重要作用。不过就算林天准备签署灵契的荒兽得到蜕变进化,也影响不了夏萧当前要准备的地方赛选。至于那万灵谷,到时敌人诸多,林天算不上什么。而且原本的乌金生长叶就那么点,能做什么? 见夏萧犹豫,林景焦急道: “乌金生长叶虽然稀有,可夏少爷拿着也没用。这样吧,我用灵药和你交换,如何?” 夏萧摇头,引得林景皱眉。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不给,他就只能硬抢了,这件事毕竟他占理! “我夏萧不是无赖之人,既然城主要,我给便是。但城主大人,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 林景瞪眼,心情有些不爽,若不是夏萧身份在此,他岂会如此客气?不过自己给了台阶,夏萧却不走,当真不给面子! “城主大人,我一个小小的条件,和林少爷的前途可没法比。” 林天的实力和天赋在荣城的历史上极为少见,别说地方赛选能脱颖而出,就连在万灵谷都能闯出一番名堂。因此,关键的荒兽耽搁不成! 林景老脸一愣,挥手道: “你尽管提!” “我要林城主承诺,不能再找我和舒霜的麻烦!” 林景以为是什么事,听到这当即答应。 “那我现在就回去取乌金生长叶,希望林城主信守承诺,否则加上上次的事,够你喝一壶!” 夏萧说完,和舒霜头也不回的离开。而林景看着夏萧的背影,久久不能释怀,他既然被这个小家伙威胁,真是气不过!可有了上次的事,他为何还要让自己下承诺?难道是在害怕什么?还是说察觉到了什么? 林景眉头一皱,难不成朱家强者串通自己的事被他发现了?如果真是那样,可就完了! 起身来到卧室,内设一暗道,烛光下坐有一中年男子,长得干瘦。若夏萧见到,定觉得眼熟,因为在边境之战中,他偷袭过夏萧,其名为朱达! 见林景进来,朱达开口。 “怎么了?” 林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后,朱达脸色未变,道: “不用担心,走首教会虽然强大,可现在已至北方,距离此处过千里。就算那教皇再强,也无法干涉这里的事,否则我怎会前来?” “大人,为了保险起见,我林家的强者,是否可以不用出动?” 朱达目光一闪,一把捏住林景的喉咙,将其举起,撞在墙上。 “林景,你一个小小的城主,手下最强者也就尊境幼龄初期,在答应我的前提下,还敢讲条件?” 朱达的实力在尊境幼龄的巅峰,当即令林景喘不上气。林景面孔逐渐红涨,身体中的元气被朱达轻而易举的镇压下去。 “哼!不知好歹!” 将林景摔到一边,朱达看向暗道之外。 “计划照旧,下个月的灵现场,便是夏萧当死之时!” 第五十六章 鸟作蝶茧 药店二楼,夏萧扭头看了眼林家家丁,令他们顿足,不敢再上前。 “稍等!” 说罢,夏萧关上门,当即盘腿坐下,凝神静气。 舒霜静候在一旁,想象着已走进茂密森林的夏萧。 跑过绿油油的青草小道,来到圣坛前,见句芒还在,夏萧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已经开始了。” 今天是句芒准备吞食乌金生长叶,开始蜕变的日子。如果他已开始,夏萧就没东西给林景了。不过还好,夏萧赶上了! “马上开始,我在做准备。” 经过半月的成长,句芒又大了一些,从夏萧的大腿长成和他差不多高。看着一米七高,人首鸟身的句芒,夏萧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小时候的小肉球,现在变成了大胖子,没半点从前的可爱,反而剽悍起来! 句芒肚子上的肉直往下掉,翅膀虽然也大了,但在球状脑袋和椭圆形肚子的衬托下显得很无力。要不是夏萧亲眼见到,都不相信这样的家伙能飞起来。其实夏萧很清楚,若不是句芒能掌握风,估计还是飞不起来。 此时,句芒盯着眼前的小树发呆。它只有半米高,长着数十片大小不一的叶子,整体散发着沉重的金属光泽,犹如钢铁。若不是句芒的力量,它恐怕需要十几年才能长成这样。 “我要撇一点下来。” 夏萧说着,开始寻找合适的部位,他需要和原本乌金生长叶差不多的一截。 “这点可以。” 句芒每天都看着这棵小树,对它每个部位都很了解,当即跑到侧面,撇下一小节。 “稍后再来看你!” 夏萧准备原路返回,可被句芒拍了下屁股。这家伙不管怎么变,性格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开朗。夏萧一笑,于房间中站起身来。 舒霜的美眸中,夏萧的手掌上冒出一小团暗金色的光,随之化作指头长短的乌金生长叶。 开门,将其交给林家家丁。后者放在小箱子里,如捧至宝,小心翼翼的走下台阶,唯恐撞到碰到。 “句芒要准备蜕变了。” 舒霜一听,为夏萧普及道: “鸟类荒兽使用乌金生长叶后,蜕变的时间越长越强,不知句芒需要多久。” “最长是多久?” “不确定,因为很少有人记载这种事,不过我见过一次。” 夏萧顿时来了兴趣,双眼生出些光,听舒霜继续说。 “云晴姐姐是走首教会中掌握情报的关键人物,她的契约兽是一头六阶苍云火禽,食用乌金生长叶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破阶成了七阶穹顶之翼,实力增进了不少。” 荒兽破阶比人类修炼难得多,可见这乌金生长叶的神奇。 “句芒起码需要两个月。” 说罢,夏萧进入那片森林,看句芒准备蜕变。如果可以,他真想将舒霜也带进来,但契约空间十分神奇,除了灵契的主人和契约兽,其余人都无法进入。它是一片真实存在的空间,是灵契之主绝对的净土! 走到圣坛边,句芒似乎在等他。 “准备好了吗?” “好了!” 句芒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夏萧,道: “等我下次出现,能给你带来更强的力量。” 作为夏萧的契约兽,句芒很多时候和夏萧心意相通,所以他了解夏萧,知道夏萧心中所想。夏萧需要力量,句芒便变得更强。 看着他眼中的认真,夏萧郑重点了点头。 “那我等你回来带我叱咤风云,不过在蜕变过程中,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命早已通过灵契绑在一起!” 夏萧没走过签署灵契的流程,但知道这种命运相连的感觉。此时他看着句芒,令后者动力满满。 “我去了!” 句芒说完,胖脸上浮现一丝坚定。 “加油!” 夏萧说着,站到侧面的树下,他会成为唯一一个见证句芒蜕变的人! 站在半米高的小树前,句芒完全展开双翼,如叶般的翅膀连在一起有四米宽。句芒的神色逐渐严肃,大嘴张开,鲸吸般将地面小树化作的暗金色流光吞入体内。当即,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句芒的蜕变正式开始! 靠在背后的树上,夏萧看着句芒的身体开始龟裂,其中射出暗金色的光。 “啊” 句芒面孔朝天,惨叫起来,年轻的声音被折磨至沙哑。 心头一闷,夏萧跪在地上,难以置信的看着句芒,他该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轰隆隆! 头顶阴云叆叆,逐渐黑沉,其中雷电轰鸣,破风声犹如龙吟。其下,树木没有规律的不断摇摆,发出飒飒之声,令夏萧只能抱着树干,才不至被吹飞。 圣坛石砖中的青草小花被碾灭,一股猛然而起的力量出现在天地间。每一块石砖的缝隙中都冒出绿色的光,绘成一个神秘的图案。 夏萧于风中眯着眼,仔细看时才发现,那便是句芒! 轰 一股磅礴的木行之力冲上苍穹,夏萧眼前一花,似乎看到其他四个圣坛。 深溟大海下,圣坛早已荒废,还长出海藻,于水流中孤独的飘舞。 腾腾岩浆上,圣坛仅薄薄一层,似乎随时会被融化。 戈壁怪石中,一圣坛矗立于石柱之上,似乎永世不会倒塌。 最后一个处于金属大殿内,金属的沉重光泽集锋利和尖锐于一身,直晃人眼。 夏萧猛地一眨眼,瞬间于眼中闪过的东西消失不见。而十米开外,句芒的身体移动起来。 展开的翅膀像被火烧着,如纸一般化为灰烬。而他的身体移到木行之力化作的光柱之中,反复受其冲刷。 这等残酷的蜕变,不亚于在火中煅烧。如果挺过,便涅槃重生!如果挺不过,恐怕会化作火中尘埃。 句芒的声音早已消失,可雷声叫嚣的更凶,风声也毫不示弱,树木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夏萧双手紧抓树干,眼中木行之力化作的光柱逐渐变小,最后猛地化作一根针,连接天地,慢慢被风吹散。 夏萧近乎和地面平行的身体逐渐落下,站稳时,他抬头仰望句芒。后者已化作一个茧,被深绿色的树木包裹,它们紧绷,像被反复压缩,坚不可摧。那要多强的力量才能将其冲破?夏萧也不知道,可他期待着句芒破茧而出,更期待自己刚才看到的其他四个圣坛。 那四行圣坛中,该有怎样的故事? 渐离圣坛,夏萧回头望了一眼森林上空的茧,回到房间。 不知不觉中,夏萧已离开一个小时,舒霜都等急了。 “怎么样了?” 她知道蜕变是有风险的,一旦失误,恐怕会出事。 “一切顺利。” “那就好,你都不知道,你刚才脸色特别难看。” “被吓到了,没想到动静会那么大。” 夏萧接过舒霜手中的毛巾,擦了擦汗,浑身都湿透了。 “对了,那灵猎,我们要参加吗?” “参加!” 夏萧十分肯定,不到半个月后的灵猎,是一次大好的机会! “我们现在虽然有钱,可有的灵药是钱买不到的,灵猎奖励丰富,我们值得一争。更主要的是,荣城的所有优秀小辈都会来!” 夏萧来荣城就是为了给自己施加压力,让自己有动力修炼。但都来大半个月了,他连一个荣城的优秀小辈都没见到,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心里有些没底。这次倒是个好机会,夏萧觉得他们不比刘一刀差,说不定那林天,会比刘一刀更强! 这个和大夏王朝大将军同名的青年,值得夏萧重视。一想到他,夏萧便准备修炼! 这次终于有两张床,还有两个房间,夏萧不用再睡地板,换衣服那些也方便多了,只是没机会偷看舒霜窈窕的身材。 呸!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夏萧无奈苦笑。舒霜的身材确实不错,估计再过几年,就是长相清纯,身材性感的女神,那时不知是多少男人的追求对象。 不想了不想了,夏萧宁神,坐在松软的床上,结出一个“合”印。 天地元气被感知,随之呈半透明的气态朝夏萧丹田聚集。他吐纳有度,令这些元气进入自己身内。夏萧现在已是行路巅峰,体内的元气不少,可都散乱。只有将它们聚集在一起,才能凝出元气种子。 夏萧准备尝试一下,神思令浑身元气往一处靠,尽力想着元气种子的模样。那种东西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看到,因此感觉神秘。 在黑暗的空间中,四周的元气不断聚集过来,慢慢呈一球状。但它并没有凝实,反而有些溃散。 眉头一皱,夏萧觉得自己握了一团泥沙。因为用力过猛,它们从指缝流走。 砰! 元气炸开,夏萧的床猛地晃动,惊得楼下的老先生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了眼天花板,随后笑说: “我就知道迟早要出事,不过年轻人嘛,大胆一些好。别等老了再去想这些事,那时就来不及咯” 老先生刚说完,头顶又传来一道巨响,这次是舒霜的床。毫不知情的老先生笑了笑,对学徒挥了挥手。 “干活干活。” “先生,楼上的夏萧和舒霜在做什么?” “回家问你父母!” 第五十七章 人世多喧嚣 “呼” 吐出一口气,夏萧做好着准备。他已失败三次,这次必须凝出元气种子,晋入凝种。 夏萧对自己的修炼速度还算满意,没谁能像他一样。而他现在气息稳重,元气充盈,再快一点也没关系,他不介意! “以元气牵扯元气,互相吸引,互相包裹!” 这是舒霜凝出元气种子后总结出的要点,夏萧又一次重复,准备着手尝试。 舒霜第二次就凝出了元气种子,惊到了夏萧。就算天赋异禀的大哥当初都尝试了六次,第七次才成功凝出元气种子。虽然舒霜的纪录夏萧打不破,可能挑战一下大哥的! 凝神静气,心无杂念,亲人的期望化作夏萧的动力,沉浸于一片黑暗。这是人的精神之海,元气种子存于其中。当即,夏萧选定一点后,这片漆黑的世界便有了一点光亮,像夜空中独自闪耀的星,异常独特。 一点确定后,元气从四周而来。这次夏萧没有着急,而是按舒霜的要领和自己过去三次的经验令它们连在一起。元气没有手,可能凭借彼此间的微弱感应串联,而后反复围绕,犹如一圈圈光轮。 等所有元气都如光轮,不留一丝时,夏萧再令它们慢慢聚拢。这个过程要慢,越慢越好。夏萧很有耐心,看着它们合在一起,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 接下来是凝缩,形成元气种粒最关键的一步,夏萧第三次尝试便是在这出了错。若再出错,夏萧又要花好几天的时间休整状态,所以他小心翼翼的运用起自己对元气的感知,令它们反反复复的凝实。 当拳头大小的光球化作指尖大小时,一股波动在夏萧的精神之海散开,犹如微弱的生命涟漪。 感受到这股别样的生命涟漪,夏萧有些兴奋,他知道自己成功了。若父亲和大哥知道,肯定会为自己高兴。 “呼” 吐出一口浊气,夏萧没有退出修炼状态,而是抓紧宝贵的时间,双手结出一个“合”印。 晋入凝种的第一时间,元气种粒会产生一股吸力,吸收天地元气。元气注入的越多,今后所需元气浇灌的时间越短,发芽晋入尊境幼龄越快。所以夏萧抓紧时间,将这乾坤元气尽数纳入体内。 晋入凝种没有多大动静,不至于闹得全城皆知,但修行者体内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夏萧觉得自己的筋骨更加坚硬柔韧,所能调动的元气更多,是之前的数倍不止。吐纳间对天地元气的感知也强了很多,吸收元气的速度也更快。 刚晋级的感觉很好,夏萧乐此不疲的用元气将元气种粒填满。觉得无法再继续下去时,双手手印一撤,睁开双眼。 一丝锋芒从眼中闪过,带着寒气和充盈的元气化作一道气浪,将有些皱褶的被子抚平。 夏萧调整好气息才出门,见正等候的舒霜,开心的说: “成功了!” 夏萧伸手,上面有元气环绕,这便是凝种,能做到元气大幅度外放。舒霜见之,笑的合不拢嘴,夏萧缓缓走去,张开双臂,轻轻将其抱住。 “谢谢舒霜,你的功劳最大。” 舒霜反手抱住夏萧,温柔乖巧的依在他怀里。 在夏萧连续两次失败后,是舒霜一直在给他分析,给他鼓劲。夏萧这次能成功,舒霜功不可没。 “后天就是灵猎了,我有些好奇,他们都到了怎样的境界。 ” 夏萧说罢,后天一早,准时出发。 此时天还没亮,夏萧便和舒霜来到天府小厨。 丁强和小四正忙,将一些水果食物搬到车上,见夏萧来,立即打了声招呼。 “又要麻烦你们了!” 昨天吃饭时,小四主动问夏萧去不去参加灵猎,像他这种年轻有为的能手,参加那种活动就是去赚灵药。夏萧没有隐瞒,小四便说坐他们的车去,夏萧觉得可行,虽然他们有马,可骑马不如坐车,后者可以闭目养神。 “小哥你真是见怪,要不是你,我可能早没命了。来来来,上车!” 丁强招呼着,和夏萧舒霜坐在一起。不一会,小四也上了车。 四个人一辆车显得它有些逼仄,舒霜的腿每次都快碰到对面的丁强,令她有些不自在,可没说什么。 “怎么拉了那么多东西?” 马车缓缓开动,夏萧看了眼窗外,天府小厨的车足有三辆,此时都装满了东西。 “小哥你有所不知,这灵猎地距离我们荣城较远,但是参加的人不少。荒郊野岭的,想吃啥都没有,喝口水都难,所以我和小四多准备了些东西,过去就是一顿大卖。在那边随便抬价,总会有人买。” 夏萧点头,确实也是。到哪都不乏看热闹的人,而他们赚的,就是那些人的钱。 “对了,城主的人没找过你们吧?” 夏萧一直担心和自己有接触的人被盯上,所以很谨慎。丁强和小四这么好心,他不好拒绝,可也不能害了他们。等一会到了地方,他们就立即离开。 “放心吧小哥,你的身份摆在这,我们又是小本生意,不会有事的。” “是啊,我开店以来从不招惹人,也不像荟月那样在别人手下做事,没事的!” 小四这话一出,引得丁强瞪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好意思啊小哥。” “没事。” 夏萧说着,闭上双眼,可大脑没停止思索。林景那家伙还算沉得住气,至于荟月,夏萧前段时间打听过她,她家已恢复正常,她也不用去武斗城了。还算好事,可和现在的夏萧没什么关系! 见夏萧和舒霜闭眼,丁强和小四也安静下来。修行者的事,他们不懂,所以只是看向窗外。其他三辆马车都驾得很稳,这样就行,那些水果可不禁摔。 慢慢的,出了荣城的路上车水马龙,皆朝同一方向而去。 在荣城西北边百里处,便是此次灵猎的现场。这里是荒兽森林的进口,其中灵药诸多,荒兽也多,无数采药人望而止步。就算进去,也是拿命换药。可今天不同,今天万人齐聚,除了荣城,还有临溪城的人。 此时,无数遮阳伞打开,小店小铺开始争抢位置。这讲的就是一个先来后到,夏萧他们出发的早,此时还算有个不错的地儿。 万人堆在一起,无比喧哗,比辽阔无边的荒兽森林还吵。丁强和弟兄几个开始搬货物,夏萧便和舒霜前来报名。 本来夏萧不想让舒霜参加,可他隐约觉得会有麻烦,还是一起的好。 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全副武装的夏萧和舒霜靠在一起,看这喧嚣的人世。有的人忙着占位置,有的忙着做生意,可最好的位置都空着,因为那是荣城和临溪城城主的地。 森林前的这片空地因为每年的灵猎被磨平,仅有的几根草都被人群踏平。相比之下,茂密的荒兽森林幽深而恐怖,不知隐藏着什么。 夏萧久久注视,难以想象荒兽森林的宽广。大陆之上,南商帝国版图最大,除此之外便是少有人烟的勾龙邦氏。然后便是这荒兽森林,这片比大夏王朝还辽阔的土地是一个神秘的国度,住着大荒世界最早的居民荒兽! 人类所探知的森林只是冰山一角,谁也不知森林最深处有什么。不过听父亲说,荒兽森林越往里元气越充盈,整个荒兽森林的中心是一湖圣泉,犹如一面洁净的镜子,可以照出人心的险恶,其中蕴含的元气足可颠覆整个世界。可没人知道真假,从没人走到过那! “时候差不多了,他们也该到了!” 夏萧看向人群之外,荣城和临溪城的人,该到了! 只听,人群比之前更吵。可很快,一股强大的元气波动猛地散开,将所有人笼罩。当这股气息蔓延到夏萧身前时,他眼眸一凝,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今天恐怕又不简单。” “城主出尔反尔,我们不能再容忍了。” 舒霜捏紧小拳头,有些生气。这些人都太笨了,一直抓着夏萧不放,殊不知后者的重要。如果是她,要么不招惹,要么就去交好。 “他既然不顾警告,我们也无需客气。” 夏萧眉头一锁,眼瞳生出寒气。 “城主大人驾到” 第五十八章 灵猎聚英才 喝声之下,万人鸦雀无声,随之朝两边挤,让出一条路来。 众人唯恐惹来是非,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两位城主,以此表明自己的臣服之意。他们这些人没权没势还没钱,太过低贱。 夏萧视野中,林景和一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上前。后者便是临溪城城主许兴,此时面带笑意,问道: “听说林天侄儿的实力已至凝种后期?” “前两天刚晋级,知道的人还少,现在这个时候,这种消息可不能放出去,这地方赛选啊,很多人都惦记着呢!” “留一手自然稳妥,可还有两个月时间,林城主也不要太过担心,晋入尊境虽难,可肯定能得到名额。只要挺过万灵谷,林天侄儿便能在最终赛选中与进化蜕变后的雷鸟一鸣惊人,为他的前程铺路,也为你长脸添光。” 林景老脸一笑,作揖道: “还多亏许城主的乌金生长叶,三阶雷鸟才有机会蜕变。如能成为四阶雷霆大鹏,小儿定能彻底摆脱这小小的荣城,走向整个大夏王朝。” “林老哥客气了,一小节而已,但我觉得晋级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事实确实如此,可林景豁然道: “老弟不必担心,若真有事,也是我家林天运气不好,不过万灵谷中还有机遇,这就要看他自己了。” 许兴缓缓点头,说的也是。 走到一个致高点上,林景目光一撇,对许兴低声说: “那就是夏萧!” 许兴端起茶杯,神态怡然,可双眼朝向夏萧后,闪出一丝忌惮。不愧是让朱家畏惧的人物,不愧是走首教会教皇的徒弟,即便身穿普通青衫,也有一股不凡的劲。特别是那双眼睛,无比尖锐,此时扫过一眼四周,似在排除危险。 在夏萧望向许兴时,后者立即挪开目光,放下茶杯。 “对了,临溪城那边的赛选准备得如何?” “一切正常,就是多了些出人意料的家伙。” “可是那边境三大城的人?” 许兴点头,叹气声中带着些无奈。 “他们都得到了王朝的特殊照顾,我不好下手,只有拉拢,不过还好,他们还算领情。收了我的灵药药丹。今后飞黄腾达,也不至于忘了我。” 林景静静的抿了口茶,看着正被拉开的红色起跑线,语气冰凉。 “可他不领情。” “不急,他的事不用你我操心,配合即可。” 挥了挥手,身边的婢女都退了下去,可林景的声音还是压低,这些事被外人听到可不得了! “但走首教会是个麻烦。” “老哥,你我都是明白人,我们追逐的无非是名利,这些走首教会给不了我们,而且面对朱家的威胁,我们都无法拒绝,否则只有家破人亡。你应该清楚,在王朝里拉帮结派的他们早就能呼风唤雨。” 许兴说时,无奈叹息一声。见不得光的事谁都不爱做,可现在不是年少,不是所有事的出发点都是喜欢。 “罢了,反正他的命也要结束于此,就算追究起来,我们也能推脱。” 林景说罢,看向一边的卷毛,他是金门武斗城的主持人兼解说,也是今天灵的主持人。 见林景目光,高个子男人当即清了清嗓子,宣布道: “诸位,一年一度的灵即将开始,有请我们的参赛选手” 激扬有力的手臂在空中一划,指向一侧的候赛区。其中有百人,夏萧和舒霜背着小包挎着刀,也站在里面。可和诸人不同,夏萧和舒霜没有傻不愣登的向近万人挥手,更没有呐喊出声,彰显自己的战意。 夏萧和舒霜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寻找着荣城小辈中的前五名,也就是林天他们! 寻找过程中,夏萧发现几位器宇轩昂,波动不凡者,应该是临溪城的人。这些人暂时和他没有冲突,少说话为好。 突然,夏萧移动的目光停在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身上。男子生得清秀,明眸剑眉,风度翩翩。他和夏萧对视,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随后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虽然不明来历,可夏萧很久没见到那样的目光。那是一种鼓励而友好的眼神,没有欺瞒,只有祝福。所以夏萧也含起微笑,弯腰行了一礼。对于表明友好态度的人,他向来不吝啬自己的礼数。 两人起身,对视不过两秒,便移开目光。舒霜看到,好奇的问: “认识吗?” “不认识,估计是临溪城的优秀小辈。” 舒霜觉得,这是属于强者间的惺惺相惜。一见如故,彼此鼓励,相见于江湖,遗忘于山水。虽只是一眼,但已足够,因为它会成为多年的记忆,令他们今后能想起来,某年某月,在这荒兽森林外,有一个这样的人,和自己很像。 灵能聚集这样的英才,也算超乎夏萧意外。 主持人继续讲话,夏萧侧耳去听。 “我们的参赛选手正跃跃欲试,做着十足的准备,可细心的朋友肯定早已发现,还有几位熟悉的人没有现身。此时,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荣城的五位修炼天才!” 林景听罢,假惺惺的对许兴说: “你看这家伙,主持了这么多次灵,还是这般不懂礼数。” “老哥这是哪里话?卷毛说的可都是实话!” 许兴一转头,没了好脸色,若不是临溪城比不过荣城,他怎会让林景出这般风头? 瞥了眼许兴,林景暗笑,看向一侧。只见候赛区外,四男一女走了过来。 夏萧见之,眼眸当即一凝,自己的对手,终于出现了! 在其余参赛者都望而远之时,只有夏萧会露出此时这种渴望的表情。如果一切都简单些,他恨不得现在就斗一场,以见差距。可幻想总归是幻想,还是得冷静才行。 五人身材各异,但皆光彩奕然。其中最吸引人的,便是那喻灵。她正值锦瑟年华,面容姣好,双眉俏美,肤如凝脂般白皙,身材凹凸有致,一双修长的美腿被贴身的黑色武行服包裹,格外诱人。 即便喻灵才貌双全,此时迈步还是注意着自己的位置,不能超过身边的青年。后者站在四人中心,神色骄傲,扫视众多参赛者的目光有些不屑,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最终,他的目光还是停了下来,望向之人,便是夏萧。 站在原地,夏萧面色严肃。从彼此的眼神里,他们知道自己间早晚有一战! 对视瞬间,林天察觉到不对劲。夏萧的目光太过自信,似乎有什么底牌! “去年的冠军是林天少爷,他参加灵三次,便获得冠军头衔三次,期待这一次他的表现,也希望各位选手能奋勇与荒兽作战,并寻找灵药,冲击冠军。现在时间不早,请诸位领取麻药!” 说着,数十人端来麻药。这些装在小布袋里的药粉呈深绿色,夏萧打开看了一眼,当即被臭味熏到。这味道,一闻就药劲十足,简直上头! 将两包麻药放进小包,夏萧听那卷毛道: “此麻药作用强劲,只要涂在武器上,伤到荒兽,便能令它们麻痹在地。两阶以下的荒兽会直接昏迷,两阶以上者,凡是被其划伤,不晕倒也会实力大减。” 卷毛说罢,暴露出灵的真正目的。这是一场竞技,但凡和这两个字有关,便有输赢之分。麻痹的荒兽越多,找到的灵药越多,获得的奖励便越多。依次向上排序三人,分别有白银若干,黄金若干,灵药若干。 两城共同举办,可见资源之丰富。这令平时不敢单独进入荒兽森林的人大胆进去寻找灵药,找到者便可纳入囊中,对参赛者没什么坏处。可灵有一个硬性要求,每人必须麻痹两头荒兽,不分阶级。这不是什么严苛的要求,所以吸引来百位修行者。 修行者领悟力过人,自然知道林景和许兴打的主意。他们就是在用资源换取荒兽,他们手下的荒兽越多,掌握的强者便越多。毕竟晋入尊境的修行者都需要签署灵契,到时寻找荒兽便成了麻烦,平日里可没人敢随意进荒兽森林。到时,他们便能拉拢那些强者。虽然这么多年来,他们拉拢的强者不多,可成功获得的荒兽还是令他们大赚。这个生意,甚好! 抬头看了眼太阳,林景起身道: “诸位,规矩我便不提了,相信大家也都知道。半柱香的时间后,灵正式开始!” 红色起跑线前,插了半柱香。及膝盖的起跑线后,百人排开,足有五十米宽。众人准备着,等香烧光后,他们便各显神通的冲出。 因为每年的入口都是这,所以眼前这座林子早已被找空,他们要想在三个小时内获得足够的成果,必须走远一些,不能在这浪费时间。 而这段路,将成为他们的起步起点,也是夏萧观察那五人实力的关键地。再往后去,便不好紧跟。 舒霜大概知道这段路的重要性,所以将夏萧的背包拉了下来,并解下后者的朴刀。 “尽全力跟上!” 夏萧和舒霜对视,旋即望向林天五人。他们现在没有释放元气,根本看不出来他们的实力。夏萧得有个底,所以冲进这片森林时,便是他观察的最佳时刻。 很快,半柱香只剩最后几秒便燃完,观众们都擦亮眼,希望看到众人冲刺的场面,那将成为全场最亮眼的一幕。之后的诸多事他们也看不到,只能等着! 漫长的几秒过去,香灰动了。 第五十九章 我的男人 最后一节香灰倾斜的瞬间,起跑线被扯离原本位置,猛地上前数十米。而后只听风动,百人已冲出候赛区。 上百人一同冲刺的场面十分壮观,每个人都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前冲,恨不得成为第一。这种场合,谁都不想落下,稍有怠慢,等待自己的便是别人去过之地。那些地方没什么东西能让他们获得,所以跑得越快,率先到未去过之地,越能获得灵药,见到荒兽。 无声的号角一声令下,夏萧身体朝前,爆射而出,瞬间离开原本站立的位置,向林天而去。 身体带出的风将荒草掀上天空,夏萧鼻中一道青草香飘过。即便句芒已陷入沉睡,开始蜕变,可那片森林还在,夏萧就能使用木行之力。所以在舒霜背着小包挎着刀,刚进森林时,夏萧已身形鬼魅的上了树。 相比复杂的地表地形,树上要方便的多,只用一直向前便可。夏萧踩过树枝,在其晃动时猛地上前,而后于树间跳动,几个瞬间便行了百米。 凝种境和行路颇有不同,以前夏萧只能调动身体里的元气,相比浩大的乾坤十分渺小,可现在能调动的元气规模大了很多,而且能直接运用一些空气中的元气。这让夏萧无比专注! 膝盖弯曲,双脚在树上猛地一蹬,空气中的元气和体内元气相呼应,令夏萧弹射而出。树叶被撕碎,树枝被踏断,夏萧耳边风声不断。一个转身,他看到林天了。后者的实力之强毋庸置疑,从灵一开始就甩开夏萧,但还是被他追上。 “嗯?” 林天双眼一瞥,看到夏萧时有些厌烦。当即元气迸发,散发出无数元气荧光,当它们在林间飘散时,林天速度更快,消失而去。 从温热的荧光中穿过,其上的元气波动乃凝种中期,但夏萧觉得林天还有所保留。为此,他准备继续追击。 夏萧作为一个外人,不可能直接去问林天的实力。很多情况下,他们的实力都会保密,特别是这种关键时刻。但夏萧要想心里有底,在未来的两个月制定相应的修炼对策,就必须知道! 夏萧不满足单单得到地方赛选的名额,他想让自己的名字更快传回帝都,所以要夺得首位。这看似不可能,可夏萧觉得自己可以! 元气覆盖全身后,夏萧一脚踏断树枝,身体前倾,犹如箭矢般在树林间穿行。 不好! 夏萧眼前,两根粗壮的树枝平行,其中缝隙极小,要想穿过很难,以现在的速度躲过也很不容易。看来那林天已察觉到自己,既将自己带到这种地方。 “哈!” 一声喝下,夏萧身体翻转,扭过树枝,脚掌再一次落在上面时,产生的力令自己冲至森林之上。 身边树叶齐落,夏萧冲出瞬间,见林天早已离远,只能打消继续追击的念头。后者此时位居第一,自己可能要排到第十左右。 好快! 夏萧不由感叹,因此肯定,后者现在已晋入凝种后期,不简单呐。 落下森林之颠,夏萧站在树枝上,望向前方时目光一凝。她是在拦截自己?还是说特地警告自己? 夏萧眉间闪过几丝桀骜不驯,不想理会,所以径直从其身旁掠过。 “站住!” 女声冷冽,可吓不到夏萧。但她几步跳跃,站到夏萧身前,还是令其停下。 “让开!” 女子有些小小的意外,她虽不算倾国倾城,可也是万人爱慕的对象,很多人都巴不得和自己说几句话,甚至故意接近自己。可夏萧怎么这样?这冰冷的语气,是嫌弃自己? 夏萧看着她,没有半点为美色而动。这喻灵确实长得漂亮灵光,身材也好,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既然自己已观察出林天的实力,现在就该去麻痹荒兽,和他争争第一。而且还要小心埋伏,他总觉得这种大好机会,林家,甚至久久没有出手的朱家会露面。 “你刚才是在试探林天的实力,对吧?” “明知故问,还要我夸你聪明?” 喻灵紧咬皓齿,哼了一声。 “你这种自作聪明的家伙,现在还来争地方名额,真是不要脸。” 都说聪明的女人普遍不笨,因为要保护自己,还要学着伤害别人。可这喻灵,也就那么回事! “你还走?” 喻灵骄横惯了,又挡到夏萧身前,令后者有些恼火,眉宇中闪过一丝怒意。寒气和元气一同蔓延,令喻灵微微一愣。 “你晋入了凝种?” 整个荣城小辈中,数林天实力第一,喻灵第二。他们始终是郎才女貌的一对,说是天设地造的一对也不为过。可现在的夏萧展露出的天赋已超林天,这让她微微有些震惊。 “扯平了!” 夏萧不想浪费时间,若是和喻灵起矛盾,定要继续拖延下去。所以试探林天实力的他将自己的实力展露出来,但喻灵没准备让他走,正欲开口,背后架起一把刀,悬在她白嫩的天鹅颈前。 带着冰冷寒气的刀令人畏惧,似乎下一刻就能轻易要了她的命。自小在象牙塔长大的喻灵从没有过如此感觉,当即心头一寒。 夏萧离开时,刀才撤走。喻灵抓住一个机会,和身后人拉开距离,对视时,磨出火花。 舒霜手持匕首,看着喻灵毫不畏惧,可后者没好气的骂道: “这里可不是你的走首教会,太过放肆可没好下场!” “愚昧无知!” 喻灵可能觉得林天会因为自己的举动更爱自己,可在舒霜眼中,她只是个笨蛋!凡是招惹夏萧的人,都愚蠢至极! “你” 喻灵心生不爽,可舒霜收起匕首,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喻灵悻悻的跺了脚树枝。该死!他们俩为何与常人不同? 很快,有人追了上来。这是一个临溪城的优秀小辈,见到喻灵便谄媚道: “喻灵小姐,你怎么一人在此?附近恐有荒兽出没,还是小心的好。” 见那不断扫视自己的目光,喻灵才算恢复自信,顿时有了优越感。这才是正常的反应。那夏萧的憎恶眼神,她不想再看第二遍! “多谢哥哥关心。” 喻灵微点黔首,笑靥如花,又莞尔一笑,与之前相差甚大。捋过耳边的一缕青丝,喻灵双目如带秋波,娇媚说: “加油哦。” 临溪城的人见之,心头一阵欢喜。早就听说荣城的喻灵美丽动人,此日一见,果真如此。在他幻想着男女之事时,喻灵已走远,向森林深处而去。很多人趁机超过发呆的他,可他还是觉得值! 喻灵回到林天身边,紧跟他的步伐,百依百顺的帮其寻找灵药,麻痹荒兽。只要林天再次成为冠军,便能得到荣城和临溪城一起准备的珍贵灵药,让荣城再赚一笔! 慢慢的,喻灵远远的见到夏萧和舒霜,前者背上包,拿过朴刀,继续出发。可在她眼中,夏萧怎能比过林天?就算他曾经辉煌,可也是过去。相反,喻灵相信林天能走出荣城,在整个大夏王朝大放光彩。因此,她要得到他的心! 看了远处喻灵一眼,舒霜生出些同情。有的人是井底之蛙,目光短浅,养成眼光极差的习惯。选错人,误的,便是终生! 将麻袋拉开,洒了一些麻药在匕首上,夏萧很快麻痹一头一阶荒兽。路马倒地时,夏萧和舒霜再向深处而去。那边有一些动静,恐有高阶荒兽! 第六十章 争个第一 “嘘” 食指并在唇间,夏萧站在树枝上缓缓移动,寻找着茂密丛林里的动静来源。 “这么多人,估计吓跑了。” 舒霜提意时,夏萧跳下树,手掌触碰地面,闭上双眼。这片茂密的森林猛地化作闪亮的绿色荧光,在夏萧脑海中浮现。 睁眼时,夏萧身体前冲。 “跟我来!” 奔疾过程中,夏萧提醒道: “这是一头三阶万花鹿,小心些。” 三阶荒兽能掌握的五行之力比二阶强得多,现在还是在丛林,对战三阶木行荒兽极其不易。若夏萧和舒霜配合不当,很有可能会丧命。 现在这个地方林天已跑过,可没有五行之力的他,即便身处凝种后期,也无法发现隐藏在丛林间的万花鹿。既然被夏萧发现,就能快其一步捕猎强横的荒兽,争个第一! 举起手臂,舒霜见之便停。她此时没有任何装备在身,所以身形轻盈,落地时便跃到树上,抽出纤细小腿上的两把短刀,充当起观察和支援的工作。而夏萧手中的朴刀斜向天空时,手掌再一次触地。 一些树木都在夏萧的感知之中,那万花鹿就在附近,可它隐藏的太好了,不过植物和生命还是有区别的。很快,夏萧睁眼。 “找到你了!” 目光移向一侧,无数瑰丽的小花开在大树下,每一朵都无比精致,犹如白玉石雕刻而成。那些,便是万花鹿! 夏萧掷出抹上麻药的匕首,令其感觉到危险,当即起身。 这头趴在地上的万花鹿身体若长满青草的泥地,背对着夏萧,短小的鹿角猛地前冲,朝森林深处而去。 见之,夏萧快速跟上,捡起匕首后又是掷出,锋利的刀匕从万花鹿后腿上划过,割出一道伤疤,见了血。 后背上满是如苞小花的万花鹿嘶鸣一声,不再逃跑,扭过头面向夏萧。 万花鹿愤怒嘶鸣,身形当即大了几倍,变得足有三米多高。之前还平视的夏萧一瞬间只能仰视,内心一颤。 夏萧第一反应就是朝后举起手臂,示意舒霜不要轻举妄动,后者低身站在树枝上,看着四周,以免有外人搅局。现在可是翁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时候。 其实舒霜想不到这些,都是夏萧告诉的。他习惯用最坏的目光看待别人,可舒霜还是习惯用善去看,所以一直看不透。 鹿声呦呦,双蹄抬起压下,地面顿时破碎,有藤蔓开始翻腾,不断朝夏萧而去。若被这些藤蔓抽中,身上便是一道血红痕印。而且木行荒兽普遍擅长用毒,即便对手是万花鹿,毒性不强,可也能麻痹神经,必须慎重! 藤蔓如浪,拍打过来时,夏萧猛地跃起躲过。而后闪到一边,想着该如何进攻。 木行荒兽控制较多的也就是树根藤蔓,看似不强,实际难缠。 抽出朴刀,夏萧往上面撒麻药,没想后者一点不沾,尽数落到地上。见之,夏萧扭头吼道: “舒霜,我佯你主!” 舒霜没有回答,现在她要隐藏自己的位置。而夏萧因为出声,被万花鹿盯上! 藏在树后的夏萧低头看地,虽然没有异样,可他还是猛地离开。下一刻,之前站立之处被数根锋利的荆条洞穿,钉进树中,直戳出几个洞。 凝眸时,夏萧将元气用在提速上,连连躲过诡异的藤蔓。万花鹿的眼瞳早已发红,此时带着戾气,前蹄每一次踏地,都引得地面连晃。 “该死,近不了身!” 夏萧咬牙,有些棘手,围万花鹿而行。后者看出他的行动路线,地下当即钻出藤蔓,其上长着一个硕大的花苞,张开有黏液尖牙,典型的食人花。 瞥了眼身前的万花鹿,后者似做好准备,只要夏萧一停下就会被身后的藤蔓缠住,然后致死。 挥舞朴刀,夏萧将大花藤蔓斩碎,径直跃过。 砰! 脚掌刚离地,便有荆棘藤蔓破开地面刺出。这么下去,早晚会被追上。 看到不远处的匕首,夏萧朝其而去。 元气尽数爆发,夏萧脚下生风,身形一闪而过,将匕首拔起。 若万花鹿的等阶再高些,拥有人智,夏萧此行肯定等于送命,可它没那么聪明。 跃到树上,夏萧再次冲出,令树木剧烈摇晃。与此同时,舒霜也动了起来,只不过在万花鹿身后。鹿眼极大,此时瞪着,冒出凶戾之光。它现在完全被夏萧吸引,甚至朝其顶起,一较高下。 一手握匕首,一手持朴刀。眨眼间,夏萧距离万花鹿只有两米之隔。万花鹿灵活,要想伤到它,必须靠近,现在这个距离刚好。涂有麻药的匕首飞射而出,划破万花鹿身侧,而夏萧横过手中朴刀,和其撞在一起。这个距离,只有如此! 嗡 两股元气猛地冲撞,一道气浪掀出,令森林剧烈晃动。几棵树因此折腰断裂,倒在地上。 一对怒红的双眼和夏萧对视,万花鹿鹿角只有手指长短,若再长些,恐怕夏萧会更危险。猛地发力,万花鹿背上的花瓣颤抖飘散,于空中散开。夏萧因此倒飞,射出数十米。 万花鹿的实力不可小觑,荒兽和人的力气也难以比较! 夏萧头脑清晰,在地面踉跄几步才算站稳,而后跳到一块石头上,这样才算安全。谁知地下会冒出什么东西?不过看向万花鹿摇摇晃晃的样子,夏萧还算满意。 之前他和万花鹿对碰时,舒霜划破它的腿。因为药力强劲,万花鹿已逐渐站不稳,可它眼里的怒火还没平息。 地面冒出藤蔓,犹如一窝倾巢出动的毒蛇,比之前的范围大了好几圈,甚至爬上石块,朝夏萧而来。 见之,夏萧快速跳上树枝,犹如猴子般灵活,随后对舒霜方向喝道: “走!” 舒霜听罢便撤,可夏萧还留在原地。 三阶荒兽没那么容易倒下,它肯定会发狂,得先让舒霜离开。额头流下一滴汗,夏萧格外冷静的双瞳里,万花鹿四下撞击,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轰! 舒霜之前所在的树木当即断裂倒下,紧接是一片树木连倒。 万花鹿扭过头,朝夏萧这边而来。在夏萧准备行动时,一道寒光闪过,再次划过万花鹿的腿。 携带元气的匕首无比锋利,令万花鹿的后腿再次飙出一道血。舒霜虽然下得去手,但不忍去看。 咔擦! 一道独属于木的撕裂声发出后,夏萧稳定身形,在树木慢慢倒下时跳到另一棵树上。 万花鹿虽然被划伤七次,七次都有麻药入体,可还是跌跌撞撞的撞断大树,令夏萧有些诧异。 脚下的树木再次倒下时,夏萧跃出,在地面翻滚一圈。当他举起朴刀对向万花鹿,后者呼吸已乱,甚至双眼昏花,逐渐沉重的眼皮将视野盖住。 健壮的双腿一弯,万花鹿终于倒下。它挣扎着想站起,试图睁开双眼,可一直没有成功。最终,它还是输给了人类的卑鄙,那种麻药里,带着荒兽最怕的草药,吃一株,别说三阶荒兽,就算四阶,都得昏睡一个时辰。 舒霜跑到夏萧身后,汇报道: “四周没人。” “我们继续往里走,以我们现在的成绩,能争第一!” 夏萧说完,将一枚属于自己和舒霜的号码标记牌放在万花鹿的身上。等比赛结束,两个多小时后,自然会有人来处理这些荒兽,并做统计。 万花鹿背上如苞般的花朵逐渐合上,有的还凋落,舒霜看的心酸,可跟上夏萧。 得到第一的路十分艰难,因为这片区域三阶荒兽并不多。林天现在也麻痹了一头三阶森林狼,可若是他知道夏萧和舒霜以两人之力抵得上他们五人,估计要气死。 身形如风,于林间穿梭,不停留丝毫。夏萧和舒霜抓紧着时间,很快和林天他们一样,深入这片森林。 停在树枝上,夏萧才意识到脚下大树的奇特。它们全副武装,格外高大,犹如古老的侍卫,万年矗立不倒,且将内外分离,像一种权威的代表。这等鬼斧神工的树木名为神威古树,树皮也是一种灵药,可坚硬无比,难以取走。 跃上树梢,此等突出的树木呈一略弯的弧线,直通天际。 “过了这,便是危险领域了!” 夏萧提醒一句,舒霜更加留神。 神威古树连在一起,犹如一条漫长的警戒线,将一至三阶的荒兽和四至六阶的荒兽分离,被世人称为禁 忌之墙。里面的荒兽可以出来,但外面的荒兽无法进入。就像有的名门望族能随意到任何地,但平民擅闯要地便是死罪。 再往里走恐怕会有危险,夏萧思索着,权衡着利弊。他和舒霜已完成任务,只要再麻痹两头三阶荒兽,他们便能直追林天,可要是进去,不死也得重伤。四阶的荒兽比三阶聪明许多,对付起来要更麻烦! 想到这,夏萧准备带着舒霜离开,可禁忌之墙外,有一支小队正摸来。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夏萧! 第六十一章 蒙蔽之心,亦不怜惜 “我们不进去!” 夏萧到现在还没找到一株灵药,麻痹的荒兽也不算特别多,可没准备冒险,他把自己的小命看得很重。禁 忌之墙里的荒兽各个都不简单,最低都是四阶,随手便能将自己灭杀。所以就算诱惑再大,也得视而不见。 舒霜无条件跟在他后面,一起去找其他的三阶荒兽。虽然此次参赛者诸多,但走到这里的人很少,只要他们抓紧时间,便有机会! 离开禁 忌之墙的瞬间,夏萧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意,如化实质,离自己越来越近。 舒霜望向夏萧瞥眼的位置,心生不妙,可夏萧没有走,也没有迎上去,而是闭上双眼,手掌触及地面。 这里的森林世界构成一个全新的脉络,令夏萧眼前一亮,特别是这些神威古树,真的像一面墙。无数繁杂的绿色脉络纠缠在一起,似乎能抵挡外界的一切攻势。可夏萧要找的东西,在神威古树的相反面,见到自己想见之物,夏萧拉住舒霜的手,一个劲的加速。 “跑快些!” 舒霜听罢,尽全力跟上。 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沿着禁 忌之墙跑?舒霜虽有困惑,可知道情况紧急,没有说话。 身侧响起破风声,杀气径直逼来,对其一向不太敏感的舒霜此时也感觉到了。可夏萧这么做,是要找一个好的入口,进入禁 忌之墙?如果是的话,即便他们逃过这些人,也会被其中的荒兽针对致死,荒兽可不喜欢人类! 舒霜看着身前夏萧的坚毅侧脸,逐渐心安。不管如何,她相信夏萧。 咻 一支箭矢,锋利无比,穿过森林,绞碎诸多树枝树叶,向夏萧而来。因为夏萧跑的快,箭矢预判的位置成了舒霜。夏萧感觉到,猛地停下脚步,一刀向箭矢砍去。 锃 一刀火光乍显,而在猩红色的刀芒中,它还是被扫开。可夏萧的手臂也猛地发麻,失去知觉。朴刀旋转落下,插进地里,一阵摇晃。 “夏萧!” 舒霜近乎呆住,随着实力的提升,夏萧对木行之力的掌控也越来越强,以至于她察觉不到的事,夏萧可以做出反应。但夏萧此时太狼狈了,鼻孔有血流下,双眼血丝攀出。即便如初,他还是举起左手,护住舒霜。 轰 箭矢落下,炸开地面,将树根都扔上了天,可想其中蕴含的元气之强! 拔起朴刀,舒霜挡在夏萧身前,看向所来之人。这是一支五人小队,舒霜只认识其中两个,一是彬管事,一是林城主府中的客卿杨兴。可比起站在最前方之人,他们只是配角。 这是一个高瘦的男人,面容阴翳,双眼藏有凶狠。连喘几口气的夏萧认识他,南商帝国进攻边境时,他趁乱找过自己麻烦。也正是因为他的出现,夏萧才受重伤,木行之力因此觉醒。他便是朱家的朱达,实力在尊境幼龄!至于其余四人,两位来自荣城,两位来自临溪。 见他们面无遮拦,舒霜便知此时的危险,所以举起笔直锋利的朴刀,指向朱达,呵斥道: “你们放肆!” 舒霜小脸冰寒,可朱达并不忌惮,能出现在此,足以证明他的决心! “这里荒郊野岭,别以为你的身份能吓住谁!” 夏萧甩了甩右手,当其上绿色的荧光飘出时,朱达五人愣了愣。绿色的元气?这家伙有了五行之力?不可能!但普通元气是透明的,就算高度凝缩的元气也只是玄黄色,哪有这样的? 手臂一揽,夏萧再次将舒霜护在身后,像护住雏鸟的雄鹰,唯恐前者受到伤害。 夏萧右掌发红,但十分冰凉,它握住舒霜细嫩的小手,将其手中的朴刀接过,随即后撤! 因为神威古树树根隆起,所以像长在小坡上。其下,夏萧和舒霜已无退路。 “你们无处可退。” “还是不死心?” 夏萧语气冰冷,面色铁青,这朱家果真不愿放过自己。就算知道自己是走首教会教 皇之徒,也敢动手,真是勇气可嘉。 “夏萧,我敬你是条汉子,能从当时的困境走到现在已十分了不起。可大夏王朝始终和走首教会有别,就算后者再强,只要我们不留破绽,也拿我们没辙。此处荒兽出没,等你们死后,会立即被撕食!” 朱达这次下了狠手,在场五人,除自己外,还有两位尊境幼龄的强者,以及两位凝种境。这样的队伍,在荣城和临溪城中已所向披靡。所以这次,夏萧会当即身亡,不像上次还有苟活的机会。 五人散开,呈包围之势而来,可夏萧依旧面不改色,稳若泰山。 “就你们这些垃圾,杀不死我,更别想伤舒霜!” “那你说说,你准备如何活?即便教 皇神通广大,离这也有千里,这个距离,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舒霜沉着气,盯着五人不怀好意的面孔,想激发体内的潜能,以此保护夏萧。以往几次她都慢了一步,让夏萧吃了苦,这次得快些!可无论她如何催使自己生出恨意,那股力量就是没出现的痕迹,像她从来不具备那样的力量。 咬着唇,舒霜双手抓住匕首,看来只能等。可就怕等过头,夏萧受重伤! 五人距离夏萧不过十米,后者释放出所有元气,身上有了层薄薄的元气之光。彬管事见到,有些诧异,他自以为对夏萧的情况了如指掌,可后者晋入凝种不过几天,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元气?莫非是自己掌握的情报有误? 彬管事不解时,朱达也紧锁眉头。特别是夏萧此时的邪魅一笑,令他心头微寒。现在还笑得出来,是真的有隐藏的底牌?还是故作镇定?现在夏萧背靠大树前被围,故作镇定也没用。 朱达已让彬管事和临溪城的人安排下手,将四周十里隔开,谁都不能踏入,他们可以为所欲为!那他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朱达没有立即进攻,而是小心翼翼的对峙。 “师父将舒霜派到我身边,自然有他的用意。” 夏萧没有回头,可舒霜听后,当即紧咬皓齿,眼中浮现坚定。她虽然不知自己身体里的力量从何而来,可她连那黑雾都挡得住,更别说此时五人。夏萧这么相信自己,她一定要保护好他! 见舒霜如此自信,朱达当即结出一套组合手印,边侧两位尊境强者见到,也结出同样手印,撕裂空间。 三道空间被撕裂,其中景象分别对应石山、沙漠和悬崖。 岩爪熊落下沉重的大腿,引得地面颤动。五米长的响尾蛇盘在荣城强者身前,吐着猩红的蛇信,随后钻入地中,如在沙海中游行。最后自悬崖掠出的,是一头展翅可达十米的巨大秃鹫,此时飞上云天,站在近百米高的神威古树上,竖瞳死盯下面。 “天上地下,都已被我们包围,你再强词夺理,也只有死路一条!” 朱达看向诸人,喝道: “一起动手,让其无路可逃!” 元气迸发,地面顿时龟裂。清脆的声音下,四周树木被强风拍击,树皮被撕裂,树叶纷飞。 呼啸的狂风下,五人三兽一同发动攻击,不给夏萧任何活路。 彬管事嘴角一咧,小子,当日你扇我一巴掌,今日看你如何活下去? 五人速度极快,眨眼已至夏萧身前。后者虽释放出所有元气,可相比之下还是差别甚大,根本无法反攻。真的可以依靠舒霜扭转战局?夏萧还不清楚,可身体的本能让他左臂挡在舒霜身前。 头发被扬起,攻击已近在眼前。该出现了,该出现了!舒霜着急,匕首划过自己的手掌,鲜血流出时,眼前的夏萧已被冲在最前头的朱达拍到胸口。 夏萧虽用朴刀挡着,可胸骨当即碎裂。 咔! 清脆的声音惊人心魄,舒霜听后眉头一拧,绝望呐喊。 “滚开” 凄惨的呵斥声中,舒霜的右眼闪出蓝光。当即,神圣无暇的蓝色元气扩散而出,呈一圆球状,向四周碾灭开去。凡是被其沾到,都被撕碎,归于尘埃。尽管身后的神威之树树皮坚硬,此时也在冲击下不断掉落,仿佛一场滂沱大雨。 方圆三里,顿时寸草无生。五人两兽,皆被冲飞数十米。 从地面射出的响尾蛇倒在脚边,暂时晕了过去,夏萧见到,抡起朴刀便是一刀下去。 锃 火光溅出,可响尾蛇的鳞片也被斩碎一片,直露其下皮肤。 不远处,荣城的杨兴爬了起来,扔掉手中的弓,歇斯底里的大喊: “不要!” 虽然契约兽可以帮主人承受攻击,可要是被杀死,灵契的另一方就会永世不得修炼。除非契约兽自己解开灵契,独自承受神魂俱灭的后果,可此时这条响尾蛇早就昏迷,哪有时间自己解开灵契。而且它神智不清,回契约空间的时间都没有! “夏萧,夏萧,我是被逼的,你不能杀掉我的契约兽,你得给我留条活路。求求你!求求你!” 杨兴跪在地上,磕起头哀求,模样凄惨。可夏萧握着胸口,嘴角有一丝鲜血。他早已管不了那么多,就算是被蒙蔽,也不值得他怜惜! 第六十二章 那兽悲愤嘶鸣 高高举起手中的朴刀,夏萧一刀下去,将响尾蛇斩成两半。它粗壮的身躯弹动两下,狰狞的扭动起来,蛇头大张,想咬向夏萧,可被他一刀挑飞。 随之,跪在地上的杨兴身体抽搐,惨叫起来,胸口有古老的契浮现。 “啊” 杨兴额头和脖颈间的青筋膨胀,面孔瞬间涨红。他的身体似被撕裂,掌握的土行元气逐渐被剥离。那种感觉,犹如被活生生撕掉手臂,痛苦不堪。 喘息声混乱,客卿满是凶光的双眼瞪着夏萧,他没想到夏萧既然真的下了死手。该死!该死! 胸口的契开始晃动,引得元气糟乱,朱达四人惊愕不已。这股气息已超过尊境幼龄,若是杨兴想,它随时会爆炸,他们都得死。可看夏萧,他还是站在原地,毫不意外,无比冷静。他似乎知道杨兴不敢自爆,他没那个胆量。 砰 呈圆形的契破开一道裂痕,随之,他背后出现一棵飘渺的元气之树。树木仅有一米,可树皮如岩块,坚不可摧。此时岩块齐刷刷的掉落,像之前神威之树的树皮。 “啊” 惨叫声中,客卿面孔龟裂,其中闪着离它而去的土行元气。訇然一声下,一股气浪散开,引得众人趴下身。可四周再无任何东西可令其摧残,因为都被舒霜的力量摧毁。 元气之树破裂,客卿瘫在地上,气息萎靡,算是废了! 护在舒霜身前的夏萧后甩朴刀,将气浪斩开,而后扶起舒霜。后者虽然使用了那股力量,可和前两次不同,没有晕倒,但也十分虚弱。 右眼中散发的蓝色元气只剩最后一缕,当其消散时,舒霜眼中的恨意逐渐恢复为平日的柔和。 “坐一会。” 舒霜坐在神威古树的树皮上,看着夏萧从背包里掏出一颗止疼药,然后咽下。朴刀指地,夏萧浑身环绕起凌冽寒气。 “你们全都得死!” 若是五分钟前夏萧说这话,他们只会嘲笑,觉得他不知天高地厚,可现在四人面面相觑,不知动手还是撤走。其实他们心里清楚,从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没了退路。但能打赢吗?夏萧和舒霜刚才,不用一分钟的时间,便击败一位尊境幼龄的强者,而且他们也都受伤! 朱达作为这支小队的核心人物,感觉到其他三人的畏惧后,故意提高胆子,道: “夏萧,少装神弄鬼,现在这死丫头也用尽力气,你还有什么招数?” 说罢,朱达身边的岩爪熊双手朝地,握起两块数米大的岩石,扔向夏萧。 “哼!” 两块岩石的缝隙中,夏萧双眼冰冷肃杀,浑身元气收于朴刀,斩出两道猩红气浪,令高速前来的岩石停在空中,碎成四块。 “唳” 一声狂躁洪亮的暴唳令准备进攻的朱达四人待在原地,这声怒鸣中的波动,已至四阶荒兽! “抓紧时间!” 如果没有五行克制,他们四人难以斗过四阶荒兽,所以朝夏萧射来。可身侧袭来的风,令他们行动艰难。 朱达觉得不好,风中有木行元气,所来荒兽乃木行,正好克制他的岩爪熊。看来今天这场战斗,悬了! 再次望向夏萧,后者淡定的恐怖,似乎一切都已预料。莫非他一开始往这边跑就是因为这边有荒兽?不可能!朱达立即否定,夏萧才凝种境,如果有那种能力,那他朱家,就真的难逃毁灭。 步伐稳健,夏萧躲过朱达的攻击,而后彬管事一掌轰来,却被大风吹偏。 彬管事心头一寒,现在他离夏萧不过一米,只要他竖起朴刀,便能将自己斩杀于此。可这阵风犹如龙兽,在这片树木被夷平的区域肆无忌惮的吹袭,夏萧只有将朴刀插入地中,才不至于被吹走。 “唳” 嘶鸣如鹰也如狮,遁声而去,只见一棵神威古树上,一头骁勇狮鹫正四爪抓树,朝这边探来尖锐的目光,那对冰冷的眸子,给众人一股发自内心的畏惧。 风停刹那,夏萧起身,和舒霜朝三公里外跑去。那边有树木和掩体,要安全一些。 该死! 朱达骂了一声,当即迸发出元气,眨眼闪至夏萧身后。他有尊境幼龄的磅礴元气,夏萧根本跑不过他。可在朱达轰拳时,夏萧当即转身,朴刀挡在身前。 窄窄的朴刀有着超乎表面的坚硬,虽挡不住朱达的元气,可能将其拳上的力道挡住。修炼土行元气的人,最擅长力量,不能被其直接碰到,否则就会像在龙岗一样,险些一命呜呼。现在这地危机四伏,夏萧必须保证自己能够动弹,至于受伤,是难免的事! 咚 元气拍打空气,发出一声闷响。猩红色的刀芒中,元气震得夏萧喷出一口鲜血,而后倒射百米。 这一拳,就算夏萧挡住也难逃重伤。可朱达来不及庆幸,身后已闪出一对冰冷的眼睛。 “啊” 朱达背后发凉,传来惨叫。回头时,三米高的狮鹫扇出强劲的风,令朱达后退几步。而它前爪中,彬管事和那临溪城的凝种强者已被刺穿胸膛。 一口牙关紧咬,朱达知道有麻烦了。这四阶狮鹫最擅长速度,完全是自己的克星,可他眼看就要完成任务,岂会被其所伤? “唳” 强健的双翼扇动,风起如刀剑,可朱达双臂顶在身前,一股厚重的元气将其挡住。 天地乱套,土行元气和风彼此争夺主场。舒霜在其中朝夏萧而去,可真正受罪的,是彬管事和那临溪城的凝种强者。他们的脸上被风刮出伤痕,鲜血尽撒。而狮鹫发怒时,爪子猛地一握,令他们本就破碎不堪的身体彻底失去生机。 彬管事本就浑浊的双眼很快暗淡无光,他本含着一颗报仇之心,没想夏萧活着,自己却死了。被扔在地上,狮鹫于空中徘徊,而后猛地朝朱达刺出锋利无比的喙。 风中,朱达双手拍地。 “岩突墙!” 五百米外,舒霜扶着夏萧靠在一棵树后,给其喂药。 “这是止痛的。” 舒霜慌张,手掌颤抖,可他们现在这个距离起码摆脱了生死危险。狮鹫在战胜朱达之前,是不会来他们这边的,谁让朱达的实力最强。荒兽遇到人,一般都是先朝最强者而去! 夏萧挪了挪身子,看向冒起一面土墙的平地。 土墙厚重,看似坚硬,可狮鹫轻易将其撞碎。朱达双臂顶住其喙,身体退后百米。下一刻,狮鹫的身体被撞飞,在地面翻滚好几圈,将树根和土扬上半空。 朱达双臂流血,目光那边,是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岩爪熊。 “你先拖住他!” 说罢,秃鹫顶替岩爪熊的位置,后者跟上朱达,朝夏萧这边而来。 舒霜见之,准备上前,可被夏萧拉住手腕。 摇了摇头,夏萧示意舒霜不要着急,狮鹫这种心高气傲的荒兽,不会让自己的敌人逃离自己的视线。 果真,狮鹫抖掉头上的土,下一刻出现在朱达身前,将其打回。随之双翼煽出猛烈的风,将两人两兽压制。他们不断后退,撞开对在一起的树皮,抵在神威古树的树根上。 风中,朱达和临溪城的人衣服破碎,难以睁开眼。只有运用元气,将自己裹住才算安全。 同等级的荒兽和人类碰在一起,只有五行压制才能斗过前者。可现在朱达被克制,临溪城的强者刚晋入尊境,还是木行,短时间内根本分不出胜负。 “大人!” 临溪城的人递出一个袋子,朱达接过后,喝道: “一起发力!” 两股元气碰撞,和大风分庭抗礼。 地皮被卷起,狂风怒吼。即便狮鹫力量再强,也斗不过两位尊境幼龄的强者。 元气的对碰摧枯拉朽,随后化作一道气浪,猛地扩散开去。夏萧和舒霜躲在树后,任其连根拔起。 朴刀插入地中,夏萧紧抱舒霜,在地面滑动百米。等碰到下一棵树时,他们才爬起躲到后面。 风龙怒吼,从身边经过,将树躯击得伤痕累累。抱紧舒霜,夏萧双臂的袖子都被撕裂。四阶荒兽和尊境强者的战斗果真不凡,现在的夏萧还无法左右,只能坐等他们战斗结束。 想起来还要谢谢那朱达,若没有他那一拳,自己根本逃不出狮鹫的攻击范围。 “唳” 狮鹫悲愤嘶鸣,和之前的暴躁警告有所不同。等风停时,夏萧探出头,只见狮鹫身侧被撕裂出几道伤疤,其上还有着深绿色的麻药。 既然将麻药涂在岩爪熊的爪子上,想法不错! “舒霜,我要恢复一会元气,随时准备叫醒我!” 夏萧说罢,盘腿结出“合”印。 舒霜手握朴刀,站在他身边,藏在树后,看着不远处的战斗。面对人类的侵扰,有着高贵血统的狮鹫发了怒,攻势不断增强。 舒霜很小心,唯恐将那狮鹫引来。他们现在必须等,等两败俱伤,或者狮鹫被打败,他们才动手。可她眼前逐渐模糊,甚至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不行,不行!夏萧现在在恢复元气,必须保护好他。想着,舒霜看向朴刀,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第六十三章 输的人不配讲条件 舒霜有些头重脚轻,像喝醉酒一般,她知道是使用那股力量的原因。每次施展完超额的元气,她都会陷入沉睡,尽管现在不该睡觉也大脑发沉,提不起精神! 手中朴刀指着地面,舒霜眯起眼,呼吸逐渐急促。她的视野越来越模糊,朴刀已化作一团红色,她伸出右手,找着锋利的朴刀,感觉到寒芒时,手掌猛地一拉,鲜血流出。 皓齿紧咬,舒霜流了几滴冷汗,可大脑受到刺激,视野才逐渐恢复正常。 困意消失时,舒霜忍痛紧捏小手,看向一公里外。 岩爪熊站在朱达身前,敦实的身体似能为其抵挡一切攻击。身旁临溪城的强者见到,有些困惑,话语带着怒气,问道: “为何不去追夏萧?” 强者明白,他们没有退路,夏萧必须死,否则事情暴露,牵扯的人足有两座城之多。可说好的自己拦住这狮鹫,朱达为何不动?莫非是有了新的计划? “他们没走!” 哦? 年老的强者下意识摸了摸寸草不生的光头,不走?莫非还想坐享渔翁之利? “那正好,我们先将其解决!” 朱达点头,和岩爪熊一同上前。他看似高瘦,可和岩爪熊一同轰拳时,元气遍及狮鹫全身。因为伤口诸多,其中还带有麻药,狮鹫一直跌跌撞撞,不好站稳,双翼也没了平日的力气。此时吃了一拳,头部破裂,鲜血直流,壮硕的身体撞在神威古树上,可树躯未动,树叶未落半片。 狮鹫是高傲的种族,虽然它只是普通的一头,可这么多年,人类一直擅闯它们的家园,它怎能姑息?竖瞳之中,一大展羽翼的秃鹫飞来。其眼尖锐,准备聚集元气,来个致命一击。 准备转身的朱达猛地回头,提醒道: “闪开!” 光头强者看了他一眼,微愣,也就是这一瞬间,狮鹫燃起高傲怒火之魂,当即狂化。 一道凶戾之声响彻天地,二十多公里外的林天听到,都不由身形微颤。 “撤!” 看了眼东方,林天对这道唳声并不陌生,他曾在去年到达禁忌之墙,看到过一头狮鹫。即便它在苍宇之上,可那股令人窒息的波动惊人心魄。此时它又出现,听样子还正在战斗,必须赶紧离开,若是被其牵连,恐怕小命不保。 “今天你已捕获七头三阶荒兽,肯定赢了!” 喻灵与林天并肩,笑容中带着诱惑,可林天和平时一样,只是说了声。 “多亏各位帮忙!” 显然,他对喻灵不感兴趣。 “都是荣城的人,别太客气,就算让我们把所有荒兽都加在你的头上也没问题!” 其余三人一听,看喻灵的神色有些不爽。林天是强,可喻灵这么说话,真是令人瞧不起。喻灵也察觉到他们眼中的异色,可乐在其中,并不在意。她一个女子,总得抱个大腿才是,不然什么都得靠自己拼杀,那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再看看有没有荒兽。” 林天说罢,再次开始行动,至于东边的动静,没有引起他的好奇。林天大概能猜到,肯定是有人过度深入,禁不住诱惑进了禁忌之墙,惹来祸患,否则狮鹫那种高傲的荒兽不会出手。希望是临溪城的人,他们的人死得越多,荣城的主导地位才越高。而他们现在的位置偏森林外围,甚至只能遇到一些一阶荒兽,足够安全。 事实上,林天想多了! 二十里外,狮鹫扇出大风,卷积成一个通道,直通天穹,其中朱达二人被困,契约兽亦然。 猛烈的强风席卷乾坤,将四周的树木尘埃尽数扬上天际。而它的破坏之势不仅如此,因为一旁的狮鹫还漂浮在空,煽动着沉重的双翼。每煽动一次,鬃毛便会浮动,像被风吹过的草地。 它的体型变大,之前的伤势更显狰狞,腿部的伤痕甚至深可见骨。可它依旧煽动着翅膀,凭着自己的意念想将人类置于死地。风卷当中,另一道风顺势旋转,将自己保护住,可朱达只能硬抗。 前爪呈握状,狮鹫身体上扬,四周的元气逐渐稀薄,最后落倒在地。 轰! 石子震起又落下,狮鹫的身体逐渐变小,恢复原先的样子。在其动静下,夏萧醒了,他扶着舒霜,抬头看这连通天地的风暴通道。 这等动静,恐怕能吸引那边万人的目光。 “准备进攻!” 夏萧胸骨碎裂,双臂也被震裂,可还是握紧朴刀,面孔倔强而疯狂。 风暴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锋利程度也降低。地面被凿出一个坑,此时已有百米宽,可停止继续延伸。 只见,一股顺势之风在风中搅动,此时逐渐逆转,以元气将外部的风暴束缚冲破。 轰! 巨响声下,大风从森林上空吹袭而过。其中,朱达和临溪城的强者坠下天空。 “这边!” 夏萧说罢,先向朱达而去。后者在空中颠倒,浑身都是干泥,犹如一层铠甲。这是他被卷入风暴前做的准备,可早已满是裂痕,支离破碎。 一股元气释放,朱达在空中扭转,寻找着最好的落地位置。至于和自己一起坠落的岩爪熊,已进入契约空间。 “再快些!” 夏萧胸口发闷,跑起来手臂很疼,可咬着牙,发了疯般的往前跑。上次在龙岗,他没能力杀死朱达。现在既然有机会,他肯定不会错过!既然是敌人,便不能手软! 眨眼,夏萧已至其身前。刚落地的朱达准备着战斗,他在空中便看到夏萧冲来的身影。此时,他抬起的左拳犹如顽石般坚硬,冲向夏萧腹部时,一道寒光而来。 叮! 匕首插在拳头上,令朱达动作一顿,正是这瞬间,天地一红。 一把朴刀,在夏萧手中变得无比鬼魅,朱达已不是第一次见,可他此时既然感觉到了一丝恐惧。出神入化的刀法于一瞬间令朱达身体后倒,后脑猛地撞在地上。 之前被卷上天空的朱达状态不佳,此时喉咙被夏萧用朴刀压着,其上的干泥早已破裂,夏萧双手用力,朴刀划出一道血线。 “你” 朱达有些难以置信,虽然夏萧之前用朴刀挡住了自己的拳头,可元气还是冲在了他身上。即便没死,也肯定无法动弹,可他为何还能战斗?还有他身上的绿色荧光究竟是什么?在他百思不得其解,开始抵抗时,夏萧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另一只手抵着朴刀那头。 “去死吧!” 夏萧面色铁青,手中朴刀彻底斩下,碰到土壤时,朱达颈骨断裂,一道鲜血染红夏萧的胸膛。朱达眼睛瞪得极大,嘴唇微微呢喃,似乎还有话要说。他不懂自己为何会败,更不懂夏萧从何处得到的力量?莫非这就是远道而来者?这才是真正的夏萧? 气息彻底断时,朱达为朱家的效力生涯也就到此结束了。 夏萧面色冰冷,抓起一把土壤,洒在他脸上。 朱达左手的泥尘破裂,匕首也落在地上,夏萧将其捡起,递给身边的舒霜。后者站在原地,看着身首各异的朱达有些恶心。夏萧擦了擦手,挡在舒霜眼前。 “别看。” 舒霜顺着夏萧的手指扭头,径直向远处的光头而去。他们的动作看似缓慢,实际极快,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在朱达落地,站起的瞬间便被夏萧斩杀。这光头男人也注意到,当即心悸,他开始相信,这一切都在夏萧的计划当中,而非偶然。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 因为可以控制风,近老年的光头男人落地时便站稳,望向夏萧的目光有些纠结。现在朱达都死了,自己再和夏萧拼得死去活来已没有意义,而且就算他杀了夏萧又如何?现在动静如此之大,只要稍有不慎,走露风声,他也难逃一死。 从狮鹫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的计划乱了,也变了! 路过狮鹫身边,舒霜捡起之前被刮飞的背包。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属于他和夏萧的号码标记牌落了一地。她没有去捡,只是将其背起,跟上夏萧。 走到光头男人身前,夏萧举起朴刀。 “还打吗?” 这片狼狈不堪的天地只剩三人,至于那被废掉契约兽的杨兴,早就不知被风掀到何处,应该也死了! 光头在其中,不禁心生荒凉。看着夏萧的眼睛,他答道: “不打了!” 此时的对峙有些奇葩,他们本以为胜券在握,所以一点伪装都没有。现在想起来,他简直是自寻死路。夏萧该如何处置自己?光头男人有些后怕,幸亏自己从头至尾都没伤到夏萧,不然就麻烦了。 单膝跪下,光头男人声音变软,没了之前的跋扈。 “小人愚昧,请大人赎罪!” “拉上他们,我们该出去了!” “大人,能别把我的事告诉走首教会吗?” 光头男人看着夏萧,后者一个锋利眼神,令其低下头。 “输的人不配讲条件!” 第六十四章 四具尸体 百米高的神威古树有大半部分树皮被削掉,其下的树躯呈凝白玉脂色,在阳光下显现出迷人的色彩。 其下,光头男人正收集着四具尸体,他不懂夏萧此行为何。可事已至此,他只有照做。这是保全自己的唯一方法! 光头男人看了眼夏萧,不由生出些敬畏。后者年龄虽小,可遇事冷静,此时站在树下,目光犹如正和大树对视。 这片宁静的森林本不属于人类的领地,可他们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足有万年高龄的树木此时模样凄惨,流下的树浆像极了眼泪。夏萧生出些愧疚,转身准备离开。 舒霜捡起一块一米多高的树皮,跟上夏萧。 “捡它做什么?” “做护甲啊,你的木行元气配上它,肯定坚不可摧。” 被人关心的感觉自然不错,可他们现在必须先离开这。否则一会禁忌之墙中的荒兽前来,他们就走不了了! 夏萧刚欲迈步,可从舒霜背后的背包里取出一卷绷带。 “怎么了?” 舒霜困惑时,夏萧将其手中树皮靠在自己腿边,随后令其手掌摊开。舒霜左右手上还冒着血珠的伤痕令夏萧有些心疼,可只能大致给其缠上绷带。 “走吧。” 光头男人跟在夏萧和舒霜身后,朝其外而去。 很快,一队背着装备的黑衣人和夏萧他们擦肩而过。这些家伙是裁判,根据每人独特的标记小旗决定成绩。若他们看到四阶狮鹫,肯定会大吃一惊。可在此之前,他们因光头男人身后的四具尸体停在原地。 “那是彬管事?” “他们怎么到这来了?” “不清楚,之前说有事,隔离了一片区域,但看样子,是死了?” “感觉事情不小。” “赶紧统计完!” 队长嗅到不得了的味道,快速带他们朝禁忌之墙而去。之前那连通天地的风暴,不会就是他们搞出来的吧? 担任队长之职的男人扭头,目光尽头的夏萧已消失不见。 绕过几棵树,夏萧慢跑起来。虽然有些吃力,可必须抓紧时间,灵该结束了,那些觉得结局已定的家伙,还有林景和许兴,见到自己肯定会吓得面色铁青。一想到这,夏萧生出些期待。 不经意间,夏萧露出的表情有些恐怖。 “那个” “嗯?” 夏萧扭头去看舒霜,后者攥着小手,似乎有点紧张。她一向不喜欢多问,都由夏萧决定,可现在她问: “他们怎么办?” 一回头,光头男人正拉着四具尸体,在地面摩擦滑过,血肉模糊的样有些瘆人。舒霜本就心软,看到这番场景有些不自在,脸色煞白,十分难看。 光头男人倒没多虑,只是继续拉着手中的藤蔓。夏萧停下时,光头男人才注意到他们的目光,自己又没停下,为何这般看自己?莫非有新的要求?光头颇为忌惮,问: “大人,怎么了?” 指了下地上四人,夏萧道: “想办法,别拖在地上。” 光头男人愣了一下,四个大男人,不拖在地上自己怎么办?他又没有四只手。可夏萧冷厉的目光没得商量,光头男人暗叹一口气,双手结出一套手印,当即秃鹫出现。 秃鹫之前受了伤,现在抓着两人已是极限,剩下两人光头男人便扛在肩上。 若不是计划落败,光头男人岂会如此苦劳自己,可现在也没办法。 入口那边,万人聚在一起,声音依旧喧杂。 现在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出来了。像林天那种人才,此时早就坐在林景和许兴身边吃茶,并讲述着自己麻醉的种种荒兽。 在别人面前,林天习惯沉默,因为说多了也没用,甚至会掉价。可在父亲和许兴面前,他将自己的所有优点都放大,一是让父亲为自己骄傲,二是压下临溪城的势头。林天要让许兴知道,即便临溪城现在强者小辈也不少,可依旧和他无法比拟。在这片地界,他才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饮了一口茶,林天道: “可能是灵连续在此举办的原因,今年森林中的荒兽少了很多,见到人也极其警惕,并且实力强悍,下手狠毒。比如我碰到的缚天绳蛇,虽只是三阶荒兽,可体内有龙兽的一丝血脉,在丛林中如入海蛟龙,即便同伴四人配合也难以招架。” 林景擅长演戏,双眼虽看着森林,可还是配合着问: “那你是如何解决的?” 许兴见到,面孔赔笑,可心里暗骂:真是有其子便有其父,这俩完全一个德行。 心里虽这么想,可许兴还是迫不及待,一脸想知道的样。 “快说说看!” “缚天绳蛇生的小巧,鳞片将全身覆盖,根本不好伤到,所以我便运用元气,将抹有麻药的针刺进它嘴中。只是两针,便让其盘在地上,动弹不得!” “果真厉害。” 许兴鼓起掌来,笑容浮夸,和林景对视时。后者道: “天儿,下去吧,准备一会的发言,现在你的成绩最高,冠军还是你的。” “是!” 林天满脸骄傲,很多临溪城的人都以为自己麻痹的荒兽足够拿下第一,可比起林天,他们还是差了很多。看到林天傲慢的样,临溪城的优秀小辈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可林天高傲的扫视他们,享受着独属自己的荣耀。 好胜心极强的他,不止是这小小的灵,那地方赛选,他也要第一!得到王朝的关注和灵药是小事,众人眼中的崇拜和忌惮,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特别是听到别人谈论自己,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很喜欢。 林景看了他一样,见其走远,才说: “怎么还没动静?” 许兴面色冷漠,也只有这种时候,他和林景的身份才算平等。 “老哥莫急,安心等吧。” 原本朱达说,只要事情搞定,便会有破竹箭矢射上天空。可这么久了,森林上空什么都没有。所谓劝别人一套一套,劝自己绳子一套,很快许兴也担忧起来。不对劲啊,走了都一个多时辰了,五人包夹,还杀不死夏萧两人? 在他们担心夏萧生时,也有人担心夏萧死。 最后一箱水果买完了,丁小四跳上马车顶,和丁强坐在一起,望向森林入口处。 “这次赚大了,回去就关门歇上几天。” “行!” 见丁强如此漫不经心,丁小四问: “还没出来呢?” “嗯!不过也该快了,还有一炷香的时间灵就要结束了,他不可能错过。” 丁小四点了点头,确实也是,夏萧和舒霜的时间观念一向很强,平时到店里吃饭的时间丝毫不差,肯定不会晚归,除非他们遇到了危险!不会的不会的!他们那么强,就算林天都奈何不了他们,谁敢下手? 丁小四否定这个念头时,丁强却坚信如此,否则说不通。晚归除了取消成绩,还要因浪费工作人员时间的原因收钱。因此,很多人宁愿提前回来,也不晚归,夏萧肯定是知道这点的! 丁强虽是个奸商,高抬价格,趁乱往别人的水果汁里放虫子。可夏萧救过他的命,他此时便为他祈祷。不管怎样,要活着回来! 丁小四瞥了眼马车后的女子,嘟囔一句。 “她怎么还在?” “别管,我们又不熟!” 丁强说着,偷偷瞅了一眼。 马车后的女子身材火辣,美腿修长,虽着素衣,可腰带下的细腰如柳,一颦一簇都十分性感。再配上那一头过肩青丝,白皙的皮肤,确实是人间少有的尤物,可这种女人,一看就不简单。丁强不敢多看,怕上头。 丁强刚扭过头,女子便问了一句。 “他们回来了吗?” 女子声音清脆动人,引得丁小四一阵结巴。 “啊没,没呢!” 丁小四一和女人说话就这样的,丁强连骂没出息, “谢谢。” 女子又低下头,来回踱步。 “夏萧,你是不是又遇到麻烦了?” 此女是荟月,今天跟着父亲一起来看灵,当知道夏萧也参赛后,这颗心便一直悬着。虽然大半个月没和夏萧他们有过交集,可她暗中打听过夏萧的地址,也知道他和天府小厨的丁家人走的近,这才找来。可都这么久了,他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城主他们又出手了? 荟月有些担心,没过一会又抬起螓首,准备问,可丁小四扭过头,面露兴奋。 “回回来了!” 荟月终于放心,朝丁小四伸手。 “拉我上去!” 腼腆的丁小四不敢伸手,眼中的白嫩小手似乎和他不在同一个世界。还有荟月那张雀跃的小脸,令其愣在原地。 “没出息。” 丁强骂着,拉住荟月柔软的小手,将其拉了上来。 三人站在车顶,成了万人中奇特的存在,然后便有人效仿这种不雅的行为。 太远了,荟月只能确定那头的人是夏萧。他比较好认,身边跟着舒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犹如一根万年冰柱,可他脚边的东西是什么? “能看到夏萧脚边的东西吗?” 丁强眯着眼,努力去看,可总觉得自己看错了。 “好像是四具尸体!” 第六十五章 一霎,隔了数个春秋 一路奔波,夏萧身子骨都快散架,所幸在森林里没有其他意外。而他此时见到万人,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厌恶。 森林外的这片空地很晒,光亮晃着夏萧眼疼。他下意识紧捏双拳,外表虽平静,可内心略有躁动。本来没这么多事,他夏家和朱家的恩怨也牵扯不到那么多人,可这些家伙总是接二连三的冒出来。特别是林景! 夏萧的眼神射向林景,令其心悸。他早就明确的表明过态度,可他们似乎并不珍惜自己给的机会。虽然现在自己和走首教会相距千里,可夏萧不能再容忍,否则这些家伙还真的以为自己好欺负。 “给两城人看看吧!” 夏萧声音嘶哑,一边的光头男人和契约兽将四具尸体扔在地上,还有一颗头颅。他注意到了许兴诧异的目光,可自己也没办法,即便他们准备齐全,还是出了意外。就连实力最强的朱达都死在夏萧手里,他还有什么勇气敢不听他的话? 这个距离不过百米,林景和许兴能看到四具尸体,当即面色煞白,相视时,眼中都是迷惘和惊愕。 这一霎,如过数年。他们该怎么办?这么周密的计划,实力这么强的队伍,既然败了? 这次出动是一次博弈,他们做着赢的准备,甚至做好赢后的种种掩饰,以藏自己的罪名。可没想过输。他们唯一留的后手就是没让更多人知道,这样就算走首教会的人追究下来,也不会牵连太多。同时,这个消息也不会扩散开去。可他们怎能想到,他们现在既然已成尸体。 “这” 许兴吓得说不出话,荣城和他临溪城只有三位尊境幼龄的强者,此次派出了两位不说,还跟着两位凝种境巅峰的武者。可即便如此,此时只有一人活了下来? 浑身开始颤抖,林景和许兴连忙奔下制高点,朝夏萧而去。他们感觉到了后者的锋利目光,内心不安。 “父亲?” 现在灵时间已结束,按道理该自己发言,可他们这是做什么? 林景没有理会林天,他现在最关心的只有夏萧。如果这件事抖出去,荣城和临溪城只有死路一条。 顶着一头烈阳,百姓们逐渐察觉到了端倪,都朝其望去。 “那是四具尸体吗?”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啊,拖回来的不该是荒兽吗?” “奇怪!” 百姓们眼中,林景二人朝夏萧和舒霜而去,停在他们身前时,甚至想跪下。可由于人多,他们只是微微弯腰,似在行礼。 舒霜扶着夏萧,从林景和许兴身边走过。 二人没了之前的高傲神色,像在无声求饶,想让夏萧和舒霜恕罪。可夏萧说出的话令林景二人如受炼狱之苦,内心的惶恐无限放大。这一霎,他们眼前昏黑,似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们的事!” 夏萧还算冷静,丢掉刀鞘的朴刀指着地面,似一头欲要复仇的冤魂。 见夏萧和舒霜准备走上制高点,林天等人将其拦住,喝道: “你们做什么?” 夏萧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林天自问好强心重,且生有傲骨,可夏萧此时的眼神有些奇怪。带着血丝的双眼十分疲惫,像刚经历一场大战,其中带有寒光,冰冷的像万重雪山,其上覆盖大雪,即将崩塌,拦住他的人,都将被掩埋。 抬起满是血污的手,夏萧将林天推开,走了上去。 “夏萧,你放肆!” 林天还未开口,喻灵已发声。见夏萧和舒霜没有下来之意,她准备动手,可被父亲拦住。 “父亲?” 喻灵不懂为何所有人都如此忌惮夏萧,可父亲望向林景时,喻灵似乎明白了。 林景和许兴走了回来,似做了亏心事低着头。 “父亲?” 嗅到不对劲的林天走到林景身边,已求答案,可后者眼中无比悔恨。他本不想接受朱家的金钱,可朱达实力太强,整个荣城都没有能与其抗衡的存在。也可以说,他会接受朱达的建议,试图斩杀夏萧,全是被威胁。 林景虽这么想,可他不得不承认,其中夹杂了许多私事。想到这,他恨不得回到几天前,将彬管事斩杀。那家伙被夏萧扇了一巴掌,记恨在心,刚从林景这听说朱达的存在,便提议主动配合。若不是他扇风点火,自己也不会同意。 这么告诉夏萧,他会饶过自己? 林景抬头看站在高处的夏萧,内心忐忑。自己骗自己的说法,怎么可能再骗过他! 神色逐渐暗淡时,林天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夏萧站在高处,呼出一口气,面朝大家。 “诸位” 当即,万人注目。 “他要做什么?” “谁知道呢!” “这夏萧能力不小,已经好几次惹出大事件了。” “就是,上次金门武斗城的九十九号就是他,他还以一己之力攻破了虎山寨,这次不知要说什么。” “肯定和城主有关,你看林景那脸色,跟吃了屎一样,估计又是暗中做了什么。” “有道理,还记得上次在虎山吗?彬管事直接被扇了一巴掌,听说是他们暗中使诈,不想让夏萧参加地方赛选,抢夺他们的名额。” 荣城人都等着看热闹,临溪城的很多人却不明真相,不过光是听着就刺激。而且夏萧这个名字,他们好像听过。 白衣青年站在人群中,看着夏萧,有些期待。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夏萧不是那种张扬的人,可他现在走上高位,面向众人,肯定有大事要讲。 看着众人的目光,夏萧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望向林景。后者愣在原地,面如死灰,他有些绝望,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 在场万人,知情的却不过十人,可他们惶恐不安,不敢做任何事,只能呆在原地,听夏萧喝道: “今天我要告诉大家一些事,相信大家会感兴趣!” 即便林景和许兴有再多侥幸,夏萧还是毫不留情的开始了。 第六十六章 变天 “我叫夏萧,来自龙岗。”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可夏萧想再说一遍。他今天就是要翻旧账,就是要将林景和许兴做的所有事公之于众。至于后果,那不是他该考虑的事! “一个月前,我来到荣城,准备见识见识各路强者,激励一下自己,加快自己的修行速度。因为我的女伴舒霜需要盈葫,我便参加了金门武斗城的大乱斗,侥幸以九十九号的身份获得了冠军。” 这是夏萧第一次自己承认,当即引起一片哗然。 “我们的城主大人没有吝啬,确实将盈葫给了我,可我没有同意入盟。我来荣城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地方赛选。但我们的城主大人觉得我有威胁,所以利用一个无辜的人,骗我去虎山的土匪窝,实际就是想置我于死地。可事情超乎他的想象,我活下来了,没有死于虎山。” 真正的版本和传说中的版本相差不多,可夏萧亲口说出这句话时,荣城人还是惊呆了。他一口一个城主大人,叫的亲切,却让百姓和林景本人觉得讽刺。他哪是什么大人,他只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 很多人都没想到林景会这么大胆,夏萧可有着走首教会教皇弟子的身份。这个身份虽然不能享受特权,可也不至于被陷害吧?难道他不害怕走首教会? 林景自然是怕的,他站在众人身前,面色难看,想将一切责任都推到彬管事身上,可他们荣城三大家族是一家人,他怎么也推脱不掉。 “在虎山寨时,我无意中找到了原本属于城主大人的乌金生长叶,那是我唯一从虎山带走的东西。可后来城主大人说,林天很需要乌金生长叶,我便将其还给了他,可有一个条件。城主大人,你还记得吧?” 林景不好回答,现在他能做什么?当众将夏萧杀死?不可能的,那样一来等于公然向走首教会宣战。那个组织强如一国,如果事情做得隐晦,可能不会过于追究,可要是明面上做,即便只是为了颜面和尊严,都会将荣城和临溪城夷为平地。 勾龙邦氏伤害走首教会成员,被教皇一怒之下毁灭三十万大军,这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现在想到这些,只能加重自身负担。林景自问智谋过人,敢进敢退,可这件事至此,已超出他的可控制范围。 “我的条件是不能再为难我和舒霜,只要你做到,虎山的事可以既往不咎。” 夏萧这么一陈述,凡是聪明人都觉得他不简单。虽然这是事实,可夏萧将自己的心胸说得很开,相比之下,林景是个什么玩意? “可你没做到,那五人便是你们派来的杀手。城主大人,你应该不会说他和你们没关系吧?” 众人转移目光,看向那四具死尸,加上站在其身边的光头男人,一共五人。五人还杀不死夏萧,他该有多强?在众人朝夏萧投去忌惮的目光时,林天也正看着他。这些事林天不知道,莫非之前远处的风暴,便是夏萧所为? “林景不敢!” 说罢,林景单膝下跪,一副谢罪的样。万人见之,皆唏嘘惊叹,身旁的林天更是惊得瞪目结舌,父亲既然下跪了? 作为一城之主,林景早已没有平时的半点威严。可下一刻,看着热闹的临溪城人也露出惊愕的表情,因为他们的城主和林天一样跪下,甚至弯曲另一个膝盖。 临溪城的人顿时惊慌,莫非他们这边也有人参与。顿时,他们恍然大悟,那站在四具死尸旁的光头男人,不正是他们临溪城的大人? 先前的灵队伍中,有很多人小看夏萧。此时都改变看法,庆幸起自己之前没做什么傻事。 想起自己行为的喻灵俏脸猛地一变,她原本以为夏萧怎么都嚣张不起来,可看林景和许兴的态度,夏萧自有令他们畏惧的城府。可就算如此,他能拿我们怎样? 喻灵的美眸中闪出几丝狡黠,现在走首教会在远方,地方赛选马上又要开始,王朝不可能撤除林景和许兴,否则损失的还是王朝本身!一旦拖到两个月后,只要自己和林天在万灵谷中有所表现,便算将功赎罪。 喻灵想法不错,林天也觉得有这种可能。所以今天这事,最多也就是以口头谢罪结尾,最多赔偿一些金子灵药。可突然间,林天眼前一黑。 很多人都没察觉出异样,但林天抬头,终于发现端倪。先前的蓝天白云虽犹在,可其中飘起破碎的乌云,它们聚在一起,试图遮蔽天空。 很快,苍穹黢黑,大地降温。 这该是谁的力量?林天自问,可最先想到的,既是走首教会教皇,可他应该在千里之外 林天觉得不可思议,看向夏萧时,后者面色铁青,盯着林景的双眼一点也没意外,似乎这些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事。 其实夏萧不是没觉得意外,而是没看见。他此时状态不佳,双眼已模糊,身子都快站不稳,如果没有舒霜,他强撑都撑不下去。 “城主大人,今日之事,你说该如何定夺?” 夏萧居高临下,令众人望而生畏。人群中,众人交谈起来。 “你觉得林景会如何处置自己?” “不知道!不过天地阴暗,显然是走首教会的力量,如果他做的决定不恰当,恐怕会引来更大的愤怒。” “这林景也真是够蠢,为何想着去祸害夏萧?就算他不是走首教会的人,他父亲和大哥也是尊境枝茂的强者,这等实力,在整个荣城和临溪城都称得上第一。” “可能是觉得能神不知鬼不觉!可人在做,天在看啊!” 林景纠结,这种自找苦吃的事并没有想得那么容易。他怕自己说重,害得两城元气大伤,也怕自己说轻,引来更严重的后果。 突然,天地一闪,银光乍过。 众人抬头时,苍穹已卷起积云,其中有电芒闪过,雷声猛起。 轰隆隆 震耳发聩的响声惊得万人头皮发麻,更是险些让知道朱达之事的人魂飞魄散。 当大地摇晃瞬间,万人惊慌喧哗。抬头时,上一刻还晴朗的天空已被如海般辽阔的雷云覆盖,不留半点光亮。 白昼瞬间如夜,令万人躁动而心慌,唯恐自己被牵连。天地如囚笼,雷霆似责罚之杖,他们这些人一杖都扛不下来。雷云中的闪电肆虐天空时,一人叱骂道: “他妈的,你感觉下决定啊,别牵连我们!” 此声比起轰雷差得甚远,可轻而易举的引起公愤。苍穹中雷云巨大无边,他们就算现在逃也逃不掉,只能祈求自己不被雷电劈到。 林景纠结时,夏萧眼前已逐渐昏黑,他身体一偏,可被舒霜扶住。 “没事吧?” 夏萧迷了眯眼,他彻底扛不住了,之前的伤势已令他格外乏累。再加上从禁忌之墙慢跑出来,他早已身心尽瘁。 轰 一道怒雷响后,闪电自苍穹落下,犹如飞龙般朝地面而来。万人见之,惊得四下逃窜。一些人想躲在马车下,一些人被推倒,随后便是一阵踩踏。可闪电的速度有多快?在他们刚行动时,大地已颤! 只见,被轰的乃是早已死去的四人,他们所在之地于眨眼间成了一个五十多米宽的大坑。坑边的光头男人待在原地,朝这边走来时步伐蹒跚。仔细一看,他已少了右臂。 和地面焦黑燃着火焰的土壤一样,光头男人的肩头已成黑炭。不过他还算幸运,如果反应慢些,没离开四人身边,恐怕会被直接劈死。那惊人心魄的大坑,可见闪电的威力。没走几步,光头男人当头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这可是尊境幼龄的强者,他都如此,林景还能如何?在许兴看向林景时,后者大脑发热,大声道: “参与此事,知道此事的人自断一臂,以此谢罪!” 说罢,林景抽出身旁侍卫的刀,猛地斩下左臂。许兴见到,咬牙照做。此后,十五人一一如此,皆不敢怠慢。 这等场面百姓不曾见过,顿时鸦雀无声,不由惊讶。这就是得罪走首教会的下场?不过也算好的,自断一臂也比没了命强,走首教会和夏萧还算仁慈! 林天头皮发麻,看着缺失左臂的父亲生出些怒意,可他看向夏萧,后者面色默然,只是逐渐走了下来,像事不关己。他的大脑沉重的厉害,而且疲倦,这应该是师父的力量,多谢师父! 迈出一步,林天朝夏萧走去。荣城三大家族的主心骨此时都成了独臂,今后该如何继续统领荣城?心高气傲的林天没走出几步,便被拉住。 “天儿,不要说话!” 林景声音颤抖,提醒一句,可林天以满腔热血怒道: “你本就是远道而来者,还是走首教会教皇的弟子,为何要来争这位置?还有她,她身份极高,本就是走首教会的一员,为何也要参与进来?你可知地方赛选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它是我们唯一的翻身机会,可你们不同,你走向成功的途径比我们更多” 林天没了之前的洒脱和帅气,他面色涨红,脸上全是愤怒,恨不得将身前几位长辈踢倒,冲到夏萧身前,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为何如此?而他过激的行为,已危害到荣城。 第六十七章 总有你不知道的事 林天知道自己不能将夏萧怎样,可声音很大。后者听到脚步一顿,步履蹒跚的向其走来。 林景一见,当即一巴掌扇在林天脸上,怒斥道: “闭嘴!” 父子俩眼里都是怒火,林天更是捏拳,可看到林景空荡荡的左臂时,撇过脸,硬生生将自己心头的愤怒压下。他之前冲动了,毕竟他不是夏萧,不能一直都处于冷静的状态,更何况是父亲自断一臂。 身后夏萧走来,林景当即让开。他低下头,自以为睿智的双眼只能望向地面。 林天眼中,浑身是伤的夏萧已站不稳,若不是舒霜尽全力扶着,他肯定早就瘫倒在地。可他此时眯着眼,看着自己,还是说了句。 “总有你不知道的事。” 虽然意识模糊,可夏萧大致听到了林天之前的话。是啊,他有的是表现自我的机会,光凭走首教会教皇弟子的这个身份,他就能跟金齐一起回帝都,过回无忧无虑的富裕生活,再不用为钱考虑,再不用身处危机四伏的困境。可他想证明自己,宁神学院组织的赛选是最大的舞台,也是最佳的选择! 说完,舒霜再也坚持不住,身体一偏,倒在地上,夏萧随之而去! 见之,林景和林天无动于衷,可还是说了句。 “扶起来!” 林家人正要伸手,身边却窜来一女子。女子是一路跑来的,此时额头冒汗,略有几分妖媚的小脸满是着急。 “我来!” 林景眼眸一凝,是她? 蹲在地上的荟月将舒霜扶了起来,一边又钻来两人。 “不劳烦大人动手,不劳烦大人动手。” 丁强笑嘻嘻的,连忙让丁小四将夏萧背起。 全场万人,敢上前背他们的,也只有他们了。 “小人告辞。” 丁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才离开。百姓见之,不敢阻拦,齐刷刷的让出一条路。很多人借此机会看夏萧,后者脸上虽有血污和泥垢,可一看便知其年龄。这么小的孩子,既然做出这么凶猛的事,真是令人后怕。 林景看着夏萧和荟月的背影,脸上肌肉紧绷,可又无可奈何。今天丢的不是胳膊那么简单,还有尊严! 身边郎中见夏萧和舒霜远去,连忙道: “大人快坐,我给你上药包扎。” 十几人坐在椅子上,强忍肩上的疼痛,临溪城的光头男人也被许兴的手下抬了过来。再不管,就真的要死了。 林天抬头,头顶苍穹已恢复晴朗。之前的黑云消失不见,似乎从没来过,一切只是他们的幻觉。可百姓们看得很清楚,加上两位城主,荣城和临溪城共十七人少了条胳膊! 刺眼的阳光令这片大地重新恢复温度,可许兴面色冰冷,久久才吐出一句话。 “今日后,我们还是断联系吧。” 当初是朱达先找的林景,林景才找的许兴。许兴一开始也没答应,可林景给出的条件太诱人了,五百两黄金,即便他是一城之主也难以赚到这么多钱。可没想,现在钱是有了,命却没了,不知王朝会如何处置自己。 “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逃不掉的。” 此话一出,许兴立即扭过脸。 “你当初找我,就是想找个垫背的?” 林景的情绪逐渐稳定,事到如今,只有吃饭咸些,其他事看淡。 “起码牵连的人越多,王朝越不好处置我们。荣城和临溪城,可都是负责地方赛选的城市。” “难怪,难怪” 许兴连连呢喃,生出些怒气。他就说林景为何找自己,而不是去找相邻的其他管辖城市,原来除了自己的实力强,还有自己也负责地方赛选。 “你可真是个小人!” 许兴丢下一句话,甩袖离开,临溪城的人跟在后面。 身穿许字衣的侍卫捡起地面许兴的手臂,模样滑稽。许兴气不过,回头瞪了眼林天,他那宝贵的乌金生长叶就不该给他,希望林天的荒兽进化失败,变成个废物,否则难解他心头之恨。 见临溪城数千人走后,荣城的人也开始收拾东西,逐渐离去。若是以往,肯定是城主先行,可林景做出这种事,他们哪还有理由追随拥戴? 看着百姓离开,林景嘴唇惨白,长叹一口气。 “死了人,还惹了人,这下真是赔大发了!” 林天握着一个宝盒,这是今天唯一的收获,价值不菲。 “父亲,有了这火炎龙血果,我将在两个月内冲击尊境。万灵谷中,我肯定能扳回一局。” 林景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仅剩的右臂放在林天肩上。 “天儿,别怪为父。” 林天面露理解,道: “父亲放心,天儿知道,是我冲动了!” 林景点了点头。 “准备回吧!” 看着诸多独臂人,林景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更不是滋味的事,还在后头。 五人小队回来时,这里已大变样,人少了一大半不说,城主怎么少了只手臂? 见五人目光疑惑,林景不耐烦的骂道。 “有事就说!” 裁判小队的队长低下头,禀报道: “城主大人,夏萧麻痹了一头四阶狮鹫。” “什么?” 林景大惊失色,身边的林天亦然。四阶狮鹫?那种荒兽属于木行,能控制风,且擅长进攻,怎么可能被夏萧麻痹?林景疑惑时,林天表情严肃。 “确定没搞错?” 小队队长回答: “小的亲眼所见,狮鹫身边有许多号码标记牌,都是属于夏萧和舒霜的。” “这” 林景和林天对视,内心激动,可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对他们真的不利。以夏萧现在的成绩,已超过林天。后者面色难看,但还是交出宝箱。转手将其递给身边人,林景道: “送给夏萧!” “是!” 林天站在原地,跃跃欲试,问林景。 “父亲,我们去吗?” 林景犹豫片刻,只要将这头狮鹫控制住,他们就赚大了!而且要是和狮鹫这种级别的荒兽签署灵契,他的实力会更强。一想到这,本不该冒险的林景招呼过十数位强者,再次进了荒兽森林。 “所有人,抓紧时间,快!” 狮鹫高傲,一般都单个出行,可要是被禁忌之墙中的其他荒兽发现端倪,他们就完了,所以动作必须得快。 喻灵等候在森林外,看着地面的旷世大坑,皮肤上还能感受到之前雷电引起的强烈气浪。她的心里逐渐改变主意,比起夏萧,林天算什么?只要自己投怀送抱,将夏萧掌握在手里,还怕自己走不出这荣城? 狡黠一笑,喻灵驾马先回荣城。 “喂,你干嘛去?” 独臂的父亲负责在这里接应,见之喝了一声,可喻灵只留下两个字。 “有事!” 第六十八章 直上云霄入早朝 灵猎结束的第二天,夏萧和舒霜的事犹如英雄事迹般四下传开。 作为城主,杨振是龙岗第一个知道此事的人。他让小刘找来夏惊鸿,告诉他后,夏惊鸿表现的格外淡定,有些超乎杨振预料。 “有劳城主费心。” 这一切都在夏惊鸿意料之内,夏萧去荣城肯定事情众多,这都不算什么。而且事情能传开,便意味着没事。 此时正是晌午,夏惊鸿邀请道: “妻儿做了糕点,炖了鸡汤,一起去尝尝?” 杨振一笑,回忆起上次夏惊鸿送来的糕点,的确有些回味。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人为民着想,日夜操劳,夏某佩服,不用这般多礼。” 一听大人二字,杨振严肃起来,他可承不住这么大的帽子。 “夏将军,我上次便说,我们都是为王朝尽忠尽职之人,若不嫌弃,唤我一声老弟即可。” 杨振一向不喜欢江湖那套,官就是官,民就是民,民簇拥官,官为民做事。可夏惊鸿一家实属冤屈,铁血心肠,值得他破例对待。夏惊鸿也不客套,骨子里的将军之风,豪迈之气令其说好。 两人结伴,一起向乱坟岗走去。沿途,杨振请教了一些治兵问题,夏惊鸿一一解答。 待到傍晚,夏萧的事传得更远,脚夫商人,家书闲谈,都令它迅速向东而去,至了帝都。 大夏王朝不是大荒世界最大的国家,可这座名叫斟鄩的帝都,完美阐释着什么叫宏伟。与其说它像帝都,不如说是边塞雄关,因为固若金汤,没有半点风流贵地的样,反而恢弘肃穆,厚重的朱墙固守着王朝的尊严,展现着大夏人的谨慎意识。假如某一天大夏败落,即便四面楚歌,也能背水一战,不死不休。 负责收集夏萧情报的青年在帝都之西的城墙上,双手朝天,信鸽即来。 这座气势的皇城,有专门负责收集消息的机构,可关于夏萧的事,由圣上亲自负责,旁人不得插手。 男人取下鸽腿上的信,手臂一扬,信鸽于天空飞过,将整个气势的斟鄩收入眼中。男人则消失在城墙上,驾马穿过人流,向皇宫而去。 宫门宽敞宏观,只有武将大臣才能直接进入,像男人这种衣着简单的人只能走极不起眼的侧门。可他腰有圣上的令牌,直接穿过护城河,进了大门,没有转弯道,视野更没有被平时见到的高墙飞檐遮挡。 到了一地,男人弃马。小太监将其牵住后,男人已于一个眨眼向御书房而去。 除了每日处理国事,圣上在御书房待的时间最多。这里无人打扰,无论做什么都有练习书法,修身养性的幌子。此时男人闯入,引得门口的太监侍卫一阵惊慌,这般大胆,若龙颜大怒,自己岂不是没了小命? 太监拼命将男人拉住,侍卫拔出刀,就要动武。可圣上只是简单一句,便化解男人危机。 “退下。” 都说伴君如伴虎,常年侍奉下来,侍卫和太监都懂得察言观色,知道这话是对他们说的,便立即退后。 跨进御书房的男人生着一张江湖脸,颇有侠客神色。剑眉之下的双眸望见眼前圣上,没有跪拜,只是行礼。 “参见圣上。” 桌前,公公正磨砚。圣上走上前来,说了句免礼,随后问: “消息呢?” 男人此时前来定是有事,这般着急,倒让圣上更加好奇夏萧的动向。 大夏王朝的圣上是个正值弱冠的男人,二十出头,脸上初有圣上威严。在象牙塔出生长大的雏鹰,飞的要比其他的慢些,不过一对慧眼有着灵光,可见其聪明绝顶。 男人双手呈上两个小竹筒,圣上迫不及待的打开,读过后,笑了几声。 “飞廉,有你的,消息这么快就传了回来,已赶得上通纳天下消息的飞雀阁。” 飞廉是这男人的名字,他听罢行礼,态度恭敬。 “圣上交代的事,飞廉定当尽心尽力。” “你是江湖人,不是王朝臣子,不用这般多礼。” 这句话圣上早已说过,可飞廉也是大夏王朝的子民,怎能对天子不敬? “还有两个月才到地方赛选,在此之前,还得麻烦你多加留意。” “大江南北都有我飞廉认识的人,必定为圣上效劳!” “辛苦了。” 圣上一句辛苦,令飞廉受宠若惊,可他面色冷淡,道: “若无他事,飞廉便先退下了。” “小心行踪,别被他人看到!” “圣上放心。” 飞廉走出门,嘴角一掀,当即消失而去。即便有人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圣上身边,有一不见踪迹的能人。 御书房的门重新关上,年迈的公公阴阳怪气,可忠心道: “圣上真是英明,招来一位这样的能手,国老院那边,定不敢再小瞧你。” 端坐回桌前,圣上双眼如墨,漆黑足可生恨。因为他经验欠缺,国老院始终想架空他的权力,接管这大夏。可他堂堂圣上,治理好大夏是他的职责所在,谁都不能代替他,更不能驱使他! “当年夏萧远道而来者的身份令整个国老院上下关注,结果流放边地。现在成了走首教会教皇的弟子,国老院那边肯定又会有行动。” “圣上,老奴之前便说过,这国老院见风使舵,其中龙鱼混杂,不知耍的是哪门子妖风。您先下手为强,即便夏萧抗旨没有归来,您也算表了自己的心意。并且不追究他抗旨,也是显了自己的宽宏大度。夏萧既然是人才,自然会懂得,不会和国老院有交际,更不会倒打一耙,帮国老院和您作对。如果他懂不得,这个人不要也罢,成不了大器。” 公公伴龙一生,怎么也有些龙气,且目光开阔,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有沐公公在身边,朕才能坐稳这龙椅。” 沐公公一笑,老脸若菊花,诚恳道: “老奴辅佐三代君王,是我的荣幸。” “那你觉得朱家该怎么处理?” 圣上突然提起朱家,那之前的信,定和朱家有关,想必是他们又刁难起夏萧。 “老奴觉得朱家暂时无法处理。” “作为三品云麾将军,朱家确实功不可没,但以这个官品,他们还不敢如此放肆,大张旗鼓的去收买他人,攻击夏萧!” “圣上的意思是?” 沐公公眼中,二十出头的圣上已有其父亲和祖父的模样。那一对明察秋毫的眸子,似能将一切都查明。 “他背后肯定站着国老院的人,那些看似为国着想的老家伙,实际处心积虑想将我推翻。夏萧既然成不了他们的棋子,便会被除掉。” 沐公公觉得有理,当初将夏家赶出帝都的便是国老院。以夏萧现在的性格,既然敢抗旨,肯定不会再和他们有半点交际。这样一来,夏萧更有可能站在他们这边,毕竟要想光明正大的回来,还需圣上的旨令。 “这么说万灵谷便是一次再好不过的机会!” “对!我们得找人帮夏萧。” 沐公公试探性的问: “苏家?” “苏欢是首选,可单她一个肯定不够。” “老朽稍后便去挑选对王朝忠诚的小辈。” “有劳了!” 圣上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姒易! 现在国老院对他有百般意见,姒易疏忽不得,一点毛病都不能被他们挑出来。他们说自己字差,缺君王气概,他就狠练书法,让他们哑口无言。这已经不是国老院的人第一次如此,他们以前说姒易读书少,腹中无华,后者便群读诗书。正是那段时间,疏忽了夏萧的事。 见姒易写的字,沐公公还算满意,他却不算天赋异禀,可愿下功夫,今后定是一代明君。 刚走出门,见着一报信的太监。听事后,沐公公又回到御书房。 “圣上,朱恒求见。” 姒易没停笔,可眼眸微动,道: “告诉他,明日早朝再说!” “是” 沐公公退下,对姒易给出的这句话十分满意。他是帝王,有拒绝的权力,而放在早朝上谈论,能给国老院那些不怀好意的老者提个醒,真正的帝王还是他,不要公然犯上,否则没有好下场! 沐公公年老,身子略显佝偻,和五大三粗的朱恒呈鲜明反差。他传递完姒易的意思后,朱恒脸色一变。 “沐公公,能否再通报一声,我想调离帝都,前往东部临海区域赈济灾民。” 东部虽饥荒,可管你什么事?老谋深算的沐公公暗笑,可面露为难。 “我也只是个奴才,圣上正在抄写太平经,这凝神静气时,我不好打扰啊。” 沐公公眼里眉间都是戏,似乎圣上正在发脾气,你让我去也没用。 朱恒见之,行了一礼,魂不守舍的离开。此次朱达的事败落,他再不离开京都,等夏萧回来他就完了!不管他理由为何,夏萧的身份都摆在那! 当初夏萧开始修炼,朱恒不知他师父是教皇,否则定不会如此。 一拳打在朱墙上,朱恒只能去找国老院的人! 第六十九章 群臣劝留 龙袍贵重华丽,许多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即便在梦里都不敢奢望这样的衣袍,可每任君王将其穿上时,都不是面带笑容的。礼仪其次,主要是它的份量! 这身衣服太重了,特别是双肩和头顶,像顶着块石头。姒易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穿时,仅八岁,被压得直想哭。可这么多年过去,他已习惯这份重量。因为它所代表的责任,才是真正令姒易喘不上气的。 历任君王多早死,姒易虽年轻,可也感觉到那股沉重。 走进前殿,已有数百官吏等候。姒易坐到龙椅上,比众人高了一等,可殊不知他这做圣上的,最怕臣子多事。 东部蝗灾、地方赛选、宁神学院的教员。即便是太平年间,事情也不少。 “众爱卿平身!” 姒易二十出头,正是气血刚正的时候,可也学着父亲的样子举止有度,收敛锋芒,展现君王的宽宏风姿。 龙椅台阶下,一列老头不像文官着锦袍,佩鱼袋。也不和武将一样穿劲装,披铠甲。他们站在文武官员中心,姒易正前,身袭白色长袍,神态轻松,连头颅都未低半分。特别是为首那老者,头发胡须皆白,可满是皱纹的脸上和眼中依旧保持着年轻时的骁勇。 一旁的大将军林天见到,颇为不满,可只能将脸扭过,憋一口闷气。这老者乃皇室一员,名为姒不温,在当今王朝权势极大,即便他是大将军,在武将中身份显贵,也无法奈何他。 姒不温看着龙椅上的姒易,浑浊的双眼里闪出一丝寒芒。这家伙的神色表情,和他父亲越来越像。 姒易察觉到姒不温的“特殊关照”,但不理会,只是听户部尚书道: “东部洪涝后,蝗灾范围一大再大,此时已过六河之口,向内地而来。虽然地方赈灾效果明显,可请圣上下诏书,广开国库。” “恳求陛下开恩!” 工部尚书也上前,姒易见之点头,这方面绝不拖沓。 “两个月后,地方赛选即将开始,宁神学院的教员将亲临万灵谷外的万灵城。还请圣上准旨,由礼部操办。” 礼部尚书此言令姒易瞥了眼姒不温,以往这些年,一直都是国老院主掌赛选,可这本应是礼部的事。果真,姒不温开口了。 “我国老院已掌三届赛选,哪一次不圆满结束?况且我和宁神学院的教员已熟,让我招待再好不过。圣上,你觉得呢?” 姒不温行了一礼,随后抬起头,露出邪魅一笑。姒易见到,有些难办。姒不温有充分的招待理由,还给了自己台阶,若自己不给面子,肯定会闹得不愉快。可这姒不温之心谁人不知? 宁神学院的教员随便拉出一个都能在王朝中倍受尊崇,可见实力之强。而姒不温无非是想混个脸熟,为自己的实力增添一些资本。以往姒易都退让,不敢多加争执,可距离上次已有四年,他不再是个孩子。因此,不让便不让! 礼部尚书暗自叹气时,姒易道: “既然已办过三次,这次就交给礼部吧,不能总劳烦国老们。” 姒不温一听,脸色猛地一变,瞪向姒易。后者不躲不闪,和其对视,他才是夏王,是这大夏王朝的圣上!决定,理应他来! “多谢圣上!” 礼部尚书行礼时,姒易的目光从姒不温身上离开。尽管后者的神色凶狠,可他巍然不动,稳若泰山! 手臂微抬,姒易示意下一件事。 这次,朱恒上前一步,弯腰道: “三品云麾将军朱恒,请求调离帝都,前往东部,随工部户部治水赈灾。灾一日不平,一日不归!” 朱恒此番举动引得朝中议论纷纷,谁不知那治水赈灾是累活,四处奔波不说,还花钱费时,被当地百姓误会,骂作狗官也是常有的事。总之无比难办,此次海啸淹没地区多,蝗灾范围也还在扩大,他现在请缨,不是自讨苦吃? 不知情者惊骇而佩服,知情者嗤之以鼻。比如说苏家和大将军,当即翻了翻白眼。以往对夏家出手狠辣,若不是他们韧性够强,恐早已被陷计死,可现在夏萧即将归来,他却想着逃跑,真是不要脸。 若是平时,这种好事姒易会当即同意,并宣扬一番。可现在请缨者是朱家,他得考虑考虑。 见圣上迟迟不下决定,朱恒又说: “赈灾的人虽不是越多越好,可希望圣上给我个机会,东部的地方赛选还得照旧开展啊。” “圣上还是考虑考虑吧!” 姒不温这一开口,群臣意外,姒易亦然。但他依旧不敢确定姒不温就是朱恒背后的人,他可能在刻意洗清嫌疑。或者说,只是因为刚才的事和自己作对。 以年幼贤德著称于天下的夏王此时陷入难堪境地,他需人来解围。他想将夏萧抓在手里,就必须让朱恒留在帝都,否则他和夏萧之间,难有靠近的机会。 朱恒焦虑时,苏忠谋上前,道: “圣上,如今地方赛选召开在即,此后便是万灵谷第二重赛选,我们还是得慎重起见。” 苏忠谋此话说的不明不白,可朱恒知道他的意图,当即心急如焚。苏家一直在暗中帮助夏家,他此时站出来,肯定不会助自己离开。 夏萧成长的速度实在太快,朱恒本以为派出朱达,再加上收买的地方强者就足够将其杀死,没想朱达却没了 作为幕后人,朱恒对夏萧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越是如此,越是吃惊。既然已引起天雷轰杀,说明走首教会的人开始注重这件事。因此,他得逃了,逃得越远越好。可得圣上同意,否则寸步难行。 “苏爱卿,请明讲!” 苏家苏忠谋铜心铁胆,为人正直,向来有一说一,从不阿谀奉承,此时旁若无人,行礼后张口即来: “地方赛选期间,宁神学院的教员会进入我大夏王朝,甚至会随意前往各个地方赛场。现在东部灾难虽盛,可已逐渐平息,就算加大人手,两个月也难恢复。若在此时大动干戈,将武将都派上前,岂不是说我王朝无人才?还请圣上三思。”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不想让朱恒离开也是真。苏忠谋看了眼咬牙切齿的朱恒,暗自冷哼。昨日沐公公已找过他说明情况,只要夏萧继续修炼下去,半年后便能当着全天下的面,洗清夏家的屈辱。在此之前,朱恒哪都别想去。 姒易点了点头,眼露欣赏。在自己为政之年,只要苏忠谋还在朝堂,奸佞小人便不得猖狂! “苏大人所说甚好,可提前平息难道不是好事?” 朱恒反驳,姒不温回头,扫了眼百官。不经意间一个动作,实际是警告。 “这得圣上定夺。” 苏忠谋腰杆挺直,还未花白的黑胡如针,丝毫不让立场。若其余人在此处境,恐怕已惊得不敢说话,可他神采奕奕,毫不慌张,更不惧他人眼光。 “两位爱卿都有道理,诸位怎么看?” 林天微微折腰,声音浑厚,一听便是修为极高的修行者。 “臣觉得还是留在帝都的好,治理灾情的事,户部和工部自然会处理。” 户部和工部尚书一听,头皮发麻,怎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他们自问清廉,但也不想惹那姒不温,所以只是道: “臣定治水赈灾,不辱圣上重望。” “国事第一,礼节第二,起身吧!” 姒易龙颜微喜,只要有一人说话,他都有理由令朱恒留下。 林天回头时,立即有部下道: “朱将军还是留下吧!” 随后,这种声音逐渐多了起来。 “就是,留下吧!” “朱将军为国劳神操心,是该留下。” 这种声音越多,朱恒心中越不安,姒不温也眉头一皱,道: “还请圣上三思。” “思过了,留下吧。” “圣上!” 姒不温声音凌冽,似在呵斥。姒易一听,手掌落桌,发出一声巨响。头顶金冠微颤时,上百臣子跪地。 “圣上息怒。” 朱恒说罢,心头忐忑,圣上这阵势,是开始偏袒夏萧?姒不温也愣在原地,这件事本不该如此发展,可无论他如何瞪姒易,后者就是不屈服。最终,姒不温才跪下,他虽然意图明显,可还不敢在朝堂之上杵逆君王。这神圣之地,有太多奸臣贼子作乱,可都被斩杀! 姒不温第一次觉得姒易变了那么多,可他不知,这都是拜他所赐。他的刁难,让姒易逐渐完善自己,逐渐有了自信。 沐公公在一旁看着,全程陪同姒易上朝。 退朝时,一半人欢喜,心想着朝政终于恢复正常。也有一半人忧愁,自己依附国老院的好日子,恐怕不长了。 姒易脱掉龙袍,换上平常衣时,微微呢喃一句。 “夏萧,人我替你留住了,你可得平安回帝都!” 远道而来者出现在大夏王朝,是姒易的幸运。可他被赶离,对姒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国老院即将从高峰落下,他的政权会逐渐兴起,夏萧便是那关键一棋! 数千里外,夏萧眨了眨眼,醒了过来,可逐渐感觉到不对劲。 第七十章 自身为土,元气为水 脑袋的昏沉之意逐渐轻了,灵猎就发生在昨天,可在夏萧脑中却过去许久,像上辈子的事,他甚至不记得自己说的话,当时城主等人自断一臂的壮观场面也变得极其模糊,让他有些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可身上伤势的痛意令他确定,那些事的确发生过。 双眼惺忪,有些酸疼。夏萧眯着眼,看到床边的女子有些奇怪,第一反应是怎么不是舒霜? 女子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倾,趴在夏萧的腿上。因为她的脸扭向一边,夏萧无法确定是谁,可肯定不是舒霜,舒霜的头发比她长。但她身材极好,腰带下的盈盈细腰和胸臀呈一完美比例,弧线诱人。 是荟月吗?看胸应该是的。 夏萧闭上眼,不管了,再睡一会吧。 胸口隐隐作痛,可夏萧还是能睡着。再一次醒来时,眼前的女子成了两个,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靠在墙边。她们面色宁静,安静的守护着他,见他醒,高兴的凑上前。 “没事了。” 舒霜的声音轻柔,令夏萧感觉很好,他撑着自己的身姿,上半身靠在墙上。 “那个,你们聊,我去买点粥。” 因为怕夏萧说,所以荟月走得很快。夏萧看她一眼,舒霜便解释道: “你已经昏迷一天半了,我也才刚醒,这段时间都是荟月姐在照顾我们,所以别让她走了。” “好!” 夏萧这次答应的爽快,这是人情也是恩,他得报答,没理由再像以前一样。最主要的是,现在的危险已解除,林景不敢再拿他怎样,除非他不想要命。 “对了,叔叔阿姨来信了。” “信上说什么?” 夏萧很在意自己的亲人,唯恐错过什么。 “叔叔阿姨听说了我们的事,很担心我们,可没到荣城来,希望我们自己化险为夷。” “很像父亲的风格。” 夏萧掀开被子,舒霜伸手去扶。 夏萧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这个速度有些惊人,可他总觉得自己的潜力还不止如此。 准备好文房四宝,夏萧提起笔又放下。 “还是你来吧,我的字难看。” 舒霜笑着,按夏萧的话写下一封信。 等荟月回来时,客厅的场景有些唯美。窗户外的夕阳洒在桌子用完的纸笔上,夏萧坐在椅子上读,觉得不错才封起来。舒霜站在他旁边,静静的看他欣赏自己的字,有些小满足。 荟月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将两份大米粥放下,支支吾吾的说了声。 “好好休息,我准备走了。” 说完,她径直走了出去。夏萧和舒霜对视,耸了耸肩,他可什么都没做。 “真是麻烦。” 夏萧叹了口气,将信放下,出了门。 站在二楼,街上熙熙攘攘都是人,荟月刚走出楼梯,站在药店外。 “喂,荟月!” 楼下的女子回眸,仰视夏萧。 “谢谢。” 夏萧语气还算温和,说完微点了下头。他笑是笑不出来了,他没那习惯。可这一瞬,在荟月眼里还是有些动人。她站在人流里,看着夏萧尽力勾起嘴角,觉得有些好玩,心中的石头也终于落下,看来夏萧还没那么讨厌自己! “走啦!” 荟月举起纤细的手臂,挥了两下。 “那个有空再来。” 荟月说好,点头后走进人流。回想着夏萧的语气,她双手背在身后,步伐轻快起来。她明天就有空,那就明天来好了。 夏萧目送她走远,和舒霜坐在一起,面对面喝粥。睡了这么久,白米粥都变香了,如果有皮蛋和泡菜更好。 “还有两个月,我们得再进步一点!” 舒霜擦了擦小嘴,问夏萧: “句芒醒的那么慢,我们是不是要通过其他途径来提升一下战斗力?” “地方赛选是没问题,不过考虑到万灵谷,是得提高提高,有什么好的建议?” 夏萧这么一问,舒霜立即放下汤勺,擦了擦小嘴。 “可以试着学习符阵!” “符阵?我又不是符师。” 到了凝种境,可调动的元气确实足够施展小规模的符阵。可夏萧不是符师,精神力不知够不够,那种东西不好检测,更难以提高。 “可以试试嘛,我会一个,可以教你。” “好,那我们明天试试,今天我调整好状态。” “嗯嗯!” 舒霜看着自己的小手,试着结了结印,还好,顺序都还记着。只要教会夏萧这一个,别的拈手即来! “好好休息,我修炼了。” 夏萧的手掌放在舒霜头顶,令后者缩了缩脖子,有种被宠着的感觉。她看着夏萧走进房间,也不关门,便坐到床上。 舒霜扒着门框,看着夏萧,甜甜的笑了。 “加油加油,不能拖后腿!” 夏萧刚结出手印,将其话收入耳中,不由一笑。每次都说不能拖后腿,似乎自己很弱,其实实力比自己强多了。 既然开始修炼,便静下心,不能浪费时间。夏萧眼前一片黑暗,唯独一颗种子散发着光辉。因为自身元气高度凝缩,所以它呈玄黄色,像一颗黯淡了些的太阳,有些神奇。 天地元气顺手印进入夏萧体内,他意念微动,便将它们浇灌在元气种子上。凝种的修炼方法就是如此,以自身为土,元气为水,一次又一次的令元气种子吸收,随之孕育元气之树。这个过程是枯燥的,因为格外漫长,浇灌许久,也不见它有丝毫反应。 很多修行者想早点晋入尊境,得到质的变化,从而脱胎换骨。可急于求成的元气种子即便发出幼芽,也长不成参天大树。所以为了今后的稳固,夏萧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可比任何人都稳。 夏萧的感知在每一次吸收元气时都会放大,将半条街笼罩在自己的感知下。他能听到所有人的声音,虽然模糊,可那股波动和元气有些相像,人类本就是这大荒世界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这种修炼感觉很奇妙,夏萧不是第一次进入,所以享受这种感觉,令元气不断进入自己体内,然后滋润元气种子。等其发芽,定是惊天动地的场面。这颗小小的种子,不仅是元气种子那么简单! 隔壁,舒霜也进行着同样的事。可舒霜吸收元气的速度比夏萧快那么一点,像自身对元气就有着超乎常人的吸引力。 慢慢的,舒霜也陷入一种很神奇的状态。普天乾坤,都能被其所望到。可她没有在意,她修炼时一直都这样,她甚至觉得所有人都会如此,毕竟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除了身体里那股不时会爆发的元气。 第七十一章 楼顶又传来怪声了 一大清早,夏萧和舒霜便来了楼顶。 现在是秋日,天气微凉,他们穿了身厚衣服,可还是哈了几口热气,搓了搓手。 这等天气,令夏萧不禁担心起今后的万灵谷筛选。虽说那巨大的谷地四季如春,可冬天还是寒冷。 等那时,在里面生存便是一种挑战,更别说淘汰别人。也真是因为如此,在句芒没苏醒之前,夏萧必须掌握足够的技巧让自己强于对手,比如说符阵! 说起它,夏萧了解不深,还停留在浅层次,所以听舒霜讲解: “符师和武者的区别在于灵契,武者签署灵契,便将自己的格局拘泥在五行之一,就算精神力足够驾驭符阵,也只能施展五行之一的符阵。而符师不同,符师没有契约兽,自身的力量偏弱,可精神力可驾天地,能同时施展很多种符阵,携带的五行之力更不相同。” 这便是符师和武者的区别,前者在于符阵和五行之力的变化与准备,后者在于身体对抗。 “符阵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增添五行之力的符阵,可根据五行之力克制别人,也有可能被别人克制。还有一种便是我接下来要教你的,虽然没有五行之力,威力较弱,但很好掌握。” “好!” 夏萧跃跃欲试,想起在龙岗遇到的朱宰。他便是一位符师,施展符阵时可运用天地元气。而世间最强的符师,听闻可令天地臣服,调遣乾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准备充足的符师才是世间最强的存在! “和召唤契约兽的手印一样,符阵也是组合手印,不过前者的元气在体内运作,后者要先放出元气,然后再结印,令元气随手印变化,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舒霜说时,体内元气释放而出,皆为高度凝缩的玄黄色。而在白嫩的小手结出印时,背后的元气逐渐变化,最后化作一道五十米宽的符阵,赫然出现在半空。 “这阵名为太上息浮,是符师的入门符阵,在其中可以速度更快,身体轻盈。” 因为只是初始符阵,所以它上面的神秘符文并不算深奥,此时仔细观察,夏萧甚至能看懂一些。这些古老的符文都是远古的文字,虽流传至今,可被人遗忘,但依旧毫无怨言,为修行者们提供着展现力量的机会。 一看,便走了神。舒霜看了看夏萧,提醒说: “开始吗?” 偏过头,夏萧做起准备。 “太上息浮一共需要三十九道手印,只要元气顺着手印变化就能成功。可千万不能结错,否则释放出体内的元气会絮乱,甚至爆炸。” “懂了。” 夏萧点头时,听舒霜将印记一一念出。三十九道手印不算少,第一次学习符阵的夏萧简直苦不堪言,花了半个时辰才将其记下。 “可以先试着结出手印,不要释放元气。” 所谓万事开头难,可夏萧发现,施展符阵是中间难,结尾也难的事。结出手印的途中,即便只错一个,符阵也达不到预料中的效果。而结尾时若元气不足,照样会出问题。总之很难,要想像真正的符师那样如举起手臂般轻易施展出符阵,必须多年如一日的苦修死炼。 那种境界不是夏萧现在就能奢望达到的,他只是按着舒霜的指导,没有释放元气,只是先将三十九个手印按顺序结出。等他产生一种肌肉记忆时,才开始释放元气,准备施展。 “慢一点,不要心急。” 太阳已升起,夏萧看着舒霜,结出手印。 加油,加油! 舒霜暗自给夏萧鼓劲,又怕自己一直看着他夏萧紧张,所以坐到一边,满眼期待。 夏萧呼吸平稳,不至于因为符阵而紧张,他有力的双手不断结出手印,虽慢,可每道手印间的联系都没有拉断,可谓恰到好处。 夏萧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不管是谁,都会喜欢这样的徒弟,舒霜更有一股极大的成就感。远道而来者的第一道符阵,是她教的! 背后的元气变化扭转,逐渐有了符阵的模样,可夏萧眉头一蹙,手印出了点问题。 砰 背后元气爆炸,夏萧的身体直接被炸的前飞,可被舒霜抱住。 夏萧感觉到一股柔软,随后是舒霜焦急的声音。 “没事吧?” “还好,间字印对手指的灵活要求太高,我再试试。” “没有出现头疼的情况吧?” 夏萧摇了摇头,嘴角微掀。 “这是不是说明我的精神力还不错?” “是的!符阵的元气在体外,我们只能通过手印感知控制。但如此一来,便格外考验我们的精神力,只有精神力够强,才能抗住这股疲倦和乏累。” “我再试一次!” 合、困、阵、合、皆、阵、困、间 夏萧按着顺序将其一一结出,楼下药店的学徒跑到老先生面前,一本真经的说: “师父,刚才楼上又传来怪声了。” 坐在火炉边煎药的老先生停下手中蒲扇,有些无奈,这该怎么解释? “上次你父母怎么说?” “他们说晃床声很正常,我长大就知道了。” “那就等你长大再说。” 学徒挠了挠小脑袋,跑去继续称药。刚才的晃动,将他吓得忘记自己脑中的药材两数。 过了几个时辰,头顶依旧时不时传来声响,令小学徒见怪不怪。 相比那洪亮响声,敲门声小的不能再小。可随后,一模样靓丽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穿短裙,直晃人眼的白皙大腿勾人心魂,天鹅颈上挂着价格不菲的小饰件,令本就冰肌玉骨的她更加迷人。更不说那精致的小脸皮肤如玉,还带着令人陶醉的笑容。 小学徒直接看呆了,听女子问: “请问,夏萧住这吗?” 老先生扭过头,见之连忙行礼,不敢怠慢。这不是荣城三大家族之一的喻家千金喻灵吗?平时深居浅出于府中,今日怎么找到这来了?为了夏萧?莫非还不罢休? 自从灵猎事件后,荣城三大家族的名声都烂透了。若不是他们手握权势底子厚,恐怕早就被荣城人唾弃。不过现在这喻灵提着饭盒,似乎不是来找麻烦的。 “他住二楼。” 老先生没有多嘴去问喻灵其他事,只是出门给他指了指狭窄的楼梯。喻灵是大家闺秀,礼数丝毫不差,笑容甜美。 “多谢老先生。” 说罢,浑身如带光彩,散着芬芳的喻灵走上楼梯。 见小学徒始终盯着别人的短裙看,老先生没好气的骂道: “看什么?这人你高攀不起。” “我就看一眼嘛。” “不行!回去称药。” 小学徒低着头,情绪失落,楼梯中的喻灵听到,嘴角微微上勾。她要的就是这效果,前日在荒兽森林,她没有好好打扮,夏萧才对自己如此冷漠。今日她卸下劲装穿上短裙,好身材一览无遗,妆容也极为亲近人,老少通吃。她就不信,夏萧看到自己不动心? 夏萧不过十四岁,还是个小屁孩,只要她卖弄一下风骚,估计会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 喻灵胜券在握,脸上颇为得意,什么远道而来者,还是得败倒在自己的裙下。 敲门无人应,喻灵正准备上楼顶,可夏萧和舒霜走了下来。 居高临下,夏萧看到一片雪白,不由一愣,发育的不错啊。再看那张面孔时,夏萧表情才凝固,是她? 喻灵故意将双手并在身前,娇笑说: “可以进屋坐坐吗?” 不等夏萧回答,身边的舒霜已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气息,令夏萧侧目。 第七十二章 丑八怪 在夏萧面前,舒霜总是温柔贤淑,像一个全能的小媳妇,能为他处理好所有事。可此时,她目露凶光,肃杀之意喷薄而出,似乎能在一息内抹杀眼前的喻灵。 这是夏萧第一次见舒霜露出这样的表情,喻灵也惊讶到。而舒霜走首教会成员的身份,令喻灵敲起退堂鼓。 “舒霜?” 夏萧拉住她的手,舒霜才逐渐收敛自己的气息。空中弥漫的杀意也缓缓消散,女人不愧是世上最恐怖的生物,连舒霜都有这么凶猛的一面,而且夏萧还不清楚舒霜为何会生气,自己没做什么吧? “你来做什么?” 舒霜问喻灵,目光鄙夷。她显然是故意这么穿的,林天靠不住就来诱惑夏萧?真是不要脸。 “奉命送些东西。” 喻灵也是个聪明人,见舒霜这么听夏萧的话,便没了之前的畏惧。她又没表现出敌意,他们总不能赶自己走? “东西给我。” 舒霜伸手,有些不开心。她讨厌这种女人,处心积虑的将自己推销出去,似乎这样就算成功。喻灵对别人这样舒霜也管不上,可不能在夏萧面前这样。在舒霜眼里,喻灵这种行为是对夏萧的侮辱,似乎他们是一类人。 “给吗?” 喻灵看向夏萧,等着他做决定。舒霜虽也生的漂亮,可在喻灵眼里只是个不懂打扮自己的村姑丫头,所以她对夏萧抛了个媚眼,婀娜身姿妖媚娇柔。 哦哟 这种诱惑是个男人都顶不住,夏萧亦然,不过他还不至于被冲昏头脑,所以吐出一个字。 “给。” 提过精致的饭盒,舒霜小脸一横,像赢了场胜仗。夏萧才不会因为她露露胸口露露腿就帮她说话。而且舒霜知道,夏萧是喜欢自己的。即便只是一点,也是喜欢,喻灵没法比! “多谢你送的东西,请回吧!” 夏萧声音很冷,舒霜露出高傲的神色,哼了一声,撇过头。 见两人从身边走过,喻灵像被侮辱,她就不信夏萧定力这么好,当即道: “夏少爷,怎么说我也走了这么远的路,不喝杯茶,也该请我坐一会吧?” “你” 舒霜正欲开口,夏萧的手掌轻捏她的后颈脖,令其转过身。 “陪她玩玩。” 夏萧凑在舒霜耳边,呼出的热气令其小脸羞红。随后,夏萧潇洒道: “家里没茶,椅子倒不少,想坐就坐吧!” “多谢夏少爷!” 喻灵暗露骄纵,舒霜不就有个走首教会的成员身份吗?那破教会,天天奔波,请她去她都不去。现在夏萧将自己留下,她就要开始表演了。 扯了扯自己胸前的裙子,喻灵故意多露些自己引以为傲的胸,随之提了提裙子,露出修长的腿,信步走进房间。优雅的坐在椅子上,喻灵见茶壶旁有三个杯子,可舒霜给夏萧递过一个,自己端着一个,还有一个放在原地,没有半分给她的意思。 再看夏萧,后者没有表态,只是看着自己,似乎她再不说话就要送客了。 咬着一口银牙,喻灵醉翁之意不在酒,倒不在乎这一杯茶,她喻家上好的茶叶堆积如山,够全荣城的百姓喝好几天。可她在乎的是夏萧的眼神,这家伙目不斜视,让她觉得有些奇怪,甚至再次怀疑起自己的姿色。 低下眸子,喻灵看自己皮肤白嫩润滑,才算重拾信心。 “夏少爷恢复的真快,我前天派人来时,你还昏睡着。” 前天,喻灵一离开荒兽森林便回了荣城,准备了一些东西,让人送给夏萧和舒霜。没想他们此时已能正常行动,这般恢复力,当真恐怖。 “多谢喻小姐。” 喻灵扫视一圈,尬聊道: “夏少爷的家里真是干净整洁,如果不嫌弃,也可以去喻府坐一坐,里面东西齐全。” “多谢喻小姐,不过家这种地方,得看里面的人,不能光看房子。” 喻灵交叉腿坐,看得舒霜牙痒痒,好讨厌啊这女的,怎么不直接脱光? “那夏少爷想找一个怎样的女主人?” “现在谈这些,为时尚早吧?” “窈窕淑女,裙子好逑。夏少爷年轻有为,但肯定也有为家事发愁的一天,为何不好好想想?是找个温柔漂亮的女伴,上可震场,下可煲汤。还是找个朴素无华的小丫头?” 喻灵轻蔑的扫过一眼舒霜,令后者捏起小拳头,要不是夏萧在,她早就动手了。 “说的也是,是该想想。” 见夏萧这么回答,喻灵娇笑,看向舒霜的眸子又多了几分轻视。 “夏少爷,你觉得那种最好?” 舒霜看向夏萧,等着他的回答。他会喜欢喻灵这种人吗?虽然喻灵不是好人,可她身材真的很好,甚至可以和荟月姐一拼,要是他喜欢这样的,那她就完了,她恐怕变不成那样。舒霜低了下头,再看喻灵,相差太大了。 “嗯” 夏萧的犹豫引起喻灵的期待,不过他随后道: “像舒霜这种就好。” 灿烂的笑容一下冷住,舒霜看着夏萧,眸子里亮起星辰。这种被肯定的感觉让舒霜觉得很好,无论做什么都值得。 两女对视,舒霜又可以骄傲的抬起头,可喻灵还没放弃,问夏萧。 “夏少爷觉得我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有一点不足。” 夏萧今天心情不错,成功施展出了太上息浮阵,否则才没心思和喻灵在这闹腾。都说到这了,他也想看看喻灵还有什么花招。 “夏萧少爷尽管说。” “长得太丑了。” 夏萧毫不犹豫,却语出惊人,令喻灵愣在原地。看着她铁青的面孔,舒霜忍不住嗤笑。 喻灵本来准备了诸多理由,如果夏萧说她之前太过跋扈,她就说林景是城主,他们家也是被迫无奈,只能依附。说她不够善良,她就说夏萧不够了解她,再交往一段时间就好。说她穿着暴露,她就说自己只穿给喜欢的人看。这些话都堪称完美,可夏萧一句太丑了,令喻灵将所有话都咽回肚里。 夏萧脸色平淡,似乎说的是实话。可喻灵面色难看,连语气都变得急促。 “夏少爷,你认真的?” “我看起来像在和你开玩笑?” 喻灵气急败坏的点了点头,目光逐渐蛮横。 “好呀,你在耍我!” “是喻小姐先来耍我的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交个朋友不行?” 喻灵露出原本模样,乖乖女的形象不符合她,可夏萧这人只要下定决心就软硬不吃,此时更是一步不让。 “我不缺你这个朋友。” 喻灵顿时觉得羞耻,她穿得这么性感,既然被这么拒绝,若是传出去,颜面无存! “告辞!” “等一下!” 夏萧刚说完,背对的喻灵便停下,准备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讨好自己。如果他不说几句好话,她是不会开心的。可夏萧会让她失望,他才不会讨好谁,只是拿出喻灵前天送的贵重补药,和那个精致的饭盒。 “喻小姐忘带东西了。” 见之,喻灵小脸透红,眼里闪起泪花,令人心碎。 舒霜一见,暗称一句高手,既然连眼泪都能收放自如。其实舒霜不知道,喻灵是真的哭了,被气哭的! “你就这么嫌弃我?这么不待见我?” 如果舒霜是夏萧,肯定心乱如麻。女生在男生面前哭,再撒撒娇,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可夏萧该怎么处理?平时舒霜从未这样过,也不知道夏萧会有什么反应。可他冷静的吓人,只是继续提着手中东西。 “接着。” 喻灵跺了跺脚,娇嗔的语气带着些责怪。 “你不知道把女生惹哭要哄吗?” 夏萧挠了挠头,憋出两个字。 “不会。” 喻灵摔门而出,夏萧看着,只耸了耸肩,没追出去。这虚假的温柔乡他不想沉溺,故作姿态的喻灵他更不在乎。 下了楼,喻灵扔掉手中的饭盒,汤药撒了一地,药包也都散开。见她如此大发脾气,路人都惊得不敢动弹,可看她胸前呼之欲出的峰峦,细柔的腰肢,皆出了神。 “走!回府!” 喻灵梨花带雨的上了马车,气得咬牙,该死的夏萧,既然这么羞辱自己!可她又无可奈何,她根本无法将夏萧怎样。甚至这件事传到林景耳里,他们喻家还会遭殃。 在药店门口发生的事,自然是老先生收拾烂摊子,见这么好的药材,都收拾干净,回去一一分类,浪费可惜啊。 不一会,荟月来了,小学徒站在门口,又是一阵偷看。 “你才十岁就四处偷看,以后长大还了得?” 揪着他的耳朵,老先生将其牵到药房里,一阵责骂。 荟月倒不知自己惹了什么麻烦,进门后说: “我炖了点鸡汤。” “真好饿了。” 夏萧对她没了之前的嫌弃和责怪,令荟月逐渐放松。接过舒霜递过来的水杯,荟月问: “我刚才看到喻灵了,她又来做什么?” 说到这个,舒霜绘声绘色的讲了出来,看她兴奋的样,夏萧都不好打断。 荟月听着,和舒霜一起笑的前仰后合。可夏萧一直在反思,他觉得自己没发挥好。 第七十三章 月圆,狮鹫欲归乡 “味道怎么样?” “好喝。” 荟月撑着下巴,看着夏萧和舒霜津津有味的喝着鸡汤,心里一阵高兴。等碗空时,她才怯生生的问: “以后我想常来。” 虽然昨天夏萧说得已很明确,可荟月还是想肯定一下,免得到时尴尬,她在这方面脸皮极薄。 “来就来呗,反正腿在你身上。” 夏萧似笑非笑,没了平时的严肃和冰冷。荟月和舒霜会心抿笑,这样就好。 虽然虎山寨的事已过去许久,可荟月心里一直有些自责和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夏萧和舒霜,可又无法弥补。现在自己能经常来,总算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接下来两个月你们安心修炼,你们的伙食我包了。” “这样不太好吧?” 夏萧说着,已起身回去拿银子。这房间没厨房,他们每顿都在外面吃,如果有人送来再好不过。 其实有段时间丁小四也给他们送过饭,可现在天府小厨的生意太好了,他们拖不开身。不过都拖夏萧的福,为他们带去了足够多的顾客。现在整个荣城,除了荟月,也只有丁强几兄弟和夏萧有来往。其余人虽有交往之意,可没那么实力和勇气。 见夏萧手中的银子,荟月脸色一变。 “我不要!” 夏萧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可荟月情况特殊,若自己执意给钱,恐怕还得出矛盾。夏萧虽是个细心的人,可不喜欢多事起矛盾。当然,喻灵没被他放在眼里。 “我也只是客气客气。” 夏萧说着,将银子扔回房间的床上,发出几道响声。 “那我走了,晚上再来,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行!” 夏萧和舒霜异口同声,令荟月嘴角上扬,真是绝配的一对。 “要不来我家住吧?那样更方便。” 荟月有些期待,她家买回了以前的宅子,足够大,夏萧和舒霜住进来完全没问题。可夏萧拒绝,也在意料之中。 “多谢好意,不过我和舒霜还是喜欢单独在一起。” “没关系,那我就先走啦。” 荟月毫不拖沓,径直出门,她准备去买些菜,然后回家照顾娘和阳儿。等饭点到时,她会准时回来。 房间里只剩二人,舒霜揪着衣角,有话想问,可迟迟说不出来。 “怎么了?” 夏萧站到舒霜身前,低下头看她的眼神,那对明亮的眸子有些慌张,还有点高兴,更有些纠结。 看着夏萧的眼睛,舒霜动了动眸子,害羞的后退一步,靠在墙上。顿时,一股激动和神奇的感觉遍布全身,令舒霜有些期待。 “那个你刚才对喻灵说的,是真的吗?” 夏萧刚才说找自己这种女孩做女伴就好,是在说自己,还是单纯只是像自己?舒霜心思细腻,夏萧也明白,他虽然一直没有感情经历,可不至于那么笨,所以点头道: “真的!如果可以,希望我们一直这么下去!” 夏萧看着舒霜,久久对视。认识两个多月了,他对后者产生了一种依赖,离开不得。夏萧甚至习惯叫舒霜的名字,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舒霜,看她在做什么。 “会一直下去的。” 舒霜面红耳赤,羞答答的走上前,抱住夏萧。后者已比她高一点,下巴真好支在她的头顶。 夏萧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再说些什么,不能坏景,可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肚子里的情话储备为零,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他上辈子没泡过妞,这辈子本准备潇洒一把,娶她个三妻四妾,做个活神仙,榨干虚死也好,起码逍遥自在,没想碰到这么多事。 虽然当初的念头已打消,可夏萧还是有些后悔,他应该学几句的。最终,他还是硬生生的憋了句出来。 “等你长大,再给你讲情话。” 舒霜异常开心,小脸当即洋溢起幸福。在她眼中,这便是最美的情话。平时听别人说,她害羞,觉得肉麻。不过那种东西要看谁说,听自己喜欢的人给自己说情话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而这一刻,舒霜抬头看夏萧,似乎永恒! 接下来该说什么?夏萧头脑发热,忘了该舒霜回话。 “嗯!” 她高兴地微点螓首,跳起来搂夏萧的脖子,夏萧反手抱住她,就当九死一生的庆祝。他们已醒一天,庆祝的有些晚,可全当弥补。 想做什么,随便找个理由都是。就像送礼物,不在乎节日,只是因为想送,所以便送。 “晚上送你一个东西。” “什么啊?” 夏萧往舒霜房间里看,可被舒霜踮起脚尖,挡住眼睛。 “不准看不准看。” 说漏嘴的舒霜可爱极了,将夏萧往房间里推。 晚上,当着荟月的面,夏萧收到一份别致的礼物由神威古树树皮做成的护甲。因为材料有限,只有一块树皮,舒霜便做了左臂和右腿的,可夏萧已十分满足。这看似脆弱不堪的护甲,实际能挡住诸多攻击。 舒霜从一醒来就开始准备,直到今天才完成,夏萧戴上后,十分合身。 “这样你就能少受伤了。” 舒霜的这句话一直缠绕在夏萧耳边,直到半夜都没消散。 窗边,夏萧久久矗立,看着当空的圆月,想着今后的事。舒霜的那句话里满是心疼,可受伤这种事,今后只会越来越多,不知何时才能停息 凉风习习,寒月旁的薄云猛地散开,而后只听一道暴躁的唳声在荣城中扩散。 唳声凶戾,可也凄惨,夏萧知道它来自那四阶狮鹫。 灵过后,它便被林家拉了回来,夜夜凄鸣。 这里不是它的家,它想念自己的神威古树,还有其上巨大的巢穴。但等待它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麻药。它的骨头都酥软了,可无济于事,只有当夜的一声惨叫,无力的呼唤着自己的同伴。 深入人群的狮鹫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早就没了昔日的高傲,只有想归去这一个念头。它呼唤着同伴,也想一死了之,可前者没有等到,后者难以做到。那禁锢它的重重铁铐,束缚着它的一切! 夏萧也曾像一头狮鹫,被人抬至高傲。在属于自己的森林里无人敢招惹,所有人都只能臣服,可现在坠入谷渊,难以爬上去。不过他还算幸运,已挣脱铁索和脚铐,重新锻炼起折断的双翼,想回归故乡! 黑暗中的双眸逐渐泛出冷光,夏萧盘腿坐下,结出一个“合”印。他距离想去的彼岸还有很远,现在必须用力划船,否则这冰冷彻骨的凡尘河水,会将其拉下深渊。 第七十四章 薄雪,朱红迎赛选 两个月一晃便过去,夏萧和舒霜沉浸在严苛的时间管理里,荟月也充分了解他们的饮食习惯。 夏萧和舒霜确实不挑食,荟月做什么他们就吃什么,从来不说不好吃。特别是夏萧,什么都吃的很香,不像一个富家子弟。其实他也不算骨子里高贵,毕竟那几年的生活遥远的触之不及。而且夏萧也有不喜欢吃的东西,比如说和骨头有关的菜。倒不是因为吃相难看,而是因为浪费时间,不愿去啃。那些鸡爪骨架,只有闲暇时配上酒才合适! 吃过饭,休息不过半小时,他们便开始修炼。如此反复,持续了近两个月,一直到赛选前夕。 若是常人,肯定尽受不住这般枯燥,每日的生活没有半点乐趣,可夏萧很喜欢这种感觉。每当他的实力增进一些,都值得他开心许久。 而舒霜只要能陪在夏萧身边,也从不喊无聊,反而为了保护夏萧,修炼的更有劲。每晚的互道晚安后,他们都会彻夜修炼。渐渐的,睡眠能通过修炼得到保障。 此时,夏萧三人往荣城西门而去。 天空中飘起薄薄雪花,他们见到,眼中浮现一丝惬意。这不算寒冷的天气,配上雪花倒是怡情。 因为赛选将至,四处都张贴起朱红对联,大红灯笼高高挂在街上。无论地方赛选的赢家是谁,都说明他们这荣城,走出了一些年轻的人才,值得高兴。 而在喜庆的气氛中,荟月有些紧张,秀手不停整理衣襟,问舒霜: “我头发没乱吧?” “好着呢,荟月姐。” 夏萧淡笑,问她: “这么紧张干嘛?” “要见你的家人,自然要表现得体,留个好点的第一印象。” 这两个月荟月每天都和夏萧二人在一起,可他们之间总有一些小小的隔阂。当然,这只是荟月的自我感觉,不是修行者的她,大多时间听不懂夏萧和舒霜的聊天内容。 “叔叔阿姨很随和的,大哥豪爽,二姐温柔,一定会喜欢你的,荟月姐。” 舒霜一副期待的样子,似乎在说自己的家人。夏萧听到她的语气,心头微喜。 站在西门外,小雪中,夏萧三人身旁的车流来往不息。它们性子急,带的风动,吹在身上有些微凉。夏萧将舒霜拉在身后,这个重复无数遍的动作,即便现在舒霜看到都很安心。 她躲在夏萧身后,看远处的路,很快双眸一亮。 “来了来了!” 夏萧顺着舒霜的目光望去,看到一辆行驶速度较慢的马车。两匹骏马似在漫步,踏着小雪,朝这边挪来。无论身边的马车如何赶超,它的速度都始终不变,可那铺着点小雪的车窗打开,抖得雪花洒了一地。 车窗里,浮出萧蓉的笑靥。夏萧和舒霜不由自主的挥手笑时,荟月还是紧张。这一看就有大家闺秀气质的女人温文尔雅,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俗气? 等马车近时,一小块银子递到赶车的老翁手里。夏惊鸿和夏旭先下马,随后扶着萧蓉和夏婉下来。 夏蓉激动坏了,连忙过来打量自己的萧儿,捧着脸一个劲的说瘦了。夏萧和舒霜今天穿的丝绸新衣,这是他们离开龙岗前娘做好的,可一直放到现在才第一次穿。 “舒霜啊,你也瘦了。” 舒霜只是笑,拉住二姐的手,和荟月站在一起。 “瞧你,一来就这个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出啥大事了。” 夏惊鸿抹掉萧蓉眼角的泪,话语中有些宠溺。 “这位就是荟月小姐吧?” 夏惊鸿说着,夏婉已优雅的拉住她的手,赞叹一句。 “姐姐好生漂亮。” “叔叔阿姨好。” 荟月这个年龄,倒不知该如何称呼夏旭和夏婉,因为她比夏婉大一点,又比夏旭小。可骨子里的从容淡定是年龄弥补不了的,在夏婉面前,荟月反而像个孩子。她面露难堪,因为没有回答夏婉的话。 “不用这么客气,萧儿在信里经常提起过你,都是一家人。” 夏惊鸿一出场,便有那种稳定全局的气质,似乎一切都为他所调动,他也成了这群人的中心。相比之下,荟月觉得无比成熟的夏萧都算不得什么。最后,她才在心中赞叹一句,不愧是智勇双全的忠武将军! “走吧,边走边说。” 夏惊鸿父子仨走在前面,萧蓉四女便跟在后面。荟月看着近乎和夏惊鸿夏旭齐高的夏萧,心里既有一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骄傲。这种感情比较特殊,像对待自己的弟弟,可又比那种感觉浓烈。 “荟月,你是本地人吧?” 夏婉问时,荟月和其聊了起来。女人们总有自己的话题,男人们也一样。 踏着和泥尘混在一起的小雪,夏旭抬头看着大红花灯。 “四年一次的赛选,果真热闹。” “修炼的如何?” 其实夏萧很少写信,过去两个月只写了一封,荟月也只提了一次。此时见父亲问,夏萧开口便是惊喜。 “到凝种中期了。” 夏惊鸿和夏旭动作同步,手掌同时放在夏萧的肩膀上。 “不错!” 夏萧见之笑道: “不用这么鼓励我,你们又不是感知不到。” 爽朗笑过几声,夏惊鸿和夏旭的小心思被夏萧一眼猜出。 “看你气息稳重,并不浮躁,有一套啊,怎么修炼的这么快?” 凝种境很难突破,普通修行者甚至会耗费半生。因为等元气种子破壳发芽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很多修行者一生都等不到发芽,更没有花期,唯有轮回才能绽放。可夏萧来荣城三个月,就从行路巅峰到了凝种中期,这速度,即便夏旭都望尘莫及。 “灵猎时莫名其妙成了冠军,得到了一颗火炎龙血果。舒霜花了不少功夫,将其制成了药丹,这才修炼的快些。” “主要还是天赋好,你和旭儿,都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夏惊鸿现在只是尊境枝茂,晋入生果犹如登天,今生恐怕是没了希望。可夏旭和他同等级,还有进步的空间,再过些年便能冲击生果。至于夏萧,不过十五便有凝种中期的实力,前途无量,到夏旭这个年纪,肯定会超过他! “还是父亲教的好!” 夏惊鸿很久没这么开心了,掐着夏旭和夏萧的后颈脖,笑道: “少拍马屁,明天地方赛选可就开始了。” “放心吧,定夺个冠!” “听说林天的实力到了凝种巅峰?” 这荣城林天和大夏王朝大将军同名,有些吸引夏惊鸿。 “嗯!不过距离尊境还差点。” 夏惊鸿本想交代万灵谷的事,可看夏萧如此稳重,似乎一切都有计划,便没开口。 “安排的客栈在哪?” “还在前面,慢慢走过去吧,顺便买点东西。” 夏萧说着,夏旭搂过他的脖子,回头看了眼荟月。后者一见,有些害羞,这是什么意思? “可以啊,知道为哥着想,专门给我找的?这身材脸蛋都不错,年龄也挺好。” “想追就追,不过我还是觉得苏欢好。” “哎呀,你别提她了!” 夏旭哎呦连天,夏萧倒掀起嘴角。 “你小子故意的。” 夏旭伸手抓他,夏萧本想躲,可哪躲得过夏旭?当即被后者抓住脖子,一阵教训。 “大哥我错了,在街上呢,给点面子,给点面子。” 夏旭捏拳,用中指骨节在夏萧脑袋上旋,引得夏萧欢笑,眼里还带起泪来。大哥的拳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硬! 萧蓉三女见到,一阵嗤笑,这么大人了,还是这般童趣。荟月看了看她们,像发现新世界般,她还以为夏萧那种冷酷的人不会有这种行为,看来他也和普通人一样,有着喜怒哀乐,只是表现出来的少。 见舒霜跑过去给夏萧揉头,萧蓉才明白她们之中的差距。不过她怎么会这么想?荟月意识到了自己意识的危险,连忙转过神思,问萧蓉和夏婉。 “要买点什么吗?” 现在夏家已没当初那么贫困,萧蓉和夏婉便买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的,提的夏惊鸿父子仨一阵嘀咕。在这方面,全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 夏萧安排的客栈就在药店对面,晚上,他们一起去天府小厨。丁强虽长得刻薄刁钻了点,可和兄弟几个恨不得拿出所有好东西来招待夏家。他们吃的开心,而后坐在一起喝茶。 丁强和丁小四没有话题和夏家聊,但听他们坐在一起聊龙岗的事,倒也图个开心。 “再再见!” 看着夏家人离去的背影,丁小四又结巴了,但这次丁强没有怪他。萧蓉、夏婉、舒霜、荟月,四女年龄不同,韵味不同,看的他也一阵暗叹。夏萧简直太幸福了,既然生活在美女堆里。 “得得得,收拾东西,明天各城的人就要来了,抓紧时间赚钱。” 丁小四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丁强说: “大哥,我想找媳妇了。” “啥?” 丁强一脸懵,笑骂: “老子都还没媳妇,你就想找?算了先给你找吧!” 丁小四一听,干劲十足,抱起一沓子传单。 “我去城西发单子,明后天客人肯定多!” 第七十五章 裁判躬礼,邀坐上席 夏惊鸿等人到达荣城的第二天,杨振便带着龙岗的三位小辈前来。看着别人都是五五成队,他们却只有三人,潘锐不满的嘟囔。 “就算夏萧实力再不凡,也不能如此心高气傲吧?” 一旁杨振听到,脸色未变,可还是教训说: “如果你和他一样有本事,也能不归队。” “城主大人,这压根不是一回事,这是纪律问题。” 杨振挥了挥手,皱起眉。 “得了,我都不好意思说透你,不就是想看舒霜嘛!” 潘锐顿时不吭声了,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他还以为没人知道自己对舒霜有意思。其实杨振早就看出来了,自从进了荣城,潘锐的一对眼睛就不停的找。不过有的人啊,不刻意见面是见不到的,因为即便近在咫尺,也相隔一个世界。 其他两位同龄人嗤笑,令潘锐两巴掌扇了上去,打在他们后脑勺上。 “笑什么笑?” 潘锐有些丢人,可杨振继续说: “明天赛选开始前就能看到,今天早点回去休息。” “是!” 潘锐三人离开后,杨振拿着他们皆有的赛程表找到夏萧。虽然父亲他们就住在对面,可夏萧和舒霜还是在修炼,没有浪费这宝贵的时间。现在这地方赛选不是难事,可那之后的万灵谷,不可小觑。 见杨振来,夏萧连忙道: “城主大人,有失远迎,请进!” 夏萧敬佩杨振,态度自然摆的低。后者进入这小房间,环视时颇为惊叹。 “此处真是宁静,适合修炼。” “心静自然静,心躁到何处都难以集中注意。” 舒霜倒茶时,杨振眼中难以避免出现些惊讶。走首教会的成员,在夏萧面前既然端茶送水,还这般乖巧,若是普通人知道,恐怕难以相信。 “城主大人是来找我归队的?” “只要明天进入赛区前归队即可,这个倒不急,不过你会需要这个。” 说着,杨振从轻飘飘的宽袖中摸出一张赛程表。 “这么早就公布了?” 按道理说,赛程表在赛选当天才会公布,毕竟有过施毒使绊的事。 “确实比以往早了些,不过帝都派出的裁判已经到了,现在出了事,罪名可是耽误地方赛选。” 说白了,现在惹事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谁敢当着帝都裁判的面冒这个险?而且各地的参赛选手都有各地的强者保护,想下手没那么容易。 带着好奇的夏萧将连续对折的赛程表打开,其上有所有参赛者的赛程安排,自然也有他的。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名,夏萧在找舒霜的名字,后者则在找他的。 “你明天第十五场。” “找到了,你第二十一场。” 夏萧和舒霜皆望向彼此,随后对视一笑。 “地方赛选一共进行十五天,提前做好战斗和养伤的准备,我相信你们会赢。” 杨振起身,准备离开,夏萧见之行礼。 “定不负众望。” 杨振思索再三,还是将手掌放在夏萧的肩上。他现在是龙岗的城主,夏萧是龙岗的希望,只要那里走出一位地方赛选的赢者,能增添来年名额不说,还能吸引王朝注意,促进当地发展。夏萧更能如愿,朝帝都斟鄩而去。 “加油!离你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夏萧对杨振印象本就不错,此时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当即点头。 “偷偷告诉你们,你们的横幅我都准备好了,一回龙岗就给你们拉起来,保证威风。” 见夏萧舒霜上前,杨振连摊了摊手。 “继续修炼吧,不用送!” 说罢,他快速出门下楼。看着他的背影,舒霜赞叹一句。 “这样清廉的官员如果多些就好了。” 如果真的多了,夏萧恐怕不会去龙岗,可无论如何,都会见到舒霜。 “好了,修炼吧。” 今天是地方赛选前的最后一晚,可没夏萧原本想的那么恐怖。就像考试前的最后一夜,本以为自己会复习很久,将每个知识点都过一遍,实际上匆匆扫过,便呼呼大睡。 夏萧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安心睡了一觉。 翌日 太阳还未升起,舒霜和夏萧已活跃起来。今天他们依旧穿着那身丝绸衣,光滑靓丽。出门时不像去战斗,而是像去郊游。 丢掉鞘的朴刀横放在房间里,夏萧和舒霜与一家人去和龙岗城的队伍会和,他们要一起才能验证参赛身份! 此次地方赛选在云霄楼进行,此楼虽不高,可建的宽大,两层足可装万人。 精美的云霄楼下,近百辆马车寻找着停车位。车厢里的人谈笑有度,皆等着大饱眼福。这地方赛选四年一届,谁都不想错过新起小辈的战斗。 相比坐车,走路更方便一些,杨振和夏家从车流中穿过,进入其中。 荣城范围不小,管辖城镇共有十余座,光参赛者便有百人。至于观众,活生生来了上万人。万人聚在一起,争先恐后的进入云霄楼。 这座楼内,有一宽大圆台,和头顶圆形的窗户相对称,犹如乾坤。北方为上席,二楼则呈环状,观众坐于其上,可将一切收于眼中。 观众和参赛者的坐席不同,夏惊鸿对夏萧和舒霜扬了扬下巴,道: “去吧!” 夏萧和舒霜点头,和身边三人一起坐到参赛者的座位上。夏萧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林天他们,虽然离的远,可他表情严肃,似乎酝酿着一场大动静。 “诸位,安静!” 还是那卷毛,荣城大小事似乎都由他主持。此时,他扯着嗓子,想让大家安静下来,可他们看着赛程表,乐得不可开交。 “听说第一场就是林天!” “是啊,不过他的对手不强,只是一个小城的人。” “切不可小瞧,你看夏萧,那家伙你肯定听说过吧?他就是从龙岗来的,现在成了地方赛选首冠的有力争夺之一。” “也是!” 众人无比喧嚣,卷毛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被压下去。坐在前排的夏惊鸿见到,手指通了通耳朵,厌烦起来。不过城主还未来,不至于强行让他们闭嘴。 很快,整整一刻钟过去了,萧蓉有些受不了,这些持续半小时的喧闹令其头脑发涨。 见其脸色不对,夏惊鸿眼眸一凝,一道元气波动猛地覆盖万人。 “闭嘴!” 其声如狮啸,震得空气瑟瑟发颤,众人背后一凉,不敢再出声。 夏惊鸿四周的人顿时对其产生畏惧,还有参赛者,都被其吸引来目光。这等强者,为何会出现在此? 林天身边的人也被惊到,可他没有侧目,便道: “那是夏萧的父亲夏惊鸿,尊境枝茂强者。” 身边人示意明白时,林天听卷毛道: “有请城主大人和地方赛选的裁判。” 林景等人出现在众人目光中时,林天羞愧的低下了头。林景身边的两人分别是喻家和李家家主,此时都是独臂。知道灵猎之事的人都将独臂当做一种羞耻的象征,可他林家有声望之人皆如此。 咬牙切齿,林天面色冰冷的可怕。过去两月,他拼命修炼,虽没到达尊境,可也有凝种巅峰的实力。今天他还不会和夏萧对碰,可他早晚会和他一较高下。 暗地里,林天看了眼夏萧,面目可憎。 观众极多,虽热闹,可林景还是铁青着脸,众人的目光令他抬不起头。他本以为王朝会对自己下手,在两个月内对自己做些什么。可现实中,王朝没有任何行动。若是以前,他早就开始庆幸,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留得青山在便会有柴烧。但他每日面临的恐惧,常人难以想象。 林景每日临深渊而行,随时会坠落,但又不知何时折磨会结束?他甚至想过极端的解脱,可现在还有希望,便是林天。只要后者在万灵谷中闯出名堂,定能解救其于水火当中。 “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 身边两人的呼叫令林景呆滞无神的双眼逐渐恢复一些神色,他望向卷毛,示意可以开始了。 林景虽有城主之名,可早已没有声望。这场地方赛选,他没有任何话想说! “四年一度的地方赛选即将开始,诸位请坐。” 卷毛这是第二次主持地方赛选,可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同。不知是因为之前夏惊鸿的气息,还是因为以往的事。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裁判大人讲话。” 这是个矮小,可挺胸抬头的中年男人,说话时铿锵有力,介绍着地方赛选的规则。这是个漫长而枯燥的过程,夏旭不想听,便凑到夏惊鸿身边。 “老爹,你把观众吓到了,现在都没人说话。” “那就安安静静的看比赛。” “你真是太宠娘了。” “自己的媳妇自然要宠,不然等别人来关心?” 夏旭竖起一根大拇指,彻底明白老爹在年轻时怎么追上的娘。什么胆大心细都是扯淡,宠爱才是真。 在夏惊鸿和其一起等着赛选开始时,台上自报家门的裁判看到夏惊鸿,犹豫再三,还是恭敬弯腰,行了一礼。 这等行为,立即引得观众侧目,林景等人更是脸色一寒。回过头,这名为孙威的男人道: “准备椅子。” 林景听之,立即叫人去做。旋即,孙威再次开口。 “惊鸿将军,请坐上席!” 第七十六章 多谢照顾 孙威是谁?圣上钦点的一百三十六位裁判之一。地方赛选期间,权力大过朝中诸多官员,可他此时行礼是为何?是谁值得他弯腰? 面对孙威,林景是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怠慢,后者一个眼神便够他揣摩半天。可此时孙威态度又极低,没了先前的威严,浑身散发的,是一份沉重的尊重! 林景虽独臂,可眼睛没瞎,看向孙威望向的人时,脸色一白。可扭头,四张椅子已搬到自己身边。以表尊敬,林景只有将他们的位置安排在自己身边,可又有些后悔。因为观众席中站起的,是夏萧的家人! 林景和夏萧的恩怨都传开,荣城中甚至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时让他们坐在自己身边,不是自找笑话?而且以林景的实力,根本没法和夏惊鸿比。但此时,他们已走下观众席。 夏惊鸿回过礼,可走向上席时,还是和孙威对视,以表感激。在这种时候,照顾他夏家的人,夏惊鸿都会记在心里。 夏萧都快忘记,夏家上次坐在上席是何时,可肯定在很久很久以前,因为这屈辱的一年半里,别说上席,天涯各处都没他们的席位。夏萧看着孙威,将其面容记住,他会报恩的! 比起观众席,上席要宽敞整洁得多,更能将整个会场纳入眼中。可其实夏惊鸿并不想上来,他不想张扬,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以拒绝! 众人眼中,夏惊鸿坐到林景身边,其后三人跟之。 之前寂静的观众席很快热闹起来,议论纷纷。 “那四人是谁?” “好像是夏萧的家人。” “为何能坐这等位置,和城主平起平坐?” “你傻啊?夏惊鸿以前是四品忠武将军,三品云麾将军都该是他的军衔,坐这等位置又如何?城主的官品能和他比?” “说的也是!” 因为时候不早,孙威便没废话,高声道: “规矩之前已念完,总而言之就是公平公正公开。第一场,荣城林天,对龙尾常三!” 两位小辈应之上场,很多人却没功夫看,夏萧亦然。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后者知道自己灵猎的事,现在还有机会坐在林景身边,便不会将那件事轻易翻篇。父亲不只是个宠妻狂魔,还极为护短,在帝都同品官员中出了名! 林天和常三行礼后,第一时间没有前冲,而是看了眼自己父亲。失去一臂的他面色难看,如披冰霜。 “知道你很强,可现在还东张西望,未免太不像话。” 常三说罢,发起攻势。林天反击时,林景担心的,只有身边的夏惊鸿。他觉得后者是一种极大的危险,那壮硕有力的双臂,似乎能活生生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城主大人。” 林景当即心惊,夏惊鸿终究还是开口了。这个极有压迫力的男人目视前方,看着林天的比试,可心中带着些为人父亲的愤意。 “夏将军。” 林景以此回答,可显得无力,现在可不是彼此打声招呼就能过去。 “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夏萧,否则他都不会进步这么明显!” 林景赔笑,可嘴角掀起的一瞬,夏惊鸿扭头,目露凶残警惕之光。随之,林景瞳孔凝缩,额头冷汗直流。林景也是修行者,凝种巅峰,可面对夏惊鸿只是蝼蚁一只,不敢动弹。那种压抑,难以形容。 “可是生而为人,不能太自以为是,更别自作聪明,你的这些小算盘,我在我儿子小时候就陪他玩过。” 夏惊鸿又开口,令林景汗毛直竖,可还是硬着头皮扭过身,弯腰道: “多谢大人教导!” 夏惊鸿不再回答,若林景不为人父,他定当在地方赛选后将其斩杀。可还是平息了怒火,毕竟萧儿没事,而且林景还痛失手臂。 对夏萧,夏惊鸿越来越重视,他有着自己的冷静和超乎夏旭的天赋,如此下去,定能扛起大夏的一片天。如真依预言所说,还将拯救世界于苦难。 “第一场,荣城林天赢!” 不到两分钟的战斗为地方赛选拉开了第一重帷幕。可作为赢家,林天面孔冰寒,没有半点喜色。 “林天哥哥真棒。” 喻灵给他递过毛巾擦汗,但被其无视。讨好过夏萧的人,他就算有些喜欢,也不屑和其有半点关系。 林天坐回原位,只是看向父亲所在方向。林景坐在座位上,面色难看,不敢言语。这等模样,令林天看的心酸。 “第二场,荣城喻灵,对龙岗潘锐!” 喻灵四处碰壁,心头一阵火气,上台行礼后,她身形鬼魅,径直冲出! “加油!加油!” 杨振知道潘锐的实力,肯定是斗不过喻灵,但起码不能输的太难看。可行路后期的潘锐,在凝种中期的喻灵手中没扛过三招,便被击落下台。 “哎呀!” 杨振一拍大腿,觉得可惜,不过坐在最前排的他,还是和身边的其他城主一样,很快稳住心态,继续往下看。在夏萧和舒霜开始前,输赢其实无所谓。 坐在参赛席上,夏萧闭目养神,若不是规定所有参赛者都必须坐在这,他才不会一直干坐着。 耳边的声音逐渐大了,之前被夏惊鸿震住的观众恢复原性,开始喧哗,并就场上选手的表现发表自己的意见。只要一人如此,其余人便会盲目呼喊,支持自己看好之人。 声浪起时,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夏萧包围,令他有一种身处武斗城的感觉,可此处的血腥程度远不及那。 整个云霄楼只有参赛者坐席最安静,他们都看着自己的对手,想着该怎么令他们倒下。 “第十五场,龙岗舒霜” 舒霜参加地方赛选是饱受争议的,因为很多人都知道她走首教会成员的身份。她倒不稀罕进入宁神学院,因为自己喜欢走首教会,可唯有如此,才能陪着夏萧。 走上台时,引来一阵哗然。很多觉得喻灵漂亮的人都开始呼唤舒霜的名字,这令前者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在夏萧和舒霜面前,喻灵是彻底抬不起头了! 很多在自己城镇都颇有影响力的年轻小辈,一上台就意味着失败。 “第十五场,龙岗舒霜赢!” “第二十一场,龙岗夏萧,对战荣城林宇!” 听到自己的名字,夏萧这才睁眼。而那林宇,夏萧也不耳生。 荣城林家中,除了林天,就属林宇天赋最好,可他倒霉,第一轮就碰到自己。受到林家多次照顾的夏萧,这次可不会留手! 第七十七章 我从龙岗来 上台,夏萧动作利索,和林宇行礼时,林景难看的不能再难看的脸色更加铁青。林宇将是一个开端,今后还会有人被夏萧挤下去。他的影响力,超乎荣城所有人的预想。 赛程是王朝裁判,也就是这孙威制定,他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将实力相近的人安排在第一轮,可夏萧现在的气势,强的不止是一点两点。 整个圆台都似乎在他的掌握下,别人的目光和他没半点关系。他双眼专注,精神无比集中,只要林宇一动,他便能及时作出措施去应对。而他身上的冷彻寒气环脚掌而旋,似乎独立一个领域,踏入者,都会被其立即绞杀。 这是防御领域,每个修行者都要格外注意的东西。凡是在此领域,进攻者将难以伤到自身。孙威见之,目露满意。不愧是夏萧,这般防御领域,既在这个岁数就掌握,倒是令人惊讶。 “开始吧!” 夏萧和林宇行礼,抬头间,林宇发起进攻。 灵猎一事后,无人不知夏萧打败了一头四阶狮鹫,可没人知道具体原因。作为林家人,林宇知道那狮鹫身上的伤痕不属于夏萧,所以这家伙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强。当然,能从五位强者手中活命的人,定有底牌! 昨晚知道自己的对手是夏萧后,林宇便有了计划。他将发起强攻,令夏萧防御,如果他敢主动进攻,自己就使用绝招将其打败。现在,就等夏萧上钩。 “轰!” 一声爆响后,林宇身体快如闪电,冲到夏萧身前。他拳如战锤,抡来时令夏萧双眸一凝,寒光快闪而过。 双臂交叉,夏萧去挡。 这家伙力气不凡!这是夏萧给林宇的第一评价。而后林宇转身,又是一拳轰出。 林宇拳中带着少许愤怒,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夏萧虽从未轻视对手,可此时也有些吃惊。他和林宇一样,都属于凝种中期,可后者浑厚的元气,还在他之上。 “哈!” 一声下,玄黄色的元气运作,汇于双掌,冲击而来。夏萧起身扭开,可不料被风吹袭,向圆台边侧爆射。 “不好!” 这一刻,众人都揪起心。舒霜没想夏萧一开始会被压制,激动地站了起来。夏惊鸿四人面容虽冷静,可内心一颤,林宇虽不弱,可若这一关都过不了,还谈什么夺回夏家的东西? 夏惊鸿双拳紧握,萧儿,看你的了! “夏萧,小心啊!” 在杨振喊叫时,夏萧浑身元气释放,本后仰爆射的身体猛地停下,而后身体前倾,手掌触及圆台,支撑起身体。 相距五十米,林宇不修边幅的脸上有些胡子,此时它们成了一种威胁,像一种默默无闻的武痴,即将拿出真正的本领。 “很强!” 夏萧吐出一句,引得林宇大笑。 “你眼中只有林天,何曾注意到我?现在总算让你吃亏!” 林宇此言令台下的林天脸色难看,可事实确实如此。作为荣城天骄,所有人都知林天大名,不知他林宇存在。可他连月苦修,早已能摆脱林天的跟班身份,现在除了林天和喻灵,这荣城小辈中,谁能及他?就算曾在自己之上的喻凡尘,都已被他超过! “可不算打不过。” 夏萧微微呢喃,吐出的话像一种无形的挑衅。 “哼!再来!” 林宇当即暴出,夏萧上前,与之正面交锋。 虽然已来荣城三月,可夏萧还从未和林天交过手,得从林宇这探探底,林宇是强,林天固然再强几分。 “夏萧,你不过如此!” 林宇声音雷响,夏萧听之,语气不屑。 “这点小事就让你如此兴奋,你的格局太小。” 对付林宇只需专注,夏萧的底牌都不用亮出。可林宇冷哼,继续等着夏萧释放出足够的元气! 第一轮地方赛选是不能运用武器的,所以夏萧和林宇都是四拳相向。人被激怒时拳脚齐上,毫无章法,可修行者们不同,他们对战斗极为敏感,敌人的拳头在他们的抵挡范围内,也在出拳范围中。 一拳轰出,被挡后又是一拳,林宇逐渐感觉到难以招架。夏萧的攻击速度太快,可速度越快,底盘越有破绽。 “好机会!” 林宇怒喝一声,腿上发力,一记侧踢朝夏萧小腿而去。只要将其打伤,自己就算输,也能留住面子。 砰! 元气拍打空气,发出声闷响,可夏萧脚掌一别,身形稳若磐石。 不过如此,夏萧心想,就林宇脸部轰出一拳。后者连忙去挡,招式逐渐混乱,夏萧趁机加快出拳。 拳、肘、臂、指,夏萧每个部位都化作兵器,令林宇连连溃败。 “这两人处于同一实力,可还是有差距啊。” “是啊,不过林宇是一年前晋的凝种,夏萧却是两个月前。这么一比,还是夏萧更强些。” “这还用说吗?夏萧可是走首教会教皇的弟子,没点本事怎么行?而且你别忘了,他现在还没到十五。” 很多时候年龄说明不了问题,但能显现一个人的天赋之强。现在圆台上的战斗呈压制性,林宇就要败了。 “最后一招!” 夏萧低呢时,元气猛地迸溅,林宇见之,心中大喜。 过去两月,林宇除了没日没夜的修炼,还掌握了一套反守为攻的掌法,能借力打力。只要夏萧的元气够足,他能将其打败,扭转这战局。 当即,林宇摆出一个柔和的架势,双臂如在胸前画圆。林天四人见之,当即惊到。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招?” 林天知道,这乃林家祖传掌法,威力不凡,虽然自己已学会,可林宇什么时候掌握的?喻灵和喻凡尘也面露惊讶,没想林宇这么拼命。不过面对夏萧,真的能将后者打败? 李伟淳暗自摇头,作为荣城三大家族的优秀小辈,他们本该团结,为彼此鼓劲。可现在这等时候,他们真没想着林宇会赢!夏萧那个人创造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还越级端了土匪窝,林宇有可能扭转乾坤? 夏萧一拳下,林宇大吼: “来吧” 叫这么大声有用吗?夏萧拳出,浑厚的玄黄色元气猛地喷涌,犹如山洪而去。 “看我将你的元气扭转。” 林宇还是很有信心的,双臂猛地扭动,将空气翻转起来。夏萧的元气也被其运作,这时,林宇脸上大喜。可以,可以!等他将所有元气都运转过来,便让夏萧尝尝自己元气的厉害。 双臂扭动,元气在林宇身前停下,在圆台上如一光轮,停在原地猛地旋转。 “这家伙既然正面躲过夏萧一拳?” “是啊,当真恐怖如斯!” “不过我感觉夏萧不会输。” “那是自然!” 众人争先恐后的讨论,期待着夏萧强力的招式,可他只是一脚上前,身形稳住后手臂挺直,元气继续碰出。 呼 风随元气而起,猛地在会场中徘徊回荡。而后不等观众睁眼,林宇胸口如受重创,猛地后射而出,掉下圆台。 风停瞬间,便是比试结束时。众人没想这么草率,皆唏嘘,这林宇摆出如此强的架势,既然就这么输了? 捂住脸,林天一阵无奈,借力打力要找和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否则只会被力打死。林宇天赋不错,就是笨,白白献丑。不过还好,下午还有一场复活赛,他还有的一拼。 吐出一口血,林宇缓缓站起,双目瞪着夏萧,有口咽不下的气。 “不愧来自帝都!” 他声音不小,显然故意所为,不过夏萧只是平淡的回答。 “我来自龙岗。” “放屁!” 林宇脸色不悦,挣开身边人的胳膊,他自己能走! “第二十一场,龙岗夏萧赢!” 孙威说罢,瞥了眼林宇,令其只能灰溜溜的退下。他可不敢扣个扰乱秩序的帽子,否则被剥夺下午的复活赛资格可就完了! 夏萧对孙威行礼,信步走下圆台。他和上台时一样,只是衣服微皱。 吞下一颗药丹,林宇坐回林天身边,被后者骂道: “废物,让你试探他的实力,结果将自己的底子交了个遍!你可知他能通过你的实力知道我的境界?” 林宇有苦说不出,他虽然还有下午的复活赛,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但又不敢顶撞林天。他像个自以为是的小丑,上台下台,都只剩滑稽。 紧捏双拳,林宇双眼生出些仇恨。他这人有仇必报,和夏萧的恩怨,已超过原本的矛盾! “好棒!” 舒霜给夏萧擦汗,将其拉到自己身边。夏萧虽赢,一身丝绸衣也毫无破碎,可脸色不好,舒霜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安慰说: “别生气了,他们影响不到我们。” 摇了摇头,夏萧叹道: “这些人太自以为是,总觉得我们在刁难他们,看来早晚得让他们死心。否则万灵谷中,他们还会惹出事来。” “那就等首冠之争,将林天打服!” 夏萧点头,心中异常坚定。既然他们不愿主动收手,自己就让他们再也不敢伸手! 第七十八章 此信重于千金 为了防止漏选人才,地方赛选每一轮后都有复活赛。而这第一轮,虽有五十多场,可到正午便结束。其中时间最长的比试也就十几分钟,最短的甚至要用秒来计算。这种差距令很多人惊叹,等待着两天后的第二轮比赛,至于下午的复活赛,来观看的人少之又少。 观众离场后,各地城主找来自己的队伍,商量自己的见解和今后的计划。杨振看着眼前五人,对夏萧和舒霜说: “你们先走吧,回去好好休息,准备下一轮!” “城主告辞。” 夏萧和舒霜离开后,杨振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 “现在走的越远,今后前途越高。如论如何不能在第一轮倒下,想办法撑过去。下午复活赛,一定要加油!” 潘锐郑重点头时,看了眼舒霜的背影,可只能望其项背。 “不错!” 夏惊鸿说罢,从林景身前走过,没有任何告别。他停在夏萧和舒霜面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给予莫大的认可。 “回去继续修炼。” 夏萧欲走,可被夏惊鸿拉住。 “别急,先和我走一趟。” 夏惊鸿冲他瞥了眼一侧的孙威,夏萧当即清楚。 “你们先回去。” 夏惊鸿挥了挥手,和夏萧跟上孙威,走上观众席已空的二楼。 现在去找孙威,肯定是道谢,可事情比夏萧想的要复杂那么一点。 二楼有不少观众留下的垃圾,几个老年人快速打扫,可见孙威三人来,暂且离开。 栏杆旁,靠着的孙威看向走来的夏惊鸿和舒霜,脸色逐渐和睦,甚至露出些尊敬。而在其身后下方,林景见三人独自相处,心生妒忌。他们这是在做秘密交易?不会和自己有关吧? 林景现在异常敏锐,想到此处便让会场所有人离开,唯恐引来夏家和孙威的厌恶和目光。 很快,云霄楼只剩三人。 夏惊鸿带着夏萧走到孙威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大人照料。” 夏惊鸿的腰杆向来只为能人忠士弯,虽不了解现在的孙威,可他定非小人。 矮小的孙威见到,连忙上前扶住夏惊鸿的手臂。 “惊鸿将军太过客气,你我虽素无来往,可皆忠士,千万不可这般折煞我。” “那就听孙兄所言。” “夏将军,时间宝贵,地方赛选期间我也不好与你们来往,便直说了!” 孙威在宣告第一轮比赛结束后,给了夏惊鸿一个眼神,他这才带着夏萧跟来。此时看孙威,应该有大事。 “我此行受拖,交给你一封信。” 孙威从怀中取出信封,其上虽无名,可夏萧父子俩大致能猜到一些。 “可是苏家送来的?” “真是!” 苏家很少来信,可每次都有大事。比如当初夏萧能修炼后,他们便说朱家已知此事,欲动手,这次该是什么?见夏惊鸿和夏萧迫不及待的样,孙威有些心酸。堂堂忠武将军,按显赫军功也该是个三品云麾将军,可没想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不过还好,翻身的日子也不远了。 “这几个月我一直忙于地方赛选,王朝的很多事都不清楚,不能口述,可我相信这封信里定有你们希望知道的东西。” “有劳孙叔叔!” 夏萧再次躬礼,接过信引得孙威一笑。 “惊鸿将军一家皆不凡,夏萧,你是最出色的那个。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我相信你,更相信苏老先生的眼光,所以一定要毫不吝啬的表现自己的优秀,好让王朝看到,你要回去了!” 之前观看比赛全程的孙威不难看出,夏萧绝对是这些人里的第一,唯独可以与他争一争首冠的,便是那林天。可他隐约觉得,夏萧比林天还强一些。可他就怕夏萧年纪小,心智不沉稳,会出差错,那样就太不划算了。 孙威不了解夏萧,否则也不会有如上想法,可此时见后者目光坚毅,才算放心。 “夏萧谨记!” 在夏惊鸿骄傲的目光中,夏萧表现极好,而后孙威道: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祝你一路顺利。” 和夏惊鸿对视一眼,孙威便消失而去。他于瞬间离开夏萧的视野,这等实力,应该和父亲一样,在尊境枝茂! 这里安静,夏惊鸿便坐在二楼,让夏萧打开信。 信封极厚,其中写朱家事暴露,早朝群臣劝留,还有那国老院姒不温之事,甚至连万灵谷的敌人也给夏萧列了出来,与之对应的是绝对能帮夏萧的人。 见之,夏惊鸿心中松了口气,庆幸道: “苏家是我们的贵人啊!” 夏萧点头,他手中的信上,苏欢这个名字便在能保自己的阵营首列。 这份信的大多事都发生在两个月前,可苏家当时没有寄信,肯定是不想打扰夏萧修炼。而此时来信,一是探索到了国老院收买的强者小辈,二是相应找到了一些优秀小辈来保护夏萧。可见苏忠谋的用心程度,这力透纸背的书法更是养眼! 等解决完朱家,夏萧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感谢苏家,夏家欠了他们太多! “父亲,你觉得圣上是怎么想的?” 这封信由苏忠谋亲自书写,其中直抒圣上之意,令夏萧有些紧张。卷入圣上与国老院的纠纷,他今后的日子和立场便会被紧紧束缚,甚至难得自由之身。因此,夏萧想听听父亲的意见! “你没见过圣上,不知他的情况,他年轻有活力,广纳群臣之言,弥补自身不足,很有潜力,群臣皆说,他今后会是一位明君。可年龄也是缺陷,他有时难以下定决心,特别是在政事上有国老院的干预,常常被其控制。” “也就是说,他现在做这些,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 “是的!” 夏惊鸿起身,那朝中之事,他已经许久没有过问,可大致能猜到一些,无非是明暗之争,野心之搏! “萧儿,你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如何理解善恶?” “不好理解,可没有绝对的善恶。” 夏惊鸿不算特别满意,可还是点头。 “姒不温率领国老院夺权,一方面是因为野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大夏更快发展,圣上的统治终究还差一些。而圣上固守自己的地位是因为责任,他出生在这个世上时,便有与大夏共存的使命。相比之下,不是皇室的我们都属于局外人,无法判断对错,可朱家和国老院牵连了太多人,也让太多无辜的人枉死,此时掀起的风波蔓延万灵谷,会牵扯更多。” 说到这,夏惊鸿闭上了嘴。可夏萧明白了,当即道: “父亲,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虽然这条路还有些黑,可一直往前走,迟早会到头!” 手掌落在夏萧的肩上,父子俩跳下楼,往其外而去。今日晴朗,可有大风,此时大风呼啸,令夏惊鸿二人加快脚步,回到客栈! 第七十九章 他人在争我在等 林宇挺过了复活赛,晋入下一轮。随其一起的还有潘锐,他也算尽了全力,和对手活生生熬了半个时辰,若不是孙威心理素质过硬,都要看睡着了。虽说潘锐下一轮还是会被淘汰,可守住了自己的尊严! 他躺在担架上时,看了眼参赛者坐席的方向。可惜,他想看的舒霜上午已晋级,此时不在。谁会来看复活赛呢?他们都是失败者 两天后,第二轮中的每一场战斗都长了许多,因为对战的人都是孙威精心挑选的实力相近者。第一轮和第二轮之所以会有两天空闲,一是为了让参赛者休整自身的状态,还有就是为了给裁判一些时间! 很快,第三轮第四轮相序过去。而随着轮次的递增,参赛者越来越少,有的淘汰者连复活赛都没参加,直接放弃。而那些留下之人都用尽心思,想着独属自己的战术,准备在下一轮中争夺一席之地。可他们争的越凶,越显得夏萧冷静。 夏萧总和舒霜坐在一起,像就烛火夜读的考生。朝圆台方向望去,夏萧倒没有看比赛,而是闭上双眼。他在等属于自己的战斗,他是夺得首冠前的最后一场。也就是说,今天后,荣城赛区的五个名额,便会定下! 这是最后一轮,能站到圆台上的人都是各地强者,所以没有复活赛。因此,他们都拼了命,眨眼,已至第九场。 舒霜刚得到名额,坐在夏萧身边,当她微微凑过来时,舒霜坐直,让夏萧靠在自己的酥肩上小睡。他这几天累坏了,近乎彻夜修炼,不过不是为了眼前的地方赛选,而是为了万灵谷。进入万灵谷的人极多,像他这种凝种中期的却少之又少,他必须再强些。 不过这个动作一做出,立即引得很多人羡慕,也让一些人生出些怒意,特别是台上的林天! 自己的比赛,夏萧既然看都不看?他躺在舒霜肩上的样子像等待着战斗,然后直接拿到名额,再直逼首冠。这等傲慢和轻视,林天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不过夏萧不会得逞的,那首冠之战,定是他林天赢,因为有足够强的底牌! 林天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夏萧。 这场战斗进行到十一分钟时,孙威便宣布告终。林天以凝种巅峰的实力,告诉所有人,他才是最强者。随后,便是夏萧! “第十场,龙岗夏萧,对龙尾项起!” 孙威说时,夏萧睁眼,站了起来。舒霜声音温柔,对他说: “加油哦!” 一直在等的夏萧豁达点头,三步跨上圆台。 平常到最后一场比赛时,已有很多人离开,他们都看累了。但今天不同,观众不少反多。有些人忙完手中的活,甚至专门来看夏萧。比起林天,还是夏萧有意思,他站的稳,元气都蕴含在身体里,战斗起来像一场原始的肉搏,令人热血。 “夏萧加油!” “夏萧哥哥加油!” “小哥,干他!” 繁多的喧哗声中,夏萧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望去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整个荣城,也只有他们才真正祝福自己,而不是看热闹。 荟月抱着自己的弟弟,和家人一起坐在观众席的正中心。为了这个位置,她花了不少力气。不过为了观看夏萧的关键比赛,就算天没亮来排队也值得。不远处的丁家五兄弟没那么多时间,他们刚忙完饭店的事。今天中午便不开门了,因为给夏萧准备了庆功宴,全是他们喜欢吃的! 犹如浪潮的声音散开后,夏萧和项起对视行礼。因为夏萧对赛选观察较少,此时对这男人也算眼生,不过他的名字倒是听说过,是从舒霜嘴里听到的。她说这个人虽然来自龙尾那个小地方,可一直没有败绩,据说是原先黑台城的,让自己小心。 “请赐教!” 项起十八岁左右,身如石塔,面孔有棱有角,像块被打磨过的石头。可此时礼数不差,随后便和夏萧对峙起来。 夏萧自问观察力仔细,甚至超乎常人,可此时总觉得项起很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他体内的元气只有凝种前期的级别,能站在这,实属不易。 “我来了!” 因为此时没有复活赛,选手们都格外注意出击,甚至趁对手不注意时偷袭,像项起这种正派的人少之又少。 一声下,项起一步跨出,双拳生风。从那拳中,夏萧终于知道他为何能走到现在。 右拳紧捏时,夏萧轰出一拳,双拳对碰,一股气浪猛地向四周掀去,令很多观众举起手臂挡在身前! 圆台一瞬分割,可夏萧的元气更充足,很快令项起身形后退,如面败势。此时本该高兴,可夏萧皱起眉,认真起来。之前项起捏拳的一瞬,夏萧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此时对拳,他的猜测果真被证实。 项起力气极大,此时轰拳瞬间,引得空气直啸,夏萧的拳头都感觉到几丝痛意。自小吃了不少灵药药丹的夏萧身体比同级人硬,这是他为何能越级打败对手的原因。可此时还是拳骨一疼,如对上战锤! 一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夏萧脚掌一别,元气化作锋利的风,将项起衣袍撕碎,直伤其下肉体。 这等元气对碰虽不少,可观众还是瞪大眼睛去看。 加绒的劲装被撕裂,棉花四散,像一大堆轻盈的蒲公英被吹到空中,飘到观众席上。项起眼眸未动,依旧格外坚定,可他紧咬牙关后,脚掌猛地一跺,臂膀挺直。 隔着元气,夏萧看清后者身上的肌肉,不由咂舌。只见项起浑身如石,肌肉大的吓人,其上青筋缠绕,没有半丝赘肉。这样修炼肉体的人,估计连自己的后背都碰不到。 能以自身力气弥补元气的不足,厉害!想做到这一点可不简单,起码夏萧不行。 赞叹归赞叹,夏萧还是发起力来。他手臂一振,体内磅礴如海的元气猛地拍出,令项起不断后退。元气罡风锋利,暂时无法伤他肉体,可他再退下去,就要摔下圆台了。 体内积攒的元气于手臂聚集,项起猛地扫动手臂,将夏萧元气破开时,一声龙吟响彻云霄楼。 顿时,万人肃穆,可不懂此为何声。真正有城府的强者,比如孙威、夏惊鸿和夏旭三人都陷入沉思,可很快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 “怎么有道龙声?” “按道理说,他只是凝种境,怎么可能签署灵契。” 哗声四起时,夏萧和项起拉开距离。因为比试没有时间限制,所以夏萧毫不慌乱,眼中却流露一丝可惜。 “有大好前途,为何要修炼这种体术?” 世间除了符阵便是体术,种类繁多,甚至无人敢说将其全部学会。可项起掌握的这种类型少有人修,因为弊端极大。 项起见夏萧查出端倪,也不隐瞒,闪着亮光的眸子逐渐暗淡。 “不愧是大将之后,这般体术都瞒不过你。” 夏萧摇了摇头,这和大将之后没什么关系,仅仅只是他自己好奇,所以才学了相关知识。想在这个世界立足,只需识字就好,可要想走得更远,同样需要了解各方面的事。不过还好,这些内容并不枯燥,夏萧学的也快,记住的也多! “如果不学这种体术,你会走的更远。” 夏萧觉得可惜,他虽不了解项起,可后者的性子他很喜欢,正大光明。可展现出此体术的他,就算进了世间培育盖世强者的宁神学院,也修炼不出个究竟。因为他已被其束缚,进步不得。 人有善恶,可体术没有。但它们大致分为两种,第一种靠自己不断积累和锻炼修成,第二种靠外力瞬间提升。此时项起掌握的体术便属于后者,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永久提升自己的力量,可今后筋脉堵塞断裂,修炼难以继续,甚至会从一个百里挑一的武者奇才沦为一个普通人。 “不!如果不学,我早就死了!” 项起长叹一口气,声音有着少许颤抖。 第八十章 龙尾项起 夏萧看着项起,想了解后者的故事。他犹豫片刻,看向孙威。如果裁判不同意,他是不敢随意撇开话题的,现在可是神圣的地方赛选! 孙威看懂他的眼神,点了点头,以表同意。现在是最后一场,讲讲也无妨,不违背规矩,况且他也想听听原因。这可能会是个悲怆的故事,很快,孙威的想法得到证实! “南商帝国的军队进攻黑台城时,我已是凝种前期。” 摊了摊手,项起似在展示自己毫无进展的实力,也似一种白驹过隙的感叹。 “我是修行者,成了城中最后一批转走的人。那天冰雪呼啸,南商的铁骑冲进城中,开始烧杀。我和大部队冲散,在惨叫和杀戮中躲进一间药铺,面临被包围的困境。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可这个并不算贪念的想法在当时成了痴心妄想。也许是老天眷顾,药铺里有一瓶龙血,我还曾扫到过龙臂的修炼之法,便在短短的半小时内将其练就。” “等我练就龙臂,睁开眼时,南商帝国的士卒已站在我身前,手中的砍刀就要落下。正可谓千钧一发,不过我还是活下来了,以废物一生的代价!” “当初我看到龙臂的修炼办法时,觉得愚蠢至极,这种体术谁会修炼?将荒兽之血以元气的方式强行纳入骨髓,野蛮至极,虽有瞬间提升实力的作用,可今后便等于废人,能感应天地元气,却无法将其纳入体内。不过后来想想,世上之所以有这样的体术存在,全因有人需要“ 项起说完,苦笑起来,本就粗犷的面孔难看极了。不过让他再选一次,他还会如此,虽然惆怅,可没有别的路可走。在死亡面前,尊严都可以被践踏,更别说小小的代价。 “抱歉。” 夏萧不该提起这些,这种伤疤当众展现并不好。项起不是那种博同情的软蛋,他是真正的男子!见夏萧鞠躬,项起双拳紧握,双臂猛地膨胀,比大腿还粗,其中巨力涌现,似可开山裂地。 “夏萧,远道而来者,我敬仰你许久,我虽然不能像你一样离开逆境,也不能拜教皇为师,可能和你斗上一场,也算了解我的心愿!” 项起燃起战意,随后只听夏萧喝道: “来吧!” 夏萧双手握拳,率先进攻。 现在只有用出全力才算尊敬项起。可林天却暗自不爽,和夏萧斗一场就算满足心愿,是说自己实力不及他?真是有眼无珠的傻大个! 自作多情的人,最是多戏。 “接招!” 见夏萧来势凶猛,项起满意一笑,今后他会是个永远停留在凝种前期的修行者,也会是个拥有元气的普通人。但在此之前,他得好好战一场,大汗淋漓才算爽! 夏萧速度极快,惊到近万人,不是说尊境枝茂左右的强者才可以瞬间移动吗?夏萧怎么也能?孙威望向颇为满意的夏惊鸿,可后者面色自然,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这小子,不错” 夏萧现在只是凝种中期,做到的自然不是真的瞬间移动,也不能一步百米,可木行元气中的风,令其速度极快。 项起愣住,眨眼后,身形鬼魅的夏萧已至其身前。 一拳出,空气被挤爆。 双臂交叉,咚! 一声闷响,犹如山崩。项起退后两步,一脚踏在圆台上,才令自己倒退的身形停下。 不过看那崩裂的圆台,万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踹在自己身上,估计要求着自己别死。 脚步稳健,项起紧接前冲,手臂和夏萧相擦而过,打在其脸部。夏萧手臂较短,只能轰在其胸口。 元气轰炸,气浪呈圆形外散。圆台颤动的瞬间,两人同时后退。 脸上的痛思令夏萧格外清醒,如坠冰泉。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对手的元气在自己之下,可力气大的惊人。和比自己等级低的人战斗,却有这种感觉,夏萧还是第一次! 可惜,夏萧还是这么觉得,如果项起没有经历那事,地方赛选的名额里肯定有他的名字,可造化弄人。 “龙吟” 几个来回后,项起口中怒喝一声,身体中又有龙吟声响彻而出,徘徊于云霄楼内,令众人震惊。 “得小心。” 夏萧眼眸一凝,四周瞬间昏黑,只剩他和项起。见其寒气逼人的眼神,舒霜知道,稳了! 这种战斗不比森林草原,不用在乎地形,只有关心的,只有眼前的对手。夏萧双眼移到项起四肢上,令后者诧异,可这是他从夏旭那学来的战斗技巧。决斗时,若条件允许,不要看着对手的眼睛,看着他的四肢。他的眼睛会欺骗你,可四肢不会,肌肉的行动反应一旦做出,便难以修改! 项起粗壮的手臂冒出混黄色的光,其上泛着波动,仿佛长出鳞片。而后,项起脚掌猛地一踏,圆台上的裂缝再一次扩大,近乎化作两半。 龙的血液在他体内流荡,一股凶煞之气朝夏萧扑面而来。而后只见地裂,项起已无踪影。 呼 观众没闲暇吃爆米花了,也忘了捂住小孩的眼睛。 而后一霎,圆台散架。 轰 元气纠缠,直冲云霄楼之顶。要是将其掀翻,里面的观众可就麻烦了。不过孙威挥手间,一切恢复正常。 脚边的岩石被掀起,滚向四周。夏萧站在其中,双手如锁,控制住项起的胳膊。除了朴刀和体内留给林天的木行之力,他已用出自己所有的力量。 粗壮的手臂不断弯曲,想强行挣开夏萧的控制。若是真正的敌人,夏萧现在肯定会折断他的手臂,可此时没有。他将其推开,而后弥漫在空气中的元气猛地汇集于身。 玄黄色的元气是一种潜力代表,凝缩程度越高,今后发芽的元气种子越有机会长成参天大树,也能和更强的荒兽签署灵契。孙威只是一眼,便不由赞叹。 “来!” 夏萧声音冷彻,可没有杀意。项起青筋暴涨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时,紧接出拳。夏萧对自己的每个招式都很自信,此时眼中寒芒一闪,锁定项起的拳。夏萧眼前,项起拳头极快,可在他眼中犹如放慢速度,因为已被他抓住破绽。 这个等级的人,还做不到力量与速度并行。所以夏萧双臂如蛇,将项起缠住,而后身体翻转,腰部与手臂一同发力。 轰 项起被前摔倒地,身体砸在石头上。 “嗯?” 正欲继续出手的夏萧抬头,看见踢来的脚掌时身体后退。待项起重新站起,夏萧才再次进攻。 “头!” “右肩!” “左腿!” “左腹!” 夏萧战的痛快,每次都将自己要击打的部分说明,可即便如此,项起还是反应不过来,接不住他的攻势。 不过十分钟,即便项起身体够硬,还是鼻青脸肿。这虽如他意,可有些残酷,他没想到自己和夏萧的差距这么大。 在夏萧眼花缭乱的出拳中,项起半蹲在地,双拳如上了齿轮的机器,不断朝其头前的双臂轰去。 之前泛出的元气鳞片被夏萧活生生打碎,可手臂后的双眼瞪大,无比坚毅。得抓准时间,不然根本打不中夏萧,他反应太迅速了。 夏萧出拳两分钟后,速度稍慢起来,项起即便双臂已酸,可找到机会。 “哈!” 一道喝声后,项起身体旋转,鞭腿直朝夏萧腿部而去。 夏萧左眼一斜,身体窜上。在云霄楼顶部的光亮下,项起抬头,如见天神。 圆顶的光洒在夏萧身上,将其浑身丝绸衣照的闪起亮光。上面的几个裂口,是项起辛苦至此的战果。 手臂伸向光,也朝向夏萧。后者此时停滞在空,不能移动,只能双手朝下,抓住项起的手臂,而后笔直的身体扭转,右脚朝下。 砰 脚下的石头破裂时,项起双眼突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就到此结束了?项起不满,这个句号,得画得响亮圆满才行。 咬着血,项起左手撑地,疲惫的肉体猛地站起,抓住夏萧的腿。 “啊” 歇斯底里的吼叫是他最后的倔强,项起脚步旋转,将夏萧扔上二层楼。 “起” 破碎的圆台足有两米高,项起将其抱起,双脚颤巍。他快撑不住了,快抱不起来了,可现在,已是最后一击!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中,项起怀中的石头距离地面越来越远,随后他跃起半米,身体如弓,猛地朝夏萧掷出。而后这龙尾项起跪在地上,看着天空的夏萧如何化解。他多希望自己这龙尾的地名前称,是龙威 第八十一章 地方赛选的名额 这场战斗简单粗暴,两人的肉体对碰令人热血沸腾。二楼的观众靠在栏杆上,看到夏萧飞天时连忙后退。这项起真是强,既然将夏萧扔这么高,不会摔死吧? 夏萧倒没考虑这么多,元气充足的他,下去不难,最多受点伤。可这块巨石该如何解决?想来想去,面色极冷的夏萧当即催动元气。 元气开关打开的一瞬,体内的力量就像被强力吸铁牵引的铁沙,开始流动,向夏萧右手手指而去。锋利之气汇于其上时,夏萧对准向自己而来的岩石。 “这个速度,不会有事吧?” 萧蓉有些担心,身边的夏婉拉住她的手,听夏旭道: “放心吧,没事儿,就断几根骨头。” “断几根骨头还没事?” 萧蓉有些嗔怪,可夏旭满脸轻松。 “娘,萧儿的恢复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吃顿饭,明天就好了。” 即便如此,萧蓉还是心疼。 由于角度原因,很多人的视野都被巨石挡住。可还有部分观众,他们都看到夏萧的动作。此时夏萧的身体已开始下落,朝巨石而去。他高举右臂,并在一起的食指和中指犹若锐利的刀锋。 咔嚓 手臂斩下,一丝沉重的裂声发出。而后巨石化作两半,各落一方。 夏萧身体轻盈,可下落速度很快。他能掌握部分风的力量,甚至很多人都看不出来,可他落地时,只是眉头皱了皱,没有大碍。 轰! 岩石砸在地上,猛地崩裂,弹进观众席,朝观众而去。孙威凝眸间,一股气息冲去,令飞石眨眼化作灰烬,消散于云霄楼中。 右手两根手指确实断了,斩开巨石不是难事,可它的速度有些快。不过夏萧咬了咬牙,一边将其正位,一边走向项起。 不经意间,他像正在搓手,极为轻松的样,似乎这种程度的伤势对他算不了什么。不过也是,知情人都知道,当初在虎山和灵中,夏萧可不止断两根骨头那么简单。 跪在地上的项起眯着眼,大脑昏沉,可眼中的夏萧挺直着腰,笔直走来。 “了不起。” 说完,他再也坚持不住,当即倒在碎石堆里。 相比项起青一块紫一块的上身,夏萧只是衣服坏了一些,这等差距,一目了然。 “咳!” 夏萧手中捂着一丝血,看向林天,后者正盯着自己。 林天虽没和项起对过战,可闹出这等动静,夏萧不可能丝毫无事,肯定有内伤!实际不然,夏萧几个喘息间便平稳呼吸,和上场前差别不大。他体内的木行元气恢复伤势极快,只要没伤及根本,可以立马恢复。 “第十场,龙岗夏萧赢!” 孙威宣布时,观众看这圆台,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不是第一次圆台受损,可这也损的太厉害了!百米宽的圆台早已化作废墟,没了半点先前的敦实模样,似被遗弃许久。其中夏萧站立,项起只有躺在碎石堆里。 “呼一二三,起!” 夏萧没有直接下去,而是背起项起,将其抬到担架上。 这等心胸,众人佩服! 看着项起被送走,夏萧才走回舒霜身边。 “疼吗,我带了红花油,给你擦擦。” 看着满满的一瓶,夏萧问她: “你怎么没擦?” “怕你不够。” “我又不喝。” 夏萧将舒霜的袖子撸了起来,再将红花油倒在自己手上,给她揉了揉。 有点小疼,舒霜咬着牙,看着认真的夏萧,走了神。 双手结印,聚集元气,而后孙威手掌拍地。 眨眼只见地动,先前的碎石便融入地中,重新塑一圆台,和之前完全相同。要做到这般,凡是拥有土行之力的人便可,可观众一瞬惊呼,引得走到圆台上的孙威有些无奈。井底之蛙始终满足于头顶的一片天,对外面的世界毫不探索,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喝了一口茶,孙威润了润嗓子,朗声道: “为时十五天的地方赛选已告一段落,获得名额者分别是荣城林天!荣城喻灵!龙岗夏萧!龙岗舒霜和荣城林宇,排名不分先后。” 听到孙威这话,夏萧才算彻底心安。他等了这么久,终于得到地方赛选的名额。其中诸多艰辛,总算是挺过去了。 这五人中,夏萧和舒霜倒不是最让人意外的。他们到荣城后,便被认定为两匹黑马,事实果真如此!可林宇能坚持到现在确实是个奇迹,虽不能用单单两字就否定他的努力,可孙威当时都没想到,林宇能打败同城的喻凡尘。 在地方赛选这种影响终生的圆台上,可没谦让这一说! “接下来是两天后的首冠之争,五位皆可报名。有意者,现在就可示意。” 孙威看向参赛区,这边空空荡荡,上面仅留五人。但能一坐到底,足可展现自己的实力! 在观众们期待着一场大战时,夏萧和林天同时举手! “如果只有两人参加首冠之争,我们的赛程便会很简单。赢者,可得王朝提供的三百年灵药一株,以及得到提名机会。即便万灵谷受挫淘汰,名字也会上报至王朝,只要表现优秀,便可得到帝军的重点培养!” 帝军不是军队,而是一个非同凡响的部门,不由任何人控制,包括圣上!帝军人员神秘,别说夏萧,就算孙威也不知其中具体的成员和组织者。它是大夏王朝的守护者,代代相传,外人得知的,便只有这些。 夏萧和林天的举手味十足,在空气中久久弥漫。 “今天的比赛到此结束,观众请先离场。” 孙威的手臂指向大门,观众立即争先恐后的挤出,这位大人说的话,他们可不敢有半点怠慢。 五位得到名额者聚在一起,亲人站在其后。虽也有二十余人,可大致只有两个阵营。一个荣城,一个夏家。 孙威站在五人身前,语重心长的说: “你们将会是荣城地区的骄傲,可以开始准备东西了。等首冠结束,我们便出发,前往万灵城!” 万灵城距离这里极远,在帝都斟鄩之南,他们得抓紧时间,保证过去后还有时间调整。若仓促参赛,恐怕会很麻烦。 “是!” 五人行礼,孙威扫视一眼,不耐烦的提醒道: “你们需懂得轻重,在这能小打小闹,可到了万灵城,进了万灵谷,宁神学院教员在场,任何举动都会影响今后一生。所以小恩小怨,就尽快解决吧!” 林天和夏萧微微点头,他们知道孙威所言说的是谁。可在林天眼里,这可不是什么小恩小怨,夏萧和舒霜的到来令他荣城损失惨重,更令父亲少了一臂。这仇,他如何去忍?夏萧身份比他高贵,阴招不能耍,他便在这云霄楼圆台上将其击垮。只有如此,才能解心头之恨! 林天咬牙,见夏萧瞥了自己一眼,可像没放在眼里。夏萧不是傲慢之人,这轻视之色,自然是林天自己添上的。 云霄楼外,天朗气清,夏家人站在一起,松了口气。 “萧儿,该给你好好庆祝庆祝!” “父亲,别急,等回帝都再庆祝也不迟。” 前些日子,苏家信中内容夏家已尽知。萧蓉的思想比较保守,夏萧进了万灵谷,面对国老院安排的能手定寸步难行。如果实在不行,就放弃好了,只要保住性命就好。这是萧蓉的看法,她让夏惊鸿给夏萧讲,可后者在走廊拐角处站了半响,便走了回去,骗了萧蓉。 夏惊鸿实在不忍心,夏萧太努力了,努力的让他一个大男人心疼。他见过风雪里浑身是冰的哨兵,滂沱大雨中被泡的浑身发白的战士,可谁比夏萧更拼命?既然走到这一步,还是再坚持坚持吧,毕竟有舒霜在! 此时夏萧的眼中,流露出一股坚定。夏惊鸿见之,似看到年少的自己,颇有些神往。希望他能成功回到自己的夏府,坐在院的桃树下,和自己的妻子儿女,喝一大壶酒! 第八十二章 乍惊 丁强和丁小四准备的庆功宴无比大气,菜肴也多,一道野蘑菇炖小鸡,勾起夏萧的馋虫,令他想起夏府的味道。可那年迈的瘸腿老厨子,和夏府的仆人婢女一起倒在艳红的血泊里。那日大雨,他们的鲜血便顺着雨水渗到庭院的土壤,成了庭院里树木的魂。 等夏萧回去,正是冬后的花期。说不定庭院里的桃花正开,可会是殷红血色! “怎么了?” 夹着鸡爪的夏萧久久不动,舒霜问时,他抿起笑,淡淡说: “没事,很久没闲下来啃鸡爪了。” “我以后做给你吃。” 舒霜娇笑,楚楚动人。 “有没有我的份?” 夏旭插嘴,舒霜笑着点头。欢声笑语中,这场庆功宴成功告终。而后,夏家六人往客栈方向走。 一路上,很多人都对夏萧鞠躬,恭喜他。无论是谁,夏萧都点头回礼。 “萧儿,我寻思着,你去万灵城的路上需要个人照顾。” 夏惊鸿此话一出,舒霜立即扭过头,为何说这话?自己不是一直在照顾夏萧吗?莫非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叔叔,有我呀。” 舒霜着急的样令夏惊鸿一阵好笑。 “我知道有你在,可你们都是名额获得者,都要修炼!” “没关系的,可以兼顾。” 舒霜自告奋勇,不想让另一人参与进来,她觉得自己和夏萧就够了。 “我也这么觉得。” 夏萧这一开口,舒霜小脸上的笑容更盛。可夏萧又继续说: “是需要个人跟着。” 舒霜顿时不开心了,柳眉一蹙,颇为困惑。可没说话,只是嘟起小嘴,站在夏萧身边,低下洁白的下巴。 见舒霜的小表情,夏婉打起圆场。 “萧儿,说说你怎么想的?” “此去一路遥远,事情诸多,到万灵城后,我们还不能立即进入万灵谷。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我和舒霜都要面临生活和修炼上的双重事。这些事堆积起来会很麻烦,确实需要一个人帮忙。” 见大哥对自己挤眉弄眼,夏萧瞥了眼舒霜,立即道: “舒霜虽然能干,可我们还要一起历经万灵谷,进入最终赛选。所以找个人是应当的,这样舒霜也有足够的时间修炼,好陪我继续走下去。” 夏萧有点慌,他本没想说这话。可舒霜听后,抬起美眸,瞧向他说: “真的这么想的?” “不然呢?” 看她嘿嘿嘿笑的样,夏惊鸿四人凑到一起。 “我们去买些东西,你们自己回吧。” 说罢,他们便跑开。为了撮合夏萧和舒霜,他们可谓煞费苦心,夏萧也算争气,虽然慢吞吞的,可还是准备牵住舒霜的小手。 他一直都是抓后者手腕,很少牵她的手,此时小心翼翼的,紧张的像在试探前路的陷阱。 当夏萧的手指碰到舒霜的手指时,后者下意识躲了一下,令夏萧有些不好意思。 看来自己还是做得不够自然,夏萧轻叹口气,觉得有些尴尬。双眼目视前方时,左手中浮现一丝柔软。 “你右手受伤了,牵你的左手好了。” 舒霜低着头,看着自己不断迈出的鞋子,娇笑可人。走了一段路,她偏过头,看夏萧,后者也正在看她,对视一眼,甜蜜极了。 “我想吃糖葫芦。” “我们去买!” 眨眼,至了深夜。 夏萧一觉睡醒,坐了起来,看着漆黑的房间发呆。只要不是白天特别累,他晚上就会起夜。可能是因为心中有事,只有如此才解释的通。 万灵谷的筛选啊,赶紧开始吧!夏萧迫不及待的想回帝都,只有夏家的冤屈洗清,这件事才算彻底放下。 夏萧的床对着门,此时总觉得那扇门后有什么,也像什么东西来过,走时门没关好。一股瘆人的凉意在夏萧背后徘徊,令其双手捂住脸,用力搓了搓。 应该是多想了! 黑暗中的夏萧面无表情,重新躺在床上,可总觉得自己的东西少了。 纠结时,他再次睁开眼,看向一边的桌子,上面的布依旧在,那就好。不对!夏萧瞪大眼,再次看时,上面的刀呢? 夏萧猛地起身,心急如焚。即便再冷静,此时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禁一慌。 那把朴刀乃是世间少有的灵器,是师父送给他的。自从知道师父是教皇后,夏萧更加注重它。灵器高贵,不好摆放,夏萧便将其摆在桌子上,犹如供奉的神位,可现在东西呢? 一把将布揉在一起,夏萧习惯性的喊了声舒霜。 不过三秒,舒霜将门推开,连鞋都没穿。 “怎么了?” “看见我刀了吗?” 朴刀距离夏萧的床不过半米,夏萧甚至伸手便可够到。若是别人进来,他肯定能感觉到,他睡觉时无比警惕。可睡到现在,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是舒霜,就是实力足可碾压自己的强者! “没看到啊!” 舒霜连忙去点灯,微弱的烛火照亮房间,可这里和平时一样,没半点不同,就是少了那把暗红朴刀。它像消失在夜里,被鬼神牵走。 “穿衣服!” 夏萧说罢,舒霜连忙回房。不过一分钟,随便裹着棉衣的他们便离开房间,跨进走廊。 苍穹中的月亮有些奇怪,可夏萧和舒霜没有注意,因为眼前闪过一道红光。红光锋利,可只是瞬间,便朝远方而去,速度惊人。夏萧目光紧随,敢肯定那就是自己的刀!这么久了,他已无比熟悉。 即便荣城还算繁荣,此时也漆黑一片,只有几个灯笼孤独的亮着。而在不远处,一道红光似在牵引他们,将他们引开这。 舒霜看向夏萧,追还是去找叔叔和大哥? 这么快的移动速度,夏萧虽难以判断握刀的人在何种实力,可大哥和父亲肯定也难以对付。因为他们无法将朴刀催动,而此时这人突破朴刀的自我防护,令其散发出了红光。当红光再次动时,夏萧一脚跨上走廊边的栏杆。 “追!” 一字吐出,他跃上楼顶,向红光而去。 所谓站的高看的远,只有楼顶这种地方,才能更好看到红光的移动方向。 舒霜迟迟没有出现在夏萧身后,可他没有担心,因为她是助力,不是拖累。很快,街对头的房屋上,舒霜已和自己在同一位置。这样一来,不管红光跑到哪,他们都有足够的速度追击和反应。 隔着一条街,夏萧和舒霜对视,点头后继续迈步,腿脚速度极快。 猩红色的光在黑夜中摇曳,像逃出地狱的恶鬼,于人间流浪。 “这边!” 看着红光产生偏移,夏萧立即转身,斜向而去。夜晚的冷风吹得他双眼生泪,可其中只有散发着红光的朴刀。夏萧必须将其找回,作为自己的底牌之一,夏萧不能弄丢它! 舒霜也知道这把朴刀的严重性,所以迸溅元气,身形如风。 刘海被吹到耳侧,舒霜洁白的小脸没了刚睡醒迷糊的样,反而格外郑重。既然有人敢偷窃朴刀,真是胆大包天,可会是谁呢? 脑中众人的模样闪过,舒霜没有答案。荣城没有如此强者,便不是他们,莫非是朱家?不会!苏家的信中已经说了,朱家现在都想逃跑,肯定不会再做这种冒险的事,否则一个妨碍地方赛选的罪名下去,他们会提前完蛋。这么看来,只剩国老院! 在舒霜想到这个名词时,夏萧已将其排除。不可能是国老院,他们手中强者诸多,手法不可能这么笨拙,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夏萧现在还不敢确定,可应该是他,也只有可能是他! 红光飘去的速度极快,将夏萧和舒霜甩在身后。见之,夏萧眼眸一凝,顶着刺骨的寒风,将一根绑住灯笼的绳子割破。 砰! 灯笼落地,砸在街道中央。 看来不是他,但下一刻,红光再次出现时,夏萧彻底肯定,的确是他,也可以说是他们! 跟随红光,他们饶了一圈,到达荣城的最中心。 这里三座建筑呈三角,各立一方,分别是云霄楼、金门武斗城和苍云顶。其中金门武斗城最大,云霄楼最宽,苍云顶最高。 有着三十多层的高楼足以称为荣城第一,见红光直上,夏萧停在下面。 “上去吗?” 舒霜问时,夏萧道: “谨慎起见,我上去,你在下面。” 说完,他猛地掠上。这种危险的事,自然得由自己去做,舒霜则一如既往的负责支援,应对突发状况。她站在金门武斗城上,就着习习冷风,望向苍云顶之端。 “要小心啊!” 夏萧顺楼直上,每一次脚尖点动时,身形就像直上云霄的龙兽,可突破霞光。 鼻涕都快流出来了,夏萧手背一抹,停在顶端之下的平台上。这样的楼顶别具一格,四周围着栅栏,其外都是薄雾,中间则一尖顶。在这个世界,这样的建筑还算新奇。可这种地方真没什么好的,特别是现在,冻得夏萧脸颊发僵。 眼中,红光终于在尖顶之上停下。那已是最高的地方,它无处再去! 待薄雾散开,其中显一挺拔人形,飘渺而高瘦,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仙气,似遗世独立,不处在凡尘之中,而在九天之上。他手臂别朴刀,背对夏萧,不经意间流露出仗剑走天涯的气概,令夏萧毕恭毕敬的弯腰。 “参见前辈!” “哦?” 第八十三章 千里迢迢来看你 之前跑那么快,夏萧眉角都结了层冰。即便夏萧此时面孔朝地,它也紧紧粘着,不掉落丝毫。 尖顶之上传来一声淡淡的哦,似疑惑,也似惊奇。 “你知道我是谁?” 夏萧抬头,看不清这道人影的正脸,可能从声音中听出他的年轻。 “前辈应该是宁神学院的教员吧?” 苍云顶之上,唯有二人。四周冷凄,与世隔绝,夏萧此时说罢,那年轻人腔调中露出一丝喜意。 “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就该自信些,把应该去了。” 这么说,夏萧猜对了!那如此一来,今天便没什么大事。 “前辈所来为何?” “问问题前,是否先告诉我,你如何猜到的我?” 看来这位教员有颗趣心,夏萧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因为简单,没有故作的高深,给人遥不可及之意。 “刚才红光快慢有度,显然是在吸引我们前来。而此时能夺走朴刀,还悄无声息的强者,只有当前能四处考察的宁神学院教员。” “其实你大夏也不差,强者不少。” 青年人依旧背对夏萧,似刻意营造着意境,保持着神秘。大人物似乎都这个样,夏萧是这么觉得的,可他猜错了。 在万灵谷筛选之前,教员不得与参赛者相见,这是规矩,也是这教员背对夏萧,不露面目的原因。他一身黑袍,随风飘起,话语逐渐严肃,没了之前的随和,令夏萧竖起耳朵听,唯恐漏了什么。 “我此行只是来看看你,别无他意,不过你这身份,真是令人畏惧。” “小辈不敢。” 夏萧浑身发抖,这地方太冷了,他穿的衣服根本抵御不住这股严寒。可还是尽全力站的笔直,以表自己对前辈的尊敬。宁神学院不知何时建起,可其中培育出的强者足可撑起大荒世界的半片天,而这些教员,也曾是其中的学生。 手掌发麻,脚趾已没了感觉,真是高处不胜寒。夏萧紧咬牙关,看着前辈,虽然没什么事,可他想和前辈聊聊,定会有所用处,但能换个地方聊就更好了! “冷吗?” “冷。” 夏萧如实点头。 “那就下去吧。” 青年人不喜欢兜圈子,可夏萧看着他手中的朴刀,身形未动。 不等夏萧开口,青年人便将朴刀扔到空中。朴刀落下,开始旋转,泛起的寒光映出夏萧的面孔。他未曾慌乱,只是眼眸上视,看着它朝自己而来。朴刀削铁如泥,但凡划到自己,便会皮破血流。 朴刀近了,其上的寒冷气息如贴夏萧脸部。可他依旧不动,只看朴刀从自己眼前划过旋转,插在自己脚边。 定力不错,青年人暗想时,面孔微偏,又问: “为何不走?” “前辈千里迢迢前来,不惧劳累,晚辈定不畏严寒。” 夏萧舌头有些打结,冻僵的双手举起,向前辈作揖行礼。他觉得今天天气有些异常,即便现在是冬日,即便这里高,也不该这般寒冷。还是说,这都是前辈施展的手段,来考验自己? 夏萧不敢肯定,可只要有可能,便要挺过这一会。 棉衣冻如铁,脸上覆盖一层薄薄的冰霜,青年人见之,黑袍下骨节极粗的手指弯曲,寒气才停止蔓延。 “其实我还真有一事。” 果真如此,夏萧暗自庆幸,如果自己错过这次机会,不知在未来的路上会错过什么。 “告诉我舒霜的身份。” “啊?” 夏萧的眼睛还未被冻结,可其中尽是不解。 “走首教会教皇之徒!” “就这些?” “是!前辈,舒霜有什么问题?” 夏萧不知该如何问,可他担心舒霜。 “你应该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也应该有所察觉,她体内颇为不凡,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元气,而以你们现在的趋势,是有可能进入宁神学院的。凡是进入其中者,都将接触一些外人所不知的东西,为确保安全,我需要得知所有人的底细。可这个舒霜,你可知她从何而来?” 原来是这些,夏萧提到嗓子眼的心重回胸膛。 “舒霜说过,她是个孤儿,是被师父从古老的遗迹殿堂中捡来的。” “你确定她没骗你?” “前辈,舒霜不可能骗我,请你相信我!” 夏萧毫不犹豫,他相信舒霜。青年人见之,语气一瞬柔和,没了先前的沉重。 “好了,回去睡觉吧。” 说罢,他手臂一挥,夏萧已和舒霜站在金门武斗城上。 舒霜等的焦急,小脸在异常寒冷的风中无比惨白。见到夏萧,立即将其扶住。他被冻僵,意识有些模糊,回房间的路上,他和朴刀一样冰凉。 舒霜背着夏萧,走在漆黑的街道上,一手还拖着刀。夏萧觉得自己没有异样,甚至觉得是自己在走路,只是感觉不到双脚。 “舒霜,今晚的月亮,怎么是这个颜色?” 舒霜应之抬头,只见那漆黑苍穹中的一轮圆月,泛着妖异的玄冰之色,犹如被冻住。 注视一霎,浑身打了个寒颤。舒霜难以置信的说: “那好像是道符阵!” 夏萧仔细一看,果真如此,那圆月之上,泛着点点符文,令人心悸。 苍云顶之上,青年人眨眼结出百十个手印,令隐藏于月的符阵消失。而后这天地间,少了一份冷寂。平日里的狗吠呼噜声,也才依旧传出。 能以一己之力冻结一座城,可想其恐怖。可青年人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双手交叉,施展出一道手掌大小的白色符阵。 “领队,问过了,这小子不知道。” “在三千凌冰下问的?” 符阵中传出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有少许苍老,可无比有力,似随时能跃起,将这天地闹得混乱不堪。 “当然!我还潜入了舒霜的神思,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半点事。” “三千凌冰下无谎言,看来只有将此事放下,稍后再问。” “领队,我觉得再问也没用,清寻子那老家伙最爱卖弄玄虚。夏萧和舒霜都不知道,肯定不会再有人得知。” 青年人口中的清寻子便是走首教会教皇,只是很少有人提起! “那就等夏萧进行最终赛选时,我亲自问他!” “清寻子会来?” “他已活了三万年,从来只有同伴,没有徒弟这一说。你觉得夏萧和舒霜进行最终赛选,进入宁神学院,他会不来?” 青年人暗自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 “那确实是个好机会,可以好好问问他。” 说罢,符阵破碎,化作一缕白烟。领队的脾气就是如此,青年人早已习惯,不过他好奇,舒霜究竟是谁呢? 清寻子守护大荒三万年,本是最正义的代表,可宁神学院害怕,他将舒霜派到夏萧身边,是有别的计划。若是如此,离大荒覆灭也不远了。 夏萧坐在床上,披着两床被子,看窗外的月亮。它恢复正常,可这夜空,不像表面那么宁静。漆黑的云海之下,该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波涛? 舒霜给夏萧倒水,烛光下的小脸有些小小的焦急。 “幸亏首冠之争在后天,不然可就麻烦了。” 舒霜注意到夏萧的目光,看向他。 “怎么了?” 夏萧将前辈的身份告诉了舒霜,可没告诉她前辈问了什么,因为他相信舒霜。她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自己不该怀疑她,更不能怀疑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师父! 第八十四章 这刀嗜血即兴奋 抬头看了眼圆窗中的太阳,夏萧始终对前晚的事耿耿于怀,但马上首冠之争就要开始,得集中注意力。 坐在观众席上,夏萧看向圆台上的孙威,听其道: “首冠之争即将开始,请龙岗夏萧,荣城林天上场。” “加油!” 舒霜捏了捏小拳头,看着夏萧拖着朴刀,扛着护甲走上圆台。 圆台中心处,孙威身侧边,夏萧和林天将自己的武器都放在地上,随孙威检查。后者低头瞬间,元气猛地扩散,不止武器,连夏萧二人都被笼罩其中。 孙威的神思顺元气而行,检查两人身上是否有药丹和暗器。不过几秒,孙威后退,道: “穿护甲吧!” 身穿一身单薄劲装的夏萧将左臂和右腿的神威古树护甲戴好,而后扭动手腕,令朴刀在空中划出两道环绕的光圈。 林天胸甲在身,手持精致盾剑,犹如训练有素的帝王骑士。 他们的准备仅有眼神交流,此时的讥诮已代表不了什么。对待彼此,激将法或者普通的招式都行不通。两人准备好后,各自瞥了一眼,转身拉开一定距离。 夏萧注意到,林天的盾剑皆由特殊的材料而制,比钢铁坚硬,可很轻巧。看来他为了这首冠之争已准备许久,不过不管多么锋利的盾,都被会朴刀斩出裂口。不管多锋利的剑,都不能一击劈碎神威古树的树皮。 若不是舒霜当时爆发神秘的淡蓝色元气,这神威古树根本不会掉落树皮。 背对百米,站在圆台各一方,夏萧和林天眼神皆犀利。转身时,已看到对方的胸口绚烂,似有一朵血红妖媚之花,即将为自己而开。 “当前,我大夏王朝、盟国射列、敌国南商、北蛮勾龙邦氏,都在进行激烈的地方赛选。而我荣城地区,也迎来最后的首冠之争” 孙威之语引得会场沸腾,所有人和他一样,都期待着接下来的战斗。 “赛前,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林天和夏萧异口同声,而后呼出一口浊气,强压手臂的颤抖。他身体微微前倾下压,手中盾牌时刻准备抵挡致命的砍击。他此时的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为了今天这首冠之争,林天已准备数年,不能因为夏萧到来,便将其位拱手相让。这个位置对他而言,远超其意义! “开始吧!” 平淡的开始二字,在过去这段时间已被观众们听烦,可战斗永远新鲜。当即,圆台上划过两道闪电,随后是如浪的观众呼声,足以掀翻这云霄楼。 “夏萧加油” “林天少爷加油” 呼声四起,沸腾一片。夏家除夏惊鸿外,其余人都站了起来,看这场紧张而刺激的比赛。 两道元气划过圆台,对碰之时,金属铿锵之声,传到云霄楼外。 锃 双手握朴刀,令盾上出一划痕,林天感受到其上的冲击,当即眉目一锁,撤盾砍剑。他没有灵器,在武器对碰这方面要略逊夏萧一筹,可他元气甚多,可以通过战斗技巧弥补! 举起左臂,面对带有元气的锋利之剑,神威古树的树皮只是被削掉几丝。元气迸溅,夏萧手臂一挥,将有力的剑挡开,而后猛地前刺朴刀。 锵 圆盾阻挡面极大,将朴刀再一次挡住,而后林天一个转身,剑意封喉。 朴刀将其撇开,前探时,林天盾剑配合,令其靠近不得。可每次斩向夏萧,他左臂和右腿上的护甲,都堪比盾牌,根本穿之不透。 林天知道这是神威古树的树皮,当时他和父亲等人去拉狮鹫时,见到了那棵落泪之树,无奈远方有兽吟,他们根本不敢多想。要是知道这树皮如此坚硬,且他们之后没事,他肯定也会捡一块,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哈” 喝声后,剑携元气,拖出一道流光,令众人眼前一亮。而夏萧举起左臂,身形未动丝毫。 舒霜当时即便晕倒都没有松开这片树皮,为了给自己制作成护甲,小手磨得全是水泡,加上两道伤疤,令夏萧心疼不已。而现在他将戴着舒霜制作的护甲,披荆斩棘,将林天的所有攻势挡住。 脚步前跨、拉开、后撤,夏萧和林天都是近战的好手,此时在安全范围内不断来回进攻。 “这样耗下去,恐怕对夏萧不利。” “是啊,林天可是凝种巅峰,夏萧才凝种中期!” “必须抓住机会攻击啊,不能老被盾牌挡住!” “我说,你们到底站哪边?” “当然是站夏萧这边,林家的口碑都烂透了。” 观众喧哗,眼中林天进退有度,当即瞥过一眼夏萧,找到后者破绽。 夏萧的战斗风格虽独树一帜,可林天这面大盾,令前者看不到自己的身体,甚至能将右臂挡住。因此,夏萧必须眼看多处,在此过程中,林天发现,夏萧总是会看盾牌一眼,似乎有所忌惮。 圆形盾牌像一个靶子,凡是被人看到,都容易引起人的注意,也算一种迷惑对手的行为。林天速度加快时,夏萧动作丝毫不慢,快速抵挡后,还能上前主动发起攻击。可很快,林天抓住机会,反手持剑,脚步猛地前踏。 盾牌径直顶出,其上元气挤压空气,发出一声轰响,震的人耳鸣。 咻 元气冲击下,即便夏萧将朴刀横在身前,也只是令其停留一秒。随后红光破散,夏萧后射百米,眨眼消失在圆台上。 林天看了一眼,暗想不会这么简单。果真,在观众哗然时,圆台一侧,朴刀插进岩石的夏萧身体一翻,又跃上圆台。 凝种巅峰的实力就是不同,夏萧想罢,元气呼啸而出,涌入朴刀中。 当即,会场闪过一片猩红,妖邪的煞气喷涌而出,令人畏惧。 “去!” 脚步扭转,将其掷出,当即一道红光如竖旋刀轮,撕裂空气,引得破风声作响,朝林天射去。极短的反应时间中,林天脚步一顿,携带元气的盾牌犹如燃着玄黄色火焰的光圈。它砸入地中,随之双臂撑盾。 “轰” 一声轰响后,玄黄色的元气和红光将圆台分割,圆台上的石头四处飞溅,似没了重量,可想冲击之强。 夏萧站在原地,没有像众人想的那样随朴刀而去,而是双手结起印来。 “合、困、阵、合、皆、阵、困、间、合” 看夏萧的手势,显然是符阵。 看到此处,一股微弱的电流从脊椎窜上大脑,令舒霜一阵激动。她就知道,夏萧既然学会符阵,就一定会用到实战中。太上息浮阵本来就有加快速度的功能,加上夏萧的木行元气,能弥补元气的不足,甚至创建优势。 逐渐,一轮符阵显现。过去这段时间,夏萧已将其掌握的炉火纯青。最后一道手印结出后,手臂指向天空。 符阵任其意,漂浮于头顶,随后瞬间,夏萧跑向林天一侧。 “太上息浮不过只是初始符阵,耗费这等元气,真是愚蠢至极!” 即便战斗紧张,林天还是不忘嘲讽,随后看夏萧去捡刀,当即暴射而出。朴刀与盾的对碰令人心惊,但都不及此时。侧面而来的林天,如能将夏萧顶飞。 头顶玄黄色符阵下,夏萧面容肃杀,双眼冷彻。他拔出地上朴刀,身形鬼魅,出现在林天身侧一面。 这一举动,众人见之惊愕。正在前冲的林天速度极快,可身边夏萧出现时,眼中闪出一丝不可置信。 脚步一撤,在林天准备停下时,夏萧手中的朴刀已朝其手臂而来。 朴刀划中林天手臂,见血一霎,林天身形一停,元气爆发而出。 “咚!” 圆台破碎,夏萧身体被炸飞,可在空中婉转时,还算平安落地。 右手朴刀划过地面,夏萧浑身有着绿色的荧光闪动。随后,夏萧体内的元气开始恢复,速度不慢。 夏萧这等力量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现,可要想打败林天,必须毫无保留。他的元气太强,自己耗不过,必须恢复着打! 嗡 一道轻微的嗡鸣令林天顿在原地,观众可能没听到,但他察觉到了。 警惕的林天目光尖锐,停在夏萧手中的朴刀上,双眸猛地一凝。刀上,一滴滑动的鲜血被吞食不见,随后,整把朴刀都开始兴奋的颤抖,似在索求。这样的武器令林天觉得奇怪,与其称之为灵器,不如说是邪物!可夏萧明白它的意思。 这把朴刀渴求着鲜血,像饥渴之人欲饱餐畅饮一顿。夏萧太久没使用它,以至于它此时兴奋异常,主动吸食夏萧的元气。 眼中血丝弥漫,凶戾之气爆发,夏萧一瞬成了战斗的魔。这等状态,令林天心中的战斗激情猛地一凉。 舒霜见过夏萧的这种状态,没有特别担心,只等着他继续出手。观众倒诧异起来,夏萧这是怎么了?狂化?那不是荒兽才会用的手段?还有林天,他怎么不动了? 项起坐在观众席里,看到此时的夏萧长长叹息。原来和自己战斗的夏萧除了底牌没有亮出,自身实力也完全没展现。顿时,他心中五味杂陈,可眼中,夏萧动起来了! 第八十五章 胸口的妖邪之花 观众没想到夏萧会主动发起攻击,他的实力可在林天之下! 可此时,夏萧真的前冲而出。他脑海里倒没有进攻即是最好的防御那种鬼话,可此时冲去,手中朴刀蠢蠢欲动。似乎只要有一个破绽,林天就会败于其下。这种突然而来的压力令林天觉得奇怪。可夏萧在荣城三月,便让他忌惮三月,不能轻敌! 盾牌猛地砸下,圆台破裂时,元气尽数涌出,将林天保护在里面,令夏萧难以向前。 带着血丝的寒眸扫视一眼,见浑厚元气时可以判断,这已是林天没有保留的元气。 感受到这股差距,夏惊鸿虽安然坐在椅上,但眉头暗皱。林景瞥到,不动声色的坐直。憋屈半个月的他,终于挺直腰杆。 过去几个月里,林天耗尽林家的灵药储备,在不断堆积下得到质的飞跃,从凝种后期到达巅峰。估计万灵谷后,便可成为真正的尊境强者。就算不说远,现在的他,实力也在夏萧之上! 林景无比自豪时,夏惊鸿暗笑,赢者,必定是夏萧! 躺在椅子上,夏惊鸿翘起二郎腿,神态逐渐轻松。萧蓉见到,也拉着夏婉坐下。 夏旭之前就劝过娘,开始站一下就行了,之后稳住心态,等着就好。可娘不听,似乎站起来看对夏萧是一种帮助。而现在父亲摆出轻松神态,她才坐下。自己这爹娘啊,倒是真爱,自己也确实像意外! 夏旭咬了口盘子上的苹果,看着夏萧的动作还算满意。有太上息浮的加持,夏萧的速度更快,林天难以伤到他! 林天盾剑上皆是元气,冲出时威力无穷,可夏萧身形扭转极快,将剑躲过,只是上面的元气猛地朝夏萧而来。 元气带起风,风中又混有圆台碎片和砂石,令夏萧不得不闭眼。这一瞬间,林天赫然发力! 剑芒闪亮,其上元气如围蜜之蜂,极为密集。而后一剑,势要划开空间。 “哈” 夏萧抬起左臂去挡,不由赞叹舒霜的小脑瓜子。大多数人都是右撇子,习惯右手握剑,他这左臂的护甲便造得极为关键。 “哼!” 林天知道神威古树的树皮极为坚硬,但想继续挡住自己的进攻,简直是痴人说梦。附上大量元气的剑刃,比以前锋利数倍! 剑刃砰然砍在夏萧的小臂护甲上,在林天狰狞一笑,暗想着断臂时,元气震碎,猛地四散。 “哇哦” 悬着心的观众一瞬沸腾,站起欢呼。因为林天气势汹汹的砍击,停在夏萧的右臂护甲外! “什么?” 林天心头一惊,眼眸中的凶横和坚定皆动摇。他释放出的大量元气本可斩断夏萧手臂,可现在只能化作一股气浪,无力的帘卷开去。 夏萧的手臂高举面孔一侧,虽挡住剑,可气浪将其侧脸割出一道伤疤。鲜血滚落时,犹如淬火般的破碎元气落地。 “该死!” 不等林天收剑,夏萧已抡动手臂,猛地一刀砍下。 咣 盾牌出现一道划痕,猩红之光扩散将其包裹,其下,盾牌剧烈晃动,林天手臂发麻,脚步连退。 这等震力令观众惊呼,当即大声议论起来。 “什么等级压制?林天完全不敌!” “就是,夏萧还是略胜一筹!” “嗯谁能告诉我夏萧身上的绿光是啥?嗯他头上都冒着绿光!” “你们都不要命了,叫林天都不带上少爷二字?” “夏萧!夏萧!” 观众齐声呼喊,一些还在喊林天的人吼不过他们,只有加入他们的阵营。顿时,云霄楼中徘徊起夏萧的名字。他们倒不是真的支持夏萧,只是图一时痛快,林家的名声可谓差到极点。他们平时可敢怒不敢言,此时倒是个好机会。 林景面色铁青,突然觉得自己已不是这荣城城主,算丢脸丢到家。而林天瞥了几眼观众席,憎恨的光逐渐将整个眼眸侵占。这些呼声本该属于他,夏萧这个外来者,在过去三个月里夺走本属他的一切,尊严、声望、灵药,他罪该万死! 再看夏萧,他连喘几口大气,站在圆台上丝毫没为其所动。他心里清楚,现在这些人能高声呼喊自己的名字,今后就能抹黑自己。就像帝都的那些人!辉煌时,谁都伸手去抬,恨不得和自己扯上点关系,享点荣光。一旦落寞,无人问津都是好事,最怕有人恶言相向,然后挺身而出,似要主持公道般将他们淹在唾沫星子里! 想到那些人的丑恶嘴脸,本就受朴刀影响的夏萧更加狂躁。 左臂护甲下的袖子湿了,鲜血不断蜿蜒而下,顺着夏萧的手指滴在圆台上。林天见之,心头顿时一喜。自己之前那么强的斩击,虽没将夏萧护甲破开,手臂斩断,可还是将其伤到。 “好机会!” 俗话说趁你虚,要你命。当即,林天速度极快,一剑砍来。 夏萧左臂发麻,此时抬不起来,不像林天那般握了握手便能继续举起手中的盾。他只能暂时闪躲,在木行元气和太上息浮阵的加持下和剑刃擦肩而过。 绿光聚集在左臂,夏萧将剑刃撇开,和林天拉开一定距离。 林天咧嘴一笑,讥讽道: “怕了?” 夏萧没有回答,有那功夫还不如聚集元气。他的左臂逐渐恢复知觉,在他准备反击时,林天做出惊人之举。 咣 林天丢掉盾牌,身形顿时轻盈很多,随后脚掌剁地,圆台蔓延开缝隙时身体上窜,升至高空。 “先破你这符阵!” 夏萧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林天可不是等闲之辈,早就发现太上息浮给自己带来的增幅不简单。不过在其破阵的一瞬,也是自己进攻他的大好时机! 圆台因破损而倾斜,夏萧站到最高处,抬头看林天时,身体下压,元气尽数涌入朴刀中。元气越多,朴刀越强,所以尽情吸收吧!一会破开林天的甲胄,伤其血肉! 轰 林天手中剑刃刺中太上息浮阵的阵眼。当即,元气肆虐,符阵崩碎,化作漫天光点,犹如雨般洒落。 破开最初级的符阵花不了多少力气,可现在还不该庆幸! 林天深知夏萧的危险,所以将元气裹在身上,以防夏萧攻击! 蓬 林天眼中,夏萧手中朴刀如添油之火,猩红之光更盛。 嘣! 脚下圆台的石头崩碎,夏萧身体上射,朝林天而去。即便后者是凝种巅峰,也不至于凝空而行,所以现在,是个好机会! 对林天来说,此时也可重伤夏萧,只要将夏萧第一招防止,便能反击。 战斗至此,已至一招定胜负之时,现在谁受重伤,都难以取胜。 手中朴刀拖出极亮的猩红之光,夏萧身形如被包裹,想一头火行的凤凰,生在火焰之中。 观众们惊愕,没想还能看到空中的战斗,当即瞪大眼睛,唯恐错过什么。这一霎,云霄楼中所有人抬头,皆看向二人,也期待着他们的对碰。 快了,快了! 每当他们靠近,观众的心脏就会跳得更快。 “开花吧!” 夏萧低喝时,天地瞬时一红,紧接呼啸之风从红光中扩散而出,似宣泄的怒火难以平息。 大风之中,万人乱成一团,皆紧闭起眼。可孙威站在圆台边,抬头望天。 “不错。” 现场能像他这般身形不偏的人,也就只有夏惊鸿和夏旭了。等等!孙威猛地移开目光,看到红光中的另一道景象,顿时心颤。 只见那红光中,舒霜小手握在胸前,动人的眸子望向夏萧位置,如在祈祷。她的衣袍被风吹得瑟瑟作响,其下娇躯窈窕玲珑。刘海在风中凌乱,长发被吹散,可更显圣洁,像古老书籍中的圣女,突然将于人世。 孙威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舒霜,像儿时看过的预言图册。 呼 大风徘徊,云霄楼中的观众一阵天旋地转,惨叫连连。微愣的孙威缓过神来,挥手时,夏惊鸿和夏旭也抬起手臂,令元气射出,将风吞噬。 一切说的缓慢,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不过两秒! 观众重新睁开眼,夏萧和林天已落在破碎不堪的圆台废墟中,他们背对,像决一死战的骑士,都已挥出致命一刀。 “刚才发生了啥?” “不知道啊!” “没看到!” 人潮的喧哗声如浪,拍到夏萧耳边。他此时狼狈,浑身衣服被元气刮成褴褛乞丐样,还满是鲜血,舒霜看着心疼。可看林天,他面色恐怖,嘴唇颤抖,见鬼般低头看自己的胸口,满是难以置信。 先前坚硬的甲胄已被轰开,其下胸膛被破开一个倾斜的“十”字,鲜血尽洒,胸前如开一朵妖邪的花,颜色鲜艳! “咳!” 林天吐出一口血,转身时,夏萧正盯着他。 “为什么?” 夏萧没有回答,可林天情绪激动,就像灵那次,冲动将理性掀翻。 “为什么我元气在你之上,你却可以伤我?为什么?” 他声音嘶哑,双眼突出,像随时会疯。脱下甲胄,林天握着剑柄,忍着胸口的痛往前冲。圆台的碎片被踢开,林天体内的元气如冲垮大坝的山洪,以毁灭之势冲向夏萧! 第八十六章 传到帝都去 凝种境巅峰的元气大约是凝种中期的两三倍,此时夏萧元气已耗尽,林天的元气却有所剩余。 体内元气尽数释放,出现在林天身边,令其化作冲浪的嗅血之鲨,格外躁动,将所过之处的岩石都碾为粉碎。 若常人,观众肯定已放弃,医疗队也会展开行动,随时准备救助倒下的一方。可现在林天对面的人是夏萧,令他们都愣在原地,不到结局都不敢妄下定论。 孙威倒没有注意眼前,而是看向舒霜,后者披着一头长发,小脸焦急,虽有盛世美颜,气质圣洁,可没了之前那一瞬的惊艳。 自己想多了? 可能是的,舒霜可是走首教会教皇之徒,略有点过人之处倒也正常。 挪目时,林天距离夏萧不过十米之隔。林天挥起剑,目露凶残之光,恨不得将夏萧撕成碎片。对自己露出这种目光的人夏萧见过不少,可它们的主人都死在自己刀下。 左腿站稳,右腿高抬踢去。 砰! 剑刃和护甲对碰,两人同时后退。 林天身体一偏,扭过脸时还是那副惊讶的表情。 “为什么?” 这种问题十分愚蠢,无非是技不如人,而林天自乱阵脚,没有注意到夏萧此时的异样。他的木行之力配合上护甲,令其散发光辉不说,还厚重几分。 护甲下的小腿虽然疼痛,可夏萧还不至于不能站立。上前,两人交锋,手中兵器之拼,令林天和夏萧身上多出数道伤痕。 此时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可大多数人都觉得夏萧不该如此。林天还有一些元气,和这样的他近身战显然没有好下场。 “萧儿为何不消耗他,令他用尽元气再说?” 萧蓉担心起来,可夏旭摇了摇,回答道: “他想从正面征服林天!” 虽然这个说法有些牵强,但夏萧确实是这么想的,这也是他此时这般的初衷。林天的元气既然比自己强,那他就硬碰硬,将林天打服! “咣” 刀剑划过,夏萧右腿落地后,手掌猛地发力,刀上闪过一道寒芒,同时猩红之光弥漫林天的眼,令其剑刃断开。 咔! 一声脆响后,断剑落地,发出清脆的铿锵之声。林天脸上肌肉一抽,身体侧顶,令夏萧后退。 朴刀插入破裂的圆台石块,在一道火花中停下身形。 抬头,头发甩动汗水,而后又贴到额头。夏萧面色冷峻,看着林天捡起那盾牌。 是时候最后一击了,林天的元气已近乎用尽。夏萧想时,拔出石中的朴刀,浑身木行之力输入其中。 夏萧还从未这般尝试,不知将木行之力输入进去会如何。可有一点能断定,那就是浑身是伤的他离开木行之力极为痛苦。 左臂虽有护甲,可之前被砸伤,护甲下血肉模糊。双肩上也有伤,破碎上衣后的身体被剑刃砍中数次,且被林天的元气刮出密密麻麻的疤痕。 这般伤势常人难以想象,可夏萧挺过来了,还要继续发起攻击! 在地方赛选前的两个月里,夏萧对木行之力的掌握空前提升,运用自如。此时绿光进入猩红朴刀,生出一种混合的颜色,如燃烧旺盛的生命之火,生机勃勃,而又带有狂躁的凶戾之气。 这股混色的气息触及岩石,立即将其绞得粉碎。而后夏萧双手将其举起,如握胜利之剑。 “咻” 脚掌离地的瞬间,踏着的岩石粉碎。夏萧射向林天,再一次正面冲击。一瞬天变,整个云霄楼笼罩在狂风之中,和先前一样! 混色的光蔓延到夏萧左臂,神威古树的护甲长出无数细小的枝桠,可很快被混色中的红光摧毁。这股矛盾的力量交织,劈裂林天的盾,其后的林天惊愕,可夏萧再一次做出惊人之举。 盾牌破裂时,夏萧高举手臂,扔开手中朴刀。顶着风浪,拨开破碎的元气氤氲,一拳轰在林天脸上。 锵 旋转的朴刀插入远处石中,令观众愣了愣。 “扔刀干嘛?” “不知道啊,飘了?” “不!不!他是想肉搏!” 云霄楼嘈杂,夏萧双耳如关闭,只剩自己的呼吸声。他盯着眼前林天的四肢,朝其脸部挥拳。等其右臂挥来时,右脚踢腿,旋即身体前撞。 林天自问身体中还有力气,可被夏萧打懵,他怎敢和自己这般对碰? “啊” 一声嘶吼后,躺在地上的林天一拳轰地,身体爆起,可又被夏萧一拳打在脸上。鼻骨断裂瞬间,鲜血直溅,林天再次躺地。 一脚踏住林天左手,一膝盖顶住其胸膛,夏萧一拳紧接一拳,不断轰在林天脸上。天地失色,夏萧没时间呼吸,他此时的每一秒都用在锤击上。 林天喘息急促,可眼前全是连连落下的拳头,令其难以招架。不过他还有底牌,不会让夏萧如此放肆。 在夏萧抬起手臂的一瞬间,林天咬着牙,任血水在嘴角流淌。夏萧一拳轰下,不料被林天接住。 “嗯?” 夏萧没想林天能凭右手接住自己两拳,可让其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林天右手扭转,其上劲道猛地震动。 借力打力? 夏萧想起林宇那招,反应过来时,身体已腾空,离开地面。 霎时,全场肃静,林天还是厉害! 紧接,林天翻起身时,夏萧的一拳从天而降。 “咔擦” 夏萧嘴中全是血,可林天试图继续接住拳头的右手已断。它瘫在地上,面孔涨红的夏萧恢复之前的姿势,将其压在身下,一拳落下又收起。夏萧拳快,一阵眼花缭乱。 “呼!呼” 混乱的呼吸中,夏萧发热的大脑保留着冷静,天地逐渐恢复原先的色彩。 看着满脸血肉模糊的林天,夏萧声音冰冷。 “服不服?” 林天眼角撕裂,此时浑身剧痛。他本来有属于自己的节奏,可莫名其妙被打成这样。他嘴硬,倔强道: “不服!” 一拳落,鲜血溅出,夏萧再问: “服不服?” 他自己没意识到,自己声音早已嘶哑,惊得观众不敢动弹,观众席上只剩呼吸声。 林天气息萎靡,再这么下去,会出事的,他甚至感觉自己离地狱之门很近。他已经很累了,浑身都是刺痛,一些滚烫的血液弃他而去。他无奈,低喃出一个“服”字。 夏萧举起手臂,林景再也看不下去,当即怒起。 “够了!” 夏萧没听,手臂訇然落下,顿时岩石粉碎,鲜血流出! 林天来不及眨眼,可这一拳,没有打在他脸上。即便好强心再重的他,此时都松了口气,像逃过一劫。 夏萧最后一拳落在林天耳边,他头颅朝地,逐渐低下,在林天耳边说: “再不老实,就杀了你!” 话中的杀意令林天头脑嗡鸣,而夏萧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到一边捡刀。 孙威作为裁判,当即宣布: “首冠之名,乃龙岗夏萧!” 全场不敢哗然,不敢欢呼,只是看着夏萧拔起朴刀。他疲惫不堪,浑身的伤痛令其昏沉,可众人不知,这并非夏萧受过最重的伤。他对疼痛,早已麻木习惯。 圆台已被毁,夏萧跳下一块岩石,才算离开这片废墟。他此时视野模糊,林天之前借力打力的右拳令其胸膛发闷。站在圆顶窗户的暖和日光下,夏萧想着,将我的名字传回帝都吧!让那里的人都知道,我夏萧,要回来了! 夏萧双腿发软,走路时身形微偏,可始终没有倒下。他走到奔来的舒霜身边,被其架起肩膀。 “哼!” 轻哼一声,夏家四人离去,只剩林景在原地凌乱。身后的喻家家主和李家家主对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事情的发展方向,已彻底偏离预计的轨道! “愣着干嘛?救人啊!” 林景嘶吼,目露绝望。 第八十七章 裂痕警告 今天这场比试绝对是大家看得最过瘾的,见到符阵不说,还经历了两次覆盖全场的气浪。这等惊心动魄,他们会记很久,特别是最后一幕,夏萧坐在参赛者坐席上,左手撑着朴刀,右手被舒霜架在酥肩上。那等霸气,令人回味! 同时,观众们也好奇起来,夏萧会走到何种地步? 渐渐的,众人皆知,夏萧可是远道而来者,那古老预言中的人,舞台肯定不会仅限于万灵谷或整个大夏王朝,而将是整个大荒世界! 这已是他们认知的最高程度,即便是想象,可难以猜想再高的程度。 走出会场时,无数人止步惊叹,很多人在后面骂。 “这么宽敞的门,一排水牛都能整齐的走过去,堵在这干嘛?” “叫什么叫,看!” 一些性子急的人应声望去,也停在原地,咂起舌来。只见那云霄楼的墙上,出现一道足有三十多米长的裂痕。这便是夏萧和林天的战斗结果,足可想象他们的战斗之强! 就算今后夏萧离开,这道裂痕也会让他们想起那个恐怖的少年。冬日暖阳下,他曾手持一把血红朴刀,不可思议的战败了比自己等级高的对手,得到首冠之名! “我是预言之子!” “我才是!” 几个孩子在街上捡起树枝,学着夏萧挥刀的样子打来打去,难免被自己的父母教训,远道而来者可不能随便冒犯。可孩子们才不管,他们心里都有一个大大的英雄梦。谁都无法阻止年少时的幻想,虚假却信以为真,旁人还说不得。 夏家先林景一步离开云霄楼,看到墙上的裂缝时,纵然面色铁青,满是恨意,可不敢发声,只能将其咽下。即便再疼,也得忍住。这裂缝就是最好的警告,似乎他们再不罢手,就会像其一般。 看了眼担架上模样狼狈的林天,林景仰望苍穹。若不是此处人流众多,他肯定跪地哀嚎,苍天呐,我知道错了,饶了我林家吧! 林景后悔了,如果再来一次,他肯定不会产生害夏萧的念头,可惜,自己做的事,得自己承担后果。林家的未来,飘渺未定,全看夏萧! “哎” 叹了口气,林景上了马车,消失在路人眼中。 夏萧回到住的地方,舒霜为他清理伤口,然后包扎。这些活她都十分熟练,毕竟平时常做。一旁,夏惊鸿靠墙而立。 夏萧在坐马车回来的路上小睡了一会,加上消毒水带来的疼痛,令其意识还算清晰。他看了眼父亲,呢喃说: “离帝都又近了一步!” 夏惊鸿点头,可心疼道: “你一直都在帝都,从未离开。” 夏萧释然一笑,喜欢父亲说的这句话,可令舒霜美眸湿润,属于夏家的公道很快就会归来,只需再稍等片刻。 “孙威公布了,五天后出发,这几天养好身体。符阵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找到了。” 此去万灵城需要近半个月的时间,路途遥远,路上除了修炼,还得练习一下符阵,那样才能更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前几天夏萧就让父亲替自己找一卷木行的符阵,虽然这荣城在当地还算繁华,可也只是个连符师都没有的偏僻之地。夏惊鸿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一卷像样的符阵之术! “多谢父亲。” “上次说的同行之人准备找谁?要不让旭儿陪着你们?” 夏萧摇头,翻过身,背后伤疤也不少。他看着白墙,语气虽轻,可其中之意无比坚定,不可动摇。 “我们是被赶出帝都的,必须得由他们请回去。” 夏惊鸿还算赞同,可人不好找,陪同人必须信得过才行。 “我可以吗?” 门口的女声吸引三人目光,只见荟月站在门外。比赛刚结束,夏萧又有伤,她便等了一会才过来,正好听到此时这事。 夏惊鸿不好开口,看向夏萧。 “我可以照顾好你们的,也当见见世面。” 荟月还算积极,想争取这个机会。她不知万灵谷在哪,也不知帝都长什么样。但夏萧现在需要一个人,她便站出来。 “不行!” 荟月连忙问: “为什么?此行又不用战斗,我只负责你们的起居生活!” “不行就是不行。” 夏萧一副没得商量的样,他有自己的打算。他不是去过家家的,不是多一个异性就更好玩,正如苏家信中所说,现在国老院正打他的注意,这是全朝皆知的事。若荟月被伤,他心里定过意不去,而且该如何和她家里人解释?说到底,为了安全起见,不能将其拉进来! “那你一路修炼,如何照顾自己?听他们说,从这到万灵谷要走十五天,林天他们都有随从,光你和舒霜是不行的。” 见提到自己,舒霜连忙低头,她不表态,她听夏萧的。 夏萧犹豫了一下,荟月黛眉一蹙,继续说: “一路上有孙大人在,到了万灵城还有宁神学院的教员,不用考虑安全问题的!” “萧儿。” 夏萧看向父亲,听他说: “如果没有更好的人选,就荟月吧。她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你也信得过,要找一个不熟悉之人,别说你,我都放心不下。” 其实最重要的是荟月心细,夏惊鸿也看出她此时的热情,带上这样的人,会方便许多。 “谢谢叔叔。” 荟月笑靥如花,她没想到夏惊鸿会为自己说话。夏萧犹豫再三,还是没立即答应。 “等你们父母同意再说!” “他们肯定会答应的。” 荟月信心十足,别说是走一趟,估计她以身相许父母都会答应。毕竟,是夏萧救了她一家。知恩图报,荟月始终都懂。 “你先休息,我现在就回家说。” 荟月有些兴奋,冲出门时,夏惊鸿跟了上来。 “荟月啊,别急,还有五天呢。” 楼梯中的荟月看缓缓走来的夏惊鸿,如发誓般说: “叔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夏萧和舒霜。” “多谢你了。” “不用谢,都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荟月啊,我得提醒你一些事。” “叔叔你说。” 荟月还算成熟,在照顾人这方面肯定是没问题,可夏惊鸿担心的和夏萧一样,是她的安全问题。 “你可知夏萧为何不想让你去?” “担心我的安全?” 荟月和夏萧相处这么久,自以为了解。夏惊鸿点头,示意她猜对了。 “现在有些人对我们不利,在去万灵城的路上,一定要小心,如果有危险,你先保护好自己,夏萧和舒霜才能伸展手脚去应对。” 荟月双眸闪着灵光,当即点头。 “我明白了。” “好,回吧!” 等荟月消失在人群中,夏惊鸿回了药店对面的客栈。 对于此事,荟月家人没理由不同意,她便开始操办起东西。夏萧和舒霜只需要准备自己的衣物,其余的都交给舒霜。 面对未知的旅程,荟月有些小小的期待,这一路会遇到些什么?荣城之外的世界,她还从未去过,此时望着夜空,发起呆来。 第八十八章 三人行 首冠之争后的第五天清晨,荣城东门已列出一车队。虽说孙威要求一切从简,可荣城还是准备了五驾马车,以及一个无比宽大的铁笼,里面的狮鹫毛羽柔软,似死去的瘟鸡。可那是林家的宝贝,外面还有专人看押,外人不可靠近。 这支车队连驾车的车夫都是林家人,外人指的自然是夏萧、舒霜和荟月,但他们可不稀罕! 带准备好的荒兽前往万灵谷不违反规定,甚至有很多人如此,可见狮鹫这般,孙威皱眉摇头。很多人都忘了灵契的初衷,本是人兽一同修炼,取长补短,可成了人类奴役荒兽,甚至在签署灵契时,抽走它们的神思。 叹息一声,孙威淡淡道: “好好告别,一刻后出发!” 东门外,车队边,聚集百姓上万,可真正能上前的,只有获得地方赛选名额者的家人。这是一份荣誉,可林天已钻进马车,他的伤势还没完全好,此时不想出去丢人。 林景站在车窗边,叮嘱道: “一定要看好狮鹫,一定不要再和夏萧起矛盾,只有你挺过万灵谷,我们三家才有的救。等万灵谷筛选结束后,你便和狮鹫签署灵契。” “放心吧父亲,我肯定能通过筛选!” 林天有些心酸,父亲的面容比以往苍老许多,没有半点精气神,可他也不敢再将怒火迁到夏萧身上。他这种小角色,是得认清自己的地位,不再去招惹他,否则下场严重。 夏萧站在车外,和林天相反,他已恢复好伤势,并调整好了状态,此时英姿飒爽,引得一些同龄少年羞愧。夏萧都要去万灵谷了,他们还在家里玩闹,而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都不约而同的暗送芳心。 可惜,夏萧从未看她们。 “娘,别愁眉苦脸的,马上就能回家了!” 抬起手,夏萧擦掉萧蓉眼角的泪。后者觉得丢人了,往夏惊鸿怀里靠。 “萧儿,该说的都说过了,此行小心,我们在龙岗等你的好消息。” “好!” 夏萧点头,自信一笑,似前面的路已十分宽敞光明。 时间到后,荟月从家人身前离开,走到夏萧身边。此时有幸和他站在一起,百姓看向她的目光都满是羡慕。 “走了!” 夏萧说罢,拥抱过娘和二姐,上了马车,走进车厢。 马车由荣城提供,车厢极大,装的东西也多。他们不像林天他们那样一人一辆马车,还有一辆专门装行李,所以车厢的座位下塞着很多大包,可被荟月整理的很整齐,还有一部分座椅被锯开,空出一片平地,垫上了毛毯,让夏萧和舒霜可以盘坐修炼。光这一点,荟月就做得很好,她的地方也不小,可靠着车窗和门。 马车驶动,夏萧在马车里看来看去。 “找什么?” “没用的布条。” 荟月对车厢最为了解,很快找出一块。夏萧将其接过,打开车窗,将其夹在窗缝里。 “别着凉了。” 因为穿的厚,荟月感觉不到有风,可还是莞尔一笑。 “谢谢。” “你真贴心。” 夏萧笑了笑,没想自己这么闷骚的人,既然和贴心这个词有关系。 白天的赶路是枯燥无味的,但既然没事,夏萧和舒霜便开始修炼。他们对坐,看到舒霜吹弹可破的小脸时,夏萧不知为何有了一种双修的感觉,如果双掌合在一起就更像了! “怎么啦?” 舒霜看到夏萧笑便问他,可他摇了摇头,正经起来,结出一个“合”印。见之,舒霜不再问,和其一样,结印修炼。 修行者是人皆周知的名词,修炼更被人熟知,可荟月不懂那种感觉,这一天,就这么看着夏萧和舒霜。 他们身体四周有肉眼可见的蒸腾之气,呈半透明色,逐渐被他们吸入体内。她一开始很新奇,荣城修行者不少,可看他们修炼是难事。但看久了就越发觉得没意思,真正享受的,只有修行者本身。 荟月之前想到了这点,从座位下的包里翻出一本书,看了起来。白纸黑字的历史书极厚,其中记载近万年的大小事,够荟月看许久。 马车逐渐离开荣城地域,朝东方而去,驶上一片冰雪覆盖的草原。众人焦心,因为路太滑了,马车摇摇晃晃。坐在马车辕上的驾车人裹成了粽子,小心翼翼的驾着马,速度慢了不少。按照他们今日的安排,必须离开这冰雪草原,到达目的地才休息。 今天是出行的第一天,所有驾车人都怕达不到目标,所以绷紧了弦。等尝尽了风雪,屁股都坐麻了,便也到了。 此时天色已晚,天边的光连雪都得照不亮,众人麻溜的扎起帐篷,准备烧火。 为了最快到达万灵城,他们选择的这条路比较偏远,途中没有城镇,可这也是赛选的一种习惯,算磨砺心志。 冰天雪地中,每个人的手都很冰,夏萧和舒霜配合将绳子绑紧,哈了几口热气。 见荟月又拿出一个帐篷,夏萧说: “一个就够了。” “我们三个人吗?” 夏萧和舒霜倒是可以,她是不是有些多余?见她这等犹豫表情,夏萧也是秒懂,不过极为肯定的抱起三床被子。 “挤一挤更暖和。” 天黑了,他们用车上的木柴生了火,烤一些东西吃,听近处的喻灵娇嗔: “快一点,天都黑了!” 白天赶车的车夫此时弯着腰,给喻灵帮忙,林天和林宇都没过来,她便看向夏萧这边,可后者也不搭理。 此行虽然人不少,可真正同行的只有他们三人。真正需要照顾的,也只有身边二女。像喻灵那种娇滴滴的女子,还是等着在黑夜享受孤独吧。她自然不会那样,没有堆火,便去林天那边。 林天不待见她,她则死皮赖脸,最后哭花了妆,饿着肚子回了帐篷。 将最后几块柴放进雪中的火堆,火光猛地大时,三人进了小帐篷。帐篷确实小,三人蜷缩着身子才算装下,可挤在一起,冷风一点都跑不进来。 夏萧躺在最左边,舒霜在中间,另一边是荟月。 此处虽不是风口,可帐篷外的风很大,但只是肆虐一会,便消停下来。夏萧和舒霜一开始还很清醒,不过很快熟睡,白天的颠簸和修炼令他们有些累。 荟月其实是最不自在的,可她在离开荣城的那一刻便已做好准备,不管如何都要坚持下去。此时,在暖和的被子里,她也进了梦乡,对明天期待而热切。 背后的雪林灰蒙蒙的,有雪的夜晚总是没有平时那么黑。可孙威坐在车厢里,等着白昼来临。 若这支队伍里没有夏萧和舒霜,他倒也能小睡,可夏萧和舒霜的存在太过重要,不能出半点差错,他必须睁大眼睛。帐篷后的那片广袤雪林,不知隐藏着何种荒兽和危险。 茫茫雪林无半点动静,和黑夜一样死寂。可等夏萧睁眼,已是清晨。 夏萧其实一直有些担心,上次从龙岗到荣城,便险些被那缕黑烟夺命。可还好,一夜无事。夏萧不求什么奇遇,机遇总伴随着危险,这一路还是平平淡淡的好,无事,便是最好的事! 三人收拾的很快,随后看向那铁笼,狮鹫初醒,便被打了一针,继续昏睡。在它的世界,估计从离开荒兽森林的那一天起,便全是漆黑! “上车了!” 舒霜对夏萧伸手,后者笑着,将手递出。 他们继续赶路,夏萧和舒霜继续着自己的日常,荟月则裹着被子,迷迷糊糊的在马车里睡着。醒了就看书,看累了就继续睡。 到了晌午,荟月为夏萧和舒霜准备午饭。有个人在身边,二人的时间确实多了不少,实力也在增进。凝种中期的元气,被夏萧反复凝实。 眼前的不成长,只是为了今后大树的扎根做好准备! 因为逐渐向东,雪林那等寒寂的景象便见不到了。紧接是漫无边际的荒原,其上杂草丛生,枯黄一片,一眼望不到边。荟月找了些干草,方便今后生火,夏萧和舒霜见其始终不回,搭好帐篷便走了过去。 站到一个小土包上,夏萧三人的影子被太阳拉的很长,映在荒原上,林天等人见到,生出些感慨。不过也只有他们,才会突显这般大气的气质。 他和夏萧同向万灵城而去,他初见外界世面,为了今后走的更远。夏萧却像回家一般自然,光是这一点,他们的差距便被拉开。 手指摸了摸胸口,伤口虽愈合,可还是隐隐作痛。林天苦涩一笑,长长叹了口气。 一旁的喻灵见到,颇有姿色的白皙小脸上浮现些后悔。林天虽偶尔冲动,可天赋确实不错,如果自己当初没想着勾搭夏萧,肯定能和他走到最后,都怪自己太贪了,现在谁都没讨好! 林天感觉到了喻灵正望着自己,可没搭理,而是向夏萧走去。林宇见其动向,脸色慌张发白,连忙跑过来劝道: “少爷,别!” “我就看看!” 林宇的反应林天都习惯了,不过他真的只是过去瞅两眼,夏萧他们都看到什么了?那么专注? 第八十九章 翻过这座山 见夏萧和舒霜来,荟月不由赞叹: “好壮观。” 站在她身边,夏萧和舒霜不由为眼前所景感慨,也只有这等荒无人烟之地,才能看到这般景象。 只见,小土包下,一块巨大的凹地里肆无忌惮的生长着荒草。它在金色夕阳下犹如一金色麦田,阔无边际。这里的风不再冰寒,带着点点温暖,抚过荒草,将一丝腐臭的清香带到夏萧三人身前。 这风抚摸还未完全褪去的面孔,犹如靡靡失败者,劝阻着人不要太过努力,否则荒死一生,只落得个孤单的下场。年少的心倒没有被其感染,它们鲜活而富有生命,敢于幻想,敢于拼搏,这才是年轻人。他们只是觉得这片金色荒原太过悲凉,大荒的鬼斧神工,的确不凡。 若心常惆怅的大诗人至此,定能倾洒文墨,作出几首好诗,可夏萧看了许久,将嘴边的话咽下,吐出一句卧槽。 身边人听不懂,令夏萧一阵叹息,真是可怜。 林天三人先后到了夏萧身边,可他们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任何冲突。六人就这样一起看这景象,心中想法各不同。 六人看得正起劲,眼眸情不自禁的在其中探索真理。这时,孙威走了过来。 “这片金色荒地,乃一位前辈留下。” 孙威此语引得众人好奇,听他讲来。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黑台城的一位小生得到地方赛选的名额。随后路过此地,观风中荒草晋入尊境,并和随行木行荒兽签署灵契。一掌,便生出这数里荒原,以供后人参悟。” 孙威刻意选择这条路是有原因的,无论是雪林还是荒原,都在他计划之中。 “明天可以晚些出发,今晚仔细看看,说不定也能悟出个究竟。” 夏萧看过几眼,伫立一刻,便未逗留,扭头往帐篷方向走。 荟月已在帐篷边做好晚饭,见到夏萧二人回来,好奇的问: “不再看看吗?” “不看了,别人的经验对我们未必有用。” 夏萧坐在地上,开始吃饭。他和舒霜现在的实力都在凝种中期,他又拥有木行之力,舒霜虽未确定,可不用在那荒原里浪费时间。它是前辈的心意,但不是后人效仿的对象! 果真,一夜过去,林天三人并没有半点领悟。他们叹息一声,上车出发。 走过这片荒原,路便平坦多了,算走上了大路,天气也不再严寒。夏萧他们脱掉一件衣服,拿出珍藏的药丹。 “真的现在服用?” 舒霜觉得,这么宝贵的药丹,得等到安稳下来再服用,那样效果最好。可夏萧坚定点头,道: “到了万灵城不知还有什么事,还是现在服用吧!” 打开一个精致的木盒,其中氤氲猛地散发而出,甚至将马车笼罩。扑鼻的药香令一旁的荟月诧异,也令其他几个车厢里的人睁眼。 这等波动,肯定是王朝给予首冠者的那株三百年灵药。想到这,林天虽气,可继续修炼! 在首冠之争后的五天里,夏萧和舒霜一起参与药丹的制作。这株三百年血参的药力极强,服用后可增强筋骨。最重要的是,其中有许多元气,可以用来浇灌元气种子。灵药将吸收的天地元气纳在体内,以自己的方法将其炼化,有利于元气种子的生长。 此时木盒中,只有两颗药丹,可其上纹路众多,犹如淡白色的石丸。一看到它,夏萧就想起那天,自己一边冒着冷汗,一边催动元气制作药丹,唯恐出差错! “啊” 给舒霜喂下一颗,夏萧将另一颗吞下。顿时,药力沁入心脾。 夏萧和舒霜连忙结出一道手印,开始将其吸收。 看着浑身冒着淡白色氤氲的二人,荟月有些好奇,这便是三百年灵药制作的药丹?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就是很不平凡。下一刻,白光中砰出血红之光,惊的荟月胸前挺拔的峰峦微微一颤。 再看夏萧和舒霜,他们面孔涨红,将散开的元气和药力都往自己身体中引。时不时砰动的红光像心脏在跳动,带起的力量掀起温暖的气浪,令荟月没了看书的心思。 撑着洁白的下巴,荟月成熟而有韵味的小脸上有些小小的担心。吸收药丹的二人像随时会爆炸一般,不知会不会出事。 呸! 荟月连说自己乌鸦嘴,等他们二人醒来。 药丹力厚,夏萧和舒霜不断吸收,他们漆黑的精神之海中,元气种粒被无数次灌溉,漫长的发芽进程,在不影响今后的前提下不断提前。 眨眼,夏萧和舒霜乐此不疲的修炼中,五天过去了。 孙威坐在车厢里,感受到夏萧和舒霜的苏醒,脸上一笑。五日不停的修炼,这等魄力,很强。不过他也挺看好他们身边的荟月,她始终寸步不离的守候,有些感人。 睁开眼时,夏萧觉得眼前的舒霜都有些陌生。 “耗时多久?” 他问身边的荟月,后者顶着黑眼圈,回答说: “正好五天。” “五天” “时间不算长。” 舒霜比夏萧先醒,此时笑眯眯的,吸收还算成功。 夏萧估摸了一下,再有两天就到万灵城了,到时再将体内沉淀的药力吸收,加上木行之力和朴刀,尊境幼龄初期的强者已威胁不到他。进入万灵谷的小辈就算再强,也就如此。夏萧已为自己铺好路,直通帝都斟鄩! “你怎么了?” 夏萧问荟月,后者秀手遮唇,打了个哈切。 “没没事!” 过去五天中,荟月都没休息好,因为不知他们什么时候会醒来,所以一直候在身边,此时小脸憔悴,看得人心疼。 “过来睡一会。” 扯起修炼时坐的毛毯,夏萧和舒霜给她用几床被子铺了一个能躺的“小床”。虽然简陋,可比坐着好,舒服不过躺着。 “辛苦了,荟月姐,快睡吧。” 舒霜和夏萧坐在平时荟月坐的位置,像她平时看着自己那样。夏萧不是荟月,无法想象在这坐了五天的感觉,可一定很无聊,真是辛苦她了! 荟月确实也困了,裹着暖和的被子,秀手垫在小脸下,很快睡着,即便马车停下也没醒来。 “怎么了?” 夏萧问车夫,后者结结巴巴的,指着前头说: “前前面停了。” 夏萧跳下马车,双手撑着舒霜,将其抱了下来。 “你长高啦?” 舒霜兴高采烈的比划了一下,可夏萧摇头。 “这才五天,我又不是荒兽。” 拍了拍舒霜的头顶,他们一起走向车队前头。现在不是饭点,正是上午,赶路的好时候,怎么停下了? 孙威站在车队之前,身后是荣城三人,见夏萧来,孙威才缓缓开口,说道: “我们快到了。” 站在山路一头,脚下是悬崖断壁,前面是蜿蜒小路。而这正对面,是一座直可通天的大山。 此时正是上午,天气晴朗,大山四周的山间流岚十分单薄,可依旧有着一股凡人无法靠近的感觉,似一种仙境。其中郁郁葱葱,全是常绿之树,站在此处可见一建在山腰处的城市,泛着元气光泽。 元气之光荧荧闪闪,令林天望而生畏。顿时,他明白孙威当时说的话,到了万灵城,一个举动便会影响一生。他这种从荣城来的人,背景不强,身世普通,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必须安安静静的努力。 想起以前的念头,林天觉得好笑,也觉得幼稚。到了万灵谷再找机会除掉夏萧,报仇雪恨的事,还是随以往的傲气一起消失吧!他也只有在荣城才算天才,没有骄纵跋扈的资本。 夏萧与林天截然相反,他的眼里生出些狂热,远处的那座城里,聚集了大夏王朝所有得到地方赛选名额的优秀小辈。其中有国老院的人,还有苏欢等盟友。一旦踏入其中,一段新的故事便会开始,这是他为何提前吸收血人参的原因! “万灵城已经做好准备,等待着我们。而跨过脚下这座山,他们就会听到你们的故事。荣城的优秀小辈们,做好准备了吗?” 孙威扭头,看向五人,准确来说,他这句话只是对林天三人说的。虽然他们算不上天赋异禀,可凡是能走到这的人,便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准备好了!” 夏萧没有开口,只是看着那座山腰中的城。他久久注视,引得孙威走到他面前,在林天三人再次坐上马车时开口: “收住心,圣上会亲临此处,可不是你表现的时机。万万不可因为冲动,毁了众人对你的期望。” 一路上,孙威很少和夏萧交谈,他不想让林天他们觉得自己不公正,可现在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夏萧现在的每个行为都至关重要,影响的不止是夏家,还有苏家,还有帮他说过话的林天大将军,甚至是圣上,还有整个大夏王朝。 夏萧眼底深处散发出坚定不移的光,他很冷静,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出发!” 马车在山路上不断前行,距离万灵城越来越近! 第九十章 寂静之城 万灵城建在半山腰,其中房屋鳞次栉比,美轮美奂,颇有皇室大气之风。整个大夏王朝除了帝都,便属这最气派。特地招待宁神学院教员的宫殿,也只有此处和帝都有,可见宁神学院的高贵和万灵城的规模。 进了城,车轮声变得沉重而难听,嘎吱嘎吱的令人心烦。车夫听到,暗自害怕,那些名贵望族,不会因为听到它们心情不悦而动手杀了自己吧? 在车夫心里,帝都的尊贵家族都是些视人如蝼蚁的存在,像他这种低贱的仆人,杀了便就杀了,没人会管。 车夫拉着缰绳,舔了舔唇,紧张的流下几滴汗。不过他想多了,大夏贵族还不至于那般无礼,不过风尘仆仆的他们,确实为这里带来一丝俗气。 车厢中,荟月心情激动,虽没看到外面的样,可觉得已见世面,大开眼界。这等地方,本不是她这种无关之人能来的。 撇开车窗,夏萧扫视一眼街道。宽敞大气的街上来往人流不少,可皆保持安静。所有店铺都大敞开门,但依旧不听喧哗,没有吵闹。 “如果再吵点,就有帝都的感觉了!” 夏萧脸色平淡,没有任何涟漪,作为大夏第二大城,万灵城当之无愧。可这里比帝都还要严肃,给人一种威严窒息的感觉。空气中的庄重之气,令前来之人不敢有半点不敬和冒犯,再放肆的人也不敢多言。 街道陌生,夏萧看了几眼,便关上车窗,他想自己的夏府了。 车队中,对这里还算熟悉的只有孙威。他已是第二次负责地方赛选,并将得到地方赛选的优秀小辈带到这。四年前,他学着前辈的样子小心翼翼,唯恐出现差错,如今把握有毒,面色自然。 “还没到住的客栈吗?” 已进城许久,约摸半个小时,可马车还是没有停下,荟月忍不住问了一句,引得夏萧掀起嘴角。 “我们手有地方赛选的名额,总得住在符合身份的地方,不可能在普通巷子停下。” 夏萧回答简单,可荟月很感激,他没有嫌弃自己没见识。 等四周逐渐安静,连极低的说话声都消失时,夏萧打开车窗。 “可以看看,应该进宫了!” 荟月有些不好意思,可舒霜和她一起凑到窗边,看外面的景色。正如夏萧所说,他们此时已过街道城区,来到金碧辉煌的宫外。 庄严的士兵全副武装,面扣黑铁面具,站在宫门两侧,如守门的雕像。可看到舒霜和荟月精致的小脸时,面具下的一对眼眸还是泛出些光,但很快恢复坚毅。这里的士卒,都是王朝的精英禁军! 虽从正宫门进,可他们很快饶起路来。这里不能闲逛,人也少,马车的速度便比在城区中快了一些。不出一刻,马车停了下来。 夏萧下车,将二女扶下,看到住所时,拖长语调,哦哟了一声。 “像那么回事。” 他的反应令荟月无地自容,这就是她和夏萧之间的差距?她以前还没发现,可来的地方越高雅,越显得自己俗气。她的视野,仅停留在宽敞的庭院,这等建筑,还是第一次见。她没想到儿时图画册上的宫殿,除了圣上可住,还会存在于此。 “好大呀!” 舒霜虽没惊讶,但也感叹一句。 眼前楼宇共有三层,玉砌雕阑,碧瓦朱甍。其下五位侍女和诸多仆人等候多时,可淡粉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 “拿上先前给你们的令牌,跟她们去自己房间,一个时辰后,我再来找你们,都准备好!” 荟月不知此时该拿下马车里的行李还是怎样,只是看着夏萧。他的令牌和林天他们不同,因为他是首冠之人,待遇应该也不一样。 两位侍女见到令牌,带着几位仆人莲步走来,每一步都落得极致优雅,挑不出半点瑕疵。 “大人,请随我来。” 温柔之声刚罢,仆人们已搬起行李,准备出发。荟月伸手想去接,可仆人低头后退,令她有些难堪。 “没事的。” 舒霜拉着荟月的手,和其一起走进这辉煌楼宇。一楼厅中宽阔,已坐有几人,夏萧看其年龄,便知也是来参加地方赛选的。可他们面色傲慢,有些得意忘形。 见夏萧速度这么快,林天也不忍落后。无形间,他什么都想和夏萧比,后者似乎成了他的标杆。询问一番何处能放荒兽,将狮鹫安置好,林天才随侍女走上夏萧走过的路。 上了二楼,荟月一直盯着侍女的短裙,不知为何,生出些自卑。她也干过这种活,知道那种辛酸和低贱 “可以带家属住进来吧?” “当然可以,随大人心意。” 夏萧点头,跟随侍女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的房间房门比舒霜的房门大些,可都挨着。 “将东西放下,然后就走吧!” “是。” 侍女低头,微微下蹲,随后推开门。房间里摆件精致,泛着富贵之光,处处摆置精细。相比之下,舒霜的房间就要简单许多,可也是荟月所没见过的。 “奴婢告退!” 侍女带着仆人下去,准备迎接下一批。不知这么多人里,有多少能挺过万灵谷的筛选,飞黄腾达。只有真正进入决赛的人,今后才有可能继续享受这般待遇,甚至成为达官贵族。若是在万灵谷中便被淘汰,那这次的旅行,只能是一次不能重来的体验。 夏萧走进房间前,对舒霜说: “收拾收拾,我一会来找你。” “好嘞。” 虽然离万灵谷筛选正式开始还有好几天,可他们今天也有安排。 进了清香的房间,舒霜收拾起背包里的东西。 “舒霜啊,夏萧刚才的意思是?” 夏萧刚才问能不能带家属住进来,一听就是为了她,可荟月不敢确定。 “你和我住啊,不然可麻烦了,还要出去找住的地方。” 这房间如铺金砖,无比高贵,似乎和舒霜扯不上干系。她眼中露出一丝自卑和质疑时,舒霜贴心的说: “没关系啦,这样也方便。” 见舒霜打开自己的背包,帮自己叠起皱成一团的衣服,荟月才点了点头,和其一起收拾起来。 一堵墙后,夏萧打量着房间里的玉器古玩,不禁叹息一声。 “这么多钱,还不如拿到边疆去。” 若是以前,他定觉得房间阔气,不会有这种感慨。可龙岗城那边实在太穷了,特别是战争之后,可王朝批准的物资少之又少,似乎边疆人不吃饭也能活。估计只有等赛选结束,宁神学院的教员离开,他们才会加强边疆建设,以防今后南商帝国的再次进攻! 洗了个澡,冲走浑身疲惫,夏萧生出些困意,这些天的赶路虽然没有意外发生,可时间太长,还是有些累。但他穿好来万灵城前娘准备好的衣服,站在镜前,打量起自己。 娘曾说过,自己的生辰在万花盛开的季节,马上就快到了。那此次万灵谷筛选,便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 调好腰带,夏萧一身青衫,双目中的冰冷收敛,走出房间。 “准备好了吗?” 推门进来时,夏萧被舒霜惊艳到。 虽然现在是冬日,可舒霜穿了一身洁白如雪的白裙,白裙极地,如扫凡尘。其外是一件白裘毛披风,毛绒绒的,为她增添几分可爱。文静的舒霜见夏萧来,绽放一个甜美的笑容,霎时,天地忽暗,只剩她的盛世容颜。 不得了,舒霜要是再大一些,恐怕会被别人抢走。 夏萧想时,舒霜拿过桌上的令牌,笑盈盈的说: “可以走了!” 此时唯一和她不配的是腰间的香囊,它太过简单,可舒霜还不舍得戴,平时都藏在背包里。只有这等场合,才佩戴在身上。 “在我们回来前,随便逛逛吧。” 夏萧说着,关上了门,只剩荟月在房中。她没有四处逛,一个人有些不敢,所以她打开半扇窗,偷偷的望这偌大宫城。 宫城浩大宏伟,可其中圣威,令其心情压抑。最后躺在满是玫瑰菊花瓣的床上,享受起那股松软。 门外的走廊里,和夏萧挨着的三间房里先后走出两男一女,他们看到夏萧下楼的身影,跟了上去。 “你抹了啥,这么白?” 夏萧伸出手,摸了摸舒霜吹弹可破的小脸,引得她笑。 “荟月姐给我化了淡妆。” “更漂亮了。” 舒霜扑哧一笑,被喜欢的男孩夸自己好看,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看似和平常无异的笑,却令见到的林天三人发自内心的佩服。不愧是走首教会的成员,兴许在很久之前,就见腻这等场面。不像他们,此时已不敢多言。这种地方束缚不住夏萧,也束缚不住舒霜,可束缚住了他们,令他们所有的傲骨都被抽离。 孙威和离开时一样,猛地出现在五人眼中,引起他们的注意。 “走吧。” 夏萧等人紧随,不知不觉中,他和舒霜走到了前面,林天三人慢了一步。虽只是一步,可难以弥补。 第九十一章 她依旧撑着伞 路过重重围墙,十数扇门,孙威带着一行人到了一座殿内。 殿堂宽敞,其中办事正忙碌,身前排着数十人。此时夏萧等人走进,即便器宇不凡,也没吸引他们的注意。 数十人前,办事面色严肃,犹如冰冷的铁块,似乎宣告着此处的不同,告诉所来之人无论身份如何,都得排队! 这将是个枯燥的过程,在此之前,孙威站在殿外,对五人说: “走到此处,便要靠你们自己了。三天后,万灵谷筛选便正式开始,里面机遇诸多,如果可以,还是结伴而行。” 孙威的任务已完成,此时对大家告别,五人一同行礼,异口同声道: “恭送前辈。” 这一路走来,夏萧还得感谢孙威。虽然后者表现得隐晦,可他能感觉到孙威对自己的照顾。此次虽离别,可还有机会见面。 为了留个不错的印象,五人低头时,孙威便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看了眼夏萧,目光复杂。从荣城走到万灵谷花了十五天时间,从这里到帝都却只要两天,可要是夏萧通不过这万灵谷,或者被国老院的人算计,他就一辈子也走不回去。 夏萧注意到注视,抬头时,眼前却只剩空气。 “走吧,去排队!” 夏萧和舒霜还算自然,走进殿内。可没了孙威的林天三人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只能慢吞吞的跟在夏萧身后,准备办理手续。 把玩着手中的黑铁令牌,夏萧等着排到自己。可很快,四周人传来一道道唏嘘。 “他们来了!” “不愧是帝都队伍,果真强悍!” “你看那为首的姒营,不愧是皇室中人,果真不凡。” 夏萧听到,有些期待的偏过头,帝都的队伍到了? 朝先前走过的地方望去,只见三十人已来。这支队伍高贵大气,即便没有队形可言,但还是令人生畏。他们脸上都闪过高傲和冰冷,似乎不屑与在场的各位相提并论。 殿宇中一些心智不定之人见到,不禁后退几步,这些人他们可不能惹,这是真正的名门望族。即便在帝都,都可支手遮住半边天! 似是感觉到那些人的畏惧,为首的姒营嘴角微掀,露出一丝高高在上的冷笑。他生来高贵,眼中之人皆是蝼蚁,这些人身上的土尘气,让他觉得恶心,甚至想作呕!若不是此处规矩严厉,姒营肯定让他们都滚开,他可不想看到他们,更不想在排队上浪费时间。 他在扫视众人时,排成的长队逐渐散开。这些人都在主动让步,宁愿吃亏,也不想惹上麻烦。即便在这里能躲过一劫,在万灵谷可逃不过他们的魔爪。可既然有人走,便有人留,比如说夏萧! 姒营扫过夏萧的面孔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可很快变成愤怒。因为夏萧的目光从他身上飘过,似将其忽略,直向他人!在姒营眼中,这可是大不敬! 夏萧看到他了,一个大活人,不至于看不到。虽然没有过交际,但也不算陌生,因为在帝都见过几次。而且在苏家的信中,身为大长老姒不温的亲孙儿,姒营便是阻拦他进入最终决赛的敌人! 可现在,夏萧表现得平淡,只是看向姒营身后的女子。 女子身形高挑,长得白净,不苟言笑的模样犹如冰山。她身穿一身黑色劲装,一头短发俏美,犹如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武将。 “苏欢。” 看着女子,夏萧低喃这个名字,逐渐出了神,眼里出现些感动。 只见,苏欢手里撑着一把伞,和她那时一样! 夏萧耳中似出现极大的骤雨声,敲打着他,试图推开无妄之门。 眼前,又是那场滂沱大雨。 阴暗的天地中,唯苏欢为自己撑伞遮雨。 那时,好像也是一把黑伞 普通女子喜欢各色的油纸伞,可温婉细腻,可热烈妖艳,可也低沉忧郁,颇有情 调。可那种花里胡哨,脆弱不堪的伞不适合苏欢,唯独这种纯色的皮伞,单调而坚毅。其中,黑伞最擅长隐蔽,能在乱世之中给予夏萧庇护! 走进殿宇,对伞有着难解情结的苏欢将手中撑着的黑伞收起,看到夏萧时,挑了下细眉,充满活力。 龙岗一别,想来已有五月,此时在这种地方相见,也算一种认可。 夏萧右眉一挑,笑了笑,可姒营走上前的身体,挡住他的目光。 一旁的林天三人见到,再次微微后退,双眸生出些恐惧。他们没有姒营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傲,也学不来。可夏萧该怎么应对? 林天看着夏萧,想着很多种应对方式,可面对姒营这种人,该如何施展招数?现实,朝他想象! 看了眼姒营,夏萧和舒霜扭过头,准备继续排队,丝毫没被其影响。这等气魄,令林天愣在原地,就这样?一句话都不说? 夏萧和姒营有什么好说的?可后者不会就此罢休,这夏萧显然是在折他面子! “咳咳!” 姒营刻意咳了两声,引得殿宇中的所有人都移来目光。他们看着夏萧,似想提醒,可又不好开口。 姒营身后的二十余人中,很多人看着热闹,一些人保持中立,还有一些跟到苏欢身后,似乎想帮夏萧说话。可苏欢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动手,她也想看看,夏萧该如何应对嚣张的姒营。 办事看到夏萧和舒霜身后的人,暗地叹了口气,他们本是组织纪律者,可这种家伙在纪律管辖之外,他们也管不了。不过眼前这两人怎么不躲开?办事奇怪,打起圆场。 “姒营殿下,请出示令牌。” 手中令牌落下,敲在桌子上发出清脆响亮之声,可上面二字,不是姒营。 “荣城龙岗,夏萧!” 办事正欲叱骂,怎么给脸不要脸?不知道自己在帮你解围?可一听夏萧二字,当即脸色一变,夏萧? 年老的办事看向眼前的少年,有些难以置信,可后者语气冰冷,又发声道: “怎么都得讲个先来后到!” 办事双手去接令牌,却又悬在半空,只因姒营面色冰冷,说道: “如果我不讲呢?” 姒营看着眼前比自己略矮的夏萧和舒霜,语气不屑,可两人一起回头,眼眸如锋利之剑,瞳似玄冰之窟,蔓延一股杀意。 夏萧一人的气势自然不够,可身边的舒霜成了焦点。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女孩是谁,可在办事准备将夏萧的令牌放下,去接姒营手中的令牌时,舒霜将自己手中的令牌拍在桌上。 “走首教会,舒霜!” 当即,全场寂静,没人敢吭声。就是这般震力,当初林天既想着将她也一起除掉 捂着脸,林天长叹一口气,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走首教会?就这个文静的女孩?即便舒霜此时摆着很凶的样子,也没给众人多大压力,在场数十人,谁的实力不比凝种中期高?可她的身份依旧摆在这! 办事无奈,皱着眉,又将夏萧的令牌收了回去。 别人怕舒霜,姒营可不怕,他哼了一声,没好气的看着夏萧。 “一个男人,就靠一个小丫头片子?” 夏萧嘴角一咧,语出惊人。 “你姒家的王朝,还靠走首教会停止战争?” 此话一出,在场数十人无一不胆战心惊,这话虽是事实,可不等于和王朝作对?夏萧胆量既如此之大?可看他,依旧瞪着姒营,无论目光还是脚步,都没有任何退步。有的人不能惯着,否则他真以为所有人都会顺其心意。 虽然苏欢站在姒营身后,看不到他的脸色,可微微一笑,心情暗爽。她早就看不惯姒营,此时夏萧说的正好,算为她出了口恶气! “你放肆!” 姒营喝声如雷,尊境实力的元气有着喷薄之意。可夏萧和舒霜不动声色,只是随意一笑,便扭过身去。 这种公共场合,谁动怒谁便输,输的是定力,丢的是脸面。此时对话虽短,可胜负已分。 办事连忙将夏萧和舒霜的手续办好,递给他们两个小册子,想让他们赶紧离开。可在他们拿起,准备走时,姒营面色铁青难看,胸中蕴含的气,就要爆发了。 第九十二章 山岳潜形 “夏萧!” 姒营睥睨夏萧背影,语调骇人,令众人不敢直视。 夏萧算是惹上麻烦了,之前那话,恐怕会让其付出巨大的代价,比如前途,或者小命。 初次听说夏萧的人都这么想,可林天隐约觉得不一定。夏萧看似年幼,实际沉稳,肯定不会大放厥词,除非有着底牌!林天又不敢瞎乱揣测,只是看着夏萧,他敢停下脚步吗?还是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最终,在林天目光下,夏萧停下了。他就知道,说战就战,从不畏惧的夏萧,不存在溜走这一说。 少年面孔如覆冰霜,在紧随女孩身侧转过身,直视姒营。后者悻悻前来,怒道: “你可知你刚才侮辱了皇族,触动了圣威?” 面对张牙舞爪的姒营,夏萧太过冷静,甚至像大人面对一个撒娇的孩子般无动于衷。 “你误会了。” 夏萧此话一出,姒营当即冷笑,冷嘲暗讽道: “现在知道认错?刚才你的威风呢?” “嗯我的意思是说,我没想侮辱皇族,更没想侮辱圣上,只是想侮辱你!” 扑哧 即便苏欢性格冰冷,还是笑了出来。她噙笑惊艳,可众人担心会提前引来祸患,所以没了欣赏的兴致。一人挡在其身前,一边心慌,一边提醒: “苏小姐,嘘” 很多人都想博苏欢这等冰山美人一笑,可皆失败,殊不知不平凡之人,就要用不平凡之事才能取悦,比如说此时夏萧的话! 咳咳! 听男子之话,苏欢干咳两声,严肃起来。 “不好意思。” 身前人退在其身边时,苏欢才再次看到夏萧。没想他变得这般厉害,不错! 苏欢现在已有些期待,夏萧于圣殿之上,翻夏家冤案时,该是怎样的场景?想必定惊心动魄,刺激万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姒营上前一步,面孔距夏萧很近,他傲视后者,似怒目羊仔的雄狮。可这头羊有些不一样,他只是露出嫌弃的表情,随后退了退。 夏萧不想和姒营离的太近,怕被熏臭。 “收起这一套吧,你吓得住谁?” 夏萧目光默然,扫视姒营一眼,满是不屑。冷哼一声,他和舒霜一起朝殿宇外走去。路过苏欢身边时,夏萧嘴角一掀,和她对视。虽只是短暂一瞬,可夏萧看到苏欢眼中的喜意。 “夏萧,我们万灵谷中见” 面对姒营的吼声,夏萧没有回答,只是沐浴到阳光下,原路返回。两人身影幽长,似不仅限于此。 回到住宿楼宇中,荟月正躺在床上。见二人回来,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妥,可他们不会介意。 “一会出去转转?” 见夏萧提意,荟月自然不会拒绝。 住宿楼宇的午餐不错,赶路半月的他们算大饱口福。此后漫步时,生出些困意,真是吃饱喝足就睡。不过这样闲散的午后散步,平常并不享有的他们也很珍惜。 “到处都是人。” 宫中比城区还要安静,可其中人也不少,皆是些年轻面孔。一看便知,都是来参赛的。他们彼此之间都很收敛,不敢随意得罪人,万灵谷的规矩很简单,只要进去,出来即可,其中可抱团,可埋伏,所以得罪人,都会了一份被淘汰的危险。 走到殿宇最东,夏萧停下脚步,望这广场。 广场格外宽敞,如能纳万人。在最东面,有一百米宽的平台,高广场九层台阶,颇显得大气。自赛选创始数千年来,它便存在,其上被岁月磨得光滑,中心陷下一醒目凹槽,夏萧注视几分钟,总觉得在哪见过,但暂时想不起来。 站在上面,走向最东部。 平台一半悬浮在空,其下是悬崖。这万灵城建在山腰,此处便是一断崖。 荟月不敢往前走了,犹豫了一下,舒霜感觉到她手上的冰凉,便陪着她,立在原地。 “夏萧,小心点!” 荟月提醒时,舒霜柔声说: “没关系,他会注意的。” “这下面就是万灵谷吗?” “是的,不过貌似什么都看不到。” 夏萧的脚掌在平台边探了探,难怪这边没人,原来是没有防护的原因。要是就此摔下,估计会摔成肉泥。 仅是一眼,夏萧便头皮发麻,这般高度,令人不寒而栗。而其下区域,弥漫着浓郁的雾气,将其中一切都遮挡的严严实实。 浓雾宽广,与天相连,令人不由好奇,这片浓雾究竟有多宽广?山岳于其中潜形,只露顶峰,风声鸟寂,暗藏玄机。隐约间,夏萧见雾中闪过几丝元气之芒,它在雾中一闪而过,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舒霜!” 夏萧并未挪开目光,只是叫了一声。 舒霜格外勇敢,毫不犹豫的向前,即便危险,可夏萧叫她,她便去。 “看那浓雾中,是否有符阵?” 符阵方面,还是舒霜精通一些,夏萧本以为自己看错了,可舒霜注视半刻,惊道: “有!而且很多,符阵连连相扣,估计有上万道。” 舒霜不敢肯定,这般规模的符阵,需要多少符师施展维护? “都说万灵谷中荒兽极多,灵药也多,还有大夏王朝诸多遗迹在此,凡是遇到机缘巧遇,便可实力大增,有些东西!” 夏萧说着,抓住舒霜小手,离开这危险边缘。 “走吧,去别处看看。” 夏萧今天出来转悠是有原因的,绝非无聊那么简单。舒霜大致知道,他是想从高处看看万灵谷的地形,在其中方便行动。 至此,虽有很多人进入过万灵谷,可从未有人透露过万灵谷的地形,没想他只看了个寂寞。可能王朝就是为了防止他这种耍小聪明的人,才布起那迷雾。 “喂,赶紧离开,这边要封锁了!” 几位士兵前来,将广场上的夏萧三人赶走。他们边跑边笑,像做了贼一般。 下午时,他们才回住宿楼宇。 站在楼下,夏萧看这天空,隐约流露出震惊和好奇。 眼眸当中,苍穹纵起乌云,浓雾紧随其后,将这座无名大山完全笼罩在其中。宫中城中,皆流动雾气,可见度极低。即便夜晚未至,灯笼蜡烛已处处点亮,犹如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光球。每到这时,宫中人便不得随意走动,特别是不能到广场去! 夏萧逐渐兴奋,人,真的可达改变天地的境界。只是那等境界,离他还太远 “回去吧。” 手上浮现一抹温暖时,夏萧顺其走进楼宇,回到房间。 拿出之前父亲为自己找到的一卷符阵之术,夏萧开始背手印顺序。 如此,两天过去,后天便是万灵谷筛选! 夏萧虽然冷静,可心中还是有些激动,这两天便足不出户,从早修炼到晚。舒霜一开始还和荟月在自己房间,后来不习惯,便来到夏萧身边。她总觉得在夏萧身边才好! 两天中,夏萧将在路上已熟悉的手印完全掌握,实力也在增进。而今天,将是万灵谷筛选前的最后准备。 一早,荟月提醒夏萧和舒霜吃过早饭,站在镜前更衣。衣物都是荟月提前准备好的,夏萧和舒霜不用费太多心,而走到广场时,夏萧才想起那天看到的平台凹槽究竟是什么。不过这次相见,他已改变! 第九十三章 我与此物诉离愁 广场上人头攒动,聚了近万人。夏萧和舒霜从人群中走上前,站到林天三人身边。 明日,便是他们进谷之时。而今天,要走完进谷前的最后一步流程! 广场之东,平台之下,年龄尚小的男女足有千人。世人皆说修行者少有,这等修行者聚集,更加罕见! 千人都站的笔直,以展风姿。在场无一不是各地的优秀小辈,都想凭着一腔热血的壮志展现自己。 相比之下,夏萧显得太过平常,他瞥过几眼四周,绝对称不上严肃二字。可他清楚,人应该已经齐了,虽然荣城离这里不是最远。可截止至此,未到之人已没了资格,这是铁规! 因为荣城历届在万灵谷筛选中没取得过好成绩,所以夏萧五人站在队伍最后。若不是他们手有令牌,估计都被当做观众被赶到人堆里去了。 嗯? 夏萧注意到了什么,身形未动,瞥眼看时,身后三位士卒抬着精致的书桌,绕过千人,将其摆放在平台上。 一檀香矮桌,一松软金线蒲团,一尊香炉,三者倒是绝配。此次礼部负责万灵谷筛选,凡事都十分严谨,若被国老院挑出细小差漏,恐再也挑不起担子。 礼部尚书身穿华贵轻裘礼服,站上第七层台阶,提声道: “诸位,宁神学院的教员大人即将降临,为你们结束最后的准备流程!” 说罢,广场所有人皆弯腰行礼,礼部尚书也走到一边,让开台阶。 夏萧抬头时,见三人站于平台之上。三人两位中年,一位青年,虽非鹤发童颜之辈,可身穿白袍,眉宇之中尽是不凡。 许多人见到,皆唏嘘,这就是负责大夏王朝的宁神学院教员?听说,教员的最低实力都在尊境曲轮,这般存在,在整个大夏王朝不过一手之数。 为首的中年男人眼神冷厉,令人心生敬意。他扫视众人,毫不拖沓的道: “我是领队方海,将为诸位参赛者进行最后的赛前工作,请准备好令牌。” 说罢,礼部尚书躬礼伸手,朝书桌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方海微微点头,端坐在蒲团上。 礼部尚书有些紧张,示意队伍最左侧的姒营一会带头。往常这种事都是两位教员出手,领队身份尊贵,没想会亲自前来。要是他礼数欠佳,可不得了! 青年教员背对广场众人,双手结印。顿时,天空中符阵显现,阵心处慢慢出现一块梭形的玄黑灵石。 灵石三米高,外表光滑,底部如锥,在青年教员的男人的控制上精准的插进平台上的凹槽中。 这块灵石夏萧很熟悉,以前还在帝都时,他经常用其检验自己的元气波动,可始终没有动静。但这次,他会在它面前证明自己! 夏萧暗下决心,突然觉得那青年教员很眼熟。那道身影,让他想起在荣城苍云顶上见到的前辈。 青年教员走到一边,向领队点头。他身形修长偏瘦,夏萧凝视许久,才敢下判断,肯定是他! “开始吧!” 方海对礼部尚书说时,一直陪同的后者看向姒营,示意可以上台了。姒营走上台阶,将令牌递给领队,走到灵石前。 在其将手掌放在灵石上时,另一位中年偏胖的教员手指微动,一道流光进入姒营体内。可后者浑然不知,只是在灵石的牵引下将自己的元气尽数释放而出。 青年教员手中持一书册,手指在空中扭动,其上便有水墨浮现。 “下一位” 礼部尚书亲自传话,可见大夏王朝对走首教会的尊重。若不是领队追求简洁,恐怕圣上也得来。 从左至右,小辈蛇形上台,夏萧等待着,一站便是一个小时。 走到这一步的参赛者都清楚教员们在做什么,领队方海手持令牌,手指在其上一点,便有元气涌进。如此一来,只要在万灵谷中遇到生命危险,将其捏碎,令牌中的元气就能将其保护住。而窜进他们体内的流光是一道信号,令牌捏碎后,教员们会将他们从万灵谷中带出来。说白了,就是为安全起见。 参赛者们虽都暗自立誓,要拼命混出个样子,可很多人还是不敢拼命的。 至于那青年教员做的,便是记录。他们会根据灵石的精准记载比较走进和离开万灵谷时的实力,只要实力提升够快,即便被淘汰,也有机会被录取。 赛选由大夏王朝安排,可招收学员,还是以宁神学院的教员为准,他们有最终解释权,谁都不敢说个不字! 太阳高照,即便冬天,也惹得人发热。终于,舒霜走下平台时,该夏萧上台了。他握着令牌,踏上台阶。 九层台阶,一步比一步沉重,夏萧的腿上如绑铅石。当平台中心的灵石尽数浮现在眼中时,夏萧记忆中的辛酸,一股脑的泛滥而出。 回头,夏萧望向面容俏冷的苏欢。现在他们只离数十米,夏萧真想问,如果自己现在也没有元气波动,你还会为我撑伞吗? 苏欢的表情向来不丰富,此时也一样,她对夏萧扬了扬下巴,让他赶紧上去。 虽只是匆匆一眼,耽误不到两秒,礼部尚书还是急了起来,他低着头,低喝道: “夏萧,赶紧上去!” 心中如压一块巨石,夏萧因此面色微冷,可走在矮桌前,还是恭敬的弯腰,双手将令牌递出。 从头至今,方海还未抬头看过谁,可此时和夏萧对视。 这等感觉有些奇怪,令他有些受宠若惊,可夏萧还算冷静,笑着微点下巴。方海不苟言笑的脸上多了丝笑意,向灵石瞥了一眼,示意夏萧过去。 夏萧再次点头,走了过去。他自问自己心理素质过硬,可当下还是忍不住激动。他已忘记自己是第几次站在灵石前,第三百次?还是第四百次?其实已经超过六百次了,只是夏萧没想到,他从没觉得自己如此坚毅。 抬起手腕,也抬起头,夏萧心乱如麻。上次触碰灵石时,他比现在矮多了,只能碰到下面那个棱角,可现在手掌摊开,触碰到的是光滑的灵石表面。这块部位已被很多人摸过,此时有些温热,可夏萧还是一个激灵。 他双目坚定,撇着嘴,闭上双眼,加快的呼吸彰显着他的激动。 在别人眼中无比正常的事,夏萧却像拜向神灵般神圣。没人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因为没人像他这般坎坷。如果灵石可以说话,夏萧真想和它好好谈谈,讲讲自己每次碰到它时的希望,和之后残酷的现实。 很快,玄黑色的灵石颤动起来,其中闪出一阵玄黄色的光辉。夏萧思绪不在此处,任由它吸引自己的元气。 灵石啊灵石,你是最好的证明,告诉众人吧,我已不再是当初的自己。我夏家所受的冤屈,不该只忍在肚子里!我夏萧,回来了! 砰 一股元气轰动,一道光柱升上天空,平台上掀起风浪,朝广场而去,引得众多参赛者诧异。 站在第一排的姒营见到,脸色最是铁青。他是尊境幼龄中期,灵石展现出的只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并无任何声响。夏萧不是凝种中期?怎会引来这般动静? 衣袍被风后掀,姒营双目泛上烈焰般的元气,见到灵石上的光柱时,眉头紧锁。这股元气确实只是凝种,还未达到尊境,可为何这般奇怪?还有其中的绿色元气,犹如雨后春笋般疯狂生长,从平台上冲,呈现出一棵虚幻的参天之树。 大树伸开粗壮的枝桠,树叶繁茂,生机勃勃,很快将整个广场遮住,甚至覆盖整座大山! 方海头皮发麻,站了起来。 “不愧是远道而来者!不愧是远道而来者!” 呢喃时,方海不苟言笑的僵硬脸上露出难以控制的笑容。 全场众人,无一不面露惊愕,高高的抬起头,可舒霜除外。她早已得知一切,此时看着夏萧的背影,小脸上全是骄傲,无比开心。 夏萧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心中只是愁闷,手掌离开灵石时,存于天地间的大树销于一旦。绿色之气,虚幻的如海市蜃楼一般。 如在别处,众人可能觉得这是幻术,可在方海面前,谁敢造次?而且那灵石天下仅有四块,从未出错,此时景象,定不可能有假。可夏萧的实力只是凝种,为何会有参天大树?莫非他体内有木行之力?就算有,测试实力的灵石,也不该展现出这般景象。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时,都等着方海给出答案。后者拿着令牌,等着夏萧前来。 夏萧双手伸出,接过令牌,听方海道: “回去好好准备。” 夏萧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多谢前辈告诫!” 夏萧走下台,见众人皆望着自己,觉得奇怪。这些人心胸真小,方海只不过和自己说了句话,就这般盯着自己? 夏萧还是发现了端倪,走到舒霜身边。后者告诉他事情大况后,夏萧没有太过惊讶,只是说: “句芒快醒了!” 第九十四章 圣上亲临 荟月为夏萧二人准备了很多小巧的药瓶药罐,都是她在宫外城中买的,能在万灵谷中派上用场。 各自背上一个包,准备妥当的夏萧和舒霜拉开门。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三个月后才会回来,照顾好自己。” “千万小心!” 比起前路的危险,荟月的提醒太过无力。可她除了这句话,做不了别的事。 “放心吧荟月姐。” 舒霜说着,和夏萧并肩,一同向门外走去,和荣城三人会和。 昨日灵石测试后,林天将态度摆的极低,表示想和夏萧一起组队,可被后者拒绝。夏萧懒得说原因,林天也不敢深究。可现在,他们得一起前往广场。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他们一起走的最后一段路。 人生道路各不同,下一个岔口不知不觉的走散,便再也见不到面。 前往广场的路十分漫长,林天和喻灵时不时瞥向夏萧和舒霜,可二人面色严峻,要说话也只和荟月说,他们根本没机会插嘴。不过组队一事,是真的不可能了! 林天叹息,觉得危险,可身边的林宇和喻灵都靠不住。前者有些自大,总是藏着掖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卖自己。后者又是墙头草,说不定会牺牲色相和身体抱强者大腿,至于他,只有独自一人,可怎么抵得过一支团队? “林天哥哥,我会很快找到你的。” 林天正烦闷,全当喻灵在放屁,理都不理。这种女人,白有这么好的天赋! 一眨眼,夏萧眼中的人便多了,都是些同龄人,可期待许久的他们怀着满腔热血,迫不及待的想见识见识万灵谷。那个被称为移动宝库的存在,究竟藏有多少宝物?究竟蕴含多少玄机? 这些,也正是夏萧想知道的! 到了广场,所有人按令牌核对身份,站上昨天立过的位置,等待着筛选开始。相比夏萧和舒霜背后的小包,很多人背着的包硕大无比,里面塞满药品食物,还有绳索刀具。不过那般笨重,夏萧并不看好,又不是搬家。 “不知这三个月里,谁会脱颖而出?” “那还用说?肯定是夏萧啊,一看你昨天就没来。” “怎么了?” “你真不知道?夏萧体内的元气啊,在灵石的牵引下化作了一棵参天大树,这等动静,即便姒营殿下都没有。” 围观者们坐在王朝准备的长椅上,一些人则坐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板凳,等着看一出好戏。 “圣上驾到” 一道阴柔尖长的声音后,为数过千的优秀小辈单膝触地。广场中的布衣百姓则双膝齐跪,低头以待。 广场一侧,姒易身穿龙袍,缓缓走来。身边沐公公双眼尖锐,瞧这礼部尚书置办的会场龙椅,和先前的礼堂布局还算满意,总算没辜负圣上为他争取的机会。 圣上身后,三位宁神学院的教员面色平淡,保持着严肃,可姒不温脸色不好。 作为国老院大长老,姒不温连办三届赛选,和宁神学院的黄老教员已熟。可此次来的却不是他,他打了这么久的如意算盘,就此崩碎! 礼部尚书已等候于会场,此时见圣上来,躬礼微笑对视。从圣上让他负责此次万灵谷筛选起,他便有着削弱国老院的念头。此次礼堂拜香中,他换掉了国老院常用的粗香,改为和自己一样的细香。他想告诉姒不温,能用其上拜的,只有圣上,不得僭越! 坐到龙椅上,姒易看着千人万人,道一句。 “诸位,平身吧!” 寥寥数字铿锵有力,在安静的偌大广场中扩散开去。众人听之,皆起身。 夏萧虽站在人群后,可能看到姒易的面孔。他很年轻,二十岁左右,浑身虽有威严,可略像温室中的花朵,经受不住摧残。但他确实像父亲所言,是位明君。 这等初步判断不难,姒易眼眸虽无少年之星,可眉宇明朗。若以往帝王,谁会离开帝都,亲临此处?唯独姒易会,他此行目的只有一个激励诸位,为大夏再添明日之星。 上一届赛选时,姒易年龄尚幼,和很多参赛者差不多。加上那时被国老院欺压,便没前来,此时见到这般场面,倒也满意,甚至想参与其中,和他们共同竞争一番。可那等想法,乃难以实现之事。 沐公公寻找到夏萧时,姒易开口,问教员。 “是否早些介绍规则,就此开始?” “时候不早,是可以了。” 方海说罢,身边青年人起身,走到台阶处,面朝众人。 “诸位,万灵谷筛选即将开始,我再介绍一遍规则。万灵谷为时三月,三个月后,积分满一万者可晋入最终赛选。这段时间里,人性的恶会无限放大,所以不要吝啬你们的智慧,尽情发挥!不管平日多么狠毒的招数,在此处,只要能走下去,便会被认可。明白了吗?” “明白” 异口同声后,青年教员放出诱惑。 “在万灵谷中,有诸多荒兽、灵药、遗迹机遇,凡是你们有所作为,令牌上便会叠加积分。比如打败一头两阶荒兽,积分会是五十到一百不等,打败一头三阶荒兽,积分翻倍。可要是捏碎一个人的令牌,积分五百,且它上面的积分,也为你所有。” 此话一出,夏萧已闻到刺鼻的火 药味。这种老套的竞技手段已被用烂,说到底就是鼓励众人互相残杀,可这种简单粗暴的规矩,适合他和舒霜,因为他们不会输! 规矩千年不变,在场小辈早已得知,此时虽加倍谨慎,可没有惊讶,只是等待着开始。 “做好准备!” 青年教员回头,看姒易站起时,微微低头,让开一条路。 姒易迈步,走上前,站在青年教员之前的位置。他准备动员一番,胸中的一些话,是时候讲给这些意气风发的少年听。 “抬起头,我大夏的天骄们!” 姒易也才二十多岁,能说出多么激动人心的话?很多人觉得不用这般浪费时间,他们迫不及待的想看筛选,可谁敢令姒易停下?他可是当今圣上! 其实姒易也不想多此一举,表现越多,越容易被挑出刺来。可他现在想告诉众人,当前这王朝,还是他说了算。四处流传的国老院掌权之事,纯属虚构! “我将目送你们离开,也希望你们一同归来。宁神学院的招生从不限制名额,所以我希望你们把握住此次机会” 夏萧没有注意他的话,而是看向身边舒霜,后者扭过头,和他对视,默契点头。筛选即将开始,他们不知会落在何处,但肯定不会还在一起。要想聚在一起很难,可他们此行,已有计划! 几句话后,姒易坐回原先龙椅,见青年教员双手结印。 “记住,你们的一举一动,我们都会看见!” 说罢,天空中出现一道五百米宽的半透明符阵。符阵复杂,没有五行之力,可慢慢降下,带起强烈的空间波动。 符阵落到头顶时,夏萧闭上双眼,身体和所有人一样消失在原地。同时,广场上空,五道面向不同角度的符阵显现。符阵很快泛起涟漪,犹如冬风拂过的湖面,又很快平静如镜。 “有些期待。” 方海说时,符阵中浮现众人图象。只要不是夏萧,姒易都不感兴趣。他手臂撑在龙椅上,轻托脸颊,装作漫不经心,实际凑到沐公公耳边。 “之前看到的夏萧如何?” “精神饱满,应该没问题。” 姒易点了点头,有些期待。下一刻,符阵中出现之人,便是夏萧! “圣上!” 沐公公咧着口老牙,激动的提醒。姒易投去目光时,姒不温瞥了他一眼,目光阴冷。 即便夏萧再为不凡,规矩都是死的。只要他一开始就被自己的人淘汰,做的事少,实力提升又不多的他,宁神学院不可能服众将其收下! 哼!姒易,你和那夏萧一样,只不过是个黄毛小子。想和老夫斗,还太嫩了! 姒不温暗想时,头顶中的夏萧似视破他的阴谋,目光极度寒冷。 第九十五章 散于迷雾 站在粗壮的树枝上,夏萧藏在茂密的树叶里,目若食野兽,谨慎的环视四周。 这片茂盛的幽深树林四处皆可藏人,除了细微的树叶沙沙声,只有极远方的兽吟打破死寂。应该是哪个倒霉蛋闯入了荒兽的领域,要么是荒兽死,要么捏碎令牌。 夏萧抬头,树梢上依旧布着淡淡迷雾,虽挡不住阳光,可令他视野受阻,只能暂定于此,久久没有移动。 之前进入符阵的一霎,所有人都觉得天旋地转,夏萧亦然,将原有的方向感都丢到九霄云外。因此,必须沉住气,以不变应万变,才能坚持到最后,抵御国老院姒营等人的冲击。 方圆几里还算安全,夏萧用木行之力查看过了,没有荒兽灵药波动,更没人。 对规矩十分熟悉的夏萧懂得万灵谷中的森林法则,虽然也是弱肉强食,可很少有人一开始就淘汰彼此。因为那五百积分,远远喂不饱野心。 刚进入万灵谷时,真正的强者们都会选择隐蔽,然后打败荒兽,找到灵药,以此提升实力,或者探寻遗迹。等到第三个月初,才是大摇大摆的进攻时间,见到谁,便将其淘汰。那时的令牌积分除了原本的五百外,还有更多,这是一场智谋和实力的较量。 俗话说,先养肥,再吃肉! 夏萧不属于如上强者,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他比较特殊,因为国老院的人从进入万灵谷的那一刻起便开始找他。 正如夏萧预料,姒营及手下四人正大张旗鼓的寻找着他的踪影,与其擦肩而过的参赛者吓得双腿发颤,可还算幸运,他们没淘汰自己。 半日后,夏萧出发,在极大的丛林里寻找灵药,总不能闲着。 这还是夏萧第一次和舒霜分离,他有些不习惯,可也注意到自己对她的依赖。 一边寻找灵药,夏萧一边注意着荒兽的动静。为了计划的照常实施,他必须找到一头够强的荒兽。自己的嗓子在这等丛林肯定是不够用的,可荒兽吼声大,只要将心急的国老院人引到荒兽领域,再将其激怒,不说整个万灵谷,就算大半个区域,都能注意到此处。那便是夏萧想要的效果! 落地,夏萧手掌触及地面,木行之力在他脑海中绘制别样的地图。 “找到了!” 夏萧嘴角一掀,身形如风,窜上一棵树,跳到对面的树枝上,摘下一颗泛着玉色的果子。果子甘甜可口,汁也不少,夏萧几口啃完,将其猛地一甩。 咻 地面扬起土时,夏萧身形已消失在原地。 很快,山间流岚增多,夏萧看着手中的灵药,眉头一皱。 手中灵药也是颗果子,可和下午找到的没法相比。夏萧一边啃,一边想着办法。 他走错方向了,真是出师不利! 在万灵谷中,因为方向感极差,夏萧只能通过灵药的差别来辨别里外。因为万灵谷和荒兽森林一样,越是向里,元气越充盈。这灵药反应的,便是这等差别。要想找到足够强的荒兽,必须朝内部去! 虽然夏萧也能通过木行之力感应,可万灵谷太大,那三公里的狭小范围,元气波动变化极小,没什么用。 呼 一丝凉风吹过,四周的雾越来越浓,空气也冷了许多。吸一口入肺,令人直打颤。夏萧清楚,浓雾表明昼夜更替,目的是让他们自行记时! 即便身穿厚裘,夏萧的身形还是微微颤抖,从小背包里又扯出一条卷在一起的薄毯裹在身上才算好些。 从现在起,夏萧将等浓雾散去,太阳升起。至于夜间赶路,夏萧没准备那么做,太过危险。 按道理说,拥有木行之力的修行者根本不怕这种情况。可万灵谷在符阵当中,这迷雾更是王朝中人施展的手段,他根本感知不透,唯有等。 夏萧呼出的冷气很快和雾气融为一体,虽冷,可他能忍。来之前他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可比起雪龙道口和苍云顶,此时简直微不足道。蜷缩起身子,夏萧坐在树枝上,抱着自己的双膝,坚毅的双眼逐渐闭上。 夜晚漫长,万灵谷也格外死寂,似空无一人。 最西部的断崖上,圣上起身,回到宫中,众人也都散去,只剩那青年教员,还在看谷中动静。 此时谷中迷雾一片,但在他眼里,一切清晰明了。不过最让他上心的,还是夏萧! 一刻前,夏萧四周有一位国老院人路过。 来到大夏王朝的这些天,他们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姒不温对夏萧不利的事,并找到其爪牙。可那人和夏萧擦肩而过,根本没发现后者就坐在百米外的树间。夏萧的木行之力让其犹如一颗树,混在丛林之中,令人难以辨析。 远处,姒营来势汹汹,和其他四人一样彻夜寻找,可想其凶狠居心。 不知过了多久,方海出现在青年教员身边。 “如何?” “七日内,他们必定相遇。” 方海双手背后,暗自摇了摇头。 “闹吧,随便怎么闹,我们都要定他了!” 方海语气冷淡,可已下定决心,这是宁神学院最高掌权人副院长下的决定,他必将认真执行! 名叫川连的青年教员听之,双目再次看向符阵。这小子如果知道自己有这等后台,肯定早就横着走了。其实他不了解夏萧,即便后者知道,也依旧做自己的事,就像他对远道而来者的身份早就没了兴趣,不会像乡村野夫,觉得自己了不起,便傲慢跋扈。 “领队,这国老院大长老太过嚣张,是否提醒一下夏王?” 方海一听,眉头微皱。川连一见,灯笼下的面孔带起歉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抱歉。” “川连,你曾是大夏王朝一员,我明白你的心情,看到王朝这般混乱,心里一定不好受。可自从你成为教员起,便是宁神学院的人,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多谢领队教诲,是川连心乱了。” 川连自然是强者,可在方海眼里,还是太过年轻。既然年轻,犯错倒是正常事。 “这国老院自以为目光长远,实际被世间的权势和野心蒙蔽,就像你之前所说的荣城人一样,没什么本质差别。但他们眼前的权势诱惑太大,一旦出手,便收不回去。” 方海依旧淡然,心中的一汪平静之湖没有半点涟漪。川连暗自佩服,他还要更加精进修为才是,不能一直望其项背。 两人一身白袍,即便黑夜也难以抹上半点乌色。宁神学院的教员,可不是凡人所能及的。待浓雾略散,破晓之时,第一位观众披着裘衣,来到广场。 那是荟月,她看到符阵中的夏萧时,有些心疼,可也祈祷,希望他平安归来。 符阵中,夏萧睫毛上布满冰霜,头发也被冻住。当第一缕光射进山谷,四周的浓雾慢慢散开。夏萧近乎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随之落地。 手掌触碰地面,夏萧确定方圆三公里无人后才算松了口气。夏萧睡前记着自己该去的方向,这才继续行动。 夏萧这一走,便是七日,七日找到灵药十一株,皆吞食。现在没时间将其制作成药丹,只有如此。而夏萧停下时,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兴奋。 “就是你了!” 第九十六章 再简单不过的陷阱 此时是傍晚,谷中浓雾四起,逐渐掩盖大地。它们不知从何处来,可目的明确,谷中万物生灵,都将被其掩盖。 夏萧身前,有一条近十米宽的大河,大河涛涛,冰水冷彻。另一头的漆黑丛林中,闪着两道光,虽小却亮,还散发着暴戾的元气,似一种严厉的警告。夏萧见之,不断后退,等那荒兽的元气之光散去时才停下脚步。 为了找到一头足够强的荒兽,夏萧费了不少功夫,现在总算成功。 荒兽领地意识极强,只要不踏进他的领地,它便不会轻易进攻。可为了保险起见,夏萧还是双手连连结印,几分钟后,夏萧脚下出现一道百纹符阵。 符阵宽大,将夏萧保护在里面。它泛着翠绿色的光,在夏萧的催使下近乎和地面融为一体。 额头流下一滴汗,夏萧手臂朝下,令符阵隐藏到地中。这是一个难活,夏萧脸部肌肉绷紧,一口牙关咬出咯吱声时,钢枪般的手臂才顶着符阵潜到地下。 嗡 嗡响声中,地面泥土如震动之鼓上的水珠,不断颤动。随后,几个小土包下,钻出几根荆棘藤来。 这是夏惊鸿在荣城找来的符阵,名为血点荆藤,在以纹划分等级的符阵中算百纹符阵,比太上息浮高一个档次。可越是不凡,此时这陷阱越显得简单。谁会直接冲上来? 夏萧倒无所谓,就地盘坐,结出一个“合”印,先恢复,后修炼。 实力稍弱的人前来,见是自己,脚下还有符阵,定会绕道。如果不,那便战,符阵抵挡不了太久,可能为他争取醒来的时间。这就够了! 无意中,路过之人皆明白夏萧的意思,见这警告,转身匆匆离去。 夜色漆黑,和夏萧宽广的精神之海一样。而在其中,沉淀的灵药化作一缕缕极为精粹的元气,如水一般,不断浇灌夏萧的元气种子,令他的实力快速进步。 夏萧沉得住气,没有心急,这本就是个缓慢的过程。可数十里外,姒营心焦,恨不得马上找到夏萧,将其令牌捏碎。 一手将一人摁在地上,姒营目光冒起绿光,于雾中异常诡异。 “说!见到夏萧了吗?” 自从灵石测试后,谁人不知夏萧之名?此时这男人颤颤巍巍的,连忙道: “看到了,就在正东边,还请大人高抬贵手,给小人一个机会” 姒营不想听他唧唧歪歪,冷声道: “滚!” 地上男子听后大喜,连滚带爬的离开。他之前本想休息,明日再增积分,谁想碰到了夏萧。他不敢招惹,连忙离开,不想又被姒营抓住。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视野受阻,姒营便停了下来,夏萧那个人他不算特别熟悉,唯恐有诈。虽说爷爷的任务十分重要,可也得保证自己成功进入宁神学院。 冬日多雾,此时还冷,不过姒营双手结印后猛地拍地。当即,一轮烈火炎炎的符阵辗转而出,它落在地面,令四周冒起热气,抵御寒冷。坐在其中,姒营面向东方,开始修炼。就算夏萧连夜逃走,明天,他也一定能见到他! 在姒营看来,自己还是有所保留的,可从观众视角,他杀气腾腾的从大老远来找夏萧,定是有不得了的恩怨。观众们期待起来,会产生一股怎样的冲突。这两人,可都是小辈中的佼佼天骄。 每当太阳升起,荟月总是前几个到场的,随后观众才陆陆续续到来,引得川连道: “他们都很兴奋。” “你呢,期待吗?” 方海背对着川连,前者望偌大之谷,后者看玄奥符阵。此时方海问,川连如实道: “期待!不过我肯定,夏萧那小子,不会轻易被打败。” “你对他评价很高。” “我在三千凌冰下考验过他的耐心,即便身体被冻僵都依旧冷静的人,不是外表那么简单。” 方海微微点头,他不了解夏萧,可他留给自己的印象很好。 “看吧,要开始了!” 这将是真正万灵谷筛选的开端,过去几天除了第一天被荒兽吓到捏碎令牌的人外,还没人淘汰出局。 谷中,夏萧苏醒,看向百米外的姒营,毫不意外,甚至有种释然。早点面对,今后还有时间去遗迹里碰碰运气。他可不想把三个月都浪费在和姒营的追逐战里,他没那个闲工夫。 起身,拔出朴刀。刀刃颤动时,其上稀泥抖落,崭露出骇人的锋芒,直射百米外的姒营。后者双眼被其晃过,没有抬手去挡,而是冷哼一声,其中分量,如重千斤。 “光一把灵器,还不够你猖狂。” 说罢,姒营明知眼前有符阵,还是走上了前。 夏萧看着他的脚掌,在其落地的一瞬,名为血点荆藤的符阵猛地浮现。符阵嗡鸣,元气砰动,古老纹路不断闪耀光辉,威力顿时展现。 站在阵心,夏萧面色冷静,盯着姒营。 砰 蓬 两股声响猛地发出,地面被顶出无数土包,不像昨夜夏萧见到的那样渺小,而是足有半米宽。土包炸裂,其中不断伸出荆棘藤。即便大小不一,可生长速度极快,一瞬数米,窜上地面后开始向姒营而去。后者也不示弱,体内元气轰炸而出,当即火焰滔天。 空气升温,带着无数尖刺的荆棘藤不断向其缠去,在空中甩出啪啪破风声。可在烈焰当中,即便鲜活的荆藤,也在一秒内化作焦炭,根本近不了姒营的身。火行元气化作的火焰,比普通火焰强了数倍。而且姒营的实力,是尊境! 这道符阵昨晚近乎耗尽夏萧的元气,他花了一晚时间才恢复,可没那么简单! 脚掌一剁,符阵有着崩溃之势,可其上荆棘,猛地粗了两倍。地面颤动翻腾,其上树木歪七扭八的倒下,可空中荆藤朝姒营而去的速度快了不少。顿时,荆藤如张牙舞爪的魔,疯狂抽打缠去。 木行元气中有风,此时已被运用。眨眼,姒营再一次被包裹,一旁树上的火光,也彻底消失。 夏萧眼前,符阵崩碎,地面被破开一个近百米的大洞,其中荆藤上伸,犹如一条条粗壮的蛇,拼命缠绕,成了一个瑰丽的花苞。 顷刻间,朝外倒下的树木成了叶,荆棘便是花,可这朵荆藤花苞,绽放出的是高温的烈焰花蕊。 轰! 一道火焰冲天,花苞炸开,其中火苗四溅,令四周树木燚燚燃烧起来。其中走出一火人,浑身燃烧着滔天火焰,双眼如熔浆,望向之处格外炽热,犹如酷暑时节的温度。 夏萧身上一阵烘暖,还蛮舒服,不由低喃一声。不过很快,他感觉到了一些热量,疯狂在自己身体四周蔓延,似要将自己烤焦。 “厉害。” 夏萧由衷感慨,姒营虽是武者,被符阵所困。可因为实力的差距和五行克制,他能轻而易举的破开攻势。可即便如此,你该如何对付它? 夏萧一笑,面露狡黠,引得本欲进攻的姒营望了望四周。他脚边荆藤燃烧,喷斥着火焰,这等程度的陷阱,不像夏萧这种聪明人所为,莫非还有别的陷阱?盯着夏萧,他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模样,令姒营心悸。 高贵的皇族向来看不起庶民,觉得他们肮脏,低下。姒营从不相信民如水,可承舟也可覆舟的话,对夏萧更无半点敬畏之心。相反,只有浓浓的恨意。作为王朝天骄,他本该是众人追捧的对象,无奈顶着远道而来者的夏萧出现,将他的威风抢尽。 这才多久?两年不到,夏萧又要归来?就算不是为了爷爷的国老院,他也要出力,让这家伙回不到帝都。 “怎么,不出手?” 夏萧冷彻的声音引得姒营皱眉,这还是以前那个痴呆?怎么眼神如此凛冽?若没有灵石检测那事,姒营定不会犹豫,而是觉得他在装模作样。可现在小心翼翼,唯恐被夏萧算计。对峙中,姒易确定四周没有符阵,才猛地双手拍地。 “你的小聪明,只会被我击垮!” 姒营说罢,一竖百米火枪径直前冲而出。夏萧用尽浑身解数,躲向一边。 蓬 火焰燃烧极快,手臂外的衣服立即被烧开一个洞,其下皮肤被烫伤。可看到火焰穿过大河,进入另一片幽深的树林时,夏萧凝重的脸上浮现些喜意。 “糟糕!” 姒营一瞬得知夏萧的用意,因为他的火焰,触及到了一头凶猛的荒兽。 火行元气最不擅长试探,在加上此处有河,混淆了他的感知,他才没发现另一片潮湿的丛林里,生活着一头水行荒兽。 虽隔数百米,可姒营感觉到了后者的力量,它正在用水熄灭自己的火焰。那等实力,应该在四阶,四阶荒兽,还克制他的火行元气。看来,这便是夏萧胜券在握的手段,真是个狡猾的东西! 猛地望向夏萧,姒营嘴唇发紫,怒目圆瞪。 “先取你性命!” 第九十七章 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呜呜” 兽吟低沉而狂躁,被突然袭来的火焰激起杀心。呼声悠长,霎时惊动半边天,久久徘徊,呈一圆形扩散开去。 潮湿且长满苔藓的朽木在其声下断裂,而后大地震动,一头庞然巨兽甩动硕大的脑袋,从乌黑的淤泥中翻滚站起。 它非凶戾的怪物,此时也没受伤。可一大清早,它还在享受凉爽,没想领地就被攻击,若不站出来,如何在万灵谷中混下去? 咚! 一脚踏地,燃烧着火焰的树木被空气中的水分熄灭,而后这身披乌黑淤泥甲胄的巨兽扭动肥硕的脑袋,望向火焰前来的方向。他的林沼被轰出一条路来,河边的圆滑石子也被烤焦,而冒着黑烟的火迹那头,便是侵略者所在! 巨兽将愤怒宣泄在落地的每一脚中,引得树叶纷纷下落,洒在散发恶臭的林间。 “呜呜” 又是一声响亮的嘶吼,顺着刚散开的浓雾水分朝外扩散。它穿过树林山涧,令百兽畏惧,慌乱逃窜。 远方,四肢纤细的女孩正收起薄毯,在小溪边捧起一把清澈冰凉的水,当她温柔静的小脸映在水中时,耳中传来一声兽吟。兽吟中,她似乎听到夏萧的呼唤,微弱但清晰。 抬起螓首,女孩松开正准备洗脸的双手。冰水下落,溅起水花和圈圈涟漪。等溪水平静,再次如镜时,女孩已四下环视,找到一棵大树,并轻盈的跃上树梢。 背着背包的女孩脚尖微踮,点在树顶,水灵的双眼顺着兽吟方向,朝远处望去。这等纯净的双眸,除了舒霜拥有,再无他人。 进入万灵谷之前,夏萧说过,他会闹出一番大动静,以此令舒霜确定他的位置。一同告诉她的,自然还有夏萧早已想好的计划。因此,此时兽吟虽小,可天边的一丝黑烟引起舒霜的重视。 肯定是夏萧! 从进入万灵谷中的那一瞬起,舒霜便辨别出方向,朝万灵谷中部赶。随后环其而行,寻找起夏萧。此时已过八日,那国老院大长老之孙,是该找到他了! 靴子轻点,树梢晃动时,舒霜身形随风,落进茂密树叶之海。树枝颤动,惊得上面的两只鸟儿飞上天空,而舒霜掠至远方。 “夏萧,等我。” 即便夏萧掌握着符阵,还有木行之力,可那姒营刚好克制他。就算他计划不错,但若出错,定会受到重创,那样一来,接下来的路便无比难走。 舒霜陪在夏萧身边许久,知道他最想要什么,所以此时释放出玄黄色的元气,加快速度。无论如何,夏萧都不能被淘汰! 舒霜前去的方向中,树木燃烧,黑烟连天,夏萧于其中慌乱躲闪,面孔被熏得发黑。 之前姒营只是一招,便打伤夏萧,令其身上烧伤更多,那几个水泡,令他手臂一动即疼。若不是他能小程度控制风,恐怕已被姒营的火焰击中。 “该死!” 姒营咬牙时,注意到河对面的荒兽。 这家伙身躯唬人,还没狂化,已有四米多高。浑身稀泥干化如甲,粗壮的大腿犹如顶山之柱。这等吨位,若不是那几根獠牙,根本看不出这是头河马! 在姒营印象里,河马憨态可掬,似乎只会在泥水里打滚。可此时,它犹如熟练死亡践踏的象兽,两脚将河流踏断,引得地动山摇,朝他冲来。 姒营身上的火焰太过醒目,等于直接告诉河马自己就是入侵他领地之人,这可不好办。在姒营准备迷惑它的目光时,那河马瞪大的小眼中,已锁定他! 瞥了眼一旁的夏萧,后者艰难的从地上站起,双目冷静,嘴角既然还微微上扬,流出一丝邪魅的笑容。 你不是喜欢找事吗?我给你找来这头河马,够你喝一壶了吧? 他虽未开口,可姒营觉得他在看自己笑话。 “别得意!” 姒营喝罢,双手连连结出手印。当即,一头浑身燃着火焰的荒兽射出契约空间,在夏萧眼前晃出一道刺眼的火光。 竖起手中朴刀,夏萧脚步后退时,不忘和其对峙。 在火光微微收敛时,夏萧才看清这家伙的嘴脸。这是一头五阶离火豹,此时拱着鼻子,露出锋利的獠牙,一对瞳孔已无生机,可依旧凶戾。在低沉的吼叫中,夏萧觉得有些棘手,毕竟火行克木! 苏家的信中提到过姒营,说他早已晋入尊境,可夏萧不知他会和怎样的荒兽签署灵契。离火豹因为火行原因,攻击力强,速度也快。仅靠木行中风的夏萧失去最后的优势,不过不是希望全无。 自从灵石检测后,夏萧便有了些想法,找的这处有水,就是为了克制火。可现在这里距离大河还有百米,在他跑过去之前,恐怕会被离火豹撕碎。之前姒营和他战斗时,估计将其往这边引。 眉头紧锁的姒营瞪了眼夏萧,转头对上这河马。只要他将其拖住,离火豹一定能令夏萧死于其爪下。 这就是尊境强者和凝种的差距,前者看似是一人,实际还有一头实力不弱的兽! 轰! 火焰喷射而出,河马见之,大嘴一张,其中射出水炮。两者相撞,如铸两堵墙。水火难融,元气化作的水火更是气势极汹,前者试图将后者蒸发,后者试图将前者熄灭。 相较之下,还是河马的水柱略胜一筹。乱点如麻的滋声中,冒出些白烟,带着粘稠液体的水柱将火焰熄灭,下一刻,河马冲撞而来。 大地震动,姒营如面一辆战车,他双手一握,手臂上火焰如成一把锋利之刀。待河马距离自己只有几米时,侧身斩出。 火焰破开其稀泥甲胄,令它们哗哗直掉,还灼伤其皮肤,可它只是一摆头,姒营便倒飞而出。 嗯? 向河流跑去的夏萧眼眸猛地一凝,正准备回头挡住离火豹那赤红的滚烫利爪,不料它速度猛地慢了一点,爪子只是拍在地上。 轰! 火焰炸裂,地面又多一块疮痍,夏萧扭转的身体险些倒地,可顾不得裤腿上的火苗。他现在元气充足,有反手之力。 脚步生风,跨过一棵半面焦黑的树。 脚掌落在圆滑的鹅卵石上,夏萧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随之一起的,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高温热风,犹如刚打开的烤炉。 背部一阵入骨的疼,鲜血在高温的利爪下被蒸发,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一道火焰也顺着夏萧的衣袍开始燃烧,烫的他皮肤冒泡。 身体前倾,夏萧连连在地面滚动,背部火焰熄灭时,手臂碰到河水。这股冰凉,令其似得救。口中含着血的夏萧来不及娇滴滴的喊痛,只是紧咬牙关,忍着痛,挣扎单膝跪地,手中朴刀伸进河中。 木行元气被催动,元气随手中朴刀带动河水,令它们卷在其上。 “吼” 离火豹发出低沉的吼叫,身体跃起时,双爪朝下,直朝夏萧心窝。它虽无神智,可和姒营心意相通,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有锋利足可划开防御的爪牙,和将人焚烧为灰烬的火焰。 眼角一挤,夏萧手臂甩动,手中朴刀在河水中闪过一道猩红之光。 滋 大水落下,离火豹身上传来道道火被熄灭的声响。可它若被普通河水打败,岂不是闹了笑话?它可是火行荒兽! 身上火焰不减,锋利的爪子依旧落下。 这种时候,夏萧自然不会选择硬碰硬,他立即收刀,身体前趟,没有半点犹豫。此时慢上一秒,后果都不堪设想! 离火豹的爪子从夏萧后脑划过,令其心怵,同时,一道火焰令其头皮发疼。 一头黑发,瞬间燃了一半,声音噼里啪啦的,如点爆竹,就在耳边炸开。一把下去,夏萧心中感叹,不过身后的扑通一声,令其连忙脱下被烧掉肩带的背包,准备发起进攻。 跳入河水中的离火豹在一阵白烟中扑腾爪子,虽反应极快,可没有神智,那泛白的眼瞳估计还等着姒营做出反应。 游到河边,即将上岸时,夏萧猛地扑出,将其按到水中。 白烟再一次冒出,离火豹浑身火焰虽没熄灭,可明显变小。河中水流温热,要是现在没事,洗个热水澡也是极好。可那种想法,现在是遥不可及的梦! 嗤 离火豹身上没有鬃毛,难以抓住,夏萧便催动所有元气,将其喉咙扼住。它的爪子四处横抓,不出几秒,夏萧的手臂便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裂痕。鲜血与水融在一起,增添几丝温度。 手臂越疼,夏萧越凶悍,反手抓住手中朴刀,刺入离火豹体内,一阵翻搅。 即便从前是五阶荒兽,现在也没了风采! 夏萧最终还是松开手臂,并顺手拔出朴刀。在人与兽的温热鲜血中,夏萧爬上岸,看离火豹气息微弱,抖动身体的力气也不及之前,可它身上的火苗,再次点燃。 离火豹前胸流血,洒在石上,冒出些白烟。火行荒兽的鲜血就是如此滚烫,夏萧身上沾上一些,衣服干的速度都加快。 “吼” 第九十八章 一动不动木头人 失去神智的离火豹已无痛觉,任由前胸中鲜血流淌。不过很快,一指尖大小的火苗燃起,并逐渐变盛,将其伤口填满。 朴刀横在胸前,模样狼狈的夏萧盯着眼前的巨兽,脚步扎稳,做着随时进攻和躲闪的准备。在四阶河马压制姒营前,他必须保护好自己,想用一头愚蠢的畜生就取走自己的命,没门! 夏萧目光冷彻,可受到一侧冲击,猛然一闭。 身侧呜呜声震得空气中的水分颤动,大地如浪,掀起一个夸张的弧度,夏萧顿时被脚底的石子拍飞,腾空而起。 落地时,夏萧扭动身体,尽可能站稳。随后瞥了眼百米外,那边河马吃痛,坚硬的皮肤虽有水行元气化作的黏液保护,可还是赤红。所以现在选择狂化! 一对小眼睛逐渐失去理性,四米高的庞然身躯再次变得巨大。脚掌一落,大地陷下大坑,其中蕴含的水分猛地上冒。 对荒兽而言,狂化是一种自保的方式。虽会伤及自身,可只要打败敌人,损自己几毫又如何? 身边水分凝聚,姒营脚边的大地渗出纯净的水流。 见之,反应极快的姒营跳上一棵倒下的大树躯干,见凶戾河马不断吼叫,不甘心的召回离火豹。 扭头瞬间,姒营看向离火豹身后,河边的夏萧正和他们拉开差距,可没有离开,似乎想坐山观虎斗。现在的河马,若打败不了眼前的敌人,便不会停息! 河马呼叫,引得千米内的树木剧烈颤抖。 夏萧站在枝桠上,手中朴刀插入树干,才算稳住自己的身形。他还不能走,因为舒霜和苏欢可能在来的路上。而面对那河马,只要自己保持距离,它应该不会朝自己而来。 四阶荒兽虽初有人智,少了些动物的原始本能,可还是会率先攻击强者。姒营身上散发出的元气,是一种极为显然的诱饵! 手臂,背部,头上,夏萧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疼痛。这便是最擅长进攻的火行元气,一触即伤。 能惹得四阶水行荒兽狂化,足以证明姒营的实力,可现在要想打败它,还是不可能。 夏萧大致猜想着姒营的计划,他应该会将河马引到自己这边来,便能留住自己。 果真! 居高临下的夏萧眼中,姒营身形如火,掠出一道火弧,想自己这边而来。 隔了千米,夏萧和姒营对视,虽只是一眼,但夏萧看到后者的愤怒。 姒营其实有些庆幸,幸亏刚才及时召回离火豹,否则定挡不住那河马一击。现在已不适合拖延,不过只要将夏萧拉进这战斗,自己便能在混战中得利! “夏萧” 愤怒之声响彻林间,凡姒营所过之处,下一刻必定燃起火焰,可很快被水熄灭,冒出青烟。 身后,似可毁天灭地的河马不断前冲,引得姒营心烦。它脚边流水有灵,随其身体而行。 轰隆隆 背后水声轰隆,犹如雷电。在一道极冷的气息中,姒营身体一扭,看着水柱撕裂自己的衣袍,连连冲断树木。 该死的畜生! 暗骂一句后,姒营身形不停,手掌带起火弧,连续甩出两棵大树,扔向那荒兽。 即便再温顺的河马,在张嘴的那一瞬间也会形象全无,粗壮的牙犹如能将万物啃断。 先后两道咔擦声后,树木皆断,只留遍地木渣。 不能这么耗下去! 姒营的元气消耗很大,跃过一道树枝时,树木连倒,犹在林中立一关卡。 “好样的!” 看向斩断树木的离火豹,姒营双手结出手印,令它回到契约空间,为自身节省一些元气。 咚! 河马径直撞上重重树躯,巨大的身躯暂时被挡住。可下一刻,它张开大嘴,将其咬断。 虽只将其拦住三秒,可已足够!水行荒兽不在水中,速度本就慢,更别说这等笨重的河马。在看似短暂的时间里,姒营结出一道手印,当即爆发元气,冲至夏萧身后。 这像儿时经历过的比赛,为了刻意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和能力之强,总让别人先跑一段距离,然后再去追。此时,姒营追上了! 嗯? 夏萧凝眸,脚步稳扎,后扫手中朴刀。早已注入元气的朴刀令天地霎时一红,即便再炎热的火焰都被劈开,并在猩红气浪下不能上前丝毫。 火光下,夏萧眼眸看向姒营,后者似乎失明,眼眸没了光亮。可很快,天地恢复正常时,他怒瞪夏萧。 “低贱的人,即便劈开火焰,也无人会记住你的名!” 姒营早已被激怒,夏萧总超出他的意料。那种被其掌握的感觉,令姒营心中冒起极盛的火焰。他本该掌握别人,不该被别人耍得团团转! 双臂发力,姒营眼中的夏萧后射而出,而后他挥舞双臂,两道火焰先后射出。 含着火光的眼眸猛地一撇,随之姒营没有前追,而是跳向一边。因为脚下这棵树,已被锁定! “呜呜” 轰 河马的叫声令人听之有趣,可倒下的树木訇然,令姒营和夏萧畏惧。 朴刀一扫,夏萧身形窜的极快,很快躲开火焰,跳到另一棵树上。 居高临下,才算能掌握全局,不至于丢掉先机。 “咳!” 夏萧咳出一口血,看着姒营时,后者也同样盯着他。顿时,两人对峙,一侧河马站在近中心位。 这个三角在无形中稳固,谁都不敢轻易移动,甚至连元气都尽数收敛。隔了百米,夏萧和姒营像一动不动的木头人,等着河马率先展开行动。 只要凶猛的河马进攻一人,另一人便会瞬间做出措施! 受伤的夏萧看着姒营,瞥着河马,想着该如何应对,一秒如过春秋。这个距离,他不确定河马会先攻击谁,如果是自己,姒营肯定会抓住机会,将自己置于死地。如果是姒营,他还有机会恢复。 夏萧额头流下一滴汗,在脸上蜿蜒,已经过去两秒了! 自战斗开始,已有半个时辰,可依旧没人加入这里的战斗。而率先到来的人,将是国老院买通的人,还是舒霜和苏欢? 无论是谁,都将改变战局! 发狂的河马没有那么冷静,一对眼睛同时盯着两个方向,头颅一摆,便将树木撞裂。 反应极快的夏萧和姒营在地面震动的一瞬间做出反应,皆后退开来。 姒营这次学聪明了,他没有释放元气,可正在凭借木行元气恢复力量的夏萧,当即失算。 “呜呜” 荒兽奔腾,地面摇动,姒营身后,出现一道极快的人影。 夏萧在逃窜的过程中望去,会是舒霜和苏欢她们吗? 第九十九章 浮尘燥世一清灵 河马不厌其烦的撞倒树木,将它们变成一根根只剩撕裂树丝的桩子。而在泥土翻腾时,夏萧身形狼狈,不断在树间窜动。 一开始,他还能和河马的速度并肩,可很快被其超越。 刚跳到一棵树上,它便晃动倒下,夏萧也随之坠落。树下的河马正盯着他,张开了嘴,准备将其一口咬碎。 见之,夏萧心怵。这已不算血盆大口,而是一个深渊! 脚掌落在树上,双手结印的夏萧猛地爆发元气,弹射出去。 “咔擦” 脚下树木断裂,河马夸张的咬合力令回头瞥了一眼的夏萧不寒而粟。 累!很累! 夏萧的大脑再次被疲惫占据,可更多的是恐怖荒兽激发起的本能,让他不至于停下。 再次站到树上时,夏萧凭借速度暂时确保自己的安全,随后看向姒营。后者身后闪过一道人影,不知是谁。 注意到夏萧目光的姒营立即催动元气,唯恐自己被偷袭。之前收敛元气的他,感知回到原始,根本没发现动静。顿时,姒营有些心悸,若是夏萧的人,此时这等角度,他肯定难逃一劫。 筛选刚开始八天,他可不能被淘汰,绝对不能! 扭头,惊恐双目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你啊!” 姒营松了口气,前来的女子哼道: “你以为是谁?” 女子身形修长,可惜发育不好,胸前空空荡荡。夏萧仅瞥过一眼,便认出她。 根据苏家的信,国老院此次共派出五人。除了姒营外,便属这女子最强。女子芳名姒清灵,也是皇室一员,实力仅在姒营之下一线,不过也是尊境幼龄中期。 “不管谁,来的都真好,我已经把夏萧消耗得差不多,你只需给他最后一击!” 看到林间如猴的夏萧,姒清灵没好气的说: “消耗?你一个尊境幼龄的强者,把和凝种境的战斗称之为消耗?” 平日里,姒清灵不屑与姒营争吵。无论后者如何张扬,她都能做到不管不顾。就算丢了脸,也和她没关系。可她骨子里厌恶姒营这种人!若不是姒不温威胁她父亲,姒清灵根本不会出手帮他。 国老院派出的五人中,当属姒清灵最不情愿,可没办法,她似乎离这最近。 “你” 见姒清灵如此说话,姒营气得不轻,可咬了咬牙,不想搭理。 “算了,懒得和你一个女人计较!” 正欲出手的姒清灵毫不犹豫的丢掉手中短剑,当笔直朝下的短剑插入地中时,她语气冰冷。 “那你自己去!” 姒营此时受了伤,衣袍破碎,脸上已干的液体像胶一般凝固着血。见姒清灵此为,他怒道: “姒清灵,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姒清灵翻了翻白眼,扭过俏冷的面庞,和姒营对视,语气里带着反抗之意。 “若不是大长老威胁我父亲,你觉得我会帮你?” 姒家皇室一族人员众多,姒清灵一家已落没。因为在国老院中,姒清灵作为长老一员的父亲向来站在圣上那边,而不是应和姒不温。像他那样的人也不少,可那些皇室都已退出国老院,唯独他父亲!用后者的话来讲,总归有个人要留在那边。 姒清灵记得,少年的她曾劝过自己的父亲早日离开国老院,否则他们家早晚会鸡犬不宁,可那个年老的男人没有同意。在那个乌云遮日的晌午,父亲立在庭院,一手持书,一手背后,尽显儒雅书生之气。他扬天诵诗,荡气回肠,可也悲壮。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比起父亲,眼前这姒营,即便是罕有的修行天才,可也只是个不仁不忠的败类! 似看出姒清灵心中所想,姒营双眼瞪得极大,没想在这万灵谷,向来不和自己作对的姒清灵也造起反来,可他自有办法治她。 “你可知只需我一句话,你那一家便得消失在帝都。所以,你去,还是不去?” 姒营笑容阴险,姒清灵见之,即便柳眉紧蹙,生出怒意,还是猛地跃下树枝。这世间不是所有事都有公道,可她也不会随波逐流! 沿着树躯下落,抽出地中匕首,将其重插手臂上的刀鞘后,姒清灵双手结起印来。 三分钟后,跑到河马身后时,姒清灵已结完一百三十多道印。释放至体外的元气化作一道符阵,藏于姒清灵玉手掌心中。 身后有人,狂躁的河马猛地回头,可等它的,是姒清灵手中的符阵。 符阵婉转一瞬,扩大至百米。河马撞击引得空气震动,符阵却无大碍,可其后姒清灵娇躯微颤,退后数步。 但很快,符阵生出细藤,犹如灵活的触 手,将河马紧紧缠绕。后者刚将其挣脱,可细小如指的细藤再一次从符阵中出现,以柔韧的形象将其裹成一个极厚的球。 五行当中,木不克水,可水生木。无论河马如何挣扎,这些汲取它元气的细藤都会将其束缚。当细藤极小的叶子变得饱满时,姒清灵一步跨出,顶住符阵的身形站直,看向不远树上的夏萧。 姒清灵没有追,而是双手结起印来。 三秒,十八道印后,手掌拍地! 整片森林顿时被姒清灵感知,这些青木之灵,都在其操控下行动。顺其心意,树木开始扭动树躯,树枝交缠,呈一极大的弧形,断了夏萧的前路。 森林之中,木行最为强悍,夏萧焦急起来。 嗯? 诡异的树枝从四周向自己伸来,格外柔韧,欲将夏萧捆住。这些树枝的生长速度极快,发出吱呀有力的声音,令人畏惧。 眼眸一凝,夏萧即便用朴刀将其斩断,这些树枝还是不断朝其伸来。 同是木行,凝种和尊境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没有句芒的夏萧最多只能借其感知,令树木长出一些枝桠。可姒清灵此时展现的,是真正的木行之力,可驱木灵,纵横任何树木藤蔓生长之地! 夏萧现在的元气所剩不多,根本摆脱不了这些树枝。当脚下的粗壮树枝也长出细小的枝桠时,夏萧跃下。 虽说地面也是姒清灵此时的地盘,可夏萧现在别无他路。看着地面,夏萧感觉自己一落地就会被藤蔓绑住,必须时刻提防,可不等那时,树躯已伸出数米长的柔韧枝条。 咔 枝条将夏萧勒住,没给他留任何反手的时间。手臂和腰肢紧贴在一起时,夏萧听到了一声骨头响声,但还好,没有裂。 不对! 腰间纸条上的元气足可勒死他,可现在只是将其控制在空中。是姒清灵难以精细操作?还是她故意为之? 两种都有可能,以尊境幼龄的实力控制一整片森林,对现在的姒清灵来说已是极限。可苏家在信上提到过,此人,非敌! 能让苏家信任的人,即便夏萧不懂其后的故事,现在也能信她一次。 下一刻,姒清灵跃至身前。 “得罪了!” 姒清灵声音冷彻,犹如林间凉爽的潺潺溪水。说罢,她的玉手已落自己胸口。 一股力拍来,虽不算致命,可夏萧还是喷出一口血。当即,绑住夏萧的纸条破裂,身后大树从中断开。 半截树木倒地,夏萧四处偏倒,落在地面。 近处姒营见到,眉头一皱。若让她这么轻易就得手,难免要被其笑话,不行,最后一击还是得他来! “等等!” 姒营喊罢,抽出手中匕首的姒清灵停下。 “还是我来吧,善始善终!” 姒营说着,手臂猛地被火焰包裹,步步逼向夏萧。后者气息萎靡,可之前姒清灵肯定是留了手的。不过现在姒营在此,他该如何逃过这劫?走到如今,夏萧都没想到舒霜和苏欢既然都没赶到。 按道理说,应该也快了! 自从万灵谷筛选开始,她们应该就在找寻自己的位置,或者随姒营而动,现在姒营和姒清灵都在,她们人呢? “你的威风呢?” 姒营讥笑,抬起手臂,摆出一个极大弧度。 夏萧眼眸紧凝,如果她们要等到最后一刻才出手,现在便是最后时刻! 姒清灵看着姒营,有些紧张。如果遵循父亲之意,扶圣上稳定政 权,那就需要夏萧回到帝都。他现在的多重身份最能打击国老院,可当前夏萧就要被淘汰了。如果自己在这和姒营撕破脸,那身在帝都的父亲便危险了。 姒清灵小脸闪过焦急,可关键时,一柄剑来。 铁剑光滑,从远方树木顶梢掠过,将树叶之海划开一道裂痕,同时砍断数多树枝,直向姒营,速度极快。 可比起姒营落下的手臂,还是慢了些。 急中生智的姒清灵扑出,将姒营从夏萧身前撞开数米远。满是火焰的手臂在空中留下一道火弧痕迹,而后姒营狠狠倒地。 “你做什么?” 姒营怒吼,原先站立位置却猛地陷下一个大坑。一柄铁剑,斜向刺于其中。锋利之气掀起,令姒营举起手臂,挡在眼前。可看到铁剑上的纹路时,姒营望向铁剑所来方向,她来了! 不过这个距离,在其到来前,他依旧有机会捏碎夏萧的令牌! 第一百章 光头也好看 眼前火光刚消失的夏萧又迎来烤人的火焰,他用力甩动朴刀,令扑来的姒营脚步一顿。随后,天边先后射来两把两尺长的铁剑。铁剑锋利,泛着寒光,其上还有三条竖直的纹路。夏萧认得它,那是苏欢喜欢的符号! 铁剑从夏萧眼前射过,直向姒营。 咚! 咚! 两把铁剑,轰的地面直陷大坑。 “该死,总来碍事!” 说罢,姒营还想动手,可树上落下一人影。人影纤细,双臂撑地,一脚踹在其胸口,令其身形连连后退。 “夏萧。” 所来之人乃是舒霜,她见夏萧此时模样,小脸微寒,双眸中噙起泪花。再看姒营,后者被姒清灵拉住,劝道: “走!” 姒营不甘心,他七天七夜才找到夏萧,没想他如今重伤,却要离开。看着夏萧的眼神,他似乎在嘲讽自己,这令姒营嘴角抽搐。 “走着瞧!” 说罢,姒营咬着牙,心痛离去! 姒营虽说跋扈了些,可也懂得局势一词。现在不说舒霜,光苏欢一人,便可用金行之力克制木行的姒清灵。他虽然能用火行再克苏欢,可他的力量已近耗尽。况且在不知道苏欢此行人数的前提下,还是离开为妙,耗下去对他没好处! 虽然平日里没有撕破脸皮,可苏家能配合诸多在朝官员一起调查出国老院派出的人,他们也自然知道苏欢等人的用意。他敢将夏萧伤成这样,他们就敢将他令牌捏碎! 看了眼远去的姒营二人,舒霜眼泪齐刷刷的往下掉。 “我给你包扎。” 舒霜说着,抹了一把泪,心疼的要命。 吞下舒霜小手中的止疼药,夏萧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生出少许欢喜。被人牵挂,是一种很不错的事。 舒霜一大早就匆忙赶路,小手冰凉,小脸白里泛红。此时,碰到夏萧皮肤的舒霜连忙收手,凑到嘴边哈起热气。小手放在玉颈上,等其暖和时,舒霜才继续给夏萧包扎。 “谢谢。” 夏萧说时,舒霜没有抬头,她知道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一边,背着伞的女子从树上跃下,步伐有力,犹如万军将领。不等其开口,一旁细藤软化,脱落于地。从其中走出的河马呜呜一声,血红双眼里映出夏萧三人的模样。随之,它迈出粗壮的短腿,向夏萧三人撞来。 壮硕的河马浑身都是细小的伤痕,这些看似简单的细藤实际无比锋利,破开它的防御,直伤其肉体,冒出些鲜血。 看其一眼,苏欢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最后指向河马。后者怒火冲心,没法活了! 咻 三把铁剑浮空,旋转着调转方向,最后钻进河马头颅。 嗤 蛮可怜的河马溅出血沫,随之应声倒地,在地面蹭出一道三十多米长的土沟。极大的鼻孔喷出两道血水,此后,便没了生机。 苏欢胸口的令牌散发点点光亮,她的积分增加了! 站到夏萧身边,苏欢虽说没有像舒霜那样心疼的掉眼泪,可眉头也皱了皱。 听到兽吟的第一声起,苏欢就和舒霜一样,朝冒着黑烟的这边赶来,可没想还是晚了些。即便早上一分钟,夏萧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辛苦了。” 夏萧轻轻摇了摇头,正欲开口,可被苏欢打断。 “别说话了,休息吧。” 苦笑一声,此时这事,夏萧还不得不说。 “我的令牌,在西头河边。” 苏欢一听,小脸冷俏,当即离开原地。 万灵谷中,令牌和生命同等重要,就算活着,令牌落入他人手里,也只能做他人傀儡。别人都是随身携带,当宝贝般守着供着,不管何时都会下意识的摸一把,看它是否还在身上,夏萧既丢在河边?要是被河水冲走,或被别人捡到,岂不是完蛋? 苏欢虽说和夏萧很熟,对后者也有一定好感,可此时还是觉得夏萧所行不妥。 归根到底,还是苏欢不够了解夏萧,但舒霜不一样,她和夏萧待在一起的时间长,知道夏萧的想法。夏萧总是反其道而行,不过刚才那种情况,就算他受重伤,自己的令牌也不会被捏碎。 只要令牌在,伤势不算大事,总能恢复! 舒霜伸出犹若削葱根的手指,点了些药膏,给夏萧抹匀。他享受着烫伤处的凉爽,不经意间哼出几声痛呼。 “弄疼你了吗?” 夏萧坐在地上,笑了笑。 “怎么了?” 舒霜面露着急,唯恐自己下手重了,可是夏萧想歪了。他也真是闷骚,要是知道舒霜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肯定要收拾自己。 不过一刻,苏欢提着背包回来了。 “真是太不小心了,就这么明显的放在” 苏欢停止责怪,因为夏萧已经靠着树躯睡着了。他歪着头,双腿叉开,姿态有些不雅。 “他刚吃了宁神的药丹。” 即便舒霜不解释,苏欢也明白。 “给。” 舒霜极为乖巧的伸出双手,将背包接过,收拾起来。破碎的药瓶药罐就不要了。随后,她把自己的令牌和夏萧的放在一起,习惯性的抱在怀里。 看着她这般,苏欢暗地一笑,为夏萧高兴。若不是她知道舒霜和夏萧的事,现在肯定好奇,像夏萧这种最多只能算秀气的长相,如何令其死心塌地的留在自己身边?舒霜可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女孩,不好骗。 苏欢多看了夏萧几眼,舒霜便不开心了,可没表现出来,她不想让夏萧醒来难堪。可平时,夏萧提起苏欢的次数很多,在灵石检测中,他还回了头,可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苏欢。一想到那时的场景,舒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手,揪起衣服来。 许久,在夏萧迷迷糊糊的结出一道“合”字印时,苏欢手指在空中搅动,当即出现一把铁剑。这是苏欢掌握的金行之力,可以制造出铁器! “苏欢姐姐?” 在她眼中,舒霜有点婴儿肥的小脸上浮现些疑惑。苏欢说了一番,最终,舒霜略带纠结的点了点头。 一觉睡醒,夏萧浑身伤势已恢复如初,不过可以看出,现在已是一天后。 夏萧刚从体内的那片森林出来,句芒还没醒。不过四周的阳光和其中一样暖和,不再寒冷,也不炽热。 睁眼第一眼便是光影斑斓的光,环视时,四周依旧糟乱。夏萧觉得有些不对劲,看舒霜,她捂着小嘴,嗤嗤笑着。再看苏欢,她嘴角上勾,似乎有些忍不住。 舒霜是直视自己眼睛的,夏萧便顺着苏欢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当手中一片空无时,夏萧也笑了出来,难怪凉飕飕的,原来一根头发都没了。 夏萧苦笑,满眼都是自己的舒霜笑不露齿,安慰说: “光头也好看。” “信你个鬼。” 夏萧在舒霜手臂的拉动下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随后凭空出现两件衣服,挂在他手臂上。它们出现的鬼魅,三人没有半点反应。 看着手中衣物,夏萧愣了愣。 “这” “估计是荟月姐送来的。” 夏萧现在衣服破碎,跟个野人一样,确实需要套衣服。 “这都能送进来?”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可夏萧站到树后,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什么时候下的手?” “你修炼的时候。” 苏欢靠着树,脸上带着点点笑意。 “一点感觉都没有。” 夏萧低估一句,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他想去河边看看,本就闷骚的他,成了光头估计要增添一丝猥琐,想想就惨不忍睹。别人都是自我感觉良好,也就夏萧这么诋毁自己,像一种习惯。 第一百零一章 心意尽在衣裳里 冬日的上午因为一枝暖阳而渐热,宫中广场上,无数人观看着于白日才会精彩的筛选,期待着擦出一些火花。若是能将整个万灵谷点燃更好,这样平平淡淡的积攒积分实在太过无趣,耗光他们的耐心,令人提不起劲头。 截止此时,也就只有夏萧与姒营斗过一场。这都九天了,实在没意思,广场上坐的人都少了许多,还是等最后一个月再来吧! 有人离开有人留,从大夏王朝四处而来的随从仆人们希望看到自家的主人,也希望他们平安。在他们眼中,符阵里剃了光头的夏萧扭过头来,看了眼森林上空,如视广场。 见他眼神中的感谢,众人不懂为何,可符阵下的荟月清楚。她瞥了一眼,回到原位,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下表情平淡,有着少许担忧。 昨日一战后,夏萧衣袍破裂,荟月想着送件衣服,回去准备好后,一直没有送出手。她不懂这方面的规矩,唯恐做错。直到今早,见姒家皇室的人将衣服送到教员手中,她才匆忙回去将衣服拿来。她的心意,都在暖和的衣裳里了。 符阵中,夏萧三人离开原地,荟月觉得后背发凉,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可环视一圈,似乎是错觉。 谁会注意到她呢?她的几分姿色,只够在荣城显摆,这里俏美的侍女成群,谁也不会盯着她看,况且她和夏萧舒霜是同伴,一般人不敢招惹。可即将找她麻烦的,是平台上那个不一般的人。 坐在龙椅下方,姒不温看着头顶符阵,眼里闪起怒意火星。夏萧果真不凡呐,既然能化险为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伤势,不过现在筛选才刚开始,胜负未定! “大人。” 身边一仆人端茶来时,凑到姒不温耳边。 “我打听好了,那荟月没什么背景,就是一普通人。” 摆了摆手,姒不温示意仆人下去,抿了口茶。 老脸上的皱纹已舒展不开,可姒不温心中平淡,甚至觉得局势已定。 姒营是他亲孙儿,他很了解,前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管是为了自己的任务还是因为他自己,姒营都会想方设法将夏萧淘汰出局。不管他做的多过,都在规矩之中,即便有人说三道四,也不能怎样。甚至走首教会的人在场,姒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万灵谷考验的本身就是生存能力和心性,莫非夏萧被淘汰出局还要撒娇告状,说姒营欺负他不成? 这种情况是最好的,可现在的苏欢等人表明立场,还有舒霜那死丫头在,夏萧还真有可能被姒营威胁不到。如果那样,他就从荟月下手,让进入决赛的夏萧主动退出比赛。 老谋深算的姒不温什么王朝风浪没经历过?会败给一个夏萧?他不那么觉得,看向人群中的荟月时,眼里露出一丝凶狠。为了达到目的,牺牲一两人是常事,没什么奇怪。不过荟月一个普通人,怎敢随夏萧一起来到万灵城?莫非她觉得夏萧能保住她?笑话! 姒不温瞥了眼年轻的川连,只要后者他们没公然表示出自己对夏萧的看重,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川连察觉到他的目光,暗地冷笑,大荒人数众多,总少不了自以为是的存在。地位较低的人每日想着如何从菜摊上讨价还价,觉得顺走两根小葱的手法就是瞒天过海。姒不温这种人地位高些,便觉得自己掌握权势,可翻云覆雨,操控帝都。实际上在他们看来,只是自作聪明罢了! 作为宁神学院的教员,川连清楚夏萧存在的意义,不说走首教会教皇之徒,就说那远道而来者,虽说无人证实其真实性,可光从那日灵石检测便可看出他的不凡。羽绒尚少的鹰雏不是飞不起来,而是需要时间! 万灵谷中,夏萧三人不断杀荒兽,找寻灵药,每日自在舒适,只是令牌上的积分差了些。不过他们没有自乱阵脚,积分总会有的! 一眨眼,筛选便过去两月! 这段时间里,夏萧聚齐自己的盟友。除苏欢外,其他三人他只是听过名字。这时见面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有求于人。事实确实如此,所以夏萧表现的格外随和,他们选择相助,自然也没刁难。 如此一来,他们这支六人小队,便算抱团成功! 姒营见之,不敢轻易动手,围剿几次后便带着自己的四人积攒起积分。相比之下,夏萧六人要差了些。因此,他们现在盯上了一头五阶荒兽,号称万灵谷三王之一的纵天之炎。说白了,便是一头庞大的火虎! 万灵谷中部,共有三座高山,一座白雪皑皑,耸立上云天,呼啸着刺骨寒风。一座沙尘极多,怪石嶙峋,流沙四布。还有一座,便是夏萧脚下这火山,其上巨树虽多,可山顶冒着热烟,似乎随时会喷出熔浆。 藏在山下林中,归来三人对夏萧他们点了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 此时说话的男人名为姒塔,实力和苏欢不相上下,刚晋入尊境幼龄中期。他生的力壮,性格也豪迈,此时笑的畅快。先前所做之事太过惊险,那火山喷出异常热气的一瞬,他还以为被纵天之炎发现,幸亏没出大碍! “我和斯琴的符阵就布在火山口,只要一催动,便能将其引出来!” “我们得抓紧时间,否则拥有人智的五阶荒兽,很快会识破我们的诡计。” 姒宁和斯琴皆是水行元气,专克这纵天之炎,可不等夏萧发表意见,姒宁便严肃道: “斯琴,你还得好好学学语。” “凶什么凶?” 姒宁那张冷酷的脸似乎不会动,比夏萧表情还少。 刚见面时,夏萧都觉得奇怪,这家伙不会笑吗?因为不敢冒犯,夏萧一直没开口,可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天生如此,不会笑,也没有其余表情。此时看斯琴闹脾气的样,夏萧回头看了眼舒霜,还是自己的舒霜好,不闹也不吵。要是像斯琴那样天天发脾气,他都头疼。 舒霜注意到夏萧的目光,可爱的笑了笑。 说起姒宁和斯琴,他们算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过姒宁是被斯琴欺负大的,前者从不发脾气,一张冷酷僵硬脸,斯琴就各种闹,但他总无动于衷。 “好了,准备就绪吧!” 苏欢说罢,斯琴撇过小脸,站在一旁树梢上。姒宁跟去,却被其一脚踹开。 “不想理你,离远点。” “好的。” 姒宁站在几米外,双手结出一手印,只要神思微动,便能催动符阵。他眼里散出寒光时,斯琴无奈的摇了摇头,可也习惯。她搞不懂,姒宁这种人,怎么会选择水行荒兽签署灵契?他明明像块木头,不如找个同类。她觉得树懒和考拉就不错! “姒塔,你找准时机!” “明白!” 苏欢金行,夏萧木行,都被火行克制,所以现在面对纵天之炎,姒塔是主力,姒宁和斯琴是绝招! “催动吧!” “好!” 苏欢说罢,姒宁和斯琴一起催动符阵。当即,隐藏在山顶两侧的符阵闪出水光。它们彼此呼应,传出涛涛大浪声,轰鸣震耳。 “走!” 比起地位和实力,姒塔更适合领袖,可他大大咧咧的,不适合这个位置,便一直由苏欢承担。 此时她一声令下,夏萧三人紧随,向山顶冲去。 姒宁和斯琴的千纹符阵中,两道百米粗的水柱绕着寒气,从火山口灌下,逼纵火之炎出来。很快,一声虎啸,震碎万灵谷上空的雾气。 第一百零二章 大火烧天 万灵谷中,苏醒两头沉睡许久的巨兽。 石山上,流沙滚滚,聚于山巅。其中爬出一庞然石蝎,因为年迈,且断了两腿,石蝎动作缓慢,可它的八只眼睛望向火山时,破体而出的狂躁元气依旧如山般沉重,且含着一丝怒意。它们居于此处已有百年,从来没人敢打它们主意,没想这届小辈既如此狂妄,是得收拾收拾,以报囚禁之仇! 石蝎虽这么想,却久久未动。风沙抚过坚硬的蝎壳,它于心中微叹,还是交给虎王好了。他这老骨头,就不添乱了! 唳 数十里外,一头雪鹰离开巢穴,双翼卷起冰霜,立在冰崖雪山上。它尖锐的鹰眼里暗自欢喜,只要虎王一死,或者重伤,他就去打败那石蝎,吞噬其生灵,冲破五阶束缚,晋入六阶,离开这万灵谷。 加油!加油! 雪鹰于心中想时,火山中冲出一道火光。 轰 地面颤动,雪鹰爪下雪山颤抖,雪崩声轰隆如雷。随之,一股大风从火山方向掀去,令其额上翎羽飘乱。 带着寒光的鹰瞳中,一道火光冲天,欲焚烧苍穹,引得头顶符阵颤动。当即,一道元气波动遍布整个万灵谷。 嗡 刺耳声令无数人侧目,望向头顶。只见,一片鲜红连天,令隐藏在雾中的符阵显形。雾生于符阵,又反之助力符阵,可顿时絮乱,闹起一番不小的动静。 万灵城中,百姓皆惊恐扬头,因为城区宫楼上也浮现一道符阵。符阵似一直存在,只是他们没发现,其上的玄黄色光洒在百姓身上,令他们一阵好奇,万灵城中,怎么可能会有符阵? 很快,一些懂得施展符阵的修行者看出端倪,这根本不是符阵,而是阵心! 如此说来,万灵谷中的符阵应该是百万纹级别,只有那个等级的符阵,才能令符阵和自身相离。 “动静这么大” 方海呢喃时,并未干预。即便那火焰烧了天,也动不了这符阵根基。符阵力量庞大,只是掀起涟漪,随后恢复如初,重新隐藏在雾气间。与此同时,万灵城上空的符阵昙花一现,消失而去。 符阵之秘乃要事,可即便被众人知道,这座城的守护者也不会让居心叵测之人损这阵心。否则,大夏必乱! 方海看着谷中方向,脸上浮现些诧异。这次夏萧等人选择的目标,似乎有些强! 万灵谷中部,火山喷发,之前姒宁和斯琴灌下的水已然。火山口像一顶巨锅,其中大水烧开,热泡连冒,可炖半个天空。 “吼” 一声虎啸徘徊于天际,随后火山喷发,岩浆乱溅。 从山顶起,岩石变得焦黑,草甸燃成火原,其后的树木也很快遭殃。黑烟四起时,半山腰处的夏萧等人停下。 “看来它的实力,比我们想的要强!” 空气中的高温令夏萧很快做出判断,准备收手,可姒塔粗声道: “即便再强,也形单影只,我们六人还对付不了?” “苏欢。” 夏萧看向苏欢,示意她做决定。可后者的眼里没有半点畏惧,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火行荒兽破坏力本就大,也许只是虚张声势,还是试试吧!” 夏萧暗地叹了口气,迈出脚步时,故意放慢速度,扭头对舒霜说: “用元气将自己裹好!” 舒霜听之便做,能这么听他话的,也就只有舒霜了。 “等它来!” 苏欢说罢,姒塔落地,抡动臂膀,猛地捶地。千米外,一堵极厚的岩墙隆起,伴随一道地动响声。 岩墙挡住熔浆,令本就流速缓慢的它停在原地。站在树梢上的舒霜低下头,提醒道: “来了!” 混杂的火山口犹如火湖,其中跃出一头猛虎,两个瞬间,便将姒宁和斯琴施展的符阵撕裂。 砰! 符阵破碎声格外清脆,产生的飓风令纵火之炎浑身火焰偏斜。可它獠牙龇起,看向这边的四人时,浑身光芒更盛。它气势汹汹,可夏萧他们都能看出来,它确实受伤了! 在封闭的火山口中,水行元气能发挥极大作用! “我来挡!” 苏欢说时,双手连连结出组合手印,头顶撕开一道三十多米宽的裂口。 身处树林当即被一道阴影笼罩,夏萧三人离开时,纵火之炎已至。 咚 一浑身泛着金属光泽的巨兽落下,压碎树木,震得地皮直扬。 上一秒还向苏欢冲来的凶猛荒兽被拦住,冲撞声极响。即便实力有别,它还是一如既往的令苏欢有安全感。 “好孩子!” 苏欢说着,跃上蟹兽背部,夏萧和舒霜亦然。坚硬背壳犹如钢铁所铸,跑到其前,无比巨大的蟹钳已控制住纵天之炎。 蟹钳锋利,却无法切断纵天之炎的腰肢,可夏萧还是赞叹一句厉害。这纵天之炎的速度极快,既然能将其夹住。不说别的,光这一点便值得苏欢自豪。但可惜,这蟹兽乃金行,而非水,所以犹如剪刀的钳子逐渐变红,近乎融化。 放开! 苏欢于心中想到,蟹兽松钳。 “我们去争取时间!” 苏欢说罢,夏萧和舒霜一起紧随其后,朝纵天之炎而去。后者体型不大,将苏欢手中铁剑咬住,令其化作一滩铁水,落在地上变成一坨。 刷 一道猩红之光闪过,百米外的树木都为之动摇,可纵天之炎毫无反应,只是扭动脑袋,虎瞳直视夏萧。 实力差距太大了! 夏萧觉得不好时,后者已冲来。 浑身冒着玄黄色元气的舒霜挡在其身前,虽然两者还是同时爆射,可夏萧没有被烫伤。 滋 舒霜衣服被烧毁,其下皮肤猛地烫伤,看着夏萧心疼。 身后一只钳子将夏萧二人接住时,夏萧不经意间瞥到,这庞大的蟹兽,双眼有着灵光。 既然和父亲大哥一样? 夏萧顿时有些好奇,当前时代不同,所有人都扭曲灵契之意,强迫荒兽签署灵契,并抽走它们的神智,没想这蟹兽的神智还在。看来和苏欢有缘!除了父亲和大哥,夏萧还没见过哪个强者的契约兽有灵。 “多谢!” 夏萧说时,蟹兽将他和舒霜放回背上。 “在这别动。” 说完,夏萧离开。 咚 正欲起身的舒霜在蟹兽的移动下再次跌倒,这庞然大物一动便地动山摇。舒霜在光滑的背壳表面滚来滚去,烫伤的手臂和腹部刺痛,在她面露痛苦时,背壳上长出一根金属杆。 将其握住,舒霜才算稳住身形。 “谢谢!” 地面,夏萧和苏欢连连进攻,可根本伤不到纵天之炎丝毫,甚至还被后者烫伤。 金行和木行被其压制,根本占不到半点好处。姒宁和斯琴又在恢复元气,只有靠姒塔。可他还没好吗? 面对扑来虎兽,夏萧吼道: “姒塔!” “来了!” 粗犷声音起后,一声象吟,震得夏萧耳鸣。 咚! 咚! 象兽身高五米,此时冒出时,浑身披着岩甲,无比坚硬,仿佛移动的碉堡。其后,姒塔冲出,身裹岩石的样犹如一个巨人,这等招数施展起来需要时间,这也是苏欢和夏萧拖延的结果! 呼呼 为了抵挡火焰,光用元气还不够,这纵天之炎可是五阶荒兽,所以只能用这等招数,不过这身甲胄移动起来无比沉重,若时间过长,即便姒塔的身体再强也会被压垮。毕竟这身甲胄乃土行元气所化,不是普通岩石。 喘气声粗犷,姒塔径直撞出,令纵天之炎一阵七荤八素。 看了眼手臂上的岩石,姒塔高声大笑。不愧是元气所化的泥石,即便直接碰到纵天之炎身上的火焰,也没有任何变化,若是地上泥土,早就被烤干水分,变得和沙砾无样,没有任何抵御力。 “来!” 高声罢,象兽被火焰冲开,訇然倒下。姒塔侧身,冲撞之姿如硕大抡动之锤。 “我去吸引它的注意。” 说实话,夏萧不想和这纵天之炎打,后者气息虽低靡,可实际元气充盈。之前姒宁和斯琴的进攻根本只是令其呛了口水,没有大事。拥有人智的五阶荒兽知道如何进退,根本难以对付。可现在苏欢和姒塔执意要打,他没有理由离开,只有上前,硬着头皮战斗。 手持朴刀,夏萧体内所有元气都用在速度加持上,他的元气伤不到纵天之炎,只有吸引。 “去帮他!” 苏欢对蟹兽说后,它移动起巨大的躯体,犹如钢铁般的爪子撕倒树木。 夏萧从纵天之炎身边掠过,可根本近不了身,那灼人的高温烤的他皮肤发烫。靠近不了,便不能吸引注意,夏萧皱眉,眼中姒塔和纵天之炎正面对轰。 即便实力不及虎兽,可火行生土行,姒塔脚步连撤,可未倒下。 咻 头顶蟹兽的钢锥之腿刺下,试图将纵天之炎的身体刺穿,可后者身体扭转,带有火光的灵动虎瞳闪动,盯向一旁捍来之象。他堂堂一代虎王,岂会死在这等小辈手中? 低沉的虎啸声中,象兽被其按倒。前者爪牙锋利,嘶哑声中不断掏抓,引得鲜血连连。象兽受创,姒塔神思发痛,面露痛苦。 这样下去只会败,夏萧眉头一锁,喝道: “姒塔,放手一搏,将其困住!” 第一百零三章 腹有五行气亦华 面对比自己更强的存在,将其困住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因为元气差距令他们不管用多少劲都难以弥补,甚至会扑个空。可姒塔看到自己的象兽受伤有些余心不忍,它是被自己打服才同意签署灵契的,感情浓烈。 “快!” 夏萧喝时,姒塔身体前冲,一拳轰向纵天之炎身侧。后者躲闪,浑身火焰燃烧数里山林。 “起!” 浑身岩石落下,堆在一起,挡住火焰不过一瞬。当它们炙烤姒塔后背时,这个大大咧咧的男人忍着痛,嘶吼着助石象站起。 一人一首于火海中矗立,对视时,姒塔道了一句。 “在朋友面前,可不能丢人!” 象鼻鼓气震动,呼声响彻天地,它抬起粗壮的前肢时,身边姒塔高举双臂,肌肉鼓起。 “岩土垒” 粗壮的双臂和象腿一起落地,当即,大地震动,其中土行之力聚集翻腾,搅得纵天之炎身形踉跄。刚躲过两片刀叶的后者甩了甩脑袋,爪子扣住地面,对准象兽和姒塔,准备扑咬进攻。 蓬 燃烧着的火焰瞬间爆发,光亮映照整个天空。纵天之炎的虎瞳藏在火里,令人难以探知它的情绪,可它吼叫洪亮,杀意显然。 “将其困住!” 夏萧再次说时,苏欢想问为何,可夏萧对她吼道: “积攒金行元气。” “你是想巧用五行相生?” 夏萧点头,没其他时间解释,不过苏欢说到了点上。在夏萧不能修行的那些年,他对五行理论的掌握灵活贯通,为现在的战斗奠定极好的基础! 若问苏欢,夏萧哪一点最吸引人,她肯定要说夏萧的眼睛。那对炯炯有神的双眼里时常带着冷静的寒光,超乎很多同龄人,甚至很多长辈都无法与之比拟,完美诠释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一词,对一切细节都掌握的十分得当。 此时见其,苏欢双手结出手印,体内元气开始积攒。 “姒塔,看你的了!” 夏萧清楚自己现在用处不大,便顺着蟹腿跳上蟹兽背部,看姒塔施展招数。 冲来火虎距离姒塔不过数十米,可大地轰声一陷,即便纵天之炎反应再快,还是落了下去。足有五十十米深的大坑已是姒塔此时的极限,他双眼布起血丝,双手结印。 “起” 土坑四周,岩石聚集,呈一巨大的三角状,也如四面棺盖,即将合在一起。可因为控制范围太大,它们合在一起的速度极慢。 轰! 一道火焰炸声砰然爆响,随后只见土坑中火焰弥漫,火光上窜。这种大坑能轻而易举的困住人,也能困住同级荒兽,可纵天之炎乃五阶。况且石盖迟迟没有合上! 虎啸凶戾,它乃一代虎王,没想今日被小辈欺负?若是被打伤,在那雪鹰面前还有何颜面? 当即,纵天之炎腾飞而起,冲上土坑。 一声象鸣震动空气,朝纵天之炎冲撞来的象兽以锋利的象牙顶住他的身体,和其一同坠落。 这些年来,纵天之炎最看不起这些和人类签署灵契,却还保留神智的家伙。这是臣服于人类?真是妄有兽名! 心头一怒,纵天之炎抬起右爪,即便要落在坑中,也要让这皮厚的石象尝尝,背叛兽族的下场!这将是影响一生的伤势,让它隐隐作痛时就会想到,这乃惩罚! 凶残的虎瞳和象目对视,坑中和纵天之炎身上的火光将后者的眼瞳染成一片火红。 虎瞳中的王者之气足以令大多荒兽畏惧,霸气的像违反命令既是死亡。下一刻,象兽眼前闪过一道锋芒,当即鲜血溅出。 右眼猛地一闭,姒塔满脸冒起冷汗。石象右眼受伤,姒塔心急,双臂举起,僵硬的手指硬生生弯上! “合!” 砰 极厚的岩石板块拍在一起,不留半点缝隙。嗡鸣声中,石板上浮现土黄色的元气,沉重的它们开始颤动,连同大坑中的元气一起将纵天之炎困住。而后,还没放松的姒塔连忙结出灵契手印,打开契约空间,令石象归去。 “完成。” 姒塔单膝跪地,双手撑在地上,才不至于倒下。 咚 石板在颤抖,这次该姒塔呼喊夏萧的名字。他将自己的一大部分元气都用在困纵天之炎上,然后呢?夏萧应该有计划吧? “苏欢,将元气聚集到石板后。” 苏欢照做,她懂夏萧的意思。 “听我指令,同时令元气向内挤!” 浮现裂痕的石板上先是土黄色的光,随后是玄铁光泽,它们紧紧包裹在一起,等待着夏萧的口令。 为了更精准的运用这些元气,姒塔和苏欢都准备结出手印,当他们的双手手掌拍在一起,元气将尽数被催动。 三秒过去,石板的缝隙越来越大,姒塔额头青筋暴涨。若他不控制那股元气还好,可现在和其有着联系,就要扛不住了。石板下的纵天之炎,正猛烈的冲撞,每一次都释放出惊人的力量和高温热气。 “夏萧,还没好吗?” “再等一会!” 夏萧吼声很大,他双眼盯着石板的缝隙,等着其中射出火光。 咔擦! 石板犹如蜘蛛裂,缝隙越来越多,其中有蒸汽钻出, “扛不住了” 姒塔咬着牙,浑身是汗。苏欢也扭过头,有些心急。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苏欢知道夏萧要掌握的理论,五行当中,火生土,土生金。他想先将纵天之炎困住,令其释放出足够的高温和火焰,令姒塔的土行元气爆发出一股格外的力量,再反馈到自己的金行元气上。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等于运用纵天之炎的力量伤它自己,可火行还是克制金行。而且现在再不行动,就要来不及了。 “别急!” 夏萧说罢,倒数起来。 “三!” 姒塔要坚持不住了,浑身赤红。 “二!” 苏欢真想现在就催动元气,再等下去,姒塔会受重伤。可又不想功亏一篑,毕竟已到此时。 “一!” 夏萧说罢,火光已突破出岩石。不过现在,真是好机会。 “现在催动!” 姒塔张开大嘴,露出一口坚硬无比的牙,他感觉疼痛带来的力量足以让他将纵天之炎咬死,只是没机会。 手掌猛地拍在一起,石板中的土行之力和金行之力猛地联合,产生极强的反应。 因为石板破裂,姒塔所能控制的土行之力本已不多。可火生土,坑中四周产生的土行之力和其于一瞬建立联系,令他所能驱动的土行之力更为庞大。它们内挤,金行之力得到增幅,近乎在一霎间生成无数刀刃。 一瞬,浑厚的土黄色和锋利的金属光泽混合,不断凝缩时释放出一道极强的气浪。气浪四散,地皮被炸开,树木撕裂,树根都给扯断。 姒塔身体被掀飞时,苏欢身前已有一巨大的蟹钳落下,她躲在其后,听着耳边的风声,像雨夜里听风入眠,情绪一瞬稳定。手掌伸到肩后,舒霜习惯性摸了摸那把伞,还在就好! 抓住手中铁杆的舒霜拉住夏萧,当风停下时,夏萧连忙跑到蟹壳前端,看风来的方向。纵天之炎现在应该已被逼出狂化,如果没有,他们必须赶紧撤。 之前的土坑被四周崩塌的泥土填满,其上有一大球,呈碎石刀尖状,缝隙中如被金属封住,无比坚硬。 “既然可以这样” 夏萧本想炸那火虎一下,虽然金行元气不是破坏力最强的,可它足够锋利,杀伤力十足,也能令火虎受伤。只要后者狂化,力量虽会加强,可基本的理智丧失,在后方恢复元气的姒宁和斯琴便有机会通过五行克制将其打败。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 “带姒塔后退。” 夏萧说时,舒霜立即朝后而去。 “苏欢,我们必须率先发起进攻!” 夏萧不想丢失伤到纵天之炎的机会,可没等这巨大的蟹兽移动步子,那十米多宽的大球便裂开一条缝。 “咔!” 一道清脆的声响后,裂缝逐渐蔓延,犹如分出无数支流的大河。 蟹爪移动,到其面前,锋利的蟹钳带起尖锐的破风声,猛地下刺。 应一道咚声,地面被戳出一个大洞,另一只蟹钳被旺盛的火行元气顶在头颅。相比黑铁,火光之色更为鲜艳,且火焰中的虎瞳虽有暴躁,可依旧带着灵智。 “该撤了!” 没有将其激怒狂化,说明他们这边的实力远远不足。这次苏欢赞成撤退,可已来不及。纵天之炎咬住蟹钳,口中迸溅出滚烫的高温,试图将蟹兽整只蟹钳烤化。 右手猛地发热,有些滚烫,影响苏欢结印,令其速度慢了很多。 “该死!” 夏萧见之,手持朴刀,顺着蟹兽蟹钳下冲。 第一百零四章 可进可退大丈夫 蟹兽虽五阶,拥有人智,可难开口,否则肯定会惨痛出声。它身形微微颤抖,蟹爪在地面划过数道沟壑。 纵天之炎咬着右臂蟹钳,试图将其挣断。 顺着蟹钳往下跑的夏萧脚步发烫,只能加快脚步。他步伐极大,一步数米,手中朴刀充满毁灭和生机之光。 眼前只能让纵天之炎松嘴,苏欢和蟹兽才能摆脱困境,有机会离开。现在可不是拖沓的时候! 通红的蟹钳有着融化趋势,其上,夏萧快速闪过,带起一片猩红的光。顿时,纵天之炎身边的泥土上扬,它不得已松开嘴,不能等自己被砍中。 咬下一块犹如钢铁的蟹钳,很快化作铁水,在纵天之炎口中流动。 唰 纵天之炎后退时,满头大汗的苏欢当即结出契约手印,令蟹兽回到契约空间。这么重的伤,她看着就心疼。金行面对火行,真的只有被完虐的份。要是再战下去,恐怕要被纵天之炎伤其根本! 斩空的夏萧看着地面裂开的球状岩石和金属,不由一愣,这纵天之炎恐怕已不止五阶那么简单。 只见,之前姒塔和苏欢联手用元气凝出的大球内部被融,外面看似锋利的金属剑刃和碎石根本没伤到纵天之炎。能在一瞬间释放出这等热量,恐怕已超过五阶荒兽的范畴,甚至将突破六阶! “走!” 夏萧喝罢,和苏欢扭头朝山下跑去。而舒霜,已带着姒塔到了山底。 见它们所行,纵天之炎黄色双瞳逐渐泛上一丝血红,现在想走?晚了!它本在自己的火山中修炼,没想这些家伙直接注水进来,害得它积攒的修为尽失。 纵天之炎被困万灵谷百年,虽有怨恨,可从不主动找事,这些家伙自己寻来,要么葬于自己腹中,要么捏碎令牌,滚回家去! 一声虎啸,火焰焚了一座山。 夏萧和苏欢顶着火花,不断下冲。可身后袭来的气息,令二人背后发凉。 “加快速度!” 苏欢此时也没慌乱,可夏萧做出反应措施的速度比她还快。她加快步伐,超过夏萧时,身侧天空浮现两道符阵。 符阵千纹,水波荡漾,且带有寒意。阵心闪出光亮时,符阵催动,其中冲出水来,轰下两道百米宽的深溟水柱。 咚 水柱冲击下,山岩破裂,火光熄灭。冲击速度极快的水流震撼大地,带着寒气,令燃到一半的青草结霜,束缚住快速冲出的纵天之炎。它离夏萧和苏欢不过十米,这等距离对它而言,只不过一瞬。 下山的路上,姒宁和斯琴站在树梢上双手结印,与符阵切断联系后,跟在夏萧二人身后。 这次没人质疑撤退,因为姒宁和斯琴也感觉到了,水柱只是暂时束缚纵天之炎,虽也能将其伤到,可要想打败它,很难! 五行克制虽然有效,但实力相差太多,还是难以战败。不过还好,在两道符阵中的元气用完前,他们可以撤离,还有时间。 逃跑时没了进攻时的小心翼翼,所以身形如风,速度极快。 “我来!” 夏萧说着,将朴刀扔给舒霜,扛起姒塔,快速离开这片区域。 若纵天之炎挣脱束缚追来,还是个麻烦,现在离得越远越好! 六人的背景震撼人心,犹如有人生辰,点了一座山为其当作蛋糕上的蜡烛。 先前的茂密火山此时已生机全无,一切皆被燃为灰烬。两道符阵下,纵天之炎不得动弹,头顶极强的水炮令其身体僵硬,火焰熄灭了大半。 “吼” 半响过后,符阵破裂,纵天之炎掠出水压极强的水炮,随后才面朝茂密的丛林,呼啸出王者之威。不过对现在的夏萧等人来说,这道声音已极远。 “停!” 夏萧说罢,才将姒塔放在地上。扛了一路,他肩膀酸麻,都没知觉了。但凡每顿少吃一口饭,都不会重成这样,简直是座山! “我去看看。” 舒霜说着,正要上树,可夏萧道: “不用了,声音遥远,还有些无力,它不会追来了!” 舒霜微点螓首,翻腾自己的小背包,在夏萧的目光示意下先给姒塔包扎。 看了眼身后,苏欢沉默,迟迟没有开口。刚经历惊心动魄之事的姒宁和斯琴抱在一起,庆幸自己跳过一劫。 互相包扎好后,夏萧为舒霜清洗烫伤伤口,将上面的灰尘和碎叶冲掉。一边倒着竹筒里的水,夏萧一边轻吹,眼眸流露出特有的温柔。这是舒霜才能独自享有的眼神,这种感觉,很好! “马上就好了,忍着点!” “嗯嗯。” 她看着夏萧极为认真的样,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等傍晚,五人伤势便恢复的差不多了,姒塔醒来,挠了挠头,有点疼。 之前被掀飞时,他似乎撞倒了一排子树,后来被舒霜扶起来了。想到那,他不可思议的看了舒霜一眼,那么纤柔的身体,能把自己背动?他隐约记得自己是被背下山的。 因为平时交流少,舒霜被姒塔都看得害了羞。 “咳!” 姒塔连忙收回目光,对故意咳了一声的夏萧解释道: “别误会啊,我在想谁把我扛过来的。” “我!” 夏萧淡笑,姒塔便没了兴趣,他支支吾吾的,说了句。 “下次请你喝酒。” 看了看精神萎靡的众人,姒塔问: “咋了都蔫不拉几的?失败了?” 夏萧点头。 “它的实力估计快到六阶,我们打不过,不过还好,没有太多重伤。” “不会呀,我感应的时候它明明气息微弱,莫非是火山里的熔浆混淆了我的感知?” “有可能,也有可能它正在积攒晋入六阶的元气,所以感知有误。” “哎!浪费了一天时间。” 姒塔没将失败放在心上,能进能退的才是大丈夫,况且又没人受伤。可苏欢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没想到自己会做错决定。 见众人皆醒,她开口说: “从今天起,听夏萧指挥!” 夏萧看着苏欢,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他不骄傲自满,也不妄自菲薄,他清楚,自己是有那个才能的,可前提是大家同意。 “赞同!” 姒塔举手,这个时候总得做出点动作表态。 苏欢看向姒宁和斯琴时,斯琴说: “夏萧心思沉稳,我们也赞同!” “你代表自己发言就行!” 姒宁面孔僵冷,一话直呛斯琴。后者深吸一口气,现在这种时候,不能生气,不能在大家面前丢人。连喘几口气,斯琴直勾勾的盯着姒宁,令其有些奇怪。 “我又说错话了?” “自己想!” 斯琴撇过头,看苏欢走到夏萧面前。 “说说看,你对下一步的打算。” “我们现在积分不足,也没有进过遗迹,所以去和姒营他们争一争吧!” 前些天,姒营他们找到了一处遗迹,可因为元气不够,难以将其打开,至今都没能进去。若他们过去,合力便能进入,可一直避着姒营的小队听到要主动面对,难免有些犹豫。 夏萧向来不怕冒险,所谓富贵险中求,更别说机遇那种伴风险而生的东西。而且只要他们注意些,便没有问题。 许久,众人一一答应。 “恢复好状态,明天我们一早就出发!” 第一百零五章 山墓 夜幕拉下,丛林中的浓雾犹如少女脸前的薄纱,神秘而令人向往,一时难以自拔。 浓雾那头,一个泛着非凡元气的山洞前,五人矗立,即便费尽心思也破不开眼前这遗迹的护罩,又不忍心离去。他们破不开,别人更是没辙,可其中未知的机缘,令为首的姒营想再尝试一番。 这已是姒营见到的第三个遗迹,可惜前两个因为围剿夏萧而耽搁,所以好处皆被别人抢走。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怎么也不能错过。可山洞口的元气护罩极为坚硬,他们根本破不开。想找人一同联手,迟迟没有合适的人选。 姒营名声本来就大,现在还和身边四人抱团,五位尊境强者聚在一起,令很多人怀疑联手的真实性,并为其蒙上阴谋的外装。万灵谷里可没有阴险和狡诈,只有天真和愚蠢。因此,所有人都避而远之,不敢前来。 “殿下,还要继续等吗?” 一人问时,姒营眉头一皱,十分决绝。 “废话!难道让到嘴的鸭子飞了不成?” “可时间太长了,您的积分够了,我们三人还有很多欠缺。” “就是啊殿下,这么下去,我们是会出事的!” “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早已看不惯姒营做法的三人终于爆发而出,话语悻悻。过去一个多月里,他们找到的诸多灵药都被姒营吞食,战败的荒兽也由姒营给最后一击。就在发现这遗迹之前,他们围剿了十人,结果有六人令牌被姒营捏碎。积分大多被他一人占据,他们这些人,别说吃肉,汤都没得喝。 都是帝都富家官臣子弟,谁愿舔碗? “急什么急?” 姒营有些不耐烦,可又懒得和这些蠢蛋计较。他得好好想想,如何破开这元气护罩,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他还想在万灵谷最后一个月里为难为难夏萧。那臭小子可谓令他丢人丢到家,想回帝都耍威风?没门! 见姒营根本没将自己三人放在心上,饱受欺压的朱天康望向一旁的姒清灵,眼中生出些倾慕。 扎着高马尾的俏冷女子坐在不远处的树上,没有和他们分开,可刻意保持着距离,似乎证明着自己和他们不是同流合污之辈。 雾气环绕其身,她举起纤长的手臂,借着微弱的天际之光擦拭手中的匕首,随后仰望苍穹。沉静如湖的眸子没有被雾遮住,她端起竹筒,倒了一口冰凉的水,如饮酒般静美惆怅。没有像姒营那样焦头烂额,更不像朱天康那般懦弱。 或许,自己应该更坚定些,那样才能像姒清灵一样守住自己的尊严,不至于被姒营欺负。 朱天康微胖的脸上浮现一丝狠意,似下定决心。 在身边二人退下,不敢继续和姒营争执时,朱天康开腔道: “现在时间紧迫,若殿下不能给我们机会,我们就要自谋他路了!” 此话一出,姒营扭头呵斥。 “想造反吗?” 朱天康咬着牙,没退后半步,任由发怒的姒营走向自己。身旁两人看到朱天康时有些诧异,平时最软弱的他,怎会这般硬气?其实朱天康还是害怕,可他觉得,自己应该像姒清灵一样勇敢! 啪! 姒营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落在朱天康脸上,留下一个血红的印记。其上的力将朱天康所有的硬气都拍碎,此时满脸愕然,目光胆怯而无助,似回到平时。 “殿下” 一脚将其踹倒,姒营怒目圆瞪,盯着朱天康。 “若不是你那无能的父亲没解决掉夏萧,你觉得我们还用这般多虑?啊?” 朱恒,便是朱天康父亲! “我” “你这没用的东西,和你老子一个样!当初是你朱家主动找我们办事,结果留下如此后患。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你有何颜面和我叫板?我现在做的,都是给你们朱家擦屁股!” 姒营冷哼,不屑的瞥了朱天康一眼,后者坐在地上,双眼空洞而茫然。自己始终,都不是成大事的料吗?他心里有怒,可不敢发啊!他该以怎样的言论来反驳姒营?殿下说的,都是实话要不,还是道个歉? 朱天康不知自己该怎么办,又偷偷瞥了姒清灵一眼,她丝毫没被自己吸引,警惕的目光望着远处。 很快,姒营也感觉到异样,他坐在一块石头上,侧露出如处恢弘大殿的气势。 “你们可真是胆大!” 姒营目光怨恨,因为百米外出现一道人影,仔细一看,乃是夏萧! 夏萧和身边舒霜透过浓雾,出现在姒营的视野里,并和他对视。 “我们六个人,胆子自然比你们大!” “头发长出来,底气就是不一样。” 夏萧淡然一笑,忽略姒营这般调侃。又上前几步,和后者一样坐在一块石头上。 双肘顶在腿部,十指交叉,如棋者正在思考,如何将一切掌控在手中。身后舒霜手持朴刀,像最为忠心的侍卫。 “没搞错吧?” 姒清灵柳眉微皱,看向苏欢,眼里尽是困惑。就算夏萧年纪小,容易冲动,苏欢也应该劝劝!姒营恨不得抓住他们,捏碎夏萧的令牌,他们既然主动找上门来?脑子没事吧? 注意到姒清灵目光的苏欢耸了耸肩,似没办法,现在夏萧说了算。而且,她觉得自己未必怕姒营等人。 “这么多天了还没破开,需要点帮忙?” 夏萧语气平淡,看了眼一侧山洞。山洞洞口有十米多宽,其中漆黑,仿佛一片虚无。四周长满杂草,枯黄且无生机。 “不劳你操心,它是我的!” “上面写了你的名字?” “莫非你想和我争?你不是骄傲的很,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吗?怎么,堂堂远道而来者,还在乎一个遗迹?” 冷嘲热讽不是姒营的擅长,因为平时没人值得他这么说话,看着不爽之人,杀了便是。夏萧不同,可区别对待是要付出代价的。耗费了他宝贵的精力,就要被其羞辱淘汰,或者斩杀! 目光阴鸷起来,姒营想看看,夏萧该怎么回答自己这句特地钻研出来的话?很快,夏萧开口,他近乎没有犹豫。 “四年前你们就这么对我,给我戴个遥不可及的高帽子,让众人把我抬上高跷,然后摔我下来。怎么,这两年没点新花样?就这几句话?” 姒营被气歪了嘴,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就算你能言善辩,也得讲个先来后到!” “能被殿下认可真是我的荣幸,可你也进不去啊,我们还是合作合作!” “合作?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若不是夏萧身后有四人在,姒营早就动手了,怎会如此磨叽?可他刚说完便后悔。 “殿下还是再想想吧,不要着急。” 夏萧不动声色的等着,姒营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他一直等着靠近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而且机缘靠的是机遇和缘分,不是守着就能得到。姒营虽然缺点不少,可这个道理还是懂得! 夏萧坐着的石头那边,姒营眯着眼,考虑着。 确实可以合作,这山墓之中不知有什么,他们一旦进去,总有机会动手,那时夏萧插翅也难逃! 可夏萧为何要和自己合作? 姒营困惑,是因为积分不够? 遗迹中有许多远古灵药,只要将其获得,积分多不说,自身收益也大。甚至有的遗迹里还会有灵器,十分诱人。先前两个遗迹分别吸引了三百人和五百人,可想其魅力。可夏萧羊入虎口,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险吧?还是说另有花招? 姒营看着夏萧,眼中生出些谨慎。夏萧见到,笑说: “殿下这是什么眼神?” 对付自大而狂妄的姒营,夏萧不乏用最简单的激将法。兴许后者不会上招,可一定会多想。他的谨慎会让其犹豫,但他的傲骨不会让他退缩。 夏萧的判断是正确的,和姒营对视时,他从后者的眼睛里看出一丝狂热,和在万灵谷第一次相遇时一样。 在夏萧吸引姒营五人的注意力时,姒塔坐在地上,看似随意,实际双手触碰地面,感知着山墓中的道路和玄机。 按原先的想法,姒营一定会同意。在这期间,姒塔会判断好道路,为他们进去后提供保障。虽然他们有六个人,可敌方五人都是尊境强者,且有契约兽,还是得保险一些。只要有保障,无论怎么冒险都没事。 姒清灵察觉到了姒塔的动向,可没开口,再看姒营和他身后的三人,都紧盯着夏萧,唯恐从他眼里读出什么。这就是他的手段?看起来不错。 姒塔起身,憨厚的脸上浮现些严肃,苏欢凑到他面前,听他说: “什么都感觉不到,被元气包裹的很死。” 苏欢瞬时皱眉,以前两道遗迹都能被感知,怎么这道遗迹不行? 看向那黑色的山洞洞口,苏欢生出些好奇,这山墓,究竟是谁留下的?而且现在,他们真的要进去? 为了保险起见,苏欢上前,将此事告诉夏萧。后者听之,眼中泛起一丝微弱的波动。 先前,夏萧从苏欢他们口中得知,姒营那边虽有五人,实际只是四个,姒清灵不是敌人!他们的五行分别是火火水金,唯独没有土,所以他才敢带着众人过来,试图让姒塔通过大地和遗迹的连接探知其中的道路。可没想什么都看不到,如此一来,他还真不敢进入其中。可到了此处,该如何离开?得看姒营! 第一百零六章 漆黑不过人心 夏萧重新将目光投向姒营,改变之前的主意。他先前希望姒营答应合作,一同进入山墓,看是否能获得遗迹中的机缘。可现在姒塔没探知到山墓中的道路情况,若依旧进入,恐怕会很危险。 “依我看,进退都行。” 姒塔在苏欢耳边轻声说时,后者修长的食指竖在唇前。苏欢足够冷静,如果走,他们就通过别的道路积攒积分。如果进,他们也有一争的资本,总之得看姒营的反应。 终于,在夏萧泛着寒芒的眼里,姒营开口了。 “好!就如你所说,一同进入,公平竞争!” 夏萧就知道姒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涟漪。即便先前眼中的波动,也没展现出来。 “请!” 姒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他仔细思考过了,还是合作的好,一举两得。能尝试得到遗迹,还能将夏萧拴在自己身边。 起身时,夏萧没有展露出担忧的情绪,只是回身看向四人,征求他们的意见。他们只是眼神交流,可苏欢朝姒营挑眉时,夏萧明白,大家还是想试一试,那便一试! “好!” 夏萧说罢,带着五人一同站到山洞前。姒营不知夏萧何时成的领袖,可他的实力依旧是短板! 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姒营道: “传闻山墓中另有天地,宫殿楼宇繁多,我们进去后各占一半,如何?” “可行!” 夏萧说罢,站到六人队伍的最左边,离姒营最近。后者目光阴冷,仿佛暗处的毒蛇,瞥了眼夏萧后,等待着攻击时机。 “山墓外有一元气护罩,只要我们将其破开,便能进去,听我指挥就好!” 姒营说罢,体内火焰轰的燃烧,几朵火苗溅到夏萧身上,可被后者摊开手,轻松拍去。 感受到火苗上的温度,夏萧的目光冰冷下来。一开始就给自己下马威,真不愧是心眼极小的姒营,可能还想着上次的事! “都准备好!” 姒营有些享受这种指挥全局的感觉,倒数后,喝道: “放!” 十一人一同释放出元气,当即,山洞洞口上的浑厚元气掀起阵阵涟漪,并有破碎倾向。可很快稳定下来,似习惯这种力度的冲击。 夏萧右臂抬起,其上泛着绿光的元气不断冲出。相反,姒营掌中喷涌出的元气不过凝种巅峰。 “若这么保留,还是不合作好了!” 夏萧瞥了一眼,目光和语气一样冰冷。姒营听之,手臂上火光更盛,元气灼灼燃烧空气,比之前强了数倍不止。 不知为何,夏萧总是压姒营一头,令后者有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不过在十一人都加大力度时,山洞洞口的元气护罩逐渐破裂,碎开一个小洞。 呼 一股大风从洞中吹来,满是恶臭和尘埃。可那极小的洞口令姒营等人十分好奇,他们尝试了五六次,都没能将其破开,没想现在成功。 不经意间,朱天康三人加大元气输出,近乎是全力。顿时,元气呼啸,夏萧感觉到时,面朝舒霜方向的右嘴角上扬,左侧脸依旧严峻。有这样的敌方,他们不想赢都难! “蠢蛋!” 姒营骂了一句,身边的朱天康听到,连忙对身边二人道: “加强元气输出,尽快将其破开!” 姒清灵忍俊不禁,朱天康真是傻的可爱,难怪被所有人看不起。 轰! 元气忽炸,猛地掀起风浪,令姒营衣袍猎猎作响。可看朱天康,此时正卖力的施展元气,想以此机会表现自己。 现在施展这么多元气,今后如何面对夏萧等人?姒营骂了一句猪脑子,输出的元气适当减小。 咔擦 洞口上的元气护罩再一次轰然破裂,其中喷涌出大风,席卷人间。 大风下,阴间而来的恶臭朝众人袭来。夏萧屏息,转身抱住舒霜,和其顺风而行,蹲在一棵粗壮的树后。 身边有白灰色尘埃吹过,背后大树逐渐发出撕裂的声响。听到后,夏萧心中一寒,遗迹里究竟有什么?这么多年过去,还如此强横! 论起风,这绝对不是夏萧见过最强的,可其中带着的力量令人心悸。 咔 清脆的声音响出后,夏萧将舒霜抱在怀里,同时抬头。 头顶树木倾斜,此时断裂,就要倒下。夏萧下意识举起朴刀,似想将其撑住,不过倒下的树木撑在地上,只是晃动一翻,没有砸到他们。 整整一刻钟,大风才停下,夏萧和舒霜起身时,目光愕然。能让夏萧都如此吃惊的事,舒霜前所未见,可此时场面太过惊悚。 夏萧和舒霜之前靠着的树后,已有一半被腐蚀,小风一吹,顷刻化作白灰色的灰烬,堆积于地。这种颜色,让夏萧想起彻底烧尽的纸钱 姒营之前坐过的石头已成一堆灰烬,地面万物皆化白灰,配上四周的迷雾,令人毛骨悚然。这么一想,之前的风声格外凄凉,像鬼哭狼嚎一般,令人后怕。 再望向山洞,那山墓入口更显诡异,像深海中的鮟鱇,以头顶小灯吸引鱼虾,再将其一口吞下。此时这山洞勾起人的好奇心,以同样的道理把人往里引。 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夏萧一瞬忘记这里是万灵谷。虽然遗迹会有危险,可不至于不留余地的置人于死地。这么说来,还是能进! 手中朴刀一挥,白灰色的地皮顿时扬上天空,四处飘转,如百鬼夜行的前兆。一块小小的白灰色碎屑落下,夏萧接住,轻轻一捻,便化作粉末。 很快,躲在掩体后的人都走了出来,走到属于自己的队伍里。 “既然破开,走吧!” 姒营说着,迈开脚步,朝其而去。 夏萧目光尖锐,注意着姒营的一举一动,唯恐他使诈! 站在漆黑的山洞前,夏萧和姒营都有些犹豫,可还是踏入其中。他们走在最前面,进入时只能看到漆黑一片,即便姒营手中燃着火焰,似火把,可就是照不亮四周的黑暗。 瞥了眼身边的火光,夏萧紧握手中朴刀。即便前面的路再漆黑,最黑的还是人心,他需提防! 姒塔最后一个踏入山洞,手掌触碰起岩壁,开始感知山墓的内部结构。可走了许久,他还是什么都没感觉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这等山墓,已超过姒塔的认知范围。 “奇怪” 姒塔呢喃,夏萧闪着寒光的双眼因为元气的加持已能看清一些,可黑暗里的很多东西是看不见的。 舒霜突然听到阴森的笑声,沙哑而桀桀,似乎某个家伙在装神弄鬼。 没事的没事的!舒霜给自己打气,她得勇敢一些,才能跟上眼前夏萧的步伐。后者停下时,舒霜不小心贴到他身上。 “怎么,几点声音就怕了?” “嘘” 夏萧引得姒营不爽,嘘什么嘘?以为自己真的是老大?在其刚要冷笑时,空气中的波动令其蹲下身子。 “我们得冲过去。” 姒塔的声音传来,夏萧望向前方,这空荡荡的洞穴里,是否隐瞒着某种怪物? “什么东西?” “蝙 蝠之内的,密密麻麻的全都是。” 姒塔这么一说,斯琴咦了一声,现在本是姒宁表现的时候,可后者半蹲在地,一句话不吭。本有小小期待的斯琴叹了口气。和他计较是没结果的,还是放弃吧! “诸位,准备冲过去!” 夏萧说时,催动元气。 姒塔是土行元气,可以依着山洞岩壁感知到上面的东西,要冲过去说明对方人数诸多,稍不留神就会被其困住,得抓紧时间! 第一百零七章 开门见棺 “走!” 夏萧一声下,顶着朴刀,带头冲出,身后五人紧随。 姒营见到,有些犹豫,稳住了脚步。 朱天康声音软弱,问: “走吗?” “别急,让他们先去探探危险!” 黑暗中,姒营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舔了舔嘴,双目狡黠。 前方,夏萧眼前冲来一道黑影。他甩动朴刀,锋利的刀芒将其断为两半。 “我在前面!” 苏欢说罢,身体四周浮动十八片铁剑刀叶。 “加快速度!” 手掌始终在岩壁上的姒塔不知沾了什么恶心的东西,黏糊糊的,可此时说罢,苏欢带头,势如破竹般暴冲。 漆黑的洞穴传来叽叽咋咋的声音,还伴随着哭泣,令人胆寒。 嗡 铁剑旋转,顶起一道无比锋利的气浪,让身形如风的六人化作一柄利剑,勇往直前。 “来了!” 夏萧眼眸一瞥,头顶黑压一片,无数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觊觎着鲜血。 轰! 头顶的蝠兽煽动翅膀,四处横飞,最后一哄而下,令气流乱窜。 六人四周顿时被蝙蝠包围,数千数万道声音令人心烦。 释放出元气,夏萧六人加快脚步。 啪! 几只蝙蝠被铁剑斩碎落下,掉在夏萧脚边。随着他们的深入,蝙蝠越来越多,落地的碎片便没先前那么新奇,他们都习以为常。 这是守墓的邪灵,不是真正的荒兽,而是符阵的产物。有这些东西在,说明这个山墓的份量够重。而且姒塔分析的很对,邪灵肯定不止它们这些,所以必须加快速度,冲进墓中,才不会被苏醒过来的更强的邪灵纠缠。 一旦被缠住,便是生死之战! 夏萧尽全力跟上苏欢,身体四周浮动她的铁剑刀片。它们穿行于邪灵黑气间,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将蝙蝠挡住。 慢慢的,夏萧寒眸一凝,前方有两对更大的眼睛正睁开。 “再快些!” 在黑暗中待久了,才发现它也没那么黑。其中,一扇门出现,它似处在阴间,和他们相隔很远。其上蒙着厚重的尘埃,其下纹路虽看不清,可大致的轮廓给人一种极为古朴的感觉,像存在数千年之久。 咚! 门旁两位三米高的邪灵苏醒了,皆人身狗头,是山墓最忠诚的护卫! 它们抬起脚掌,单膝下跪的身体訇然而起。它们手持长斧,其下已有万千亡灵,所有企图盗墓者都死在他们斧下,凝固的鲜血是它们久立于此的证明。 面对夏萧等人,它们举起石制长斧,试图将他们拦截。通红如灯的双眼散发出一股杀意,令人后背发凉,可动作有些缓慢,给人一种违和。夏萧大致猜想原因,可能是大夏的强者们将他们放在这时削弱了力量,否则定不会这般。 古老的遗迹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可存亘古的符阵。只要它们的元气没有用光,便能始终存在于天地间。可因万灵谷中皆是小辈,大夏的强者们费尽心思削弱符阵的力量,可又不能令其崩溃,便有了此时的山墓。 “冲!” 苏欢一字咬下,身前铁剑破开石门,撞出一个窟窿。古老的石门早已不堪重击,此时一触既散,化作遍地碎石。 顿时,尘埃漫飞,五人先后进到门后,四周顿时宽敞。可姒塔倒起霉来。破碎的石堆拦住他的脚步,在其动作稍慢时,头顶斧头将至! 咚! 一声沉闷的剁地声后,斯琴尖叫,姒塔不会死吧? 望去,尘埃中的姒塔双腿如石柱,站稳后双臂扛住双斧,如在擎天。他双眼释放出土黄色的光,在四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艳。 脚下地面劈裂,姒塔双臂也没展现不敌。很快,岩石碰撞声发出,姒塔手臂聚集岩甲,令手掌和石斧离开一些距离。 身后叽叽咋咋声犹如黑夜末日,密密麻麻的蝙蝠飞虫掠来,将整个山东填满。波动虽不强,可给人一种畏惧,似乎动作稍慢,便会被其吞噬。 姒塔后瞥一眼,反应最快的夏萧已踏着石堆向前。 夏萧这种人不可能丢下同伴,更何况过去这段时间里,他们相处的还算愉快,已生出同伴之谊。 锵 朴刀横在肩头,夏萧如抗塌下梁木,姒宁紧接而至。 轰 夏萧三人身边,数多铁剑掠过,带起一道锋利的风浪,冲至身后的蝙蝠。进入那密集的队伍时,铁剑炸裂,化作无数金属碎片,片片切割蝙蝠的身躯。而后,夏萧和姒宁同时发力,额头青筋暴涨。 三秒数完,彼此对视。 “起” 石斧被撑起的一瞬,姒塔抽身而出,跳到碎石堆后。夏萧和姒宁跟在后面,滚动几圈,和守护山墓的邪灵拉开距离。 石斧落地,发起一声轰响。隔了个碎石堆的姒塔高举双臂,聚集起元气。几个眨眼,土黄色的元气照亮阴暗的洞穴。 夏萧眼中,姒塔手掌落地,地面为之一颤。旋即,先前的碎石堆下拱起一扇新的石门。它不断高升,一瞬触碰洞顶,发出响亮的碰撞声。石门上,一群蝙蝠被碾成黑气,碎石被挤成粉末,洒了一点下来。 拍了拍手,手臂上破裂的岩甲尽数落地。 “这些邪灵就交给姒营他们吧!” 姒塔揉了揉淤青的手臂,笑了起来,先前的惊险顿时被抛到九霄云外。 “吓死我了。” 斯琴抚了抚胸口,身边的姒宁扭过头,看这宽敞的洞穴。 “这么小?”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注意到,这个山墓比他们想象的要小得多。传闻中的宫殿楼宇皆没有,只有一面平地,四处墙上全是土疙瘩。可这里已不像之前的山洞那么漆黑,因为平地上摆着一具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棺木。 棺材呈白灰色,和四周平地的颜色近乎相同,没什么特别之处。见其,众人有些失望,想象和现实果真天壤之别。可这里别无他物,只有它孤独的躺在上面,想必是有玄机。否则也说不过去,这是最后一道遗迹,不该如此平凡。 姒塔手掌触地,闭眼仔细观察。 “感觉不到。” 苏欢伸出手,准备去碰那棺材,却被夏萧猛地抓住。 石墙外传来惨叫和火焰燃烧的嗤嗤声,四周掉落几块岩石,泥土在后面跟着,沙沙的落了一地。 苏欢突然觉得场景有些惊悚,可身边的夏萧依旧冷静。 “先别碰。” 六人保持着一定距离,注视起这具棺材。棺材两米长,半米多宽,上面没有锁链,没有木钉,像随意盖上。棺材越看越简朴,没有任何纹路,甚至连元气波动都没有。只是材质奇特,看不出来是什么做的,非木非石非铁。 大约一刻钟后,外面的打斗声消失,火焰也停止燃烧。姒塔等不及了,开腔道: “打开吧,一直盯着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夏萧上前,用朴刀将棺盖推开。包括夏萧在内,六人都做好防护的准备。 咚! 棺盖落地,扬起白灰色的尘埃,有些呛人。 六人不约而同的上前,看棺材中的东西,可眼里只有极为普通的棺壁。 姒塔胆子大,带着大家快步走到棺材边。当即,一道白灰色光芒弥漫而出,六人消失在原地。 “夏萧” 石墙外传来几声极为粗鄙的脏话,不像皇室家族人所能说出口的。石墙般的门破开后,姒营衣袍破裂,头发也乱糟糟的,像个村夫。 此时,他迫不及待的想找到夏萧,将他碎尸万段。既然将自己关在外面,和邪灵战斗? 该死! 姒营话到嘴边又咽下,人呢? 眼前只有一具棺材,如藏千年,姒营和身边三人走近时,猛地消失于原地。 走在最后的姒清灵眼眸流露出谨慎,莲步上前,却见棺材里什么都没有,只是棺底有着一道白灰色的光。光芒奇异,迅速将姒清灵的眼眸占据,令其消失在原地。 姒清灵先前脚下的白灰色尘埃松了几分,而后棺木自盖,将其扬起。犹如蓬松雪花的尘埃在风中起舞,霎是一抹惊艳,实际凄凉入骨。一道沉重的棺盖声久久徘徊! 第一百零八章 棺中另有一片天 眼前光怪陆离,逐渐收敛起色彩,变成暗淡的白灰色。耳中的嗡鸣消失,只剩一片死寂,犹如没有活物的人间。 时间流逝,夏萧睁开眼时,如已过千年。此时所见之景,不知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 夏萧身处一片陌生的新天地,空气都有些不同,流动着悲凉和凄切。 立在一极高的广场龙雕上,夏萧如侠客般矗立,手中朴刀指向千丈下的房屋,似等待着决斗一般。 此时所立广场似建在城市中心的山上,其下是不见边际的白灰色房屋,极为杂乱,可给人夸张到极致的宽敞感。那种感觉过头,便飘渺不真实起来,似乎只要步入其中,便会误了凡尘,难以逃脱。 灰蒙蒙的天地下,纵横排列的大街小巷如撕毁的棋盘。 “这是哪?” 夏萧一眨眼,眼中只剩残垣断壁,之前的房屋似被历史的火焰烧尽。 咔! 脚下的龙雕不知何时变得残缺,此时又掉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令夏萧前脚掌悬空。再走半步,便是深渊! 夏萧退后,落在石板破裂的狼狈广场上,望向眼前仅剩骨骸的宫殿。 走上同样破碎的台阶,夏萧踩着沙泥碎石进了宫殿,探索起来。 一番下来,宫殿里除了石头便只剩石头,而宫殿之后,还是宫殿! 此处楼宇重重,即便已成废墟,可独看其规模,也能猜想其辉煌时的壮阔。想必从前,这里定是一番好景象。 可这等存在,该是哪个时代的产物?夏萧似乎从未听说这般建筑。偌大城中竖直一山,山上宫殿重重。这种建筑格局怎么都算不上雅观,莫非是别国的习惯?反正夏萧肯定,和大夏王朝无关。 大夏王朝追求的是恢弘肃穆,不像这般独具一格。 夏萧想不通,不过在万灵谷中,寻求到机遇就好,其余都是次要的。于是,夏萧放下纠结,在众多宫殿中漫无目的的闲走。 这里死气沉沉,令夏萧提不起精神,甚至呼吸沉重。而且自己走了这么久,怎么没见到其他人? 虽然各有各的机遇,此时理应分开,可不至于一个人都见不到! 夏萧逐渐感觉自己慵懒,因为不愿再思考。空气中有一道气息正指引着他,也误导着他。 精神逐渐恍惚,夏萧沿着走廊不断走。他看不到路的尽头,也看不清自己的脚步,就这么行尸走肉般前进。 手中的朴刀冰冷,夏萧感觉自己要睡着了。他开始像在梦中,强迫自己睁开双眼,以探眼前的危险。 这个过程太过艰难,可夏萧的意志力向来惊人。他逐渐恢复神思,随后摇了摇头,令自己的手掌在手中朴刀上划过。这是舒霜用过的招数,他准备试试! 嗤 缓慢移动的朴刀嗜了血,开始颤抖。失去少许鲜血的夏萧精神一振,才注意到自己的异样。 他看着自己抬起的脚步,心悸许久,似再走一步便是深渊。 犹豫片刻,夏萧脚步撤回,手中鲜血滴下时,溅起混杂着白灰色尘埃的微小血珠。 血滴落,红白相间的小花便生出。很快,它们开出一丛,紧紧的挤在一起。因为夏萧正抬头,看头顶苍穹。 先前只见一道白灰色的光芒闪过,夏萧便入了此地,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哪?棺材之中的空间?还是幻象? 夏萧觉得都有可能,十万纹的符阵便可开辟空间,虽难办,可对少许符师来说不是难事。但这么大的天地,肯定不止十万纹那么简单,说不定会是百万纹,或者千万级别!不过这具棺木真的隐藏着那么强的符阵?他们之前观察了那么久,别说符阵,就连元气的波动都未曾感知。 头顶灰蒙蒙一片,在夏萧准备放弃时,看到一丝微弱的白光。当即,夏萧跳上瓦片尽碎的危楼。 确实是符阵,灰蒙蒙中的那一丝亮光,他曾在万灵谷的迷雾中见过。 “过来,赠你一道荒纹。” “小辈,想要吗?” 刚正苍老的男声和细腻妖媚的女声先后发出,令夏萧当即行礼。 “前辈便是这片天地的主人吧?” “没错!” “符阵深奥,小辈参悟不透,可也要道一句佩服。” 夏萧鞠躬,好奇起两位前辈的实力。能施展如此符阵,开辟出一片广袤的天地,并保留神思的强者,该是怎样的修为? 似看出夏萧心中所想,响彻天地的男声带着些傲气。 “我生前乃双星神符师,这道再辟乾坤的符阵,也算我的得意之作!” 神符师?双星? 夏萧下巴都快拖到地上,如此强者,怎会出现在万灵谷?这无疑是一种亵渎! 换句话说,大夏王朝配不上如此强横实力的遗迹。 符师和武者不同,后者共有九道境界,可前者到了凝种后,便以符师称呼。其中自然也有等级之分! 符师乃武者凝种,其后的大符师和神符师皆有三星之别。大符师对应武者尊境的幼龄、枝茂和生果,神符师对应尊境曲轮、参天和尊境之上鲜有人知的问道! 双星神符师,相当于武者尊境巅峰的参天之境。这等实力别说大夏王朝,就连宁神学院和走首教会也少有。可此时,这前辈便是! “不用诧异,我们死后千年,便被宁神学院发现并收藏。每四年在各个国家寻找有缘者,准备送出荒纹,可一直没有成功,要来看看吗?” 夏萧向来谨慎,此时却没犹豫,弯腰恭敬道: “前辈若有此意,我定前去。” “来吧!” 女子的声音妩媚多娇,带着些诱惑。随后,空气中出现一股似牵引的波动。 跃下空荡荡的房梁,夏萧随其而去。 万灵谷中的遗迹不至于要人小命,而且这遗迹还和宁神学院有关,夏萧觉得可以一试。就算没有机缘,也先去看看,起码不能错过,留下遗憾。 路过众多宫殿,夏萧终于走到主殿。 主殿和这广阔的天地一样,宽敞的不像话,甚至可以在殿中遛马。其中空无一物,没有任何装饰,也无半根柱梁。整个宫中,只有此处殿宇砖瓦未碎,虽然陈旧,可不像很久以前的建筑。 “只要你打败她,就能获得荒纹。提示一下,这是八阶荒兽的荒纹!” 荒纹乃荒兽死后的产物,能用其释放出它们最擅长的招式。而四阶以上的荒兽死时才有不到百分之五的几率产出,虽说荒兽等级越高,产生荒纹的几率越大。可八阶荒兽岂是说杀就杀的?它的荒纹,又该有怎样的威力? 夏萧生出些好奇,想早点见到自己的对手。可在此之前,耳中的女声变得有些奇怪。那种感觉似乎有点不耐烦,也像正在等待解脱,所以充满期待。 “记住,千万别留情!” 女声消失时,夏萧脚边多了些东西。他低下头,皱了皱眉。 只见,脚边全是骷髅,这种白灰色的骨骸夏萧见多了,在龙岗时,他就住在乱坟岗旁。可总觉得有些骇人,因为这等数量触目惊心。这么多骷髅,该是多少个人?上千?上万?还是更多? 突然,夏萧觉得这种颜色有些眼熟,环视一圈。整个主殿,还有之前见到的广场走廊,甚至苍穹大地,不都是这种颜色? “在被宁神学院发现收藏前,我们见了很多觊觎荒纹的人,他们不远万里,准备充足,可皆留下,与我们作伴。你倒不必,若输,退走便是!” “小辈定不会输!” 夏萧左手的伤疤已经愈合,右手紧握朴刀,双眼散发出寒气,可眼前出现之人,令夏萧眉头紧锁。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因为 第一百零九章 我的刀永远不会砍向你 骷髅虽呈白灰色,可也弥漫着森白之冷,令人觉得空气都比平常凉了几分。而在骷髅堆中,一纤细女孩矗立。她皮肤白皙,双手抓着匕首,小脸没了平时的温柔笑意,相反全是冰霜,犹如遇到深仇宿敌。 那一对会说话的水灵眸子不再满眼都是自己,而被战意充满。见其,夏萧扭头喝道: “前辈,我退出!” 荒纹的吸引力自然大,平时积攒元气,必要时一挥拳,便可轰山开路,裂地破天。可如果对手是舒霜,夏萧宁愿放弃这个机会。他不会因为一道荒纹淘汰舒霜,那样就算他能去宁神学院也不会开心。他和舒霜说过的,要一共进退! 此时夏萧身后的女孩正是舒霜,也是他得到荒纹的对手! “前辈?” 夏萧声音很大,可无论如何呼喊都无人回应。随后,身后骷髅碎裂,舒霜身形掠出,朝夏萧而来。 见舒霜刺出匕首的样,夏萧心生不好,当即扭身暴射,朝殿外而去。 在认识舒霜前,夏萧从未想过男女恋爱一事,为了避免和舒霜摩擦出感情,他起初对其满是抵触。可这个女孩与众不同,她不会拉着你停滞不前,相反会推动你前进,也不需要费心。 在过去半年的时间中,夏萧承认自己喜欢舒霜!那种感觉已超过师父离开自己时的叮嘱,而是夏萧自己的想法。如果他为了荒纹而淘汰舒霜,肯定会遗憾一生! 虽然晋入最终赛选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其他路太窄。 头脑冷静的夏萧眨眼到了大殿一侧,就这样冲出去就好,管他什么前辈,他不理便是。虽然之前说定不会败,现在又这般,显得有些无耻,可他不妨这么一次。脸皮厚些,总比逞强好! 一脚跨出,夏萧就要离开主殿。 咚! 朝其外匆忙掠去的夏萧如撞坚不可摧的围墙,身体猛地一顿。 “该死!” 夏萧感觉到了前辈的恶意,他们先前的话里有一种坐在一旁看热闹的感觉,令夏萧厌恶。让至亲之人战斗,这是什么破办法? 咒骂时,匕首刺来。夏萧身形一闪,看着匕首从眼前刺过。它离自己的眼睛不过一毫,夏萧甚至感觉到后者的锋利。 睫毛掉时,夏萧闭眼,身体再退。 白骨被清扫出一条道来,夏萧停下,柔声道: “舒霜,别被前辈蛊惑!” 夏萧觉得舒霜有些奇怪,她怎么会因为荒纹而和自己战斗?莫非是前辈制造出的假人?双星神符师能开辟一片新的天地,要做到这般无比简单。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总是喜欢考验小辈心智。 “这荒纹非同一般。” 舒霜发声,眼里闪过一丝纠结,夏萧看之心惊,真的是舒霜?怎么会? “夏萧,战斗吧,你必须得到这道荒纹!” “为什么?” “荒纹难得,主人一死,便消亡于天地。可这道名叫昼夜之极的荒纹乃前辈用符阵刻意留下,至今在大荒里都排得上名。以前在走首教会时,师父便提起过它,昼夜之极,一旦催动,天地混乱,昼夜将共存!” 舒霜劝告着夏萧,可后者一向很倔。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果真如师父所说,我体内已有完整的五行,这已足够!” 走上前,夏萧一改冰冷的语气。 “舒霜,听话。” 舒霜可怜巴巴的咬住下唇,低下头,像一只温顺下来的小猫。见此,夏萧才算安心,他们没必要战斗。 夏萧很相信舒霜,向她伸手,没有任何防备。可下一刻,一道匕首划过,令其手背划出一道伤疤。 “舒霜?” 夏萧诧异,她一向都很听自己的话,今天怎么 “别逼我!” 舒霜手中的匕首指向夏萧,眼里的纠结逐渐坚定,似已下定决心。 “至于吗?我们是最不缺这道荒纹的人!”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它的重要性,如果你执意不获得,我就只能下狠手,夺回自己的令牌!” 舒霜这话说罢,夏萧下意识捂住胸口,舒霜的令牌也在他这。要是她拿走捏碎,就被淘汰! “你忘了师父的告诫?我们要同行!如果你现在被淘汰,没有进入最终赛选,我们就不能到宁神学院去。你应该知道师父的意思,他希望我们一同进去!” 夏萧没有关心则乱,而是搬出师父。舒霜就算破例一次不听自己的话,也该看在师父的话上放弃荒纹。 夏萧眼中,面色冷淡的舒霜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必须让你得到。只要我还能动,便会夺过令牌!” 说罢,舒霜消失在原地,手中匕首刺向夏萧。 用了全力?看到舒霜消失在原地的那一瞬,夏萧眉头一皱,当即竖起手中朴刀。 锵 夏萧脚步一退,面色为难。苏欢她们总觉得舒霜的实力弱,可夏萧清楚,她只是不擅长表现,而她的元气是不亚于自己的,现在虽是凝种中期,还未晋级,可高度凝缩的玄黄色元气可以让其发挥出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力量。 夏萧现在所能比过舒霜的,只有体内的木行之力和手中的灵器。可夏萧不会朝舒霜挥刀,朴刀威力无穷,面对敌人往往一招致命,他不想在暴戾之气下伤到舒霜。 嗡 手掌上元气涌出,两把匕首顿时携上一层元气,变得无比锋利。 匕首刺出,被夏萧挡住后,舒霜身形猛地一压,扫出一记扫堂腿。看似纤细的小腿甩出一道气浪,掀起无数骨骸。骨骸破裂飞扬时,夏萧前脚掌一踮,身形猛地跃起。 脚掌落地,夏萧双腿叉开,在地面划出一道极大的弧度,稳定身形后左手抓住舒霜的手腕。右手朴刀落地,插入殿中地板,手掌若蛇,灵活的擒住舒霜小臂。 匕首距离夏萧的胸膛不过几公分,可就是无法成功刺入。夏萧双手如钳,抓住舒霜时,唯恐将其握疼,所以把握着力道。 “你若再不交出令牌,我就打伤你!” 舒霜没了平时奶凶的可爱模样,而是来真的。她猛地拉动手中匕首,在夏萧的手指上留下一排伤痕。鲜血流出时,舒霜脚尖挑起朴刀,踢给夏萧。 “今天我们两人只有一个能继续走下去,那个人必须是你!” “别老是为一舍一。” 夏萧还是觉得眼前的人不是舒霜,可她们很像,语气也一样,只是眼神不同。夏萧认识的舒霜,从没露出过这等眼神。但他不敢确定,如果自己发起攻击,将其伤到,恐怕得自责愧疚死。 “和我战斗!” 舒霜叱喝,双眼愈加狂热。手中攻击速度也加快,舒霜很少用武器,随身携带的匕首大多时候都是为了方便,可此时玩的灵巧无比。匕首在手指间转动,刀尖刺出,转而划动,令夏萧拖着朴刀,不断后退。 “为何不和我打?你个窝囊废!” 舒霜噙着泪,猛地聚集元气。一步朝地,踏碎骷髅时,舒霜双掌扭动拍出。 当即,元气呼啸,一瞬拍得夏萧胸口衣袍破碎。 咳 夏萧吐出一口血,绿色元气猛地涌出身体,开始恢复自身。 “夏萧,战斗!” 舒霜歇斯底里的喊着,似一种央求,像痛苦万分的战士知道身受重伤的自己没救了,央求自己最亲密的人给自己来一刀痛快的。可谁下得去手? “获得它,你将成为真正的远道而来者,谁都无法质疑你!” 匕首将眼泪划成两半,夏萧将其挡开。 “夏萧!” 带着哭腔的尖叫令夏萧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心烦时举起朴刀,元气呼啸而出。 在进入山墓前,谁会知道发生这样的事?如果早些预知,夏萧肯定不会来,那样也不会面对这般纠结的问题。可舒霜一直坚持,自己是否要捏碎她的令牌? 夏萧眉头一锁,难以下决定。不过他手中朴刀已飞出,舒霜看着猩红的一道圆盘,嘴角似释然一笑。可那抹邪魅的笑容猛地一凝,因为这射来朴刀,根本没有向自己而来。 朴刀高速转动,带起剧烈的风,猎猎作响时斩裂地上的骷髅,朝殿堂另一侧而去。 “你做什么?” 舒霜怒吼,不懂夏萧的意思,可后者双臂举起。 “我们谁都不会淘汰!” 夏萧说罢,环视四周,声音不断。 “前辈,考验到此为止,让我们离开吧!” 见夏萧此行,舒霜摇了摇头,顶着匕首朝夏萧心窝而去。后者看向舒霜,和其对视,双臂张开。 嗯? 不知不觉间,夏萧望向自己的右侧,只见其上朴刀重现,似乎给他一个斩杀眼前舒霜的机会。 若是平时,敌人这般进攻自己,夏萧肯定习惯性的一刀将其匕首撇开,随后一步向前,带刀而动,将其开膛破肚,即便女人也不留情。但这次情况特殊,谁让夏萧面前的是舒霜? 鼓着极大的勇气,夏萧闭上眼,手掌摊开,任由手中朴刀下落。 这么久了,夏萧如何对舒霜下得去手?可看后者,她双手顶着匕首,已至夏萧身前一米处。 第一百一十章 小题难死人 等舒霜伤到自己后,说不定会平复情绪,只要他们不打,前辈也没辙! 夏萧秉着这个念头张开双臂,任由舒霜朝自己刺来。他看着后者腰间扬起的香囊,不由感叹,真快啊,眨眼都认识半年了! 起初见面,夏萧和舒霜都腼腆的要死。前者沉默,后者则不敢说话。夏萧怕和舒霜产生感情,舒霜怕夏萧讨厌自己。后面经历了不少事,从龙岗到荣城,又从荣城到万灵城,旅程里的每一件事,都将他们的距离拉近。 过去两个月里,舒霜寸步不离的守在夏萧身边,唯恐起初的事发生,让姒营钻了空子。这样的舒霜,夏萧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刚好,自己有木行元气,身子骨还硬,受一刀肯定没事。 夏萧看着身前的舒霜,后者尽全力顶着匕首,似乎想令手中明晃晃的刀刺穿他的身体。 朴刀又出现在右手上了,夏萧目光困惑,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这么想让自己攻击舒霜?以前也没见它如此渴望战斗。 紧紧将其握住,夏萧清楚,不能挥动它。 下一刻,舒霜手中的匕首刺到夏萧胸口。顿时,鲜血溅出,染湿夏萧的衣服。随后,他眼前的空间猛然开始扭曲。 白灰色的世界旋转起来,夏萧却巍然不动,他胸前的匕首没有继续深入,因为身前的舒霜也随这白灰色的殿堂扭动。 舒霜犹如一张纸,被轻松的揉成一团。随后,另一道人影出现!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像从高空落下,心悸而刺激。 夏萧眼前的场景逐渐改变,舒霜再现,她脸上有着一道伤疤,身上的衣服上也全是血,此时慌张的撞进夏萧的怀里,似乎见到某种可怕的场景。 嗯? 舒霜眯着眼,第一反应是回头,看到满眼杀气的夏萧被揉成一团时,才抬起冒着汗珠的下巴。 “怎么” 舒霜刚想说,夏萧已心疼的擦掉她脸上的血污。 “应该是前辈的试探。” 舒霜看着夏萧,似乎在确定他的真实性。四眸相对时,夏萧虽然冷冷的,没有多说什么,可那只握住她手腕的手掌,足以证明他自己。舒霜笑了出来,这才是她的夏萧,不是先前执意要和自己战斗的那个。 “还笑,受了这么多伤,也不知道躲?” “没躲开。” 舒霜微微撅起小嘴,有些不好意思,不想和夏萧战斗的她,总是被后者伤到。不过虽是前辈的考验,也太逼真了吧? 舒霜还记得那个夏萧的细节,一切都和真实的他没有差距。 见她眼中的纯净,夏萧宠溺的摇了摇头,将其往身后拉。 “前辈,考验结束了,无论成功与否,总该现个身吧?” 夏萧虽保持着尊敬,可不喜欢这种考验,因此话语微冷。 “猜猜看,你的同伴结局如何?” 依旧只有声音,是那道妖媚的女声,想必定是个身材火辣的美人。可夏萧现在没心思猜想,将他们拉到这来,考验一番不说,现在还不宣布结果?如果只有自己一人,夏萧肯定会无所谓的行一大礼,可现在舒霜已受伤。 他的心思依旧被感知,女声徘徊在耳边,似让他不要着急。 “你们已经成功,拥有得到八阶荒纹的资格,可你们不想知道别人的情况?” “若今后还有关卡,前辈放马过来便是!” “我该如何形容你这个后生?” 男声响罢,女声应和。 “说你天赋异禀吧,实力又不强。说心志坚定吧,也有柔软犹豫的一面。说心思细腻吧,又没发现先前的端倪,反而陷于其中,情感为其所动。” 舒霜看向夏萧,她之前也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虽然短暂,可大致能猜到夏萧经历了和自己一样的事。 “长相相同,身材相同,元气波动相同,衣服装饰都一模一样。唯独目光里多了点东西,可前辈的实力如此强悍,即便透露出点漏洞,我们也难以察觉。” “拍马屁的功夫不错。” 男声中没有厌恶,带着些笑意。 夏萧听闻,微微一笑。能整出这一出的前辈想必也不是死板之人,而但凡是个人,谁不希望自己被认可? 夏萧眉头高扬,有些惊讶。他不是那种将所有心情都展现在脸上的人,所以一对剑眉蕴含了所有情绪。蹙眉时是生气愤怒,舒展时是平淡欢快。 眉下双眸中,骷髅里钻出无数白灰色的气流,犹如风般沿着地板而行。它们朝夏萧和舒霜这边前来,犹如龙卷风般聚集,塑成两个人形。 看那人形一高一矮,应该是两位前辈。夏萧面带恭敬,等其现身。 气流散开,一男一女出现在这大殿中。 相搂的男女皆年轻,最是大好时候,可谓郎才女貌。 男子刚毅,一身白色劲装在身,五官端正,一对白眸没有瞳孔,可不见妖邪,只是散发着勃勃生机。而女子无比妖媚,黑红色的长裙叉到白皙大腿上,一举一动都显得姿态万千,漆黑的眸子虚无一片,带着肃杀和冰凉,如藏杀机。 这一黑一白,令夏萧想到昼夜一词。先前,前辈制造出的舒霜曾说,这荒纹的名字,便是昼夜之极! “拜见二位前辈!” 夏萧带着舒霜行礼,礼仪挑不出半点瑕疵。 修炼一途,如树种生长,能长成参天大树的存在定经历无数风雨,令他发自内心的敬佩。 “免礼吧!” 妖媚女子之声似一种诱惑,可夏萧挺直腰肢时,目不斜视。 “你们不问,倒少了份乐趣。可作为通关者,是该将荒纹托付给你们!” 这就算通关? 夏萧觉得有些简单,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遗迹,没有经验。不过依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荒纹和眼前人的选择便是考验内容。如果自己和舒霜过关,那姒宁和斯琴岂不是失败了?没想到他们 男子看透夏萧心思,道: “怎么,觉得这个考验太过简单?” “只是和小辈想的不太一样。” 男子看向身边人,脸上满是宠溺。尽管她正咬着唇,犹如在勾引夏萧,可他了解她,因此没有半点生气。 “比起很多遗迹里的重重考验,我们所出的只是一道小题。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将性命留在了这!” 男子环视四周,看地面骷髅,没有怜惜,只是生出惆怅。人世间情最脆弱,可也比金坚,视其如粪的人,最终只能在这化作大殿的养分。 “你们很幸运,宁神学院的人和我们交流,修改了符阵,否则你的同伴会和他们一样,在朝对方释放出杀招的一瞬,打在自己身上!” 夏萧扫视一眼遍地白骨,从前辈的话中听出些猫腻。这些人和他们情况不同,只有杀掉对方,才能得到荒纹。可没想这是一个套,都以为摆脱前面幻觉就是终点的他们互相残杀,想得到这八阶荒纹。但最终,只留一具骨骸! “不说这些了,他们都已陆陆续续的出去,你们做好准备了吗?准备迎接这份大礼。” “还没请教前辈大名?” “我叫心午,她是憩子。” “还请心午前辈,憩子前辈指教!” 既然有机会获得荒纹,夏萧自然想争取,可心午开口,令其深思。 “昼夜之极乃荒兽森林最中部的一头巨龙,可偷乾坤,修改日月。它的力量甚强,我是符师,难以用身体驾驭,便和憩子将其分为两部分,只有合在一起才能发挥作用。可若是你们失去对彼此的真爱之心,移情别恋,荒纹便会烧掉你们的眼睛,令你们再也看不见世间英俊俏丽的男女,并毁灭根基,实力大跌。” 夏萧一愣,这等于下真正会实现的毒誓? 誓言谁都敢说,脸皮厚一些的人张口就来,甜言蜜语能把天真的另一半哄得没了方向。可要是违反便会失了眼睛,毁灭根基还不止是实力大跌那么简单,那自己该接受荒纹?还是说放弃? 夏萧有点犹豫,心午看出,道: “时间多的是,慢慢考虑。”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挣扎着想改变 棺木独立,千里无人话凄凉。其上无一点尘埃,四周的白灰色灰烬平铺在地,离它有些距离。它即便乃千年之物,也不想染上凡尘。 忽然,几点白灰色的碎屑浮动,一道刚进入棺木乾坤的男子出现在墓穴棺边。他年纪不小,即将成年,可虎头虎脑,肉鼻子塌着,一对小眼睛永远提不起神,似时时刻刻在畏惧着什么。他是朱天康,朱恒的独子,不争气的东西! 儿时,朱恒对他管教有加,规矩制定的极死,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犯错就是一顿毒打。一来二去,将其骨气打没,朱恒又丢下一句废物,令他养成这等习惯,不管做什么都得看人脸色,唯恐惹得他人不开心。 此时,朱天康扫视一周,孤独的不像话。可很快,身边又有一人凭空而出,惊得他脚步连退。 “朱兄,怎么回事?” 朱天康也纳闷,回忆起先前的场景。 “我之前正走在街道上,重重房屋一瞬成了残骸。然后我一直跟着指引走,可越走越奇怪。” 身边的同伴连忙应和,只要有人和自己一样,他便不算丢人。可自己真的和朱天康是一种级别?这种归类,令男人心头一凉,可还是说道: “对对,我也是这样!不过我走在偌大乾坤的边缘,虽然房屋也不少,可总是觉得哪不对劲。但又懒散的来不及思考,就一直走,然后就出来了!” 朱天康叹了口气。 “我们怕是没了机会,错过了机缘。” “也是” “朱兄,在此处等一会吧!” 朱天康点头,那男子凑到他身边,话语含着些歉意。 “之前殿下打你,我也没好出手” “没关系。” 朱天康懦弱惯了,此时还带着笑。比起父亲将自己从五楼打到一楼,这都算不了什么。可自己真的仅限于此?没了姒营,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一想到殿下,朱天康就想到姒清灵,那个优雅大方的女子是他的梦中情人,一举一动都给朱天康动力。他想学着她的样子做出一些事来,可先前丢了脸,自己现在是做还是不做?如果是姒清灵在场,她会怎么想? 朱天康习惯自己这软弱的模样,可又想改变,那天的场景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冷清林间,姒清灵坐在树枝上,荡着一条细长的腿,裹着绷带的手掌拿着竹筒,灌了一口凉水,眼中多几点放松,脸上浮现一丝惬意。她总展现出一股自由无羁之意,令朱天康向往。终于,在心乱如麻下,朱天康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正欲说,又一人出现。三人见之,叹息摇头,脸上全是苦涩,心里拔凉。 “他们都说我们只是姒营的跟班,没想真的这么垃圾,这么快就出来了。” “哎,除了我们三人,他们应该都还在遗迹中寻找机遇吧?” “估计殿下归来,又得骂我们窝囊没用,他现在是二对六,估计碰到夏萧他们,也不敢动手。” 殿下,窝囊,不敢动手。 两人对话内容的字眼刺痛朱天康的心,他眼中逐渐闪起一道光,像追寻着那俏冷女子的步伐。 “二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有了先前杵逆殿下的事,两人也不再惊讶。朱天康以前确实没有想法,只会问自己二人该怎么办?可他现在似乎不一样了,但想撕碎这身懦弱的皮囊,需要极大的决心才行! “你说。” 朱天康很少在别人眼里见到对自己的尊敬,即便在朱府,也没人真正看得上他。可现在,他要证明自己! “他们既然还没出来,我们就施展符阵。出来一个我们打伤一个,虽然我们个人的实力不及苏欢姒塔,可他们会像我们这样一个一个出来,在殿下出来前,我们肯定能埋伏两人。这样一来,殿下也不敢小瞧我们!” 朱天康声音有力,说的自己头皮发麻,甚至激动的双腿发抖,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这” 两人有点犹豫,不太想做这种事,毕竟太过阴险。若是传出去,对自己名声不好。 见他们犹豫,朱天康道: “二位,在殿下眼里我们什么都不是!再不证明自己,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该如何度过?我们的积分还远远不够,难道还要把灵药荒兽的积分让给他?他不会介意自己积分多的,更不会在意我们。我们得让他看看,我们不是一事无成!” 这在意料之外,两人对视,犹豫许久。 “朱兄,确定这么做?” 朱天康握住自己的侧脸,坚定点头。 “那便干!” 两人虽畏惧姒营,可也想做些什么。 朱天康乃水行元气,盘腿坐下后双手结印,施展一道千纹符阵。这是他现在所能施展的最强符阵,其余两人亦然。 纵使此处极大,比山洞要宽敞得多,可依旧装不下三道符阵。它们太过巨大,此时只能半边显形,半边藏于岩壁。三种氤氲淡彩的符阵露出一角,若催动,瞬间可令此处崩塌。其下,三人呈三角状,对准棺木,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半刻过去,棺木中闪出一道土黄色的流光。姒塔刚缓过神,便有三人扑了上来。这个健壮的汉子身体如石,双臂护在头部,岩石聚集成甲,扛住那重重进攻。 “该死!” 姒塔骂了一句,正要反攻,脖颈后砍来一手刀。 聚集许久的元气穿透坚硬的岩石,打到姒塔穴位,令其眼前一黑,身体前倾倒下。 看着倒地的姒塔,手掌还作刀状的朱天康嘴角微微上扬,想笑,可僵硬的面孔只挤出一个难看的表情。 “看来可行!” 朱天康激动地在姒塔身上摸索,很快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并未将其捏碎,而是挂在腰间。他看着姒塔的令牌,宛如得到至高无上的荣耀,纵使自己的实力比姒塔弱一线,此时还是拿到手了。至于那狗屁名声,都不重要! 这个从未成功过的男人尝到了甜头,双眼看着棺木,无比期待。夏萧,舒霜,赶紧出来吧!你们的令牌,会成为我摇身一变的最好证明! 一道流光再次出现,朱天康扑出,气势汹汹的如猎食之虎,可眼中出现的,是姒营! 刚落地的姒营面色铁青,心头一阵懊悔。他就知道那是前辈的考验,可他太过激动,一股脑的只往前冲,试图将对手打败。可当他用火焰焚烧那佳人时,他却出现在这种地方,像被淘汰出局! 咳 一口血喷出,姒营侧脸被含着克制自己的水行元气轰过。 扭头,见是朱天康,姒营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扇人。 “造反吗?” 嗯? 姒营吼时,发现一丝端倪。一旁,昏迷的姒塔横躺在地,再看朱天康,他腰间挂着前者的令牌,双臂架在身前,似乎怕自己被打。 “总算有脑子了。” 哼了一声,姒营擦掉嘴角的血,挑了挑手。朱天康有些无奈,可还是将令牌交了出去。之前的一掌之耻也算扯平,可惜,姒清灵没看到。 朱天康这么想时,姒营扬着手中令牌,抬头看这三道符阵,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将他拖到外面去,我们继续埋伏!” 虽然没有碰到什么机缘,甚至连根毛都没看到,可现在能埋伏夏萧他们一波。这样的机会,比机遇更难得! 下一个出现的是苏欢,她实力颇强,可面对四人还是吃瘪,最后被打晕。姒宁和斯琴一同出现,引得符阵催动。当即,整个山墓崩塌。 大山剧烈一颤,墓穴中巨石齐落,姒营四人扛着姒宁和斯琴往外跑。 轰! 前脚刚迈出洞口,下一刻巨石将其盖住。 看着地上四人,姒营笑容浮夸。 “走!” 朱天康问: “去哪?” “去一个引人注目的地方,宣告夏萧的失败!” 姒营说时,脑海里浮现一个极好的计划。 夏萧和舒霜历经两个小时都没出来,有获得机缘的可能。可他要想淘汰夏萧,在这里干等着还不是最好的选择,而是挑一个合适之地,使用符阵埋伏他们。这样一来,夏萧插翅也难逃。 “不等姒清灵吗?” 朱天康问时,姒营看了眼塌陷的山洞,摇了摇头。 “她不靠谱,我们自己去!” “如果夏萧不找来呢?” 姒营将苏欢背上的伞扔在地上,故意留下,而后面露一丝阴冷。 “他会找来的,如果不来,我们就捏碎他们的令牌,总之我们不会吃亏!” 虽然姒营缺点不少,可朱天康不由佩服,他打的算盘确实不错。要是来,夏萧淘汰,苏欢的人视情况而定。如果他不来,他们照样有积分,苏欢四人的积分都已过九千,他们可以随便将其吸收,过一万标准! 见不到姒清灵,朱天康心里有些不好受,可他现在在做大事,不能在这耽误太多时间。 跟到姒营身后,找到一合适之地! 扫视几圈,姒营面露狰狞,真是个天大的好机会,朱天康这笨东西终于开窍。而这次,他们也算因祸得福! 此处地形低洼,只要夏萧进来,插翅也难逃。而且别说是他,就算尊境枝茂的人来也难逃一劫!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也算疯了一次 姒营等人想象着夏萧落入陷阱时的无助,当即嗤笑出声。可在棺中的那片天里,夏萧还和舒霜立在殿中。 心午看了他们一眼,带着憩子离开。他们对后生最大的奢侈就是赠出荒纹,可前提是敢于下这决定。都厌恶负心人的他们,不会将荒纹交给不重感情的人。 扭身的一瞬,遍地骷髅森白泠然,令人畏惧,这将是最后一道考验! 心午和憩子犹如常人的身体一霎数百米,站在正殿边缘。后者一改之前的妖媚,小鸟依人的靠在心午怀中。她声音,勾人心魂,令心午陶醉其中。 “这对小辈或许不会让我们失望。” “希望如此,那样我们就能解脱,彻底离开大荒,探探这轮回。” “希望来世我从小便和你相识,做一对青梅竹马,从抱着书卷上学,撑伞踏雨回家,到豆蔻年华,为你掌灯,偷偷写下一封情书。” 每当这么幻想,憩子漆黑的眸子便会闪起少女眼中的光亮。她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去轮回世界再和心午相会。她会将自己最珍贵的第一次留给他,不会被骗走,也会和他争一颗糖,看看他被自己欺负的样子。 “那边等吧!” 心午纯白的眸子散发着温馨的光,他之前查看过舒霜的心思,她纯净的像人烟稀少处的一汪甘泉,没有半点污渍。憩子也考验过夏萧,他虽然和心午不同,可也会是个痴情的汉子,不会抛弃舒霜,步自己后尘。 正殿之后,还是千万重楼宇,那枯燥的白灰色心午和憩子早已看倦,可此时站在一起,还是欣赏出别样的意境。 身后百米处,舒霜低下眸子。她知道夏萧不会立即答应,因为他是一个异常谨慎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小心翼翼的权衡利弊。这等大事自然也得考虑,可真正看到夏萧犹豫,忍不住有些失望。 舒霜还是很理解夏萧的,可就是心里一颤,微微发凉。 人的一生都用在追求美好事物上,舒霜多希望夏萧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然后含情脉脉的抬起自己的下巴,道一句:你愿意吗?可此时,他虽然看着自己,可眼中更多的是一股难以扯断的纠结之意。 夏萧对舒霜的感情单纯而细腻,可他今后还会和舒霜在一起吗?遥远的未知数令夏萧难以想象今后的生活,可这对眼睛,成了赌注。 “舒霜” 她重新抬起头,看着夏萧的眼睛,他会同意和自己一起得到荒纹吗? 现在对舒霜而言,得到的不止是荒纹那么简单,还有夏萧的心。她迫切的希望夏萧将其表达出来,可又怕失望。 “你怎么看?” 舒霜总为夏萧的冷静引以为傲,可现在,她猛地不喜欢这样的夏萧。她甚至不想发表言论,可温柔体贴的性格还是令她开口: “如果有信心,我们就接受前辈的荒纹传承,我都可以。” 夏萧点了点头,心中平静。可舒霜看着,揪住自己的衣角。她不能逼夏萧,自己只是夏萧的长护使,哪敢奢求其余的感情?只要夏萧平安,她的任务就算完成。 舒霜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心中像堵了一口气,咽不下,也吐不出来。在她泛起水波的眼中,夏萧抬起了手,指尖停在眼前。指尖一点点靠近自己的眼睛,从清晰到模糊,最后碰到自己的瞳孔。 轻轻一点,微弱的疼痛令夏萧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你做什么?” 舒霜不懂夏萧的意思,可他微微一笑,令舒霜如沐春风。 “还记得那一晚吗?遇到不明黑烟的那一晚。” “记得,那是我们去荣城的时候。” 舒霜不懂夏萧为何问这个,可他扭头,喊道: “前辈,我们有决定了!” 他会放弃吗?都不和自己商量 舒霜眼中的泪珠滑落,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掉。夏萧是喜欢她,可不只是喜欢她。比如说,还有苏欢 在舒霜心里难受,就要哽咽出声时,夏萧捧住她的小脸,大拇指擦掉泪痕。他那对时常冰冷的眸子此时没有半点温暖,像其意已决。 “舒霜,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这个开头令舒霜愣在原地,夏萧真的要放弃吗?如果放弃她也支持! 在舒霜准备接受这个结局,夏萧话还没说完。他似乎看出舒霜的失望情绪,不由微微一笑,呼出口气。 “你一次又一次的帮我渡过难关,今天我就疯一次,管他什么未来长远。这荒纹,我们要定了!” 夏萧还想说希望你以后也在我身边,可是没说出口,他不是擅长情话的人。 心午和憩子归来,问他答案。 “如果你想放弃这个机会,我便送你们另一场机遇,然后送你们出去。” 心午虽想踏入轮回,可从不强人所难。身为双星神符师的他,将这荒纹留到现在,也算最后的遗物。不给它找到新的主人,他和憩子没法安心离开! 过去这么多年里,也有三人走到了这一步。第一对不敢选择,犹豫了很多天,最后离开。另一人不忍攻击自己已故的妻子,选择死在她手里,最后一招破开时,也算通过考验,可独自一人的他没法获得荒纹。 “如果我们抓住这个机会,前辈是不是能将荒纹和机遇一起送给我们?” 回忆起往事的心午被夏萧这句话打断,他扫视夏萧和舒霜,前者面带笑容,后者鼻头一酸,哭花了脸。 舒霜还以为夏萧会放弃,他这么快做出的决定,真的考虑好了吗?还是说早已想好和自己度过这看似漫长的一生?舒霜有些难以置信,似乎自己不可能被爱着,可夏萧谈笑有度的样,不像接下来会反悔。她也知道,夏萧一旦做出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 “你这后生倒是有趣,一同给你们也无妨,反正我们这存于荒纹的神智在你们将其炼化后便会消失。” “多谢前辈。” 夏萧行礼,不要命似的讨价还价。 “前辈,小辈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轻哼一声,心午没好气 w的笑骂。 “若不是我能看透你的心思,这般提条件的你,早就被我哄出去了。” 若不是前辈能看透自己想法,夏萧还真不会开口,他不喜欢得寸进尺。 “前辈,昼夜之极既然是分开的荒纹,我能选择夜吗?” 荒纹和灵器、契约兽一样,都会少许改变人的性格。虽然微弱,可夏萧想将温暖的白昼荒纹给舒霜,至于沉寂的黑夜荒纹,还是自己承受好了。舒霜的笑容那么干净温暖,不该沾上夜的凄凉,一丝都不行! “可以!” 夏萧微微一笑,看向身边的舒霜,她笑的格外灿烂,夏萧无意间的小反转令她有一种幸福的感觉。若是师父看到肯定会很开心,她真的得到师父口中的爱了! 嗓子里传出颤音哭腔,舒霜一把抱住夏萧,将小脸埋在他怀里。因为胸口还有伤,夏萧身体条件反射的抽动了一下,舒霜心疼的保持距离,小脸上全是歉意。 “既然下定了决心,就准备开始吧!” 夏萧点头,正欲盘坐,憩子已抬起手臂,一股元气猛地冲进他的身体。 眼前一黑,夏萧如溺水般呼吸不得。他感觉身体四周有无数元气正争先恐后的往自己身体里钻,这么着急吗?他还没准备好! 修行者身上最多只能有一道荒纹,所以夏萧还以为会有一个不错的仪式,结果这么草率,自己都还没坐下 夏萧怎能体会憩子的急切?她一瞬风姿绰约,格外优雅,没了先前的媚骨妖艳。 站到舒霜身前,心午举起手臂,开始做同样的事。 两股元气,一股如阳光般柔和,一道如夜般沉重死寂。它们在正殿中徘徊,散发出颇为不凡的波动。 波动散开,犹如涟漪,将遍地骷髅撞得粉碎。它们化作白灰色的烟,飘到空中,而后消散。可这大殿依旧被填满,因为夏萧和舒霜身上的荒纹气息可怕,不说这正殿,就连棺中的这片天都被覆盖。在其下,元气聚集。 夏萧和舒霜浮在空中,犹如竖躺在水里。四周玄黄色的元气充盈,令黑白二色犹如一太极图案,略显深奥。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与卿厮守 当身体中的荒纹之力尽数离去,心午和憩子的眼眸才算恢复正常。它们没了先前的玄奥,多了几分普通。可黑白分明的眼眸对在一起,更显得感情浓烈,其中的光,即便千年陪伴也没减弱丝毫。 生前的最后时刻,心午将自身神智依附在符阵上,又令符阵化形,再将荒纹搁置其中。因此,此时的心午和憩子便是一件流程极多的复杂工艺品,精细而瑰丽。 此时,离开荒纹的他们很快会因为元气不足而消散,他们体内的元气可不及这棺内乾坤符阵! 犹如正常人的身体逐渐飘渺,不再凝实,化作一把把玄黄色的荧光,洒在正殿。 心午看了一眼,似在意料之内,便扭头去看憩子,绅士的伸出手。 憩子一身黑红长裙,和脸上优雅纯洁的笑容不符,可她落落大方的递出玉手,被上前的心午搂住蜂腰。 身体中的荧光在身边飘动,像隔世的萤火虫,也像热恋火炉里的淬火。其下,一首无声的凄凉舞曲奏响了,它响在他们的记忆里,令他们翩翩起舞,步伐流畅,似已熟练千百遍。 过去的千年里,每当棺内符阵被催动,他们便会在记忆的曲下跳一支舞。遍地骷髅中,他们的动作优雅,每一步都踏在点上,不差丝毫。 一首曲罢,心午拉动憩子的纤纤手臂,令其转动一番,在裙角不断摇起时依到自己怀里。 “来世再厮守。” 她的手掌贴着心午宽厚的胸膛,声音温柔而酥软。 大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瓜子脸,这般精致的倾国倾城之颜令心午微笑,道了一句。 “来世再见。” 心午和憩子对视,面孔犹如燃烧着的玄黄色火焰。他们含情脉脉的靠近,吻在一起,便过了千年。 最后几点荧光慢慢散去,化作虚无,踏入轮回。而在夏萧和舒霜此时的眼中,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夏萧和舒霜用特殊的方法欣赏完这支舞曲,不由再次好奇起他们的故事。这等强大的前辈究竟是何方神圣?这般神仙眷侣,为何没人广为赞扬? 在这个将前程放在首位的大荒世界,无数人趋之若鹜的追逐着权势和力量。可其中,依旧有人顽固的相信着永恒和爱,心午这对前辈便是。一生与卿厮守,来世约定再相会,敢问人世间有几人能做到? 眼前黑光一闪,夏萧将最后一丝夜纹吞进体内,察觉到异样。 在这黑光进入身体的一瞬,他便没了知觉,昏昏沉沉的,舒霜亦然。可他们之前似乎看到了心午和憩子的舞曲,是因为幻觉?还是真的感知到了? 两种可能都被夏萧排除,因为他懂得了原因。 夏萧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看到一片崭新的殿堂,殿堂富丽堂皇,精致无比,四周树立着粗圆石柱,其上雕有环其而行的游龙,异常壮观。眼眸微眨,再次睁开时,殿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殿堂宽大,矗立人极多,他们身穿豪奢礼服,手托优雅的酒杯。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酒精味和甜点香气,众人张口闭嘴的速度极快,话语叽喳,动作张牙舞爪。 几个美妇人抱着怀里可爱的宠物,油腻的肥手不断抚摸,那三只小猫双眼都没了神,在怀里毫不动弹,似已麻木。几个花龄少女在陪老男人跳舞,任由他们揩油,恨不得将自己送上门,赚他个钵满盆满。老男人们色眯眯的,倒是“郎有情妾有意”。 一旁几个地位低下的男人又倒了一杯酒,咕噜咕噜喝下后大放厥词,脏话喷个不停,似乎谁嘴里的生殖器字眼最多,谁就在这更亮眼。 夏萧听不到他们为何而争,可听到了空中飘扬的曲子。这首曲子他第一次听,此时能驱万魔跳舞,可见其夸张的影响力。 曲子渲染气氛的能力很强,高低起伏,皆是世间少有的音调。前面略带低沉,令人沉思,而后欢快起来,众人的脚步也加快。女人们展现着自己柔软的腰肢,男人们手臂健壮,能将她们轻易举动。 音乐加快,忽的一瞬重叠,身边无数人笑容浮夸,神态各异,有的一边脸笑着,勾起嘴角,另一边满是阴云。 怪异的气氛下,两位年轻人占了主场,成了中心。 初有俊逸的心午搂着柔弱的憩子,步伐缓慢,完全跟不上节奏,经常踩到彼此的脚。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时面带慌乱。他们看着自己的脚步,目光微微上移,看到的,是彼此的眼睛。 顿时,殿堂乱了! 三只小猫被薅掉一把毛,疼的哀嚎一声,逃窜到人群里,美妇人叫着自己猫咪的名字,催使着仆人去找。 几个花龄少女迎来了她们的噩梦,那些老男人的黄脸婆们提着他们的耳朵,阴阳怪气的咒骂少女。老男人连连求饶,没了之前的神气和稳重,眼睛不忘再瞥几眼。 曲子再起,迎来一段高潮。身姿柔软的女人们和健壮的男人们跳得更有力,像高速旋转的陀螺。 人群中,一边笑一边冰冷着脸的人继续着保持面孔。而疯狂的舞队里,只有心午和憩子停下脚步。他们走出格格不入的疯狂殿堂,不想再去热闹的场合,闲谈起来。 “我叫心午,你呢?” “憩子。” 这个名字有些奇怪,他们便算认识了。夏萧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们身上,这是心午和憩子相识的时候? 此时的场景有些奇特,夏萧不知从何而来,思想似被拐偏。阴冷、诡异,还有些疯狂。 眼前,场景变了,这种感觉有些奇怪。可夏萧和舒霜都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荒纹中携带的前辈记忆,将这些看完,便是他们的一生。 人流量极大的街上,两人回眸。 “是你啊,好巧!” “怎么了?” “嗯能邀请你到府上做客吗?” 憩子摇了摇头。 藏,楼梯拐角,两人一上一下相遇。 “又相遇了,这次该答应我的邀请了吧?” “对不起,我没时间。” 憩子坐在藏的窗户边,遥看天边的云朵。她是个不干净的女孩,被人骗走了贞洁,哪有资格接受贵族的好意?那些人若知道自己的过去,会耻笑自己的。 小房子门口,心午双手背在身后,拿出一朵花。 “我都到这了,不能把我拒之门外吧?” “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但如果你想进,便进来吧。” “晚上也吃这么油的东西?” 憩子咬了咬唇,继续喝碗中的汤。 “贫穷会限制想象,贵族的身份也会限制你对贫穷的认知,我没得讲究,没法讲究。” 憩子不会告诉他,自己参加舞会的裙子都是借的,若她不是修行者,还没资格进入。 眨眼,画面不断闪过,两人坐在学院里上课,一左一右。此后,他们一同执行任务,行走于热林雪山上。 他们在选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距离越来越近。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两人被困雪山。憩子首谈自己的过去,面色痛苦,眼泪冻成冰柱。心午背起他,迎向风雪,说自己早已知道。 那天,冰冷的风雪直入骨髓。可心午异常坚定,他不会抛弃憩子的,以后也不会! 能用生死考验爱情的机会不多,此后,憩子的心房,终于为他打开。 再之后,心午离开学院,选择回到自己的家族,憩子跟随,并助心午建立棺中一片天,和没落的贵族住在其中。外界无立足之地,便自造一世界,这是心午的坚持! 心午和憩子欲于棺中乾坤厮守,曾经不堪回首的事,成了真正的过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裂开一条小缝 棺材埋葬于厚土下,无人会注意,无人会过问。若百年后被后生发现,便是一遗迹,作为这棺中乾坤的主人,心午有东西要送给他们。 可惜,不等百年,心午便迎来政变。准备数年的棺内乾坤刚建成,还未享受应有的平静,便毁于一旦! 身为贵族的他,还是双星神符师,理应享有棺内乾坤的控制权。可总有一些人狼子野心,唯恐天下不乱,想颠覆他的统治。 夏萧眼前,棺中乾坤血光连天。他立在天地间,将一切收入眼中。 这时的宫城还和很多房屋一样,建在地上。可面对四处围军,它猛地冲天而起,将自己和他们暂时分隔。 这便是山顶宫城的由来?夏萧总算明白。辉煌的宫城中,身为双星神符师的心午被信赖的兄弟刺杀。在他身前,是替他挡住攻击的憩子。 可惜,那剑太长,可惜身为武者的憩子太弱,两人死于一剑下。 刺剑人面孔丑陋,此时没有懊悔,反而情绪高涨,疯狂大笑,桀桀声在正殿徘徊。 “弟,你错了!我们身为贵族,不该拘泥此地,你若不同意出去,我便亲自打开这扇门,属于我们家族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夺回来。谁挡在我面前谁就得死,包括你!” 亲兄弟? 夏萧不禁想到夏旭,大哥对自己爱护有加,不愿让自己受到一点委屈。现在表现得少,可儿时在帝都时,他还是痴呆,总被别家孩子欺负。每当夏旭知道,都提着刀冲到街上,闹他个鸡飞狗跳。 别的孩子扇自己一巴掌,他便扇两巴掌回去,打的那些比自己稍大的孩子眼冒金星。别的孩子若骂夏萧,他便抽嘴!身为哥哥的,都爱惨了自己的弟弟。可这男人,对心午似乎充满仇恨! 夏萧难以理解这种感情,听心午道: “我们家族的政权已不复存在,你就算出去,也夺不回任何东西,反而害大家活活丧命!” “放屁!” 男人说时,本是明朗的天气变得无比阴暗,身后生出梦幻的雾。其中,生出一猩红符阵,犹如鬼神之眼,穿透层层地狱,直视他的罪行。 “你” 心午面色冷峻,身体中有极强的元气迸溅,令兄长的铁剑破碎。 男人连退数十米,难以置信的看着身后的符阵。 “你刚才没有结印,如何施展的符阵?” 憩子倒下,后者忽视男人的话,将其抱在怀里。她很累,黑裙染成暗红色。只一眼,心午便看出她的伤势,当即怒起,体内元气疯狂涌出。 她若死,所有人都得陪葬! 男人咽了口唾沫,尊境生果的他,将所有力量都聚集在了刚才那一剑里。看似轻描淡写,实际可震碎人的五脏六腑。毫无防备的心午本该死,没想被突然闯进的憩子挡下。虽然剑也刺中心午,可威力大大减弱。 正殿猛地破裂,大风卷积,元气呼啸,头顶外的棺内乾坤之阵被催动。男人见之,立即攻击。他是武者,即便比心午的等级低,可只要不给他结印的时间,便能将其斩杀。 武者和符师,终究不同! 双手结印,契约兽刚落地,却被背后猩红之阵绞为碎片。 一声惨叫回荡在正殿,既然大哥不仁不义,这兄弟情还要他做甚? 夏萧还没见到过如此场景,只见大地松垮,苍穹言怒,整片乾坤犹如末日般尽毁。砖瓦上天,数十万人没了生命,于一瞬化成白灰色的灰烬。 在符师的符阵下,就算实力比其强,都将被掌控生命。可心午那愚蠢的哥哥总是以为万无一失。 此时,男人死在猩红的符阵下,和他的契约兽一样。身体被符阵吞并,出来后化作各处的白灰色灰烬,像破碎的花,无声的祭奠死去的憩子。 全程,心午都未结任何一印,乃至夏萧也好奇起来,他是如何施展的符阵?莫非那猩红符阵是提前准备好的?看来不像! 心午亲手创造这片乾坤,又亲手毁了这世界! 天地破寂时,唯正殿砖瓦归来,它们在风中闪躲,如海上狂风暴雨里的雨燕,重塑一殿宇,为他遮风。 殿中,心午抱着憩子,手臂上浮现玄奥的昼夜纹路,其中元气狂躁,在凄凉的大殿中展现一股玄奥之意。 一旁,夏萧站着,注视许久。 心午吐出一口血,气息萎靡,自弃了命。 见此,夏萧终于明白他的考验为何这般奇特。谁都想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心午想为荒纹找到一处好归宿,那样他和憩子,也算永远待在一起! 心午倒地,和憩子一起,再也没有站起。 下一次睁眼,是有人进入棺内乾坤,争这荒纹! 一晃,便过了千年。 眼前的世界不断改变,无数人来,少有人离去。很多情侣手牵着手,无微不至,最后化为骷髅,至死都不清楚,自己分明刺穿了后者的胸膛,为何没有通过考验? 其实,自剑拔弩张的那一刻起,结局便已注定! 手臂上突然传出些冰凉,夏萧睁眼,骨子里散发出一股阴柔。 看着自己的兰花指,夏萧眼眸有邪光,不男不女。这种感觉他自己都能察觉,不过夏萧的第一反应是庆幸。幸亏没让舒霜用这黑夜荒纹,否则被其影响,像之前憩子前辈那般暗送秋波,他可受不了。 逐渐的,夏萧觉得手臂上的荒纹能收敛到体内,他不会像前辈那样始终黑眸。 可现在,他没有立即将其收起,而是准备一探玄奥。这可是八阶荒兽最引以为傲的力量,究竟会有多强?才会让可创一片天地的双星神符师忌惮,将其一分为二? 夏萧的视野没什么变化,甚至没有变暗,看向右手手臂,那里衣袖已断。上面的纹路犹若一头黑龙,在微凉的夜里盘旋于山崖石柱。这山崖与月齐高,宁静的黑龙一息可化普天月光,视察万物,碾杀一切生灵。 手掌一捏,黑龙纹路泛起一道黑光,冰霜当即结出。 猛然,夏萧心头一颤。蓬勃杀意和朴刀中的煞气相当,若夏萧没经历过后者,肯定难以承受此时的杀意,甚至暴走。可时常握着朴刀的他心智超乎常人,冷静的可怕,很快把心头的阴邪念头压了下去。 心头一凉,这荒纹果真和灵器一样,能影响人的性格! 对其逐渐熟悉的夏萧神智一动,令其收敛于皮肤下,没有露出任何端倪。 扭头,是正朝自己微笑的舒霜。她眼眸洁白无尘,圣洁且不容侵犯。此时一对眸,便是千年爱情的延续! 夏萧眼眸微动,其中的舒霜比平时更温柔,像午后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慢慢催动荒纹,舒霜令其收敛,以明亮的眸子看向夏萧。其中情愫万千,难以表达自己的喜悦,可比以前更加安心。 “夏萧。” “嗯?” 他们漂浮着的身体逐渐落下,随后盘坐,四周还有玄黄色的元气等着他们吸收。这是前辈的好意,他们能借其突破当前境界,跨向更高处。可在此之前,舒霜噙着笑,有话要讲。 “希望这道荒纹不会成为你的枷锁,而是成为我们爱的证明。” 可能是因为荒纹的原因,夏萧能感受到舒霜浓烈的感情,那种爱意,如鱼向海,难以言喻。 看着她的眼睛,夏萧点了点头,真挚且诚实。他终于捅破这层纸了,也算如了父亲他们的意愿。 夏萧和舒霜微微正过头,不约而同的结出一道“合”字印,开始修炼。他们的默契,已如配合数十年的搭档! 四周玄黄色的元气涌进体内,这些无主的元气被夏萧和舒霜任意操控。它们进入精神之海,浇灌其中的元气种子。 这颗种子已积攒足够多的力量,此时在元气的不断浇灌下变大,成了之前的两倍多,而后破开一道小小的裂痕。 夏萧和舒霜体内的元气种子都有着相同的变化,他们快速进入凝种后期,并将其突破,来到巅峰。等那翠绿的幼苗在精神之海长出,就算晋入尊境! 那曾经遥远的境界,此时就在夏萧眼前,离他极近! 元气滋润种粒,种粒即将破壳。 突然间,夏萧体内元气动荡,某种微弱的联系涌上心头。将元气稳住,夏萧顺着那股联系来到一片熟悉的森林。这里阳光明媚,小风和煦,四处都是参天大树。 真希望自己的元气种子也可以像它们一样茁壮生长。夏萧呢喃时,跃上大树之梢,看向远处圣坛上漂浮着的虫茧。 自句芒吞噬乌金生长叶已有四月,是该破茧而出,可一直没有动静,此时也依旧沉寂。 “早点回来。” 夏萧现在接触的对手不再是以前的凝种,最低都在尊境幼龄。虽然自己有朴刀,有木行之力,能与之勉强一战,可他们的契约兽太过烦人。 在万灵谷中的这段日子,他曾在契约兽手下吃过无数次亏。但句芒归来,他的实力还将突飞猛进。 森林无边,夏萧站在每次到来的入口,背对圣坛,准备离开。他刚消失,圣坛上便发出一丝动静。紧绷着的深绿色树木之茧裂开一道缝隙,虽小,看不到里面,可是四个月来的第一丝动静。当即,无数树木颤动,高抬头颅,等待着句芒的新生! 第一百一十五章 等我来救你 吸收完大殿里的元气,天地依旧阴暗,可是时候离开。外面的姒营说不定正准备着圈套,想到这,夏萧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望向身边的舒霜,不是左撇子的夏萧选择左手拔起朴刀,右手拉住她的左手。 对视一眼,见到彼此眼中的笑意,他们一同望向大殿之顶,如见其上符阵。前辈已不在,可拥有荒纹的他们像主人般控制符阵,离开这棺内乾坤。 一瞬,宽敞而昏暗的空间消失不见,可夏萧和舒霜眼前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四周空间极小,弥漫着土腥味,还有些潮湿,像到了蚯蚓的窝。 将舒霜紧搂在怀里,夏萧用手中朴刀丈量四周的岩石,划过后感知没有什么危险,才催动元气,用绿色的荧光照亮四周,打量这狭窄之地。 先前宽敞的墓穴没了踪影,四处都是碎石泥土,地上的棺材只露一角,再次被埋葬。夏萧和舒霜仅有立足之地,真的只能立足,手臂都伸展不开。顶着光,夏萧看着头顶方向有一个可令人通过的大洞。此时,有东西从其中伸出。 夏萧谨慎,随时能做出应对。他感受到元气了,这股元气有些陌生,又像在哪见过,可影响应该不大,夏萧一向都是过目不忘。 混黑的洞中,伸出一张俏冷的面孔。在绿色的荧光下,夏萧和舒霜一眼便认出她。 “姒清灵?” 扶着洞口,姒清灵弯腰伸手。 “我们不是敌人,上来吧。” 夏萧举起舒霜,在其上去后,才借助朴刀在这狭窄到难以发力的地方上爬。 看了眼身下的棺木,它猛地化作一道光,消散而去。 “应该被教员收走了。” 夏萧给出大致的判断时,姒清灵回头。 “什么?” “没事,我说之前的棺木。” 随着姒清灵,夏萧和舒霜来到一个别致的场地。从那个洞口开始,四周都是柔软的藤蔓,它们裹成一个圆形带通道的小屋,令姒清灵得以舒适的在此处待了两天。 圆形的小屋只摆着一个背包,现在多了两个。 “这里发生了什么?” “姒营埋伏了苏欢她们,将她们都带走了,我从棺中出来时墓穴正好崩塌,见他们带着人逃窜,便躲在了棺后,留了下来。” 对姒清灵而言,墓穴崩塌是一个好机会。自己可以随时出去,他们却难以进来,且不知自己的情况。积分已过万的她,可以在这等最后一段时间过完,进入最终赛选,还不用助纣为虐,听姒营使唤。 “过去多久了?” 夏萧第一反应是时间,只要他们进入棺木的时间不长,苏欢她们便没危险。 姒清灵没想到夏萧这么淡定,如实回答: “两天!” “还好。” 夏萧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两颗果子,先后递给舒霜和姒清灵。 “你不着急?” 小屋中漆黑,可有树木的清香,还有藤蔓叶子的柔软,令夏萧躺着,还算舒服。 “姒营就是想引我过去,我去便是!” “就你们俩?” 姒清灵刚想解释,自己不是轻蔑,而是因为实力差距很大。可夏萧并不在意,他和舒霜表面来看确实不强,但事实并非如此。 “两个就够了,不管他们准备了多少符阵陷阱都没用!” “你可知姒营的实力有所精进?” “不知道!” “那你这般自信,是获得了棺中的荒纹?” 虽然没有成功,可姒清灵起码经历了流程,知道夏萧和舒霜面对过什么。不过他们既然能通过考验,真是了不起。在那等诱惑面前,谁都会动摇,并给自己找千百道理由,似乎自己的背叛是理所应当,对方会原谅自己。 “嗯!” 一个字能说完的事,夏萧绝不用两个字。如果这里有光,视野足够清晰,他肯定连说话都省去,直接点头示意。 “难怪” 姒清灵见过最强的荒兽也就六阶,八阶荒兽闻所未闻。因此,她好奇问: “八阶荒兽的荒纹很强吧?” 荒纹少有,遗迹中存在荒纹的几率更是少之又少。夏萧和舒霜能将其收入囊中,果真有些本事! “没使用过,还不清楚,不过两天后就知道了!” 抬起自己的右手臂,虽然在黑暗里看不清,可能感觉到其上的龙影。这次和姒营的战斗规模将扩大,和上次刚进万灵谷时不一样,这次自己更被动,要想打败他,救出苏欢等人,必须做好更充足的准备。 以夏萧和舒霜当前的实力,要想催动八阶荒纹,释放出足够强的力量,必须提前聚集元气。因此,夏萧盘坐起来,准备结印。 “还是一起去吧,我和苏欢也算朋友。” “不了!” 夏萧拒绝,可姒清灵俏冷的小脸上有些傲娇。 “不听听我的计划再做决定?” “说!” 夏萧并非傲慢,只是觉得没必要。可姒清灵并非愚笨之人,分析道: “虽说除姒营外,朱天康三人的实力都不算强,可你们还在凝种,单独对碰便难赢,更别说他们四人聚在一起。以我对他们的了解,疑神疑鬼的姒营肯定会使用极为恶毒的手段,所以用我做俘虏吧,让他们先将令牌扔到一边,以此确保苏欢等人的安全。” 姒清灵虽想留在这,可现在必须出手。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 “不了!” “你确定?” 姒清灵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夏萧认真的? “确定!” 夏萧依旧坚定,他一手有朴刀,一手有荒纹,身边还有舒霜,没问题的。姒营有时间施展陷阱,他提前做好准备便是。 “可” “两天后叫醒我们!” 说罢,夏萧双手结印,舒霜亦然。 天地元气聚集,积攒至手臂,一点点将荒纹的纹路填满,如给空瓶注水。坐在对面的姒清灵看到,就着淡淡的白光打量两人面孔,他们稳重而坚毅,哪有半点十五岁的模样?而手臂上隐隐约约展现出的龙影之纹,玄奥无比。 远道而来者,走首教会成员,当真不凡!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对时间有着极强观念的姒清灵叫醒夏萧和舒霜。 四周黑暗且安静,夏萧问: “现在是早晨还是晚上?” “大约是晌午。” “正好!” 两日虽过,可夏萧的思绪依旧停在两天前。说罢,他站起身,活动腰肢。 “还得麻烦你!” 姒清灵明白夏萧的意思,立即表态。 “作为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嗯先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姒清灵不是刻意和夏萧舒霜交好,可也不能树敌。两日前她的语气有些不好,得道歉。 “没关系,你的事我从苏欢那大致听过。还是安心的待在这吧,最终赛选的名单里,会有我们的名字!” 比自己还小的人既这般老成,令姒清灵有些不习惯。可在一道绿光下,她开始结印。秀手结印的速度极快,眨眼,一百多道印结完。 手掌朝头顶,一道符阵辗转。顿时,无数藤蔓涌出,开出一道笔直通向外界的路。当即,一缕阳光照了进来。 “我们走了!” 夏萧和舒霜有一种很久没见到阳光的感觉,此时有些小小的兴奋。掠出通道后,夏萧和舒霜迷了方向,和刚来万灵谷一样。他们原本以为这个通道是笔直朝上的,没想倾斜向着太阳,这边应该是南,也是他们进入山墓的方向。 环顾四周,夏萧在记忆里翻找图像,重拾方向感。 “夏萧。” 舒霜捡起一把伞,递给他。后者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是苏欢的那把黑伞? 因为风吹日晒了好几天,这把伞的表皮裂开,夏萧握在手里,攥的很近。 “朝着那个方向?” 舒霜指向南边,那边,是他们前来之地。是万灵谷中部!也是纵天之炎等五阶荒兽所在之地! “走!” 若是以前,舒霜见夏萧这般重视苏欢,虽不会说出口,可心里会有些小难受。她总是通情达理,温柔贴心,但也只是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她以前会猜测夏萧的想法,现在则不同,因为夏萧的眼睛没有异样,说明他对苏欢没有爱意。 夏萧对苏欢的感情不像对舒霜这般单一,他像看姐姐般看待前者。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是苏欢帮了他,那一把伞挡住了雨,还撑起了一颗即将破碎的心。可现在,姒营将主意打到她头上,夏萧不会放过他! 目光直视前方,夏萧于心中呢喃。 “苏欢,等我!”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万事俱备等风来 夏萧和舒霜的身形在茂密的树林间窜过,如风般迅捷,而他们所朝方向的百里外,姒营站起。 “怎么样?” 身边的朱天康同样好奇,这都四天了,夏萧他们也该走出来了吧?还是说他们早就遁走,没准备救苏欢他们?要是那样,就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双手结出组合手印,令飞鸟回到契约空间的男子开口道: “他们刚出来捡到了伞,正朝这边赶来,估计傍晚便可抵达!” 看向一边的洼地,姒营脸上笑容更盛。只要夏萧来,便走不出去。 “给符阵充上元气,准备迎接我们的贵宾,” 身边两位男人盘腿坐下时,朱天康怯生生的道: “不管姒清灵了?” 这次能生擒苏欢四人全是朱天康的功劳,可他在姒营面前还是这番模样。因为提到姒清灵,更是态度摆的极低,似有些心虚。可他能这般问出心中的话,已比从前厉害许多。 “那个臭女人心不在我们这边,来了也没用。” 姒营看向朱天康,眼里出现一丝狡黠。 “怎么,馋她身子了?” “没没有!” 手掌落在他的肩上,姒营笑容里全是诱惑。 “那种姿色的女人胸部平平,想要便给你。只要将夏萧淘汰,你朱家的难题消散,我国老院忧心的事也将解决,她一家随你处置!” 朱天康抬起头,看姒营的眼睛,后者不像在说笑。 “多谢殿下。” “你想怜香惜玉,我便成全了你。可接下来该怎么表现,你应该懂吧?” 姒营轻拍朱天康的侧脸,像抚摸着自家的狗儿。可后者弯腰行礼,毫无怒气,反而道一个懂字。 作为帝都朱家的少爷,朱天康懂得姒清灵家里的处境。而她的命运,从进入国老院起便掌握在姒营手里。现在姒清灵应该藏起来了,待在遗迹里,她很聪明,这样便能暂时摆脱姒营的魔爪,可出了万灵谷,她还是会有危险。如果能争取处置她家的机会,自己便能拯救她于水火。 见朱天康硬着脖子,激动的不像样,姒营暗笑。这种蠢蛋最好骗,比起那姒清灵,还是现在的朱天康靠谱一些。起码他不会和自己作对,并且言听计从! 看着洼地中的四人,姒营嘴角高高勾起。这次,是他赢了! 洼地四周全是砍掉的树,其中隐藏着符阵,元气波动极强。它们在无形间分隔了元气,令洼地中泡在水里的四人无法吸收元气恢复伤势,只能泡在里面,浑身难受。 泥水令皮肤发白发肿,被绑着手脚的姒塔气势汹汹的吼道: “喂,到饭点了,你倒是给爷爷送点吃的啊!” 这等大嗓门令苏欢皱眉,低声说: “别叫了,看他们的样,应该是夏萧快来了。” 一提到夏萧,姒塔粗犷的脸上有着少许兴奋,可也担忧。 “我们想办法里应外合?” 呼出一口气,苏欢摇了摇头。 “符阵很强,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根本突破不了。” 苏欢嘴唇发白,腿上的伤在水里泡了很久,无时不刻都在折磨她,考验着她的意志力。而且,她的伞也不见了。身心尽瘁的她闭上眼,姒塔见之,有些恼火。 “总不能坐这等死吧?” 一扭头,姒塔对姒宁和斯琴道: “喂,你们两个说句话!” “无话可说。” 斯琴说完,陷入沉默。她还沉浸在四天前的遗迹里,她原本以为自己和姒宁十分恩爱,只是和别人不同。姒宁反应慢,可肯定爱着自己。她虽然性格泼辣了些,可也喜欢着姒宁。但没想到,面对荒纹,他们都选择放弃对方。 斯琴从醒来起便精神不佳,姒宁依旧冰冷着脸,双手伸在水里,不知做着什么。 他们的样子令姒塔烦躁。 “哎,那就等死吧!” 姒塔自暴自弃的骂了一句,身边苏欢抬起腿,驾在他胳膊上。她的腿不能再泡在水里了,否则会废。 夏萧应该不会傻到自己来吧?肯定会有帮手。 苏欢这么想时,忘了夏萧从来不找人帮忙。他不喜欢欠人情,更不会麻烦陌生人。这次,也只有他和舒霜,更无帮手一说。 三个时辰后,姒营三人再次站起。他们面容激动,看着天边,准备按原计划实施。 “夏萧” 姒营暗笑,见到洼地里的符阵颇为自豪。其中一共十三道符阵,环环相扣,夏萧要想解救苏欢,就必须走进去。此次他是智取,甚至不用自己动手。 有了以往的经验,姒营更加谨慎,这次比以往做的都要好。他设身处地的想过很多次,如果自己面对这样的符阵该如何应对? 答案是没法应对。这十三道符阵里,有着三道五行之力,相互交织,威力不凡! 姒营觉得,自己上次在夏萧手里吃瘪是因为失了先机,但这次不同。水行符阵和金行符阵会断他去路,令他从踏入符阵的那一刻起便深陷泥潭,头顶的金行符阵会落下沉重的金石铁山,令他难以动弹。最后,火焰会取他性命,将夏萧彻底留在这,连捏碎令牌的时间都没有! 想到这,姒营有些迫不及待。 远处,夏萧不断靠近,心中糟乱,想着苏欢她们被囚禁的苦,也燃着对姒营的怒火。本来无冤无仇,可朱家和国老院总是不愿放过自己,那今天自己也可以不顾任何情面的淘汰他们。他们的令牌,今日一定得碎! 进入山墓已过四天,夏萧能大致猜想到姒营的周密准备,估计他万事俱备,只欠自己这东风。可自己不会如他愿,符阵再多,陷阱再恶毒,破开便是! 头顶盘旋一道风,夏萧瞥眼,见到一头狮鹫,想必是荣城的林天。他们很有默契的没有停下,各朝一边。 能坚持到现在也算不容易,看那狮鹫,应该晋入了尊境。夏萧虽然还差些,可句芒也该显世了。四个多月的沉寂,它一改前颜,将震撼所有自以为精通灵契的人。 “句芒醒了?” 舒霜感觉到夏萧的喜意,问了一句,后者点头。 “刚醒。” “那我们又多了一份力量!” “不止一份。” 夏萧笑了,脸上的笑容略显高深。 体内的森林里,树木疯狂生长,大风肆虐呼啸,雷电齐鸣,仿佛仪仗队的礼炮。 当这里的一切都欢腾时,紧绷着的深绿色树木裂开,这个闭了四个月的茧终于破裂。空中散发着淡彩的氤氲,大致有三种颜色。绿色生机勃勃,白色如银浆闪电,还有一股无形的风,常般其身。 氤氲中,一对巨大的翅膀展开,带起狂呼飓风,如能遮天蔽日。其下,修长身形微动,睁开蕴含着完整木行的双眼。 第一百一十七章 嘿,好久不见 傍晚,天快黑了,众人早已熟悉的浓雾再次降临,将这片茂密的森林笼罩成广阔的云雾之海。 现在是万灵谷筛选的最后阶段,一些积分不够的人急于找到比自己弱的参赛者,又怕被强者淘汰。一眨眼,又到了漫长的夜间,他们不敢继续行动,可心里有气,但不管多大的脾气都会被浓雾打磨,最后藏在心里,一口口咽下。 雾气中,万物寂静,似消失于人间。而在浓雾之上,三座高山之巅如矗云海,形成一个三角,像巨大的标识。而正中,一地势较低的洼地里,四人站在树枝上,收敛着气息。 “来了!” 姒营身边的男子闭着眼,通过契约兽的视野看到夏萧二人。他们穿过浓雾,速度极快,朝这边射来。 “散!” 姒营说罢,身边三人快速离开。 如今三山三人,挡住夏萧他们的退路,他们不想进符阵,也只有进去。 姒营的阴邪笑容里,朱天康腿脚麻利,站到夏萧之前走过的位置。 嗯? 正藏到树后的朱天康眼眸一凝,背后发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感觉有人正盯着自己,那是一股极强的力量,从夏萧他们的位置传来,可他们的实力,就算在遗迹有所提升,也不该这般。莫非有了巨大突破? 朱天康有些诧异,可捏着拳,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放过夏萧。 万灵谷筛选只剩最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夏萧这次再逃脱,他们就没机会了。所以,这次一定,一定要成功! 朱天康突然想到了父亲,在前往万灵谷前,朱恒也有所交代,可他只让自己听从姒营的命令。如今,他亲手策划了这一切,总算能如你意,父亲! 心脏剧烈跳动时,姒营也激动起来,他站在一棵树上,看着夏萧一步步靠近洼地。 “再上前一点,再上前一点!” 姒营暗自呢喃,恨不得冲到夏萧身后,踹他一脚。可夏萧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夏萧身披浓雾臂扣甲,环视一圈,找到姒营的位置。这个位置太过显眼,因为只有这个斜坡可以让后者避过浓雾,看到洼地的场景。此时,两人对视,尽是肃杀。 不知为何,才四天没见,姒营已觉得夏萧和以前相差甚大,仿佛脱胎换骨。从夏萧的眼神里,姒营既感觉到点点畏惧,可还是硬着头皮坐在树上,强撑着盯向夏萧。苏欢她们的令牌已被自己放到洼地,夏萧要不进,耗着便可,他现在有的是时间! 夏萧可能获得了遗迹中的宝物,姒营皱起眉,想早点结束这漫长的对峙。 手掌一落,朴刀和伞钉在地上。夏萧恶狠狠的刮了姒营一眼,瞥开目光,蹲下身绑好右腿上的护甲。先前赶路过来时有些松了,现在不处理好,一会就没时间了。 身边的舒霜望向迷雾最多的洼地深处,大致可以看到几道人影。 “肯定在里面,一个都不少!” 舒霜捏了捏左拳,有些跃跃欲试。 “别紧张,一定会成功的,他们的符阵,抵挡不住荒纹。” 夏萧和舒霜的右臂和左臂都没了袖子,露在微微冰凉的雾里。夏萧看了眼手臂,感受到其上充盈的力量,十分满意。 “等我。” “嗯!” 舒霜双手拔起朴刀,瞥了眼远处的姒营。见他还在原地,便注意起四周的动静,十分谨慎。 见夏萧盘坐起来,姒营有些好奇,他要做什么? 手掌摊开,火焰猛地聚集。 姒营手臂甩动,令其射向夏萧,可被舒霜一刀扫开。 若是在别处,姒营肯定会考虑展开进攻。就算夏萧故作玄虚,实力也不及自己。可他现在和舒霜的位置距离符阵太近,说不定是在引自己过去,再将自己推进符阵。 一想到这环环相扣的符阵威力,姒营立在原地,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好。夏萧那家伙无比狡猾,得小心提防! 舒霜手中的朴刀后,夏萧舒展眉头,进入了体内那片森林。为了防止自己二人催动荒纹时被偷袭,必须将句芒叫出来。可在此之前,他得问问句芒的情况。刚彻底苏醒的句芒,不知情况如何。 森林多变,不像平时那般宁静。狂风呼啸的风里,树木扭动,树枝可触天际。空中,落叶瑟瑟,闪电径直轰向圣坛方向,令夏萧加快奔跑的速度。 此时的森林已没熟悉的模样,可夏萧还是跌跌撞撞的跑到圣坛边。 强烈的风令夏萧难以睁眼,他眯着,踏上古老的圣坛,又抬起头,看模样陌生的句芒。 即便四个月不见,夏萧还记得句芒的样子,这个小家伙从小就圆滚滚的,像个扎在一起的草球。长大了也依旧胖,可此时落下的他已没半点当初的影子。 最引夏萧注目的是那对展开可达五米的羽翼,羽翼依旧如叶,比以前细长,密密麻麻的像被针线编织在一起。羽翼下,句芒身形极瘦,已没当初的大肚腩,而是像人一般有着偏白色的皮肤,八块腹肌显得他格外健壮。 停在夏萧身前,句芒修长而锋利的鸟爪没有触及地面,而是继续漂浮。 曾经和夏萧差不多高的句芒,现在已需要他仰头去看。吞食乌金生长叶的句芒才一米七,现在已有三米高。那张面孔颚骨分明,瘦却不虚,黑色的长发飘在空中,犹如海中水藻,自由而张扬。 “嘿,好久不见。” 在夏萧沉迷,反复打量句芒时,后者率先打起招呼。他声音极有磁性,像个真正的男子汉,没了以往的稚幼。 “吃激素了?长这么高?” 激素?句芒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可夏萧嘴里总是能冒出很多新颖的词。 “本想正经一下,被你搞砸了。” “耍帅的机会多得是,一会就有一个!” 夏萧和句芒如同兄弟,前者看后者一点点长大,互懂心意。此时对视一笑,不管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苦痛,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句芒双瞳为绿色,听夏萧大致说后,闪起炽热的火焰,语气冷道: “狠狠干他!” 夏萧嘴角一笑,走下圣坛,句芒便跟在他身后。 四个月不见,夏萧还以为蜕变后的句芒会有所改变,比如性格变得沉默寡言,实际不然,他依旧是以前那个句芒,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神色都没有变,只是变帅了! 走到这片森林的入口,夏萧回头看句芒。 “做好准备,别收敛力量!” 夏萧说罢,消失而去,句芒咧嘴一笑,犹如个风流君子。 “怎么样?” 舒霜问时,夏萧连忙点头。 “没事就好。” 蜕变是有一定风险的,舒爽一直害怕句芒蜕变失败,可看夏萧的脸色才算心安。 “他变了很多。” 舒霜期待起来,看夏萧双手结印。 远处的姒营见到,又是一脸懵逼,那是灵契手印,夏萧脑子被驴踢了?不知道没立灵契者,结它会有危险? 姒营睁大眼,结吧,将自己弄死最好。可下一刻,夏萧身后,一道空间被撕开。 姒营张大嘴巴,夏萧突破尊境了?怎么可能?而且那头荒兽怎么是人形?姒营双眼充满元气,看清句芒时,内心再一颤,这家伙怎么还有一张人脸? 虽说在万灵谷中,只要实力达到尊境幼龄,就能让教员将自己准备好的荒兽送到谷中,可夏萧应该没时间做那些吧?而且这荒兽是几阶?都说荒兽越奇异等阶越高,姒营也算认识诸多荒兽,却从未见过这般存在。 句芒从契约空间飞出,如鹰隼般冲上高空。 嗡 雾气散开,受创的符阵显形。 撞到它的句芒抖了抖双翼,浮在空中。 “什么玩意?” 句芒皱起眉,如胜利凯旋之鹰,在雾气散开的阳光下盘旋,只是少了道响彻云天的唳声。 因为浓雾的原因,万灵谷中看似的黑夜其实在外界还是下午。因此,句芒顶着光,犹如古老传说中的圣兽,吸引三座高山里的蛮荒之物。 纵天之炎站在火山顶峰,雪鹰桀骜的双眼少了些傲慢,动作缓慢的石蝎也随着流沙显形。它们感受到了一股非凡的气息,从血脉上压制自己,令它们只能臣服,趴在地面,不敢轻易动弹。 若被其他人看到它们此行动作,定无比惊愕,它们可是万灵谷的王!可在句芒眼里,只是几只家畜。 加快速度,句芒在空中带起风,驱走更多浓雾,太阳得以洒在夏萧和舒霜身上。他们抬头,眼里全是骄傲。昔日那牙牙学语的小胖子,如今已如雄鹰! 轰隆隆 一道雷声响起,引得无数人朝这边注目。 破开大洞的云海上方阴云密布,粗壮的银灿闪电在其中游走,随骇然轰雷声降于人世。随之,大风呼啸而起。先前的阳光消失不见,雷云大风,树木兴奋异常。这才是句芒要展现的力量,可于一瞬,改变天地景象! 第一百一十八章 更遥远之地 万灵谷中的云海破开一个极为夸张的大洞,自万灵谷创建以来,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大洞下,万木微微扭动,着魔一般,令姒营惊愕。这些树都怎么了?是那家伙导致的? 抬头看句芒,姒营难以隐藏心中的惊讶。姒营自问国老院消息灵通,关于夏萧的事都掌握得极为清楚。可他体内何时有这种东西?莫非这也是在遗迹中得到? 如果真是那般,姒营定后悔死。现在想起来,他在遗迹里的表现完全可以更好。 看向重重符阵前的夏萧,他还没有动手之意,是准备接住他的力量? 姒营警惕,双手连连结印,令离火豹出现在身边。 曾几何时,姒营也为拥有离火豹而自豪。大夏王朝的诸多皇室里,与五阶荒兽签署灵契已是极限,而这离火豹在其中便是巅峰存在。可如今只是头大猫,和天空中的句芒无法对比。 雷电之下,句芒极快的身形拖出绿色流光。 姒营见之,总觉得他的元气不强,甚至还没抵达尊境,可他为何能引起这般动静? 万灵城中,无数人涌入宫中广场,或能看到万灵谷之地,朝那炸开一洞的中心望去。 满慢是人的广场上,正在宫中处理国事的姒易在沐公公的搀扶下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待他看到宏观之景,不由激动,抓住沐公公干枯的手,嘴唇颤抖的说道: “天佑我大夏,天佑我大夏啊!” 机灵的沐公公侧身,挡住姒不温的目光,低声提醒。 “圣上,注意场合!” 天子龙颜不易轻露,可姒易太过兴奋。如今大夏正是危急存亡之秋,等走首教会离开,南商帝国定会再次开战。那时,他们若无对策,只能放手一搏。可现在夏萧的种种表现,令他远道而来者的身份捶实,大夏今后便有救。 姒不温看到,心中一惊,顿时有些后悔,可没自乱阵脚,只是看向万灵谷,而后转身看符阵上的场景。等那边下了结论,他才会给出对策! 宁神学院的三位教员鲜有的聚集在一起,背对众人,站在平台最边缘处。方海感受到符阵上的变化,当即震惊,不是因为句芒释放出的力量,而是因为那股波动。 一般来说,荒兽的实力和波动呈正比,人也如此。可现在那飞在空中的荒兽实力不强,就像夏萧一般,灵石测试有一棵参天大树,实际只有凝种的力量。可它波动极强,甚至可以用恐怖一词来形容,估计千万里之外,都能微弱感受到它的波动。 这是为何? 方海难以得知,扭头对身边的川连说: “直接给副院长汇报。” “是” 川连离开的一瞬,波动已至千里外。 此时天色不早,大山深处中,在一偏僻村庄停下的走首教会正为百姓发放粮食。 突然,身后的波动令鹤发童颜的老头打开酒葫芦的塞子,狠狠的闷了口酒。 游龙盘在他身边,问: “又有事发生了?” “木灵挣开枷锁,下一个就不远了。” “他成长的速度倒是快。” “就算快,也有人虎视眈眈,恨不得他死在襁褓。” 这位人皆尊敬的教皇叹了口气,看似简单,可份量十重。能令他叹息的存在该有多强?游龙也不知道,因为从没见过。 整个大荒,只有教皇最了解他们。可那与世界为敌的存在,仅露冰山一角! “挺过赛选就好,等进了宁神学院,便不用操心。” 游龙说罢,教皇摇了摇头,其实不然。可当前,他只是看向西北方向。他身材佝偻,早已不再伟岸,可令走首教皇的成员崇拜。正是这样的他,守护了大荒三万年。 大夏的西北之地乃宽阔的荒兽森林,其中荒兽极多,普通荒兽倒无反应,可最中部的王,在散发着微光的地下宫殿苏醒。 地下宫殿里全是散发着光晕的水晶,其下有一张大床,被浓郁的氤氲笼罩。 此时,床上的人睁开双眼,拉开被子,从健壮的身躯上滑过。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坐在床上,可没有离开,因为有所忌惮。 “王,你终于醒了!” “过去的四年里,人类再次入侵荒兽森林,甚至有一些强者穿过禁忌之墙。” “我们该反击了,我们容忍太久了!” 众声嘈杂,可这位王只是抬起手掌,示意耳边的声音停下。 作为荒兽森林的王,他永远展现着龙威,可现在有所害怕。他不能让自己的气息被发现,所以不能露面,更不能走出这宫殿。上次的事才过去四年,太短了,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也不能产生任何动静。 否则,荒兽森林将毁灭的更快,远超所有人想象! 耳边声音消失时,男人偏过头,望向大荒之南,随后拉起黑鳞之被,继续躺在床上。 他闭眼,荒兽森林便只能被动防御,现在还不是进攻的时候。总有一天,人类会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可不是现在,现在太早了,它还没出现! 夏萧没想到,甚至超乎句芒预想,自己的波动既然能传到千里外?怎么想都显得荒诞。可他们的波动其实传到更遥远之地,远到他们无法感知。 那个地方的生物凡是感觉到一点波动,便谨慎的要命,此时也一样! 不可知之地,不可知之物,它正狂躁,像受到某种威胁,在漆黑锋利的荆棘林发狂般嚎叫,想去往波动发出之地。可太遥远了,遥远的无一人听到它的声音。 句芒斡旋于不同于那不可知之地的苍穹,体内的波动逐渐散去,再也不会这般大肆释放。在他毫无感应,只是警惕的看着姒营和其他三人的动向,确定他们没有威胁夏萧和舒霜的动静时,看向后者二人。 四个月过去,夏萧和舒霜的变化都不大,人类的生长速度远不能和荒兽相比。可他们更坚毅了,也更强! 句芒眼中,捏拳的夏萧和舒霜后退一步,随之对视。他们眼中生出难以割舍的情愫,一霎纠缠,有着爱意涌动。 “准备好!” 夏萧微微一笑,说时,没有瞥姒营方向,可他知道,后者正看着自己。他觉得自己会被符阵困住,其实不然,这看似完美的符阵,根本伤不了他。夏萧不会傻乎乎的闯进去,因为他能将其直接击碎! 猛然间,夏萧的双眸变得漆黑,其中生出黑夜的凄凉。舒霜眼眸变白,瞳孔消失,圣洁之意弥漫全身,令其暖和而舒适。 虽无对话,可夏萧和舒霜的手臂猛地闪起龙纹。黑色的龙纹令乌云之后的苍穹更加漆黑,一丝微凉徘徊天地。而后,白色的龙纹亮起,半天苍穹有亮光破开黑云,降临人间。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昼夜并存 霎时,苍穹被一分为二,连空气都被染上黑白二色。 这般苍穹的变化令姒营震惊,脸上有些茫然,他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是看着夏萧和舒霜。这俩家伙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为何总做出惊人之举? 要想改变乾坤,起码也得到尊境曲轮,可他们现在才凝种啊,怎么可能! 夏萧和舒霜的存在本就无法用常理解释,可他们改变苍穹不是因为自身元气强,而是因为手臂上的荒纹。说白了,他们只是催动了别人的力量,荒纹珍贵,便是因为这点! 早已跨出一步的他们后拖手臂,如即将刺出的枪,但迟迟没有轰出。 为了成功催动荒纹,夏萧和舒霜整整积攒了两天元气,因此,拳头如有千斤重。 昼夜光辉下,脚下大地龟裂,身后树木自行撕毁。夏萧和舒霜的呼吸声沉重,可渐渐的,他们拳头上前。 “昼夜之极!” 夏萧的声音少了阳刚,变得阴柔细腻。舒霜依旧温暖,可不再静,而是个活泼的阳光少女。 其声下,一男一女的成熟之声紧跟而出,长久徘徊于天地。夏萧和舒霜的身体后,也出现两人身影。男子温暖,女子妖媚,和他们一起径直轰拳,如以此永恒。 霎时天变,黑色化墨,阳光刺眼,一股元气,猛地炸开一片天。 轰隆隆 此声非雷鸣,可依旧震耳。 昼夜并存,天地混乱,混杂光中的气浪直逼重重符阵。 第一道被催动的符阵乃地上的水行符阵,它形成一道泥潭,犹如沼泽。 砰! 一声脆响,水行符阵訇然破裂。头顶的数道金行符阵感觉到了元气的砰动,当即落下铁山,可也在混合的光下被炸裂。 气浪似拳风,似冲击,不断前进,再次突破一道符阵。姒营得意的十三道符阵,眨眼已没了三道。 挺直手臂,和舒霜靠着肩膀的夏萧咬着牙,令积攒的元气毫不吝啬的轰出。 姒营此次已很用心,这些串联在一起的符阵防御力惊人,和携着昼夜之光的气浪摧枯拉朽的半响才算破碎。 这时,符阵的破裂声清脆无比,已不算罕见,因为它们不断炸裂,犹如炮竹。混合的两种光猛地扩大,吞噬夏萧和舒霜的面孔。 下一刻,十道符阵已只剩最后三道! 空中全是混乱的元气,它们四处碰撞,像绝不安分的叛逆少年,引得四处狂风大作,大地被连连轰出裂痕。刺眼的光下,符阵中的四人有些不可思议。 这等招式还未展现时,他们看到了十三道符阵外的夏萧和舒霜。可这招式从何而来?遗迹中的机缘?怎么也不该这么强! 苏欢自问,即便她在全盛时期也难以破解这等符阵,它们毕竟是四人之力,布置周密。可眼前这道恐怖的力量即将冲到他们眼前,将他们吞噬。 “收手!收手!” 姒塔大喊起来,他可不想被自己人杀死,那样太丢人了。 无论他的声音多大,在滚滚轰鸣声中都显得微不足道。姒宁见到,背对那道光,挡在三人身前。 “你干嘛?” 姒宁没有回答,只是扬起手臂。绑住他手臂的绳索即便含有坚硬的金行元气也被他挣脱,此时,地面的泥水卷起,将三人手上的绳索割开,随即将他们包裹起来,犹如一个护盾。 “这也挡不住啊!” 姒塔碰了碰头顶的水,感觉到一股寒气。泥水结冰,更加坚硬。 “他们有分寸!” 姒宁说完,背后蔓延的强光已停,只剩气浪还在呼啸。 数百米外,夏萧和舒霜的额头汗水蜿蜒,像虫子般爬过,可他们没有注意,因为大脑疲倦,身体近乎散架。 荒纹的力量的确强,如果平时,即便他们积攒三天元气,也不可能释放出如此强的气浪。 黑白双瞳看不出疲倦,只有玄奥,可很快,夏萧和舒霜的眉头拧在一起。他们承受着从未承受过的压力,即将被压碎。 “转!” 夏萧说完,脚掌扭动,和舒霜的拳头朝向另一个方向。 顿时,光芒携气浪而出,扫倒一片树林,向姒营而去。就像姒营说的那样,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此招之下,你该如何逃? 呼吸沉重,胸腔发出低沉的吼叫,犹如野兽。 刺眼的光和气浪那旁,姒营扭头就跑,连将离火豹收回契约空间的时间都没有。 没了符阵的阻拦,混杂的强光在夏萧和舒霜的催动下瞬间蔓延到千米外,而姒营,离它越来越近。 “该死!”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姒营愕然,自己该怎么办?身侧的光柱已然降临! 强光依盛,虽然没有之前那么恐怖,可气息依旧唬人。即便它已冲碎十二道符阵,力量有所减弱,姒营还是怕自己有危险。 顿时,姒营后悔了。若是苏欢他们的令牌在自己身上,夏萧怎敢这般?可遗憾是,先前为了吸引夏萧进入符阵,他将令牌都放到符阵的洼地里。 身侧大风起,姒营惊愕的眼中近乎绝望,他来不及瞥向夏萧,便捏碎令牌。下一刻元气护罩将其保护,令其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森林。 见此,夏萧嘴角上扬,略显妖邪。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姒营败了! 脚掌下陷,夏萧单膝跪下,身边舒霜也近乎脱力。 不管多长的准备,都在这一瞬完成。眨眼化险为夷,扭转乾坤! 漆黑的眼眸逐渐归于普通模样,夏萧神智清醒,扶起舒霜,看了眼姒营的方向。 “他被淘汰了?” “嗯!” 夏萧没有释然,因为相比苏欢他们吃的苦,这般淘汰姒营还算便宜他了。 搀扶着舒霜,夏萧拔起地上的伞,走向洼地最深处。 最后一道符阵已破开一道裂痕,其中元气尽碎,四下散开,和先前空中的大风一起从苏欢四人身外的冰球刮过。大风,其中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可下一刻符阵崩裂,冰球一触即破。 地上的泥水被炸上天空,苏欢抬头时,它们如泥雨一般,齐刷刷的下落。 忽然,一面黑布如昼夜共存的天幕,挡在她眼前。 细看,那是自己的伞,虽有破损,可挡住四周的雨。 “夏萧。” 苏欢轻喃,只听雨水落在伞上,引得噼里啪啦一片。 “我来了。” 夏萧释然般呼出口气,朝苏欢伸手。后者小脸惨白,可在其发力下站了起来。此时昼夜并存,天空一片寂静,其下六人重聚于此。 接过自己的伞,夏萧握住的地方令苏欢感觉到一阵冰冷。 “牛啊,这是遗迹里的荒纹?” 姒塔开心的不得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嗯!昼夜之极。” 夏萧回答时,双腿一软,紧接倒下。 “喂喂,慢着点。” 姒塔正要去扶,舒霜已将其身体撑住。 “就在这休整!” 夏萧说完,五人点头。这里无疑成了万灵谷最恐怖的存在,在三头五阶荒兽的眼中,夏萧和舒霜的力量将这里的森林夷平,不管是谁,都望而生畏! 第一次使用荒纹的感觉并不好,即便苏欢四人眼里都是惊讶和仰慕,夏萧还是有些头晕。那种冲上心头的疲倦和浑身无力的感觉令其想倒头大睡,可句芒从天空落下,问他: “那三人跑了,追吗?” 苏欢四人愣在原地,夏萧的契约兽能说话?他们不确定这是夏萧的契约兽,可目前看来只有这种可能。它长得英俊,和人一般,又不失荒兽的狂野,话语给人一种颇为自由的感觉,无拘无束。 在整个大夏王朝,能和六阶荒兽签署灵契的,估计只有那神秘的帝军组织。可他们现在隐约觉得,这鸟身人首的家伙,还不止六阶。 “不追。” 夏熊说完,在舒霜的搀扶下离开洼地,朝之前的轰拳地走去,句芒跟在后面,活泼的性格一览无遗。 “我叫句芒,各位多多关照。” “你你几阶啊?” 姒塔感觉到了体内象兽的心悸,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句芒也不回避。 “我不知道,管他几阶。” 这个答案令四人哭笑不得,不过夏萧和舒霜清楚,他性格本来就如此。句芒从小就不怕人,更不怕生,此时双翼一展,便浮在空中,和众人闲聊起来。 见苏欢担忧的样,句芒道: “夏萧没事,就是第一次使用荒纹,休息一会就好。” 苏欢点了点头,看着打开背包,正欲给自己包扎的舒霜,说: “你也先休息一会。” “没事儿,我承受的痛楚没有夏萧多。” 昼纹和夜纹不同,前者使用完最多只是脱力,可后者还要经受折磨。舒霜大致能感觉到夏萧的痛苦,相比之下,她只是有些困。 “我自己处理。” 苏欢一向很倔,她和夏萧有一点很像,就是不喜欢欠人人情。可舒霜微启小嘴,说道: “夏萧很重视你,还是我来吧。” 苏欢不懂其中的关联,可凡是夏萧看重的存在,舒霜也会用心对待。荒纹令他们走得更近,让她更懂得夏萧。 “我休息会,一会和你聊。” “得嘞!” 姒塔来了兴趣,和句芒说了几句,盘坐开来。身边的姒宁走到斯琴身边,她依旧寒着脸,可这次没赶走他,也没和他说话。斯琴看着舒霜,有些羡慕,她原本以为自己与姒宁和他们一样,现在看来,根本没法比。 默默无声中,只剩结出的手印和浮动着的元气。并存的昼夜逐渐散了,只剩一片漆黑的天,和一个骇人的云海大洞。 第一百二十章 许久不见星辰 广场上,姒营出现,心中五味杂陈。他原本以为自己赢了,可短短的五分钟内,化喜成悲,就此落幕。 看着上万人,姒营心如死灰,面孔僵硬。平台上的姒易坐在龙椅上,丝毫没有搭理他。 “这般无耻之人,总算被打败了!” “就是,不知夏萧怎么得罪了他?” “我估计啊,和国老院有关。” 上万人嗤之以鼻,最后明嘲暗讽的谈论起来。都说成王败寇,他们不会怜惜失败的人,特别是姒营这种施计还败的家伙。 双眼露出些茫然,姒营望向一边的姒不温,和他一同退下。 “爷爷,我做错了什么?” 渐离人群,姒不温才开口。 “什么都没做错,是夏萧错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改变计划。” 说罢,姒不温加快脚步,姒营跟在后面,不离半步。他们一起走到宫中房间,一近身仆人单膝下跪,听姒不温下令。 “去将荟月那家伙放了,然后封闭消息,不要告诉朱家人这里的情况。” “是!” 仆人下去后,姒营才问: “爷爷,现在夏萧势不可挡,我们再不切断和朱家的联系,恐怕会被牵连。” “这不正在切断?” 姒营从小由姒不温带大,后者还算温和,摸着胡须,讲出自己处心积虑的计划。 “夏家和朱家的事早晚会有定夺,按照现在的趋势,不考虑其他,只看夏萧身份和夏家的贡献,朱家都命不长矣。这个时候,我们不管不顾,便是切断联系。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暴露,可我好歹是国老院的大长老,夏家的事,就由朱家承担后果吧!” “对不起爷爷,我没能淘汰夏萧,还” “好了。” 姒不温声音冷清,叹息道: “他获得了荒纹,接下来的路必定平坦,我们只能退步。” 姒营叹息,真没想到这夏萧能走这么远。 咳! 清脆的掌声在房间里扩散,姒营吐出一口血,呆在椅子上。 “爷爷” 刚才还和蔼的爷爷,为何突然下这般狠手?姒营半边脸肿胀,浮现一个血红的巴掌印。体内元气动荡起来,受伤极重。 “记住,这是夏萧打的!” 姒营愣了愣,明白爷爷的意思。他现在虽被淘汰,可在万灵谷中的表现很有可能进入最终赛选。可无论如何,这次的事都是一种莫大的打击,今后天下人该如何看他?就像先前万人的眼神,令他无地自容。 很快,万灵谷外的天也黑了,众人大多离去。今晚他们有了话题,倒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便可好好唠唠。 谷中,符阵主动修复雾气,令中部再次笼罩在雾里。其中的夏萧六人休整大半日,活生生被饿醒。 燃了一棵树,六人坐在火堆旁,烤起手中的野鸡。能打到野鸡还算幸运,不然只能饿肚子。 “自从进了万灵谷,就没开过荤,灵药果子都吃腻了!” 姒塔大大咧咧的,极为粗犷,他又扭过头,看三米高大的句芒。 “尝一口?” “不吃!” 姒塔故意的,野鸡和句芒应该也算同类,毕竟都是有翅膀的鸟儿。此时他大笑,引得夏萧和句芒对视,看他如视孩提般无奈。 等烧鸡烤的冒起油泡,姒塔便大卸八块,只留残渣。 夏萧望向摆动着木棍的苏欢,问: “这么不吃?” “说说在棺里的事吧。” 看苏欢的样,似乎很好奇。夏萧点头后,一一道来,没有任何隐瞒。 苏欢四人听得认真,火光下的他们逐渐面露惊讶,都暗自佩服夏萧和舒霜的意志力,既然能抵挡住那种诱惑,并且真的铭刻荒纹,不惧后果。 “出来后我们碰到了姒清灵,她躲在之前的墓穴里,等着筛选结束。” 她现在躲起来自然是好事,毕竟积分够了。说到积分,苏欢问: “淘汰姒营的积分到令牌里了吗?” 夏萧也算刚醒,一直没注意,掏出来看了一眼。他和舒霜的积分,都在一万三左右,显然是积分够了。 “就看你们了。” 夏萧和舒霜的积分本是队伍里最少的,只有六千多,这么算来,姒营的积分有一万四,真是个贪心的男人,不知有多少是朱天康他们的。 “我们只差两千多,淘汰几个人就够了。” “就是,不急!朱天康那几个家伙,我们早晚给收拾了!” 夏萧微微点头,将手中烧鸡递给舒霜。 不经意间,夏萧抬头,看到的还是浓郁的雾气。他已有许久没见过星辰,这片浓雾,一如既往的将他们与外界隔离。不过也快了,万灵谷筛选已到最后阶段。 烧鸡无味,他们毕竟连盐都没有,可也算吃饱,随后倚在一起小睡。句芒回到自己的森林,还是哪里适合他,万灵谷看似宁静,可凡尘气太重。 待天明,五人精神饱满,特别是苏欢四人,他们之前被困,体内元气空空荡荡,此时补充,有一种极舒适的感觉。可他们没有立即行动,因为身上还有伤。 第三日,姒宁三人先行离去。他们必须淘汰人,以此进入最终赛选,时间耽误不得。至于苏欢,因为腿上的伤势严重,所以由夏萧和舒霜照顾着。 这天夜里,又是浓雾弥漫。 “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苏欢的话中有些焦急,只有半个月了。最终赛选和地方赛选、万灵谷筛选不同,它没有准确的内容,也没有准确的评分标准,并且就在万灵谷筛选后进行。所以在万灵谷的最后一段时间里,首先要保证积分足够,然后调整好状态。也就是说,苏欢现在要做的还很多。 “不行!你起码还要再休息两天。” 借着火光,舒霜看了眼夏萧,又看苏欢,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没时间休息了!” “那我就和舒霜轮流去找灵药,你在这等着吸收。” “我能自食其力。” “放屁。” 夏萧此话一出,引得苏欢嗔怒。 “夏萧,别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管着我。” “那你想以后瘸着?你筋脉已伤,不会感觉不到吧?再静养两天才能勉强奔跑和走路。” “谁说的?我好的很!” “你得相信舒霜的医术,她给出的休息时间已是最短。” 舒霜坐在夏萧边,一脸乖巧,又有些茫然,不知该怎么和苏欢说。她不太喜欢争吵,还怕苏欢生气。 这个骄傲而俏冷的女子如入鞘的刀剑般沉默,可也纠结,拳头捏在一起。 察觉到她的手掌捏在一起,夏萧道: “放心,你只用养伤,积分的事,有我和舒霜在。” “谢谢。” “见外了。” 对视下时,苏欢忍俊不禁的掀起嘴角。 “没想到真被你管住了。” “一物降一物。” 话语中有点暧昧,可夏萧双眼明晰,没有任何痛意,舒霜见到,心里不怒,反而窃喜。她有一种夏萧是自己的感觉,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可谁想,明年的今天,已不是这番温馨的景象,再不能像此时一样坐在火堆下说话 第一百二十一章 犬父有犬子 天明,金色的晨曦透过雾气照到夏萧身上。他绑好护甲,戴上朴刀,准备出发。 “等我回来!” “一路小心。” 舒霜说话的声音很轻,因为苏欢还睡着。夏萧走后,她结出“合”字印,开始修炼。 冬天已快过去,林间依旧微凉,夏萧行动极快,可离开中部后停了下来。 林间的雾气早已散开,夏萧视野开阔,看向一棵大树,皱起眉来。 “你既然没走?” 树后,走出一男子。 男子肉鼻子塌着,眼小且无神,略有的坚定在夏萧面前不堪一击。这人夏萧可不陌生,他夏家能有今天的境地,还多亏他,也可以说,多亏他朱家。他便是朱天康了,他此时心中忐忑,双腿颤抖的回答道: “四天前,你将姒营淘汰后,我本想和他们一样撤离,可后来想了想,还是来面对你,只求你一件事。” “求我?” 夏萧冷笑,坐到一截木桩上,语气冰寒。 “你朱家财大气粗,随随便便就能拿出黄金百两来欺压我夏家,现在需要求我?” “父亲的事我很抱歉,可姒营被淘汰后,朱家定会受创,被国老院踢开,自此无法在帝都立足。所以还请你,不要在圣上面前说什么。只要你答应我,我的令牌可以给你。” 朱天康双手递出令牌,态度恭敬。可夏萧只是无聊的拔起一根草,再将它分成一节节小段。 “朱家被国老院踢开是罪有应得,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都因朱家,夏家才会如此没落,可我们也将受到惩罚,就此罢手,可以吗?” “不可以。” 丢掉手中的草,夏萧抬起头,双目冰冷凌冽。 “你可知我夏家死了多少人?” “你可知我一家人吃了多少苦?” “你可知我们住在何种地方?” 朱天康语塞,他知道夏萧不是轻易言怒的人,而是一条被冰覆盖的河。可现在,夏萧的语气里带着杀气。 “见过乱坟岗吗?” “见过。” “在里面睡过觉吗?” “没没有。” “我睡了一年多。” 说到这,朱天康已不敢和夏萧对视,躲闪起目光。 四天前,他本想拿命将夏萧淘汰,可姒营都被打败,他实在害怕,便随其他二人逃之夭夭。现在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既然无法阻拦夏萧进入最终赛选,便求他放过朱家一马。和姒营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清楚夏萧回到帝都的目的。 “夏萧,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当初本身就是你的不对。” 朱天康逗笑夏萧。 “你想讲理?那你说说,本感应不到元气波动的我为何现在能修炼?你再说说,就算我浪费了王朝资源,为何处死我夏家奴仆老少?” “这” “朱家奉命杀人的时候,你在场吗?” 朱天康摇了摇头。 “那我来帮你感受一下当时的绝望。” 夏萧提起朴刀,面容如修罗。 “我不想和你打。” “我想!” 夏萧说罢,牙关紧咬,燃起战意的双眼盯着朱天康。后者有些为难,解释道: “没那个必要,如果我先前说错话,还望见谅!我代表父亲” “你代表不了他!” 朱天康愣了愣,极为恭敬的鞠躬。 “抱歉。” 在夏萧眼里,朱天康比朱恒好得多,可现在还是得战。夏家和朱家的事,他自然会告知天下,可不是现在,这偏僻的深山老林难以让夏萧表达自己的愤懑。 前脚掌发力,夏萧甩动手中朴刀,割裂空气,朝朱天康而去。 夏萧原本没想找朱天康,他以为后者逃了,结果现在回来,还提夏家的事,那他的令牌,自己要定了。 身形如风,夏萧眨眼已到朱天康身前,旋即便是一刀。朱天康知道夏萧不会留手,连忙躲闪。 手掌及时停住朴刀,令其没有砍在石头上,可后者还是砰的一声裂开。 “夏萧,真的要打吗?” 真是个磨叽的男人,面对敌人也这般心软?难怪都说他没用。 身形再出,这次,夏萧手中朴刀划伤朱天康的手臂。后者有些愕然,即便不使用荒纹,力量也已这么强? 很快,朱天康拉开距离,才发现夏萧的实力已至凝种巅峰。 见到朱天康脸上的表情,夏萧暗道一句迟钝,立在原地。 “要打便打,到这一步,是该男人一回!” 时常矛盾的朱天康说罢,双臂聚集水流,在冰冷的元气下化作玄冰,犹若甲胄。拳上水流化作枪头,不断刺出。夏萧见招拆招,和那玄冰化作的尖锐枪头始终保持着距离。 胸口一凉,夏萧左臂猛地抬起,绕到朴刀后,以伤痕累累的树皮护甲撞击刀背。 咔! 锋利的冰枪尖头断裂落地,夏萧动作鬼魅,反手便是一刀。猩红刀芒下,朱天康胸口溅起一片冰屑。 小眼睛转动,看了看四周。这茂密森林对夏萧有利,必须加快进攻。虽然夏萧不可思议的将姒营淘汰,可朱天康还是想拼一拼,不能轻易被他打败! 脚步一撤,身后元气涌动,化作无数冰锥,朝夏萧射去。明媚的光下,冰锥泛着冰人寒气。 朴刀转动,先后砍断两根冰锥,而后刀上,赫然结出冰来。 算起来,这还是夏萧第一次和尊境强者正面交锋,可已不再慌乱。躲到树后,木行元气涌进朴刀,令其上冰块再次化为水,旋即脱落。 五行当中,水润泽生木,泛滥毁木。两者虽不相克,可谁的元气更强,便更胜一筹。此时,夏萧眼前的树木被冰锥刺穿,当即,整棵树木都泛上冰霜,随后朱天康一拳锤来。 顶着树木碎成的冰块,夏萧冲出,斩出朴刀。猩红的刀芒一闪而过,朱天康胸口冰甲碎裂,其下皮肤被划开。 四周的环境影响五行威力,夏萧现在的实力,足以和刚到尊境中期的朱天康一战。两者对碰,纠缠在一起。 护甲,朴刀,两者的灵巧结合令夏萧格外专注。朱天康的实力也不弱,元气的储备比夏萧多很多,可他每一击都显得力量不足,似乎在害怕什么。 即便从前在帝都,夏萧和朱天康也没说过几句话,可他听说,这家伙已经被毁,没有骨气的他,像没皮没叶的树。看似粗壮,实际挡不住风,也遮不了雨! 相比夏萧坚毅锋利的双眼,朱天康极为软弱,他每一次出拳都不敢直视夏萧的眼睛。那种目光夏萧见到过,荣城的小二打杂的,还有无数奴仆佣人都如这般胆怯,唯恐自己做错事。尽管朱天康已刻意展现自己刚毅的一面,可还是远远不够! 树木化作冰雕,很快碎裂,像一瞬被毁的精致艺术品。 破开云雾的光下,夏萧和朱天康同时挥动手中武器,朴刀和冰刀撞在一起,后者破裂时,夏萧手掌颤动。 退后,朱天康双手结印,当即空间被撕裂,一硕大契约兽落下。 又是螃蟹? 这还是夏萧第一次见到朱天康的契约兽,这只与树齐高的海蟹右钳巨大有力,左蟹却小之又小。它一出现便高举巨大的蟹钳,在朱天康的命令下准备进攻。 夏萧双手结印,空间被撕裂后,句芒飞出。四天前,因为雾气和距离原因,朱天康没见到句芒,现在则愣在原地,这家伙怎么鸟身人首? 飞到夏萧身后,句芒有几丝痞帅。 “这又是谁?” “朱天康,朱家。” 一听,句芒双眼尖锐。 “那你今天别想走了!” 要是以前,朱天康还真不敢反驳,可他现在刻意挺直腰杆。 “让我见识见识远道而来者的厉害!” “好。” 夏萧迈步,指向地面的朴刀携带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它来自句芒,瞬间遍布刀刃,令其泛出些银色。 蟹兽举起巨大的右钳,朝夏萧砸去。可后者没有理睬,只是走向朱天康。后者正积攒着力量,似要发起一次极强的攻击。 呼 破风声下,蟹钳就要落在夏萧身上。即便舒霜不在,句芒也在此,他飞掠爆射,訇然碰撞声久久徘徊于天地。 尖锐犹钢铁的四指鸟爪无比锋利,此时在猛烈对碰下,刺进坚硬的蟹钳中。同时掀起一道气浪,其中的电流涌动。 朱天康皱眉,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可下一刻,夏萧的速度比先前还快,拖出的残影还在极远处,身体已停至身前。 一刀斩出,朱天康以磅礴元气去挡。 咚! 夏萧身后的空气炸裂,背后地皮被掀起,空气几片树叶撕碎。朱天康身后亦然! “嗯?” 朱天康有些诧异,他此时已释放出近全部的元气,这些冰魄色的元气如滔滔江流,可将树木冲垮。相比之下,夏萧展现出来的元气根本不及他,可夏萧的脚掌如在地上生根,久久没有退后。因为他刀中,有一闪电划过。 顿时,朱天康双臂没了知觉,一阵发麻。这股带着炽热的麻意很快遍布全身,令其剧烈颤抖。 震雷巽风,皆春日多生,因而属木。可荒兽怎么可能同时拥有雷电和风的能力? 朱天康惊愕失色,他能看出来,夏萧先前移动时展露出了风,现在朴刀中又携带起压制水行元气的电,这就是两种木行的体现。而句芒即将展现的,是木行最本质的力量,可貌似和别人使用的木行有些不同!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以一场春雨结尾 和人类签署灵契后,荒兽的五行之力便会被人类运用,它们自己虽能保留一些,可随人类心思而动。也就是说,不管荒兽的神智有没有被抽走,灵契侧重的人类都会掌控大多数力量。 比如,朱天康现在正在大幅度运用水行之力,蟹兽所能运用的力量便极少。但句芒爪下的电蟒,比夏萧朴刀上的银电还要恐怖。 朴刀下仅电流窜动,可句芒的爪下,电蟒拍打空气,释放出一股火焰般的炽热。海蟹庞大,右钳被电芒缠绕,很快遍及全身。 尽管夏萧和句芒的实力在朱天康和海蟹之下,可他们掌控着完整的木行之力,令朱天康很快吃瘪。他和蟹兽一样,浑身,下一刻,句芒眼中绿光一闪,双翼煽起绿色的荧光。 比起代表着破灭的火行,稳重的土行和锋利的金行,木行太不像一回事。可代表曲直和生长的它,拥有着颇为不凡的力量。 绿色的荧光是一粒粒种子,洒在蟹兽身上。海蟹没有金行和土行荒兽那般坚硬的壳,此时浑身被电焦发软。即便它身上泛起一股水流,想将散发着绿色光辉的种子清除,可它们早已乘虚而入,钻进关节和碎裂的壳中。 煽着翅膀离开,句芒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等着被包成粽子吧!” 说罢,句芒眼中,种子肆无忌惮的生长,化作藤蔓和大树,粗壮有力的根,将海蟹缠住。 植物生长也是有声音的,那股声音格外悦耳,如轻调的乐器,但在朱天康的耳中,犹如凶恶的噩耗。 “怎么可能?” 朱天康有些不可思议,浑身的都被甩到脑后。比起三米高的句芒,海蟹要大得多,可这等动作灵活,力大无穷的海蟹,被树根控制的难以动弹。虽也没有大碍,可就是难以挣脱束缚。 海蟹依仗的便是那只威力无穷的蟹钳,现在被藤蔓树根死死缠在地上,便没了办法。 “你的眼界太窄!” 脚掌一步跨出,夏萧手臂发力,令朱天康不可思议的退后几步。他那低靡的气势,和暂时被压制的元气,令即便是尊境的他也被夏萧打败。 不等朱天康反应,夏萧已随大风来到他身后,而后一脚踹在他背部。身体前倾,朱天康倒在地上,颈脖被划开一道伤痕。 伤痕不深,但见了血,嗡鸣的朴刀兴奋起来,似乎不再受夏萧控制,想将其杀掉。 “别,别!” 感受到朴刀锋利之气的朱天康连连哀求,像个知错的孩子。他顿时没了战意,不想再打,浑厚的元气尽数收敛到身体中。 “懂那种无助和绝望了?” 曾经朱家的人也这般将刀架在夏家奴仆佣人的颈脖后,只要他们轻举妄动,便会被斩杀。可他们什么都没做,还是被杀 “抱歉。” 朱天康时常塌着的肉鼻子杵在地上,眉头锁在一起,做着死的准备。夏萧倒没准备杀他,比起阴险狡诈的朱恒,朱天康起码敢于承认和道歉。可他蠢得厉害,父债不一定子偿,只要他藏起来,等到筛选结束,便可进入最终赛选。到时,就算朱家有事,他也不会被剔除身份。朱天康不是没想到那点,可他心里愧疚,并且,他不想再逃! “啊” 一刀划过,即便夏萧避开经脉,鲜血还是溅到空中。他想让朱天康尝尝,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拜朱家所赐,在龙岗、黑台城和荣城,夏萧都清楚的尝试过! 起了身,只剩朱天康在原地打滚,他的脖子前后都有一股极痛的刀割,从小对疼痛敏感的他,现在面孔近扭曲。 走到一边,捡起令牌,夏萧向来的方向走去。句芒跟在他身后,回头看了眼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朱天康和海蟹,好奇的问: “就这么放了他?” “我要找的是朱恒和国老院。” 句芒暗自点头,这么说也有道理。这朱天康,能放且放吧,而且敢主动站出来,算勇气可嘉。 朴刀吸收完鲜血后,重新恢复光滑,没有半点血污。 “回来了?” 夏萧才走一个小时,这么快就回来,令舒霜有点不可思议。她像个等候丈夫归家的小媳妇,为夏萧卸去甲胄。 “给。” 夏萧摊开手,是一块黑铁令牌,看到上面的名字,苏欢不由惊喜。 “这么快就找到他了?” 不知为何,苏欢的第一反应不是夏萧怎么打败的他。能破开十三道连环符阵的夏萧,现在的实力越来越深不可测。可这样的他,仅仅使用的,只是完整的木行。 “他主动找上门,想求我放过朱家。” “你没答应吧?” “没理由答应。” 夏萧拿起一个竹筒,坐到树上,句芒展开着双翼,跟在他身边。 苏欢捏碎令牌,自己令牌上的积分便够了。看身边的舒霜,他看着夏萧和句芒方向,小脸有种惆怅。苏欢见之,道: “他可能在想事,不用担心。” “不,他累了。” 听罢,苏欢觉得自己多嘴,现在的舒霜和夏萧,肯定因为荒纹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舒霜纯净的双眼里全是夏萧,可后者看着天空,面色平淡,嘴巴一张一合,和句芒聊着天,像在谈天说地。可舒霜感觉到了,他已经疲倦,身心尽瘁。 夏萧也有少许着急,最后的时间总格外漫长,他想早点回帝都去,早点解决自己该解决的事。 “一切都会结束的。” “可拖的时间太长,希望我此次回去,帝都的人能想起我夏家这冤案。” “回去便有机会。” “筛选结束,便回到帝都朝圣祭祖,那时,便是我控告朱家的时机。从朱天康今天的话来看,国老院会将责任全部推到他们身上。” “那你该如何应对国老院?” “说到底,夏家的事还是朱家引起的,先将他们解决。” 嘴里的水很冰,甚至冻牙,可夏萧觉得很舒服,那冰冰凉凉的感觉,令他保持清醒,不至于被冲昏头脑。 父亲曾经说过,自己这次回到帝都,难免会参与皇室党政。国老院和圣上,他只能站一边。他虽然选定站在何方,可出了谷,将有更多事发生! 站起身,夏萧跳到树梢,看这被云雾之海笼罩的万灵谷。过去的两个半月,他已将这偌大谷中的很多地方踏遍,还在很多地方留下过鲜血,甚至留下过头发。可现在这万灵谷筛选,即将结束。 最后的一段时间总是战斗最激烈的,很多人积分还差一点,此时发了狂般寻找对手。一些胆略小的人寻找着灵药荒兽,急切的将它们吸收打败。 一晃,雾涌雾散,十四天便过去! 今天是万灵谷的最后一天,凡是待到现在的人,积分都已足够,他们分散在万灵谷的各个角落,调整着状态。在出谷时,他们将以最饱满的状态面对天下。 这天,万灵谷罕见的下了一场雨。 这是一场晚到的春雨,淅淅沥沥,越下越大。可没人心烦,以春雨结尾也算不错,颇有一番意境。 万灵谷各处,很多人都召唤出自己的契约兽,躲在它们的保护下,一些人靠在密集树叶下,偶尔被几滴雨点打中。姒清灵坐在自己的小圆屋里,等待着时间流逝。她真的在这待到了筛选结束,原本以为是天真的想法,在姒营被淘汰的那一刻成了真。 万灵谷中部,一头金属蟹兽浑身蒙着水雾,高举两只大钳,为其下六人挡雨。 一只蟹钳中,夹着一把黑伞,其下苏欢站着。 姒塔他们是一周前回来的,虽然受了伤,可现在已恢复好伤势。 许久,见雨还不停,苏欢道: “换人,他累了。” 说完,苏欢双手结印,令蟹兽回到契约空间。 “你倒是挺宠它。” 姒塔打趣时,苏欢白了他一眼。她的蟹兽是金行,本就不喜水,能挡这么久已经不错。 姒宁举起手臂,雨滴顿时扬起散开,不近他们这片天地。可夏萧结印,句芒出现。 双翼煽动,地面长出一蘑菇般的大树,将五人笼罩在里面。而后句芒从树下冲出,到树上采集一把带着水珠的鲜艳花朵,递给舒霜。 “夏萧让我送的。” 舒霜看向夏萧,有些感动的将其接过。尽管它上面全是冰凉的水珠,可还是被她抱在怀里。 夏萧噙着笑,装的平淡,似乎只要舒霜喜欢就好。可暗地里比划起大拇指,对句芒说干得漂亮! 句芒挑了挑眉,站到树梢上,面朝天空,享受这滋润大地的春雨。 捧着花,抱着夏萧的手臂,他们一同坐在干燥的树根上,像故事书里无忧无虑的王子和公主。斯琴看着,格外羡慕,但没去看姒宁。只要她不理他,他就真的不和自己说话。这么多天,像块木头,更准确点,应该是石头,起码木头会长。 “哎” 肩上靠着舒霜,夏萧朝树外望去,森林和草地被大雨冲在一起,形成一幅极好的山水画。浩大的雨声下,万物宁静,地面蒙起一层水雾,空中飘动着一丝微凉。向来讨厌下雨天的夏萧因为靠在肩上的舒霜打起瞌睡,他侧脸靠在舒霜头顶,迷迷糊糊的睡着。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请教你几个问题 夏萧闻着发香,在垂帘般的雨滴下睡着。醒来时雨过天晴,万灵谷上方的雾气也散了一些,似乎想让即将离去的参赛者再看一眼这偌大的山谷,或者撇一节树枝,当做纪念。 三个月时光就这般流逝,大夏王朝借这种手段选取人才,也通过这等方法为王朝补充新鲜血液。这些优秀的小辈们,都将为王朝奉献一份力。 走下高高隆起的树根,夏萧打了个哈切,伸了个懒腰。三个月时间说来不短,可也快的离谱。不过收获匪浅,这便够了。 转过身,夏萧举起双手,示意舒霜跳下。其实从隆起树根到地面的高度根本不需要这般,可舒霜乖巧的朝夏萧双手而去。他从双腋处撑住舒霜,脚步一转,令其在空中转了一圈。 一头秀发在空中摆动,弧度极大,像舒霜挂着笑容的嘴角。她眸子里如有星光,和夏萧对视,变得更加绚烂。 幽深谷里的一片花草从不染半点凡尘,可被夏萧闯入,惊得蝴蝶乱飞。 心中小鹿乱撞的舒霜轻盈的身形落在地上,笑靥如怀里淡粉色的花。 如蘑菇般的树外,青草上满是水珠,可被夏萧和舒霜的脚步抖落。牵着舒霜的左手,夏萧极为放松。 若是半年前,他肯定想不到毫无恋爱经验的自己会和舒霜这种近乎完美的女孩在一起,他本以为自己驾驭不住,也怕没有话题。可现在看来,能安静的待在一起,便是一种惬意的事,值得享受。 踏着翠绿的青草而行,背后的大树下,四人也活动起筋骨,树顶的句芒抬起满是水珠的面孔,望向太阳。双翼展开,雨滴抖落,顿时一身轻松,如浑身污垢的人刚洗完澡。 双爪松开古怪的树枝,句芒朝夏萧而去。他飞的极低,带起一片雨珠,泼在夏萧和舒霜身上,如玩水一般。 双臂挡在舒霜身前,夏萧笑骂: “找打。” “我要回去睡觉。” “赶紧滚蛋。” 手印结出,句芒便冲进自己的森林。走时不忘看一眼貌美的舒霜,他为夏萧感到高兴。 “最多再有四天,我们就能回帝都。” “你的心愿,很快就能实现了。” 夏萧暗自点头,身后传来斯琴的声音。 “嗯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怎么了?” 在万灵谷的这段时间,夏萧最该感谢的除了舒霜,便是苏欢四人。现在夏萧将斯琴当同伴看,给予着一定关心。 “我想请教舒霜几个问题。” “我?” 舒霜有些诧异,看向夏萧,似征求着他的认可。斯琴有什么问题要请教自己?她又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见斯琴这么认真,夏萧指了指树下,轻声对舒霜说: “时间还多,我先过去,你们慢慢说。” 舒霜永远以夏萧为中心,整天围着他转,都没有自己的朋友。所以此时面对斯琴,她反而紧张起来。 “要问什么呀?” 斯琴也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最后才拉着舒霜,背对大树,说: “我想问问你和夏萧。” “啊?” 舒霜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懂,斯琴解释道: “从棺中出来后,我和姒宁就没说过话,一直都保持着距离,因为没法面对彼此。我和他都没抵挡住荒纹的诱惑,不像你和夏萧,所以我想知道,你和夏萧是怎么相处的?如果遇到这种事,你会怎么办?” 斯琴一身红衣,炽热而火辣,可那对眉里,满是困惑,带有一丝痛苦。如果斯琴能解决这个问题,定不会找舒霜问,她毕竟比后者年长。可这都快一个月了,斯琴始终沉溺其中,难以自拔,现在马上就要结束,再不问,她怕没了和姒宁独处的机会。 都是女孩,舒霜看出斯琴的焦急,连忙安慰。 “别急别急,我会耐心为你解答的。” 舒霜捧着花,令它们贴在此起彼伏的胸口,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憋了半天,舒霜才不好意思的开口: “我平时都听夏萧的,没什么矛盾。你知道的,他处事很冷静,不会做错决定。” 舒霜结结巴巴的,很少这样。可她心里自豪,又怕话说重,引得斯琴不开心。 “你们从来都没有过矛盾?” 斯琴有些不敢相信,舒霜想了想,最后微点螓首,她和夏萧真的没有过争执。 无论是在龙岗,黑台,荣城还是万灵城,夏萧都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舒霜便体贴的陪着他。如此下来,似乎更多的是生活中的温馨细节。想到它们的舒霜想说出来,可又压制住了,她不想刺激斯琴。 “那你是怎么让夏萧对你死心塌地的?” “一开始,我只是执行师父交给我的任务,师父说了,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夏萧。可慢慢就被夏萧吸引了,他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 低头看了眼人生收到的第一捧花,舒霜俏脸微红,慌乱的解释起来。 “对不起,说跑题了。” 斯琴眼里有些暗淡,她本想从舒霜这学到一些东西,但从目前看来,没什么可学。她的失望令舒霜生出了歉意,斯琴帮了夏萧,她现在就得帮她才行。 “其实我觉得有一点特别重要,不管相隔多远,不管是否在彼此身边,都该坚信的一点。” “哪一点?” 看着斯琴的眼睛,舒霜声音细柔,令人如沐春风。 “信任!” 斯琴脸上没有舒霜想要的恍然大悟,只有一声苦笑。 “我原本以为我们都很信任彼此,结果都让对方失望。” “那就去解释呀,情感没有捷径,必须把话说通,逃避问题是没用的。” “道理谁都懂,可我该怎么说?说对不起,荒纹的诱惑力太大,我选择杀了你获得荒纹?还是问他你怎么这样?” 斯琴抱着自己的双臂,有些微冷。 “其实我就是想知道,为何你和夏萧抵挡住了疑惑?我想向你们学学。” “当时我没看出那是前辈的手段,甚至真的以为是夏萧,他说只要我打败他,获得荒纹,便能得到更强的力量。到时,不管姒营如何刁难,我都将冲出重围。我不想淘汰夏萧,可他说自己的身份还能回到帝都。我当时也相信了,甚至想听他的话,和他战一场。” “然后呢?” 这才是斯琴想听的。 “然后我发现自己下不去手,每当匕首即将划破夏萧的皮肤我都心疼,不管他骂我还是打我,我就是不想还手。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他只是在逼我。我到最后一刻都坚信眼前的人是真正的夏萧,他有时冷酷,使用朴刀会变得更加凶戾,但我不想伤害他,他吃得苦已经够多了。” 舒霜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点哭腔。 “当时情况太过紧急,我也没多想,就是一直后退,一直躲避夏萧的进攻。后来看到和自己一样的人被揉成一团纸,便撞进他的怀里。” 拉住斯琴的手,舒霜格外真诚。 “斯琴姐姐,其实你还是想和姒宁哥哥在一起,对吗?” 现在撒谎没用,骗不了谁,所以斯琴点头。她和姒宁已经认识十几年了,形影不离。不知不觉中,她离不开他,没有他在身边的这一个月,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无比孤单。 “姒宁哥哥一直在看你。” 舒霜这么一说,斯琴刚想转身,可被舒霜拉住。 “他又转去了。” “我去找他说清楚。” 斯琴鼓起勇气,转过身去。舒霜抿着笑跟在后面,不过她的终点,是夏萧。 “不好奇斯琴姐姐问了什么?” “肯定是关于儿女情长的事,不过她算问对人了。” “为什么?” 夏萧手掌盖在舒霜头顶,凑到她耳边。 “不告诉你。” “你坏。”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春风柔和 奇异扭曲的大树树枝下,六人站成一排,准备着离开。 万灵谷筛选,结束了! 抬起头,站在队伍中心的夏萧和舒霜看浓雾散开。这般情景,将是他们见的最后一次。 以往这时,标志着一天结束,也警告着他们,浓雾中暗藏着危险。现在一看,皆是怀念。 眼前逐渐闪起一道光,十分刺眼,它不断变盛,最后占据整个眼眶。 再次睁眼时,夏萧已至先前离开的偌大广场。这里声音嘈杂,满是观众们的激动呐喊,他们兴奋不已,特别是一些小城的人,见到自家主子走到这一步,早就相拥着掉下眼泪。其中也有荣城的车夫,但他们的目光不在夏萧和舒霜身上,而是看着林天! 不管先前经历多少苦难,截止为此都告一段落,而林天也算挺了过来。 扫视四周时,夏萧看到了他,可没有任何表情。荣城那个地方,将只存在于他的记忆。 目光一停,夏萧看到广场上的另一拨人,他们站在自己身左,人数较少,只有十人。可那些人中,有夏萧亲手淘汰的姒营! 这些应该是重新获得参赛资格的人,那扇极窄的门走进九百多位参赛者,却只走出他们十个,他们足够幸运! 相比安静的万灵谷,这里太过吵人。可在一道气息下,观众们都闭上嘴,夏萧等人面对平台而站,列好队。他们现在,便是大夏的颜面。 通向平台的台阶上,礼部尚书直着腰,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广场上的数十人立即站好,横纵分明。 礼部尚书退后两步,方海见之,微咳几声,清了清嗓子。 “大夏王朝万灵谷筛选正式结束,参赛者共一千零八位,晋级者八十七人,恭喜你们获得前往帝都,朝圣祭祖的机会。同时希望你们挺过最终的赛选,前往大荒世界的培育圣地宁神学院!” 八十七人中,尤其姒营十人最为激动,他们的机会,都是苍天眷顾。 黄昏下,春风柔和,没有半丝冰寒。方海的话对夏萧而言没有多么振奋,因为上一届万灵谷筛选共晋级百人,结果能挺过最终赛选的不过一半。现在他们这八十七人,能走到最后的肯定也不多,但能光明正大的回到帝都,对于夏萧而言已足够。 双手背后,方海道: “圣上已快我们一步回到帝都,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现在回去收拾东西,好生歇息一晚。” “是!” 八十七人异口同声,森严的护卫在人群中开出一条道来。夏萧和舒霜一同朝其走去,准备回楼宇收拾东西,可觉得奇怪。 这个时候,荟月应该出现,可夏萧扫视半天,没看到她! 护卫队列外,一些家属焦急的等待,苏欢,姒塔他们都被簇拥着带回。帝都中的人,和夏萧他们不住在一个地方。 “明早见。” 苏欢说罢,姒塔也大大咧咧的扯起嗓子。 “等回帝都,请你喝酒。” “没问题!” 夏萧含着笑,送走他们,姒宁和斯琴也离开后,只剩他们二人。这时,夏萧的表情才冷彻下来。 别的参赛者都被当做宝贝,有人嘘寒问暖,可夏萧和舒霜站在广场一侧,双眼在人群里扫视,久久不见荟月。以后者的性格,肯定不会存在错过或忘记那种事,想到这,夏萧回头去看姒营。可他已走远! 今天的收尾看似草率,可在夏萧他们出来前,礼部尚书已举行盛大的仪式。铜兽中的柱香化作炉灰,烟雾寥寥,在空中盘旋,但这广场中,没有任何和姒营有关的人。 心头有些奇怪,夏萧像处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有猫腻。” 眉头一皱,夏萧拉着舒霜往住宿楼宇的方向走。 离开广场,其中的上万观众开始陆陆续续的朝宫外走去。 “夏兄,请留步。” 这条道上都是前往楼宇的晋级者,没有闲杂人等,此时一白衣男子朝夏萧行礼,正要说话,可被他无视。 看着夏萧匆匆离去的身影,白衣男子正困惑,身边男子说道: “夏萧本事不小,脾气也大,杜兄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李兄不知,我和这夏萧也算同乡,还算清楚他的为人。现在这般,估计是有急事。” “哦?杜兄不是来自临溪城?和荣城龙岗离得近?” “对,还一同举办过灵,便是在那时见过一面。” “原来如此,杜兄如果不介意,今晚小酌几杯,谈谈往事可好?” “甚好。” 白衣男子再次望向夏萧时,他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宫中甬道廊道皆宽敞,不比万灵谷,树木无常,稍不留神便如进了迷宫。夏萧因此脚步极快,和舒霜从重重宫檐下跑过,冲进楼宇。一楼厅堂里的侍女吓得不知所措,怯怯的望向同伴。 “你去问问。” “我不去,你去” “哎” 被推搡的俏美侍女有些害怕,双手并在腹间,眉头微蹙,快步跟了上去。 提着刀,夏萧冲上二楼,面寒如鬼。一路上空空荡荡,没个人影,虽然走的快,可总给夏萧一种诡异的感觉。虽说凡是被淘汰者,便失去住在此处的资格,这千人大楼因此空了起来,可夏萧还是觉得不对劲。 推开舒霜房间的门,可以看到荟月正躺在床上,夏萧这才松了口气。 “大人,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 “下去!” “好的大人,进帝都的量身服饰已放在房间,请明早穿衣等候于楼下。如果有事吩咐,请随时唤奴婢” 她来的不是时候,没等说完,夏萧已关上门。 手臂举起,朴刀被夏萧甩动,化作一道流光,猛地竖直射进地板,引得地面颤动,裂开蜘蛛网般的裂痕。 夏萧和舒霜走向床,脸色难看。万灵谷是出来了,可争斗永远不会停止。 “荟月。” 站在床边,夏萧轻柔叫了声她。可床上的荟月毫无反应,依旧昏沉。 荟月面容姣好的小脸上有着两处淤青,虽浅,可脖子上的绳索勒痕一看便知受过捆绑和虐待。 抬起手掌,夏萧做着足够的准备,可掀开时,心里还是猛地抽动两下。只见,荟月胸口的伤痕还带着血,锁骨上虽然敷着药,可很草率,甚至没有抹匀。手臂更是血肉模糊,将被子染红 重新盖上被子,夏萧面色如铁,他最怕的事就是这样。荟月跟着自己来,却因为自己受伤。 “是他们吗?” 舒霜小脸严峻,秀手攥在一起。眼中的夏萧点头,声音冰冷。 “肯定是!” “这么毒的手,荟月姐她” 舒霜的声音哽咽起来,她知道都是因为夏萧和自己。 夏萧坐在床上,看着荟月苍白的小脸,心中的怒火冲上头顶。 “舒霜。” “嗯?” “给荟月包扎,然后我们出去一趟。” “可是明天” 现在时间特殊,虽然舒霜也想为荟月姐报仇,可他们要是做出过激的事来,是不是不能以此时的身份回帝都? 夏萧离开帝都两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去,不能停在帝都的门前!可要是夏萧真的于此刻停止脚步,选择容忍,还真不是舒霜认识的那个他。 看着荟月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夏萧沉默许久,咬牙说道: “我夏家人,不能再默不作声!” 夏萧说罢,转身回到隔壁房间,不发一言。 靠在墙边,舒霜听到墙的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嘶吼,令她心酸落泪,抽噎几下。世人皆说夏萧冷血无情,可他都是被逼无奈!他远远没到杀人不眨眼的程度,可总有一些人想要他的命,还刁难他,为难他,为此不择手段。 抹掉泪,舒霜拿起绷带和药,给荟月包扎。等包扎到腹部,再往下,舒霜越哭越凶,荟月姐姐最重要的东西没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眼里没了光 房间里的被子洁白如雪,任何一点污垢都很明显。因此,其上殷红的血液更显邪魅,像一种无声的控诉,和罪行最有力的见证者。 自古以来,人们便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先有未出阁女子出嫁前自验贞洁,后有梁国寡妇高行割鼻守节。可见其重要,但现在,荟月失去了她最重要的东西。那珍贵的第一次,被畜生撕毁夺走。 舒霜哽咽着清洗完荟月的伤势,抱起一床柜子里的被子。转身时,见荟月抬起疲惫的眼皮。 “夏萧。” “夏萧。” 舒霜叫来夏萧,看向荟月时,满是心疼。她那对灵巧的眸子里没了以往的光,布上几根血丝,浑浊起来。 背后垫着两个枕头,荟月躺在床上,似在回忆先前发生的事,她的记忆似乎断片了,浑身疼痛,令其反应很慢。很快,荟月似乎想起来了,廊道满是迷雾,眼前一黑,地牢,铁链绳索,还有那些男人说的话。 “和夏萧有关的人肯定不凡,锁起来吧?” “必须锁起来,铁链绳索双重捆住。” “先前我趁机摸了两把,好大好软。” “我也来试试,我也来试试。” 想到那,荟月双手紧握,令手中水杯近乎破裂。察觉到她这般动作,夏萧拿过水杯,问: “除了姒不温还有谁?” 即便荟月还没开口,可夏萧清楚,敢这么对荟月的,只有姒不温!至于将她放回来,是因为自己淘汰了姒营,对最终赛选胜券在握? 夏萧分析时,荟月的脸上滑下一滴泪,心里阴暗而冰冷。那个地牢里什么都没有,只是疼痛和冷,还有不停的折磨。 荟月现在不想回答问题,便坐了很久。她的大脑闪过越来越多的画面,可越是这样,荟月越觉得空空如也,那些事极不真实,真的是自己亲身经历的?她不敢确定。 荟月的心智远远没有夏萧和舒霜坚定,所以他们陪她坐着,在她说出事情的经过前,他们不能随意行动。这之间的事,不是到广场上,看谁嗓子大就完事。所以夏萧和舒霜慌中留稳,等着荟月开口。 看着夏萧和舒霜归来,荟月本该高兴,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支支吾吾的说出: “欢迎回来。” 心中再一扑腾,夏萧看着荟月,她现在意识模糊,真的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普通人和修行者的区别在于对伤势的恢复和自身的调节,荟月只是个普通人,脑中事情越多,心越乱,难以控制。 等天黑,荟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可她眼角始终有泪。 “我” 终于,荟月开口了。她茫然的不知所措,舒霜牵住她的手,给予她足够的精神慰藉,夏萧坐在一边,开口说: “说出来,我们会帮你做主。” “明天就要去帝都了?” 荟月关心的是这个问题,说到底,她只是个普通老百姓,遇到不公平之事的第一反应是逃避和忍让,不是解决。有很多事都如此,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心平气和。世间太多不公道,可委屈不到夏萧头上。 “舒霜,过来一下。” 夏萧说着,拔起房门后的朴刀。 “你照顾好荟月,我自己去。” “不行,你应付不过来的。” “她需要你照顾。” 夏萧看着荟月,她也正看着自己这边。他不知道荟月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敢肯定,那些折磨令她痛不欲生。 “别去,我说。” 荟月声音很轻,令夏萧放下朴刀,和舒霜走回她身边。 揪着被子,看着天花板,荟月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的讲起脑海中的事。 “那是姒营被淘汰后的第五天,我看完白日的筛选,跟着人群回来。因为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所以很小心,跟着很多人,离他们很近。在回楼宇的路上要经过一段很长的廊道,每天晚上回来时,我都很小心,就怕会出事,给你们惹麻烦。可那天,我就是在那失去了意识” 荟月反复说自己很小心,没有大意,睫毛微颤,眼里泛起水花,有些控制不住。 “醒来后我好像在一处地牢,四周很黑,很大,只有一盏蜡烛燃着。我记得有铁链在一直响,好像就在我身上绑着,然后全是男人的声音,他们很吵,然后” 荟月停下来了,低下眸子,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那段事她不想说了,后来她每天昏昏沉沉,身体一遍又一遍被侵犯,耻辱感让她想反抗。她大声嘶叫了,也咬掉了身前男人的肉,可逃脱不了。 即便荟月不再往下说,夏萧也懂。对付女人,那些肮脏的淫贼只有那一种方法来折磨。 夏萧起身,荟月却带起哭腔,连忙道: “别去,已经到最后一步了。” 清楚计划的荟月带着些央求,声音嘶哑,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夏萧受苦。她眼中的他额头缠绕青筋,面色涨红,可夏萧嘴唇微张,只是温柔的说了句。 “我去端碗粥,等我回来。” 夏萧说着,径直走出门去,在荟月不注意时,他捎上了朴刀。关上门,夏萧直接跳下二楼,朝宫深处走去。 “舒霜,你快去拦住他,快去呀!” 荟月催促,可舒霜只是拉住她,抱住她。 “相信夏萧,会没事的。” 此时,宫中满是浓雾,夏萧结出手印,句芒出现在身后。 “怎么了?” “荟月被玷污,我们去讨个公道。” 句芒一听,火冒三丈,他可不像夏萧这样能收敛自己的脾气,便气冲冲的问: “杀谁?” “所有人!” 三字重如千斤,从夏萧嘴中蹦出。他恼羞成怒,愤怒打倒理性,眼中生出一股愤然之火。 他想过这种事发生的可能,可这万灵城有宁神学院的教员在,谁敢轻易放肆?他原本以为姒不温会就此收敛,没想还是以荟月威胁自己,他是准备用荟月告诉自己他的处境有多危险?还是说,单纯只是引他犯错? 就算犯错,夏萧也无法忍!不是所有事都可以忍一忍过去。 别人侮辱他,羞辱他,他提升实力,打回去便是,可姒不温又一次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他无法视而不见! 荟月刚才揪住被子,不敢直视他的样子,夏萧估计会记很久。 走到住宿楼宇下的广场,夏萧冲进迷雾,似与外人相隔。而后一霎,夏萧想起帝都的事。 在帝都,他夏家在王朝国老院面前抬不起头,夏家奴婢百人,死在无比熟悉的自家庭院。当时他无力回天,只能看着自己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失去生机。 他们跪在庭院,高喊着无悔,无悔,一声比一声高昂,相信着苍穹公平。现在,他们的少爷不再卑微,这天地元气,可纵他挥洒。 心头燃起一道火焰,逐渐燃烧,逐渐扩大,冲上夏萧双眼。眼中的寒光消失,夏萧的眼瞳化作赤红色,随后,夏萧的步伐戛然停下。 “夏萧?” 杀气腾腾的句芒叫了声他的名字,可夏萧僵在原地,双眼闭上,如进另一个玄奥的世界。 睁眼,四周炎热,夏萧站在火山之巅,从其中喷出的热气令穿着身青衫的夏萧直冒热汗。眼前的火山顶宽大,犹如熔浆一湖,其中热气蒸腾,中心有一圣坛。 这处景象,在句芒蜕变时夏萧曾见过。熔浆如能融化万物,其中圣坛稳固其上。隔着很远的距离,夏萧能看到重重熔浆上的圣坛上有一道光,夏萧走近,不小心踏上熔浆表面。可他的脚掌没有陷下去,只是浮在上面,如履平地。 炸开的泡泡溅出几点熔浆,令夏萧的裤脚融化,可其下的皮肤没有半点感觉,如只滴了一点水。 可能是因为心头火气太盛,夏萧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朝圣坛走去。天地一火山,口大如湖,热气可焚天。几块岩石从山坡滚落,立即燃烧起来,夏萧看到,眉头一皱,眼中露出焦急。 夏萧现在的时间耽误不起,他有事要做,这火行正好给他破灭之力,那就来吧,让我拥有你的力量。 有了句芒的经验,夏萧不再迷茫,只是跑过赤炎大湖,踏上圣坛。 圣坛只有极薄的一面岩石,其下都在熔浆里。夏萧鞋底被融穿,踏上圣坛时,带着的熔浆令其冒出几道青烟。 圣坛之上有一光,走近才发现是一道火焰,其中有生命在蠕动。这么说,夏萧将拥有第二只契约兽? 手掌想去触碰,可那平静燃烧的火焰猛地化作一头恶犬,无比凶残巨大,一口咬向夏萧的手,似要将其咬断。 缩手瞬间,楼宇广场中的夏萧双眼猛地一睁,闪起重重火焰,猛地扩散开去。 “该死!” 夏萧大喘气起来,那恶犬吓人,不过夏萧手掌,似有火焰缠绕。夏萧好奇的用运用木行的方法运用火行之力,它果真被自己运用自如。 “夏萧?” 句芒叫了声他,令夏萧连忙抬头。此时他双瞳赤红,有着纯真火焰的颜色,而不是血丝。 和夏萧对视后,句芒瞥了眼浓雾之外。夏萧感觉到了,反手握住朴刀,朝其走去。 “走吧,闹他个天翻地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杀出一条路来 两排护卫严厉遵循着夜间不让人闲走的命令,可浓雾中散开一道火光,令他们聚了过去。 “什么东西?这么亮?” “估计是好几个灯笼!” 扣着铁面具的护卫双手放在剑上,准备随时抽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会有一些危险。下一刻,一道人影破开浓雾冲来。 反抓的朴刀刀柄顶在胸膛上,两人先后倒下,只剩甲胄落地的铿锵声。 走进一扇门,踏上极长的廊道,这便是荟月被抓走之地。看似大庭广众,谁都不敢动手,可姒不温,就是这般胆大! 廊道漫长,夏萧不断向前,想象着荟月在此处感受到的恐惧。她肯定眼前一黑,便被带走。这里的每根柱子都刷着朱红的漆,无比崭新,见证了无数肮脏。 无数人从它们身边走过,有的暗藏狡诈之心,有的心情畅快,还有一些人躲在它们后面等待着目标。 廊道被浓雾掩盖,另一头也有护卫,他们很快注意到这边的夏萧。后者脚步生风,双眼赤红,犹如两团灵魂火焰,无论多大的风都无法将其熄灭。 这是灵魂的火焰,随着生命燃烧,怒气越旺,烧得越盛。 “警告,夜间不准通行,请回去!” “警” 一道风过,炽热的温度令两人冰冷的甲胄微微发烫。 夏萧出来前没有绑护甲,因此步伐轻盈,护卫倒下的黑铁面孔旁刚踏过一轻靴,它的主人便出现到百米外。 围墙重重,夏萧或走或翻,速度越来越快。他的目标是正殿,他不想玩捉迷藏,在这偌大的宫城里寻找姒不温,而是要让他自己滚来! 越往里走,护卫越多。 夏萧停步在一个狭窄的甬道,四周的浓雾里聚集起人,他们身穿黑甲,隐藏在雾中,令夏萧看不清他们的数量,只觉得很多。 夏萧没有面具,没有面纱斗笠,就这样站在他们眼中,听他们聒噪。 “夏萧少爷,请退回住所!” “如果不退呢?” “夏萧少爷,请遵守规定!” 因为心头的怒火,夏萧看谁都像姒不温的爪牙。他双眼尖锐,移动时看到他们正要拔出刀剑,那些黑铁面具下的眼眸畏惧而坚定,在薄薄的雾后坚守着自己的职责! “你们的国老院大长老做了畜生不如的事,如果你们拦我,我便不客气!” 夏萧正手抓刀,其上闪出锋利的光。 “夏萧少爷,请遵守规定!” 禁军统领喝声响亮,若被夏萧就此吓住,还维护什么规定? “好吧。” 夏萧轻声呢喃,头顶落下一鸟身人首的句芒。在众人眼中,他好比怪物。 “路已经探好了。” “那就解决他们!” 夏萧说罢,句芒展开双翼,扇起无比夸张的大风。大风下尘埃四扬,雾气猛地朝甬道深处涌去,似倒放般奇妙。 其后,夏萧迈出脚步。既然他们不让,自己就杀出一条路来! 因为运用着风和火行元气,夏萧速度极快,下手甚狠。手中朴刀的刀柄顶到一护卫胸口,令其甲胄尽裂,直接昏死过去。 锵! 护卫落地,夏萧脚步一转,朝其他人而去。 句芒的大风足够强,令护卫难以落地。夏萧负责左边,句芒便负责右边。 三米多高的句芒还没出手就将他们吓得不轻,这等人形怪物他们前所未见,犹如在做梦。 “真够谦让,不过我先出手,你们就没机会了!” 句芒话语刚落,双翼便卷动起来,如成一旋风。旋风过后,护卫尽数被卷上甬道,这种被掀起的感觉令他们忍不住惨叫。钢铁般的爪子随之勾出,引得鲜血洒了一片,在黑夜中落在地上,如破碎的鲜红花瓣。 脚步扭转,夏萧手中的朴刀砍在护卫的甲胄上。后者甲胄颇厚,可刀上的劲道震碎其肋骨,令其连连后退。 “你可知伤害禁军是大罪?” 先前夏萧进攻时,躲过了禁军统领,此时他提着刀砍来,气道不凡,这也是一位修行者。但他没施展出全力,因为夏萧和句芒下手不狠,只是令自己的禁军躺在地上,不至于死。否则,他定和夏萧斗个死去活来。 “让开!” 夏萧不想回答,转身砍出手中朴刀,和统领的大刀对碰。 朴刀锋利,将统领的大刀砍出几个缺口,可后者和其对峙,将其朴刀压了下去。 “究竟为何?” “稍后你会知道。” “现在你告诉我,我便能帮你,虽然我和夏家没有瓜葛,可不忍心见你走到此处再跌下深谷!” “姒不温趁我不在,虐待我的同伴并玷污她,你怎么帮我?” 夏萧狰狞的面孔向前,和中年统领不过几公分,后者面具下的双眼能看到夏萧眼中的火焰,其中的愤恨和元气令其诧异。夏萧不是木行元气,此时怎么有火行元气的波动? 咚! 手中大刀将朴刀压到地上,禁军统领气质稳重,和夏萧对峙时,劝道: “你身份特殊,但现在的你无法和大长老抗衡,还是看开些,回去从长计议吧!” “哼!” 一句看开些,显得自己心胸狭窄,装不下事,可谁能体会他的心情?三个月前荟月主动请缨,一路上勤勤恳恳,却遇到这种事。夏萧心中自责,愧疚,更无法和她父母解释! 体内的鲜血开始沸腾,夏萧手掌一松,朴刀落地时,一拳轰在统领的黑铁面具上。 “别用那套来劝我!” 谁不知道遇事该冷静看开?可若是荟月受了这等委屈,自己还置之不理,算什么男人?夏萧可做不到像他这般假装忧伤,劝荟月看开些! 面具破裂,拳上火焰一瞬强横。中年的禁军统领没有反抗,任由身体被冲到百米外。他看着夏萧捡起朴刀,跳上围墙,随句芒远去。 “往左边走,过三道围墙,便能到主殿。” “句芒。” “嗯?” 句芒回头去看夏萧,后者一身戾气,昔日的冷静消失不见,似有一种被怒火控制的感觉。是这火行元气的原因吗?还是另有端倪? 夏萧如龇牙的恶犬野狼,面目骇人,如欲要活生生吞食敌人。他喘着大气,话语冰冷,带着极为夸张的嗜血之气。顿时,和朴刀有了几分相似。 “别吝啬你的力量,将雷电召来,劈了这正殿!” “认真的?” 句芒越来越觉得夏萧不对劲,他此时的眼神完全失去理智,凭空浮现一丝野蛮。这还是句芒第一次见夏萧这样,平时不管夏萧多生气,都只是目光冰冷。这让他担心起来,可夏萧加快速度,拖出一道很长的火光,从重重围墙上闪过,立在正殿前。 “劈它!” 夏萧身上燃起火焰,一字一顿,犹如命令! 句芒虽犹豫,可还是冲上苍穹。 夏萧抬起头,见苍穹电闪雷鸣,大风呼啸而起,有一股莫名的激动。 闹大些吧,再闹大些! 只有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才算解气!他要在前往帝都前闹出一番动静,让天下人瞧瞧,他夏家不是好惹的,他夏萧,更惹不得! 浓雾掀开,犹如那日万灵谷被破开一个大洞,其上是密集的乌云。电龙在其中扭动身躯,如在泥水中翻滚洗澡。而后,聚集的雷电产生一股极为狂躁的波动,顿时散至乾坤上下,引得无数强者醒来。 句芒低头,看向夏萧。后者比划着正殿方向,似乎正催促他快些! “那便来吧!” 荟月的事的确气人,句芒双眼流出雷浆,洒下几滴后开始在空中盘旋。他旋转的身形下方是正殿,其上,已有人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雷霆与火焰 夏萧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先前的战斗中,他感觉到了一种快感。那些威风凛凛的护卫哎呦连天时,他心头更爽,甚至想用手中朴刀砍断他们的喉咙,令他们别再叫唤! 此时,夏萧期待着头顶雷霆落下,将这大殿劈成粉碎。圣上虽然归京,可姒不温没有!夏萧不信,这么大动静,他还不来? 手握朴刀的手臂扬起,指向正殿。当即,乌云中电芒闪过,已完成最后的蓄力,可正殿之上忽然出现五人身影,皆是国老院之人! 夏萧嘴角一咧,速度倒挺快。 只见,为首之人乃姒不温,身边三人夏萧看着眼生,但最右边是姒营。他们站姿颇有力度,双目中满是愤怒和不屑,可也藏着暗喜。今天夏萧闹这一出,足够他们给其定罪。光是违反规定这一条,便够夏萧喝一壶。 “夏萧,你想做什么?” 身穿白袍的姒不温心里漆黑,他巴不得夏萧闹得再大些,头顶雷电落下更好。可他还是装得一副正经样,似随时愿为大夏的颜面鞠躬尽瘁。 “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还敢问我?” “放肆!” 身边三位长老冷厉发声,当即,一股股澎湃的元气涌出,令夏萧脚下广场下陷。旋即,石砖破裂飞舞,横飘于空中。大地紧跟颤动,阙楼微晃,似要訇然倒下。 一口牙关紧咬,夏萧如背大山,脚掌入地,承受着难以言喻的沉重。空中元气一次又一次下坠,令夏萧青衫破裂,脸上极少的肉疯狂颤动,犹如泛起涟漪。 沙尘钻进眼睛,夏萧却没合眼,而是瞪得更大。他的元气不及眼前五人,可怒气令他不服输。如果凡事就要忍让?要忍到什么时候?这些得寸进尺的东西野心不小,可怎么也不该这么欺妄人。 “奇怪” 作为对手,经历三月,姒营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夏萧,起码清楚后者的战斗手段。可他此时射来的目光冒着火焰,泛起了火行元气,这是什么意思? 世人皆知,修行者中的武者只能掌握一种五行之力,头顶的句芒双翼为叶,一看就是木行,那他这火行之力从何而来? 姒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看了很久,夏萧身体四周散发的火星光点,真的是火行元气!同样掌控着那股力量的他不会认错。 三位长老的元气压迫令夏萧直不起腰,可他没倒在地上,而是尽全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双拳紧握,肌肉颤抖,体内的鲜血涌上大脑,令夏萧一脚抬起,随后踏地。 蓬 剧烈的声响下,熔浆流动,覆盖脚下土地,夏萧全身燃起火焰,如将其包裹。在熊熊燃烧,永不停息的火焰里,夏萧的瞳孔被撕成一道竖瞳,凶煞之气紧随吼叫扩散。 砰! 地面破裂,火焰在破裂的砖块中钻动。虽不够摆脱三位长老的元气,可他们还是收手,这等动静,显然超出他们预想。 “大长老?” 姒不温的计划很好,他先绑走了夏萧,想威胁进入决赛的他主动放弃最终赛选。可后来姒营被淘汰,夏萧惊动圣驾,若自己再行威胁,肯定会被视穿阴谋。现在的夏萧和当初不同,他们只能自保。可在自保之余,姒不温想到一个好计谋。 荟月已受伤,放回去是必然,可直接这样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他找人在地牢里将其凌辱,如此一来,夏萧定会过激,做出一些事来。这便是他的机会,也是姒不温最后的挣扎。夏萧没证据控告他,可夏萧此行的一切,便是违反规矩的铁证! “嘘” 姒不温示意身边的长老不要说话,不要影响夏萧发挥。这张阴险狡诈的老脸全是戏,即便开口,话里也全是陷阱。 “夏萧,你已违反规矩!若再释放元气,我便以国老院大长老的身份处置你,你的同伴也难逃牢狱之灾!” “哼!你不就是想逼我犯错?” 夏萧的双眼已无冷静可言,为何还这般难对付?在姒不温觉得棘手,唯恐夏萧撤走时,他扬天大吼: “句芒” 夏萧扯着嗓子,脖颈上全是青筋。 苍顶之上,句芒钢铁般的双爪从乌云里拽出一道雷电,抽向正殿。雷电化作一道百米粗的雷电光柱,攀附电芒,不断抽打空气,引得天地温度上升。 轰隆隆! 光柱眨眼轰落,于一道刺眼的银光中摧毁正殿。管他金砖翠瓦,龙柱古雕,皆被撕开,随后在肆虐的电龙下被炸成粉末。 先前的恢弘大殿瞬间没了踪影,变成平地。姒不温五人匆忙逃窜,面露惊愕,小瞧了夏萧的力量。 空气中满布电麻,令五人动作僵硬。这等力量,怎么可能是一个凝种境释放出来的? 姒不温元气磅礴,倒不至于受到影响,可正殿崩塌,一股尘埃掀起,如浪般朝自己打来。 手臂抬起,气浪便不能靠近丝毫。姒不温转头去看夏萧,眼眸微凝,生出些不解。 身为国老院大长老,还有三位长老和姒营在身边,姒不温自然不用担心夏萧会伤到自己。即便他此时提着刀,气势汹汹。可夏萧身上的元气太过奇异,他既然在同时运用木行中的风和火行,这怎么可能?还有之前的雷电也和他有关。这么算来,完整的木行都能被其运用。 身为三星大符师的姒不温最清楚其中的难度,他现在甚至没有令符阵同时蕴含两种五行之力的能力,可夏萧此时展现出的,便是那不可思议的天赋! 姒不温眼中,夏萧竖瞳尖锐,同时望向左右两侧,见有长老前来,身体上的火焰转移,朴刀顿时燃起滔天之火。 暗红色的朴刀变得滚烫,而后夏萧脚掌一停,手中朴刀如高速提起的摆锤,狠狠朝姒不温砍去。 先砍一刀再说! 这是夏萧当前唯一的念头,他手中朴刀扫出一个巨大的弧度,当即空气炽热,火星直冒。 轰! 身前两位长老前来,只一手,便将夏萧朴刀挡住。即便夏萧双臂肌肉膨胀,力量不凡,甚至脚掌下的砖石再度破裂,可朴刀就是难以前进。其上火焰随惯性冲出,将两位长老和姒不温吞噬,虽然没有伤到他们,可气势已足够。 嗡 夏萧咧嘴,露出桀骜的笑容。可火焰突然变了方向,在一道元气波动下猛地扭转,向自己而来。 作为这些元气的主人,夏萧控制它们要容易得多。当即,火焰在夏萧和长老身体中央摧枯拉朽般拉扯起来。 脚步后撤,夏萧身体后仰,眼前火焰有喷来之势。 膝盖弯曲,夏萧后退百米。当即,火焰扑打四周,炸裂空气,引起一声巨响。 这等动静立即引得一旁的姒营惊骇,在长老的元气拉扯下还能安然后退。夏萧的实力,又精进了? “火行加风,当真厉害。” 夏萧呢喃,笑容略显狂妄。风火不相生且不相克,但风可助火,也可灭火。稍不留意,元气纠缠,便会混乱爆炸。但这两道力量都来自夏萧体内,他运用起来得心应手! “你拆了正殿,是想杵逆圣上?挑战大夏权威?” 睥睨一眼,夏萧傲慢且面露厌恶。 “我是想杀你!” “这般口无遮拦,我看你是找死!” 姒不温说罢,双手结起印来,背后元气砰然涌动,逐渐塑成一符阵。 呼 大风起,句芒卷动双翼,将其撞碎。符师最害怕的便是自己在施展符阵时被打扰,此时姒不温眉头一蹙,气息动乱。 “这家伙的实力怎么这么强?” 姒营身边的长老目瞪口呆,大长老可是三星大符师,体内元气无比厚重,既然会被句芒打乱。这夏萧和句芒,都是什么怪物? “哈” 夏萧浑身冒起腾腾热气,张开嘴时流出几滴赤红的口水,落在地上,融化了岩石。 “夏萧?” 句芒心急,因为自己和夏萧的联系断了,另一股力量猛地冲进他体内,似将其身体占据。夏萧虽还握着朴刀,可身体趴下,逐渐兽化,身上的火焰勾出恶犬的耳朵和尾巴。 “我从不招惹人,可你们欺人太甚!” 夏萧呼吸声很重,声音嘶哑。 “我们如何招惹你了?你违反规定,向长老出手,还这般旁若无人的释放元气,看来今日不把你降服,还会有他人受伤!” “不好。” 句芒再次飞上高空,身体旋转,爪子伸进乌云,随后扯下的,又是一道雷电。雷电轰鸣,天地再次银光一闪,私营一边闪躲,一边被劈到。浑身炽热的疼痛令其喝道: “夏萧,你这般无礼,罪该万死!” 雷霆下,夏萧握着朴刀,快速朝姒营而去。姒不温他们的力量是强,可姒营要差的多。现在的夏萧早已没有神智,他完全化作一头愤怒的凶兽,只想将自己拦住的人杀死。只有如此,才算解心头之恨! 雷电在空中蔓延,姒不温及三位长老动作微慢,夏萧却无视雷电,浑身甚至生出更旺盛的火焰。喉中有兽吟,双臂有巨力,夏萧四肢配合,奔疾起来如风似电。 夏萧鼻子拱动,闻到了荟月的味道,随后手中朴刀,坚定的朝姒营胸口而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喊一声该死 “疯了?” 句芒如刀般的侧脸浮现一丝惊恐,加快下冲的速度。他的实力和夏萧挂钩,后者才是凝种巅峰,他所能释放出的木行之力也只有这些。先后两道雷电令他近乎竭力,可夏萧还向姒营而去,是想杀了他?如果那样,他们今天难以活着走出这。 句芒知道的事不多,甚至还没捋清这些人的关系,也不知道国老院是啥,听起来貌似夏萧说过的养老院。但他现在肯定,这些人想杀夏萧。 夏萧一对竖瞳在火焰中闪动,眨眼出现在姒营身前。可即便他再快,姒不温及三位长老的实力都在他之上。 一瞬,姒不温胡须飘动,出现在姒营身前。 “爷爷。” 姒营嘴角上扬,差点就以为要死了,可还好,爷爷在。 没想,夏萧手中朴刀鬼魅,竟躲过姒不温,继续朝姒营而去。 带着火焰的朴刀携着滚烫高温,犹如岩浆般冲向姒营胸口,后者虽也释放着元气,可他的火焰一瞬被夏萧吞噬。 胸口一烫,姒营面孔狰狞,因为胸口已被撕开一道裂痕。火焰将他衣服烧尽,只是夏萧的刀,迟迟没有触及他的血肉。 嗡 天地间充盈的元气令夏萧手中的刀无法前进丝毫,姒不温怒时,喝道: “你惹到老夫了!” 元气喷薄,即便没有形成符阵,也震得夏萧后退百米。 咚! 阙楼被砸出一个洞,过了几秒还落下几块砖,可这等幽默逗不笑人。 姒不温见机会正好,当即结出手印,不过一分钟,一道万纹符阵已至广场展开。 破碎广场上显一符阵,辗转时元气化作氤氲,颇为宏伟。符阵轰出一道光柱,向阙楼大洞而去,可天空句芒落下,钢铁般的爪子将地面撞出一个大坑。 眸子锋利,如盾如剑,而在句芒身体一侧,猛地生长出藤蔓。粗壮的藤蔓重重,已是他最后的力量。这等坚硬的植物犹如城墙,可现在一触即破。在足够强的元气面前,一切都极为虚假! 一向话语诙谐的句芒现在想不出任何词语表达自己的心情,他只是扭头看了眼身后,随后双翼护在身前,如成一面羽盾,准备抵挡即将前来的攻击。 光柱中的元气磅礴,句芒肯定难以抵挡,可他不能让夏萧受伤。 羽翼后的眼眸格外坚定,甚至带起一丝视死如归。 眨眼,藤蔓被破开,光柱射来。 句芒见之,面孔藏到羽翼后。 轰! 一道訇声响起,可非句芒被冲击,而是一道火焰在燃烧。 火焰如墙,挡在句芒身前,将他的双翼映成一片火红。句芒扭头,见一道火光掠上阙楼顶部,紧跟飞了过去。 阙楼成了危楼,不知何时会倒塌。句芒钢爪抓在屋顶,提醒身前的夏萧。 “夏萧,该退步了!” 脚下,玄黄色的光柱一闪,将阙楼穿了个洞。风浪上冲,夏萧浑身火光闪烁,可依旧面不改色。 姒不温见夏萧高高在上,老脸一白,既生出些压迫! “我,只问一件事。” 夏萧显然没听到句芒的话,可他质问声嘶哑,令人听之畏惧。 “谁伤了荟月?” 此声于空荡荡的广场徘徊,其下,姒不温侧过脸,对姒营说: “有人快来了,激一激他!” 姒营点头,正合他意。他憋了一肚子火,胸口还正疼,因此大喊。 “我伤的,如何?她身子骨那么娇柔,可真是一番好滋味。” 姒营阴笑,荟月的事,他的确参与了,而且还是第一个。那些护卫玩的时候,他都玩腻了。 “难怪” 夏萧偏过头,面露苦笑,他先前还怀疑自己的嗅觉,看来是真的! 仅有的理智在火焰中消失,下一刻,夏萧消失在原地。 “夏萧?” 即便能运用风,句芒依旧面露惊讶,他的目光,已经跟不上夏萧的速度。 只见一道火光从天而降,带起一股炽热温度袭向姒营。 果真上当了! 姒不温面色冰冷,身后符阵显现。他不懂夏萧为何这般,可如此过激,便是给自己机会。 夜幕一拉,天地瞬间昏黑,漆黑不见五指。而后只听,一声惨叫回荡。 姒不温猛然回头,以极为浩大的元气撕开夜幕,可眼中看到的,是被朴刀钉在地上的姒营。 之前发生了什么? 飞在空中的姒营有些好奇,三位长老亦然。作为这里最强的存在,也只有姒不温察觉到了端倪。之前一瞬,夏萧似催动手臂上的荒纹,在其中隐匿身形,来到姒营身前,无声无息将其刺伤。 这昼夜之极的荒纹单独使用没有任何杀伤力,可夏萧现在有什么便用什么。 刺进姒营身体中的朴刀释放出一道猩红之光,和夏萧的眼瞳相呼应,而后他活动手腕,将其搅动,令姒营气息一瞬萎靡。 “你” 姒营难以置信的看着夏萧,手掌抬起,想扇到他脸上。 嗤 朴刀扭动,割开血肉,只见血光溅出,染在夏萧的竖瞳上。他抬起拳头,一拳又一拳的砸在姒营脸上。每一次火光闪动,都令姒营脸上多出一块烫疤。姒营的元气也在释放,可太过絮乱,难以抵挡。 两秒,夏萧不知轰出多少拳。可他脸上勾出一个恐怖的狰狞笑容,似十分享受,如大仇已报。 砰! 刚停在姒营身前不过一秒的夏萧被冲飞,这次他连朴刀都没抓住便飞射而出,眨眼撞穿重重围墙。而后,两位长老冲出,准备施展杀招。句芒见之跟去,不过没那么紧张,因为四周来的人越来越多,这场毫不理智的战斗,便要结束了! “营儿!” 姒不温将朴刀拔出,体内元气为其止血。 “快去叫医师来!” 身后长老听后,连忙动身,另外两位长老则向夏萧而去。无力手掌抬起,上面的血染红姒不温的白色衣袍。 “杀了他!杀了他!” 姒营声音微弱,可姒不温听到了。 “我会为你做主。” 姒不温起身,双手连连结印。当四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时,他身后的符阵更为宽大。三分钟后,符阵掩盖半边天,尽显三星大符师之威。 “夏萧,你今日必亡!” 整个宫城都被火焰燚燚的符阵照亮,姒不温正要上前,一瞬昼夜并存。天空阴云翻腾,照进奇异的白昼之光,两者皆在一瞬,一道拳风,将两位长老击退至姒不温身边。 早已破碎不堪的广场再一次被搅得稀巴烂,姒不温抬手将其按下,那破裂的地面碎石才没朝自己拍来。地动平息,头顶符阵显现,那可是万灵谷符阵的阵心。 嗡 正要上前的姒不温又停下脚步,阵心被影响,城中帝军的老前辈便会现身,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说不定连他都要惩罚。可此次是夏萧惹事在先,姒不温不怕! 一旁阙楼上,两位黑袍人显现,却没急着管夏萧和姒不温的事,只是双手结印,稳定大阵阵心。 “阵心在城中千年无人识,没想短短一个月,既被触动两次。” “那小子,恐怕难逃责罚” 两位老者说罢,闭口不再言,可姒不温上前,炽热符阵随之逼去。 重重围墙外,夏萧身形狼狈,他浑身火焰已熄灭,衣衫破烂,其下皮肤发黑,躺在地上抽搐。身边的舒霜见之蹙眉,幸亏她来的及时,不然夏萧就危险了,不过还多亏夏萧的先见之明。在出万灵谷前,他们为荒纹充满元气,就是为预防万一。 “句芒,照顾好他!” 舒霜看着前来的偌大符阵,走上前去,眼中露出点点淡蓝色的神秘元气。 句芒扶起双眼存着火星的夏萧,令他靠在墙上,他已停止抽搐,甚至可以睁开眼看舒霜。不知为何,心中极乱的夏萧有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眼中躁动的火焰也停息下来。舒霜像童话故事里的英雄,以凡人之躯,迎向一轮宛如天际的烈阳。 柔弱的身躯和那烈阳简直天壤之别,可舒霜不断向前,似毫不畏惧。 四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晋入最终赛选的参赛者,自然,还有礼部尚书等王朝官员。见宁神学院的三位教员也到此,姒不温声音放大,响彻天地,迫不及待的想将夏萧的罪行宣告出去。 “夏萧,你违反万灵城规定,擅毁宫殿,重伤皇室中人,你可知罪?” 先前的两道雷电和火焰惊动不少人,还有头顶的昼夜并存,更是吸引这些晋级者。他们都是武痴,难以想象这样的力量都是夏萧释放出来的,可姒不温此话,似乎已确定是他!但这怎么可能? 昼夜之极他们还算见过,可那雷电呢,虽说上次在万灵谷中,昼夜之极的前兆也是有雷电轰鸣,可远没有先前那么恐怖。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被舒霜吸引,而不是夏萧,因为她上前的身影太过迷人。一身劲装往后吹,勾出曼妙身姿。她长发飘乱,双眼中的坚定神色始终如一,那张令无数男人心动的纯洁面孔有着炽热的火光飘动,可不曾停下莲步。 “他该死” 一道不要命般的嘶吼从舒霜身后发出,无比疯狂。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人物齐显 到这之前,舒霜肯定想不到夏萧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可他确实做出来了。 现在夏萧的嘶吼已没意义,舒霜因此回眸,楚楚动人的小脸上浮现着担忧和心疼。她不知夏萧怎么了,可通过荒纹,她能感觉到夏萧的痛苦,像身不由己,像被控制。 夏萧如被挂在空中,身上穿着十二根鲜红的木偶线,头顶有一只模糊似爪的大手操控。木偶线一动弹,夏萧便提起腿,欲要上前。可看到舒霜的眸子,夏萧腿脚僵硬,即便那鲜红的木偶线如何扯动,就是不动丝毫。 句芒扶着他,有些捉摸不透,可看舒霜的眼眸,如见甘甜的圣泉。 舒霜眼睛清澈,夏萧见到,顿时被吸引。他像一头离群的狂躁野兽,逐渐被安抚,心头的怒火被熄灭,最后乖乖的摇起尾巴。 竖瞳逐渐被撑大,随之变圆,其中怒火褪去,浮现几丝理智,这时的眸子才算正常。 舒霜见到,噙笑转身,对向那离自己极近的符阵。 “舒霜!” 夏萧嗓子像被火灼烧,此时发声如被针扎,可他还是喊了一声,拖着身体往前冲。 “别去了,你都这样了。” 句芒一把将他抱住,恢复正常就不错了,再去估计还得添乱! “发生了什么?” “你忘了?” 夏萧眼中闪过寒光,可更多的是困惑,他的记忆,怎么那么模糊?如梦一般虚假。 轰 夏萧本能将双臂护在身前,可眼前的舒霜,已站在重重火焰前。 “舒霜,夏萧犯错在先,你若不闪开,我就连你一起收拾!” 姒不温聒噪嚷嚷,头顶叱吼着火焰的符阵已闪出骇世之光,如能焚烧一切,令微凉的夜晚变成暑气蒸腾的午后。 火光下,舒霜的小脸被烫的绯红,可她倔强的竖着眉,小嘴一张,便是毫不客气的怒怼。 “你们总有理由,似乎什么都是我们的错,可若不是你们处处针对,我们怎会如此?荟月姐什么都没做错,可被你们玷污,你们还不悔过,反而设下陷阱,是嫌我们太过仁慈?” 此话传开,数十人议论纷纷。 一边楼宇上,两位年龄相仿的男子并立,左边男子问: “杜兄,你可认识她口中的荟月?” “见过面,是荣城中人。” “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那倒没有,只是一大家闺秀,听说被夏萧帮过。” “这么说她跟来是为了报恩?” “一路上总需要个人照顾。” “那这国老院大长老确实太过分” “李兄,嘘” 杜李二人心照不宣,只是看那符阵之前的舒霜。后者身体中的力量有些奇怪,身为符师的他们前所未见,极为陌生。这股元气波动似乎不在五行内,可那淡蓝色的光泽,颇有圣洁无暇之意,且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瞧四周有人议论,姒不温也不慌张,只是怒斥: “尽是些凭空捏造的事,有何证据?莫以为你是走首教会的成员,老夫就不敢动手!” “你动手便是,小女子奉陪!” 舒霜脚边洒下淡蓝色的光,眼眸逐渐被光芒覆盖,只剩瞳孔。 “好那我就秉公执法,将你们一同押下,交给圣上处置!” 手印一变,半边万灵城都被符阵中的火光覆盖。城门口的百姓跑出家门,以为着了火,可看向遥远处的宫中才算明白,原来是符阵。 顺着这些百姓的目光,一股一息可行千里的波动猛地掠来。 宫中阙楼处,方海和两位黑袍人同时扭头,面露惊愕。特别是方海,他感受到这股气息时,立即施展浑身解数,朝姒不温和舒霜而去。他知道这道气息的主人是个护短的主儿,若是看到自己不帮忙,估计会责怪自己。 出现在姒不温和舒霜中间,方海抬起双手,准备阻拦各自的元气。可下一刻,不等符阵中火光冲出,它便消失成漫天光点。一边的舒霜也没了淡蓝色的神秘元气,一瞬若如初。 “舒霜。” 跑来的夏萧拉住她的手,将其挡在身后。 虽然之前受了伤,可夏萧还是不放心舒霜。他看向方海时,眼中多了几分畏惧。姒不温亦然!他老脸虽毫无涟漪,似乎并未为其而动,可内心已如汹涌大海,风浪不断。 这就是宁神学院教员的力量?不愧是尊境生果的存在,既然可瞬间瓦解自己的符阵。不过他此时出手,是为了夏萧?如果真是那般,姒不温还得想想办法,可即便是方海,今天都保不住夏萧。无论如何看,今天的夏萧都没后退的路,他的过激,正是姒不温想要的! 一想到受伤惨重的姒营,姒不温便火冒三丈,现在不管是为了国老院还是自己,姒不温都得让夏萧不得好死!可惜,姒不温有些刚愎自用。 方海面朝皇宫正门方向鞠躬,同等动作的还有宁神学院的两位教员和两位黑袍人。他们动作端正,引得其他人诧异。他们可都是万灵城的大人物,任何一个拉出来都能呼风唤雨,这是在朝谁鞠躬?谁值得他们鞠躬? 下一刻,一白眉白须老翁出现。见之,夏萧心安。 “参见前辈!” 方海朗声说时,姒不温动作略有僵硬,脸色难看。因为此时来人,乃走首教会教皇清寻子! 这般大人物现身于万灵城,即便姒不温心有不甘,还是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随之,数十位小辈皆跳下楼宇宫门,朝其行礼,不敢怠慢。 天地夜中,少了些火光,便漆黑起来。可清寻子的到来令脚下阙楼如笼祥瑞,格外玄奥。而在天地异象下,他看着这偌大的破碎广场,轻声赞叹一句,不愧是破灭之火行,威力不凡。旋即,清寻子这个老顽童假装严肃,话中有话的问: “谁要押下我的徒儿?” 此话一出,徘徊于天际。姒不温瞥了眼方海,后者也正看着他。 “回话!” 弯腰的方海低声喝时,姒不温浑身冒汗,回答道: “禀教皇大人,夏萧和舒霜毁了正殿,还攻击我大夏皇室成员,显然是坏了规矩,还请大人明察,好安抚人心。” 清寻子抚摸起自己的胡须,沉思起来,似此事难办,需要权衡。 “师父,你别听他瞎说,其中另有端倪。” 广场一侧的舒霜声音清脆,别人遥不可及的存在,是她的师父!光这一身份,不知羡煞多少人。 清寻子干咳两声,老脸故作冷峻。 “莫慌,师父肯定为你做主。如你做错在先,师父绝不姑息,可若是某些奸猾小人故意陷害你,我定让他见见,我走首教会的本事!” 清寻子说话铿锵有力,甩袖时天地一颤,惊得姒不温险些倒地。他极为胆怯的看了眼清寻子,有种被看透的感觉。后者的实力深不可测,他根本无法隐瞒,可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清寻子向来跟着自己的同伴行动,从不离队,难道说这只是一道气息?很有可能。 “谁来为我解释解释?” 姒不温正要开口,可清寻子已望向一旁的黑袍人。这乃大夏王朝最为神秘的组织帝军成员,奉命守护这万灵城阵心。若不是现在阵心颤动,他们也不会现身。此时,清寻子道: “就你们两个孩子,来为我讲讲吧!” 方海见之,心中暗叹,这清寻子果真是出了名的护短,既以这般手段来压迫姒不温,这下不管结局如何,都有姒不温好受的! “没事了。” 夏萧的身体有些发软,舒霜便扶着,她安慰着前者,知道师父一定会将事情解决,他们等着便是。 两位黑袍人乃大夏脸面,实力不凡,此时揭开黑袍帽子,露出一头银发,乃两位男性老者。老者面容苍老,如守护在这里数十年,甚至百年之久。可在清寻子眼中,依旧只是孩子,他们也无法反驳! 两人脱帽以显尊敬,紧跟行了一礼,才来到清寻子身后,为他讲述整件事的经过。 兴许在很多小辈眼中,他们这等行为丢了脸面。可作为帝军一员,老者清楚自己所做一切是为了什么。走首教会的存在,看似只是于国家各地救助穷苦百姓,实际意义却上升至国家层面。站的角度越高,才会发现走首教会的高尚和能力之强,也越敬佩! 百米外的姒不温瞥了眼身边的夏萧和舒霜,他们离自己不过十米,可他根本不敢动手。而那两位老者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吧?姒不温做贼心虚,每一秒都变得无比煎熬。至于先前站在两者中部的方海,已回到自己的队伍中。 方海问川连。 “副院长有无新的指示?” “暂时没有,可关于舒霜的身份,依旧要打听清楚。” “现在便是一个好机会。” 川连看向不远处的清寻子,他和蔼的像个邻家老头,可那举手投足间的元气,令他只是看上一眼,便暗自心悸。如果他执意不说,或许领队也没办法。 此次的故事并不长,清寻子很快听完,当即微微一笑,看向姒不温时,眼中闪过一道凌然杀意。顿时,天地变色! 第一百三十章 苦命的孩子 漆黑的夜空早已没了浓雾,只有一股柔和的元气浮现在天地间,这乃教皇之力! 能用元气将乾坤填满的强者世上没有几个,可清寻子不经意间便如此。他漫不经心,目光随意,看向广场上的姒不温时,后者不寒而粟,老脸一瞬没了先前的威严,只剩无边的畏惧。 浑浊的眼中,清寻子不再佝偻,反而无比高大,犹如散发着柔光的异样佛像。一息,便可生灭一片天地。 一滴汗水从姒不温满是皱纹的额头上滴进眼里,令他开出柔光之花的眸子猛地凝缩。 察觉到教皇眼中存着一缕杀意的姒不温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像个大言不惭的黄毛小子惹了自己不该惹的人,此时不敢后退,不敢上前,只能僵在原地,任凭处置! 看来,教皇还是知道了真相! 帝军的成员从不会偏袒任何人,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保护大夏的江山社稷。除此之外,一切都无关紧要,包括圣上! “姒不温。” 清寻子开口,叫出这个名字,引得这位大夏王朝国老院的大长老单膝下跪,以此行礼。他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存在,可在清寻子面前,还是显得微不足道,犹如尘埃。如果后者想,他可以瞬间消失在这片天地中。 以往,王朝对清寻子十分客气,他们自然不用担心以善居先的走首教会会做出什么不利于王朝的事。可现在姒不温十分害怕,也懊悔起来,他不该动手的。若知道清寻子会大驾光临,他定不会拿那荟月当倒钩。 “你是大夏王朝国老院大长老,我身为外人,不能管教你。这件事,还是交给夏王处置,如何?” “甚好,多谢教皇大人!” 姒不温低头,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落下。只要清寻子不动手,自己便不会有事。尽管姒易现在有了一些势力,可怎敢和自己的国老院公然抗衡?国老院可聚集着大半个大夏皇室! “可我得劝告你一句。” 姒不温心惊,连忙道: “教皇大人请讲。” “王朝初立时,我有幸和你的祖先赏花饮酒,当时的夏王意气风发,舞剑给我看。舞一曲罢终,他不再言语,喝起闷酒来。我问他为何,夏王说,总有些臣子以爱国之名,生乱朝之事。我与夏王相见欢,酒过千万旬,我说斩了便是,你猜夏王如何回答?” 若是常人说这种话,估计要被王朝中人唾弃。还存于今世之人,和开朝帝王饮酒,还赏花舞剑,岂不是笑话?可无人知清寻子何许年间生,更无人知清寻子真名为何,只知他行走天下三万年。他说的话,无人敢质疑! “小辈愚钝,还请教皇大人指教。” “夏王已醉,提剑而出,高呼斩,便有了你们大夏史上死于殿前的亲王姒政。” 姒不温浑身一颤,双膝跪地,俯首感激。 “小辈领教” 那姒政之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虽然历史记载和教皇口中的事颇有不同,可他确实是贼子一个! “现在我要带回我的徒儿,可有意见?” “小辈不敢。” 清寻子目光略有厌恶,姒不温这种人,他不喜欢。 “夏萧。” 轻声唤了一声,夏萧连忙行礼。 “徒儿在!” “不管以前的事还是此时的事,都将大白,可金銮殿才配得上告知天下,你可懂为师意思?” 清寻子老顽童惯了,暗地对舒霜眨了眨眼,似乎在说,我这师父不错吧?可给你们涨了不少面子。 “徒儿懂得!” “那便回吧。” “是,师父!” 夏萧说着,被舒霜扶到句芒背上,驾句芒而去。 夏萧是走首教会教皇之徒的身份早已散布开去,可此时一见,小辈们才懂其中份量远超自己所想。因此,他们随句芒之影一一离开。禁军数千,也都回到自己的岗位。 正殿前,仅有清寻子和身后两位老者,及一边的方海,与广场上的姒不温。后者胆寒,不知如何是好。清寻子给他的压力,也比他想的要强! “天色不早,回去睡吧。” 清寻子说罢,身后两位老者顿时消散于夜色,姒不温更是连滚带爬的离开。输就输在不知清寻子会来,败就败在他先前讲的故事上。 这里恢复平静,雾气又淡淡归来。清寻子一扫宽袖,正殿恢复,广场平坦,没了半点打斗的痕迹。 “问吧!” 清寻子回头,露出无数抬头纹,引得方海生怕惹得清寻子不开心。 “教皇大人,晚辈只问一事。” 方海中年老成,此时礼仪有佳,求知欲极强。清寻子知道他要问什么,便说: “你想知道舒霜的身份?” “正是!” 方海不知教皇何处得来的消息,是夏萧告诉他的?还是他自己看出来的?皆有可能! 和先前诸人一样,这也是方海第一次见清寻子,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副院长的那句评价中。作为宁神学院最高掌权者,副院长是大荒世界最靠近清寻子的人,他曾说后者亦魔亦仙。方海此时来看,清寻子只有一身仙气,可副院长的判断,定不会有错! “舒霜是个苦命的孩子,仅此而已。” “可她的身世” “说到底,你宁神学院的那位,依旧不相信我?” 清寻子望着正殿的面孔一偏,方海慌忙行礼。 “小辈不敢,只是” “罢了,我告诉你便是,但是你答应我,此事只有你家小鬼能知道。” “舒霜天赋异禀,确定身份是为了将她培育成更强的强者,绝无他心,小辈也定不会将此事告诉第三人!” “料你也不敢。” 清寻子轻哼一声,闲谈起来。 “你可知大荒之南,那一片漆黑之海?” 提到这个场景,方海顿时色变,无比严肃。 “小辈知道!” “那你可知海上有一古老圣殿?” “小辈也知道!” “既然知道这么多,舒霜的身份,还不清楚?” 方海有些茫然,可清寻子侧身,于薄薄雾中讲道: “这个苦命的孩子你们不该怀疑,更别让她知道,否则她会伤心。另外,我只有这两个可爱的徒儿,一个经历太多苦难,一个终将离去。我之所以将他们送进宁神学院,是因为你们能带给他们一段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不用于天下奔波,不用提防四周,可若是你们做不到,即便是小鬼求情,你们这学院都将消失!” 雾气逐渐大了,掩盖清寻子的面孔,令方海低下的脊背有些发凉。再抬头时,清寻子已没了踪影,可方海愣在原地,舒霜既然会是那东西,怎么可能 双手结印,方海给副院长汇报,后者听罢,传出一道极为年轻的男声。 “既然知道了身份,我们就该放下偏见。” “是!” 方海没有离开,可大脑混乱。 先前,副院长特地叮嘱他,一定要弄明白舒霜的身份。因为舒霜是清寻子万年来的第一个徒弟,肯定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副院长担心清寻子在过去的万年坠入魔道,守护这个世界最长的人,也是最容易看清这个悲惨世界的人。若是清寻子走上自以为是对的道路,他们这些人,便会遭殃! 副院长担心清寻子会将邪魔之人安排在夏萧身边,后者有着远道而来者的身份,值得他们重视! 虽然宁神学院一直没有行动,但始终在暗中观察,现在舒霜身份曝光,他们终于能安心。只是那个身份,方海难以接受,即便一花一草,方海都觉得有可能,毕竟最高级的灵药也有灵智,稍加改变,便能像荒兽一般化作人形。可她怎么会是那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碗微甜南瓜粥 先前外面的动静惊到了荟月,即便她服了宁神的药,还是心思混乱。此时门响,她猛地去看,还好,进来的是夏萧和舒霜。 灯光很暗,荟月看不清夏萧的脸,可他坐到床边,递了一碗粥来。 “喏。” 夏萧手掌微微颤抖,提醒荟月一声。后者连忙接过,问: “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声音微弱,双目酸疼,神智依旧有些模糊,甚至没发现夏萧身上多了些伤。 在隔壁房间处理好伤势的夏萧即便心乱如麻,还是选择先来看荟月。比起自己,她现在的情况才是最糟的。揉了揉嗓子,喝了口水,夏萧才说: “什么都没发生,可能是幻听。” “真的吗?” “嗯!” 舒霜站在夏萧身边,拼命挤出一个笑容。 “荟月姐,趁热喝吧。” 点了点头,荟月嘴里顿时有点甜。这股微甜直上心头,暖了她受伤疲惫的身体。 荟月在吃的方面算是行家,一口便知这是一颗老南瓜。这个季节的南瓜都是往年的货,可保存的很好,又甜又面,像在糖缸里浸过。 “喝了睡一觉,明天我们去帝都。” “嗯嗯。” 荟月点头,坚决不提自己的事。她不想再回首,全当一场梦,睡醒了,一切便过去了。如果她知道夏萧刚为她战斗完,肯定热泪盈眶,但他现在没说,现在不是时候。 身上的伤势隐隐作痛,可夏萧始终忍着,想看荟月喝完这碗粥。 “怎么了?” 荟月发现端倪,强撑着的夏萧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手臂抖动的厉害。 “没事,谷里留的伤。” “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没事儿,真的!” 荟月给舒霜示意,后者虽然犹豫,可还是扶着夏萧,朝门外走去。若是普通的伤,夏萧肯定不吱半声,现在却这般,可想疼痛之苦。 身后的荟月坐在床上,低着头,独自喝着碗里的粥。夏萧瞥了一眼,青筋暴涨的手掌拉上房门。 出门的一瞬,夏萧崩溃,重重以背撞墙,并高抬下巴,胸腔中发出一道沉重的吼叫。他浑身都有一股炽痛,如被火焰炙烤,生不如死。他感觉身上有一万只燃烧着的蚂蚁,在他身上每个部位爬动,还时不时咬自己两口。 “夏萧,夏萧。” 舒霜的声音变得模糊,夏萧都快听不到了,可他双掌握拳,沿着墙回自己房间。 “师父?” 舒霜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扭过头去。 只见,清寻子驾风而来,宽袖飘动,眼中带着少许赞赏。若是常人,经历肉体内部灼烧之苦,肯定早已晕阙,可夏萧从先前坚持到现在,真是意志坚定。 挥了挥衣袖,夏萧径直倒下,可没摔在地上,而是漂浮着回到房间的大床上。 “师父,夏萧这是怎么了?” “火行觉醒了。” “怎么差别这么大?” 句芒的出现至蜕变,夏萧都没改变丝毫。 “火行乃破灭,本就威力无穷。但夏萧之前那般,恐怕是火行兽的原因。” “以后也会这样吗?” 大敞的门前,清寻子将朴刀递给舒霜。 “告诉夏萧,可别弄丢了。” 提醒时,清寻子正要进去,听她这么一说,停下脚步,笑怪道: “这么久不见,就知道问夏萧,不知问问为师?” 舒霜十分乖巧,笑眯眯的说: “师父身体这么好,哪用我过问啊?” “你个小妮子,就是被夏萧迷住了,还被带坏,油嘴滑舌的。” 舒霜噙笑,跟在清寻子后面,像只小跟屁虫。 “师父,我和夏萧铭刻了昼夜之极的荒纹,我感觉自己爱上他了。” 清寻子脚步未停,可眼中猛地黯淡。舒霜总有一天会消失在这个世上,可她和夏萧产生这种情愫,不知是好是坏! “说说看,爱是什么?” 清寻子宽袖一挥,夏萧躺在床上的身体立即漂浮起来,双手还结出一道“合”印。 “就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谁都不能欺负他,伤害他。” “有点道理。” 师父的回答有些漫不经心,令舒霜嘟起小嘴,不高兴的说: “师父你怎么不教训我啊?说我年纪轻轻就谈情说爱?” “你也不小了,再说了,这种事我该高兴。自此,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牵挂你的人。” 舒霜满眼感动,与其说尊贵的教皇大人是自己师父,不如说是父亲。他坐在床边,习惯性的盘起腿来。 “师父,我有好多事想和你分享,我们很久没一起聊天了。” 以前在走首教会时,舒霜便什么都和清寻子说,现在也一样。 “今晚也无事,聊聊吧。” 舒霜乖巧点头,坐在清寻子身前,极为静的讲起师父离开龙岗后的事。 雪龙道口、荣城、脚下这万灵城,每座城市都危机重重,也发生了不少让她感动的事。每当讲到兴奋处,舒霜便手舞足蹈,比以往多了几分生机和活泼。 清寻子听了许久,随后才说: “看来我让你跟着夏萧是对的。” “嗯嗯,不然我肯定体验不到这种感觉。” 舒霜觉得嗓子干,当即想起之前熬的南瓜粥。 “师父,我给你盛粥喝。” “好。” 一支烛光下,舒霜身形俏皮,甚至蹦了几步。清寻子看着,眼中生出些不舍,不知明年这个时候,舒霜是否还在人世? 一直以来,清寻子都觉得自己没教会舒霜什么东西,不管是修行还是医术,都是舒霜自学成才,可她的生命的确来自自己。因此,他才更珍惜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南瓜粥微凉,可清寻子接到手中,吹了吹胡子,笑着喝了起来,还不忘连连夸赞。 “不错不错,夏萧这臭小子真是福气不浅,每天有我家舒霜照顾着,真是羡煞我了。吃了万年的饭,还是你做的最好吃。” 见师父狼吞虎咽的样,舒霜来不及高兴,骄嗔道: “师父你慢点,还有呢而且平时熬粥煲汤让博叔多花点时间,别刚熟就吃,那样味道不好!” 舔掉胡子上的一粒米,清寻子伸手道: “再来一碗。” 活了这么多年,只要清寻子想隐瞒,还没人能看出他真正的情绪,即便舒霜也是。 喝第二碗南瓜粥时,清寻子慢了下来。这次喝一碗粥,下次又不知何时才能见面,特别是舒霜去宁神学院后,估计再也见不到。虽然最终赛选还没开始,可清寻子知道,夏萧和舒霜肯定能过。 “师父,如果有一天我嫁给夏萧,你会答应吗?” 舒霜低着头看师父,似在试探,后者险些一口粥喷了出来,令舒霜害羞起来。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因为我很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哦那我肯定答应,只要你愿意就好。” 夜深了,舒霜也累了,她双手握在胸前,如在祈祷。 “真期待那一天。” 看到她眼里的光,清寻子起身,将碗放在桌上。碗底落桌的一瞬,碗中恢复从前的光滑,似刚被洗过。 “我也期待。” 舒霜的笑容里有些倦了,清寻子一拍腿,道: “走吧,他睡一觉就会好。这里的事你无法帮他,必须他自己解决!” 舒霜点头,走出房门时,舒霜已快睁不开眼。 “师父,明天你会在吗?” “你懂的。” 摸了摸舒霜的头,她推开房间,笑容糯糯。 “师父晚安!” “晚安。” 门关,舒霜回去休息,明早还得收拾东西去帝都。 清寻子见之,长长叹息一声,升上浓雾的高空,站在月前。身后圆月如盘,可也孤独,即便群星闪耀,却和它无关。 许久,清寻子化作一缕清气,消失在空中月下。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个头不大脾气大 一夜坐在树林间,夏萧身上的伤势近乎痊愈。一早,他和舒霜穿上王朝订制的量身华丽轻裘,和荟月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空间极大,布局精巧,靠枕小床应有尽有,令人没了赶路的辛酸劲,反而像郊游般心情舒畅。可夏萧没心思享受这些缝着金丝银缕的东西,只是松了松过紧的腰带,靠在窗边,看荟月休息。要想恢复浑身伤势,她还需要一段极长的时间。 “师父呢?” 夏萧精神恍惚,现在想起来,才发现师父不在。 “昨晚只是师父的一道气息,已经消失了。” 清寻子乃世上屈指可数的强者,一道气息可填海。 “你快躺一会。” 舒霜说着,坐在夏萧身边,令他靠在自己肩上,还握住他的手。这种感觉令夏萧如梦幻般美好,便闭上眼皮,睡了起来。 昨晚的事犹如噩梦,其中,夏萧感觉不到自己的神智。他像一头随心所欲,被愤怒驱使的野兽,在夜间奔疾,双手渴望着鲜血,朴刀向往着亡灵。 那种被控制的心悸令夏萧回想便皱眉,舒霜见到,小脸上全是心疼。可如师父所说,这件事只有夏萧自己能解决,她帮不到什么。 夏萧睡了一觉,才进入那片森林。这次,站在入口的夏萧看到远处的火山。虽远,可像同在一片天地下。 “搞清楚昨晚的事了?” 句芒落在身边的树上,看着疲倦的夏萧席地而坐,这松软的草坪,还算舒服。 “没,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总之别轻易去,免得重蹈覆辙。” “嗯!但我想不通,你一开始那么小,长成这样花了不少时间,也未曾影响我的心智,它怎么那么狂躁?” “火嘛,和愤怒挂钩,说不定以后的水行兽会很文静忧郁,不像我这么活泼。土的话,可能会憨厚一点,金我不知道,我木行,怕那玩意。” 句芒最不怕聊天,有的没的都扯上几句。 “我讨厌不稳定因素,在去帝都前,得把它搞清楚。” “但有一点起码可以肯定。” “什么?” “你需要刺激,才能觉醒身体里的完整五行。” “这种事不能强求,得一个一个来。” 句芒坐躺在夏萧对面,一对翅膀像被衾般盖在身上,面露几丝懒散和惬意。他不是怕打架的主儿,不过歇着也十分不错。 “那是!肯定不能强求啊,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揪起一把草,夏萧扔向句芒。 “找你想办法的,别光往脸上贴金。” “这我有啥办法?做好准备,再进去看看呗,不管咋滴都和你连着,就算对你有影响,驯服便是。而且他战斗力真的猛,这一点我自愧不如!” 战斗方面,火行确实比木行强。 “我试试。” 夏萧调整好状态,站在森林入口,望向遥远的火山。 “我也想去看看。” 句芒打了个哈切,眼中正朝火山方向迈步的夏萧猛地消失身形,只剩自己在原地。 “人呢?” 声音出现在耳边的一瞬,猛地被拉远,甚至飘渺起来。夏萧眨眼时,发现四周已变,可句芒没有跟来。 扭过头,森林便变得极为遥远,那边地势平坦,不像此处隆起为山。 回想着上次前来,夏萧似被心头的火焰牵引至此,这次心情平稳,没了任何躁动,便有心思打量这火山。 火山高高耸立,脚下的泥土泛着干燥的火红色,空气炽热腾腾,其下一切都被焚烧为灰烬,不留半点渣滓。 在其身前,有一大湖,赤红滚烫,冒着不断炸裂的泡泡,每一次绽放,都会有狂躁的火行元气迸溅。 熔浆之上,依旧立着圣坛,上面的光也丝毫没有改变。汗水如虫,从额头上源源不断的往下流,皮肤都变得炽热的夏萧顺着斜坡滑下,跳到那滚烫熔浆中。 嗤 鞋底被融化的声音并不响亮,可其上高温令夏萧不敢忽视。 夏萧觉得这次和上次有所不同,上次似乎没有这么热的感觉,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因为自己现在心情平静? 有了上次的经验,夏萧更加谨慎,可正如句芒所说,不管它的脾气有多暴躁,会如何影响自己,都和自己有着关联,不至于将自己怎样。 想着,夏萧踏上圣坛。木行森林中的圣坛上,砖瓦缝隙里长着青草鲜花,这里的砖缝中流着炽热的熔浆,散发着烤人的热气。 又站到圣坛之左,上次夏萧就站在这,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那漂浮于圣坛上的火焰,可最终还是收手。 “既然有神智,就该打个招呼!” 即便四周犹如酷暑炼狱,夏萧眼中依旧保留着应有的冷静。静下心来,便可感知到那股微弱的联系,虽然不如自己和句芒,但起码清晰存在。 圣坛上的火焰始终燃烧,没半点异样,夏萧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它。前去帝都需要两天,他有的是时间等。 一想到这家伙易怒偏激,夏萧说: “怎么,连这个胆子都没有?” 刚说完,圣坛摇晃,犹如无边海上的一叶扁舟。四周的熔浆则如海浪,失了一些沉重和浓郁,变得轻盈起来。它们似要将其覆盖,可夏萧稳住下盘,笑道: “现现身吧!” 比起像自己一样的闷骚怪,有点脾气也不是坏事。起码能将自己的缺点暴露在外,那样好驯服些。 头顶熔浆劈天盖地,夏萧脚尖勾在圣坛的砖石缝隙中,不至于被拍到熔浆中去。 “唰” 熔浆冲过,夏萧觉得炽热无比,可除了衣袍被烧毁,没什么损伤,就连一头短发也没少半根。 圣坛逐渐平稳,夏萧终于见到那火焰化形。虽说火焰较小,可蓬的一声燃烧后,变大几分,化作一头非狗非鹿的怪物。它龇着牙,在滚滚热浪中犹如狼狗鬼獒般凶猛,此时朝着夏萧,似随时会扑咬过来。 看这长腿獠牙,的确勇猛,可就是个头太小,还没夏萧膝盖高。看到它,夏萧想起句芒小时候,可比起句芒,这家伙要凶的多! “看你个头不大,脾气倒不小。” “关你屁事?” 这道声音不算成熟,可带着怒火,像个糖被抢走的孩子。可能从声音中听出,这是个男娃!脾气这么大,是女娃可就完了,估计没人要。不过它足够聪慧,句芒是从牙牙学语开始学说话的,这家伙一开口就会骂人,不简单。 “当然关我事,你可是我的契约兽。” “放屁!” “我叫夏萧,你呢?” 小家伙龇着牙,鼻子里喷出火星。 “又没招惹你,干嘛这么生气?” “滚出我的空间。” 哦哟? 夏萧苦笑,道: “这里是我的空间,你的火焰,也是我的能力。” 说着,夏萧一手伸进熔浆,手掌一捧,将一把熔浆洒在小家伙身上。这浑身短毛棕皮的小家伙身形一躲,竖瞳中流露出不可思议。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那又怎样?你个懦弱的草包!” 被一道孩子声骂总归是件不好的事,夏萧揉了揉拳头,一步步靠近小怪物。 “你想做什么?” 小怪物毫不害怕,汪汪几声,整座火山都颤动开来,似要炸裂。 这等动静将夏萧唬住了,他愣在原地,没有动手。他有些畏惧,不是因为火山的动静,而是因为怕再像昨晚那般。 “想和你深入交流一下,不然下次还会被你控制。” 夏萧讨好着他,可小怪物并不领情。 “我才没控制你,是你草包惯了,压抑的怒火太多!别把责任都往我身上推!” 小怪物怒吼,引得夏萧耸肩。 “好吧,就算我是个草包,你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草包没资格知道!” “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 既然他的火焰无法控制自己,那也就是说只要自己足够冷静,便能控制住火焰的力量。想到这,夏萧再次上前。 “别过来!” “凭什么听你的?我就过去,然后把你抓起来揍一顿。” 夏萧坏笑,他不求契约兽完全臣服于自己,把自己当主人。可起码能交流,否则今后的战斗还没开始,内部就将出岔子。 “让你看看什么叫毒打!” 夏萧说罢,小怪物害怕起来,连连后退,离开圣坛,走到熔浆表面。 “你若是再过来,我便和你同归于尽!” 脚步一顿,夏萧装作害怕,举起双手,随后猛地前冲。 “吓唬谁呢?小家伙。” 等以后这小家伙长大,夏萧可能打不过,所以要打得趁早。 炽热火山中,夏萧追着似狗似鹿的小家伙四处乱跑。待一时三刻后,夏萧才抓住它。若不是在这无法运用风的力量,夏萧肯定早就逮着他了。 抱住他,夏萧气喘吁吁。 “再跑啊?” “你若敢动手,我一定咬死你!” “哟呵,还嘴硬?” 手掌将小怪物的四爪握住,倒挂起来。 “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挺潮流的嘛。” 扬起手掌,夏萧扇在他屁股上。 “你个畜生玩意。” “你不是人。” “等我长大了,一定把你咬成碎渣!” 小怪物每说一句,夏萧便扇一巴掌。他把握着力度,等不断挣扎的小怪物停止动弹时才罢手。 “你个狗,打到我蛋蛋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路鲜花煞红 句芒突破不了森林结界,去不了火山,只能在此处干等。见夏萧衣衫褴褛着回来,他连忙问: “怎么样?” “是头鹿犬,名字不知道,脾气不小,被我教训了一顿。” “这么教训?” “打屁股。” “你也不怕他记仇?我可是把所有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没关系,下手不重。” 句芒忍不住笑。 “幸亏我小时候听话,不然也得被你打。” “我可没那么霸道,他现在张口就骂人,以后怎么办?” “哟,当儿子养呢?” “现在是儿子,以后是兄弟,和你一样。” “去你的。” 揉了揉右手,夏萧之前把手都打疼了。那小鹿犬的皮肤极烫,估计今后长大,会成一头真正的恶犬。 “先走了。” 句芒回一句行,夏萧便已消失。 马车中,夏萧衣袍完整,此时长呼一口气,吸引舒霜和荟月的目光。 “下午了?” 看了眼车窗外,阳光正暖,百花盛开,真是一处不错的风景。等过了这偌大的草原,便离帝都斟鄩近了。 “夏萧。” 舒霜的声音里有些为难,夏萧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荟月,后者正望着自己。 “怎么了?” “舒霜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舒霜拉着夏萧的衣袖,有些自责。她本来不想说的,可先前歇息,马车停下时,几位车夫交谈了几句,虽然只是极为平常的几句对话,可和昨晚有关。之后荟月一直追问,舒霜耗不过,也怕惊扰到夏萧,便告诉了她。 荟月小脸上的伤势仍在,秀手抓着衣角,眉头蹙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你伤势未好。” “可”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师父既然现身,便没人敢招惹我们,这次和上次不同!” 荟月秀手握拳,见夏萧撇开目光,连忙道: “夏萧,我不希望成为你的阻力。” “别多想。” 夏萧说完,陷入沉默。荟月做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的事,还是该由他来。 “到帝都后,自然会有人照顾你。” “谁?” “来了。” 荟月觉得莫名其妙,可随着夏萧和舒霜的目光看向车门。它猛地被打开,随之关上,其间所需不过一秒,但已有人进来。 这是一位中年男人,剑眉刚毅,颇有侠气之风。他靠车门而坐,递出两朵煞红的鲜花。鲜花刚采,娇艳欲滴,带着阵阵花香。即便男子之前速度那么快,也没掉落半片叶子花瓣。 “路上摘的,送给二位姑娘。” 荟月有些诧异,舒霜接过后道: “多谢。” 舒霜坐到荟月身边,后者凑到她耳旁,轻声问: “这是谁啊?” “不认识。” 舒霜不认识的人,夏萧肯定也不熟,毕竟年龄相差还很大。可夏萧能猜出来他是谁的人,直言问: “圣上有任务?” 男子爽朗一笑,赞叹道: “三少爷不愧是远道而来者,果真聪慧过人。” 这种马屁不能当真,可既然是圣上的人,夏萧还是得尊敬一些。而且这个称呼,很久没人叫了。 “前辈客气。” 眼眸一动,夏萧身后的车窗正被人敲动。男人听到,剑眉一扬,便紧靠车窗一侧。这等速度之快,令夏萧暗自认可,实力不错,起码都是尊境枝茂。 打开窗,乃骑着马的宁神学院教员川连。对于后者,夏萧态度更为恭敬,问: “教员大人,怎么了?” 川连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才低声问: “我之前看到有人进来,没事吧?” 说着,川连还往车厢里看了一眼。 “多谢教员大人关心。” 夏萧身体侧开,令其视野无阻,随后对视时,示意没事。 重新关上车窗,夏萧道: “说吧,不然一会要被姒不温发现了。” 男子点头,道: “我叫飞廉,圣上的传信使,此行想告诉你两件事。第一,圣上希望你在朝堂之上放肆一些,将朱家和国老院串连在一起,最好是将这次的事也说上。第二,关于你的婚姻,圣上想问问你的意见?” “婚姻?” 第一件事夏萧还是懂的,圣上想削弱国老院的力量以此巩固自己的统治。朝中的政党相争只蒙了一层纸,很多人都看得透彻,只是不曾言语,可总要有人将其捅破。这个人最好在双方之外,并身份显贵。当前,夏萧再合适不过,可婚姻是什么意思?圣上怎么关心起这个? “三少爷莫不是忘了公主殿下。” 夏萧愣住,大夏王朝只有一位公主,名叫姒云萦,圣上的亲妹妹。今年情窦初开,想来和自己同岁,可他们之间有关系? “公主殿下怎么了?” “三少爷真是贵人多忘事,莫不是忘了那一纸婚书。” 夏萧第一反应是望向舒霜,目光慌乱时面露诚恳。他连那姒云萦面都没见过,怎么还有婚书?这么狗血的剧情,莫非还要发生在自己和舒霜身上? 舒霜不知道其中的事,虽然信任夏萧,可眼中的光还是一瞬暗淡。 扭过头,夏萧问飞廉。 “什么时候的事?” “三少爷真忘了?” 见夏萧心烦皱眉,飞廉紧接道: “四年前,你随天地异象恢复神智,拥有远道而来者一名。此后无数将臣前来订婚,当时朝中上下议论,决定将公主下嫁给你。” “我离开帝都后不是婚约全毁吗?” 夏萧还算记得,他三妻四妾的梦就是在那时断的。现在遇到舒霜,铭刻了昼夜之极的荒纹,那事便更不敢想。 “公主不愿意,说红纸黑字,婚约已定,不想再在新诏上湿几笔昏鸦,便一直等着你回来。” “还有这事?” 夏萧都懵了,满脸不可思议。离开帝都两年,怎么从来没人和自己说过? “三少爷好福气。” 飞廉笑着望向舒霜荟月,引得夏萧没好气的骂道: “我有舒霜一个就够了。” 眼眸一亮,舒霜窃喜,看夏萧侧过身,话语客气的对飞廉说: “麻烦你回去告诉圣上,国老院的事我定尽力,可公主那边,还望圣上见谅。” “看来三少爷不清楚公主的现状。” “我从来就没见到过,当然不知道。” “世人皆知我大夏有一俊逸的年轻圣上,公主却鲜有人知,全因她体弱多病,深居浅出,常年不见外人。这么多年来,能见到她的只有圣上和御配的仆人。可听说也貌美如花,一标准的美人胚子。” 夏萧嘴一斜,露出些抵触。 “所以呢?” “圣上想让你做好准备,在最终赛选后见她一面。” “如若不见呢?” 飞廉一听,笑道: “如果我是你,就算惹得自家小娘子生气,也得去见见。这些年你夏家坠入谷渊,谁都想和你们撇清关系,不敢有半点牵连,可公主一等就是两年。撇开别的不说,光这份盲目的信任,便够你真情以待。在我们的生命里,两年很短,可对公主而言,兴许是生命的尽头。” “病情这么严重?” “整个王朝束手无策,已搁置八年,三少爷觉得是否严重?” 夏萧沉默时,舒霜坐到他身边,轻声说: “去吧。” 夏萧皱眉,不喜欢这样,他感觉很怪。和一个陌生人谈情说爱,甚至谈论婚姻大事,总让人心里难以接受。因为经历过很多,夏萧对真挚的感情更为看重,不可能因为飞廉几句话便答应他。答应之后,便没了拒绝的余地。相反,还是先拒绝的好。 “等最终赛选后再说吧,圣上肯定也希望我先解决国老院这个麻烦。” 不错,够聪明! 飞廉由衷佩服,现在的夏萧接受或者不接受,都不如先搁置一边。而且更让他钦佩的,是夏萧的年龄。 如果一个二十岁的人做出这等决定他肯定不意外,可夏萧的年龄,比所有进入最终赛选的参赛者都要小,且依旧睿智冷静。 “我会将三少爷的话转告圣上,还请放心。” “等到帝都后,还得麻烦你一件事。” “三少爷请讲。” “请派人保护好她。” 顺着夏萧的目光,飞廉看向荟月。后者一个平凡老百姓,在圣上的使者前低下头。 “从踏入帝都起,我不会让这位小姐少一根汗毛。” 飞廉微微点头,示意夏萧放心。随后,事情说完,他毫不拖沓的离开,消失于平原上。 打开窗户,夏萧皱起眉,看了眼马车前去的方向。身旁的舒霜不知该如何跟夏萧讲,其实她真的不介意夏萧去找那公主,反而敬佩那位公主殿下,她既然坚持着等夏萧回来,真是件感人的事。 即便足不出户,和夏萧相隔万里,也依旧相信他吗?如果是这样,舒霜一定要做得更好,更相信夏萧! 行了半日路,便见道路两旁开出煞红的红花。这些花朵和荟月舒霜怀里的一样,片片皆有半边手掌大,绯红如血,犹如对亡灵的祭奠。 一行车队旁,红花朵朵,有一股异样的妖邪之美,惊艳了少年的寒眸。他看着这路,知道路的那头,便是帝都。 这等归来和夏萧想的不同,可能是少了点气势,但他确确实实是要回去。那朝思暮想的城,就在前方! 第一百三十四章 那一夜滂沱大雨 为了不耽误朝圣祭祖,这支车队必须在规定时日内赶到帝都。因此,今晚只是减缓速度,并未停下。 翌日下午,早已没心情继续修炼的夏萧撑开车窗,看那不断靠近的帝都。 这座宏伟的城从不缺人憧憬,黛色城墙的四周空无一物,不管多么渺小的东西出现在上面,都会被高大城墙上的护卫看得一清二楚。 夏萧将整座城收进眼中,这恢弘肃穆的城,依旧丝毫没变。 于雷电齐鸣,天地异象下,他在这里复苏,第一次睁眼看到的,便是这座城。第一个知道的大荒城池之名,也是它斟鄩! 不管流浪到何处,夏萧都未曾忘记这里是自己真正的家。父亲和母亲从小在这里生活,他跟着大哥二姐,曾穿行在无数个街头小巷。春日里的第一口桂花糕,城西四十八巷的烧鸡,都是他在这里的独特回忆。 那些年他痴痴呆呆,可也算自在快活。更重要的,是有个宠爱他的家,里面的人,对自己格外爱护。 比起偌大的城池,夏家的庭院只是一隅之地,可其中的桃花树,每一个阴凉的角落,夏萧都依稀记着。 毫不夸张的说,这座城曾在夏萧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次次相同。但不像此时这般晴朗,万里无云的天空下,整座城都显得生机勃勃。 夏萧梦里的斟鄩是丑陋的,无数人随波逐流,没有半点骨头,一吹即倒,一触即折。这是他们在帝都生活的本领,令夏萧发自骨子里厌恶。 离开帝都的那晚,苍穹被叆叆阴云笼罩,无数人咒骂。他们也不懂夏萧做了什么,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正义。即便那孤独的马车冲出城门,迎向遥远的黑暗,他们也依旧实施着自己恶毒的诅咒。 夏萧还记得,那晚前路很暗,像通入地狱。大哥都不敢驾车,只有父亲拽起缰绳,扬起马鞭,坚定不移的抛弃以往的生活。威猛的父亲在风浪里抽动马鞭,冰冷而响亮的喝声回响在夏萧心头。 黑暗而冰冷的车厢里,大哥抱着母亲和二姐。 忽然,车窗被吹开了!夏夜冰冷的雨滴洒了进来,引得四人一阵激灵。 堵在车窗后,夏萧还记得那冻得彻骨的感觉。可他没有多余的毛毯盖在自己身上,从那一刻起,他才突然意识到,夏家因为自己,倒了! “夏萧?” 现在分明是白日,夏萧眼中却出现乌云和雷电,荟月不由好奇,觉得不对劲。可舒霜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说话。 车轮没有吱呀声,可夏萧靠在窗边,听到车轮连连溅起水花。他头顶有雷电轰鸣,身后的大风肆无忌惮的呼啸。 夏家唯一剩下的小马车顶着滔天罪名,在那个雨夜和黑暗融为一体。可如今,马上两年过去,夏萧乘着王朝精心准备的马车归来! 夏萧紧咬牙关,那股悸动,他从未展现出来。舒霜坐在他身边,牵住他的手,似一种安慰。 “有我在呢。” 夏萧眼中的乌云大雨逐渐化作舒霜的模样,在她微微笑时,他拉上车窗。 荟月收回断了的目光,听夏萧说: “等明日后,我们好好转转。” 荟月微笑着点头,以表赞同。可明天,该是多么不平凡的一天? 朝圣祭祖、最终赛选,这些事都挤在一起。还有夏萧挑明国老院和朱家的阴谋,这等程度的对碰,令荟月难以想象。 等进了城,四周便喧哗起来。这里不像万灵城那么安静,他们也没了那种低微的感觉,反而无比高贵,所有人都只能猜测他们的面容,难以亲眼见到。 听到外面的重重议论,夏萧僵着的面孔舒展开来。他听到关于夏家的事了,果真有人记着。 “再转个弯,走个两公里,就是夏府了。” 夏萧对斟鄩太过熟悉,此时大致朝左边比划了一下,但马车没停,只是径直向皇宫而去。那庄重的红墙金砖是无数女子的向往,她们想跃上枝头当凤凰,现在这车队中的人不用谄媚施计,因为机会就在手中。 等下马车时,已有年轻的公公宫女等候,可夏萧和舒霜没有立即回到自己房间。因为在等,等飞廉前来,为荟月安排住所。此处不是万灵城,想住在一起几乎不可能。 等候过程中,荟月坐在房间前的庭院里,看着四周的琉璃砖瓦,不由流露出兴奋,掩盖心中的忧伤。 这么久以来,荟月从未想过自己能走进帝都的皇宫,可如今既坐在里面,还有人服侍。 眼眸一偏,夏萧见一旁有公公前来。 “少爷,老奴特来接荟月小姐前往住所。” “那就麻烦你了。” 正值中年的公公腰弯的很低,此时尖声尖气的。 “不麻烦不麻烦。” “公公,明日朝圣祭祖时,还望你给荟月带带路。” 荟月愣了愣,自己也能参加那庄严的仪式?虽说有些畏惧大场面,可她还是想亲眼见见,王朝最大的祭祖仪式,该有多么盛大? “少爷放心,这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夏萧和荟月对视,送走她后,才和舒霜各自回房间。这衣服看着确实帅气,质地也很不错,就是穿在身上有些别扭,很不习惯。幸亏明天穿的和今天不同! 从背包中翻出几张纸条,看到上面清晰的字迹,夏萧胸有成竹。现在人证物证皆在,朱恒,等着瞧吧! 收拾完东西,夏萧习惯性的去找舒霜,可被门口年轻的公公拦住。 “大人,晋入最终决赛者今夜不能见面,请在房间歇息,如有事,奴才可以效劳传达。” “没事。” 既然不能出,夏萧便躺回床上,想起明天的事,他得提前准备些话,以防不时之需。 “父亲,娘,大哥二姐,你们很快就能回来了。” 万里之外的龙岗小城里,四人坐在乱坟岗旁的小庭院里,等待着夏萧的好消息。两年沉淀,四年之痛,都将在明日尽数得到回应和解决! 晚上,夏萧看着窗外的月亮,久久不能入睡,他想自己的夏府了,就在城西那旁。 第一百三十五章 洗身不洗心 清晨,白汤浓郁,泛着清淡香气,夏萧和众多晋入决赛的人一样沐浴洗身。 烛光下,夏萧从其中出,脚上拖起水,带起几声水响。洗净污垢,便不想染血,可心里依旧沉重,想斩故敌。朱恒那鼻那眼那脸,夏萧都清晰的记在脑中,只等着将其撕碎倾毁。 见屏风外的宫女欲进,夏萧淡淡道: “我自己来。” “是。” 娇柔声如汤上轻浮的花瓣,不曾引起半点涟漪。 来时的衣裳光鲜亮丽,米白色云纹加身,腰带宽大,虽也帅气,可没此时这暗色长袍穿着疏松舒适。只是颜色忧郁了些,并且无冠,像某种特殊的仪式。 毛巾擦身,夏萧将其穿上。黑色是大夏的祭祀色,代表生命的结束和对死亡的敬畏。这种事,怎么解释都行,所有颜色都是活着的证明,死后就像那棺中乾坤一般,白灰色一片,宛若年久的骨头。 系好腰带,夏萧站在镜前,看其中的自己。灯光很暗,可他还是这般摸样,有些偏瘦,牙关一咬,侧脸上的肌肉便格外明显。 走出屏风,夏萧推开了门。 正是卯时一刻,天还未亮,夏萧拖着长袍,身后两位宫女跟随,如仍在民间的帝王。 隔壁房间传出一声吱呀,舒霜紧接走出。 虽说四周无光,夏萧还是含笑以待,随之在宫女的带领下走出这精致庭院。 一路漫长,越来越多的参赛者聚在一起,他们年少有为,无论是否通过最终赛选,都将成为大夏的重点培育对象。从穿上这身衣服起,他们便注定飞黄腾达! 夏萧和舒霜走在两列队伍的中后方,随着前方的灯笼穿过宫中甬道,踏上飞桥廊道,如天色昏黑下的一支黑色幽灵。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这般漫长且令人恐惧,但最终,走过重重屋檐,在官员大臣的安排下,夏萧一行人走进天坛一侧的殿内。大殿宽阔,夏萧等人站在群臣武将之后。 殿内烛火通明,虽安静,可依旧有大臣窃窃私语,且朝夏萧这边聚来目光。他也在人群中扫动,可没有和他们对视,只是寻找着荟月。 “在那。” 夏萧说时,舒霜暗自赞叹眼神好,随之投去目光。这里似没地方可供其立足,所以她担心。但在那一盏灯烛下,荟月静立。她没想到自己能站在这,因此有些胆怯,可身边胡茬似铁的男人说了,只要站在他身边就好。 今日一早,有人为她提衣洗浴,为淤伤遮上淡粉。这种时日待遇,所见不多。 荟月身边的男人不苟言笑,严肃似钢鞭,正是大臣苏忠谋,也是苏欢的父亲! 见其,夏萧含笑点头,以此问候。苏忠谋颇为赞赏的微微点头,心生慰藉。他从不和人抱团求权,可夏家如此之忠,他自然要帮忙。历经两年,夏萧总算不负众望,若是夏将军看到,也会喜笑开颜,自豪好一阵。 等候的时间总比仪式进行的时间长,很快,拂晓之时,有太常寺卿高声宣布。 “安神已毕,恭请圣上。” 大臣们齐齐下跪,不敢随意张望。早已换好石青色祭祀衮服的圣上神采奕奕,在鸦雀无声下来到殿中。 站在龙椅前,姒易扫视上百臣子,心中沉重,可又激动。沉重是因为有奸臣未除,激动是因为奸臣将除!帝王担心的,除了江山社稷,后人对自己的评价,便是这奸臣小人,坏自己朝纲。 烛火闪耀下,他看了眼夏萧,今后的表演,还得他来引导。 朕将你的女仆都带来此处,你也应该争口气才是! “大夏正是国难时,一切从简,都起身吧。” “谢圣上” 百臣起身,姒易才坐下。这龙椅总是冷如冰,坐着怎么也不舒服,只是宽大。 对于祭祖,夏萧的了解还停留在跪拜插香上,可一国之祭,哪有那么简单? 这大荒世界宏伟瑰丽,他虽说喜欢,就是礼节太过冗多,即便此时一切从简,还是令他心生少许烦躁。但无奈,夏萧只能跟在后面,表现的不温不火,将每件事做到最好。 殿内以圣上的话为开端,而不是结束。此后群臣随圣上出殿门,于天坛台阶上叩拜行礼,如此反复。 这是一场累人的持久战,在肃穆沉重的音乐中,姒易叩首,跪拜。他逐渐感觉腰酸背痛,可还是要完成所有的礼节。所幸,他不是孤军奋战,身后的群臣都陪着他。 走到圣坛上,姒易行完最后一礼,已身形踉跄,难以直腰。身后的老臣们气喘吁吁,面红且汗流浃背。 姒易身边有沐公公来扶,可他一开口,便超乎身后姒不温的预料。 “皇叔,做好准备吧,你的时代要结束了。” 作为皇室中最为年长之人,姒不温脊梁一寒,迟迟说不出话。天坛之上,祭祖之时,姒易这话是想将自己碾到地里去? 若是以往,姒不温还有反手的余地,可这次难以翻身,此时也不敢回嘴。 “备好午宴,让臣子们都到前殿中去。” 沐公公扭头,一旁小太监当即转身,去传递命令。 夏萧跟在群臣中,帮舒霜捏了捏纤细的腰肢。 “接下来该我们表演了。” “加油。” 舒霜轻声说着,看了眼还在天坛上的姒易,他似乎思考着什么。 如今大夏有难,姒易面临着危机,若大夏被南商毁灭,少了疆土,亡了夏人。那他即便到九泉之下,都无脸面对自己的先祖。 看着天坛下的臣子们,姒易眼中闪过一丝极为深沉的光。这江山,除了自己,还得靠他们,可前提是泯灭害虫。 姒易下天坛,舒霜目不转睛的看着,撞在夏萧身上。 “怎么了?” 舒霜不知夏萧为何突然停下,可很快便知,是因为他! 眼前,不过十米处,朱恒立着,垂着目光,有些沮丧,可也有恨意。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初随口上报的远道而来者既然是真的,更没想到夏萧这感知不到元气波动的人,既然又从龙岗走回了这。 朱天康败了,姒营败了,接下来便不是败那么简单,而是死! “走着瞧。” 夏萧拉着舒霜走过,与朱恒擦肩而过,后者愣在原地,长叹息望天,心中凉了一截。一步错,步步错,回头已是漠然。 夏萧走在人群中,许久,听到有人叫自己。 这道声音有些陌生,夏萧回头,却露出些笑来。现在这个时间,夏萧笑自然不是高兴,而是尊重。眼前这走来之人,他曾在荣城灵猎时见过,想来已有许久,虽然没有交际,可知他名为杜春。 “杜兄。” 夏萧行礼,杜春则连忙扶住他的手臂。他可向夏萧弯腰,可不能让后者如此,杜春即便天赋不凡,已是一星大符师,可清楚自己和夏萧身份的差距。 “夏兄不用这般,介绍一下,这是李冬。” 手臂划过一个弧度,指向身边男子,也是一青年才俊。能走到如此这步,撇开其他不说,实力自然强横。 含笑颔首,以示友好,那李冬亦然。 “夏兄,从杜兄这知道你的事后,李某深感佩服。” 李冬不是阿谀奉承,而是发自内心,一对看着夏萧的眼眸敬意极浓。若他自问,能否像夏萧这般挺过来?他定难以点头说可以。夏萧天赋自然好,可这坚毅,不是人人都有的。无论做什么,那看似脆弱不堪的坚持,都是最重要之物。 “被逼无奈而已。” 夏萧说着,四人进入廊道,朝前殿走去。比起先前整齐的队伍,此时有些散乱,廊道上皆是人,但无伤大雅,今日本就该喜庆。 闲聊几句,李冬好奇问: “夏兄,今日是个好机会,你是否要” “正是!” 夏萧和李冬对视,后者惊叹时,夏萧瞥了眼前方,道: “失赔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再三邀杯皆不起 “夏兄。” 一同行的路短暂,可夏萧正欲离开,却被杜春叫住。这个正气凛然的男子看着夏萧,叮嘱一句。 “万万小心。” “多谢杜兄。” 夏萧说着,和舒霜转身离开。两人走下廊道,有面对天下之气概。虽说杜春李冬皆俊朗之才,可都自愧不如。 廊道下,人便少了,苏忠谋及苏欢荟月等候于此。先前,夏萧和舒霜动作慢了些,这才走到他们后面。 “苏叔叔。” 夏萧作揖,却被苏忠谋扶起。他苏家虽帮夏家这么多年,可这一礼,在如今局势上,不行也罢! “边走边说。” 这里距前殿极远,苏忠谋还选了一条偏僻的路,多绕几圈倒无所谓,可有的话,得提前说。反正离午宴开始还有两个时辰,就算是爬,也能爬到前殿去。 “准备的如何?” “人证物证皆齐全。” “那你准备如何开口?” “圣上肯定会给我机会,比如一些暗示。” 苏忠谋和夏萧谈话,三女便走在身后。荟月有些犹豫不决,问舒霜。 “我也要去前殿?” “对啊,午宴。” “可是我” 她一个布衣百姓,不能因为穿了身华丽的衣服,就以为自己真的飞上了枝头,成了凤凰。与其到时尴尬,还不如主动退出。荟月今天能看到浩大的祭祖过程,已算十分满足。 舒霜拉住荟月姐的手,正想安慰,可苏忠谋道: “没关系,这也是圣上的意思,牵扯的人越多,他们越难逃脱责任。” “这次让荟月吃苦了,有姒营的消息吗?” 前日姒营被自己伤后,便没了音讯。在帝都,夏萧想打听到消息很难,全得靠苏忠谋。他始终在帝都,于各处都安插着人手。 “没死,可伤的很重,这辈子算是废了。” 私营的事荟月也知道,她没想夏萧会下那么重的手,那可是皇室之人,还是国老院大长老的亲孙子。 “正合我意。” 夏萧云淡风轻,那么龌龊的人,能捡回一条命已是走运。若不是当时姒不温在场,姒营现在恐已投胎。 “遵圣上之意,我和礼部尚书商量过,以圣上的名义给你们三人安排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到时你可直接观察到圣上的眼神,懂了吧?” “辛苦苏叔叔。” “不用这般客气,我这还有两个好消息。” 夏萧看向苏忠谋,有些好奇。如今事情未做完,能有好事值得开心? “飞雀阁已派出急信,其后快马紧随。估计今日正午,夏将军便能收到圣上诏令,准备回帝都。” “圣上真是考虑周到,这么说来,我夏家的庭院宅子也都完好?” “没错,自从你们走后,我便和几位大人合力守住了宅子。只要你一声令下,立马有人打扫,今晚便可住人。” “那倒不必,我今晚想先回去看看。” “好!” 红墙万千,隆重而喜庆,可夏萧从其下走过,总觉得心头不畅。圣上安排的不错,可总给他一种欺瞒的感觉,也让他犹如被掌握。还是说,这是圣上对自己的馈赠和激励? 绕过几圈,来到正殿。其中上菜侍女来往不断,大臣们高谈阔论,乐此不疲。也有一部分人沉默,不敢妄言,现在国老院将倒,党羽都将没落。 相比之下,进入决赛的参赛者们器宇轩昂,可又收敛,犹如一柄柄锋利的剑,未出鞘,但有寒芒迸溅。 端坐在蒲团上,夏萧看向左侧,舒霜和荟月并排此处,可见圣上之意。 夏萧和舒霜很多人都见过,可旁边那个女子是谁?看起来只是一面容姣好的普通女子,既能做在首位? 这坐席之位颇有讲究,即便众人好奇,可不敢多言,一瞧便是圣上之意。那礼部尚书,可不敢随意调整御座黄麾。 待午时,姒易已换衣袍,坐于龙椅上,随意道: “用膳吧。” 一人一小桌,菜倒不少。百臣动箸时,夏萧对舒霜说: “多吃点,一会好有力气。” 见舒霜转告给荟月,夏萧夹了一筷子菜,递进嘴中。皇宫的菜肴自然不错,可夏萧享用时,不忘注意圣上动作。 这看似平静的宴席其实是场无声的战役,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特别是那姒不温! 夏萧投目,看那张铁青的老脸。 都说大夏的祭祖最为奇特,缅怀先人,却不忘珍惜当前。因此,即便祭祖前七日戒斋,此时的宴食也无忌讳,甚至有丝竹之声。可即便如此,姒不温还是高兴不起来。再美味的食物只要心情不快,都难以下咽。 他注意到了夏萧的目光,和其对视。 端起身边的酒杯,夏萧举起后,默不作声的倒在自己的蒲团边。 姒不温见到,刚欲举杯的面色一寒,气愤的抽动起嘴角。 “该死的东西!” 他虽暗骂,心中恶毒,可夏萧才不管,他吃菜吃肉,乐于其中。比起前者的担忧,他更多的是激动。 咬一口肉,味蕾被满足时,姒易第一次抬起酒杯,夏萧的筷子悬在空中,放下时,见其举起酒杯。看来,饭没吃饱,就要开始了。 “诸位。” 姒易的声音不算响亮,可令殿中鸦雀无声。朝堂之上,谁都得注意圣上的举止脸色。 众人一一举杯,不敢怠慢,可夏萧抓起杯时,和圣上对视一瞬。姒易的目光只是飘然而过,似乎没想表达什么,可夏萧的手掌松开,令酒杯停在原地。 夏家的事曾惊动整个帝都,如今想公然解决,必须要足够大的场地,现在这个舞台无疑最好。可开端是一个难题,若将其提的生硬,必定不好收拾。圣上不好说起,便只有自己来。 夏萧有所觉悟,只听圣上道: “过去这段时间里,大夏死而复生,多亏走首教会。朕这一杯,随诸位一起,敬他们!” 姒易说完,干了杯中酒,仓促,可却欣喜。他原本没有想到合适的开局方式,但沐公公说,可以在敬酒过程中提起往事,然后交给夏萧。但现在看来,夏萧不举杯,便是最好的开局。 大臣们一一饮酒,仰头咂舌,唯独夏萧三人巍然不动。 起初,反应较慢的荟月已举起酒杯,可看舒霜动作,便停了下来。这是极为大胆的决定,更是对圣上的不敬,可她相信夏萧和舒霜。能因为自己受委屈而闹出那么大动静的人,值得她信赖。 全场中,只有他们三人最特殊。隔了半边殿,夏萧和圣上对视,后者眼中没有责怪,这一刻,夏萧懂了! “第二杯,敬宁神学院的三位教员,多谢你们于百忙之中替大夏挑出佼佼优秀者。” 此杯下,夏萧三人依旧没有顺从。之前没有发现的人此时无比惊骇,这种场合不给面子,是不想要脑袋?这可不是自以为是的场合! 姒不温和朱恒见到,生出些奇怪。现在他们不敢小瞧夏萧,知道他此行定有原因,莫非 果真,姒不温和朱恒见夏萧和圣上对视,虽只是一秒,可心头一沉。以这种形式开始,该是怎样的激烈?姒不温和朱恒难以想象,只能暗咽一口唾沫,故作镇静。 “第三杯,敬大臣,和我们大夏最优秀的才子们。” 姒易转移目光,看到突兀的夏萧时,问: “夏萧,为何不举杯?” 夏萧心中微颤,此处皆大夏要臣,在这等地方大放厥词可不好,但圣上要的,便是那样的他。 起身,走到殿中,夏萧躬身行礼。他面色严肃,似有什么东西困扰着身心。姒不温和朱恒惊愕的眼中,夏萧还是说了,不出他们预料,可让他们难以提防。 “回圣上,草民心中藏事,难以释怀,故不举杯庆祝。” “说说看。” 一甩龙袍袖,姒易靠在龙椅上,表情随意。 “草民身份低贱,有的事,在此处说恐怕不好。” “有何不好?” “怕惹到唯恐天下不乱之人,迎来祸患,” 姒易暗笑,夏萧此时说的,自然是违心话。不过他想表达的,是姒不温与朱恒心怀不正。这般聪慧,幸亏站在自己这边,否则是个麻烦! “你是走首教会教皇之徒,还是晋入最终赛选的人,谁敢伤你?朕给你权利,你说便是!” 好戏要开始了,苏忠谋等人皆抿了口酒,等着看热闹。可夏萧猛地单膝跪下,声音央求,装起可怜来。 “圣上,即便我有这么多身份,还是不敢说呀!有人指望着呢,就想让草民说错话,被圣上责罚,毕竟他们已三番五次的想取我性命。” 夏萧低头,坏笑一声。现在态度摆得越低,越引人注目。这场戏,他会演到最好,成为世间绝唱! 果真,并不觉得夏萧是软蛋的群臣热闹起来,议论纷纷。圣上见之,眉头更皱,心中却暗自叫好。这夏萧真有一套,表面不说,实际已将事情的严重性讲了出来。 “莫非还要朕亲笔下诏书,赐你免死令牌不成?” “不敢,有道口谕就好。” “哼!有朕,有宁神学院的三位教员,有走首教会的舒霜,还有群臣天下人,都将保你无恙。要何口谕?讲” 姒易声音高昂,引得朱恒额头冒起冷汗,胡子微微颤抖,可看姒不温,后者端坐在原地,丝毫没有作为。如若可行,朱恒真想逃之夭夭,可这金砖玉瓦太和殿,连个老鼠洞都没有。 朱恒心惊胆战时,夏萧抬起头,直起腰,看向他!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杀之可惜 身体一坠,如入深渊,朱恒感觉自己完了。皆望向自己的群臣眼中没有不解,只有幸灾乐祸,他们毕竟都是局中人,早已知晓一切。 半年前,边境战争结束时,朱恒曾见过夏萧一面。那时的后者还在行路,只能小程度运用元气,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即便在教皇身边也不敢放肆。可此时的他底气十足,不知是圣上先前的话,还是他自己有着足够的底牌。不管哪种,都足够他畅所欲言。 “回圣上,草民心中之事,乃两年前的夏府一案,涉及人命百条。” 眼中迸溅出火光,夏萧恨不得将朱恒大卸八块,可要他的命太过简单,不足以解恨。 “想必大家都忘了,那我讲讲?” 夏萧看向圣上,后者一如既往,开口说讲。 “四年前,天地异象,雷电劈中夏府一痴儿,令其神志清晰,可开口说话。因为应证预言中的远道而来者,朱恒朱大人不顾那痴儿的自身情况,上报国老院大长老,说可给予资源,让其修行,改变大夏不敌勾龙邦氏的现状。大长老答应了,因此培育痴儿两年,可两年无果。” “这时,朱大人造谣于市,扬言这痴儿妖言惑众,根本不是远道而来者,可都忘了这痴儿从未承认过这个身份,他甚至没有机会喘息,每日制定的计划,他也根本完不成。后果是铁索钢鞭,皮开肉绽。” “谣言之后,乃是游街示众,要求赶走这痴儿所在的夏家。朱大人主动上奏,说夏家欺瞒圣上,乃大罪,应斩于城墙之上,以显圣上威严。朝中奸佞不少,很多人应和。” 夏萧说着,扫视一圈,极大多数人低下头,只有少部分人挺直腰。当初他们帮了夏家,受气两年,今日总算能扬眉吐气。 苏忠谋看那些小人难以得意,暗哼一声。 “可也有很多人看透真相,即便那痴儿不能修行,也不至于满门抄斩。据理力争下,夏府上百奴仆佣人,皆死于朱家军刀下。此后朱大人在大长老的扶持下由四品忠武将军到三品云麾将军,我说的没错吧?” 众人又望向朱恒,后者吭吭哧哧的,道: “当然有错!” “有何错?” 朱恒心神不宁,看一旁的姒不温,他依旧无动于衷,那便只有自救。即便夏萧说的是白的,他也要颠倒成黑。起码不能任他宰割! 反手一搏的朱恒走到夏萧身边,先对圣上行了一礼,道: “口说无凭,圣上及诸位为何要相信你?” “哪件事无凭?” 夏萧早已猜到朱恒会有这种反应,这个狡诈的男人不像普通武将那边口笨,他能言善辩,可自己又不是哑巴! “你说我造谣?我造什么谣?游街示众的百姓足有上万人,就像你先前所说,我当时还只是四品忠武将军,在这帝都,哪有这么强的号召力?” “那我问你,为何异象一显,你便告知大长老我是远道而来者?你不知我儿时痴呆,话都说不利落?并且百姓游街示众后,你又第一个向圣上上奏,这不会是巧合吧?” “自然是巧合!我身为帝都大臣,理应有一颗爱国之心。眼看六路,耳听八方更是习武修行之人的擅长,难道我察觉到了端倪,还不该上奏?莫非你要让圣上遭人耻笑?让这帝都鸡犬不宁?” 朱恒也是有备而来,此时义愤填膺,似乎是他朱家蒙受冤屈。他盯着夏萧,恨不得后者过激出手,打自己几拳,那今天这事,便可告一段落。但夏萧要冷静的多,此时更是安之若素,话语有条不紊。 “好一句巧合,将所有事都甩开。” “我晋为云麾将军,也是因为我军功显赫。我朱家这么多年,三代驰骋沙尘,莫非你怀疑圣上的判断?” 姒易一听,眼眸微凝,看向夏萧。你该如何解释? “那撇开帝都不说。” “为何撇开?” 这次是朱恒发问,这家伙反守为攻,嗔怒道: “当初是你自己不能修行!” “那我为何能站在这?” 夏萧怒声回之,令朱恒感觉到了些畏惧,话语声微弱变软。 “我怎么知道。” “原因很简单,因为堂堂国老院大长老,并非发现我体内实情,便妄下结论!” 姒不温装作云淡风轻,抚摸花白胡须,道: “怎么,想把我也牵扯进去?” “稍后再跟你算账。”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即便很多官员都知道朱恒和姒不温有关系,可也不至于这么狂妄?不过姒易喜欢,他要的就是不留情面,越狠越好。 “离开帝都后,我们到了龙岗。半年后,我拜教皇大人为师,终能修炼。得知消息的你,为防梦多,买通龙岗城前任城主杨松然,并趁我父亲和大哥参加边境战争时三次前来暗杀。” “你有何证” “第一次,你朱家没派出人,杨松然派出数十人皆死!” 夏萧将其震住,声音响亮。 “第二次,你朱家朱宰死在龙岗。第三次,你朱家朱达未得手。” 朱恒面色铁青,可依旧死不承认。 “证据呢?” “证据自然有,可别着急,我还没说完。边境战争后,我前往黑台城雪龙道口寻求冰续草,因为有舒霜的走首教会水晶灵牌,本一路无阻。可黑台城的南商驻军受你贿赂,准备暗杀我们!” “你放肆!” 朱恒怒吼,姒易拍桌。 “闭嘴!” 朱恒咬牙下跪,低头道: “圣上息怒。” “夏萧,继续说!” 咧嘴一笑,夏萧从怀中抽出几张信纸。 “朱大人这么过激也属正常,毕竟这是叛国大罪。可黑台城的南商驻军死后,我找到了朱大人寄过去的信。” 朱恒身形一颤,面孔猛地一寒,夏萧既然会有那东西? 不!不可能,黑台城的王继将军肯定已将其烧了,毕竟被南商帝国的君王知道,也会治罪于他,不能中夏萧诡计! 朱恒这么想时,信纸已由沐公公之手盛到圣上眼前。 扫视一眼,抬起手指时,沐公公立即去鉴别字迹。 “这手书要么是朱大人所写,要么是朱达。若问为何,就是朱大人不敢泄露叛国一事,定不会找他人代写,这种勾连南商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泄露,便是株连九族!” 夏萧将最后四个字说的很重,随后望向朱恒。后者抬起头,看他时满是愤恨。如果夏萧是朱恒,现在早就没了争辩的脸,可他死不要脸,否则也不会做出这么多事! “鉴定字迹前,还有一件事。当初我在荣城准备地方赛选,朱大人费尽心思威胁荣城和临溪城城主,试图在一场比赛中暗杀我,这件事,我可有人证。” 夏萧此时哪还有先前的半点委屈样?他看向晋级最终赛选的林天,说道: “来讲讲吧!” 林天走到夏萧身侧,朝圣上恭敬行礼。 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站在此处更是紧张。可夏萧说了威胁二字,显然不想将自己和父亲牵扯进来,早已被夏萧震撼的林天,此时不会出岔子。 “圣上,小辈乃荣城城主林景之子林天!” 这个名字百臣皆不陌生,因为王朝大将军也叫林天!此时,他坐于圣上下侧,见这小辈林天。 “讲吧。” “朱家朱达,确实以朱恒大人之名威胁过家父。当时朱达之死,上万百姓可作证,圣上可派人调查!” 姒易点头时,挥了挥手,心脏跳动极快的林天便退下。 “圣上,我夏家对王朝向来忠心,边境战争中,家父和兄长只回家待过两日,便又应召上了战场。可在家父兄长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时,朱大人却派人杀人灭口,是何居心?勾结敌军,又是何居心?还请圣上明察秋毫,还夏家一个清白,洗净这冤屈!” 群臣鸦雀无声,这么一听,确实是朱恒从中作梗,不说夏家上百条人命,就算朱恒针对夏萧一事,都够他死个千百回。夏萧的身份啊,说了千百遍,不简单,朱恒也不该惹! 这件事再深究,便关乎到国老院。因此,姒易并不心急,他只是看向朱恒,问道: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此时人证物证皆在,朱恒即便百口也难辨,但他不想被株连九族。 硬生生抬起头,朱恒望向姒不温,低声道: “大长老,救我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生而无味 此时的朱恒和先前相差甚大,自夏萧说出他寄给黑台城王继将军的信后,便不敢发声。 如夏萧所说,朱恒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因此,只有他自己和朱达清楚其中的细节,那信,正是他手写而成。朱恒没想到王继没有烧信,后者才不会那么笨,他也给自己留了后路。若是走露风声,他可以用信和黄金主动上报,以保自身安全。 乱世之中,谁都多留了个心眼,稍不注意者,便是死! 从龙岗到帝都,夏萧经历的这些事令人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冲出这重重难关的?即便大臣们心智沉稳,也不由猜测起来。 即便夏惊鸿和夏旭的实力不错,可他们听说,一直都是夏萧和舒霜独行。两人能挺过这么多艰难险阻,当真是年少英才。 “依我看啊,夏萧能撑到现在,除了自身的厉害,最关键的还是舒霜。” “是啊,教皇大人将其安排在夏萧身边,肯定别有用意。” “我还听说那荣城灵时,教皇大人出现过。” “万灵城也是!” “遇到个护短的主儿,圣上若不重罚朱恒,恐怕难以服众。” 曾经的朱恒在朝堂上也有些权威,虽然只是三品,难以比上林天大将军和两位二品大将,可很多事都不用他们动手。因此,朱恒有了很多权利,但现在看来,只是积累着刀剑,等待着此时一同插入心中。 追究至此,朱恒是何居心早已不再重要,总之不良,定罪即可。可看夏萧,还没有收手治罪的意思。他先前说了,还要和姒不温算账。即便朱恒不说大长老救命这话,夏萧都不会放过他! 抬着洁白天鹅颈,端坐着的舒霜看夏萧偏移目光,盯向那姒不温。后者暗骂朱恒,现在叫出自己,不是等于将自己拽下深渊? 朱恒咬着牙,有着自己的打算。他难活,可加上大长老,便能逃过一劫。只要不死,即便当乞丐,也有翻身之日。 “大长老,你的爪牙正向你求救,为何不搭理?” “什么爪牙?乱臣贼子,斩了便是!” 姒不温不屑一顾,不冷不热的样令朱恒抓狂,他趴在地上,唉叫道: “大人,你可不能落井下石啊!” “放肆!” 姒不温拍桌,起身对姒易行礼,可在后者眼中,全是恶臣野心暴露,开始互推责任。没有姒不温在身后,朱恒怎敢这么猖狂? “圣上,既然事已至此,夏萧少爷又身负多个身份,我们还是尽早下判决,免得教皇大人及天下人担心!” 姒易未开口,示意夏萧说,后者可不客气,上前几步,走到姒不温身旁。 “大人莫急,我们之间的事,还未说清。” “朱恒狼子野心,与我何干?” 朱恒跪在其身后,懊悔无奈,可若是在此处大闹一场,恐怕会死的更快。当前谁都靠不住,只能等圣上广开一面,这些年他做了不少事,可叛国之罪,有些大呀 当人有了污点,便可掩盖任何光亮。 “大长老可真是幽默风趣,你觉得朱恒的胆量从何而来?” “从何来从何来?莫非从我肚中来?” 夏萧邪魅一笑,回道: “自然。” “你匡护正义,是该奖赏,当初我也错怪你夏家,补偿便是,还要怎样?莫非要把我也拉进去?” “大人,若不是你自以为是,我也不像这般为难。” 夏萧说话不留情面,装成一副情商极低的样。可圣上要他如此,他便如此,夏家只有圣上庇护,他才能放心。夏萧被别人惦记怕了,即便自己此时的身份不低,可还是有些不安。 “大人不开口,小人便继续说了。” “当初朱恒施计,巧妙的赶走我夏家,却在知道我能修炼后三番五次的出手。一开始我相信大人也是不知情的,否则定不会让他那般放肆,可朱大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自然不会轻易罢手。对于他来说,夏家和朱家是天敌,只有一个能活下去。若大长老不插手,或者不发生万灵城那事,我也定不会追究,可大人,你欺人太甚。” 最平淡的语气,说最狂妄的话,这是夏萧的擅长。 “你知道朱恒开始暗杀我夏家后,便觉得自己没了退路,我的新身份令你害怕,我若回到帝都,你必有难。因此,你便和朱恒勾结,有了万灵谷中长达两个月的围剿针对。” “万灵谷中,很多人因为一记眼神便斗的你死我活,莫非夏萧少爷肚量这么小?” “我肚量自然小,可你在万灵城中做了什么,引得我师父老人家也动了手。这件事,你也需要人证物证吗?” 夏萧侧身,怒目以瞪。而一旁的荟月抓着裙角,准备站起,即便不要这羞耻心,也要将这些人的丑陋嘴脸掀开。 “荟月姐姐,别急。” 荟月点头,胸膛中的心脏跳动极快。 夏萧与姒不温对峙,此时有三位教员在,并涉及教皇,他不敢颠倒是非,只能道: “你想如何?” 此话太过无力,可夏萧朝圣上拱手。 “这得圣上定夺!” 若常人,定不会争夺到这般境地,可夏萧身后,毕竟站着圣上。他自毁退路,是为了走上圣上这条最长的路。 一侧,沐公公走来,凑到姒易耳旁。 “的确是朱恒字迹。” 面色一正,姒易道: “字迹已确定,确实为朱恒所写。” 群臣寂然,姒易再道: “夏萧,你夏家之事,是朕的疏忽,朱恒任你主持!” 朱恒一听,连连叩首,嘴唇颤抖,甚至口吃起来。 “圣上,圣上开恩啊,我朱家自始至终都效着犬马之劳,不能仅因这件事,便家破人亡。” 圣上起身,群臣叹息。 “这件事?你还不知事情的严重性?” 姒易发怒,群臣却不敢大呼息怒。这怒,没法息。 “若是普通人,我包庇你是位将军,饶你一命。可夏家镇守北方多年,何时不效的是犬马功劳?边境战争,夏家父子整月死战,可你朱家擅离战场,饶人家中妇童。你好意思说一件事?还有那勾结南商帝国,你可知我大夏的精忠士卒曾死在他们刀下?” 走下台阶,姒易掷手中酒杯。随后怒至其前,将其踹翻。 “来人,拉下去,听候发落!” “是!” 扒着地板红毯,朱恒嘶吼求饶,即便被拖下殿前台阶,惨叫也依旧连天。可姒易视而不见,走到夏萧身边。 “你说,该如何处置?” “王朝正乃用人之际,充沛边疆,去西部龙岗,准备御敌。” 既然不是死罪?姒易都诧异,可也为之钦佩。 “皇叔,当初你判断有误,说夏萧无法修行,浪费皇室资源,给的是什么惩罚?” 姒不温犹豫,弯腰道: “奴仆赐死,钱财充公,没收夏惊鸿夏旭将军职位及夏家军,还有终身不可为将,只能做士卒。” 深吸一口气,姒易面孔铁青。 “朱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打五百,以同样的方式赶出帝都!” “是。” 姒不温点头,还没开始庆幸,便听姒易道: “皇叔,你判断有误,导致夏家两年受苦,虽说夏萧还是走回帝都,可你这大长老职务,暂且搁置!” “谨遵圣上旨令。” 姒不温清楚历届圣上的手段,姒易明面上这么说,实际国老院的存在已要消亡。可即便姒不温知道又能如何?现在的他,无法和姒易对抗,光这一个夏萧,身后便有着走首教会。并且很快,还有宁神学院。 姒易暗喜,虽说起初有些波折,可还算顺利。 “如今真相大白,即日起,粘贴告示,宣布天下,迎夏将军回京,并加官进爵,封为二品辅国将军!” “多谢圣上。” 夏萧说完,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 两年,只为此刻,他心里似落下一块石头,一瞬释然,只是他那夏家百人,再也回不来。 群臣看着,生出敬畏之心。夏萧不过十五岁的年龄,却有这般作为,实属令人心惊。那些比他略大,晋入最终赛选的小辈面面相觑,懂得今后不能招惹。 众人眼中,夏萧端坐,面色平静,殊不知他心里已无比激动。他夏家受的委屈,得让天下人知道! “夏萧,我敬你一杯。” 姒易举起酒杯,颇为尊敬。在夏萧这个年龄,他还被国老院紧紧控制在手中。看似是圣上,其实是傀儡。 眼眸一动,姒易只见夏萧身边的侍女欲上前,可舒霜已跪坐在旁。身为走首教会的成员,舒霜的身份不低,可在夏萧面前,她宁愿脱去那虚荣的披风,为他斜身斟酒。 大殿中,初长成的舒霜一袭黑袍裙,端坐,安静,长发盖在玉背后,手提酒壶。斟一杯敬人满杯酒,再静坐一边,看夏萧将其端起,隔空与圣上对碰。 酒到嘴边,夏萧仰头一口喝干,它在喉间滚烫,也流进心里。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杯一杯又一杯 一口酒罢,姒易略带歉意的看向三位教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面露尊敬。 “继续用膳吧!” 为首的方海点头,先前的事果真精彩,令他更好奇夏萧今后的表现。等午宴过后,便是最终赛选。 方海端起一杯酒,丝竹声便再起。可没了起初的欢快。反而令群臣心惊,让这宁静的大殿颇为诡异。它沉重而压抑,似一场冤屈的结尾,可这个句号画的太快太圆,反而没了起初想象时的圆满,给人一种极大的落差。可其中的震撼,从未缺失。 乐声下,先前斟酒举杯的才子佳人失了色,沉默着,似与四周断了联系。 夏萧和舒霜无言只喝酒,虽不胜酒力,可还是一杯接一杯。 这一天朝思暮想,现在总算实现愿望。 筷子没再抬起,盘中微凉的餐食已无滋味,夏萧叹了口气,再倒一杯酒。 一会还有宁神学院的最终赛选,但舒霜没有劝夏萧停杯,她了解夏萧,清楚他此时所行。至此,夏萧心头最重的事,终于能放下。 姒易靠在龙椅上,看群臣百态。这些人里,有很多都是姒不温的同党,要想让他们依附自己,还需要些时间。可现在姒不温一倒,这朝局便能被自己掌控。 沐公公忙进忙外,见一小太监站到一旁,连忙从姒易身边退下,过去问他何事。 “公主殿下的病情,更糟了。” 沐公公一听,连忙回到圣上身边,可脸色未变。他辅佐三代君王,知道如何收敛自己的神色。作为圣上身边最亲近的人,他的表情神态,和圣上的情绪挂钩。 姒易一听,有些无奈,只能摇一摇头。 自小,父皇母妃便离世,作为兄长,他理应照顾好自己这唯一的妹妹,可后者身子骨太娇弱,能撑到今天,恐怕也是极限。 “让太医院不离寸步的照顾着,其他照常进行。” 沐公公点头,侧身缓步离开。 举起酒杯,姒易只能在心中叹气,不能表现在脸上 儿时,他也曾在这殿中和年幼尚小的妹妹一同用膳。那一旁的金龙柱下,自己还曾为妹妹喂一口微甜的榛子酥。可那等时光一去不回,妹妹也将离开。 想起儿时,大多记忆恍惚,可无比美好。仿佛在昨日,又仿佛是前生。他不懂自己当时为何想早日长大,现在想起都是遗憾。真想一杯醉酒后,发现所有一切都是南柯一梦。当初父皇健在,朝中大臣克己奉公,明镜高悬,哪像此时人心不知,各怀鬼胎。 苦笑,姒易停杯,贪杯可是大忌,他还有国事处理。 午宴不长,此后,晋入决赛之人起身,先众人一步出殿。 “荟月就麻烦苏叔叔了。” “稍后我会带荟月姑娘回府上,你们放心。” 荟月站在苏忠谋身边,忧心忡忡的送走夏萧和舒霜。似察觉到后者的担忧,苏忠谋道: “不用担心,以他们的资质,应该能过,就算过不了,在王朝中也有一席之地。” 晋入最终决赛的人一走,午宴也该结束。走到殿外,苏忠谋扭了扭脖子,和荟月走下台阶。看今天的天气,或许会下雨,早上还无比晴朗的天,现在已阴。 “苏叔叔,每年题目各不同,前些年的题目是什么?” “上一届的题目是一年春,花开多少?上上一届是河动鱼动,究竟谁动?甚至还有漫天星辰,共有几颗的问题。” “好深奥的感觉。” “是啊,而且没有绝对的答案。像我们这种程度的谋士,也只能在王朝中出出主意。到了外面,恐怕什么都算不上。” “苏叔叔谦虚了。” 苏忠谋摇头,他还真不是谦虚,而是事实。比起宁神学院和走首教会成员的大智,他这种脑袋,只能算低级。 走到侧门,有马车等待。 “等夏萧和舒霜结束,估计已是傍晚,他们要回夏府一趟,你不用多虑。” 荟月点头,坐在马车中,俏美的小脸上平静而期待,等着到达目的地。 前殿侧面的廊道里,八十六人等待着,本来有八十七人,可姒营没了机会。他的后半生,因为下半身的一时之爽而葬送。 廊道宽敞,所有人都很安静。他们心中忐忑,可都不想表现出那股信心不足,而是做着最坏的打算。就算不能进入宁神学院,在王朝中谋一不错的差事也好。若是有幸进入,定珍惜! 安静之余,众人大致保持着距离,只有极少数人靠在一起,比如夏萧六人。 姒塔拍着夏萧的肩膀,一阵夸赞,那姒不温的脸都气歪了,看着真是爽快。夏萧有点小醉,脸上有些红,因此没有说话,只是提起一件事。 “上次你说请喝酒,我可放在心里了。” “哈哈哈,没问题!中午没喝过瘾,晚上我陪你喝。” “人家有舒霜,要你干吗?” 斯琴靠在姒宁怀里,今天见夏萧这般威风,心情大好。 “那我给你送酒,绝对不比今天中午的差。” “就等你这句话。” 夏萧笑着,听姒塔道: “我给你说啊,中午的酒确实不错,可人太多了,真正的好酒都藏在酒窖里。” “你家不会掌管酒窖吧?” “聪明!” 夏萧愣住,不禁一笑。 “那我今晚在夏府等酒。” “没问题,保证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姒塔这爽朗的性格格外招人喜欢,可一扭头,又憨了起来。 “别人知道后面有最终赛选,连肉都不敢多吃,就怕吃饱了犯困。你倒好,喝的醉醺醺的。对了,晚上回夏府干吗?来我家一醉方休?” “得得得!你们不在一个等级上。” 斯琴将姒塔拉到一边,他摸了摸脑袋,有些不懂。斯琴便为他解释,说完不忘毒舌一句。 “就你这笨脑袋,恐怕进不去学院。” “不能怪我,我以前可机灵了,都是石象土行搞的鬼。” 额 苏欢坐在夏萧身边,看他双臂撑着自己的大腿,一手耷拉,一手揉着眼睛,问: “没事吧?” 夏萧摇了摇头,可还是觉得有点事。之前喝了不少酒,本以为还算清醒,结果一吹凉风,当即头重脚轻。不过马上,最终赛选就要开始了,教员可不会特殊关照,让他回去睡一觉。 一位年迈的公共走道廊道一边,道: “诸位,准备进入。” “走!” 舒霜放下手中的热水杯,扶起夏萧。后者此时有些发热,每一次喘气都极重。他手指捏了捏,似乎还想端起酒杯,喝他个天昏地暗。 心醉,人也便醉了! “将酒精排出来。” 舒霜提醒时,夏萧只是摇头,似乎自己没事。可苏欢手掌一落,他身体如弓,便要后射,舒霜将其拉住,看着夏萧背后散开一道刺鼻的水汽。 夏萧咳了几声,舒霜连忙拍背。 “别关键时候掉链子。” 苏欢说罢,扭过头去。 拉住舒霜的手,夏萧笑了笑,走上前。 “好些了吗?” 苏欢的方式太过野蛮,舒霜感觉夏萧被打疼了。 “好多了。” 考殿前,八十六人大致排列,准备一同进入。为了防止泄题,他们将一同进行最终赛选。虽说很多人无法理解该如何开展,可三位教员之一的川连,乃符师! 第一百四十章 白纸新湿 考殿有三门,此时大敞齐开。 因为天阴,殿中点着些红烛。虽然门开,有风钻入,可它们并未飘曳,反而执着向上,闪着光亮,照亮其下一方矮桌。 矮桌精致,其上备着上好的房四宝,香炉于旁一搭,倒是绝配。可夏萧见那毛笔就心烦,握刀的手难以握笔,要么笔断,要么手抽筋。夏萧的字犹如狗爬,幸亏他是修行者,不是试考生,否则会哭死在矮桌上。 都说见字如面,夏萧却没那福分。 随着众人走进,能看到矮桌上贴有各异姓名。 “啪!” 当最后一人走进考殿时,三门伴着一声吱呀,猛地紧关。门关本正常,总不能让外人打扰。此时门外有风,也快有雨,不知何时会飘下。 “找到自己的位置,随后坐下。” 殿宇最深处,方海正坐,身边两位教员不苟言笑。这是进入宁神学院的最后一关,凡是通过者,皆可离开这凡俗之地,前往大荒圣洁无尘之处。因此,他们格外严谨,不容出半点差错。 姒塔坐下时,夏萧和舒霜还在往前方走。很快,他们也找到自己的位置,在大殿之右,中部并排。 一同坐下,有种同在学院学习的感觉,令夏萧向往。若是有舒霜这样的同窗,他肯定不逃课,只是上课的眼神不在教员身上。 夏萧一直觉得红烛很神圣,只有新婚之夜才能配得上这种意味深厚的烛火。可此时舒霜坐在温馨的红烛下,噙笑时双眸有光。那张夏萧早已熟悉的面孔总能散发出不同的韵味,有时娇羞可爱,此时温暖迷人,暖了心头热了手,还想一同钻进干爽的被窝。 舒霜见那目光,娇嗔他还没醒酒。夏萧笑着正过头,现在家中的事已然解决,他情愿醉一回。 灯前,夏萧看这极大白纸,其上空无一物,便皱起眉来。今年这一届,会出怎样的问题? 像前几届的问答,夏萧还真研究过。可一年春,花开多少?漫天星辰共几颗?他也不知道答案,没人知道正确答案。 有的人侥幸,故作深奥,交一张白纸上去。有的人确实有感悟,也交了白卷。这些教员不知用了怎样的方式,总能看出谁的答案更佳。因此,有的白卷进了学院,有的白卷事后退回。 令人捉摸不透的最终赛选让很多优秀者错失学院大门,也令寒门出了贵子。在这矮桌前,没有办法作弊,没有办法贿赂考官,只有自己亲手写下的字,会成为最终进入宁神学院的钥匙。 “最终赛选开始,请在两个时辰内答题。答题完毕后,举手请示,便可离开考场。”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注意事项。有三位考官在此,也无需那些东西! 方海抬起手臂,身侧川连连忙结印。随之,每盏烛光将八十六人包裹,令夏萧扭头时,已看不到舒霜,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光晕,虽如烛火般温馨,可无半点温度。 扭过头时,矮桌的白纸上已有三段话出现。这是问题,和空白处呈一九分,这么大的空白,要夏萧写一篇论吗? 这一届的题目有些长,不过越长越好。要是像上一届那般,估计夏萧抓耳挠腮也难以写出什么。 白纸黑字,写道: 副院长曾从和平地带路过,那里是冒险者工会的地域。冒险者们天生好动,勇猛心细。 城外路上,副院长坐车而行,车夫见三位孩提挡在快速车前,连忙驱赶可无果。只好调转马头,撞向路边一过路女孩。 问:车夫此行,是否合副院长心意? 这个问题夏萧还真不陌生,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都存在着这样的选择。可这个问题中的事真的真实存在?听说宁神学院的最高掌权人便是副院长,那种级别的存在堪比师父,一息可行万里路,还要坐车? 再说了,就算车前有人,挥手用元气将他们挪开便是,哪用这么麻烦?这不是自讨没趣?可自己该如何回答,总不能大白话往上编。要不从两个角度分析问题?那也太假了,谁不知道应该那般? 夏萧磨砚,左三圈右三圈,迟迟想不出合适的答案。若是平时,这种事他张口就来,毕竟有着自己独特的思维,从不随大流。可现在是最终赛选,怎么也比平时紧张些。起码写上去的答案要精益求精,而且就一张纸,连打草稿的余地都没有! 拖着下巴,夏萧想了许久,时间,便这般一点点过去。 考殿中,方海站起了身,看八十六道光团。 “不知他们这次,能想出怎样的答案?” 川连好奇时,手印一变。那光团上方,随之浮现许多场景,处在朦胧氤氲中,似梦一般。可其中的场景大多相同,皆是一辆马车行驶于路上。 这些马匹能戛然停止脚步,也能后退,行走于时间线中,可难以避免会撞向路边的女孩。 教员们不单纯凭借答卷判断考生的成绩好坏,而是通过此时浮现出的场景。 整个大殿看似普通,其实已于无比精巧的符阵中,这乃宁神学院招生特用符阵,可阅人神思,查其精神天赋,普通符师难以做到。即便川连也难以探知其中的奥妙,他只是符阵的搬运工,不是施展者。 这道符阵十分奇特,可以通过考生的思维进行严苛的筛选! 不过一刻,已有温馨的烛火光晕散发出红光。川连见之,道: “第一名,舒霜。” 川连念名,身边教员便将其记下,配合默契。 矮桌上红烛熄灭,光晕也随之散去。舒霜极为轻松的呼出口气,将手中毛笔放好,随后起身,对前来方海行礼。 “多谢前辈。” “不用客气。” 收起考卷,方海看了一眼,颇为满意的说道: “去侧门等夏萧吧。” “是!” 舒霜看了眼身边的夏萧,他处在光晕中,肯定还在冥思苦想。不过舒霜相信,夏萧肯定可以。他虽然平时说话少,可很机灵,这种程度的考验,难不倒他。这传闻可怕的最终赛选,也没那么恐怖,还算能接受。 信步向侧门而去,舒霜都不知道自己是第一名。踏出殿堂,阴沉天地间已飘起雨来,舒霜有点冷,缩起酥肩。她再想回去,却发现侧门已关。 收回推门的小手,舒霜看着身前屋檐下的雨,退后几步,靠到墙上。 “小姐,披风和伞。” 一边侍女捧着东西过来,舒霜连忙说谢谢。比她年长一些的俏美侍女没见过这么和蔼可亲的大人物,因此有些惊讶。 舒霜察觉到她的目光,望去时,侍女只是满含歉意的低下头,似下一刻就要跪下道歉。 “怎么了?” “奴婢多有冒犯,还望小姐恕罪。” “没关系。” 舒霜声音酥甜,看那小雨霏霏倾斜而来,便拢起裙子,蹲下身。 “你快去躲雨吧,我要在这等人。” 这处侧廊有些窄,挡不住这雨。侍女见舒霜抬起的明亮眼眸,浮现些欢喜,道: “小姐等着,奴婢为你寻一大伞来。” 说着,侍女冒着冰凉的雨水,朝另一处而去。舒霜看着,颇为感激,也有些心疼,因为那位小姐姐手里没有伞。 殿中,方海拿着答卷,放在川连身边的桌上。虽是初夏,可天气湿润,墨还未干,更显得字迹娟秀。 川连好奇,探头去看,见上面写着:不合副院长心意,即便可保性命,也慌其心神。 这个答案是说副院长即便将女孩送至安全处,在马车奔向她的那一瞬,便令其有了阴影! 作为走首教会的成员,这个答案还算不错,可也不算新奇。 很快,夏萧在光晕中举起手,而他四周,也有红光散发。 “第二名,夏萧。” 川连说罢,方海上前。舒霜写完后还检查了一遍,可夏萧刚停笔时,便举起了手。此时他面前的白纸新湿,墨还未透纸背。 “前辈,我何时能与川连前辈说几句话?” “明日便有见面的机会。” 夏萧点头,察觉到身边的舒霜已没踪影时,方海为其解惑。 “她在侧门等你。” 速度这么快? 夏萧一笑,行了一礼,暗想不错。夏萧一直觉得,舒霜的天赋比自己高些,就是小笨。 又走回川连身边,方海道: “这家伙的字,真是糟透了。” “这么差劲?” 川连一看,只见白纸上寥寥数字,可写的狂草至极,犹如群鸦乱舞。夏萧在写的时候,自然想写得帅气些,因此一笔挥下,一气呵成,可没想事后再看,还是这般难看,甚至像根微翘的猪尾巴。 “写的什么玩意?” 川连看了半天,弯腰仔细去瞅,才将其念出。 “不合心意,因为天马可行空。” “有点意思。” 方海撇嘴,露出点点笑意,手中元气令墨水干的更快。这两份试卷一份可做参考,一份可做警告,正好齐全。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古道西风配雨 对于卑微的侍女而言,贵宾大人的温柔以待足够她们记上许久,甚至藏在心里一生。犹如给地上的蚁巢洒几粒米,对自己微不足道,损失不了任何,对它们却是一种极大的馈赠。 没人会重视她们,像这种姿色平平的家伙,在许多达官贵人眼中远没有雨天的伞具重要。夹在平庸和高贵之间,最是低贱。 先前空手离去的侍女回来了,还撑了把大伞。雨中,她的脚步很急,唯恐自己慢了,舒霜便走了。泥水在空中划过一个极大的弧度,溅在裙子上,令其微沉。可她早已习惯,只是跑到屋檐下,在雨雾中将其递给舒霜。 舒霜没有立即接过,而是极为心疼的抬起手,用手绢将其脸上的雨水擦掉。 “你应该撑着伞去的。” 舒霜的声音依旧甜美,没有因为阴云微寒,可侍女只在仪式大殿里才有颜面,此时花了妆容也没关系。抿着笑,侍女抬起纤柔手臂,将大伞递出。 “谢谢姐姐。” 舒霜说着,以手中的伞与她交换。 抱着小伞,侍女准备离开。今晚,她能在睡前和旁铺的姐妹分享,她给舒霜大人递了一把自己的大伞,能保这位年纪尚小,但格外温柔的大人安全。 舒霜目送,可惜宫女万千,再也见不到她了。 大伞犹如蘑菇亭,将冰凉和雨水隔开,令舒霜这个小精灵得以在其下安静的等待夏萧。 不到半刻钟,夏萧出来了。 “怎么样?” “按照惯例,我看到了红光,应该稳了。” “那就好。” 接过舒霜手中的大伞,夏萧单手撑着,走进雨中。 “哪来这么大的伞?” “一位小姐姐给的。” “知道名字吗?” 见舒霜摇头,夏萧道: “圣上会给我们赐家眷,明日我问问今日在考殿外侍奉的侍女,将其带去夏府,总比待在宫中强。” “只要她愿意,我们就带她走。” “宫中侍女不比嫔妃,不是招进宫,而是被卖进来的。很多时候都会成为妃子大臣间明争暗斗的工具,虽然现在圣上未娶妻,可总会身不由己。” 做一位二品辅国将军家的丫鬟,怎么都比待在宫中强。夏萧对自己的家人格外有信心,父母总是跋扈无理的反义词,大哥二姐更是待人友善,自己和舒霜更不说了。 作为考殿最先出来的二人,夏萧撑着略显夸张的大伞,其下舒霜小鸟依人。他们径直朝宫外而去,行李那些琐事,自然会有人安排。 踏上甬道,这无数女子向往的红墙对舒霜没有任何诱惑力。它甚至在雨中有些悲凉,这古道修了千年,不知多少人走过,皆是一副愁肠样。 地上的砖石磨得平滑,夏萧和舒霜便走的慢些,这一把大红伞,似与四周融为一体,也像女子的胭脂红粉。 路过正殿,它在雨中依旧恢弘大气,散发着金贵之光。可夏萧宁愿处庙堂之远,也不想踏入其中。人各有志,他的志向不在此处,而在元气之树。 宫中侍卫如铜像,矗立原地,一动不动。夏萧和舒霜从其身边走过,离开这沉重的令人窒息之地。 夏萧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突然什么都不想说,只是带着舒霜向城西走。 “这是去夏府的路吗?” 舒霜觉得不对,因为路上行人很多,都撑着伞,似急着去看热闹。 “不是。” 舒霜冰雪聪明,立即知道,这肯定是去朱家的路。 一条街道别样宽,蒙上水雾,淅淅沥沥的全是伞边。他们争先恐后的在雨中跑,朝那头而去。听说朱家被抄,他们去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可以捞些东西回去。 这等场景夏萧可不陌生,夏府被抄家时,同样有人如此恬不知耻。 喧嚣如耳,令人厌烦。夏萧和舒霜上前,一股元气震得地面积水拨开,其上站着的人,也都让开一条路来。 百姓们面露惊讶,不敢怠慢,连连后退,推搡起他人。雨声,咒骂声,肮脏的词汇激人恼火,可看到是夏萧,皆闭口不言。 夏萧怎么来了? 他不是正在进行最终赛选?怎么出来了?是提前交卷?还是被淘汰? 众人的目光在雨中闪动,朝向夏萧,又避开夏萧。夏府惨案的发生,他们都不算无辜。 站到围成一圈的百姓前,在这犹如黄昏的下午,夏萧和舒霜看着无数财物被搬出朱府。侍女们一个个犹如落汤鸡,顿时没了依靠,声音尖长,但在士卒的驱赶下被带走,犹如牲畜。还有那些仆人,也都难逃这样的命运。 这些人看似是人,其实不是,他们是朱府长腿的银子,一同被充公。不管胆子多大,此时都得安心听命令,要么就是拳脚相向,或者一刀入腹,断了性命。只是不知,她们要走向何处,去往何方,可谓前途渺茫。 年迈的管家撑了把伞,在士卒的看押下踉跄的走出朱家大门。 这门,他看了三十多年,一次又一次改变,每一次都更加奢侈。越是那样,他越不心安。终于,今日牌匾被拆,就此断为两半。 心乱如麻,犹如骤雨冲刷大地,老管家摇头,只怪自己跟错了人。 还记得两年前的夏天,自己带着一帮汉子到夏府处理后事。那百人死的冤,鲜血洒了一片,无论大雨怎么冲刷,就是冲不掉。现在想起来,自己没死在朱家院子,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扭头,老管家看到夏萧,浑身颤抖,跌倒在地。后者面孔铁青,犹如噬魂的鬼,目光扫视一圈,最终投射在自己身上,并停了下来。那目光如在兴师问罪,令老管家想起那天傍晚的遍地鲜血。那些冤魂,找上门了! 门口,朱恒三人出来了,夏萧当即拧眉,吓的老管家吐出一口老血,险些一命呜呼。他连滚带爬的跑开时,夏萧上前几步,站到朱恒三人的必经之路上。后者也曾辉煌,可现在带着自己的正妻和朱天康,神色暗淡。 见夏萧来,无伞可撑的朱恒淋着雨,任由发冠被冲散。他神色狰狞,面孔近扭曲,狼狈的不像样,可激不起夏萧的怒火。 “三少爷来看热闹?” 他声音嘶哑,因为之前吼过。双拳双眼通红,因为之前发怒,在财库里对自己的黄金白银大打出手。他什么都没了,夏萧该高兴了吧? 眼前,夏萧目光不屑,微微开口,道一字。 “嗯。” “哼!好呀!好呀” 朱恒一声比一声高亢,怒气朝天,恨不得将夏萧杀死。可一旁马车里的将帅,正盯着他的每一个举动。 百姓闻声后退,唯恐牵连自己。朱天康却拉住朱恒,怕他失控,后者感受到手臂上的力,当即转身,一脚将朱恒踹飞,且怒道: “你个没用的东西!” 水花溅起,朱天康在地上吐了一口殷红的血。父亲打他,从不留情,他早已习惯。可他不想让夏萧看笑话,当即站起身来。 雨中凄冷,雨中疯狂,朱恒输了,输的心不甘,输的咬牙切齿! “夏萧,纵然你比天高,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不敢说出来,只能把这句话憋在心里,可依旧怕被看出端倪,所以说完就走。 望一眼朱府,望一眼这天,朱恒别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别了自己的权力。朱天康别了自己的姒清灵,如果不出意外,便再也见不到了。 驾! 马鞭抽打,令马屁股上的雨水成松叶般在空中蔓延。随后孤独的马车驶向城西,速度极快。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马车在雨中远去,百姓们争先恐后的涌进朱府。 “一个时辰后全部出来!” 士卒扯破了嗓子,高声嚷嚷,可无人理会。 财务充公,一些生活用具便被百姓捡了便宜。大臣们嫌弃那些锅碗瓢盆,他们不嫌弃,能找把像样的椅子,也算赚了,就算空手而归也不亏。这是王朝默认的事,将军士卒只能先去喝一壶热酒,然后回来再封锁朱府。 雨天热酒,陪一碟酱牛肉,想想就舒坦。 身边百姓川流不息,夏萧则是这人河中的一块高石,令河水避开,不敢触碰丝毫。看着远方,那马车很快远了,四周的人,也一瞬空了。 早已湿掉的鞋子踏在水上,夏萧继续朝城西而去。他曾从这条主道上离开帝都,此时走上,是为了回家。 这条路修了不少年,一直维护,可从未拆掉重建。古道上吹风,雨水便袭来。一股元气散开,地面连同天空的雨水都避而远之,可夏萧还是撑着伞,像一种执念。 雨天就是得有伞才行,以往淋的雨太多,便不想再沾上丝毫。太冷,太冰! 踏上一条小巷,站在一个窗口前,这里和以往没有任何差别。窗口上依旧贴有一纸,上面写着价钱,这里老板从不讨价还价。 看到这些,夏萧都快忘了,自己只是离开两年,不是二十年。可其中艰辛,令他仿佛提前过完一生。 老板是个不能讲话的老女人,此时通过窗口看夏萧,总觉得有些恍惚,像回到很久以前。那时一到雨天,便有两个孩子来自己店铺,高喊着来两只烤鸡,辣椒面分开装。后来,知道那孩子是夏府的少爷,她更为激动,总会挑上最肥的鸡。 能让将军家的孩子尝尝自己的手艺,她觉得无比荣幸! 此时,夏萧开口,学着大哥开朗的声音说: “来两只烤鸡,辣椒面分开装。” 第一百四十二章 桃花开在记忆里 还是那棕色油纸,裹着一层旧棉布,上面捆一条细麻绳。一切,都和儿时模糊的记忆一样。只是那手更为干枯,此时颤颤巍巍的,险些令烤鸡落到地上。 夏萧低下头,看窗口里的老板,和以往一样,说道: “奶奶,钱稍后给你。” 那对浑浊的老眼睛令夏萧热泪盈眶,对视时,老妇人无比激动,可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奶奶,大哥也快回来了。” 夏萧说完,一笑,便提着烤鸡,转身走了。老妇人坐在窗口后的椅子上,愣了许久,一边落泪一边笑,夏家的人,回来了!回来了!帝都无数大官,只有夏家吃自己做的烧鸡,现在,那家人又回来啦! 老妇人想着,忙碌起来,看来得准备一些上好的土鸡。等他们回来,自己也得表表心意,为他们添个下酒菜才是。 走出巷子,夏萧呼出一口沉重的气。儿时的时光无比怀念,可要是在老人家面前哭,未免太丢人。 “擦擦。” 舒霜递出手绢,夏萧却只用袖口抹了把泪水打转的眼睛。 “没事。” 夏府门口,停了辆马车,门檐下站着两人,脚边放着两大坛酒。 见夏萧来,两人连忙行礼。 “三少爷,我们奉命前来送酒。” 这一趟看似短暂,实际也过了两个小时,姒塔他们,皆已考完回家。 “搬到后屋去。” “是。” 两人推开门,走在前,夏萧和舒霜走在后。踏入门槛时,夏萧心中多了一些心安,可看这荒草丛生的院子,已没半点从前的模样。 因为娘和二姐在,家里的庭院虽算不上帝都第一,可也别具一格。但此时树已枯,杂草攀上墙,其下砖石泛红。 脚步一顿,夏萧看着那些红砖。它们原本不是那样,也并非是染上的颜色,而是夏家奴仆百人的冤魂。他们始终守在这,成了宅子的一部分,等候着主人回家。 此时夏萧归来,有一种很玄奥的感觉,熟悉的四周有股不明的波动,空中的雨滴颤抖起来,似在迎接。 高空落下的雨滴逐渐大了,变得更凶,拍的红伞啪啪作响,令人心里发怵。 踏上台阶,进了厅堂,夏萧便收起伞,抬头看屋顶。虽然到处都是蜘蛛起码不漏雨。已搁置两年的房子风吹日晒,还没有任何缺洞,已算不错! 目光下移,夏萧看这宽敞的前厅。虽然其中空空如也,可以前这里有两排座椅,墙上还挂着父亲喜欢的名画。 在自己被赶出帝都的那天,这里就像之前的朱府一样,家中的钱财、名画古玩都被收走,精巧一些的桌椅便被百姓争夺搬回家。甚至连柱子上的精致铆钉和挂钩都被扣走,这般丧心病狂,令夏萧难以想象那些百姓的病态。 遍地灰尘,因为夏萧和舒霜的归来拖出两道水迹。它们洒在屋中,在极厚的尘泥下无比突兀。夏萧处理许久,等那俩佣人从后屋过来,道: “别关门。” “是!” 夏府的门关了太久,是该敞敞。 目送他们离开,见那掉了漆的朱红大门,夏萧心中五味杂陈。 迈出脚步,走上侧廊,夏萧又打开话匣子。 “以前这是一条紫藤长廊,旁边也种些葡萄,每到夏天,便是一番好景色。” “这边以前有果树,苹果居多。父亲和大哥不在家的时候,娘和二姐便整天忙着读书栽树,那种生活虽平淡,可也温馨充实。” 年少的孩子总渴求着与众不同,可到了一定年纪才懂得地位太高也有苦衷。现在的夏萧还是个孩子,却不像个孩子。 如果有一天,他懂得给自己下封印的是谁,也完成身为远道而来者的任务,肯定回到这,平时栽栽花草,种种树,度过余生。可现在想那些还太远,这个年龄就该大胆一些。 推开声音难听的老门,里面空无一物。而后,夏萧指着前面说: “这是父亲和娘的房间,这是大哥的房间,那边那个是二姐的,我的在后院。” 以往夏萧痴呆,为了保护他,夏惊鸿便令其住在夏府最深处,连着后院,一开门便是几棵桃树。夏萧此时最在意的,也是它们。若桃树还在,今晚便可赏花饮酒,别有一般风趣。如果不在,便与佳人同醉,与火堆作乐。 夏府不算特别大,毕竟只是四品官员的府邸。夏萧很快来到自己房间门前,看那雨中荒废的庭院。 前院未曾逃过一劫,后院亦然。两排树因为没人照料而秃,只长出些可怜的叶芽,四周疯狂汲取养分的杂草倒是长势不错,可只会增添凄凉。 大雨冲刷,无力的桃树疯狂摇摆,令那场旖旎的桃花美景只开在夏萧的记忆里。那遥不可及的场面,即便再见,味道也变了。 夏萧注视那树下石桌,想起以往的事。 家里人曾为他耗尽心思求医,十年下来却无果,只是药吃了不少,成了个药缸。一次,夏惊鸿从北方归来,见夏萧端着药碗哭,死活不想喝药,便断了治病的念头。 为人父母,自然希望自家孩子茁壮成长,成龙为凤,可更希望孩子健康开心。说不清话的孩子说不定会有傻福,起码不用事事担心,步步谨慎。 不想,这个决定没下几天,夏萧便被雷电劈中。那也是个雨天,和平常无异,可听父亲说,那日阴云呈五彩色,煞是奇异。 此后,夏萧真正睁眼看世界,和一家人坐在桃树下吃饭。那顿饭吃的一家五口人都哭了,可想起来极甜。 母亲和二姐总是为夏萧夹菜,令他一阵感动。若不是初来乍到的夏萧有了以往的记忆,肯定觉得他们想谋害自己。从来没人对自己那么好过! 淡粉的桃花树下,花瓣飘散,父亲和大哥小心翼翼的,时不时摸摸他的头。在战场上可以一敌百的将领,在那石桌上尽显愁肠和温柔。 因为那顿饭,夏萧决定放弃前世。也因为陪自己吃饭的人,夏萧决定为家人长长脸。结果等他迎向那远道而来者的称号时,发现自己没有元气波动。 后面的事,再说就烂了。 夏萧叹了口气,呢喃道: “父亲想在桃树下喝酒的愿望落空了。” 转身,推开门,尘埃四扬。 走到房间中,夏萧脚掌一跺,当即有尘埃散开,露出一片干净的空地。夏萧将手中烤鸡放下,想找一靠背物,可房间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留下。 “哎” 夏萧将酒提过来,又拆了扇窗户,堆在一起。 “今晚陪你喝酒。” 舒霜说着,夏萧含笑点头,手掌伸到木材中,当即有火焰燃起,并将其点燃。房间太昏黑,得有火。 迎着火光,夏萧拆开烤鸡,递给舒霜,因为有旧棉布包着,即便之前在雨中走了那么久,它还冒着热气,味道正香,勾人食欲。 “姒塔总算聪明一回,知道送两个碗来。” 将碗放在火边,倒下两碗酒。递一杯给舒霜,夏萧笑道: “要是师父知道我带你这般大醉,肯定饶不了我。” “才不会。” 舒霜和夏萧碰碗,满满的一杯酒,在火光下闪起几滴,落到地上,溅起些灰尘。一口酒下肚,夏萧大呼一声爽。 姒塔送来的确实是极好的酒,夏萧虽然不懂酒,可不辣喉上头。不像他们在龙岗喝的那般,只有辣味,无半点醇香。舒霜清楚夏萧的心思,便随他一同撕下鸡腿,粘上磨碎辣椒面,咬了一口。 “很香。” 舒霜知道什么时候该应和夏萧,不为别的,就为让夏萧开心。 刚进府时,夏萧浑身发抖,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微冷。可现在有酒有肉,加上燃烧着的火堆,令其暖和起来。 努力了这么久,夏萧终于成功。他不知该如何庆祝朱家和姒不温受到应有的惩罚,可也不能平平淡淡的过去。为了走到今天,夏萧付出太多。最终,他想醉一场,中午喝酒未尽兴,晚上便再喝! 第一百四十三章 畅饮,读了一本童话书 吃肉喝酒,是今晚唯一的主题。 火光下,夏萧斟酒不停。空气中全是酒味,盖过烤鸡和辣椒面儿。 “想家了吗?” 夏萧突然问舒霜,他已经回家了,虽然这个家暂时无法住人,可起码回来了,也做完了自己要做的事。但舒霜还跟着自己漂泊,并且还将继续这种生活。 舒霜和夏萧靠在一起,她噙着笑,小脸微红,已有醉意。 “你在的地方就是家,你去哪,我去哪。” 夏萧一笑,端起碗。 舒霜极为配合,仰头喝酒。 不知不觉中,火堆熄灭,两坛酒也干了。夏萧倒了半天,没半点酒出来,便搂着舒霜,闭上了眼。 其实舒霜早就已经睡了,她的酒量不算特别好,可在女中也算豪杰。 门外的风大了起来,这场暴雨不知会持续多久。突然,一股凉风卷席般袭来。夏萧一个激灵,睁眼时释放出一道元气,将雨水和木炭挡在外面。 夏萧已经醉了,大脑发痛,浑身发热。可轻轻将舒霜放在地上后,转身扯下一扇窗户。他步伐踉跄,将窗户折断,堆在一起。 可能因为动静太大,可能因为四处通风,舒霜便醒了,她揉了揉眼睛,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夏萧也不知道,虽然手中的木炭已经冰凉,可他的脑袋无法判断出时间。反正就是很久很久! “那怎么有本书啊?” 舒霜的手臂极软,指了指墙角,一本书落在那,不知被遗弃多久。夏萧生起火,走过去将其捡来。 就着火光,夏萧笑了笑,道: “儿时的童话书。” 因为被雨淋过,里面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可舒霜突然来了兴趣。 “里面讲的是什么?” “就是一位圣女,在恶灵降临人世时拯救天下苍生。” 夏萧有些结巴,他醉酒时便这样。可这么大一本书,虽不算厚,怎么只会有这些? 果真,在舒霜望着夏萧时,后者道: “她来自古老的殿堂,其意是守护整个世界,故事中有一段描写,她站在风中,双手握在胸前,如在祈祷。她的衣袍被风吹乱,和四处乱飘的刘海一样。她的长发也被吹散,可站在恶灵身前,圣洁的没有半点污渍” 夏萧没有讲完,他和舒霜脸贴着脸,揉动着,逐渐没了意识。可在无比混乱的大脑中,圣女的身影无数次和舒霜重叠。最后,她变成故事里的她! 完整的故事梗概是这样的,圣女来自的殿堂在大陆另一旁,里面有着极为恶毒的上古强者,也有着士卒万千。 圣女心系天下,抛弃荣华富贵,来到凡世,想守护整个世界。恶灵是远古未冲上神界的半神,他嘶吼着想报复整个世界,拉其堕入永恒的黑暗。可圣女拼命反抗,化作一道符阵,守护世界。 在圣女打败恶灵,以为成功时,殿堂中的强者及士卒万千又欲要征服世界。圣女大义灭亲,铲除一切野心实力,创建和平世界。 这个故事家喻户晓,和远道而来者一样,虽然无名,可却存在于每个少年少女心中。但童话之所以为童话,是因为只能骗骗孩子。仔细一想,故事里漏洞百出。 四周有风,火光摇曳,其下,皱皱巴巴的故事书落在地上,不经意间被火引燃,随后化作灰烬。飘在地上,飘到舒霜脚边。 夏萧抱着舒霜,一睡,不知到了何时。 醉酒的感觉其实没那么糟糕,因为夏萧没有吐,体内的元气滋养着身体,令其安心的睡着。可很快,肩膀上出现一股极强的力,将其摇晃开来。夏萧皱起眉,嘴中干涩,眯着眼,挣扎着想睁开。 “谁?” 不管喝得多醉,夏萧睡一觉便可清醒。他见四周明亮,知已过夜。虽然房间依旧破烂,可还在家中。身旁,舒霜摇着自己的肩膀,满脸焦急。 见他醒,荟月嘟囔起来。 “干嘛非要在这过夜?别说床了,椅子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虐待你们!” “很久没回家了,现在有机会,自然要回来。” 扶着舒霜站起,夏萧才坐起身,屁股都麻了。站到门前,今日虽雨过天晴,可依旧荒芜,没有半点生机可言,不过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看时间应该还早,能去苏家沐浴换衣,再进宫拜见圣上。 夏萧伸了个懒腰,荟月在身后道: “关于夏家的告示,已经张贴到帝都各处。被宁神学院录取的人也得到公示,一共三十六位。” “比一半还少。” 夏萧又打起哈切,满嘴酒味,熏得荟月捂住鼻子。 “你没入围。” 荟月想开个玩笑,可夏萧摇了摇头。 “不可能。” “这么自信?” “那当然。” 荟月莞尔一笑,夏萧确实入围了,舒霜也在三十六人中,苏欢也是!可姒塔和斯琴被淘汰。姒宁倒是成功,可成了一种考验,就此和斯琴分隔两地。 “走吧,去苏家一趟。” 夏萧走在前面,舒霜捋了捋头发,和荟月一起跟着。他们速度不算快,一路上见到不少人,他们不敢直接指指点点,等夏萧三人走远后,才一阵交谈。不过那些话无非是教皇之徒,远道而来者,千篇一律。 在苏家沐浴换衣,洗漱一番。夏萧觉得脸颊发烫,可能还有点酒劲,不过没有大碍。 苏家备马,三人一同进宫。他们这些帝都人都住在自己家,外地人便住在宫中。因此,他们时间紧些,得抓紧。 每次进宫都很匆忙,这次也一样。下了车,夏萧三人速度极快,顶着晴朗苍穹,到达殿中。 三十六张矮桌和昨日考殿中的摆置一样,可此次没有名字,来者依次坐上,不敢空位。夏萧三人坐下后,姒宁前来。他性格冰冷,不善言谈,平时皆和斯琴同进同出,今日身影有些孤单。 脚步无声,姒宁坐到苏欢身边。 此时圣上教员皆没到,殿中人却齐了。他们心中欢喜,四周环视起来。即便再有傲骨,能坐在此处的人,都不敢小瞧彼此。他们,都是大夏同龄人中真正的翘楚! “夏兄。” 矮桌共四列,由殿深处的龙椅划开。夏萧三人坐在右侧,此时这声音,从左侧传来。 夏萧投目去看,对杜春李冬行礼问好。他们能一同晋入,也算有缘。而现在认识的人多些,也算不错。 “圣上到” 尖长的声音发出后,圣上及三位教员前来。他们或坐或立,位于夏萧等三十六人身前的台阶上。 圣上坐下,于桌上放一本书,动作虽轻,可还是发出应有的沉重声。 “想必大家都曾听过童话,今天在仪式开始前,我也要为大家讲一个故事。” 夏萧抬头,身边人亦然。他们眼中,那本大书包装精致,可最吸引人的,还是它隐藏着的神秘故事! 翻开第一页,其上有着无数先祖的签名。闻到墨香,看到这些字迹,姒易就有一种回荡千年的壮阔。在历史上的某个时期,有许多君王和自己一样,在晋入宁神学院的优秀小辈面前,将他们的名字记载进去。这是无上的荣光,由姒易亲手持笔! 沐公公磨砚,姒易便继续往后翻,看到第一届进入宁神学院的人。 每一次翻页,大殿中都会徘徊起书本的沙沙声,令人紧张又好奇。 “这本书从大夏王朝进行赛选,有成员进入宁神学院时便存在,至今已有数千年。千年中,进入宁神学院者共三万余人。如今,你们的名字,也将被写入其中。”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谈谈心 握笔,墨落时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写下三十六人的大名。 以往国老院总鸡蛋里挑刺,说姒易书法不畅,手腕僵硬,落字无圣上之风。他酷暑寒冬皆苦练,腕上锤石。如今写下的字,与历届帝王没有任何差距,甚至多了几分青年的朝气。令一旁的沐公公见之满意,姒易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写字与修身极像,讲究节奏。不可过快过慢,得掌握属于自己的速度,不能优柔迟疑。行笔凝滞,写出的字便缺乏力度。收笔拖沓,简单的问题便会复杂化。可以说越是小心犹豫,写出的字越拖泥带水。因此,这是大忌! 笔走一阵,放笔时,字已成。 沐公公将大书捧在胸前,向各位展览,夏萧看了眼那整齐圆润的楷书,不由佩服。以他这种字,不管走到何处都令人笑话。可毛笔和他先前使用的笔相差太大,能写出字便是一种不错的挑战,再不敢奢求多么好看。 “半月后,你们将前往宁神学院,进行长达四年的学修。若读成,可在学院和王朝中自由选择效忠的对象。若未读成,王朝送走你们,也迎你们回来。” 宁神学院既然被称之为教育圣地,自然也是苛刻的,犯了规矩,动了院规,便会被送回原国。那个地方,特别是刚进去的首年,可不是好待的。毕竟学院不收任何金银灵药,全凭一颗初心创办到现在,因此不迁就任何人。 身边人行礼,夏萧也跟着做。舒霜看他,想着夏萧又开始随意敷衍。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此处! 能从夏萧一个行礼动作看出这么多的,也只是舒霜了。 “有劳教员大人,可以开始了。” 方海颔首,川连结印,每张矮桌上皆有梳子、发冠和冠簪。 夏萧等三十六人虽然穿着自己的衣服,可皆未梳冠,一是提前有叮嘱,二是这乃今天的内容。 圣上下台阶,一一梳发绾冠,这乃大礼,夏萧也没想到,圣上既然会一一如此。 真正贤德的君主,不会盲目自大,也知晓大臣和小辈的重要。可只有眼前这些小辈成长起来,姒易这大夏,才能继续发展。 一边熟练的绾发,姒易一边丢了架子,说: “等你们四年归来,我们也和南商斗得你死我活。可只要大夏一城在,便不算亡。只要大夏一人在,便有机会举国扭转战局。” 夏萧低着头,看那冠。这乃量身订做,无一相同。舒霜的小巧简洁,犹如宽长些的手环,其上若有冰霜覆盖。夏萧的要大一些,上有落叶吹风,好一番萧瑟。 冠上若有神韵,给人一种洽和自己的感觉,也令他们期待,戴在头上的神采奕奕。 很快,姒易走到夏萧身前。可前者摸了摸夏萧的头,柔声道: “你的头发太短,稍后再扎吧。” 夏萧点头,扭头看舒霜。后者长发及腰,青丝被绾,当即露出洁白天鹅颈。她目视前方,瞥到夏萧的目光时,甜蜜一笑。如果是夏萧为自己绾发,舒霜恐怕会更开心。 大夏中,女子和男子绾发不同,前者如梳高马尾,后者则是将头发绾在冠中。而舒霜梳这个发型,比平时活泼阳光些,令夏萧眼前一亮。仿佛给她一剑一葫,舒霜便可成为一名女侠客,就此浪迹天下。 等这大业完成,已是一个时辰后,姒易虽也疲倦,但一视同仁,并不半点浮躁,令人刮目相看。走回龙椅前,见夏萧特立独行,姒易道: “夏萧,你稍后留下。” “是!” 聊聊也好,正好有些事,夏萧想找圣上帮忙。 “之所以给你们半个月的休息时间,是因为当前春暖花开,真是惬意时候。昨日我已下令,将你们的亲人接到帝都来,安置在宫中,同享这份喜悦。” 在场三十六人,有一小半是寒门出身。此时皆喜,说着谢圣上隆恩。他此行这番确实做的不错,拉拢了人心,还率先彰显了孝道。 “半月后入学院,定当努力修行,此时便回去吧,等候家人到来。” “是。” 众人离开,唯夏萧独留。他眼中的舒霜消失后,夏萧才在这无人殿中和圣上对视。不过川连教员怎么也走了?夏萧还有事想问他。这家伙,似乎在躲着自己! “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姒易起身,夏萧的脚步却顿了顿。 “不会是公主哪吧?” 姒易一愣,笑道: “不是!” 那就好,夏萧可不想犯错。有舒霜在身边已是极好,懒得去找别的女人。夏萧不懂那些出轨的人,家里一个就够操心了,想着该怎么对她好,想着如今无事,该给她准备怎样的礼物,哪还顾得上别人? 不说一支红杏,就连一棵红杏家中都不够,怎能外露? “但公主的事,还得你出面。” 刚走到姒易身边的夏萧面色为难,说到底,公主的事还是没那么简单。 “如今教员不在,舒霜等人也不在,我们就谈谈心,不要过多拘束。” “圣上站在山顶,我站在山下,看到的事物不同,恐怕聊不到一块去。” “都是男人,无论年幼年长,总有永恒不变的话题,比如说对女子的追求。” “舒霜即是追求。” “那我家萦儿呢?可等了你许久。” “公主情况特殊,不过圣上执意让我去,我定会去。” 走出殿,夏萧不知朝向何方,但始终跟着姒易。后者轻轻摇头,不以为然。 “要去得真心想去,不能因为去而去,那样伤了她,也浪费了你的时间。” 夏萧笑道: “我的时间极多,还想请问圣上两个问题。” “问吧。” “世人对远道而来者的评价极高,可那预言,究竟是谁的预言?” “怎么对这个来了兴趣?” “别人一直说我是,我却不太懂,所以想了解了解。” “这种事你得自己去查,藏书阁御书房随便进,可我觉得没有意义。” 夏萧从身后看这位年轻的圣上,他漫步于廊间,神色洒脱,带着几分轻松。 “如果任何事都追究起因,虽说本质简单了些,可也没有大用。” 夏萧沉思,还是想知道,他一向很倔。 拐了一个弯,到了御书房。夏萧没想到姒易会带自己来这,可圣上对它的热爱,超乎美人枕。 “这里比养居殿还安静,我可以让人先帮你找找相关的书。” “多谢圣上。” “坐。” 书桌前,两人对坐,姒易笑容可亲。 “准备赐些家眷给你们,有没有特别要求?” “昨日考殿外,有一侍女递给舒霜一把大红伞,还劳圣上派人将其找出来。如果她想,便带上亲信姐妹,来我夏府。” “好。” 环视御书房,圣上不记得有关于预言的书。那些预言口口相传,人皆知晓,可真想起来,却不记得在哪本书上有记载。见夏萧正色,姒易问: “现在你我的事都已解决,理应高兴,为何还愁眉苦脸?” “我虽有很多身份,可都受益于远道而来者,现在闲暇,便想将它弄清楚。” “那你对大夏的江山社稷,还有两年后的大夏与南商之战怎么看?” 这御书房中,只有他们二人。因此,在圣上面前,夏萧没了压力,可摇了摇头,微笑起来,像否定着自己。对姒易口中的事,他还是陌生了些。夏萧不是忧心忡忡的爱国诗人,甚至没有父亲和大哥那样精忠报国的心。说难听些,夏萧有些自私,只为自己!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先前做了那么多事,夏萧只是为了洗清夏家的冤屈。现在冤屈洗净,他便没了念想。姒易这么一说,倒是令其有些难堪。 “圣上,这些事我都不懂,还得你来定夺。” “不是你的事,你可一点都不操心。” 夏萧苦笑,这都被看出来了。 “东方南方皆是盟国,北方圣上也可放心,等父亲和大哥回帝都,肯定还会去戍守,夏家军毕竟还在那边。也就是说只用重点防护西方的南商帝国,那边地形险峻对我们有利,只要我们在龙岗加强防卫,现在开始修防驻军,抵御他们并不是难事。” “这不是挺懂的吗?” “修防驻军那些事,谁都懂一些,可要是真做起来,还得经验充足的老将出手。” 姒易微微点头,夏萧说的有道理,可他专门将夏萧叫来,不是为了这些事。现在旁话说够,该道正题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藏书阁里藏书虫 “其实我叫你来,是有事相求。” “今后的归属问题?” 夏萧抬眸,和姒易对视时,后者还算真诚的点头。 姒易的心思并不难猜,现在请夏萧过来,无非是这件事。一开始夏萧虽没想到,可姒易提起南商时,他便悟出。 不知不觉中,再有小半年,走首教会待在大夏的期限便少了三分之一。到时,南商必定进攻。面对国盛力强的南商,即便姒易拼尽全力,也难以抵抗。虽有两个盟约国,可也不容乐观。因此,拥有特殊身份的夏萧十分重要! “边境之战时,射列国和南国想解除盟约,向南商低头自保,可我们据理力争,请求暂缓决定。现在有你在,估计他们不会轻易解除盟约。可学院四年后,我们希望你回来。” “圣上,你在担心什么?” 夏萧问的直接,现在四处无人,相信姒易也不会讨厌这样。 “学院花四年时间和无数资源育人,令很多人最终选择留在学院,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就像川连教员一样,自他决定的那一刻起,便和大夏没了关联。我虽然不知宁神学院有怎样的魔力,能让他们放弃自己的故乡,可这是事实。但你不能离开,否则两国撤约,大夏的处境将更危险。” 同时具有宁神学院学子、教皇之徒和远道而来者身份的夏萧,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一人的重要性堪比一整支军队。因此,姒易必须在夏萧进学院前留住他。否则等四年后夏萧做了决定,这件事便难以更改。 未雨绸缪,这是圣上这个位置常做的事。若四年后,夏萧没有归来,即便他们坚持到了那个时候,面对两国抛弃,兵力也会下降,败给南商,便是早晚的事! “怎样?” 姒易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夏萧耸了耸肩,似没得选择。 “家人还在王朝中,我自然不会弃其而去。” 虽然不算明说,可也算答应。 “圣上,我想见川连教员,麻烦您召见一下。”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给我说了,舒霜将和你一起入院,不会受到任何阻碍。” “还有呢?” “就这么多。” 当初川连千里迢迢来荣城,问自己舒霜的身份。他没答出来,可现在,方海等人似乎已知道其中的奥秘,只有自己还被蒙在鼓中。因为某些关系,川连他们不会告诉姒易,可夏萧一定会去问清楚! 沉默片刻,夏萧抿了口茶,颇尝苦涩。 看了眼杯中茶,是自己昨晚酒喝多味变了?还是这茶太过劣质? “没别的事了,你可以去藏书阁找找自己想找的书。如果那里没有答案,就去宁神学院找,你想知道的,总会有人知道。” 夏萧没有拖沓,如干净利落的落笔句号。他起身行礼,道一声告退。 夏萧出,由人带着去藏书阁。沐公公则入,走到姒易身边。 “圣上,如何?” “他答应了。” 沐公公觉得这是件好事,可姒易的眉头依旧皱着。 “高沐,你觉得夏萧能走多远?” “老臣不好判断,可现在看来,或许能走到天上去。” 沐公公给出的评价很高,姒易的脸上则浮现些好奇。夏萧这个修炼速度,四年后,说不定能改变当今局势。 御书房外,夏萧已远去。他随着小太监来到藏书阁,传了圣上口谕后随看守者一同去取钥匙。 藏书阁中有丛书数万,还有历代编史,因此格外重要。看守人为夏萧打开重重铁门,递给他一只灯笼。 靠在最后一扇门旁,夏萧眼中的藏书阁略显阴暗,但不至于看不清路,可看字就难了。其中干燥,且不通风,有一股难闻的怪味,像墨水被密封许久。至于那醉人的书香气,夏萧倒没闻到丝毫。 等大门通了一会风,看守这里的老者才提着灯笼上前。 “三少爷要找什么书?” “可有关于预言的记载?” “老夫记得有一本。” “仅有一本?” “老夫已掌管藏书阁许久,定不会有错,只有一本。” 书由人著,一本恐怕难以比较,无法确定其中的真实性,可有总比没有好。夏萧期待起来。 “那就看看吧。” “三少爷请随我来。” 藏书阁有两层,待上二层楼,四周便明亮许多。空中有小风飘过,引起夏萧注意,年老的看守者感受到后,老脸浮现难以隐藏的紧张。他将灯笼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寻着风走去。 这等小风不是大事,可看守者隐隐后怕。若是窗户坏了,阴天有雨飘进来,损了书,他可担当不起这责任。可他明明记着,这些窗户都是检查好的,怎会无缘无故的损坏? 老者走去时,夏萧便在极宽的书架中漫步。这里和一楼一样宽敞,令人如浸书海,可这么久没人来,上面的灰尘,有些奇怪。 虽说老者会叫人定时打扫,可一些书上没灰,一切却有,实属怪事。 手指在书架上移动,划过无数本书时,夏萧脚步一顿,感觉到身边的书架后有一道微弱的气息。那道气息呼吸极轻,微弱的不像话。 手指扣住厚书,将其取了下来,夏萧看另一边时,还是书! 夏萧觉得奇怪,走到漫长书架的另一头,绕过去看。只见,一少女坐在群书中,格外陶醉。 少女身穿名贵轻裘服饰,凤簪别青丝,侧脸有些消瘦,带着些病态的娇美。可那对明亮的眸子,沉在搁于双膝上的书,嚼得津津有味,似将自己代入进去,专注无比。 夏萧不由好奇,那书中所描述的,将是一个怎样的远世世界,令她这么着迷,嘴角还带着微笑。 “三少爷,你随意逛逛,我为你取书。” 远处传来老者的声音,虽微弱,可夏萧还是害怕打破少女的宁静。可她似乎没听到,依旧看着手里的书。 见她小脸苍白,夏萧不由苦笑。虽没见过面,但眼前这位,便是大夏的那位公主!听说她病重,没想还翻窗进了藏书阁,若是被圣上知道,估计会气得火冒三丈。 夏萧退步,想走。可见她捂住略显苍白的小嘴,听她咳了几声,又极不忍心的上前。就像那日飞廉所说,在常人的生命里,两年或许很短,可对她而言,两年已是生命的尽头。能这般等他的陌生人,夏萧还是不忍心就此离去。他不招惹她,可得让她回去。 四周太过寂静,夏萧蹲在一边,发出一些奇特的声音,让她自己扭过头来,免得吓到她。 很快,有着黑眼圈,精神不佳的公主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微蹙着眉,嘴角向下,扭过头,寻这声音的来源。 两列书架的空隙中,夏萧背对着光,令少女看不清他的脸。可越是一丝神秘和距离,越令人生出无限的美。 夏萧眼中,这位名为姒云萦的公主笑了起来,带着些恍惚,像随时会晕倒,也像看透了生死。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她的声音满是有气无力,令夏萧怜惜,把自己当做索命的死神?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公主殿下,我是” “你是夏萧?” 她的坦荡语气里带起一丝欣喜,是仙是幻是温柔。而夏萧无法肯定她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阐述这个事实。 对夏萧而言,这是他第一次和公主见面,第一次看她捧着书,安静的坐着,四周只有回荡的咳声。可姒云萦已不是第一次见他,在无数个午夜,他都就着听来的故事,在脑中想象着夏萧的模样。 夏萧该是一个怎样的人,才能度过重重难关,出现在皇兄口中? 姒云萦想了很久,直到见到他,那始终模糊的身影才确定下来。夏萧和她想象中的很像,不算得多么帅气,可无比坚毅,仿佛什么都打不败他。看似平凡,实际不然。 昨日雨后,此时阳光正好,闪过单膝而跪的夏萧,洒在她脸上,更显得娇弱。 “是!” 夏萧发现,自己也没那么讨厌公主,所幸陪她说说话,免得再被圣上叫进宫。夏萧开始给自己找借口,不过面对她,总不能一直避着。 坐在她身前的书架下,夏萧与她对视,目光没有闪躲,可不敢多想。那对眉眼弯弯,如花般笑着。 “真巧,能在这儿相遇。” “是挺巧的。” “我还以为见不到你。” “为什么?” “皇兄说你有一个很爱的女孩子,不过我们能在这相遇,你回去也好解释。” “你不怪我?”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是人间温柔歌 此时的气氛难免尴尬,他们本该在干净整洁的宫宇见面,再互倒一杯茶,走在明亮的廊间,赏玩雨后初绽花朵的木槿。可现在四处是灰,两个有着婚约的少年少女坐在地上,看着彼此,难以开口。 夏萧看着姒云萦,想着她为何不怪自己。姒云萦的手从未伸到宫外,也从未帮过夏萧,可这两年等待,已是一股极大的支持。若是早些知道,夏萧恐怕都会动心。 抱着书,姒云萦摇了摇头,如纤柔的柳枝。 “书里说,但为足者,愿待沧海桑田。我等不了那么久,不过能看到你回来就好。” 夏萧语噎,他最怕一人对自己如此,可自己无法回报。从铭刻荒纹的那一刻起,他便注定辜负一些人。 “别担心,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我们的名字曾写在同一张婚约纸上,这就够了。” 当初,知道自己会被许配给夏萧时,姒云萦没问身边人夏萧长什么样,只是暗自窃喜。起码在有生之年,有人是愿意要自己的,不会因为一身疾病而嫌弃自己。现在她的身体日渐衰弱,她不会硬要夏萧执行那婚书,她自己记得就好,夏萧幸福就好。 夏萧看着她泛着柔波的眼睛,难以想象她是怎样的孤独。过去的许多年里,她都一个人,将悲欢写在诗歌中,将所剩无几的时间沉浸在书海里。她麻木了自己,十五年读完了藏书阁里所有的诗词,化作人世间最温柔的诗歌。 “究竟是什么病?” 姒云萦摇头。 “诊断不出来。” “我带你去找舒霜,她的医术得到过教皇的认可。” 抿着干燥的嘴唇,姒云萦依旧摇头。 “不用去了,真的不用。” 姒云萦不想见舒霜,不是因为她夺走了夏萧,而是因为祝她幸福。听闻走首教会的成员都有一颗怜悯的心,那舒霜见到自己,肯定会心生可怜。但姒云萦不要,她自己知道就好。 站起身来,姒云萦今天只能看这么多了,其余的,只有明天再看。 见她弯腰,夏萧便帮她将地上的书放回书架,唯独手里那本,姒云萦迟迟没有松手。 “我可以先离开” “书是看不完的。” 说着,姒云萦虽极为不舍,可还是将手中的话绸繆放回原处。这古老的诗集已有许久没被翻开,今日被读一清晨上午,再次归位,便再也没人会过问。 “走吧。” 姒云萦走在前面,一头青丝,夹杂着不该存在的雪花。她步伐轻盈,如飘落的木槿花,在空中辗转,可花朵落地时,也意味着死亡。 “先走啦。” 姒云萦回头看了夏萧一眼,便走下楼梯,没有半点犹豫。 夏萧目送她离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这般善解人意,不如有个好身体,那样即便是和自己大闹一番,夏萧也不会放在心上。 “三少爷,我为你寻来了。” 苍老的守护者见夏萧站在楼梯口,不由好奇。 “怎么了?” 收回目光的夏萧脸色有些不好,可摇头示意无事,接过那极厚的古书。 “这么多都是?” “自然不。” 老者翻动,寻找着远道而来者的字样。夏萧站在一边,也注视着这数多预言。很多被他忽视,可也有一些被他留意到。 诸神之战,幽冥之海,这些名字在夏萧眼里倒没有多么壮阔,只是读着顺口。但这语言,是真的多 半个时辰后,夏萧都快放弃。在这里找不到的答案,去宁神学院找便是。但老者看守藏书阁这么多年,定力超凡,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老者惊喜道: “找到了!” 夏萧没想到真的有,可这存于整本书最后几页的字样,只有短短两行,草率的不像话,还没开头便结了尾。之前哪个预言不是长篇大论?恨不得将预言者的老母都写出来,写到远道而来者却只有如下两句。 灵契之主创建灵契后,曾预言: 天地异象,雷龙叱吼,远道而来的异世者降临。 其后,没有任何多余的话,甚至连多的标点符号都没有。夏萧又翻了几页,一阵无奈。别人看书都是缺一块,留个悬念,自己倒好,就这么一句话,这能看出个什么? 若今天没见到姒云萦,还真是白来了。 “老前辈,夏萧告辞了!” 夏萧行了一礼,走下楼梯。灵契之主是创建灵契的那位前辈?能创造出伟大的灵契,的确了不起,可他预言这个,又有何意? 百思不得解,便不再想。夏萧走出藏书阁,这里依旧空无一人,姒云萦也走远了。 可能是因为心中的歉意,夏萧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便准备离开。走下台阶,夏萧犹豫许久,自己是不是该去找找姒云萦。她走下楼梯时的消瘦身形,和不经意间的咳嗽声,令夏萧心中隐隐作痛。可见面后,又该说什么? 最终叹息一声,夏萧朝宫外走去,还是回去吧。 远处,一根红柱后,姒云萦捂着口鼻,屏住呼吸。平常人都能做的事,她做起来却极难,此时大喘气起来。身边侍女见到,惊呼一声,连忙来扶。 “公主殿下!” “快去叫太医。” 姒云萦眼眸有泪,顺着脸颊,落到地上。 薄纱床帐下,姒云萦苍白的小手靠在床边小凳上,年迈的太医把脉许久,起身时脸色难看,声音颤抖。 “圣上,公主殿下病情加重,恐怕时日不多。” “具体时间?” “门口木槿落。” 姒易面色痛苦,一挥手,太医退下。 站在床边,将那毫无血色的小手放进被中。姒易不忍再看她苍白的小脸,怒气冲冲的走到房外。 “谁让公主去的藏书阁?” 一声怒吼出,太监侍女皆下跪,并低下头。听那一声声圣上息怒,圣上息怒,面孔涨红的姒易就火大。 “从现在起,不能让公主离开房间半步。违令者,斩!” 说罢,姒易和沐公公匆忙离去。姒云萦身子骨本来就虚弱,不能吹凉风,昨日刚下过雨,还爬梯子进藏书阁?真是不要命了。不过还好,木槿的花期在盛夏,如今皆是些早花。也就是说,还有所剩不多的几个月。 睡梦中,姒云萦能听到四周的声音。她不想让皇兄发怒,皇兄每日要处理国事,已经够累了。 来这一趟,姒易心情会被影响,便少处理几件事,晚上就要熬夜。听沐公公说,皇兄每当子时快过才入寝,巳时一到,便又更衣起床。她心疼自己的皇兄,可惜自己无法在他身边照顾他。 像爬梯子进藏书阁这种事,其实姒云萦很少做,只有小时候特别喜欢。儿时即便身有疾病,精力也极多。可她已很多年没去,只是今天特别想去,像门口的木槿花一样,本不是绽放的时候,可还是稀稀落落的开出几朵。 神思逐渐模糊,姒云萦想起儿时的事。那时父皇和母妃还在,盛夏时节,他们坐在盛开的木槿花旁,戏水玩闹。 那样的机会不多,也就那么一次,却在姒云萦的脑海中存在十几年。还有四年前,一纸婚书送到她面前时,这个情窦初开的温柔公主将其抱在怀里,高兴许久。 事后,他告诉皇兄,自己今天很开心,胃口也好,喝了两碗粥呢。 往事一瞬浮上心头,随后戛然中断,变成她读过的无数诗词。 桃李风前多妩媚,杨柳更温柔。唤取笙歌烂熳游。且莫管闲愁。 天涯万一见温柔。瘦应因此瘦,羞亦为郎羞。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木槿花落 圣上有令,修整夏府,换瓦添砖。 此令下,专有工人来此。一下午的时间,夏府便有了极大的改变,虽没恢复原本面貌,可极为贴近夏萧记忆中的存在。 傍晚,工人们还在忙碌,今夜这里将灯火通明,亮一整个通宵。府门宽敞,可此时极为拥挤,无数脚掌来回踏过,随之有新窗桃树搬过,虽小心翼翼,可还是抖落一地缤纷落英,和砖瓦的泥土混在一起。 新牵起的紫藤走廊后,夏萧看着后院被栽下桃树。在父亲回来前,这里大致能完成重整,焕然一新。可他现在为之心烦的,不是夏府的事。 身后传来一道小风,夏萧微侧过头,见文静俏美的女孩走来。 “等晚上我们去一趟。” 舒霜点头,知道夏萧话中意。 这一个等字,让傍晚的时间格外漫长。平日快快落下的太阳悬在空中,迟迟不归去,就那般耗着,磨损人的心神。等帝都万家通明的灯火熄灭大半,夏萧表现出些迫不及待,连连结出手印。 句芒盘旋,看夏府这番捣腾景象,不禁问: “好家伙,这是要改成世外桃源?” 桃木辟邪,可普通人家不敢轻易种,但因为夏萧儿时久病不医,夏府才种下。现在早已成了习惯,也是一番好风景。 “去宫中。” 夏萧和舒霜单膝跪在句芒背上,以此把握平衡。 “飞高些。” 句芒感觉到了夏萧今天的不对劲,舒霜亦然。不管是通过灵契还是通过荒纹,夏萧此时的心情都不愉悦。他像一汪冰寒的秋水,曾为舒霜泛起涟漪,而此时虽未晃动,可岸边的一朵木槿花,就要落了。那等伤悲,令这湖水更寒。 句芒飞的越高,夏萧和舒霜越冷,即便现在是夏日也瑟瑟发抖。可为了躲避宫中强者的目光,只有如此。 “哪边?” 句芒在高空斡旋,不知路的他扭过头,看夏萧。 “别急,我也不知道。” “啊?” 特地深夜进宫,却不知道路? 句芒很少见到夏萧这般唐突,可他在句芒背部站起身,看这偌大的宫城。他今天见到姒云萦都是预料之外的事,更别说知道她住在哪。可她应该住在深处,凭这条模糊的线索,夏萧环视,见一向阳,且亮着烛光的庭院,道: “左边那灯明深宫。” 夏萧说罢,句芒下降。等位置高度合适时,夏萧和舒霜从其背上跳下,熟练结印。眨眼,句芒回到森林,夏萧二人也落地,可身边不经意间带起一道风,惊得护卫慌了神。 拉着舒霜躲在庭院假山后,夏萧手掌触地。 凡是草木生长之地,皆可被木行元气感知。比起直接用元气感应,这种方法更为隐蔽有效。 “侍卫有点多。” 夏萧一副做贼的样,怕被发现。舒霜问: “为何不直接进?” “未出阁的公主不是那么好见的,就算我们以医师的身份进去,她也不想见你。” 夏萧没有瞒着舒霜,白日便将自己在藏书阁见到姒云萦的事告诉了她。可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实如此,舒霜觉得夏萧今天对自己有些不耐烦,是自己多嘴了吗? “走!” 夏萧说罢,如火如风的窜进房间,舒霜略急,可还是跟上。 两人身形极快,割断初夏的夜风,还刮得一朵小小的木槿花脱离树枝,落到地上。 这朵初开的早花是整丛木槿派来的使者,看自己开在何处,是否该在盛夏时纵然绽放。可它飘零,告诉大家不必等了,都随意盛开吧,不必将最娇艳的花色留到盛夏。因为房间里的公主,已不再咳了。 “累死了,你们终于来了。” “回去歇着吧。” “得嘞,辛苦了。” 换班的侍卫还在远方,门口的侍卫便迫不及待的走了过去,这才给夏萧和舒霜机会。一站就是一天,谁都不是铁打的。若不是这身禁军甲胄如同责任般在身,他们肯定歪七扭八的坐在门口打起盹。 仅仅一分钟时间,当换班侍卫再次站到公主门前时,其中的夏萧和舒霜对视,食指竖在嘴前,示意不要发声。 为了方便侍女照顾公主,房间里的蜡烛一直燃着,且还有大半截,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进来。 进这闺房比夏萧想的要容易,侍卫听到风也没去查看,谁会来公主房间?知道公主存在的人都晓得她身娇体弱,且命不长,对这国事天下没有丝毫影响。因此,有风便有风,夜间本就多风。 房间异常朴素,这是夏萧的第一感觉。四周墙上没有字画,窗台上两株仅有的盆栽还是药材,散发着淡淡药香。若不是书桌上有一摞厚厚的书,若不是这些书都是诗集,夏萧都不确定姒云萦住在这。 房间太过安静,姒云萦久久没有咳出声。 顶着奇怪,夏萧和舒霜低下身,蹲在姒云萦床边。可还未把脉,便一同皱起眉来。对视时,他们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丝慌张,怎么没有气息了? 夏萧不禁想起白日里姒云萦走下藏书阁楼梯时的画面,她消瘦的身形摇摇欲坠,似即将倒下。从被中牵出姒云萦的手,虽还有点温度,可总给夏萧一种冷彻的感觉。 舒霜伸手把脉,还未闭眼细听,便有了结论,并确定这结果。 “夏萧” 医者最见不得病人倒在自己眼前,那种无力和自责,令舒霜一瞬说不上话。可姒云萦,辞世了! 薄纱床帐内,面色苍白的女子安详的离开这世界。书中诗词皆有句号结尾,有的甚短,只有寥寥数字,她的生命也一样。可她未曾想到,在自己生命的尽头,夏萧会站在自己身边,默哀般低着头。 烛光暗了些,舒霜将那小手放回被中。 “走吧。” 夏萧打开一旁的窗,舒霜走来时,他看了眼床帐。随后极为无奈的举起双手,准备结印,却忘了手印如何施展。 大脑有些空白,见惯死亡的夏萧此时心颤,鼻头发酸。可很快,门外传来侍女的脚步声,不给他悲伤的时间。侍女们定时前来查看公主的病情。半个时辰前,夏萧和舒霜还在高空,她们便离开,和此时前来一样熟练。 “夏萧?” 舒霜咬了咬唇,拉着夏萧翻出窗户,随后将其关上。他虽犹豫片刻,但还是双手结印。句芒出现后,和舒霜一同离去。 句芒飞上深蓝色的天空,像一只大鸟,而在风中,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飘到先前那窗口。 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寝宫亮了。大夏人眼中无比高大的圣上犹如毛笔点出的小黑点,匆忙冲出,向夏萧所来方向而去。 夏萧离宫城越来越远,圣上却来到公主房外。 门前的木槿花落了,但姒易没时间去看。他走进房中,太医跪着,侍女跪着,小太监也跪着,所有人不吱一声,沉寂的像半个国没了。兴许自己离开时,也是这番场景,姒易大概能想到。他心情沉重,不发半言的坐到床边。 拉开床帐后,是姒云萦犹如死灰的惨白小脸。 坐了许久,握着姒云萦小手的姒易声音微弱,道: “都下去吧。” 人死不能活,不用再折腾这些太医了。 叹息一声,姒易心头堵了口气。他的记忆大多还在儿时,自从自己成了圣上,虽和姒云萦同处宫中,却像分割两地。哪有兄长陪小妹还要按时计算的?可在姒易成长时,姒云萦也承受着相应的孤独和痛苦。 “兴许,这也是一种解脱。” 姒易自我安慰起来。姒云萦在时,总气息不调,走几步便气喘吁吁,且浑身无力,现在也算离开这沉重的人世,寻父皇母妃去了。 等烛芯不能再挑,侍女便换新烛。其下,沐公公身形佝偻,手捧一本诗集,走上前。 诗集无名,翻开后,其上仅有夏萧二字。字迹工整,一笔一划极为清晰,这是姒云萦的字! “这本诗集,如公主所愿送给夏萧?” 姒易犹豫,现在姒云萦不在,送给夏萧根本无用,只会徒增烦恼。他若是个普通人,定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受这种委屈,可无奈,他是这大夏夏王! “别送了,随萦儿一起去吧。” 夏萧二字不算复杂,可正是这个名字,诠释了姒云萦半生。儿时懵懵懂懂,少年时有了心中倾慕的对象,即便对方身处逆境,姒云萦也依旧等候。这本书,她写了四年,共上百首诗词,皆和夏萧有关。 翻开,有一手抄目录。 若不是这些诗词的内容,姒易定不会相信这是萦儿所写。因为其中意境明晰,辞藻准确,颇有大师风范,完全不像少女所写。可这诗集有所缺陷,比如最后一页为空,比如没有取名。 将其放在姒云萦怀里,刚睡着不过一小时的姒易以满是血丝的眼睛投向沐公公。 “高沐,准备明日静葬萦儿,不用散布消息。” 一国公主,直接悄咪咪的葬了,未免有些唐突,可姒云萦不爱喧闹。 “是,圣上。” 沐公公弓着腰,老脸满是痛意,正准备出门,姒易又道: “将全城木槿都运进宫。” 沐公公点头,他定让鲜红木槿花开满公主安歇之地。只是可惜,今年花谢,来年可再开。只是这人,一去不复回。 想起以往,这个可爱的公主也曾抓着自己的袖子,叫自己沐爷爷。 走廊里,送走两代帝王的高沐抹了把泪,又是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最是烧鸡配酒 坐在房顶,晒着午后温暖的阳光,夏萧极为慵懒的看着皇宫方向。按时日计算,今日姒云萦的葬礼也该结束。虽然自己没参加,可听苏叔叔说,姒云萦葬在一片花海,都是温柔至极的木槿花。 今年,帝都的木槿开的匆忙,且都提前绽放,随那人间最温柔的诗歌去了。 院中已变成桃花开,绿叶成荫的场面。这是工人们忙碌三天三夜的结果,这些树木极好的适应了环境,在这里定下根来。 一切都似回到正规,站在院中的舒霜望向夏萧时,心里有些不好受。他已颓废三日,修炼都丢在一边。虽说这几日是该放松放松,可还要持续多久? 若没有手臂上的荒纹,舒霜现在定无比难受。看着自己喜欢的男孩为别人伤感,怎么也称不上是好事。可舒霜能感觉到夏萧对姒云萦的歉意,那一片花海,皆是他为她开。 不过今日这特殊日子,继续这么下去可不好。夏惊鸿四人,今日便要回帝都。这一家人,总算能团圆。 历经近万里,整整四天,他们一路踏青而来,此时归家,等候自己的,将是崭新的奴仆侍女,和奢贵的砖瓦房屋。 舒霜恍惚时,夏萧已从房顶落下。 “时间快到了,我们去城门口。” 舒霜点头,紧随其后。夏家现如今是二品官员的府邸,虽说没扩大规模,可房间用具,皆比先前精致得多。 从走廊穿过,有婢女正修花浇水,房间有仆人正打扫卫生。今日迎接夏府的主人,他们也有些激动。不过听说,夏家人都很好相处,只是不知该遵循怎样的相处法。 走廊拐角,清秀的侍女和中年管家见夏萧和舒霜来,含着笑意行礼。 “少爷,马车已备好。” “辛苦了。” 管家不知是何许人,不过短短半日时间便可将这些侍女仆人分工完毕,着实也让夏萧佩服。一座夏府看似小,其实要想正常运作可不简单。而这侍女,乃那日为舒霜送伞之人。和夏萧想的一样,听到能来将军府的消息后,她立马选择离开宫中。 管家和侍女跟在夏萧和舒霜身后,听他问: “荟月呢?” “在后厨帮忙。” 管家说罢,汇报道: “城西四十八巷的老太太送来五只烤鸡,坚决不收钱,我便让人将银子偷偷放进她家里。” “做得好。” 夏萧走的很快,站在前厅时,夏府大门已开。 门外是一条安静的街道,此时虽也聚集了些人,但并不喧嚣。这里邻里邻居都没脸面来沾喜气,他们当初都说了不利于夏府的话,可此时还是远远看着。 门前,夏惊鸿仰着头,看这华丽的门匾,许久才松了口气。夏旭满脸都是笑意,不及萧蓉和夏婉梨花带雨。 见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夏萧和舒霜迎了上来,面容带笑,且欢且骄傲。 在前厅和院中的侍女都停下手中动作时,夏萧跨过门槛,展开双臂,狠狠抱向自己的父亲。他们所见激动,热泪盈眶。 当日狼狈离去,今日满载清白和荣誉归来,当属大幸事! “欢迎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回家!” 这中年管家深深鞠躬,侍女佣人皆重复这话。当其回荡在院中,夏惊鸿略显疲倦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心安。 “诸位请起!” 夏惊鸿看着这三十余人,朗声道: “从今日起,我们便是一家人了。稍后设晚宴,共庆此日!” “是” 沐浴更衣,后院摆桌,灯笼高挂。奴仆百人共五桌,环中心小桌而坐。 当夏惊鸿说要夏府所有人一同用餐时,先是管家惊了,后是厨子惊了。可这样正和他意,当初夏惊鸿在北方忙碌军事,无心和家人共聚。直到夏家奴仆百人死在院中,高喊无悔,他才悔恨没多抽出些时间过问家中。 如今他们亡魂依在,夏惊鸿便率先倒下一杯酒,洒在地上后又干了一杯,随后才对着夏萧举杯。 “老爹以你为傲!” 肉麻的话配头顶桃花,桌上烤鸡配酒。夏萧喝下,见父亲再倒一杯,高举道: “诸位,与我共饮此酒。” 百人举杯,接了几片桃花瓣。 这些婢女奴仆或从宫中来,或选拔而出,可皆没想到在夏府能受到如此待遇。这板凳坐着虽不习惯,可很舒坦。他们终于明白,当初那百人,为何无一人提前逃跑,而是甘愿死在院中。 治军有方的夏惊鸿,将自己的家也当做军队,其中人必须忠诚,若有奸佞,杀或赶走,定没有好下场。可若是真心待他,他必定像对待兄弟姐妹一般真挚。 因此,他有一支军,现在还如锋利的匕首般插在大夏北方,镇守着极北的勾龙邦氏。 夏家出事,夏家军曾想谋反,夏惊鸿一封书信传到边疆,其中虽只有等字,可他们真的在等。如今,已等成功!帝都的事三天前便传到边疆去,既然夏府冤屈洗净,他们在边疆也能心安。 今夜又是醉酒夜,夏旭叼着鸡腿,高兴的喝酒,不忘赞叹这酒的醇香。相比之下,龙岗喝的都是什么玩意?简直就是马尿! 行了几天路,萧蓉及三女坐在一边,虽然疲倦,可看着三人阔谈,心头也欢喜。 聊的内容极多,离别三个月,事却不少。夏惊鸿面容沉稳,偶尔也露出惊讶神色。许久,他问: “圣上可曾召我?” “目前没有,估计想让你再休息两天。” 夏惊鸿摇头。 “等你出发前去宁神学院时,我便和旭儿去北境,那边的军队还等着我们。” 夏旭夹菜,塞了一口,爽朗道: “是该回去接手属于我们的东西!” 父子三人对视点头,即便席桌撤走,还是站在桃花树下,看了后院许久。 今晚喝的酒不少,可夏惊鸿保持着一些清醒。他提着灯笼,独自走到前院,仔细打量这。白日看的仓促,此时再看一遍,原来和梦中庭院相同。 一步步丈量这熟悉的家,都说它仔细改修了一遍。可在他眼里,一切未变,一切依旧。 开门,萧蓉柔声道: “别看了,赶紧睡吧,萧儿他们都休息了。” 他们确实睡了,一眨眼都这个时候。饭桌上的时间总过得极快,听夏萧和舒霜讲了那么多万灵谷和殿堂之上的事,他担心而兴奋。自家的孩子总不知不觉间长大,而以夏萧现在的天赋,等去宁神学院进修后,还将有更大的作为。 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夏萧会成长到整个大荒都为之忌惮的程度。 “回来真好。” 粗声灭了蜡烛,一缕青烟袅绕。 后院房间中,夏萧和舒霜共趟一张床。虽然夏府房间不少,可让舒霜单独住出去似乎有些不太好。可现在这般挤在一起,也不见得是好事。 喝了酒,理应更困些,可夏萧睡不着,也不敢轻易动弹。 “睡不着吗?” 舒霜声音酥甜,极为体贴的起身。夏萧睡不舒服,她起来便是。这床很宽,夏萧的心却不像这般。可在舒霜准备下床时,被夏萧拉住。 都这个时候了,关系也该更进一步,反正他们无法逃脱彼此。这么想时,夏萧将舒霜拉回怀中。 蒙在干爽的被子里,舒霜看着眼前的夏萧,虽漆黑一片,可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她想开口,可没说关于姒云萦的事。后者两年期待,两年等待,却只换来夏萧三日的歉意,这是怎么也无法对比的。 “别担心。” 夏萧说着,抱住舒霜,和那日醉酒一样。其间不过隔了几天,这里已不再是尘埃满地,他也不至于没有靠背,只能睡在地上。可此时抱住舒霜,夏萧总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就此昏沉,入了梦乡。 世间美酒,不过佳人肩枕。 第一百四十九章 飞过这苍蓝云天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射进房间,夏萧才眯着眼醒来。 在家中的这些天,夏萧总觉得自己变懒了,因为每天都睡懒觉。这样的氛围,甚至空气中的味道都是他喜欢的,想早起都难,现在恐怕又过巳时了。或许是在万灵谷中太累,三个月的疲倦,都压缩在这半个月里。可若是再不去宁神学院,夏萧都快忘了自己宁神学院学子的身份。不过还好,今日便要启程。 嗯 拖长音的软糯声令夏萧肩膀撑在床头,扭头看睡姿规矩,正揉着眼睛的姑娘。她打了个哈切,睁眼时,夏萧正看着她。 低头,夏萧吻在舒霜额头。 “早安。” 舒霜修长的双臂环住夏萧的脖子,一阵甜蜜。 这些天,夏府接受不少忠臣的拜访,也主动前往苏家金家送礼还人情。夏萧和舒霜出入许多场合,每每介绍时,都被夏萧带上婚约一说。简单二字,倒令夏萧和舒霜的感情升温不少。 打开窗户,吸一口清晨微甜的空气,顿时沁入心脾。 两人一同洗漱,换衣穿鞋,最后到前屋去吃早茶。 这些天,整个夏府的节奏都慢,可无比恬静,异样美好。今日早餐丰富,吃完,这一桌人将各奔东西。 萧蓉满脸不舍,将亲手做的糕点再夹几块到五人碗中。这是她忙碌一早的结果,就是为了给自己的丈夫孩子尝些,好记得这味道。想再尝时,便该回家了! “到了北方,注意保暖,今早我又在你的行囊中添了些衣服。勾龙邦氏都是些蛮人,你得千万小心。” “旭儿,你要帮父亲分忧,切不可鲁莽行事。还有,修行不能落下。” “萧儿,你和舒霜去的地方最远。即便旭儿去北方,还在王朝中,你这一去,中间隔了冒险者的和平地带不说,还隔了群山峻岭。学院乃大荒公共之处,有南商帝国的人,也有射列南国的小辈,你切勿忘了谨慎交友。虽说是学院,可也危险,别被南商的人算计。” 萧蓉又唠叨起来,不过饭桌上的人皆没厌烦,而是满含笑意,听她继续道: “荟月啊,我们走的时候给你父母道过平安了,要是你没别的事,就先留下吧,免得家里冷清。” 坐在桌上的荟月有点为难,夏萧还没开口,夏旭便说: “娘,她都三个多月没回家了,还是让她回去吧!” 荟月笑说: “阿姨,我恐怕真的要回去一趟,从来没离家这么久过。” 萧蓉连忙点头,不忘叮嘱。 “回荣城后,若是有困难,一定要给我们写信。让你拿些钱财,你也不要,但遇到事了,可千万不要自己撑着。” 荟月连连点头,可夏萧心里,还是惦记着那件事。那是他永远无法弥补的,对于一个女子而言,那个东西真的太重要。可在夏萧扭头,看荟月时,后者并没表现出任何伤心,似那事从未发生。她不想提起,夏萧也不再提了,就像母亲说的,等荟月有困难,他夏家肯定倾力相助。 幸亏国老院在过去半个月中被撤除,曾经的大长老姒不温地位一落千丈。若他还高高在上,夏萧恐怕会生出些杀意。 饭后,萧蓉和夏婉站在门口,目送五人上车。 一辆马车向北去,去王朝北境。一辆马车向西去,去西部荣城。还有一辆向东方,朝帝都中部的皇宫而去。 自离开这安静小街,他们便越走越远,步入凡尘,离开夏府这安静桃园,并不再有任何可交汇的点。 荟月坐在车里,忍着不打开车窗。 过去半个月中,她对夏府四周的路已很熟悉。估摸着,就算自己现在下车,也见不到夏萧了。荣城离龙岗很近,却离帝都很远,可她有时间。但夏萧下次回来,该是什么时候?四年,还是更长? 夏萧所要去的宁神学院,在荟月脑海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像山间道观般隐秘,并强者如云。但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荟月也不知道,她想象不出来。可那等超凡之地,足以配得上夏萧。 乘坐着的马车出了帝都西门,速度便更快。 荟月闭上眼,这趟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旅程,为她长了太多见识、以后不管见到怎样的场合,她都将比以往更冷静。可也失去了一些东西,人生自此不圆满。可认识夏萧,并随他来帝都,荟月不后悔! 曾有那么几个瞬间,荟月觉得自己和以前不同,甚至变得和夏萧一样,无比坚韧。实际上确实如此,她受益匪浅,将学着他的样子,面对这人世。 皇宫正殿前,夏萧偏头,望向城西之外。不知名的思念令夏萧心头回荡,他扭过头时,看姒易和三位教员缓缓走来。 姒易谈笑风生,走到殿前,扫视夏萧等三十六人。 台阶下,他们一一排列,虽不算整齐有序,可这些双手抱胸,或叉腰的青年才俊,都是他大夏的颜面! 见其来,三十六人弯腰行礼,等着圣上下令。 “诸位,大夏永远在你们身后。可此去四年,希望你们能长成参天大树,回来时荫护这方土地。” 三十六人年轻刚正,说定不负众望。随之方海结印,空中出现一巨大的空间裂缝。裂缝之中,乃深溟大海,一声悠长的鲸呼于空中扩散,震动整个皇宫。 大鲸游出契约空间,足有数百米长,通体碧蓝,一对鱼鳍犹如鸟翼。于空中搅动时如浮大海。 这等庞然大物像天空落下的云,方海三人掠上,三十六人紧随其后。 水行荒兽大多受地形束缚,难以在陆上行动自若,并展现出强悍的力量。可这大鲸身形轻盈,于空如在水中,令人不由好奇,它体内究竟隐含着怎样的元气,才能这般强横? 等上背时,夏萧才感受到那股磅礴。这大鲸如海,四周荡着水波。那是异常强横的元气,将其拖浮而起。若化作攻击,向夏萧他们打来,恐怕他们联手也挡不住一下。 姒易眼中,皇宫之外,许多家属抬头看天。只见大鲸浮起,融入云海,似一冲天大鹏。 姒塔和斯琴立着,眼中的大鲸逐渐变得渺小,心中各怀的事,却无限放大。 姒塔想着,夏萧归来时该有多么强大?斯琴却担心姒宁变了心。如果姒宁在学院里见到更为漂亮,更为温柔的女孩,会不会抛弃自己? 斯琴悔恨,她应该再努力些,追上姒宁的脚步。可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今后还将更远。她叮嘱过夏萧,让他帮自己看着姒宁,可真的有用吗? 鲸声如雷鸣,响彻云天,震碎云朵。这无数人向往的苍穹,此时在一阵失重感后,清晰的浮现在夏萧等人眼中。 看脚下,无比宽阔的帝都斟鄩已如一个方盒,四周平原只是一圆盘,其外一切都渺小无比,仿佛将领所用的沙盘地图。即便如此,夏萧他们也要行半日路,宁神学院所在的重重深山,在大夏王朝外的西南方向,其中隔山隔河,极为遥远。 夏萧并不厌倦凡尘,他自知自己没有佛的慧根,只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因此,更喜欢这种藐视一切的感觉,像能将一切收入眼中。可有人喜爱有人愁,许多人看到这么高的场景,当即慌了神,坐在犹如岛屿的大鲸背部一动不动,只等着到达目的地。 若不是夏萧不止一次的和句芒上高空,现在也会恐惧。可他当前伸手,吹着风,极为享受。 除了舒霜,夏萧身边站来几人,分别是苏欢、姒清灵和姒宁。 夏萧之前在殿上那般威风,舒霜还是首个交卷者,其余人也想抱抱大腿,可总有些畏惧,最后保持距离。唯恐刻意靠拢,弄巧成拙。 “我们能分到一个班就好。” 姒清灵说时,双眼从未离开地面。那微薄的云下,是她父亲心系的大夏,也是她亲吻过的河川和平原。 “希望吧。” 夏萧声音极淡,这种事他们怎能自己做主?只能暗自祈祷。可若是一个班中敌人太多,恐怕难以抵御。初入学院的第一年,往往是多事之年。 将手中朴刀递给舒霜,夏萧说: “在这等我,我去找趟教员。” 虽不懂为何,可舒霜极为听话,站在原地,看着夏萧走向川连。他还是为舒霜身份的事,他一日不清楚,便一日难安。 过去半个月中,夏萧没机会见到川连,每日的时间都花在夏府,或带着舒霜游走于帝都的每个童年角落。此时,他看向鲸头上的挺拔青年,跨步走去。 第一百五十章 花下两排青瓦房 面对宁神学院的三位教员,无论鲸背上的谁,都保持着绝对的尊敬,甚至有些畏惧,不敢随意攀谈。可夏萧走向川连时,神色自然,并无半点紧张。 察觉到众人目光的夏萧暗自低喃,宁神学院之所以能在大荒立足,远近闻名,是因为它因材施教,若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岂不是妄有桃李不言之名? 鲸首,三位教员闭目养神,吹着云间之风,等待着回宁神学院静心修行。 见夏萧来,方海带着另一位教员离开,只剩川连。可后者面色尴尬,挥手示意,令夏萧上前,再离自己近些。 “有事问?” “自然。” 川连挠了挠头,有些明知故问,没了先前的严肃。这是他第一次负责学院的招生,对这些事并不算特别熟悉。若不是有方海领队带着,恐怕会出岔子。 “别叫前辈了,叫师哥,我也只比你大一届,别弄得那么生疏。” 现在赛选已结束,且马上要到宁神学院。到了那后,他们将是一家人,这么生分可不好。夏萧在这种事前从不客气,说叫就叫。 “师哥,我想知道舒霜的身份。” “走首教会教皇之徒。” 川连顺口而出,令夏萧苦笑不得。在荣城苍云顶时,他便是这么回答师哥的,可后者的反应显然在说这答案不对。现在又这么回答,岂不是打趣自己? 夏萧没那么好骗,可川连确实不知道舒霜身份之事。真正知道的,恐怕只有方海和副院长。后者不容易见到,川连都只在四年前的开学仪式上见过他一次,那让夏萧去问方海? 不行,若是那样,定被前辈教训不可。因此,川连顺着方海的意思,道: “万灵城宫中那夜,教皇大人已出现,并讲明舒霜来路。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她是谁已不重要,因为不是敌人。” 搬出师父,夏萧知道自己只能相信。师父不想告诉他的,他再追究也没用。 “麻烦师哥了。” “别客气,今后都是一家人。” 夏萧微笑,转身离去。见之,川连也松了口气,幸亏夏萧没穷追不舍,否则这个事还真不好办。 川连给夏萧一种迫切的期待感,令他想早日到宁神学院。该是一个怎样的地方,能让进去的一部分学员放弃自己的故乡,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并忠诚为其效力?这般魔力,总归有些梦幻。 大鲸遨游,腾云海苍穹而飞。其下城池万千,高山峻岭一一闪过。 打开一盒糕点,酥甜香气中,夏萧和舒霜春游般分尝。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小小的糕点吃了,恐怕就等于和其是同路人。这路,很多人迫不及待的想踏上,很多人却恐惧。 夏萧倒没想那么多,谁想吃,凑过来他给便是。不想吃,他也不强迫。 一盒糕点很快尽了,在万灵谷中蓄出长发的苏欢再一次剪成精神抖擞的短发。短发飒爽,可此时,其下英气的俏脸浮现一丝惬意。空中飘动的柔和之风,加上这小糕点,当真令人心旷神怡。 主要是这条路,太令人欣喜。 宁神学院虽说在广阔群山中,可不像在凡界,因此只能从天上入。 “出大夏国界了!” 方海说罢,许多人都站起身,站到鲸背两侧,看其下之地。 因为大鲸下降些高度,云雾便不再遮挡视野,他们眼中之景,更为清晰。 这片辽阔的天地便是和平地带,有着大夏近十分之一的疆土,可它不属于国界,而属于独立势力,名为冒险者工会。这等堪比宁神学院的势力,即便此时看起犹如一普通小国,可其实力,不可小觑。 再行一段路,便入了翠绿的群山。 最是一年春好处,山中别有一番红。 大鲸又行了许久,以夏萧的精准判断,这群山已与和平地带地域将近。这么大的无人地,却只有此时浮现眼中的通天高峰与众不同。 它高大耸立,山顶笼于云间,难以探知。山腰笔直,难以攀岩。而山脚最为绚丽,一片姹紫嫣红,引得鸟蝶齐欢,其中人开颜。 这等规模的花海,立即引得夏萧等人注意。这是凑了万山花树,才这般五彩缤纷?还是为他们独开,迎接他们的到来? 大鲸之声悠长,且有回响,不知是回声,还是花海中的同伴。可其所向之处,立着两排青瓦房。瓦房朴素,即便立在万花下,也无半丝庸俗,反而令众人如见隔世之地,与俗尘截然不同。 大鲸落,青瓦房旁,一青砖广场上已站百人。 今日开学,此处人本就不少,可那些人的目光令夏萧没时间欣赏四周的景色,便谨慎起来。 在这种地方暴露杀意显然是煞风景,可对方那些人,一看便乃南商小辈。此处百人虽服装不统,可皆分波而立,表明着他们间的抱团意识。此时夏萧等人来,那些人便面目可憎,似想挑起一番动乱。 看对方人数,比自己这方多了不少,大概五十人。为首的是位俊逸青年,身穿黑红长袍,面容肃穆,颇有帝王之气。 那是南商帝国的太子王陵!传闻贤德,修行天赋不凡,正年过十七,便有尊境幼龄中期的实力。这般实力确实令夏萧震惊,可他此时桀骜不屑的目光,未免太看不起人!而在王陵眼中,大夏王朝这些人里没谁的身份能与其比拟。 顿时,两人对峙。无论是两国间的战争,还是小辈间的满腔热血,都令他们不愿服输,不愿眨一下眼睛。 “火药味开始飘了。” 川连坏笑,方海却很满意,道: “打起来更好。” 这话倒不像教员所说,别的学院唯恐出事,这里的教员却巴不得学子起矛盾,然后闹他个天翻地覆。少年本就热血,若什么都劝着,不让打斗,不让争吵,岂不是成了圣人?那样一来,他们还教什么?他们还有什么可学?相反,宁神学院初期的教学就在于扬性,而不再强行压抑。 方海开口,提醒大夏三十六人。 “稍等一会,我们之后回来!” 众人点头时,夏萧依旧不动声色的看着王陵。后者似乎想用蛮横霸道的气势将自己镇住,可他太低估自己。不过这目不转睛的怒瞪,该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南商主动进攻大夏,该是后者怨恨些,可这王陵毫不吝啬的表达着自己的怒意。 “姒营呢?” 王陵突然发问,在他的印象里,姒营才是大夏王朝中最值得自己正视的对手。将其打败,意味这大夏将垮,可他迟迟没见到那个和自己同龄的家伙。 “被我淘汰了。” 夏萧云淡风轻,不过让姒营和这王陵相遇,恐怕会是极为有趣的场面。两个颇有傲气,且固执的家伙,或许会干起嘴仗,然后动手。 淘汰?王陵皱眉,这么一来,自己岂不是没了对手?那该多无趣。 南商霸都和大夏斟鄩相隔甚远,可他在来的路上,听教员提起过大夏一事。淘汰姒营的是夏萧,眼前这小子,便是夏萧? 王陵看他,总觉得这家伙心思沉稳,可这般反复打量,像在红烛暗房挑姑娘。 “淘汰更好,不过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对手了!” 王陵自说自演的行了一礼,令夏萧诧异,这怕不是个憨批? “王陵生性虽傲慢,可为人也算光明磊落,他将你当做对手,别人便不敢轻易挑衅你。” 姒清灵作为忠臣子嗣,对敌国颇为了解,这也算心系天下的一种方式。可夏萧苦笑,道: “我该感谢他?” “不!我的意思是说,你要专心和其竞争。他认定你,你便无法退出。在宁神学院的第一年,在前往山腰之前,你所要面临的最大敌人,便是他。” 宁神学院稍后要分班,若他们在同一个班里,确实要注意些,可夏萧没觉得王陵能将自己怎样。不过什么光明磊落,都是假话,只是明目张胆的作恶罢了。不过王陵的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他不怕。 嗡 刺耳声极响,百人抬头时,见诧异一幕。就此,对宁神学院的看法,又改变了些。 第一百五十一章 生灵者便可 头顶泛起滔滔元气,如海如浪,霎时扭转成阵,带起一股惊人的波动,震得众人失了魂。这般元气,倒不至于让夏萧震惊,因为他曾见过更夸张的符阵,来自舒霜。 符阵泛起风浪,夏萧立着,于其下巍然不动。可这符阵中,很快有庞大的荒兽显现。这一头头足可吞天蔽日的荒兽从天而降,落于广场一旁,虽数量极少,不过十头,但皆是有着七阶荒兽血脉的存在,甚至有八阶! 十头荒兽有黑龙冰凤、走狮风马、森虎昏鸦、雏雀石鱼和铁蛇金牛。 这些家伙最高足有百米,特别是那黑龙,站在九头荒兽后,展开足以隐天蔽日的偌大羽翼,如将它们庇护。 这黑龙,夏萧似乎见过,因此,目光变得锋利起来。在师父为自己解开体内封印时,也曾出现满含凶煞之气的黑龙。可那黑龙极为强壮,有着一张血盆大口。相比之下,眼前这黑龙太过稚嫩,鳞片都不锋利,还像个孩子。 若这里不是宁神学院,夏萧恐怕会觉得是荒兽来袭。可这些家伙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无比谨慎,兽瞳不停的看四周。它们也算入了人类的老巢,可见危险。 “和它们怎么上课?” “不知道。” 苏欢和姒清灵话语冷清,可不乏一丝烦闷。她们目的明确,来宁神学院就是为了变强,可和这些家伙在一起,真的能好好上课? 此时在广场上的四拨人除了南商、云国和大夏,便是冒险者工会。他们生性开朗异常,很快没了先前的拘束,大肆交谈起来。这里又没教员,说说又如何?他们话题最多的,还是这些荒兽,几个大言不惭的冒险者甚至狂妄道: “我们都有了契约兽,不然它们倒是好选择。” “没关系,不缺契约兽,缺女人啊!” “谁玩过荒兽?” 一阵坏笑后,淫 秽的目光令十头荒兽厌恶,若不是荒兽森林有成功的求学经验,他们才不会来。可看看这些人类,真是肮脏低贱。 黑龙和冰凤的目光最为尖锐,见那几个男子还不收回目光,当即释放出一道波动。 因为血脉的压制,百人不寒而栗,当即有了极为夸张的压迫感,似要被碾成粉碎。一些人召唤出契约兽,来帮自己抵挡这难以言喻的压力。夏萧还未进入尊境,在这道气浪下自然也召唤出句芒。 这段时间小鹿犬被夏萧暂放一边,此时也没召唤出他。但句芒出现一瞬,黑龙十兽微愣。这是什么家伙?怎么这般奇异? 荒兽森林人所皆知,可禁忌之墙内的国度却少有人闻。那里和人类世界相仿,有繁多种族,有森严阶 级,十分祥和。但句芒这等怪异的存在,即便在荒兽森林中属于王族的黑龙都未曾见过。他自问见多识广,此时却觉得丢了脸。 锋利的鸟爪扣碎青砖,句芒双翼护在身前,挡住空中气浪。其后夏萧和舒霜皱眉时,黑龙眼角舒展,波动散去。青砖缝中的青草,终于直起腰肢。 “这么大火气,有事好好说!” 句芒说罢,煽动翅膀,飞到夏萧身后。 注意到黑龙特殊的目光,夏萧没有闪避,而是和其对视。他从不主动与人树敌,可若是对方盯上自己,他也不会退缩。况且夏萧还想知道,这黑龙所在的种族,是否有人给自己下过封印? 夏萧看得专注,在记忆中翻动着那头黑龙的细节,想和眼前这龙兽找出些共同点。若那黑龙是女人,恐怕要骂夏萧流氓。哪有一直盯着看的?真是没礼貌!不过夏萧看,黑龙也看,目不转睛的盯着,可没能擦出火花。 比起夏萧,黑龙更不想在宁神学院树敌。他虽是好战的龙,可来到这的它们和人类势力还是差别甚大。因此,还是不要狂妄的好。 几乎同一时间,夏萧和黑龙挪开目光,因为有更多人来到此地。 大荒一共存在七个国家,此时却有十支队伍。除了七国外,还有冒险者工会的四十人,以及荒兽森林的小队和海兽小队。 见二十多头荒兽在身边,众人总觉得不习惯,似稍不小心,就会被它们吃掉,连骨头都不剩。人类和荒兽的分歧不少,甚至难以共存,但宁神学院收徒不分种族。而在学院中,也有血脉纯正的荒兽教员。 十支队伍,四百人左右,令广场喧闹起来。可众人眼前走过一人,吸引他们的眼球。 不管众人面向何处,都能看到这道人影。他看起来年纪尚小,像个孩子,有着清秀的面孔,双手捧着一白瓷花盆,其中冒出一颗白绿色的蒜头。 夏萧注意的还算细,在一些人眼中,只走过一道人影,便没了踪迹。 能来到此处的,要么是各国天骄,要么是一方翘楚,感知皆敏锐,很快朝向广场一侧。广场之北,有一石路,隐约消失在树林间,给人一种极为飘渺的感觉,不知是向山顶而去,还是朝向不可知处。 石路的入口,年幼的孩子捧着瓷盆,踏上几个台阶,面向众人。 众人身前,还留有一片空地,当即有百八十道流光闪入。流光化作人形,随之单膝下跪,朝向那看似年幼的少年说道: “参见副院长大人!” 副院长? 自从决定参加赛选后,夏萧就听说过副院长的存在。可那个和师父并称强者之列的副院长仅在神下,怎和一个孩子一般?果真人不可貌相! 清秀的少年面容无邪,眼眸带有星光。身穿一身白衣,颇有些飘然仙气,可似乎只有老者容颜,才适合用仙风道骨形容。看着行礼的百八教员及四百学子,副院长轻声道: “都起身吧!” 教员们的年龄各有不同,最小的还是青年,最老的却已如古松。可无论外表多么不同,他们都有着极为不凡的元气波动。 面对各国皇室,副院长没有区别以待,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在乎。那种境界的强者眼中,或许根本没有高贵的皇室一言。普通的学子教员只有在每一届的开学典礼上才能见到副院长,而他此时面容冷清,开口道: “欢迎大家来到宁神学院,从今天起,你们将一同学习,一同成长。首先,我要为大家讲讲宁神学院最基本的规定。在脚下这片土地,凡是拥有生灵者,无论是人、兽、还是花草,皆可接受宁神学院的教育。教员们更将一视同仁,而你们,和我手里的这盆花,都是学生,没有任何区别。” 眉头一挑,夏萧总觉得副院长在敷衍,这些台词也像从未温习,有时甚至需要反映几秒。可这花真的能接受教育,变成灵药?夏萧有些难以置信,兽是能修行的,七阶的血脉不等于七阶的实力。但从未听说花草也能修炼,灵药蕴含的元气都是日积月累的结果,而非自主的修行。 许多学子眼中都有质疑,虽淡,可真实存在。这宁神学院和他们想的大不相同,甚至略显简陋。在其中真的能得到点悟?从那些教员眼里看来是的,因为他们满含尊敬,像神灵最忠心的信徒。 “其余规定,教员们稍后会告诉你。” 副院长抬起手臂,立即有老者来接那花盆。 风烛残年的老者双手颤抖,不知是花盆中的蒜头太过贵重稀有,还有面前的副院长地位太高,他见着激动。 干枯的老手捧住温热的花盆,副院长微微点头后,便转身离开,朝山上走去。等那袭白衣彻底消失在眼中时,老者面向一旁的荒兽,声音微弱的道一句。 “都暂化人形吧。” 荒兽生来高傲,可照老者说的做,没有迟疑丝毫。 荒兽海兽共三十头,此时散发出团团氤氲。等那氤氲散开,已有人形出现。它们远没有七阶的实力,否则也不会来此,可那等血脉,令他们生来就有这等能力。 荒兽化形很为罕见,此时吸引百人目光,都想看看这荒兽化作的人,和自身有什么不同。可二十一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和人类没有半点差距。若不是亲眼目睹,谁能看出他们是荒兽? 如此想来,人类世界是否隐藏着许多荒兽强者?他们或隐藏在田野路间,或聚在街道集市。不是没有可能,可人类和荒兽之间的矛盾,似乎让它们不会那么冷静的站在世人面前,更别说安静的生活。 黑龙和冰凤偏爱兽的狂野,在脸颊上留下两道黑色和冰蓝色的划痕,似不想和人类相提并论。他们一男一女,站在一起也算绝配,黑龙健壮高大,冰凤身形修长,别有一番异域风情,引人注目。 “明日起,我们正式上课。今天分班,熟悉山麓。” 不知何时,教员们少了许多,只剩排成一排的二十一人。 老者挥了挥手,二十一人皆散开,等到指定位置后,便向老者点头示意。 这是要分班?二十一个班,未免也太多了,可只要夏萧能和舒霜在一起,其余倒无所谓!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上山的路 老者站在先前副院长所立之处,可没后者那般威严,但他侧露出的元气波动依旧能让所有人不敢吱声。他已存在百年,是山麓的领袖,不管多么强悍的小辈,在他手下都得服服帖帖。 虽说宁神学院强调张扬个性,因材施教。可最基本的尊重,还是得有! 老者干裂的嘴唇每每张合,都会改变人群的站动,仿佛正在下一盘棋,所有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被其任意调动。虽说老者没拿任何纸张,可先后念出一百多人的名字,令夏萧着实佩服。他将二十一个班,四百多号人都记在心里,真是厉害。 “夏萧。” 当自己的名字被念到时,夏萧没有立即离开,反而牵住舒霜的手。后者觉得这样不太好,有些害羞,毕竟这里人多,可夏萧凑到她耳边,亲昵的说: “别急。” 如果他们不在一个班,得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这里也有好色跋扈之人,他得率先表明态度。若自己如此,还有人挑起事端,找舒霜麻烦,那他不乏痛下杀手。 当前已分到九班,且已有十八人,夏萧或许是最后一个,或许还会有舒霜的名额。这是件概率不大的事,可老者开口,还是念出舒霜的名字。 夏萧有些没想到,他本已做好分开的准备。毕竟这看似随机的分班,实际是将十支队伍完全打散。九班中,只有夏萧和舒霜算大夏队伍,其他皆是别国别方人。 两人从人群中绕到九班队伍最后,短短时间内,十班的队伍已开出头。 站在队伍最后,夏萧看其前十八人,还是有些重量级的任务。比如说那黑龙,他便在此队,其余人倒没有特别之处。可九班队伍前的青年,似是川连。如果是他,夏萧今后的日子还算好过,起码熟悉。 分班还在继续,可分好班的人也没有互相行礼问好,而是极为谨慎的看着自己队伍中的人。 这一分班,便是四年,可身边这些人不一定会成为同伴,而是敌人。过去这些年中,进入宁神学院的第一年总是危险重重,不少人被陷害。虽说命在,可要想继续修行,难! 这些小辈都是各国缩影,想以除掉对方的方式提升本国的实力,可这等心机,谁没有呢? 夏萧站在队伍最后,所有人的动静便看的清清楚楚,他们在张望,在看四周,在提防,在提前找下手的目标。 这些事倒不稀奇,可夏萧懒得参与。只要这些人不惹到自己头上,管他哪国人,都能活。可要是心怀不轨,他必定给予沉重的打击。 这番话讲了许多遍,夏萧在脑海里也浮现许多战斗的场面。可他心里依旧轻松,现在他肩上的包袱轻了些,不至于再压得喘不过气。况且不用和舒霜离别,今后也不会面临对抗彼此的难题。 二十一班分完时,教员们一一回头,看自己手中学生。 一些新教员和学子一样激动,在期待中,也做着面对一切的准备。 “各位教员,带着学子们熟悉熟悉四周吧!” 人多,难以一起挤,川连便带着二十人走到广场一旁。 这是川连第一次带学子,难免有些激动,见到夏萧和黑龙在其中,更是生出些紧张。可能拥有教员这个身份,定不会将那种心思表现在脸上。 “诸位,宁神学院的规矩不多,可也不少。你们现在既然没碰到那些问题,我也不过多唠叨,可学院只有三部分。正如你们所见,山麓有花树万千,山腰冷清,山顶藏于云雾。每个地方有着不同的寓意,可在你们探索前,必须要经历一些理论指导。” 指向一边的青瓦房,川连用最为简洁的语言,道: “两排青瓦,一排用于住宿,一排安排上课。” “我们有特地的学堂?” 一寒门子弟发问,川连态度极好,点头道: “有,那青瓦顶楼,楼梯左边第一间便是。” 在空中,这青瓦房看似矮小,实际却有五楼。夏萧见其,眉头极为夸张的扬起,他先前根本没发现这点,这是学院故意所为,还是自己先前眼花?一向很相信自己的夏萧觉得是前者,障眼法吗? 不过就是那最初级的障眼法,还是骗了所有人。走近时,这果真是五楼高房,而不是矮小的土屋。 “带你们去看看。” 川连说着,带着二十人走进楼中。一进楼,左边的墙上是一面极大的镜子。 这个时间楼里全是人,镜子被挤满,夏萧瞥过一眼,扫视他处。 虽然众人都没发表自己的意见,可等上了五楼,不得不说这楼梯太窄,只能容两人并肩。可楼道很宽,这等设计倒是奇特。 开门,学堂朴素,二十张书桌摆列整齐,共四列五排。 学堂窗户很高,可能是给三米高的人所设计。下面摆着几盆大红色的天竺葵,此时正开着。 “接下来去寝室。” 川连还算温柔,有的学子已被丢下,站在学堂门口不知所措。 走下楼,看那一侧的山路,夏萧总有一种格外深奥的感觉,似山路那头,乃深奥不可知之地。 见他投目,川连解惑道: “一年后,你们若能顺着山路走上山腰,便能离开这代表俗尘的山麓。” “若提前走上山腰呢?” “便提前离开,接受更强的教员指导。” “教员也会变?” 川连点头,没有隐瞒。 “先前各有三位教员到各国各地,像我这种是普通教员,仅负责学子山麓时的引导。等到山腰,便是别的教员负责。” “山顶呢?” 夏萧这一问,川连笑了起来。 “山顶除了副院长,从未有人上去过。” “那这山该有多高?” 夏萧表现的似乎有些积极,可他只想知道答案。站在住宿楼下,川连抬头,看这山,许久回答。 “很高。” 川连年纪不大,此时没有约束,也经常笑。可说起这山,他不清楚有多高,这一生,也未必能探讨出个所以然。夏萧等人学着他的样子去望,可什么都望不出,只有云雾漫天,笼罩山巅。 住宿的青瓦房左女右男,平时不能乱跑,今天却是例外。走上三楼,两所各有编号的房间连在一起。可八女见时,不由诧异,这便是她们的房间?四人同住? 这是规矩,可夏萧不懂,为何有这般规矩?这不等于增加出事的几率?女子住在一起勾心斗角,男子住在一起大打出手。莫非这是宁神学院想要的,还是说为了磨合?总之肯定有用意。 开门,其中各有四张床,桌柜也皆干净整齐。可八女无一人愿意,包括舒霜。她原本以为就算自己无法和夏萧住在一起,也可以单独一个房间,没想却这样。那每日多不方便,和陌生人住在一起,她想想便不习惯。 稍后,便去男生那边。女子中只有舒霜跟了过来,她想看看夏萧住在哪个房间。门口有竹排,上刻有名。见那黑龙和自己住在一起,夏萧觉得有点意思。 川连又交代几句,大多都是些常识,可唯独不说不准争打的事。随后,他们能自由分配今天的时间,可与其在房间里干坐着,不如去走走那山路。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夏萧在楼前等舒霜。后者依旧素颜,除了一些特殊时刻,她很少化妆,可漫山桃花,难以与之比拟。 “先前教员说,走上山腰,便能提前进入,那怎么算走不入?” 广场边,夏萧和舒霜并排,踏上山路,走出三步。 “恐怕会有结界。” 此时前来挑战的人不少,可在夏萧和舒霜走到第九层石路台阶时,消失在身后人的眼中。而夏萧二人,依旧没有任何察觉。只是这漫山桃花,有些醉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极远 山路如梯,由石块铺成,块块不同。而这第九块石头也没什么异样,只是上面多了几条裂痕。可凡是踏入者,皆失了身影,消失在缤纷花海中。 既然是宁神学院,世上排在首位的教育圣地,自然有它隐藏的奥秘。广场上的学子见到,踏上路,和夏萧舒霜一样,进入其中。 路旁桃树展枝,脚下有繁多落英。夏萧舒展着眉,心情还算惬意。宁神学院从未刻意解释过自己的名字,可这宁神二字,便是它被创立的初衷。因此,才有这花树万千。不过要想宁神,便不能沉溺。 花瓣从眼前飘过,却被夏萧无视。他要试试自己能走多远,而不是贪恋于桃花。 花林如画,仿佛没有尽头。其间夏萧和舒霜并排,走了许久,路没有重复,可始终没有走出桃林。 顿足,夏萧闭上眼。身边舒霜看着,想着是要以不变应万变?可在她还未以更层次的目光看这山路时,眼前场景一变,已回山路的。 与广场一侧相连,夏萧睁开眼时,不由诧异。不愧是宁神学院,不过要想上山腰,离开山麓,恐怕还很麻烦。 “以后事还多。” 夏萧抬头,看山腰处的寂静,回味着之前用木行元气感应花海的愚蠢之举。恐怕是自己太过冒犯,才引得暗中的前辈将自己送回。 “还去吗?” 舒霜好奇,可夏萧摇了摇头,他离山腰的距离,还极远! “既然知道高估了自己,便不走了,回去休息吧。” 夏萧和舒霜绕了一圈,想将这青瓦二楼再熟悉一番,可它实在太小,不过十分钟便走完。四周没别的建筑,除了广场和两楼,便空荡起来,除了山林还是山林。但其中似乎还有很多玄机,可夏萧和舒霜没急着参悟,毕竟心急难吃热豆腐。 一走进住宿楼,即便舒霜习惯性的跟着夏萧,可还是止步,在后者走进房间时上了楼梯。 舒霜保持着一颗平常心,房间中三女分别是勾龙邦氏、云国和冒险者工会的人。因此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各做各的事。 比起女子的安静,男子这边有怒火浮现,似乎稍不留神便会有争斗爆发。 夏萧坐在舒适的床上,计划着接下来一年的生活。他神色轻松,没有因为房间中的其他三人而表现出心安或躁动。可他们总是警惕的看着对方,似乎只要自己一睡着,便会被消灭。 见那两张高度紧张的面孔,夏萧结出“合”字印,吸收起元气。 这番行为再正常不过,可黑龙皱眉,这夏萧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既直接开始修炼?这个时候的人,可是最脆弱的! 其他二人见黑龙这般神色,先后出门,不想被牵连。可黑龙岂会此时动手?他只是看着夏萧,等着后者退出修行状态。 夏萧没有轻视任何人,他此时修炼,也只是单纯的不想浪费时间。无论别人如何争斗,他做自己便是。只要实力有所提升,其他都无碍。 早已裂开缝隙的元气种子在元气的浇灌下长出一株小小的嫩芽,当夏萧身体四周有强盛的元气迸溅时,他水到渠成的至了尊境幼龄。他这颗种子终于发芽,接下来,便朝参天大树的方向进军。 四周的元气极为丰富,比万灵谷都强。因此,夏萧加快对元气的吸收。元气种粒发芽,有苗有根,只要用元气巩土,幼苗便将成长的更快。修行路上的每个细节夏萧都十分注意,为的便是走的更远,走得更高! 很多修行者在晋入尊境时,幼苗都不稳定,因此要签署灵契,以此用五行之力巩固。可有句芒和鹿犬,夏萧便不用担心幼苗夭折。 顺夏萧神思,幼苗上顿时弥漫无数纹路,随后更加绿油,变得生机起来。这是句芒的力量,于那漆黑一片的精神之海散发出光晕。光晕中,幼苗孕育着风和雷电,生长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 夏萧试着调用火行之力,可想想还是算了。他凝神静气时,坐到了火山旁。 这里依旧炎热,四周热气腾腾。夏萧到来一瞬,圣坛上的大狗动了动嗅觉灵敏的鼻子,带起一道通天红光,朝夏萧扑咬而来。 虽已有半月没来,可也不用这么迎接自己。夏萧猛地甩动手臂,令眼前的大狗摔到一侧,可后者浑身燃着火焰,龇起牙来。 荒兽生长的速度比人类快得多,虽只是半个月,可这鹿犬已和夏萧齐腰高。现在夏萧想将其抓起来打屁股,恐怕难了。 “还生气呢?” “你羞辱我,此仇不共戴天!” 这家伙可真是个气罐子,自己这么久没来,还记着上次的事。看来以后不能用这招对付他! “这么气下去,我们恐怕一直没交流的机会。” “老子不稀罕。” “小家伙,口气倒不小。” “老子比你大,哪都比你大!” 夏萧哭笑不得,可他能感觉到,自己和它的联系已比先前强了许多。或许再过段时间,他们就能正常交流。 “还有,老子叫火灵兽,别小家伙小家伙的叫!” 夏萧重新坐下,有些意外,虽然这家伙摆出一副想吃了自己的架势,可告诉了自己的名字,算有进步。不过火灵兽,怎么也少了些气势。 “换个名字吧?” “凭什么?老子就叫这名字,死活不换!” 夏萧倔不过它,可若是今后和别人产生冲突,叫出这名字,总觉得少了几分霸气。 “亏我给你想了个不错的名字。” 火灵兽来了点兴趣,虽骂骂咧咧的,可还是吠道: “快讲!” “祸斗,如何?怎么也比火灵兽好听些。” 取名可以增进感情,提升默契。若没有这等基础,今后作战就会变得麻烦。对于现在的夏萧而言,祸斗可是他的底牌,上一刻还是木行,藤蔓连连破地,下一刻却火光滔天,足能焚烧万物,令人吃惊慌乱。 眼中,鹿犬呼出几朵火焰,显然有些满意。 “狗东西,就听你一次!” 被狗骂狗,夏萧也是够冤。不过他在外人面前不至于唯唯诺诺,在自己的契约兽面前也不需要重拳出击。 “滚吧!看到你老子就蛋疼。” 耸了耸肩,夏萧消失在火山中。鹿犬见到,怒火冲天。 狗东西,真的说走就走? 祸斗来了脾气,令这火山喷发,摧毁山上任何一株绿色生灵。他在这呆腻了,也想出去耍耍,可夏萧那狗东西,每次战斗都不找他! 只要陷入极深的修行状态,时间便会过得极快。不知不觉已到晚上,夏萧睁眼,四周有些暗,可眼前那黑龙之瞳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令他觉得奇怪,甚至有些瘆得慌。以前都是舒霜这么看着自己,那是幸福的感觉,现在却想发火。 “干嘛?” 夏萧态度极冷,黑龙也好不到哪去。为了等夏萧醒,他哪都没去,就在这等了一下午。 “问你个问题!” 第一百五十四章 碎了梦乡 黑龙恨不得将夏萧吃了,房间的其他两人看到,慌忙盖上被子,暗想着不敢惹,还是睡觉吧! 若外面有长椅,他们估计不会回来。大夏王朝的夏萧,荒兽森林的黑龙,无论谁都是招惹不起的狠角色。他们出去了半日,将两人的事打听的极为清楚。相比之下,他们这天骄之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夏萧微微仰起下巴,示意黑龙问。 “白日你那契约兽是什么?” “句芒。” 这是契约兽的名字?黑龙觉得有些恶趣味,给他取了名字,就等于将其彻底占有?真是自私的人类。 “我问的是他的兽名?” “木灵兽。” 祸斗是火灵兽,句芒便是木灵兽,应该没什么问题。可黑龙并不满意,什么木灵兽,那只是无数荒兽的另一种统称,他要的,是相当于自己这种黑龙的名称。那半人半兽,究竟是什么?是否也是兽族的一员? 作为荒兽森林的王族,黑龙对这些比较好奇,若将那神奇的种族部落拉入自己麾下,说不定能空前壮大荒兽森林的力量。可夏萧见他眼中的狂热,顿时不想再回答,只冷冰冰的丢下一句。 “他就叫句芒,没有兽名。” 夏萧的不耐烦令黑龙恼怒,一个小小的人类,既敢对自己表现出这般情绪,真是活腻了? 黑龙的波动蔓延时,夏萧抵抗瞪眼,当即有火焰燃起。它们如火山喷发出的火焰,霎时震动房间,可隔壁的人还是安心的睡着。 宁神学院考虑的十分周到,每个房间都是单独的符阵,尽管闹,对别人没影响。这里不怕闹,就怕没人闹。 又是一道陌生的气息?黑龙有些傻眼。他看到一头凶恶的大犬似要将自己吞噬,但他可是黑龙,那大犬为何那般有信心? 恍惚间,夏萧感觉到祸斗想冲出体内的狂躁之心,可将其强行压了下去。刚入学院的第一天,不能随教员所愿大闹,那样的后果还不知是什么。 扭头,再次看向黑龙时,夏萧眼中的火焰已收起。可眼瞳中依旧有些愤怒,令黑龙犹豫片刻。这张刀般的坚毅面孔在黑夜里闪着锋利的光,龙瞳如灯,可此时对视,还是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位。 兽的尊严令黑龙不想这般收敛自己的脾气,可他毕竟不是从森林里随便拉出来的小荒兽,而是王族!这等事,不可能争执得出结论。可夏萧这般挑战自己的威严,他早晚都会和其战一场。 兽族遵循着最原始的生存法则,规矩不多,谁强,谁便决定对方的生死! 虽有不甘,可黑龙还是闭上了眼,夏萧亦然。 好好睡一觉,明天便要上课了。和黑龙的不愉快被夏萧抛到九霄云外,若事事计较,恐怕得累死。而且夏萧大概能猜到黑龙为何那般,可句芒和祸斗的存在本身就是谜,要问为何,只有那五个字可以解释。 因为心中的好奇,夏萧极为期待明日第一节课的内容。前世上课总是觉得苦逼,现在却这般欣喜,这等反差,令他从未预料。 夏萧蹬了蹬腿,舒展被子,一时睡不着。若是在荒郊野岭,他或许能更快入眠。可这异域他乡,和三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总让夏萧觉得奇怪。 辗转反侧,夏萧最终睁开眼,看起天花板。这个时候,这青瓦楼中很多人都还未眠,可大多数人都在抱怨寝室太小,住的人太多。到此处的很多人都是各国皇族,哪受得了这种委屈?可对在乱坟岗住了两年的夏萧来说,这里一切都好,就是怀里没有舒霜。 过去一个月中,他都是抱着舒霜入睡。就在昨天这个时候,他还埋在舒霜的青丝里,闻着后者的发香进入梦乡,可现在只能自己抱着被子,真是想想就苦逼。 一想到那姑娘,夏萧便情不自禁的笑,随后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 今天不算劳累,可见到的人有些多,总给人一种倦意。夏萧安心,很快便浅浅睡着。舒霜不在,他的睡眠质量没那么好,可总得为明天的课程做好充足的准备。 不知过了多久,夏萧沉睡的意识被唤醒。但不是轻柔的细腻呼唤,而是鼾声。那鼾声如雷,就像在夏萧耳边发出,让他觉得自己枕边睡了个男人。 睁眼,见枕边无人,夏萧才算松了口气。可在床头上,自己的朴刀正不断颤动,因为空中的鼾声太强,震得地动几分。 被这般吵醒的夏萧自然不爽,当即起身。什么妖魔鬼怪,敢再大声点吗? 夏萧床头那边和并排着的床上已坐起两人,可他们只是坐着叹息,不敢有所作为。因为这鼾声的来源,是夏萧斜对铺的黑龙。那家伙喘息时,总有龙魂缠绕,在床上游走,令常人难以靠近。 就算没那东西,这两人也不敢靠近。他们都是寒门出生,不敢招惹任何人。可脾气收敛太多,便不叫收敛,而是软弱。 穿上鞋子,夏萧站到黑龙床边。见其动作,两人立即提醒,他们可不想今晚被卷入纠纷。 “夏萧,别激动,第一晚,忍忍就好。” “是啊,他的身份,你我都不好惹。” 荒兽森林王族出身的黑龙相当于一个国家的皇子。而人类有多个国家,荒兽在大陆上却只有一片森林,可想黑龙的地位之高。今天是入学第一天,若是夏萧惹出麻烦,即便他身份特殊,恐怕也会牵连别人 二人刚说完,夏萧已抬起手掌,拍在黑龙肩上。后者一瞬即醒,瞳孔中带着难以言喻的龙威。 睡得真香,为何吵醒自己?黑龙正要发怒,夏萧却说: “声音小点儿,打扰到其他人了。” 他的口吻没有半点冒犯,冷冷清清,也没有多少善意,令黑龙即便有气也发不出来。后者是荒兽,最怕给荒兽抹黑,因此只是看着夏萧,可后者已经转身回到床上。 盖上被子,这下应该好了。打鼾虽难以控制,可对黑龙来说,肯定不是难事。果真,后者刻意压制,没了半点声响。 秦风和慕林不禁暗自佩服夏萧,那短短的几步路,他们怎么也走不出去。 后半夜,三人睡的很香,没有半点轰隆隆的鼾声。 山腰上有一亭,立于悬崖边,其下是无数花林,两排青瓦房依稀可见。 几盏红烛中,站着两个男人,一老一少。老者如将枯之油灯,中年却精神抖擞,即便夜间,也没有半点倦意。 这老者乃新生学子白日见到的山麓领袖,名为胡不归。至于身边的中年人,乃山腰之首,唤作笛木利。两者少聚,因为都是宁神学院数一数二的强者,更是除副院长外,掌握权力最多的人。他们此时端两杯热茶,于热气腾腾时说: “这一届,与以往不同啊。” 胡不归今日见了所有小辈,心中颇为震撼,只是没展现在脸上。此时说出,笛木利应和: “是有几个天赋极佳的小家伙。” “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云?” 笛木利笑了笑,不说远的,就说自己掌管这山腰后的三十年,哪一届不是风起云涌?有人止步,便有人走上自己掌管的山腰,然后在外执行任务时死去。 这样的例子很多,这一届再怎么改变,这些都是必定经历的。只是这学院四年后,说不定有常人难以想象的事发生。 历史的变革总是沉淀后突破,几个瞬间,兴许不过几个月,便能改变千年万年。 “前辈,你可从副院长那听说过黑海之外的世界?” 胡不归摇头,道: “副院长五十年前准备探知,可被棠花寺拦住,那边隐患太多,不能过于深入。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是防患于未然。至于主动出击,有些不太现实。” “棠花寺矗立万代,也没探知个究竟?” 即便笛木利是山腰之首,这些事还是了解不多,毕竟很多都被封锁,但他想知道。 “我们也在这学院待了百年,可曾知副院长的境界?” 世人皆知宁神学院团结一致,犹如家人,可不知副院长和他们也很少见面。他始终都在山顶,不知做着什么。至于他的实力,笛木利只知很强,究竟多强,只能回答: “问道之上!” 胡不归笑他,这话说的,虽然没错,可太笼统。 “问道之上还有境界,就像海中海,天上天,不能一概而谈。” “前辈可曾知道?” 虽说笛木利的实力比胡不归强些,可后者在学院待了百年,也不是白待的。很多事笛木利不清楚,都得问胡不归,可这个问题,胡不归真的不知道,只是摇头叹息。 “只有晋入者,才能探知吧” 笛木利点头,道理确实如此,可哪有那么容易晋入? 副院长、走首教会教皇、棠花寺主持、冒险者工会会长、擎天宗宗主。或许只有这些存在,才知那问道之上的境界是怎样的。至于他们这些人,永远站在山下。有时爬上一块石头便欣喜若狂,觉得自己上至山腰,其实还差了很远。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书香饭香皆迷人 几滴露水聚在叶间花上,慢慢拢到一起,静悄悄的。等足够重时,水珠滴落,引得花朵树叶微颤。露水落地,滋润一指泥土,也给黑夜洗了色,引得天边光亮照进。 各个学堂中,清脆的铃声响起。而在黄铜所铸的钟下,夏萧和舒霜坐在并排且靠门的书桌前,面容在晨曦下充满求知。 既然选择来学院,夏萧和舒霜便做好吃苦的准备。可不管这里发生什么,都没龙岗的日子艰辛。因此,没必要睡懒觉。可总有些人以为这是象牙塔,此时一手握住身上衣袍的系带,一手还拿着早晨的酥甜糕点。 啪! 门被猛地推开,带起的风令夏萧和舒霜的眼睫毛乱颤,可他们没有眨眼,只是看着身前的教员。 川连负责他们平时的生活起居,上课人则另有他选。此时这中年男人颇有儒雅气,腰间卷着本书,手中拿着戒尺。见此时有人迟到,便挥了挥手,让其走到自己身前。 第一节课便迟到,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无论从哪个方面讲,教员都得教训他一番。 “名字?” “天蒙国皇子” 刚冲进房间的阔绰青年话未说完,手掌已被一戒尺拍下。他不记得自己何时摊开了手掌,可教员想打他手心,他还能攥紧拳抵抗不成? “为何打我?” 这天蒙国皇子满脸疑惑,教员是听不懂自己说话?他可是天蒙国的皇子,斥责几句也就算了,既然真的动手?莫非他不要面子?在场除了他天蒙国,别国皆在,这种情况下动手,实属丢人丢到家。 “答非所问,该打。” 皇子欲要反驳,又是一戒尺。 “这又是为何?” “杵逆师长,不敬,该打。” 中年男子丝毫没有过激,云淡风轻的样令这皇子有气发不出。在这学堂上,自己不占理,若执意争辩,恐怕只会被送回国,那才是真的丢人。因此,他只能干巴巴的站着,在教员无奈挥手时,坐回自己的书桌前。 “看来在开课前,我还得提醒一件事。” 教员在众人身边走动,见其走到身后,舒霜便靠书桌近一些,似藏着什么东西。 “从进入宁神学院那一刻起,你们就该忘了自己的身份,只把自己当一个学子。否则你们的路,很难继续走下去。” 那天蒙国皇子一听,慌了,当即正襟危坐,不敢怠慢。随后,教员才开始第一堂课。夏萧极为好奇,跟着他的思路走。第一堂课的内容也许不是最重要的,可肯定很特殊。夏萧想看看教员的认知,究竟有多么宽阔。 “今天第一堂课,我们讲局,局面的局。” 走动一圈,教员坐到众人前,背挺得极直。虽然教员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缺点陋习,可在这学堂上,他为人师表,要展现出自己丰富的学识和品德。至于其他门道,稍后或课下再讲。 “局,从尺从口,棋盘也。世间一切皆局。比如说,野心极大的南商帝国不顾百姓,毫不告知便发动战争,令东部的边疆百姓民不聊生。他们为最快的支持前线耗尽一切,却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尽管如此,南商依旧进攻大夏,这便是局。” “再者说,大夏王朝在走首教会到来前,即便丢掉几座城池,也不暴露全部的实力,这也是局。南国和射列国身为盟约国,大夏昌盛时来迎,略显没落时却派军犹豫,实乃小人,可这也是局。” 先后只是两句话,倒将七国中的四国给惹了。九班二十人,四国有八人,除了夏萧和舒霜心宽些,其他为国着想者,皆带起些意见,甚至不满教员这么说。可后者环视一圈,无人发言。 眼中生出些敬佩,夏萧不由赞叹。这便是宁神学院的教员了,天高海阔,无不能谈者。王族皇室,不管何等庞大的势力,都得在他们面前适度低头。 夏萧始终认为,只有站在最客观的角度,才能分析出最明晰的道理。倾向某一方,分析出的结果必有或重或轻的差别。而教员如此分析,很对,只是得罪了人些。可若是这都不敢说,还做什么教员,讲什么习? “局有大小,这各国事便是小局,大局不在此。” 语出即惊人,南商帝国都有吞并天下的野心,这还是小局?那大局是否牵连荒兽,甚至整个大荒世界? “教员,大局在何处?” 秦风寒门出身,对这些知识极为迫切。他问时,夏萧也看向教员。真正的大局,是否和那黑烟有关?他隐约觉得有猫腻。 教员抽出腰间的书,翻开一页,有完整大荒的地图浮现于学堂。大荒虽只有七国,可版图大致能分成十一块,这些倒不至于吃惊。可夏萧看向的,是大陆之南的地域,棠花寺在那块极大的土地上矗立,它的名字是荒兽尾角。 “大局在于大荒外,一股黑烟不厌其烦的冲击幽冥之海,觊觎着整个世界。” “那黑烟是什么?” 夏萧曾梦到过那等场景,可那黑海,和那黑烟,始终是个谜。唯一和其有关的,是在巫岷山见到的棠花寺老僧,他曾告诉自己,一丝黑烟冲破了抵御,来到了人类世界。随后前往荣城时,他就见到那难以言喻的强大黑气。那似乎是个人,可又不是。 “目前还不清楚,可它很强大。除了黑海,还有棠花寺为之创建,即便此时这般壮大,前段时间还是让其突破一丝。” 黑海是抵御之物,抵御黑烟,黑烟是敌人,曾想要自己的命。自己体内的封印又和黑龙有关,是不是说,那黑海外的另一片大陆的生物,和这黑龙有关? 夏萧没有扭头,可瞥了眼黑龙。如果他是,怎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进入宁神学院?这里可不是普通的人类世界,这里强者如云,副院长更是可洞察天地的存在。但如果不是,自己曾被限制感知的封印,究竟是谁而为?那是一道障眼法,还是误导着自己? “以往学子面对的任务繁多,有山贼海盗,还有在宁神学院四周作乱者。他们觉得最危险之处便最安全,可防外人不敢进攻,却败我们手中。但你们这一届,或许会被卷入这局中。棋局交错纵横,难走。” 终于有人主动提起那黑海,夏萧有些兴奋,可教员知道的只有这些,甚至没有他自己多。但在这宁神学院,夏萧觉得可以学到一些东西。起码不会整日无为,只修行那么单一。 一堂课,一个时辰。 教员出门后,大家才放松起来。站在学堂后的天蒙国皇子,终于能坐下。 这等严肃的氛围,很多人都未曾感受。可他们在放松下神时,舒霜递给夏萧一个小盒。 书桌无洞,舒霜便将其一直放在自己腿上,这一放,便是一个时辰。她原本想直接放在一旁,可在严肃的学堂上,那样似乎有些不好。因此,她始终藏着,像收藏着松果的小松鼠,不愿让别人发现。 “给你准备的。” 她总给夏萧一种人间美好的感觉,打开后,是一些捏好的小饭团。现在有些微凉,可依旧色香味俱全,造型可爱小巧。 这得准备多久?夏萧难以猜到,他还在睡觉时,舒霜已起床准备。与其睡那一会,不如给夏萧准备些美味的早点。 一边翻唯一发下的书,一边吃饭团,书香饭也香。这种生活,夏萧还从未经历,听得是自己想听之事,身边的人,也是自己想见之人。 舒霜闲着无事,便握笔写簪花。其字优美,引得几人注意,可她并不为其所动。别人的赞美对舒霜而言没什么用,唯独夏萧的认可令她开心。 女为悦己者容,大概也是一样的道理。 “夏萧。” 门口,苏欢和姒清灵立着,没有进入,可夏萧连忙将饭团塞进嘴中,和舒霜起身。 课间有一刻钟休息时间,很多人都跨越楼层班级,聚在楼道,谈论着昨日今日事。苏欢短发俏冷,姒清灵如与世隔立,吸引不少青年男俊。而她们所找的夏萧,不知不觉中,也在很多人眼里成了一种难以触碰的存在。毕竟很多人都觉得,有人找便是人缘好,没人找只能自己独坐,度过这一刻钟孤寂的时间。 苏欢和姒清灵的性子有些像,都给人一种高冷感。可她们现在来找自己,是为何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闲散日子 “王陵和我们在一个班,已开始挤怼我们,你在班里得小心。” 姒清灵说时,夏萧还在嚼饭团。他靠在墙上,神色散漫,对这件事怎么也没有上心的样。“还是老手段?” 夏萧能猜到王陵的嘴脸,恨不得将他们这些人赶出学院。等这宁神学院只有他们南商人,他们才算满意,可这纯属做梦,还是青天白日梦。 南商的人大多一个样,狂妄而心思极深。可夏人是出了名的谨慎,暂时不会磨出火花。可若是他们太过分,欺负到了苏欢,夏萧也不会坐视不管。 刚见面王陵就说过,自己会成为他的对手,夏萧倒是想看看,他会如何和自己斗。 “处处找事,公然明朝暗讽。虽被教员斥责,可还是死性不改。” “下次怼回去,不然他真以为学院是他家开的。” 苏欢暗笑,若是王陵和夏萧一个班,恐怕会发生很有趣的事。 “我们只是来提醒你,不用为我们操心。” 苏欢说着,和姒清灵下楼。 “这俩都不错,短发的身材好,长发的漂亮。若不是长发那个胸小,我现在就去问名字。” 天蒙国的皇子和自己人在后门叽叽喳喳,夏萧听到,眉头一挑,随之提高声音,道: “虽说天蒙国地广人稀,也不至于没见过女人吧?” 学堂里很多人哄然大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皇子冷哼一声,觉得自己的面子挂不住,必须反驳几句。可夏萧远道而来者的身份他也知道,虽不以为然,可找不到合适的话,最终才说道: “你有什么可豪横的?不过是个将军之子。” “帝王之子也不过如此。” 夏萧坐在书桌前,扭头和舒霜对视,一阵暗笑。帝王之子,就该有皇子该有的样,可这常仁杰也真是蠢蛋,嘴笨不说,还爱说话。 望着夏萧和舒霜的后背,常仁杰想方设法想整整他们,可一想自己天蒙国的实力,还是算了。惹是生非,不是他爱做的事情,不过那夏萧真不识好歹。南商的人找过自己,想和自己结盟,整弄夏萧。他没同意,没想夏萧现在来怼自己,真是气人! 学院中,每天只有两节课,都在早晨。随后的时间他们自己安排,夏萧和舒霜吃过午饭便找合适的地方修行,一开始没找到。 在寝室修行不太好,虽然元气也很充盈,可因为处在符阵的缘故,和外面还是有些差距。又不能直接坐在广场上,毕竟是公共场合,可上面已挤满了人。因此,夏萧和舒霜煞费苦心,才算找到一处合适地。 青瓦楼旁,只有广场和一条石阶般的山路,但走过一条长满草的隐蔽小道,便有一小湖浮现在眼中。这种地方偏僻而宁静,最合适修行。 小湖左侧肆意生长着芦苇,右侧则是柔软的草甸,其上四棵大柳抽绿,垂在水面,点起少许涟漪。夏萧和舒霜径直走向第四棵柳树,准备在那开始今日的修行。现在走的路远些,稍后打扰自己的人便少些。 阳光正明媚,洒在柳树下,夏萧和舒霜坐着,看着湖中即将盛开的莲花,别有一番惬意。即便到学院后,夏萧也有一些事没有解决,甚至还有潜在的危险,可他总觉得比以前轻松。或许是这里的学子没有太多约束,或许是心理作用。 结出手印,天地元气涌入精神之海,浇灌那元气之树的幼苗。常人在这时都需急着找荒兽签署灵契,夏萧倒是免去一些流程。可舒霜也快晋入尊境,是该去荒兽森林一趟。就算夏萧没和舒霜探讨过这个问题,可他也知道,舒霜是不会随便和荒兽签署灵契的,然后再抹去对方的神智。那等残酷,她做不出来。 “这是个好地方。” 常仁杰声音不小,颇有成就感,像发现一座新大陆。可拨开几丛芦苇,却见夏萧坐在对面,身边还陪有舒霜! 这种事最气人,自己身边永远都是兄弟,伸手也只能抱兄弟。可看夏萧,和红颜佳人肩靠肩,真是令人赏心悦目,羡慕 “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我们换个地方?” 身边的天蒙国人像个小跟班,声音怯怯的,引得常仁杰心情不悦。 “凭什么?就坐这。” 踩平些岸上芦苇,常仁杰一屁股坐下,虽然有些扎,但还算可以。只是那张颧骨突出的脸上始终有不满浮现。 “不行,我也得找个人双修。” 说完,正欲结印的常仁杰转身就走,小跟班在后面问: “去哪找啊?” “这么多女的,还怕找不到?” 犹豫片刻,常仁杰舔了舔极薄的嘴唇,目光露出些贱意。要找,就找夏萧身边的人,那才有意思。 “就今天那个,长头发胸小的那个!” “那我试试短发的那个?” “你试个屁,都是我的。” “殿下,你要两个啊?” “不行?” 跟班不敢说话,可常仁杰都想好了,先追上一个,玩腻了甩掉再追另一个。他就想气气夏萧,把他身边的朋友都玩个遍。他精打细算,想着许多浪漫的套路,可就是忘了自己的本事。还有,不是所有女人都愿屈服于男人。 等太阳即将落日,夏萧和舒霜醒来。比起刚闭眼时,不远处多了许多人,可都保持着距离,示意着互不打扰的心。 踏上树后小堤,夏萧和舒霜散步,这等闲散日子,自由而惬意。 在学院的第一年,前半年修身养性,后半年才开始接任务。因此,他们还将如此半年,这漫长的时间对很多人而言无聊至极。可轰轰烈烈的生活,往往不如平静的好。 夏萧牵着舒霜,走在路上,没有刻意营造浪漫,可这风这景,已是迷人。 青瓦楼前,绿草小道上,夏萧和舒霜步伐极慢。很快,出现于眼前的人令他们顿住脚步。 身前者是王陵,他扫视夏萧和舒霜,并未开口,只是从他们身边经过。可他刻意释放出的元气波动令夏萧侧目,这是在警告自己? 瞥了眼王陵背影,夏萧倒没畏惧。若他现在的五行之力还是木行,肯定有所忌惮,可他除了句芒,还有祸斗,不至于被其碾压。既然不会被碾压,就有赢的机会! 学院餐食简单,虽也可以自己做饭,但材料难寻。不过舒霜拉夏萧上山,欲采花而食。当前正是万花齐放的日子,自然的馈赠能令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桃花林间,舒霜长发白裙,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夏萧站在舒霜身后,捧着他采的花,注视许久。 男女之间真的会腻吗?夏萧没那么感觉,只是觉得舒霜很美,百看不厌。 一枝粉嫩的桃花后,舒霜伸手,以修长细腻的手指将其撇断,递给夏萧。她捋一缕青丝到耳后,忙于其中,想着和早晨一样,去找厨堂的师父借些面粉来,做些糕点,再回赠给他,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当然,做这糕点,主要还是为了夏萧。 靠在树下,夏萧捧着一大抱花,问舒霜: “够用了吧?” 她瞧了瞧,又折了些。 “再采一些,分给苏欢和清灵姐姐,还有姒宁哥。” 两人满怀而归,可在桃林间出现一位女子时,成了抱着桃花的贼。 第一百五十七章 桃花仙俗各几分 怀里桃花太多,花瓣在脸上蹭得微痒。夏萧偏头,打了个极响的喷嚏。抬头时,自己已与山路隔了一人。 花间,柔弱女子身穿松垮的淡粉长裙,似会随时落下,露出其下柔软迷人的胴 体。她俏脸微红,似花酒喝醉,误了出行的时机。虽不妖艳,可有几分风情,给夏萧和舒霜一种桃花林中桃花仙的既视感。不过在二人眼中,她有些陌生。 女子举手投足间皆有春风扶花,微散芬芳。夏萧觉得,她像这山林之精。昨日副院长说凡生灵者皆可接受学院的教育,莫非这桃花女子便是成功的典范?若是这样,岂不是比灵器还稀有罕见? 面容带着几丝陶醉,女子开口,声音细柔如微风,也带着些酒气,似昏昏欲睡。 “折这么多花,也不打声招呼?” “拜见前辈。” 夏萧微微行礼,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都比自己这新来学子要强得多! “这花,拿去酿酒?” 这里没有规定不能采花,但此时女子出现,令舒霜生出几分自责。夏萧见之,主动回答: “做点心。” 他脸皮厚,不怕前辈教训。 “这等好花,自然是酿酒,怎能做点心?” 女子靠着树,坐到地上。忽而一阵微风来,引得漫山花落,如无声之雨,堆在长裙旁,令其色更深。 “前辈是觉得桃花做点心俗气了些?” 夏萧听出女子话中的几丝困惑,悟出些道理。而这成熟女子还算满意的点头,似赞同夏萧说的话。 “可曾饮过桃花酿?” 夏萧如实摇头,可这前辈是想说什么?是真的喝醉了?应该不太现实,除非她为醉而饮。 躺在树下,女子耸着柔弱的肩膀,与其融为一体。而她不知何时,右手把玩一酒壶,左手持一小盅杯。她倒下清澈的淡粉桃花酿,其中落几片桃花,似小湖中的长舟,只能移动丝毫,便停在原地。 “可悲。” 她叹道一句,令夏萧奇怪。因为怀中有桃花,又不好鞠躬,他便直接问道: “前辈,还望您指教。” “没什么可指教的,只是从未有人像你们这样折我的花,我出来看看罢了。” 酒气迷人,可夏萧舒霜不敢怠慢。 “还望前辈见谅,是我们唐突了。可前辈爱酒,我们便送些点心来,以赔不是。” 侧身,女子面朝山路,桃花如被,轻易被其拉动。可过于松垮的衣下显一明显的雪白沟弧,令夏萧连忙挪开目光。 “去吧。” 夏萧和舒霜离开,可她还在原地,眼神飘忽迷离,似醉于梦中,醉于仙境。人酿酒,酒养人。 “这前辈,总觉得不是凡人。” 夏萧回头看了那前辈一眼,舒霜突然说: “我知道这位前辈是谁了。” 舒霜之前觉得有些羞耻,未经人同意便折人花枝,怎么也不算好事。现在微红滚烫的小脸恢复平常的红润,脑海里才浮现出些记忆。 “学院中除了副院长,便属大师姐实力最强,恐怕就是这位。” 夏萧也曾听闻,大师姐的实力在参天之境。可嗜酒成性,凡尘气重,难以继续向上。此时回想,确实和传闻中的有些相像。她虽姿态万千,可总给人一种少了什么的感觉,像桃花再美,却没了春风为伴。 “走吧,赶紧做完去陪不是。” 这等事,戏剧性太足,可初来乍到就折了别人的花,总得考虑周全些,免得引起不愉快。 舒霜想道歉,觉得自己惹了麻烦,可夏萧突然想出了声,说: “别人想见也见不到的人,我们却见了一次,划算。” 舒霜知道夏萧在安慰自己,便不再拖沓,径直去厨堂,裙摆生风。 论起糕点,夏萧最难忘怀的,还属出自娘手。在帝都的半个月,舒霜也学了些,此时自己上手,都也极快。夏萧于一旁坐着,时不时上前问一句。 “需要帮忙吗?” “没事儿,很快的。” 夏萧听后,只有继续坐着,可不时走到舒霜身后,以手帕擦掉她额头的汗珠。舒霜含着笑,朵朵柔嫩的桃花,在手中与面团成了酥。 夏萧不太擅长做饭,只能将食物煮熟,因此钦佩。 “夏萧,夏萧。” 舒霜声音轻柔,又有点急促。于灶间的热气中,夏凑上前,看她一手夹起一块点心,一手托着,将其凑到自己嘴边。 “尝尝。” 舒霜眼中有些期待,夏萧看着她的眼睛,凑上前,将其咬入口中。顿时,淡淡的酥脆和桃花的香气沁入心脾。其中还带着少许温热,像一份真心,不容辜负。这桃花酥和母亲做的还是有些差距,可夏萧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总之很合自己口味。 “好香啊。” 被这么一夸,舒霜干劲十足。 “将这些带给前辈,我再做一些。” 夏萧捧着木盒,独自走上山路。糕点还是得趁热吃,所以他的脚步不禁加快。 此时正黄昏,桃林处在暮色下,显得有些诡异,像精怪聚集之地。这不是夏萧第一次走夜间山路,可心中生出些畏惧。最可怕的永远不是坟地,而是几丝风,扰动人的心弦,令人微冷。 离开石阶,夏萧踏入桃林,向先前处而去。这些桃花纷纷落,落地时已成揉成一团的变色渣滓,而其中几点水珠,散着些酒香,聚到夏萧脚步前方。 无数水珠,汇成一股清澈的水流,于最后几丝黄昏的光下落入酒壶,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 见她忘我的喝酒,夏萧却看不出洒脱,只有一种纠结,不管借助多少酒力,都难以将其扯破。大师姐在挣扎,似乎沉溺于某种难题,久久不能自拔。坐在树下,辗转,翻身,她如痴如狂的想悟出真理,可就是逃离不了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思想。 “大师姐?” 叫前辈怎么也没这个称呼亲切,可夏萧刚出口,她便妩媚的站到夏萧身前,胸前柔软雪白的峰峦贴在夏萧胸口。 呼出一口气,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令夏萧缩了缩脖子。真醉了? “你说桃花仙俗,各几分?” 她醉醺醺的,声音格外迷人,芬香扑鼻的桃花酿令夏萧稍不留神就要沉浸其中。一手拿着装着桃花酥的木盒,夏萧一手背在身后,掐自己后背。若是他焚身,恐会闯下大祸。 虽说大师姐已与自己贴在一起,他甚至能在昏暗的桃林中看清她的睫毛。可她的实力,岂是自己能想入非非的?她借酒装疯也好,真醉也罢,自己都不能做出半点荒唐事。 隔着衣服,指甲刺进肉里。 一边皱眉,夏萧一边保持着冷静。这酒气闻多,他便觉得自己也醉了,可还是说: “桃花仙俗各半分。” 夏萧对桃花不算痴情,也没欣赏出某种超凡的意境,可既然大师姐问,他便回答。只是这答案中庸了些。 揣摩着夏萧的话,大师姐思考起来,踉跄的后退两步。夏萧想去扶,可大师姐手中酒盅已不在,而是拿着一盒糕点。从盒中捻出一块,皱眉时,将其递入无数男人朝思暮想的红唇中。 自身酒气重,糕点的香气便被盖住,可咬下一口时,大师姐顿时愣在原地。桃花酥比她想的要好吃,且吸了些酒气,更显得香甜醉人。这和她想的不同,因为她始终觉得桃花酿酒才是最佳,其余都是浪费。如此看来,她错了! 夏萧准备再陪个不是,可还没弯腰,大师姐已如坠崖般猛地后倒。她头向地,双臂高举过头,动作有些浮夸,可一瞬身如弯弓,细腰丰胸一览无遗。虽说夏萧反应速度极快,可还是难以将其扶住。 一声轻响,大师姐倒在地上。 卧槽?夏萧连忙到其身边,慌了。这要是别人看到,还以为自己在糕点里下了毒?这怎么一吃就倒?怎么说也是大人物,不带这么吓人的吧? “大师姐?大师姐?” 夏萧摇其双肩,可柔软的身体一瞬僵硬如石,难以晃动。夏萧双膝触底,俯下身子去看,大师姐已化石像。 这等变化有些突然,可真正令夏萧惊讶的还在后面。只见四周桃花聚来,虽是黑夜,可也散发着光。光如雨霏,逐渐扩散,于空中拉出一道极大的弧度。这弧度缩小时,花瓣卷积的龙卷也不断缩小。 感受到非凡的元气波动,夏萧结出手印,可句芒根本无法进来,带他逃离。 花瓣中蕴含的风也沉重起来,夏萧用元气将自己包裹,双臂护在脸前,可他还是觉得不够。这等元气波动,根本不是他能抵御的。 轰! 一声闷响发出,亿万桃花回到原先的枝桠上,瓣瓣粘合,和先前无异。而夏萧,已在其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句芒立在桃林上,看着四周,他瞬间感知不到夏萧的气息。可桃树下,一身材火爆的女子僵直站起,如石像被搬起摆正。下一刻,石像化作血肉之躯,分出无数重影,站于漫山桃林下。而只一瞬,重影叠加,散发出无比梦幻的光泽。 光中,句芒眯起眼,抬起羽翼挡在眼前。紧接一瞬,天又昏暗。他的反应速度,既跟不上此时变化。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块桃花酥 恍惚间,夏萧立在石阶上,正是那第九块石头。回头,远处的桃林没有任何动静,之前卷积的桃花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从未聚集。桃林之上,只有句芒飞来,速度极快,追风似电芒。 “大师姐呢?” “不见了,我抓不住她的踪影。” “奇怪” 之前的元气波动那么强,有些像晋级。但大师姐那个等级的提升,怎会没有点动静?即便不惊天动地,也有道气浪吧? 眼前两排青瓦楼依旧安静,烛火温馨,如丝毫未受影响。可送他过来的应该也是大师姐,他在隐约间感觉到了她的元气波动。 顺着石阶,夏萧往青瓦楼走,句芒跟在身后,浮在空中。 “虽然我不认识她,可那种级别的人用不着你担心。” “我只是好奇,怎么就惊动了她?” 就着犹如白昼的烛灯,夏萧瞥到句芒好奇的目光,略有点不好意思,道: “折了她两大抱桃花。” “不打你就不错了!” “舒霜做了桃花酥,吃吗?” 句芒一笑,变了语气。 “早知道是做吃的,你应该叫上我,我还能抱它两捧。” “放屁,那就真的被打了!” 和舒霜将桃花酥送完,拿着其余四盒走到广场一旁。如今天已黑,只有两人两兽坐在一起,品着桃花酥,喝着热茶,遥望着天空的繁星。 “好吃。” 祸斗说完,舒展身子骨,舒坦的趴在地上。 夏萧本没想将祸斗放出来,因为后者的脾气有些暴躁,但他也不能区别对待,想了半天,还是将其唤出。祸斗虽然脾气依旧不好,一开口就是脏话,但没闹出什么事。这样就好,这种和平共处的时光可不多有。 “傻狗,过去点,烧到我翅膀了。” 句芒骂时,连忙用风将火熄灭。翅膀真的烧着了,缺了一小块,可眨眼又恢复。若他不是木行,恐怕要好几天才能如此。锋利的钢爪推了推浑身冒火的祸斗,扎到他的屁股。更盛的火光下,钢爪一瞬变红。 扭头龇牙,祸斗发出深沉的低吼,似一种危险的警告,也像随时会扑出。夏萧看着他,虽没说话,可似乎他表现不好,下次就不让他出来了。 “哼!” 祸斗目光冰冷,舔了舔鼻子,才重新挪位,躺在青砖上。 “好家伙,真是碰不得。” 句芒吐槽,收起朝向祸斗那旁的翅膀。他本想勾肩搭背,显得亲切些,可没想惨痛失败。第一次和祸斗见面,句芒还想着树立个温柔大哥的形象,结果就这样结尾,自己还情不自禁的叫了声傻狗,看来以后自己的形象挂不住了。 展开左翼,夏萧和舒霜后躺在上面,还算舒服,说起先前大师姐的事。 “说不定是你的糕点太好吃了。” “才不信呢。” 靠在夏萧怀里,舒霜微微笑着,有点甜。许久,舒霜肩膀微颤,觉得有些冷时,夏萧低声说: “祸斗,前面来呗。” 夏萧和句芒看着这条浑身是火的大狗,唯恐他不给面子。果真,祸斗张口就是一个字。 “滚!” 还想使唤自己?想的美! 祸斗的下巴垫着自己的前爪,狗脸侧向一边。见他这样,句芒觉得自己先前那声傻狗叫的不冤。这种时候,既然不帮忙,真是没眼色。夏萧啊夏萧,好好谢谢我吧。 句芒看向自己脚边,长出一株小小的幼苗。幼苗生长开花,十分娇艳。 “咳咳,夏萧啊,天色不早了,准备回去吧。” 夏萧和句芒极有默契,一听这怪声怪调,就知道有情况。舒霜起身时,动作极小的伸了个懒腰,夏萧便低头摘下那花。 “怎么了?” 夏萧起身,递出花。 “今天辛苦了。” “谢谢。” 舒霜有些困,可接过花时,还是满脸笑容。 “霜霜困了,该休息了!” 手印结出,两道空间裂痕同时出现。广场上有几人看到这番动作,当即惊愕的合不上下巴,没了欣赏月色的心情。夏萧这是同时签署了两头契约兽? 这等事从未出现在现实生活,倒是有些像神话。可夏萧那等云淡风轻,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这些事早晚瞒不住,因为大夏的人知道他同时拥有木行和火行的力量,所以再瞒着也没用。那般闹心费神,又没实际效果的事,夏萧不想做。他们好奇,打听便可知道。 楼道中互道晚安,看舒霜上楼,夏萧才推门走进自己的寝室。 此时天色较晚,房间里却还点着支蜡烛。蜡烛四周围着三人,此时皆朝夏萧望来。看样子他们之前正在聊天,没想水火不容的他们,既然有这么和睦的一面? 黑龙瞥了眼夏萧手中的木盒,他察觉到后,将其递出。 “桃花酥,想吃吃吧。” 三人倒是没动手,因为心中有事。 先前,黑龙问秦风和慕林关于夏萧的事,他们知道的不多,可都说了出去。没想这一谈论,倒将三人距离拉近,他们聊得开心,一眨眼两个时辰都过去了,先前黑龙还在说夏萧怎么还不回来,没想他就推门而入,真是地邪。可夏萧见自己这般,会不会起敌心,这是秦风和慕林所担心的。至于黑龙,他直接站起身,朝夏萧走去。 夏萧身上有些酒气,准备擦一擦再睡觉。虽然在陌生人面前脱衣服有些奇怪,可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夏萧从来不是那种羞哒哒犹豫不决的人,可他脱下衣服后,一身肌肉不算少见,其上伤痕倒是多的吓人。 将衣服揉成一团,扔在床上。夏萧瞥向身边顿足的黑龙,听他说: “之前不知道你的事,可你能同时运用木行和火行之力,一定有两头契约兽吧?” 这是秦风和慕林之前与黑龙讲的话题,可没想他会直接问。但这种事,谁会直接回答? “对。” 嗯 秦风和慕林对视,有些尴尬,夏萧既然这么坦诚?他们心中,不由对夏萧多了些尊敬。 “说不定以后还有三头。” 夏萧说着,打湿毛巾,擦起身子。夜间的水有些凉,可他不吱半点声响。 “这么多伤还不死,你可真是命大。” 黑龙说话的语气没了先前的蛮横,随之坐回椅上。这方桌,顿时只缺夏萧,他看了一眼,坐了上去,打开木盒。 这是舒霜特意留的,比起女生,夏萧可以率先和同寝室的人打好关系。虽说夏萧不缺朋友,有舒霜就好,可在一个班中,为了防患南商,还是谨慎一些好。这谨慎二字,无论在哪都和大夏人有着直接关联。 闻着淡淡的香味,又同照一支烛光,秦风和慕林再不伸手便是不识抬举。而在他们吃后,不约而同的道了声好吃,引得黑龙好奇。这看似丁点大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不如来一大头牛羊,够自己享用。 将木盒推到黑龙身前,夏萧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尝尝。若是两个时辰前,黑龙肯定不会动手,可现在夏萧契约兽的谜团解开,他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便拿起一块,塞入嘴中。 见其脸上浮现一丝不可思议,夏萧暗笑,比起女生,男生确实好打交道。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仇恨,一块桃花酥,便建立起微弱的情义。 “有两头契约兽是什么感觉?” 秦风有些好奇,不说慕林,黑龙也好奇,他虽说是荒兽森林的王族,可也只能掌控一种五行之力。 “就像有两个脾气不同,擅长不同的兄弟。平时得花点精力,否则会有矛盾。” “你没抹去他们的神智?” 这是黑龙的痛点,虽然他没经历过。可太多荒兽同胞被人类抓走后抽去神智,简直是侮辱! “他们一直存在于我的体内,我抹去不了,也没那个必要。” 今天是四人第一次坐在一起聊天,加上时候不早,所谈内容不多,很快便躺到床上。 看着天花板,夏萧始终感觉有酒味在身边萦绕,有些不舒服。可一觉睡醒,便什么感觉都没了,像一场梦醒,不管内容多么刻骨铭心,都会逐渐淡忘。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同与小异 早晨依旧早起,先去修行一个时辰,再说学堂上课的事。很多人逐渐厌烦,这样的生活少了些乐趣,有些枯燥,可夏萧与舒霜乐此不疲。这般日子过了短短一周,舒霜便成功晋入尊境。 尊境幼龄需要荒兽带来五行之力,否则极为不稳,舒霜亦然。而在夏萧请示假期时,因为情况特殊,暂时没法批准。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以往也有学子前往荒兽森林,或无人海域寻找荒兽的先例。可此次只有舒霜一人,倒是难办。若人多些,可以说走就走,可此次只有舒霜,还不能单独让她去,出结果的速度便慢了些。而在此之前,夏萧和舒霜便耐心等着。 又是一节课,教员还是那腰间别书,手持戒尺的中年男人。他手臂抬起落下,常仁杰只有紧拧眉头,将气咽下。 “每天都迟到,就一直站着吧。” 说的谁想迟到一样,常仁杰满脸委屈,可也气愤。还不是怪姒清灵那女人,他过去一周每天都堵她,希望和她说上几句话,不交流怎么追到手? 没想,姒清灵每天除了修炼就是回寝室休息,自己根本没机会。好不容易在其走上山路跟了上去,结果还闹得不愉快。 一想到姒清灵说的话,常仁杰就没了好脸色,说自己闲着没事干,不如踏踏实实修行,来学院不是勾搭女同窗的。他堂堂皇子,不知道这理?要不是看夏萧不爽,常仁杰才不会闲着去招惹姒清灵。可他一反驳,姒清灵更狠,既说自己不思上进,这样下去便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常仁杰可是堂堂皇子,岂会甘心?他之后去找苏欢,结果后者更狠,一言不合就动手。常仁杰是木行,被苏欢金行压制,导致同等级却打不过她。这才憋了一肚子火,没想早上起晚,又被打了手心,自己又不是孩子! 目露厌恶的常仁杰不小心踢到身旁人的书桌,发出一道响声,引得教员注意。 “小心些,别这么冒失。” “我又不是故意的。” 常仁杰说完,站到学堂最后,露出一脸不满的表情。教员见到,将准备翻开的书又卷到腰带后。 “有何问题?” “没问题。” 常仁杰面色铁青,生着闷气。宁神学院的教员可不是外面那些软弱书生,当即便说: “如果觉得这堂课没有意义,可以出去。” 十九人没有回头,更没人关注常仁杰的举动,因为知道他不会走。这里因材施教,可这课是大同,所有人都要听,他没有坚持下去,该用多强的天赋才能弥补? 虽说常仁杰心头不爽,可也懂得这个道理,因此站在原地,不回答也不动。 见其这般,教员不再理睬。他见过更狂躁的学子,上来就要动手,说此课没有意义。可那尊境枝茂的学子,岂会是教员的对手?等到了生果,才有挑衅的资本。可现在这些新生学子不过幼龄,难以和他对峙。 “这节课,我们讲大同和小异。” 教员打开腰间书,学堂中便有浮影飘出。 抬头,目光皆望向教员身后,那是两道男女身影,如处在氤氲雾中,可依旧能看清特征轮廓。 “男女不同,为小异,皆是人,便是大同。同理,人与荒兽是小异,皆为生灵为大同。可谁知,人本身的大同小异在何处?” 清晨第一节课需点蜡烛,而在破晓时,晨曦将掩盖烛火的光亮。于其下,他们得思考,因为发现这课程的玄奥与用处。起初,很多人都觉得这只是些深沉的哲学问题,甚至故作高深,没有准确答案的文字游戏。可渐渐的,他们发现教员所讲的课题有利于他们修行突破。 修行的过程在于元气的积累,突破却只在一瞬,全凭感悟。有的桎梏拖沓百年没有进展,有的却在一瞬穿破。那一瞬可借助观天看云的灵感,可借助风吹草动的变化,甚至能得益于一杯清茶的茶叶翻腾起落,玄奥无比。因此,教员所讲内容令夏萧等人受益匪浅。 从第一课“局”开始,那种收获的感觉便越来越大。而此时,教员发问,夏萧回道: “人的大同在于都是人,都有五脏六腑,有七窍四肢。可小异在于神思,思想不同,远远比外貌、体型、声色不同更重要。有的人换了皮囊,却还是以往的神思,便给人熟悉感。但若是皮囊未变,神思却换,便成了另一个人。” 夏萧每次回答都很快,令很多人刮目相看,他们欣赏的目光令舒霜骄傲。可谁知,现在夏萧的回答,将成为他今后所要面临的难题。世上无先知,只有推测,可那一天也不远了。 教员对夏萧很有好感,不是因为他每次都能回答上自己的问题,而是他求知的目光。教员喜欢的可能不是最优秀,最爱惹事的学子,但那些求学好学的人,他们会侧重留意。 “你说的有道理,人之所以为人,之所以独一无二,是因为学习能力和思想超乎许多动物。说的原始些,就是我们会使用工具,有自己的语言文字。但真正的人,范围不止是人。” 教员抬起手,指向黑龙和昏鸦。前者脸上有着一道刻意留下的黑色疤痕,充满兽的野性。而后者一身黑羽衣裳,显得神秘而不详。但教员开口,令他们心中颇有些感动。 “人的定义其实很大,可因为我们自身的优越,往往将其限制在外形上。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黑龙和昏鸦也是人,只不过是兽人,但还是人。荒兽有自己的进化分支,比人类要丰富的多,七阶荒兽可化人形,可若是有人形,却还是兽心,便被称之为妖。妖是人和兽所不能共容的,但普通的人,虽也是人形,也是人心,却不算真正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高阶级的兽,比人还像人。因为他们经历过妖的筛选,可人没有,因此,才有龙鱼混杂这一说。” 教员的意思是人没那么简单,可化人形的荒兽是人,一些作恶多端的便不是人? 夏萧一开始难以接受,虽然有的荒兽比人更加注重情义,可人和兽,本身就是有差距的。但很快,夏萧觉得自己想的不对,比如句芒,和自己有什么差距?他们完全可以称兄道弟。这么说来,教员这句话的意思,便是人的大同小异。 顿时,夏萧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对宁神学院教员的敬佩更重几分。凡是懂得这些,签署灵契,并没剥夺契约兽神智者,将受益匪浅。 “你们此时接受的课程也都是大同,真正的小异在未来的三年半里。可只有适应大同,才能处理好小异。也只有兼顾大同,才能将小异发展到最好。” 为了让大家充分理解,教员会停顿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才继续道: “你们每人兼顾着的身份都不少,有传说中的预言之子,有极大势力的成员,有荒兽中的未来之王,还有各国皇子。再其下,你们是自己父母的孩子,有自己的兄弟姐妹,也是学院的学子,是自己恋人所依赖的另一半。可即便身份再多,都得注意,你们首先是一个人,一个有着独立思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的人。然后你的身份才该被孰轻孰重的排列。” 教员说的平淡,可其中的寓意高深,众人懂得。懂得越多,心中越羞愧,因为没能做到更好。 “相信你们都有所感悟,不管是觉得我说的对还是错,甚至觉得我在放屁,都是自己的感想。这是大同,大同好得,小异难求。而此时的小异,便在于你们今后如何去做,如何把控自己的原则。” 说着,教员起身,对常仁杰说: “回去吧。” “谢教员。” 比起教员的境界,不说常仁杰,就学堂里的所有人都显得嫩了些。有的道理他们不是不懂,而是难以表述,这看似只是个想法化作语言的过程,实际像山麓和山顶那般距离遥远,若无启迪,一生难以抵达。 “好了,写一张感应篇,准备下课。” 每堂课后,都要对自己的感悟有所记载,这是教员的规矩。因为人的思想比行动快,要想行动跟上思想,就要反复锤炼,确定其真实性,而不是妄谈。要想做到这一点,必须将其写下,写的过程就是修订思想,与行为统一的过程。 提笔时,夏萧挠起头来。自己这字一直这么难看,就算刻意去纠正,也写的极不自然。反观舒霜的字,正如山路旁的旖旎桃林。说起桃林,一周前见到大师姐后,便再也没任何消息,她像回归传说,不在人世。 感受到身后教员的气息,夏萧苦笑停笔,有些不好意思。只听教员轻轻的叹了口气,摇头道: “好好改改你的字,不求匠气,也得美观,否则早晚得吃亏。” 夏萧点头,是得改改。 “下课来找我,我送你一份临摹字帖,回去练练。” “多谢教员。” 他在学院中不算风云人物,可和很多教员一样,心系学子,令夏萧一阵心暖。 第一百六十章 连接学院和森林 摊开已到手三天的字帖,夏萧毛笔沾墨,准备练练。这可是教员的心意,若给了自己字帖,自己的书法还是没丝毫进步,那就真的尴尬了。正欲下笔,门开了。 “哟,练字儿呢?” 夏萧背对着门,可这极有磁性,还带着龙威的声音,一听便是黑龙。为了适应人类的生活,黑龙给自己取了个人名,叫天命。 此时,天命坐到夏萧身前看他写字,旋即开始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怎么说也是个人类,字写得比我这头龙都差。” “这不正练着嘛。” 夏萧不慌不急,心情极为平静,可天命念叨起来。 “手不要抖,自然点。哎呀,你这歪把子,又写偏了!” “再说我就把磨砚叩到你脸上。” 天命轻哼,他可不怕! “看你这拙劣的笔画,真是垃圾。” “没事就出去找凤璐,别烦我。” 凤璐是冰凤自取的人名,过去这段时间,夏萧和黑龙的关系还算不错,也没什么矛盾,甚至偶尔聊一聊,这才知道他与凤璐的关系。 作为荒兽森林的王族和最大的种族,黑龙与冰凤自小就有婚约,这种跨种族的婚约在荒兽森林中极为少见,因为会导致纯正的血脉流失。可他们间的婚约是为了团结荒兽森林内部,这些黑龙冰凤都清楚,可也没有隔阂,因此感情还不错。 “总得给彼此一些自己的空间,哪像你和舒霜,天天都黏着。” “我们又没耽误什么。” 男女之事确实是永恒的话题,别说不同年龄阶段的人,就连人与荒兽都能聊起来。 “你们平时有矛盾吗?” “怎么,你们闹矛盾了?” “她说我不主动找她,臭女人,以前可没这么多毛病。” 天命翘起腿,放在桌子上,可只要不碰到夏萧的字帖,他就可以不管。雅不雅的,在寝室都没关系。 “你们现在在人类世界,总会变。再说了,这四百多个人里,又不只有你们一对,别人每天卿卿我我,你却不找她,岂不是形成鲜明的反差?” 这么说也是,可天命嫌烦,不想管。每天见面就那几句话,说自己陪她时间少,结果一吵就是两小时。要不是他顾忌情义,早就一巴掌上去了。 “我可以教教你。” 夏萧正要说,高傲的天命却连忙拒绝。 “不需要,她肯定不会走,走了我就不要了。” “牛。” 夏萧说罢,油然生出成就感,可拿起字帖看时,又没那么好看了。反而像个畸形儿,该粗的地方没粗到位,有的竖直比划还被自己写歪,极为难看。 “难呐!” 夏萧叹气,准备再写一遍,可寝室的门近乎被撞开,冲进来的秦风粗声道: “夏萧,川连师哥找你们。” 停下笔,收起砚台,看来今天是没时间练了。不过川连找自己,应该是因为去荒兽森林的事。 “早点回来叫我们起床。” 天命说时,夏萧将字帖卷在一起,放在自己床头。点头后,他欲走,可秦风道: “天命,你也去。” “还有我的事?” “师哥也让我叫你。” 天命一瞬站起身,有些兴奋。他虽说还算习惯人类的生活,可本质上是抵触的,能回荒兽森林一趟,不管多短都是好的。而且不用上课! “走!” 眨眼,夏萧和舒霜,连同天命一起站在川连前。 “准备已做好,我们现在就能去荒兽森林。” “这么快?” 这算个惊喜,夏萧挺开心,他希望舒霜找到一头属于自己的荒兽,那样即便自己不在时,她也不孤独。可夏萧本以为批准下来要五六天,因为他三天前才反应这件事,没想这么快就能出发。 不得不说,学院办事的效率就是快。可他这等反应令川连有点小小的愧疚,因为三天时间对他们而言已是极长。若不是需要向胡不归老前辈汇报,或许还能再快些。 “连接学院和荒兽森林的符阵已反复检验,随时能催动,我和你们三人一起去。” 这样再好不过,天命熟悉荒兽森林,可以按照舒霜的需求缩小荒兽所在的范围,还能保证他们的安全。至于川连师哥,他可是符师,若能通过符阵前往,也省了来回路上的时间。 “那我们现在去准备?” “去吧,我在这等你们。” 说罢,夏萧和舒霜转身即走,抓紧时间,说不定能赶上明早的课。 立在原地,天命目光中带着些戏谑和鄙夷。 “难得这么开心,却是去找荒兽?” “寻找有缘的荒兽,又不是滥杀无辜,而且舒霜那性格,不会抹去荒兽的神智,不用这般。” 川连说着,手指还未挥动,天命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既然是有缘,还用找?” 川连苦笑,若不是了解天命,还以为他在抬杠。不过天命就是这般,没有坏心,虽说话难听了些,可只是单纯发表自己的意见。这在人类的世界里不是好事,可在学院里却是一股清流。 “即便有缘分也得去找,否则错过怎么办?” 天命一听,不得了。真是应了人类那句话,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我也去收拾收拾东西。” 因为不是一个班,天命没法叫上凤璐,可起码告个别,免得她又说自己不找她。 整整一刻钟后,天命才回到川连身前,一旁的夏萧和舒霜背着背包,已等候许久。见他们疑惑好奇的眼神,天命站到他们身边,淡淡道: “可以走了。” 走到广场上,川连结印前,提醒说: “用元气将自己裹好。” 夏萧三人点头照做,随后川连双手结印。他一秒可结二十多个印,这等速度,令夏萧三人诧异。川连见到,手印不断,却丝毫不受影响。 “都是逼出来的,有时速度慢些,便是死。” 在学院中,川连很少这般严肃,可夏萧他们还未经历,不懂自己今后接的任务究竟有多么凶险。 数百道手印完成后,一辗转符阵浮现于广场上空,压得山路上的桃花折腰。可很快,符阵消失,桃花散落一片。 广场上看热闹的人不由讨论起来,早知道他们就不签署灵契了,现在去荒兽森林找寻荒兽,肯定有很多极好的选择。可若他们不签署灵契,怎能走到这学院中。这么想来,夏萧和舒霜是如何走来的? 又是一番风云,大夏王朝的人往往被很多人围在一起,不是挑衅欺凌,而是问夏萧和舒霜的事。大夏的人一次又一次讲,不厌其烦,毕竟这是为数不多有人围着自己的时候。在这学院中,昔日的光辉都已远去。 很多人惊讶,很多人难以相信,可真正把夏萧当做自己对手的人,正在暗自努力。这么久了,是该挑起些事端,看看夏萧的本事。 符阵内,四周是流光隧道,身前是即将到达的目的地。这是少有,也难以施展的符阵,怎么也得百万纹。可对于学院而言,这种符阵算不得珍贵,因为能将其施展出的符师多之有多。 流光极快,撕扯人的元气,若是夏萧和舒霜单独在其中穿行,恐怕会被撕成碎片。可除了他们自身的元气外,川连还运用元气将他们保护在里面。可即便如此,空间的动荡感还是令他们有一种被剧烈摇晃的感觉。 身形未动,如待在原地,可四周流光快速闪烁,霎时如至远方。 眨眼睁眼时,四周场景已变。夏萧和舒霜站稳脚步,以最快的速度摆脱那阵晃动感。 抬头,身前是茂密的森林,遥远处传来兽吟鸟唳。这几道声音令天命觉得到家了,可第一次使用这种符阵的夏萧,还处于震撼中。 如果夏萧对时间的感应没错,从宁神学院到荒兽森林只用了短短一刻钟。可如此遥远的距离,即便是天命飞,也需要整整一天,可想这符阵的实用性。 “你们先进去,我稍后就来。” 川连说完,背对森林,修复每使用一次便会出现破碎的符阵。而夏萧三人,已慢步踏进森林。 天命是荒兽体质,皮糙肉厚,先前符阵带来的晃动奈他不何,可夏萧和舒霜需要点时间缓缓! “想找怎样的荒兽?” 这是天命第二次问,先前晃动太过剧烈,难以交流,舒霜没法开口。可现在恢复正常,她也难以给出准确的答案。 “这个我也不好确定,不知道谁愿意和我签署灵契。” 舒霜态度摆得低,没有找到荒兽强行签署灵契的意思,这让天命来了兴趣。他和夏萧虽不是挚友,可算第一个谈心的人类朋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能帮到也是极好。 “我知道有个种族,性情温顺,只要你能得到它们的认可,今后受益很多。能飞不说,还掌握着完整的木行。” 无论是五行中的那个,蕴含的力量都不单一。而能掌握完整木行,就是说和句芒一样,除了木行中最基本的控制树木生长之力,还能掌控风和雷电。那般力量,一大半的荒兽都不具有。 “什么种族?”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泽碧绿细腰 “兰泽灵鸟,七阶。” 这名字夏萧听过,说是比凤凰还美,可真有那么美?他不知道,他从未见过,可若舒霜同意,他马上就能见到。夏萧有些好奇,舒霜也好奇,她也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好奇之余,还是担心较多。 “它们会接受人类吗?说实话,我不想强迫去签。” “兰泽灵鸟相信美丽的缘分,它们的栖息地更有一条魂溪,里面行走着无数石子,每一颗石子都象征着一位族人。若你能摸到,说不定能找到与自己有缘的灵鸟。” 舒霜看夏萧,后者点头时,她才说: “那我们去看看。” “好!” 天命说罢,站在禁忌之墙前。将它跨过,荒兽便多了,不过有自己在,倒不用担心有荒兽阻拦。它们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做那般事。 看着站在禁忌之墙下的夏萧和舒霜,天命摇身一变,化作一头无比庞大的黑龙,咬碎氤氲,浮于苍穹,伴随深沉的龙吟。 上一刻还在回忆荣城和神威古树树皮的夏萧二人惊了一跳,身后黑影如掌握着他们的生死。若这气息并不陌生,他们估计会被吓到扭身就跑,但此时只是扭头,眼中浮现些责怪。 “下次可以先打声招呼吗?” “下次再说!” 夏萧摇头,和舒霜先后站到黑龙背部。 “走了。” 说完,天命煽动巨大的龙翼,掀起一阵剧烈的风。除了矗立不动的神威古树,其余树木都折起腰,似在迎接黑龙回家。 荒兽森林地域辽阔,荒兽极多,可有黑龙带路,此路坦荡。中途,川连归来,站在龙背上时,问: “准备去何处?” 龙背上呼啸着狂风,可夏萧还是成功将声音送进川连耳中。 “兰泽灵鸟的栖息地。” 川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舒霜乃走首教会成员,长相安静甜美,和那兰泽灵鸟确实般配。若和男性兰泽灵鸟签署灵契,便是一单腿着地的长腿男子合着白红色的双翼,保护着舒霜。若是女性,便是一对跨越种族的姐妹,身披红羽衣,立于小泽溪边,灵巧动人。 除了期待兰泽灵鸟,川连还有些好奇,看天命和夏萧二人的样,还算相处融洽。与其这般和平,川连还是觉得打一架比较好,那样堆积到以后的事情少,更方便合作。 飞了大约一刻钟,森林便稀疏起来。可出现在夏萧眼中的树木更加高大茂盛,其下有溪水流动,可因为风,听不到那微弱潺潺声。但能看到许多白红色的鸟儿站在里面,似一和睦的水鸟国。 于一道黑色的光晕下,天命化作人形。夏萧与舒霜把握着平衡,平稳落在树上。树枝微颤,百鸟飞上天空,但只有翅膀煽动的声音,没有嘈杂的鸟唳。 跳下树,夏萧三人很快沉浸在美丽的兰泽水乡里。虽说天命不是第一次来,可也难以自拔。这等安静唯美之地,令人心思沉静,不忍破坏这里的一花一木。 眼前,地上满布浅浅的溪流,从花草旁流过,抚摸大树的强健树枝或树根,汇集到一起,成一清澈水地。其中长着或高或矮的碧绿水草,白红色的水鸟立着,毛羽油亮。它们动作优雅,朝着自己的方向慢慢弯下高贵的长颈,如在行礼,令人眼前一亮。 这番景象人类难以看到,因为只要人类出现,荒兽便乱了套。对荒兽而言,人类总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大敌感。可此时,它们行着特殊的飞鸿礼,表达自己的敬意。 看着它们微红的眼睛,夏萧脱下背包,放下朴刀,舒霜见之亦然。其实他们背包里什么都没有,可这是一种回敬的方式。 溪流那边,藤蔓生长,成了一座桥,牵到这旁。这等距离,随便一跃就好,可这些灵鸟们总讲究极度的优雅。在客人面前,得拿出最有风度的一面,不能草草了事。而在藤蔓桥上,开出无数细小的红花,将其渲染成一面生机勃勃的红毯。 这等美丽,该如何踩上去? 不等夏萧他们不忍心,已有一位中年贵妇踏花而来。她一头长发如瀑,只是带上几丝银月光亮,白了几根青丝。穿着淡浅的白红长袍,贵妇随意却不失半点雅致。那张几乎没有皱纹的脸上风韵犹存,一颦一笑皆有万般风情。 对自己三人微微行礼后,贵妇才将目光投到天命身上。她怀着些歉意,因为自己有失远迎,准备不当。 “不瞒族长说,我们是有事相求,这两位是我在学院的同窗,这位是我在学院的教员。” 一听,女族长微微行礼,以表欢迎,比夏萧和舒霜还早一步。 “殿下,有事请讲,我定举族相助。” “没那么严重,只是我的这位朋友,想在兰泽灵鸟中寻一有缘者,签署灵契。” 灵契像一种诅咒,被无数荒兽厌恶,此时这族长也一样。可天命带他们来,她又不好拒绝。但若让舒霜任意挑选,她又不舍得,有些难办。 来之前,天命已猜到这种情况,所以早有预料。 “族长大人,还请引我们到魂溪去。” 通过魂溪寻找族人签署灵契? 殿下提出的办法不错,可意图未免太过明显。魂溪中的石子都带有灵鸟的灵魂,于水中如于苍穹飞,伸手进去,碰到的几率很大,抓住的机会更是小之有小。可看殿下,后者似乎是认真的。 “请。” 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在天命率先走上红花桥时。族长与其并肩,只快半步。 踩在花上,一阵松软,而在赏景之余,夏萧的目光被吸引。只见桥头两女等待,她们皆跪地,如表尊重,而那极细的蜂腰如一手可握。随后出现之人,无论男女,似乎都有这个特点,并且腿长。 都说兰泽灵鸟比凤凰还美,如今夏萧总算明白,它们美的是气质,优雅从容,而不是雍容华贵。 走过无数藤蔓红花桥,族长看天命,似有话要说。后者点头,示意随便时,她才说道: “见到魂溪前,老身可得提醒小姑娘一句。那魂溪中石子极多,可想抓住很难,能握住自然好,可若失败,也不要气馁。” “多谢前辈。” 舒霜已做好准备,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会接受。 一路上,舒霜看到许多身材极好的灵鸟,不由生出些羡慕。再看夏萧四处打量的样,嘟起小嘴。 夏萧没有察觉,只是凑过来,歪打正着的低声道: “灵鸟和你一样美,确实适合你。” 舒霜不说话,夏萧就知道乱看,给自己找的理由倒很正当。 很快,跨过几条小溪,翻过几根异常粗壮的树枝,族长顿足。眼前,魂溪到了。 魂溪不是真的溪流,而是浮在空中。因此,他们没有低头,反而仰头。 四周空旷,树枝没有伸入这鸟国最美之处,只有头顶的几支绿荫稀疏掩盖在这别有的洞天上。 树荫斑斓,无数细小的彩石铺在地面,其上有一片星云般的浓郁氤氲。其中,无数彩石如星辰飘动,极为梦幻。 “我族人都在此处,小姑娘请随意。” 荒兽森林对宁神学院知道的不多,可既然是与殿下相同的存在,是否能得到命运的青睐? 以往,虽说人类难以进入这森林极深之地,可很多荒兽喜欢来此。只要在魂溪中取出石子,便是有缘,若为同性,可成兄弟。若是异性,可跨越种族成妻子。这么多年,除了本族能从里面拿出石子,其余人都未曾成功,这次舒霜能成功吗?族长觉得不然,但舒霜做好了准备,上了前。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夕阳西下,暖了脸颊(上) 来之前,舒霜的鞋子很干净。恋爱中的女孩,刷鞋的次数都比别的女生多,可走过这么多路,它已沾满泥泞,和地面铺满的干净彩色碎石形成鲜明的对比。正欲踏出莲步的舒霜收回脚步,元气令泥沙抖落,这才再次走上前去。 这种事本无伤大雅,可舒霜的细心讨人喜欢,特别是那风韵犹存的中年族长。见她这般,既生出些期待,不至于舒霜真的抓住石头后再痛惜。 走在彩石上,抬头,舒霜亲身体会到魂溪的巨大。兰泽灵鸟不知有多少族人,可其中的彩石正如亿万星辰,或强或弱的发出些律动。 这是舒霜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别样的溪流让她沉醉。她会获得一只怎样的灵鸟?是胖一些,还是纤瘦?或者是初长成的小家闺女,也有可能是一个大叔。她会在自己脚边叽叽喳喳,如句芒小时候一样吗?还是深沉伫立在契约空间,一动不动,只有露水在脸上划过,再滴进平静的池塘。 舒霜不确定自己能成功,这种事没人能料想结果,可她身影痴迷,似被难以言喻的梦幻之色吸引。夏萧看着,出了神。他总是在舒霜专心一件事时下神,似乎舒霜本不存在,因为太过完美,似是飘渺。 五彩的氤氲如成纱裙,笼着舒霜。她走着,走到魂溪的正下方,白皙的皮肤在彩石的色调下浮现一丝无暇。 抬起手腕,舒霜如将起舞,可她纤柔的身形即便踮起脚尖,也难以触碰魂溪。它离自己有些距离,可舒霜不至于着急。 “来吧。” 小声呢喃时,五彩的光晕氤氲犹如苍穹落下的云,将其笼罩在里面。一瞬,眼前光怪陆离,没了先前的神圣和美好,倒多了几分神秘。 舒霜不确定自己是否睁着眼睛,因为她只能看到那些模糊的色彩,其中的石子快速朝自己而来,却倏然划过,没有停留,没有对自己喃语。 氤氲外,夏萧眼中一片雾团,无数流星在其中穿行。而舒霜展开了双臂,似将拥抱一切。 “这考验缘分,小少爷不用着急。” 族长抿起一丝笑,在夏萧行礼时更显欢乐。看来殿下带来的人,的确非同小可,文质彬彬。 天命和川连并肩,倒没多担心舒霜。这种事成了,便是有缘,不成便换一个种族,没什么大碍。但夏萧看舒霜的眼神总是宠溺而温柔,让他学不来。不过天命隐约觉得,冰凤也需要那等眼神,毕竟自己主动与她告别时,她还是挺开心的。 凑到夏萧身边,天命想寻寻经验,舒霜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 “喂,你怎么做出那种眼神的?” “哪种?” “就是刚才你看舒霜那个。” 四周树木翠绿,映得夏萧更加朝气,少了平时的几分冰冷。 “等你觉得自己足够爱凤璐,自然能流露那种感情。” “爱?若不是你在,我绝不会在荒兽森林说这个词,太过荒唐。” 天命皱眉,有些羞耻。荒兽从不需要爱,只需要足够强的力量。他和凤璐在一起也绝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婚约,因为彼此很强。 “你现在是学院一员,只是暂时回来。” 突然,夏萧明白学院为何有那种超然的吸引力。它相当于一个归宿,让人少了束缚,自由而畅然。天命沉默,他觉得夏萧说的不对。 眼中闪过一道光,正准备对天命说些什么的夏萧猛地扭头,看向舒霜。 五彩氤氲中,有一块石头自高处而来,突破重重障碍,拖起一道流光,冲向舒霜。后者感应到了一丝危险,柳眉微蹙,因为它的动静比先前所来的石头强太多。可摊开手掌,却抓住一丝温热。 彩石有光,突破五彩氤氲,令老族长诧异。 “既然真的能抓住?” 身为兰泽灵鸟的族长,她最清楚魂溪代表着什么。这是祖先留下的美好祝福,那妙不可言的缘,皆能被其感应。而舒霜一个人类,既能抓住其中的石头,还是那颗?看来,她这族群,要掀起一番风雨了。 等氤氲升空,舒霜露出身来。夏萧想跑到她身边,看看她的情况,可还是忍住站在原地。 双手捧着石头,舒霜慢慢走回,脸上荡漾起浓浓的笑意。如此一来,她能省去很多时间,更重要的是,真的找到了和自己有缘的荒兽。可又不敢太过放肆,因此收敛起情绪。她这一来一走,便带走兰泽灵鸟的族人,若自己是族长,也会不开心的。 天命看向族长,问: “这颗石头是谁?” “殿下,她稍后自会前来。” 天命对兰泽灵鸟不算特殊熟悉,毕竟和他龙族关系不大。但关于这灵石,他也听说过一些。都说灵石越大实力越强,舒霜手中的石头不小啊!可那等实力的灵鸟,该是谁呢?天命一时间想不起来。 走到夏萧身前,舒霜摊开双手。这颗石头泛着单纯的红色,和她的手掌宛如天作之合,因为和其同大。 整个过程不过一刻,可结局出人预料。夏萧的手掌落在舒霜头顶,随后带其走向族长。有天命在,兰泽灵鸟的族长定不会反悔,可若是真的进行灵契签署,还得她公然同意才行。 “族长大人。” 舒霜弯腰,露出红石,似一种证明。 兰泽族长见之,心情复杂,面色铁青,可最终坦然,只好接受这个现实。她作为族长,自然要遵守祖先留下的规矩,因而声音细柔,道: “这便是缘分,还请殿下及三位稍等片刻,小女马上就来。” 此话一出,不说夏萧三人,天命都惊愕起来。难怪族长的脸色这么难看,原来是她的女儿,看来这灵契,签不成!她有意退让,天命也得懂规矩。 灵契的创立被称为荒兽的灾难,以前的人类都是自己悟出五行之力。可灵契出现后,便成了一种修行的捷径,直接通过和荒兽签署灵契得到五行之力。一开始,人类驯服荒兽,虽对后者而言是一种悲剧,可起码神智还在,有着交流。但后来,狡诈的人类不想受体内荒兽的神智影响,便将其神智抹除,铲除危险。 从另一种意义上讲,荒兽和人类签署灵契就是疯狂之举。犹如女子随男离家出走,无论如何,受益者都是后者,而受创的,永远都是荒兽!因此,哪有母亲愿意拱手将女儿让出,和一个陌生人类签署灵契? 天命将夏萧三人带来,理应他赔不是。可在他说话前,舒霜已双手递出红石。 “族长大人,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你不签署灵契了?” 人类的虚伪,荒兽看得最清楚。即便族长还算尊敬这些殿下的朋友,可心里在冷笑。莫非她真的不签?无非是礼数那一套,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截然不同。可舒霜满是歉意,道: “不签了,我可以选择符师的修行途径。” 比起极高的族长,舒霜像个孩子,她本身就是孩子!仰起头,舒霜态度诚恳。她的精神力不算出类拔萃,可能自我发掘,成为像师父一样的符师。相比这种横刀夺爱的签署灵契,她还是觉得走那条路比较好,即便艰辛,可不违心。 老族长没想到舒霜会这么说,看向天命时,他也和舒霜的意思一样。他怎么都是荒兽,不可能硬让兰泽族长交出自己的女儿。 虽说天命不完全抵制灵契,可绝不提倡。因为灵契一成,将失去荒兽最重要的尊严和自由。 夏萧和川连也都支持舒霜的决定,族长倒因先前的想法而愧疚,不过自己的女儿,可不是普通族人。若能以普通族人换来殿下一个人情和一位宁神学院的优秀学子,倒也划算。但自家女儿,谁不是捧在手心,举在头顶,哪愿受这等委屈? “还望族长大人收回灵石。” 老族长保持着优雅,绝不慌乱。 “还是等小女来,她自己做决定吧。” “这” 舒霜看向夏萧,有些为难,她实在不喜欢做这等事。那张水嫩的脸上,像能拧出水来。夏萧见之,安慰道: “既然有缘,也得尊重她的意见,还是遵循族长之意,等一会吧!” 舒霜点头,坐在魂溪外的木椅上。 “殿下,失赔了。” 兰泽族长离去后,天命才笑道: “你的手气还真是好。” “才没有。” 舒霜捧着手里的石头,十分喜欢上面的温热,可脸上有些不乐意。 夏萧问天命: “你见过族长的女儿吗?” “没见过,不过听说她有两个女儿,性情截然相反,一个狂躁不安,一个温文尔雅。” 听这形容词,川连还算高兴,甚至自豪。学院的教育就是这么高效,天命初来时可不会这么讲话。 “希望是后面那个。” 夏萧说的,倒也是舒霜心中所想,可天命打趣道: “兰泽灵鸟口中的狂躁最多就是脾气差了点,不像我龙族,能把天捅个窟窿。” “现在可不是你体现优越感的时候。” 天命总觉得夏萧说话气人,可没和他计较,只是看向川连,如在请示。 “既然舒霜选择符师这条路,之后便没事了,现在还早,一会去我龙族做做客?” “可以,全当你回了趟家。” 川连赞同,天命才对夏萧说: “想必你还没见过龙族的城堡,那可不是人类殿堂可比的。” “能见到你的族人吗?” “当然可以。” 天命暗笑,等夏萧到了他龙族之地,定会感叹万分。而他,将是龙族,甚至整个荒兽森林未来的王。身旁,夏萧双目沉寂,久久沉思,即便去龙族,他也找不到给自己下封印的黑龙。但能去走一趟,也是极好。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夕阳西下,暖了脸颊(中) 林泽间树枝繁茂,翠绿的藤蔓攀进素雅的宫殿,不忘绕几个圈圈。宫中与人类布局有异,少了几分迷乱人眼的娇贵,多了几分淡雅,令人见之舒适。而在宫中,坐着三女,一老两少。中年那位是这兰泽灵鸟的族长,年少二女齿白唇红,身穿白红色长裙,只是一人的裙子颜色浓些,一人裙摆的颜色淡些。 兰泽族长面色严峻,因为她的小女儿执意要和人类签署灵契。即便她再苦口婆心的劝也没用,平日里性子极软的小女儿,现在软硬不吃。 摇了摇头,兰泽族长声音微冷。 “总之我不同意,她自己都发话了,你又何必去应这因缘?” 揪着裙角,头饰只有青藤白花的女子站起身来。她身形修长,双眸有光。 “我一定要去。” “站住!” 族长发话时,身边红裙似火的姐姐冲出,拦在妹妹身前。她们隔了十米,脚尖轻点刚冒出头的荷花,肃然对视。 “你莫不是忘了父亲离世后,母亲以血喂食,抚养你长大?” “姐姐,我真的想去,魂石在呼唤我。” 微咬红唇,便是一滴深红血珠冒出,显得她颇有兽的野性之美。可也令人怜惜,她知道,搬出父亲说事的姐姐,生气了! “你自然要去,不过是为了圆母亲的场,给殿下面子,而不是跟着一个外人走!若你不想丢灵鸟的脸,就听母亲的话!” 冰冷逼人的声音令头戴白花,发绑青藤的妹妹纠结。 “晓冉。” 身后传来母亲慈祥的声音时,裙摆颜色微淡的妹妹回头,精致的瓜子脸上有些紧张。若母亲再不让她去,她是冲过去,告诉人类自己的想法,直接开始签署灵契,还是另寻他法?无论那种,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她不是个杵逆母亲和长姐之意的人,可今天,她可能要不听话一次。 “要去便去吧。” 母亲突然改变的主意令晓冉诧异,这是这么了? 踏在极浅的水上,兰泽族长双鬓已雪白,加上满脸的无奈,更显得苍老。她无法改变,只有叹息,然后走到晓冉身前,泪眼婆娑的说: “你出生时,我们兰泽灵鸟一族便已安定,脱离危险处境。我和你姐姐将你保护在宫殿里,事事为你安排好,你也因此养成温雅的性子,不爱和人争辩。可我刚才仔细回想,你似乎从未自己做过决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说我一定要做什么。所以,你去吧。” 不再滑嫩的手指捋晓冉几根青丝,她眼眸温柔,如一汪静泉。 “母亲” 晓冉带着哭腔,抱住母亲,像儿时受委屈一样,内心迟迟不能平静。 “我不想离开你,可魂石的呼唤太强了,以前从未这样过。” 看着魂溪的方向,兰泽族长近哽咽的呼出口气。 “兴许真的是缘分吧。” 这等事突如其来,就在两个时辰前,舒霜身侧还从未有魂石停下。现在,自己的女儿却要随她离开。这事若让整个森林知道,恐怕得用殿下和龙族的面子才能压下那等嘈杂的议论!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母亲,你认真的?” 姐姐满脸诧异,在母亲点头时,她极为不满,悻悻的喝道: “这不是便宜那人类?还有殿下,既然带着人类来森林,他这龙族人,当的可真是厚道!” “不得放肆!” 森林是龙族的森林,他们这等种族只能服软。否则龙兽前来,只用几爪,便能令她们毛羽尽失。而没了庇护,便没法生存! “你待在宫中,我们自己去。” “姐姐,对不起” “滚!” 湖水炸起,晓冉惊得耸了耸酥肩,内心一阵绞痛。可姐姐离去时坚定,注定与自己疏远。晓冉和姐姐的感情本来很好,可她现在选择了人类,舍弃了她 灵石的呼唤更强了,在空气中形成一道淡红色的丝缕状的东西,通向魂溪处,似催促着晓冉,让她快些过去。 顿足,晓冉不知如何选择,她心急如焚。可母亲朝魂溪方向迈步时,她只能跟上去。 “他们等的时间太久了,我们得快些。” 狠下心,晓冉和母亲并肩,快步朝魂溪走去。 天下母亲眼中,不管多大的孩子,都和牙牙学语时一样令人担心。而在不知不觉中,晓冉已经和自己一样高了。兰泽族长眼中,晓冉亭亭玉立,侧脸精致,满是青春的活力,那副好性子令她浑身有一股淡然娇羞之气,似立于泽中的花,不染半点淤泥。 “母亲,怎么了?” 晓冉声音极细,少了些兽的狂野,倒像个人类。兰泽族长心中有万般话,可咽在喉间,最后只是说: “别忘了回来看看。” 晓冉美眸中泛起泪花,点头显得格外无力。 对荒兽而言,灵契是噩梦,在今日前,晓冉从未想过这种事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而签署灵契后,人类是灵契的主要表现形式,就算她还保留着神智,拥有突破到八阶的可能,也难以控制人类,做自己想做的事。 虽说拥有神智的荒兽也能单方面撕毁灵契,可都是些杀敌一万,自损一万的做法,谁敢那般冒险?稍不留神,便是一命呜呼。 微摇螓首,晓冉觉得自己想多了,应该不会那么恐怖。 过了一座桥,见到舒霜时,晓冉和其对视,一瞬生出万般羁绊,如已一同经历千万事。 双手捧着魂石,舒霜离开之前坐着的木椅,站在此处,等候着前来灵鸟。站在族长身边的女子便是这魂石的主人?她看起来比自己大些,也就一两岁的差距,外表更成熟,可有些羞涩,像在担心什么。 “有点像。” 夏萧望向他时,天命才继续说: “她和舒霜有点像。” “差远了。” 虽然这身穿长裙的女子身形修长,一张瓜子脸,五官精致,还有些异域风情,身材也比舒霜好,更吸引人的眼球。可在夏萧眼前,不管多么性感诱人的女人,都无法和舒霜比。谁和舒霜比,都是舒霜好看! 可惜现在舒霜忙,不然夏萧就说出来,逗她开心。 捧着魂石,舒霜情不自禁的向前,晓冉也是,她们总有一种相见如故的感觉,迫不及待的想坐下来聊聊。 见她们眼中喷涌而出的情愫,心中本烦躁的兰泽族长有股莫名的心安,似乎晓冉跟着舒霜不会有错。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信心,这些人毕竟都陌生。 “我叫舒霜。” “我叫晓冉。” 她们近乎异口同声,走到一起时,虽因种族关系身高差距极大,可目光皆温柔。 舒霜的眼睛清澈,似晓冉一直寻找的一泽仙境。在其中,她心情平静,没了先前的纠结和烦躁,只有一股期待,想签署灵契。在没见到舒霜前,她有些后怕,但现在她肯定,和舒霜离开虽然对家人残酷了些,可肯定没错。 “族长大人。” 舒霜对族长行礼,声音中满是歉意。她本想放下签署灵契的想法,可见到晓冉时,签署灵契的心更加迫切。这样显得她有些无耻,可她愿意道歉,只为和晓冉签署灵契。 除了夏萧,舒霜还从未在见到谁时有过这样的感觉,她不想错过。更重要的是,晓冉有意,舒霜听到了回响! “既然你们都有此意,便准备灵契吧。” 晓冉高兴的拉着舒霜走到一边,夏萧等人只能愣在原地。不是说不签署灵契吗?怎么又改变了主意?女人可真是善变的生物。 “她同意了?” 天命问时,族长苦涩点头。 “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我便尊重她。” “真是没想到” 天命呢喃时,夏萧也为这等反转惊讶。可若是舒霜和晓冉签署灵契,他就又多了一个要照顾的女人,不过他体内有句芒和祸斗,忙得过来。只是这话说着,有些奇怪。 “你家舒霜捡大便宜了。” 天命对夏萧说时,站在身后的川连微笑。能和有着七阶血脉的荒兽签署灵契,可真是福气,能甩到一大半,甚至百分之九十的修行者。今后的天地,不知会有多宽! 破碎的彩石外,是环形的松软草甸。舒霜和晓冉坐在上面,中间放着红色的魂石。晓冉有些羞涩,难以开口,舒霜倒勇敢许多,她很少展现自己羞涩胆怯的一面,除了在夏萧面前。 “我好想在哪见过你。” “我也有这种感觉,像冥冥中已有天意。” “姐姐,你出过荒兽森林吗?” 舒霜这么问有些仓促,可无意冒犯。但她这是第一次来荒兽森林内部,如果晓冉从未离开过这,那他们的这种相见如故,只能用缘来解释。这个小小的字成了人世间的绝唱,有人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也有人说缘尽离散。因此不管什么,都能用它解释。有时荒唐,有时又令人不得不深陷其中去相信。 “从未出去过,所以觉得奇怪。” “那你真的愿意和我签署灵契吗?” 舒霜炽热的眼中有些期待,其中映出晓冉的面孔,她正点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夕阳西下,暖了脸颊(下) 闲聊不知该说什么,不说又总觉得有话要讲。这么一拖,便到了黄昏。 夕阳西下,几道光穿过稀疏的树叶,射在舒霜和晓冉洁白光滑的侧脸上。平日里,此时正是微凉时候,现在却令他们的脸颊微微发热,似见到心怡之人而脸红。 坐了许久,舒霜和晓冉决定,开始准备灵契。在场人不少,可真正见过签署灵契并懂得灵契手印的人只有川连。因此,他负责教导。 “手印共九十九道,分别是合、阵、斗、困、合、解、阵、皆、合” 一边说,川连一边示范,双手结印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若是完全不懂手印者,要想签署灵契还需符师帮忙,可舒霜本就有一些符阵功底。因此,很快将其记了下来。这等繁多的手印其实是有规律的,只要将那规律记住便不难。撕开契约空间的手印也一样! 一米夕阳下,舒霜和晓冉对视而立。夏萧等人都站在数十米外,唯恐打扰到她们,签署灵契本就是个不平凡的过程。 兰泽族长看着晓冉,心中生出万般感慨。可在魂溪边签署灵契,也算所有族人都见证,希望族人们能祝她今后平安。每每想到族人的言语,兰泽族长这心,便平静不得。 “开始吧!” 既然有这缘分,便放手一搏。晓冉坚定的眼眸中,舒霜点头,双手抬起至胸前,开始结印。她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虽然无法和川连相比,可也令人难以用肉眼观察。 三分钟后,舒霜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上。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出,随之元气嗡动,于空中浮现一道玄黄色的符阵纹路。纹路极为玄奥,如从远古流传,而它降下,将舒霜和晓冉笼罩。 朦胧的氤氲如梦幻的魂溪,其中,舒霜和晓冉的身形摆脱重力,逐渐漂浮而起。两女深情对视,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她们牵引到一起,越来越近。看着彼此的眼睛,舒霜和夏萧有一种至仙至飘渺的梦幻感。在这种梦幻感下,舒霜没有多想,只是抬起手指。 每个人都不同,因此难以理解别人的想法。而在这般美好的感觉中,舒霜不懂为何有人要抽掉荒兽的神智。那等行为,实在太过残忍! 舒霜眉头微皱,因为指尖有些疼。只见其上,不知何时已聚集起几点血珠。它们被舒霜的手指顶着向前,在氤氲元气中寻找着另一根顶着血珠的手指。 手指停顿时,颜色有些不同的血珠融为一体,霎时闪出一道奇异的光,将舒霜和晓冉包裹在内。 站在草甸上,夏萧有些难以置信。签署灵契这般美好?还是舒霜和晓冉自身很美的原因? 氤氲令点指两女的身形十分模糊,可这修长的身形给人一种朦胧美,并令人无限遐想。说此时的她们有仙女之姿也不为过。 漂浮的两女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张契文。它们写的仓促,写的着急,可已存在数万年。这灵契乃灵契之主的产物,此后凡是签署灵契,都可见到这亘古不变的契文。 两指点在各有契文的两面,舒霜和晓冉开始共享绝大部分记忆,然后情不自禁的读起其上的文字。契文潦草,写的疯狂,可她们奇迹般认出。若不是有神秘的引领,这比夏萧写的还丑的字,没人认识。 “签了这张灵契,我们超越种族成为一体,自此荣损一俱,没有离别,只有生死!” 简单的话语有古老的语调跟随,便变得不一样起来,犹如自古流传下来的祝福。 元气扭动,成了一契约空间。其中有浅而清澈的河泽,水草芦苇齐长,还有一亭,都随舒霜和晓冉的思想而创建。 晓冉修长的身形进去后,空间扭转,消失而去。灵契及浮现在空中的繁多纹路紧随其后,试图进入舒霜体内,令其成为灵契的主体。 若常人,这一步只需片刻就好。毕竟真正难的地方在人类和荒兽签署灵契并开拓契约空间,而非吸收灵契成为主体。可此时舒霜面露痛苦之色,她从未经历过这等事,还以为是正常的流程,因此坚持。 很快,舒霜满头大汗。当那张有着血印的灵契进入舒霜的体内时,四周的元气尽数聚集。先前还呈飞天之姿的舒霜逐渐漂浮落下,坐在草甸上,双手结出一“合”印。 “舒霜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夏萧的观察一向仔细,可川连道: “没有大碍,这毕竟是七阶荒兽的血脉,一开始不适应很正常。” 虽点头,可夏萧的目光从未离开舒霜。后者沉浸在自己漆黑的精神之海中。那片沉寂的世界里,元气种粒的幼苗满是木行元气的纹路,还闪起几丝电芒,并有小风拂过。 舒霜慢慢接受着这些改变,可没有感觉到任何舒适,反而有阵阵痛楚,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反馈而出。川连教员之前说了,只要签署成功,元气之树的幼苗会因为得到五行之力而变得更稳定,可她体内为何如将毁灭? 嗯? 夏萧察觉到了些变化,因为舒霜体外有淡蓝色的元气飘动。 每当这股元气出现,都是舒霜释放极强力量的时候,可那等力量出现的条件是她情绪过激,或者自己受伤。这是夏萧总结的结果,可现在没有任何一种情况发生,它们为何还会出现? 夏萧顾不上那么多,跑到舒霜身边。 “她体外的元气似乎不属于晓冉。” 兰泽族长担心起来,这种情况她有些陌生。天命的第一反应是看向川连,后者摇了摇头,面色深沉如秋水,只是说没事。可他清楚,这或许和舒霜的身份有关。虽然川连不清楚其中的秘密,可舒霜或许不该选择签署灵契这条路。可在这些发生前,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 “舒霜,冷静,冷静。” 夏萧跪坐在舒霜身前,可以感受到那股极为强大的元气。他对那股力量极为熟悉,因为已见过很多遍。可现在不是该释放出这股元气的时候,现在没有危险,还收了别人家的女儿,若是将兰泽灵鸟的魂溪炸了,恐怕会引起众怒,到时天命也不好帮他们说话! 双手抓住舒霜的柔肩,夏萧连晃起来。 “舒霜,舒霜醒醒!” 脚边的淡蓝色元气在扩散,天命感觉到了一股不可思议。这等元气,既给他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 看来不能坐以待毙,川连双手开始结印,不忘道: “将夏萧带回来!” 地面淡蓝色的元气越来越多,无比纯净,可其中蕴含的力量若是爆炸,这里将难以抵挡。想到那等后果,川连结印的速度加快。 漫长的四分钟中,夏萧随天命回到川连身边。 “什么情况?” 这也是兰泽族长想问的,可面对天命的问题,川连难以回答。 “舒霜恐怕遇到了威胁。” 这些人里,夏萧最了解舒霜,可能威胁到她的存在,该是什么?之前的晓冉,怎么也不该威胁到她。而且她已吸收完契文,按道理已成灵契的主体,不会有别的事发生。 “晓冉不会有事吧?” 这等动静确实奇怪了些,兰泽族长问的,谁也不敢回答。她见众人这么沉默,语气冰冷。 “究竟发生了什么?” 砰! 半透明的符阵中,一道爆炸声发出。四人投目,见舒霜依旧坐在原地,可那张苍白的小脸不知何时已恢复红润,身体中的淡蓝色元气也尽数消失。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没了影,身上衣裙甚至都未动丝毫。 见她欲起身,川连双手抬起,将符阵撤去。而后舒霜摆脱痛楚,欢快的站起身,施展出灵契空间的手印,似在展示一切正常。晓冉从灵契空间中走出,丝毫没有损伤,脸上甚至挂着浓郁的笑容 晓冉走向兰泽族长,舒霜走向自己。夏萧迎过去,问: “之前怎么了?” “啊?” “你之前施展出了淡蓝色的元气。” 关于这个话题,夏萧和舒霜谈论过很多遍,后者也不知道自己体内为何有那种元气,可确实无害。但那么强的东西,既然在先前展露? 舒霜看了看四周,幸亏一切照旧,没有毁坏,否则就糗大了。 舒霜告诉夏萧先前的大致情况,她只是觉得不舒服,然后拼命抵抗,没想发生了这等事。 “我去给族长道歉。” 对于那股力量,舒霜没有招摇,也没刻意隐瞒。而在她鞠躬,诚恳的道歉时,夏萧站在天命身边,问他: “听说荒兽森林的中心有一湖圣泉,犹如一面洁净的镜子,能照射出世间险恶和真相,是否为真?” “是!” “能带我去看看吗?” “可以,但你得告诉我原因。” 天命身前,夏萧的目光投向舒霜。 “我想看看舒霜真正的身份。”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湖圣泉 此时天色不早,兰泽族长想将众人留下,再和自己的女儿待一晚。可夏萧他们想去龙族,无奈,晓冉只有离开。可这种离别,未免太仓促了些。 签署灵契后,除了灵契主体到达极强的境界,契约兽才能长时间远距离的离开。可现在的舒霜,显然没有那实力。 看晓冉与族长依依不舍,舒霜有些于心不忍,对夏萧说: “要不你们去吧,我留下一晚。” 夏萧没有明说,可去龙族只是为了舒霜,若她不去,便没了意义。但现在的情况,也不容夏萧执意带她去。看着天命,夏萧有些不好意思,道: “要不都留下吧,明日再去龙族。” “随意,不过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类,犹犹豫豫。” 话虽这么说,可今天耽误一晚也好,那样就回去的晚些。这森林,给天命一种极为舒适的感觉,不想离开。 天已昏暗,魂溪的色彩照亮四周。藤桥上,一人匆匆前来,在兰泽族长身后喃语几句,她便改了主意。 荒兽世界,女人很少做领袖,可她能当上这兰泽灵鸟的族长,自然有她的道理。为母则强是一部分,继承夫业也只是表面,重点是她说一不二,实力强横。平日里,她向来不改变自己已下决定的事,可先前改变一次,如今又改变一次。面对子女,很容易便没了刚硬气。 “各位,实在不好意思,今晚还请去龙族歇息。” 刚准备留下的众人见此,不由觉得奇怪。可天命不喜欢这般犹豫,当即化作黑龙,浮现在森林上空。 “走吧!” 极有磁性的声音下,四人掠上他的背部。在其朝最中心飞去时,晓冉看着这偌大的鸟国,一瞬消失在眼中。 “是族中长老吗?” 舒霜问晓冉,后者沉重点头。她这一去,会给母亲和姐姐带去麻烦。但她从签署灵契的那一刻起,离去的结局便已定。 魂溪四周,一阵大风带走兰泽灵鸟的平静。无数面带愤怒的长老涌入此处,似要控诉这愚蠢至极的族长。既然做出这等荒唐事。 “你可知你做了什么?” 大长老年迈,说话时胡子随全身发抖,哪还顾得上优雅?可兰泽族长只是微微提起长裙,坐在碎石长出的藤蔓王座上,王座右侧是雷电,左侧是狂风。其后如成背景的魂溪闪耀,证明她才是族长! “放肆!” 兰泽族长语罢,一道气浪猛地帘卷而去,惊得所有长老没了脾气,收起之前那些憎恶的表情。可大长老杵着拐杖,依旧不肯放下这件事。 “晓冉天资聪慧,你却拱手让给人类?你可否为种族着想?” “刚才殿下在时,你们为何不来劝?” 兰泽族长见这些长老,面色极为平静,甚至覆盖冰霜。事已至此,晓冉已走,便没追回来的道理。她作为母亲,唯有支持!凡是孩子,早晚都会离开母亲的怀抱。 “说啊!” 一声叱喝,又是一道气浪袭出,令魂溪外的河泽掀起阵阵涟漪。长老哑口无言,面对殿下,他们自然畏惧。 “欺软怕硬,只知龟缩,这便是你们!” 兰泽族长眼中闪着怒火,先前不见人影,事后全部涌出,令她和晓冉最后的相处时间都没了,可真是为种族着想!为族人堪忧! 正是因为这般,兰泽灵鸟先前才有险些被灭族的灾难。至今数十年过去,这些家伙依旧死性不改。平日里展现出的优雅从容都是伪装,一遇到事便犹豫不决,真是堪比虚伪的人类,下贱! 今日这场兴师问罪没有结果,谁都没有让步,兰泽族长觉得自己做的没错。身为族长,更身为母亲,她不会道歉。长老们虽不敢直接顶撞,可也心存芥蒂,但这事有龙族有关,他们怎敢将事情闹大? 漆黑夜空的另一边,黑龙眨眼化作人形,落在无比宽敞的圆石广场上。 眼前,有身材火辣的龙女前来。这些家伙不是黑龙,而是龙族的偏远分支,因为实力血脉有限,此时化作人形都依旧保留着龙角羽翼,虽有些野性和异样的美,可只能在龙族中成为最低贱的奴隶,任人使唤和蹂躏。 天命挥了挥手,如扫垃圾。她们连忙躲开,跪在冰凉的圆石上,不敢抬头。 这般场景在人类世界也不少见,在场无一人不习以为常,特别是天命,他从小生活于此。 “带你们去圣泉走走!” 龙族的恢弘是其他种族难以比拟的,来之前,夏萧也难以想象,在荒兽森林中,既然有这般之地。高大的树木如耸云天,其下的古堡像远古遗迹,饱经沧桑,却依旧矗立于此,不知存在多少年。 夜色漆黑,多了些诡异。古堡外没有半点光亮,像被黑夜彻底笼罩,也没有半点生机,只有一股沉重感在空中弥漫。 黑暗中,似隐藏着什么东西,颇为神秘,不知是古堡还是巨龙。夏萧没法感知,只有跟着天命朝前迈步。 不知何时,耳边徘徊起低声龙吟,令夏萧皱眉,握紧朴刀,有种被包围的感觉。他抬头看古堡,因为靠近了些,也看的更清楚。可这漆黑的建筑像一头静立的龙,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似会随时发动攻击。 天命瞥到夏萧凝重的表情,笑道: “龙威而已,不用在意。” “有些吓人。” 夏萧淡淡自嘲,握刀的手松了些。 即便夏萧表现出的天赋再不凡,还是得在龙威下吃瘪,这令天命有些自豪,他可是最为尊贵的龙族。 “带我们进去没事吧?” 川连也是第一次来龙族,见这般威严的建筑,也有些心惊。 “没事!” 宁神学院不分种族,收天命等人为徒,还不要任何报酬。这份恩情足以让宁神学院的教员带着学子在龙族中穿梭,何况还有天命带着,不用担心闯入禁地。 城堡走廊悠长,幽暗寂静,点着的蜡烛虽不为风动,可光亮有限,似被某种力量压制。这四散威严之处若是单独前来,恐怕会生出些恐惧。 因为血脉压制的关系,晓冉握着舒霜的手,小脸有些苍白,有些喘不过气。黑龙是拥有八阶血脉的荒兽,虽和兰泽灵鸟只差一阶,可其中差距,如云梯与天。而且黑龙乃金行,克制木行的兰泽灵鸟。 晓冉见到天命也一阵畏惧,她骨子里的优雅娇柔,畏惧那天生具有的尊贵高傲。 “回契约空间吗?” 舒霜极为贴心,双手结印,令微微颤抖的晓冉走进不同于昏暗外界的晴朗天空下,看那红亭立于水面,还笼着薄纱,颇有诗意。亭中有一石桌,上面安静的搁置着一块红石,晓冉碰在手心,异常温暖。 走到城堡后,是一洼地,可因面积极大,看不出倾斜的弧度。但目光那头,是一湖圣泉,在一棵倾斜的古树下泛着微波粼粼的圣洁之光。其外铺着柔软草甸,像将其保护在里面,不受半点玷污。而通向圣泉的,只有天命身前的这条小路。 小路漫长,连接尘世和圣泉,在夜色下无比寂静,风声都变得微弱。 “走吧。” 天命是这里的主人,吐出两个字都不忘彰显自己的尊贵。他率先踏上小路,这里没有萤火虫,没有半点光亮,脚下的小路是荒兽森林最真实的泥土,连块石头都没有,但依旧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圣洁感。可无论是黑龙还是圣泉,都不足以让夏萧兴奋,他现在只想知道舒霜的身份。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必须把握住! 夏萧没有瞒着自己的心思,告诉舒霜后,她也期待起来。她原先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孤儿,可体内不明的元气成了谜。跟在师父身边的那些年,她从未纠结过这个问题,可跟夏萧在一起后,他虽未说荣城苍云顶的事,可也好奇起来。 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圣泉前。 泉水的量词一般都是一汪一泓,一眼一潭,可这圣泉被称为一湖。因为它很大,从远处看如指尖一点,走近才发现不妄湖名。 湖水清澈,被难以预知的元气填满,飘动着萦萦雾气。它和四周泥土有着清晰的界限,水土不隔,煞是奇异景象。 凑上前,夏萧低头去看。 顿时,耳中出现一道落水声响。夏萧眼瞳满是水色,如从高空落入,他背若弯弓,狠狠的砸碎水面,掀起涟漪,在无数泡沫中下沉。泡沫朝上他朝下,眼中的一切都模糊,甚至有一种溺水感,令他咽喉刺痛。 四肢沉重,难以移动,舒霜看着水面离开,距自己越来越远。不知不觉中,四周似乎更亮了,水为淡蓝色,像舒霜体内那股纯净的元气。 “夏萧,夏萧?” 耳边的呼唤令夏萧眼中的淡蓝色光芒褪去,他惊呼退步,额头冒汗,可眼前似乎一切未变,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喂,怎么了?别大呼小叫的!” 即便龙族能进,圣泉也不是轻易能来的,来就来了,也不能这般不敬!可夏萧的表情令天命奇怪,他低头去看圣泉,不就是一头英俊帅气的黑龙,很正常啊!一如既往。 “莫非你不是人?” 不对! 夏萧似没听到天命的话,他又走到圣泉前,低头时,依旧看到的是自己,已无之前的半点感觉。可舒霜呢,舒霜倒映出的,真的会是人形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沉睡的兄长 飘动着萦萦雾气的圣泉无比平静,浮现着夏萧的面孔。他身形未动,手掌招了招,示意舒霜过来。 这是怎么了?夏萧怎么一副走火入魔的样?舒霜有些惊恐不安,可拉住夏萧的手,和其并排站着,随即低下了头。 川连和天命也走了过来,清澈的圣泉中浮现三人一龙,无比清晰。 蹲下身,夏萧看舒霜在水中的倒影,如镜像般,可依旧是清纯文静的样,没有半点改变。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现在只有这么理解。 夏萧沉思,不过想得也没错,川连师哥一开始不清楚舒霜的身份,因此找自己问,但师父现身后,自己和舒霜便畅然无阻的进入宁神学院。这么说来,舒霜体内的元气或许是天生携有。虽然这么解释有些牵强,可很多事本就解释不清。 起身,夏萧声腔中带着些歉意,道: “不好意思,之前太激动了。” “你看到什么了?” “感觉自己掉了进去。” 他声音很轻,可字字清楚的传入三人耳中,天命听之即笑。 “我也曾有那种感觉,不是坏事。” 踏上回去的路,夏萧来了兴趣,问天命。 “有什么寓意?” “王兄说,王者皆如此。” 夏萧在黑暗里微笑,可真是简单粗暴的道理。可借他吉言,能成为王者,摆脱如今烂大街的黄金。 “你还有个兄长?” “对!他是这荒兽森林的王。” 这么说有些高调,可也是事实。 “真想一睹风姿。” 兽王在夏萧的记忆里十分模糊,甚至没有概念,可也和天命一样吗?既然是兄弟,应该长相差不多。天命在夏萧脑中成熟挺拔一些,或许就是那兽王的模样。 “他已沉睡五年,别说你,我都见不到。” 沉睡?是为晋级?夏萧没问,再问就涉及隐私了。凡事不问太多,对谁都好。 “今晚给我来张大床。” 夏萧撇开话题,令天命和川连一笑。紧接是目露欣赏,他这样显然是对的。而也猜对了,天命的兄长确实在准备晋级。等突破八阶桎梏,他就是拥有九阶实力的荒兽,相当于人类尊境之上的问道境界,甚至更高。可那晋级之路无比艰难,稍不留神就会失败,因此不容打扰。在这古堡下的地下宫殿中,更是有无数龙魂守护,即便亲信也难以靠近。 天命亲自带三人到城堡的房间。 “安心休息,明早有人叫。” 站在房前,夏萧扭头,看准备离去的天命,道: “今晚你能随意打呼噜。” 天命偏了下头,似在笑。不过确实,今晚不用再刻意屏息,但人类的事是真的多,打呼噜不正常吗?其实挺正常的,只是他这呼噜声有些不寻常。 走进房间,夏萧二话不说就脱衣服,舒霜忍不住笑,这么急呀?她不经意间笑出了声,也逗笑夏萧,但他还是忙着宽衣解带。 “睡觉睡觉。” 脱掉舒霜极薄的衣裙,夏萧抱着她,拉了拉暖和的被子。即便现在是夏天,夜晚也依旧凉,这冷清之处更是寒气逼人,可很快又热了起来,极热。 地下宫殿中,头顶竖直朝下的水晶光芒微弱,可十分迷人。其下,一男子走来,脸颊上有一道刻意留下的黑色划痕,如龙指一般。而这,自然是前来拜见王兄的天命! 地下宫殿无比宽敞,可只能站在这大殿,不能深入,否则会被龙魂反击。因此,天命及时止步,以平常声说: “王兄,可有进展?” 他的声音传不到大殿另一侧,但很快有了回应。 “无。” 虽只是寥寥一字,可天命也算知道王兄的情况,放心了些。仔细一想,他们兄弟二人,已有六年未见面,而不是五年。 “祝王兄早日突破八阶,离开地下宫殿,重整森林威风。” 说完,天命行大礼。即便他现在是学院学子,人类和荒兽的矛盾也因为灵契越来越重,迟早要爆发一场战争! 大殿之后,是一幽深通道。其中满是游荡着的戒备龙魂,看似半透明,如云如白烟,不堪一击,实际一触即怒,性情凶残。在它们的严密看守下,即便图谋不轨的八阶荒兽也难以冲入。可通道那旁的房间里,除了这荒兽森林的王,还坐有两人。 古朴的柔光照亮整个房间,可见二人一老一少,老者鹤发童颜,腰间挂酒葫芦,手中持蒲扇。少年双眼深邃,皮肤白皙。他们分别坐在床头两侧,令还未睁开眼的王暗自惊叹。 为了隐藏自己的气息,他已长期沉睡,并用龙族亿万龙魂保护自己,没想还是被这些人发现,可见他们实力之强!而自己这堂堂兽王,此时的处境有些难堪。 “之前都开口了,还装睡?” 年轻而颇有帝王之气的王睁眼,有些无奈。 “坐起来吧,免得说我们以大欺小。” 这老者乃走首教会教 皇清寻子,此时面带笑容,似乎没将床上的王当回事。 老者说坐起,王便没有下床站着和他们讲话。可即便坐起又如何?这样就不算以大欺小了?不止以大欺小,他们还以多欺少。 露出肌肉强健的上身,王双拳作揖,但有些不甘。低下态度可不是龙族人该做的事,特别是向人类。 “二位有何贵干?” “你做过什么自己最清楚,但若你不老实交代,这荒兽森林,恐怕得换人接管。” 清寻子声音微冷,王听出威胁,当即道: “我一死,荒兽森林将大乱,遭殃的还是你们人类。所以,别威胁我!” 音冰凉,如未沾血的绝世宝剑,可斩断世间万物,随其声出的还有无穷龙威。其中波动已突破八阶,到达九阶地步。感知到的清寻子老脸浮现一丝淡笑,九阶的实力就这般大胆?可真是无知! 手中蒲扇一落,轻描淡写的拍在王的胸口,犹如打闹般没用多少力气,可后者喷出一口暗红色的精血,气息顿时萎靡。对付九阶荒兽,也只用如此,不需再多有动作,否则会将其碾死。 龙瞳凝缩,生出些畏惧。王以为九阶的实力足够他和二位平起平坐,他毕竟不是人类,荒兽体质的他,可以凭借九阶的实力战败两位问道强者。可他们间的差距为何还那么大? “年轻人,你刚入九阶,殊不知九阶不是终点,而是起点,今后还有的是桎梏等你突破。可若是你不如实回答,别怪老夫窥探你的神思,影响你的前程!” 窥探神思的过程稍有差错,便是失了灵,或者神智受损,感悟能力大幅度降低。 这房间有些热,清寻子拿着蒲扇,在胸前扇了扇,刮出些凉风,才算舒适些。可他越是轻松,越令王不敢小瞧。 “问吧。” 王含着一口血,紧紧咬牙。看来这天外天,的确存在。 “当初让你给夏萧下封印的人是谁?”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可知之事 清寻子可不想拐弯抹角,一上来便开门见山问正题。可事情的走向往往超出一旁副院长的预料。 一直以来,负责夏萧之事的都是清寻子,毕竟他们之间有些关联。可这黑龙背后的人,该是谁呢? “大荒世界。” 四字令清寻子大笑,笑中藏有恍然大悟。 “笑什么?” 即便清寻子和这宁神学院的副院长都是将成神之人,自己提出大荒世界他们肯定也不惊讶,但为何笑? “我就纳闷,你为何要帮它,原来是被误导。” “什么意思?” 王越来越糊涂,可清寻子喝了口酒,说道: “大荒世界的意识刚苏醒一年,已化人形在世间游走,怎么可能在五年前让你去给夏萧下封印?” “那是谁?” 清寻子这种级别的存在自然没理由骗自己,可王震惊,莫非自己被他人利用?可该是怎样的强者,才能在圣泉面前装作大荒世界的意识?那等存在,莫非和眼前二人一样?还是更高? 王隐约记得,自己第一次和她对话是在五年前。自己站在圣泉前,寻求突破八阶之道,可一道女声突然闯进自己的脑海,她告诉自己大荒世界已失衡,必须限制人类的进步,否则荒兽将亡。随后他准备整整一年,才在超远距离外对那女声指引之人下了封印,令其感知不到元气。 现在想来依旧没有破绽,因为圣泉中的确浮现了一个世界的影子。可自从那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联系,五年了,王也有所怀疑,却不敢肯定。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清寻子的眼界在自己之上,他能说出这等话,无疑让王更加坚信自己霎时的判断。 清寻子反问: “你可知荒兽尾角?” “知道!” “其南有黑海,黑海阻挡着黑烟进入大荒世界。” “你的意思是说,是它装成的大荒意识?可有棠花寺在,它如何突破进来?” “这正是难题所在,据棠花寺共享的消息,在你下封印前,始终无黑烟突破。因此,我们只能定义为它们有同党,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线索能提供。” 再想也无果,可王不解。 “既然有同党,为何不自己动手,直接杀了夏萧?” “你当我们是摆设?” 清寻子吹了吹胡子,灌了口酒。这可是春日里最好的桃花酿,副院长给的,比他平时找的酒好喝。他贪酒,但从不酿,只喝别人的。可也不挑,米酒好酒皆喝得下肚,只是后者更贪杯些。 “在你下封印的两年里,我们虽没现身,可始终观察着他,谁敢下手?” “那为何不阻止我?” 王知道他们本事大,可不想承认,反而想找出他们的疏漏。但清寻子等人,确实没生出过差错。 “你做的正好对,就算你不这么做,我们也要动手。夏萧降世的第一天,就被乱臣贼子上报夏王,说有天地异象,恐是远道而来者降世。虽说的不错,可他不能被关进象牙塔,那样只会让他的路更窄。你算歪打正着,合了我们意。” “那你们何时发现是我下的封印?” 若他们早些发现,肯定早就找上门了,为何等到现在? “我解开时就知道是你,可觉得没那么简单,以为是敌人施的障眼法,便细心钻研。那段时间你还未突破八阶桎梏,隐藏着气息,我也不好判断,可等你入了九阶,依旧藏在此处,我便确定是你。不得不说,我想多了。” 清寻子自吹一波,瞥向副院长时,他依旧不动声色,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自己和这小黑龙聊天,似乎早已看穿一切,但不道破。整个世界,也就这副院长值得清寻子直视。毕竟,他和自己一样,见过真正的神,并得到过后者教诲! “所以呢?” “嘿,你这孩子,让你说线索,怎么跑题了?” 清寻子老脸微红,醉醺醺的。可这不能怪他,是这酒喝着上瘾。 “她只是给了我准确的目标,从未现过身。” “好,聊天告一段落!” 副院长首次开口,虽然小脸稚嫩,但声音冷清,令人如处万年冰窟。他起身时,清寻子走到他身边,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等一下!” 王下床,赤足站在冰凉的地面,面露焦急。 “那黑烟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 副院长和清寻子一同消失,此处便只剩王一人。他面色复杂,独自矗立许久。这些事,王总觉得没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推开尘封五年的门,驱赶龙魂,令其回到龙墓。 通道幽长,王步步走过,心中异常压抑。在外人面前,特别是人类面前,王收敛着自己的情绪。可现在尽数释放,难免有些失落。他本以为兽族得到了大荒的青睐,可以挫败人类一次。 虽说荒兽难以回到曾经的霸主时期,可只要扳回一局,让人类见识见识荒兽的愤怒也好。谁想他终于晋入九阶,却什么都改变不了,反倒被人利用。这口气,他难以咽下! 走到大殿顶部的水晶下,王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是为兽族失落,还是为自己?” 这是五年前的那道女声,可在王耳中,没了圣洁和神秘,只有无尽的虚伪。既然装作大荒意识骗自己,真是可恨的小人之举! “他们两个刚走,你就敢出现,真是胆大包天!” “别这么严肃,我们不是敌人。” “你和那黑烟有关?” 王想战败人类,可凡是和黑海外黑烟有关的人,便是敌人!虽说他深居荒兽森林,可也知道,那些家伙的目标是整个大荒世界的生灵。因此,不能退步! 双脚站稳,王随时做着战斗的准备。她既然能在那两人的眼皮底下现身,实力定和他们相当。如此一来,自己还不是对手。王锋利的瞳孔有神,没有暴露自己之前受的伤,可环视四周,即便以九阶的实力,也难以洞察到元气波动。该是怎样的存在,才能做到这般无痕? “对!有关。” “你是它的党羽?” “严格来说,是后代。” 女声少了几分清纯圣洁,多了几分妩媚,似乎不愿再伪装。但后代是什么意思?王不懂。 “我们同为兽族,莫非还要背道而驰?” 这句话分量不轻,可王怒斥: “你令兽族水深火热,还妄敢自称兽族?” 王头脑冷静,如果真的同为兽族,她为何还让自己给夏萧下封印?如果她是大荒意识,这些还算勉强行得通,毕竟大荒意识只是意识,难有能力。王是这么理解大荒意识的,虽说事实并非如此。而她找自己,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吸引清寻子等人,吸引注意? 幸亏清寻子道行深,若直接开始屠杀,兽族就惨了。现在她回来,王定要亲手抓住她! “我说的都是真话,只是你孤陋寡闻,自诩为王,实际连兽的历史都不清楚。” 九阶的实力一瞬可改变世界,此时王神念一动,半个大荒都被其扫视,可就是未曾发现这女声的主人。 “没用的,九阶不过如此,别沉浸在那微薄的力量里。” 捏拳,这是王今天第二次被打击。即便九阶不是荒兽的极限,就像人类尊境上的问道,可那等强者怎么也不该这么多! 王有些恼怒,可那女声又说: “别急,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会颠覆对灵契和世界的看法。” 王没有感觉到敌意,所幸收起体内波动。 “若你骗我迷惑我,就算我的实力在你之下,也定找到你,捏碎你的骨头!” 咬牙捏拳时,女声轻笑,令人心酥,可王不吃那套。 “上次找你只是想看看你的实力和能力,之后你一直闭关,也不好打扰你,但你的确够强。所以这些事,你值得知道!” 王皱眉,听她慢慢讲来。可这个故事越听越不像历史故事,因为全是恐怖元素。内容他难以接受,甚至不敢接受,可这等事,真实存在。 千里外,清寻子和副院长站在明亮且圆的月上,近乎同时回头,感觉到兽王释放出的气息。他们犹豫,考虑着是否回去,那小黑龙不会无缘无故的释放这么强的气息。莫非是知道被骗,所以动了怒?清寻子觉得有可能。 “算了,走吧!警告一下就够了。” “斩尽遍山桃花,酿了十缸酒,给你八缸,你喝多少了?” “没喝多少,嗝” 清寻子很久没醉了,那个时间太长,他都忘了是三百年还是四百年。可这酒的确好喝,令其满腹好奇。 “那丫头能酿出这等酒,一定过了问道吧?” “刚过。” “那就对了!酒中有她的喜悦。” “与你何干?” 看着自己的酒葫芦,清寻子摇头,似在感慨。其中存着的佳酿早晚会喝完,就像这月亮,过了万年也多少变了样。他支支吾吾的嘟囔起来,说: “我已万年没提升过实力,一尝到酒中欢欣,回忆起往事,自然醉。” 副院长不喜欢清寻子这懒散的性子,否则以辈分讲,他还得叫后者前辈。轻摇了摇头,副院长离开,只剩清寻子躺在变大的蒲扇上,枕月而眠。不管何事,醒酒后再说,人生能醉几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火焰燃在清晨 一早,天还未亮,夏萧等人已准备返程。天命想逃课的心思落了空,但也没拖延时间,而是化身巨龙,带三人向森林外飞去。它掀起一阵金属大风,犹若狂潮。 站在龙背上,夏萧看其下森林,那古堡离自己一瞬远去,可圣泉始终保持着大小,直到那片天地彻底消失在眼中才随其而去。存在那么久的圣泉,一定不会骗自己! 夏萧含着笑,搂着舒霜,心情还算舒畅。这下回学院,能更安心些。每当解决心头的事,夏萧都有一种释然。 吹着醒人心神的凉风,夏萧四人冲向一偌大符阵,在其辗转时消失于森林边际。 所来之地,古堡的阳台上兽王静立,身后有长者走来,卑躬问: “她所说之事,都是真的?” 长者双眉如冰,面容苍老,乃冰凤一族的族长,在整个森林里威望极高,仅次于王。这等人物都不乏疑神疑鬼的性子,此时也怀疑王给自己说的事是否为真。他倒不是怀疑后者,而是怀疑那道女声的主人。如果按王所说,他已被利用一次,若还有第二次,岂不是自证愚蠢? “她现身后,我带她去了圣泉。她表面是大荒世界,其实是一头龙。” 作为森林的孩子,圣泉对他们而言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信服,像一种信仰。而王这么说,长者只能定义为她口中的一切都是真的! 沉默,摇头,长者颇为悔恨。 “看来将他们送去宁神学院不是一个好选择。” 王也担忧,所去十位皆是他森林的优秀小辈,若今后像胡不归那般和森林老死不相往来,他们将率先爆发一场内部战争。想到自己的弟弟,王颇为不忍,可若是后者真的站在学院那边,他也不会留手。这场蓄势待发的战争,已不遥远! “我们只有追随神的脚步,无法质疑,无法抵抗。” 王呢喃说完,和长者擦肩而过,走进房间。他们都凝着神色,似秉着决心,下了极大的决定。 “王!” 长者突然回头,令王顿足。 “可以缓一段时间吗?我们需要时间。” 王沉默许久,没有扭头,只是看着漆黑的房间,看那正前方无力的灯烛。它没有飘动,没有闪烁,一直燃着,想以一己之力照亮整个房间。可不管它多亮,都只是一根蜡烛,能力有限,照不亮整个房间,也温暖不了荒兽漫长的寒冬。 “好。” 王点头,灯烛光亮虽少,可起码燃着。 长者看着王的背影,颇为感激,而后者抬起脚掌,再落地时,一股波动,猛地扩散至整个森林。所有种族依旧安静的生活,只有它们的族长慌了神,当即聚集,朝城堡而来,或飞或奔疾。 披风被掀起,长者跟在王身后,召开森林会议。 过去五年中,荒兽们隐忍太久。因为王的闭关,他们始终防御,可现在不管是为了荒兽的尊严还是自然的均衡,他们都将反攻。可就像王答应长者的,他会将这个时间延迟。 万里外,桃花成了小小的青蛋果,只有别的花还开着。一道符阵辗转,抖落许多还未长成的干瘪蛋子。 青砖广场上,夏萧四人归来,看这处在清晨中的青瓦楼,颇得生出些好感。相比漆黑阴暗的黑龙城堡,这里更显得平易近人,耐人寻味。兴许是应了那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城堡再豪华,都少了几分亲切。 若是以往,天命肯定不会那么觉得,毕竟城堡才是他的家。可回到学院,他总觉得自然,不需要在城堡里那般严肃,时刻彰显出龙威,而是随意做自己。这种感觉,令其伸了个懒腰,十分轻松。 清晨里,广场上燃了一把火,霎时吸引夏萧等人的注意。而他们的到来,令那火焰熄灭。火焰下,一人站起,面孔倒不陌生,是那南商的王陵! 与其用天才一词埋没努力,不如说他们都在拼命修炼,从未偷懒。 见此时情况,川连暗笑。 “我先走了。” 夏萧早就发现这些教员的心思,此时也没拉着师哥不让他走。这一路来,他都很少说话,而是给夏萧三人独立思考和表现的机会。当前好不容易有矛盾发生,他得躲远些,就怕他们打不起来。 “这么快就成功了?” “还歇了一晚。” 夏萧声音冷淡,径直走向王陵,想去他身后的青瓦楼。可后者挡路,令坐在一边石椅上的天命翘起二郎腿,看起热闹来。一大早就有戏看,不错! “你晋入尊境也有段时间了,我们是该比试一场。” 天还未亮,王陵脸上更显得不怀好意。他和姒清灵苏欢同班,那两女子倒能容忍,不管自己做出什么都面不改色,那样倒显得他幼稚了些,所幸停止刁难。但对大夏王朝的针对,王陵不会停止,他南商是要吞并大夏的,这些大夏的希望,将由他亲手碾灭。 “怎么比?” 夏萧有些不屑,什么比试,不就是想扬自己威风? 若是以往,夏萧定会拒绝,他虽不畏惧,可不想这般浪费时间。有这半个时辰一个小时的时间,自己做什么不好?可他现在高兴,正好舒霜也签署了灵契,得让这些想见自己出糗的人看看,他可不是好欺负的人! “一节课后,广场见!” 夏萧暗笑,王陵的语气总让他觉得这是混混流氓的较量。不过他还是点头,带着舒霜走向青瓦楼,从王陵身边路过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真是自以为是!” 王陵脸色铁青,有些厌恶夏萧的神态,这么牛逼的吗?可一个时辰后,他会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令夏萧吃瘪,狠狠栽个跟头。 天命跟上夏萧,有些好奇,问: “真的准备打?” “刚才都答应了,总不能反悔。” “他是火行,你能打过?” “能!” 夏萧无比自信,可天命不知他的自信从何而来?但认识了也快半个月,夏萧不是认知不足,爱吹牛之人,那他究竟准备了怎样的绝技? 天命怀着一颗好奇心,整节课都没认真听。夏萧倒是听了,战术也制定成功。 五行当中,火不克木,可木生火。也就是说,木行元气在弱于火行元气的情况下,会助长后者的力量。因此很多人都觉得火克木,其实不然!夏萧的元气不及王陵,因此,无论是木行还是火行之力都难以和后者对碰。但夏萧同时具有祸斗和句芒,他可以利用句芒的木行,助长祸斗的火势,令其吞并王陵的火焰。 夏萧大致是这么想的,可事实总会有所偏差。 一到下课,四百多人都涌出学堂,在广场聚集。 上课之前,王陵已将消息传播开。他迫不及待的想展现南商的威严,令所有国家和势力都知道,当前整个大荒,唯属他南商最强。反抗或不敬者,都会被打倒在地! 许多教员依在窗边,看他们准备战斗,胡不归也来了,他坐在青瓦楼顶,老脸沧桑,双眼浑浊,难以表现出多余的神色。但他真想瞧瞧,这传说中的远道而来者,究竟到了怎样的境界? 瓦片上钻出一根小草,细若青针,却立着一人。见她来,胡不归摸了摸胡须,惊奇道: “你既然也来凑热闹,真是难得啊,大师姐。” 这般年纪,口中的大师姐该是怎样的苍老神态?而那青草上,大师姐飘然而立,一身宽松衣裳,其下雪白翘峰呼之欲出,令人见之口干舌燥,把持不住。 细腰扭动,大师姐如下坠般扭转身姿,坐到胡不归身边,抱起膝盖。 “这小家伙送我一盒桃花酥,令我突破问道,现在自然得来看看。” 她美眸微动,如佳酿之酒,香醇醉人。可除了这些,胡不归觉得她身上多了些气质,像常常醉酒之人已醒,并不会再醉。 许久,胡不归叹息,问道之上的境界,果真玄奥! 第一百六十九章 臭骂一通 这么多人,号召力不错啊! 夏萧环视四周,咧嘴一笑。 除了开学那天,青砖广场还从未被挤满过。不过这么多人,估计有一大半都等着看自己出丑。夏萧算是猜对了,虽说很多人都敬佩他和舒霜,以凝种的境界便入了学院,更有着了不得的身份,去荒兽森林只用了一天时间便找到强大的荒兽签署灵契。可战斗这种事,总不能靠身份和运气解决。没有了外力相助,他们什么都不是! “夏萧加油!” 有人数落有人帮,夏萧身后站着大夏的三十余人,他们同国,此时无论是出于尊严还是环境驱使,都令他们站在一起。舒霜及苏欢二女站在队伍前头,一旁的姒宁双手抱胸,面色冷淡,看向对面的王陵时恨不得自己出手。 过去这段时间,无论大夏的哪一位,都或多或少被南商的人针对,包括姒宁!而他为水行,正好克制王陵。夏萧打不过,他上就是!总之不能让其猖狂。 “说说看,想怎么打?” 王陵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可若他知道结果,定不会这般丢人。 打架还有那么多讲究?夏萧摇头,随意扭了扭脖子,活动起手脚。 “你上便是。” 无比随意的话令王陵紧咬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真是太目中无人了,我帮你当对手,你却瞧不起我? 身为南商的皇子,王陵哪受过如此待遇?他双手结印,身边被撕开一巨大裂痕。契约空间内全是火光,其中砸下一巨爪,将夏萧笼罩于一片火光中。 “那我就不客气了!” 轰! 一声下,火光溅出,青砖广场颤动几分,四百人纷纷后退。而在龙爪下,夏萧身影已不见。 拳头紧握,因用力过猛而指节惨白。王陵眼前,落下的龙爪再重几分,同时火焰上冲,令空气升温,给众人一种正午已到的幻觉。青砖上了年头,可以称得上是古董,现在却被砸碎,近乎成了粉末。 火光中仍有一片未被沾染之地,十分漆黑。夏萧便在其中撑着头顶藤蔓,已感受到些热气。可这种程度的火焰,不可能一瞬将藤蔓烧尽。 以前还在凝种时,夏萧在尊境幼龄的姒营手里吃过亏。可现在同为尊境,虽然也有差距,可不至于自己刚释放出藤蔓就被烧毁。正因为是尊境,对元气的调用能力才比先前强了很多! 抬起脚掌,夏萧嘴角上扬,猛地剁地时,脚边又有藤蔓挤碎青砖,将他包裹。只听火焰燚燚燃烧,而夏萧单膝下跪,眼中闪起火苗。 双手结印,一道火光眨眼出现在身边。随后是一声爆炸,轰响如雷。 咚 龙爪被炸起,王陵右手掌心一阵生疼。 众人眼中,夏萧衣袍被毁,其下皮肤却完好无损,虽有些通红,可其上火焰证明着那很正常,而非烧伤。 夏萧与王陵对视,略有些得意。后者想眼疾手快,直接将自己拍死在广场,可想的太容易。 “即便是拍苍蝇蚊子,都得用力!” 夏萧偏着头,邪魅一笑,令王陵紧锁起眉。夏萧已到这种程度,看来得施展出全部实力,不能保留。身后火龙煽动大翼,引得空中火焰连连,正准备发起进攻,不料一道骂街声响出,还带着些嘶吼。 “都是老子的功劳,你装什么逼?” 身边火团抖动,露出其下龇着牙的凶悍嘴脸。他越来越高,已到夏萧腰部,利爪獠牙一样不差。 “有火对他发!” 夏萧指了指对面的王陵,唯恐祸斗不听自己命令。若是他随意进攻别人,自己这脸今天就丢大发了。 “这就是南商那人?” “嗯!” 祸斗发出低沉而响亮的吼叫,瞪向王陵时,后者一顿臭骂。 “夏萧,你可真有本事,还说上几句话拖延时间,不知道课间只有一刻钟?” 耸了耸肩,夏萧没有反驳。他能感受到祸斗的怒气,他只需要控制好自己当前的情绪,这些骂人的话,易怒的祸斗会帮他说,而且说的比他好。 “你个狗东西,你娘生你一张嘴就让你来颠倒黑白?别以为有条蜥蜴就厉害,这死东西禁不住老子一口!” “马上让你变成死狗!” 火龙声音粗犷,猛地扇起龙翼,冲向祸斗。可后者双目一凝,既令其生出些心悸。 怎么可能? 感受到火龙的畏惧,王陵脸色一变,更寒几分。他的火龙可是六阶荒兽,能与自己签署灵契全靠自己幸运。可如此荒兽,既然面对火狗还会心悸,那它该是怎样的存在?所有人都说夏萧有两头契约兽,可从未有人说过,他的契约兽在几阶。 龙翼停下的一瞬间,祸斗已扑了上去,撕咬时不忘再骂几句。 “你全家都是死狗,你个狗东西!” 火龙身形比祸斗大得多,后者顶多只是一条大型犬,连它的龙爪都不及。可此时,他在空中冲出一道极为炽热的气浪,将火龙扑倒在地。 咚! 学子们都感受到体内契约兽的畏惧,不由惊骇,苏欢更是问舒霜。 “不会像上次那样吧?” 苏欢说的上次,便是万灵城了。当初夏萧闹出极大动静,更是将姒营胸口刺穿,令其落下终身暗疾。虽说眼前这场战斗难以避免,可怎么也不比当时情况,这里毕竟是学院。 “不会的。” 夏萧虽一直说祸斗不好控制,可上次他们一起吃了桃花酥,还一同赏月。因此,夏萧肯定不会暴走。至于万灵城那次,只是怒火积攒的太多,并且第一次接触易爆火行之力的缘故。 舒霜说不会,苏欢也算放心。她第一次见骁勇善战的祸斗,颇为高兴。 祸斗前爪有力,将火龙按在地上的一瞬,后者翻滚,试图站起身,可祸斗凭着一副趁你虚要你命的样子不断进攻。短短一分钟内,已令火龙胸口龙鳞破裂,血肉翻腾,浮现出些白骨。 “吼” 一声龙吟发出,带着许多愤怒和痛苦。随后火龙翻滚,猛地滚下广场旁的山林,这恰好有一个小坡,可祸斗始终抓在它胸前,不离开丝毫。他一旦抓住,便不会松开爪子! 王陵见火龙这么快就吃瘪,刚想挪步,夏萧却上前,道: “别急,你的对手是我!” “还有一头契约兽,怎么不亮出来?” 王陵觉得夏萧应该不能同时使用两种五行之力,并且他也相信自己的火龙。契约兽和灵契主体的实力挂钩,也就是说他的火龙比那大狗强。王陵对火龙还是很有信心的,除去别的不说,他的火龙会飞,夏萧的大狗就不会! 一声嘶吼响起,压倒无数山林的火龙飞上高空,也带着大狗升天。风声中,大狗还在臭骂,可声音随着距离的遥远而变小。等到火龙触及云天,在众人眼中已是一道小火苗,在这种高度将大狗扔下去,只有重伤这一个结果。 王陵暗喜时,夏萧左眼没了火光,道: “看好了!” 表情轻松的夏萧双手结印,身后空间再度被撕裂,句芒从森林飞出。 “人不少啊。” 句芒环视一圈,俊逸的面孔吸引许多女子的眼球。 见句芒不忘耍帅,抛媚眼的样,王陵吃惊。 真的同时能控制? “将它打下来!” 伸舌舔了舔唇,句芒笑道: “得嘞!” 双翼展开,句芒身体微微下沉,而后猛地发力,扇出一道令四百人微凉的大风。夏萧身上的火焰在风中熄灭,而句芒上射,直破云天。 轰隆隆! 一声雷响,吸引王陵的目光。只见晴天中聚集几团乌云,其中雷龙翻滚,其下大风呼啸。句芒身形一瞬超过火龙,飞至乌云下。 鸟爪高抬,雷龙攀附,大风于其旁卷积。沉重的力量令句芒难以移动身形,只能用翅膀大致维持平衡,随后瞄准火龙下落。 雷电与风在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裂痕,黑龙眼中,泛着钢铁般光泽的鸟爪猛地朝自己头部而来。其上引起一道雷电,劈的空气一阵爆响。眨眼,已至身前。 轰 早已准备好的火焰在空中与雷电大风对碰,一道气浪呈波浪般扩散。其下,火龙身形虽晃动,可没下坠,王陵见到,也算心安。 一些南商人见到,当即欢呼,引得大夏人鄙夷。他们似乎忘了,夏萧才是劣势方,表现的这么兴奋,以为这么快战斗就结束了?这场战斗,还没真正开始! 契约兽的战斗只是开端,虽然夏萧召唤出两头契约兽,可只能和元气颇为浓厚的火龙打成平手。至于他们间的对碰,才是最精彩的。 学子们投目,看王陵冷笑。 “差点被你的阵势吓到!” 想承认别人的优秀确实很难,可夏萧不需要王陵承认,他自己知道就好。双拳紧握,夏萧摆出肉搏的驾驶。离下一节课还有七分钟左右,应该足够! 这一次不等夏萧开口,王陵已冲出。火光在广场上闪动,朝异色瞳孔的夏萧而去。美观的异人之处总格外吸引人,比如夏萧此时这异瞳,左边微绿,右边泛红。可这等堪比艺术品的眼睛,王陵却只想将其捏碎。火焰的暴怒最容易显现,见夏萧毫不闪躲,王陵更是火大! 一脚踏地,细小的藤蔓竖直而上。而在带刺的藤蔓两侧,已有两只拳头一同轰出。 第一百七十章 我于林中飞 笔直向上的一排藤蔓无比翠绿,可前后都有紧握的拳头打来,且带有火光。一瞬,在滕蔓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冲击时,近乎被烧焦,可其中的木行之力令夏萧拳上的火焰近乎和王陵持平。 因为使用的时间长,夏萧得以恰到好处的控制风,助长火焰。因此,即便王陵的元气比他强一些,此时也只是令夏萧脚步后退。 脚掌停在一块翘起的青砖前,看着身前的火焰逐渐熄灭。如果他能直接用木行元气增长火焰的强横,肯定能发挥出更强的力量,可那等程度的调运元气他还做不到。 脚步前跨,身形如刀,撕开火焰。王陵一拳轰出,夏萧接住时蹲身一记扫堂腿,火弧极宽,其后便是双拳齐出。 火光在空中舞动,如手绑丝带的舞女,步伐每一次转动都令火焰在空中飞舞。 对拳,火星落了一地,将青砖烧出无数块黑疤。 夏萧处于被动,可即便王陵的元气比他强,能运用风的夏萧也能暂时令其找不到自己的破绽。 王陵下手极狠,正如他的名字。可即便夏萧被杀死,也入不了王陵墓中,他又不是皇室的人。真不知那南商帝王是如何想的,既然取这样的名字? 眼中寒光皆被火焰吞并,炽热的温度有些烤人,王陵手掌拍地,火焰沿地而来,如凶猛毒蛇。若是比火焰的温度,夏萧是不怕王陵的,他一拳轰地,当即有熔浆。 “他拥有的,是完整的火行?” 不远处的苏欢震惊,木行中有风和雷电,火行中也有火焰和熔浆等物。夏萧拥有着完整的木行,此时的火行既然也是完整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越来越多的学子注意到这等事,皆惊得合不拢嘴,夏萧即便实力在他们中算是最弱。可因为拥有着完整的火行和木行,已超乎很多人,起码金行和土行的人奈他不何。这等特殊存在,已将夏萧推到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 此次战斗后,估计识相的人都不会再找夏萧麻烦。即便南商帝国对大夏王朝战意极深,前者也不敢对后者明目张胆的下手。 而在熔浆拦截火焰,滋起一道白烟时,火焰那头的王陵同样难以置信,脸上甚至有些慌张。现在的夏萧打不败他,可不代表以后的夏萧也不能拿他怎样,可此时之事如覆出之水,难收!既然如此,也只有硬着头皮打下去,王陵可不是认输,不过也只剩三分钟了! 踏着火焰,王陵一步百米,滞空而行。夏萧看着他极快而来,手臂插入地中,用力扬起一道熔浆。这些犹如水花的点点熔浆在空中撒出一个弧度,飘起蒸腾热气,扭曲空间。而在王陵的火焰护盾下,它们虽近不了身,可令其速度减缓。 落地,王陵发起极快攻势,双拳如陵墓中饥饿的蛇,不断朝其胸口而来,想咬下夏萧的一块肉。肉体的对碰携带着超凡的元气,令其更加精彩,四百人目不转睛。 火焰的战斗总是最迅捷的,每一拳的份量也极重,可他们的战斗不会仅限于此。 各自退后百米,站在广场两侧,这青砖大多翻出尽毁,破碎的洒在各处。 擦掉嘴角的血,夏萧双眉紧锁,王陵的元气的确浑厚,可这场战斗,也快结束了。 蓬 夏萧眼中,王陵背后张开双翼,犹如火龙翅膀的缩小般。而在他煽动着龙翼飞起时,许多人一阵羡慕,毫不掩盖。 做了人类想成仙,坐在地上想上天。无数人都有飞天梦,可要想做到这点,要么和有翅膀的荒兽签署灵契,要么找能掌握风的荒兽。这世界荒兽不少,可签署灵契本就是难事,更难以实现所有严苛的要求,因此很多人别了飞天梦。 当然,除了如上两种,也可以单纯用元气将自己托离地面。可那等艰难,得到尊境参天,但能走到那一步的人,少之又少! 见众人目光,王陵一阵窃喜。即便夏萧展现出完整的火行和木行,自己也算扳回一局。可有翅膀的,岂有他一人不成? 右眼火光消散,夏萧身上的火焰也逐渐熄灭,四周有风起,拖起他的身体,而在他结印时,一对树叶而成的翅膀张开。这翅膀看起来少了些霸气,可足够宽广,速度也够快,且有狂风追随。 高空中,句芒抓住被甩开的祸斗,瞥了眼夏萧方向。 “用我的翅膀尽情的飞吧!” 咧嘴,句芒阳光一笑,抓住下坠的祸斗,将其扔向火龙。 “狗东西,敢用尾巴拍老子?” 祸斗抓住火龙的尾巴,等四爪彻底刺进去,才开始啃咬。火龙燃着的尾巴恐怕是保不住了,垂涎即是熔浆的祸斗,能将其咬断。 “夏萧也飞起来了!” 这是夏萧第一次试着运用句芒的翅膀,感觉有些奇妙。因为能控制风,他身体轻盈,有种格外自由的感觉。背后的一扇羽翼令其仿佛能日行万里,可惜现在没多余的时间去感受。 身体倒飞百米,在林中穿行。眼前王陵的眼神已出卖他的内心,今天,他输了!没能让夏萧出糗,倒被搬起的石头狠狠砸了自己的脚。 后背砸在树上,人没事,树倒断了。 “你拯救不了大夏!” 颧骨被重击时,当即烫伤,冒起水泡。现在夏萧主要运用的是木行之力,根本经受不住炽热的温度,险些晕阙。 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夏萧猛地翻身,以风以雷电令王陵落地。在其下坠时,夏萧往高空飞,带起触目惊心的狂风雷电。 “你也毁灭不了!” 喝声后,夏萧双目攀上电芒,紧接雷电下劈。 王陵先前扇动双翼,已制动停下,只是胸口还有些微麻。见夏萧已至眼前,他以最快的反应速度扭转身体,朝一侧而去,可落在地面的雷电四射,凡是被一根小小的静电追上,都会被电到。 龙翼如火,但还是被雷电抓住。 一声痛呼后,王陵落地,紧接朝自己而来的,是夏萧紧握的硬拳。浑身的麻痹难以摆脱,王陵面孔倔强,膝盖弯曲时,一脚踢在夏萧腹部,令其后退。 随意抓了把土,王陵很快缓了过来,在他准备再次进攻时,铃声已响。那声音微弱,可极为清脆。 瞪着夏萧,王陵的火行元气正狂躁,令其怒气冲冲的咒骂: “等走首教会离开你大夏,便是你家破人亡的时候,我要让你舔着我的靴子哀求!” “你太小看大夏了!” 夏萧声音冰冷,估计等王陵全家都入了王陵墓地,他大夏也不会有事。 “走着瞧!” 王陵扇着龙翼离开,夏萧虽和他隔了些距离,可也一起朝广场而去。飞行期间,夏萧觉得飞的感觉还不错,等今天上完课,他定要好好飞几圈,就在这林中飞。晓冉能飞,舒霜应该也行。两人在清新的林中飞舞,想必又是一番美好景象。 “回来了!” 虽说已上课,可无人离开。见到夏萧时,众人不禁惊讶,能站着回来已是不错,没想还飞着,够强! 夏萧其实很狼狈,衣袍破裂,脸上乌黑一块。可真正狼狈的,还是从高空飞下的火龙。火龙胸口开了花,血肉齐绽,尾巴也少了一截,这可是一辈子的耻辱。反观句芒和祸斗,虽然身上的裂痕也深可见骨,可怎么也没少了半截尾巴那么惨。 落在地上,夏萧元气已耗尽。他双手结印,在句芒回去时,祸斗依旧瞪着王陵。后者的火龙已回到契约空间,他现在只能瞪着他。 “祸斗!” 夏萧提醒时,舒霜将其扶着,可祸斗一阵狂吠,声音如火山喷发般骇人。 “狗东西,别让老子再看到你,不然把你头啃掉!” “祸斗!” 夏萧厉声,祸斗才站到撕裂的契约空间前,可没好气的骂了句。 “叫叫叫,叫你妈!” 说完,这大狗才跳进契约空间。 夏萧无奈,可也习惯。但这等暴脾气,令很多学子大开眼界,他们虽见过不少拥有神智的契约兽,可谁敢骂灵契主体?是因为他们见到的契约兽太低级,不会说话?还是这祸斗的脾气确实大? “够厉害!” 苏欢和姒清灵由衷赞叹,姒宁更是佩服。正因为如此,场面才尴尬起来。大夏这边的人一个个都挺胸抬头,南商那边倒收敛起来,不敢说话。王陵和夏萧胜负未分,继续下去肯定是前者赢,可夏萧打出气势,崭露足够的天赋,这便足矣! 射列国和南国的皇室小辈各动心思,夏萧这般厉害,和传闻中的没有出入。看来他们得送封信回去,说盟约必须继续 “回去上课哦” 胡不归坐在房顶,吆喝一声,众人才逐渐离开。但今天中午吃饭时,又有话题聊了。 见小辈们熙熙攘攘的回去,胡不归独自一人看破碎不堪的广场和一旁歪七扭八倒着树木的森林。老脸上不怒反喜,甚至露出一丝欣慰的笑,都是些好苗子啊! 挥手,元气涌现,催动了符阵,随后广场森林,一瞬恢复如初,无半条新生裂痕。 第一百七十一章 做我该做之事 这节课很多人都上得漫不经心,因为目光都在夏萧的后脑上。他坐在第一排,脸上和头上缠着绷带,自带些喜感。脑袋后的纱布更是缩成一团,像个球。可学堂二十一人,敢笑的只有夏萧自己和舒霜。 舒霜之前包扎的很仔细,夏萧可是她最重要的人。可夏萧心急了些,他不想耽搁课程,学的又不是他最讨厌的外语,于是最后只匆匆一系,便和舒霜来了学堂。可愈发觉得不对劲,头上像顶了个东西,自己的脖子还被勒着。这种感觉有些糟糕,像被扼住颈脖。 “那位神灵走后,受过他真传的副院长继续开办学院。所以说,即便我们宁神学院是大荒五大势力里成立最晚的,可也是唯一一个受过神灵恩泽的势力。现在你们所坐之地,便是院长大人为宁神静心,一砖一瓦盖出来的” 夏萧听得没头没尾,可还是生出些敬意。 双手摸了摸纯木地板,这肯定是后来加上的,但这下面的砖,既是院长大人亲手砌成。难怪这里的一切都有符阵,原来不只是为了修复那么简单,还是为了保留这珍贵之物! 神灵,该是怎样的境界? 夏萧只是尊境幼龄,对神难以理解,难以想象,难以猜测。可在那等存在前,即便是师父,也只站在山麓下,甚至处在平原,还未入川! 教员随后讲起的,是宁神学院的兴起史。这是个并不坎坷的过程,无非是学院如何在并起的群雄中扎稳脚步,并摆脱世人的质疑继续创办和正常教学。可这些,夏萧早已耳熟能详。 扭头,夏萧忍俊不禁的看向舒霜,后者含笑低头,十分迷人。其实她是不想笑的,可夏萧的造型实在太奇怪了,自己用绷带勒住了脖子,还挺直腰杆坐着。那绷带再长些,就成了七尺白绫,能搭上房梁上吊。 干咳两下,夏萧没好气的低声道: “还笑。” 见夏萧故作冷峻的表情,舒霜笑得更欢,即便捂住小嘴,眉目也依旧弯着。 “舒霜,站到后面去!” 舒霜收敛表情,照教员说的做。这种事在宁神学院不算少见,下到平民,上到皇子,上课走神痴笑都得站到后面,即便舒霜是走首教会的成员也不例外!可舒霜起身时,夏萧也跟了过去。他毫不犹豫,脚步轻快,令教员呢喃摇头。 “真是对活鸳鸯。” “好了,我们继续讲!” 作为学院山腰一员,教员当前说的,都是他最想讲的内容,因为擅长和自豪! 史上从没哪个势力和神有关,起码教员们一致这么觉得。实则不然,比如说清寻子,他就和神有着直接联系,但那位神存在的时间太过久远,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且无准确记载。世人问起时,清寻子也从不给出准确答案。 一来二去,天下人便默认没有神的存在。可只有清寻子自己知道,那人那事,都是事实,就发生在过去某个平凡的日子! 站在学堂后,夏萧离舒霜很近,但离墙有些距离。他微微偏头,便能看到舒霜小脸噙笑,十分开心。今天,毕竟是舒霜成功签署灵契的第一天! 舒霜迫不及待的想去灵契空间看晓冉,并陪陪她,虽然此时也能交流,可声音太过微弱。她从小待在走首教会,养成无比谦卑的性子,觉得自己能做到的事别人也能做到。其实如此,已很了不得! 对句芒和祸斗,夏萧倒没那么担心,他们虽受了些伤,可没大碍。特别是句芒,他是木行,恢复的极快,说不定中午就没事了。他鲜有神游,觉得有点小累,想回去睡一觉。 铃声再次响起,教员用两句话总结整节课的内容,随后离开。即便这节课的内容教员十分喜欢,可不拖堂,是身为教员的自我修养。对这一个时辰的把控,也是教员自身实力的一部分! 夏萧和舒霜极为默契的并肩出门,只见,苏欢二女和姒宁已站在极窄的梯道,正往上走。 “我没事,回去吃饭吧!” 夏萧正走,却被苏欢抓住手腕。 “别急,我们是来商量事的。” “我和苏欢想了一节课。” “咳!” 教员幽幽下楼,瞥了眼苏欢和姒清灵,上课既然不好好听,真是欠收拾。不过看她们捂脸的熟练样,估计没少做这种事。 夏萧被拉到一边,舒霜则跟在后面,踮起脚尖,整理前者头上的纱布。 “不会是关于南商的事吧?” 苏欢和姒清灵找自己只有这事,平时她们都忙着修行,学堂也不在同一楼层,很难见着面。可现在事已解决,南商的嚣张气焰也被熄灭,莫非他们还敢放肆? “不都没事了吗?” “这是个好机会,我们能反击一波!” 楼道里人很多,投来的目光更是不少。它们极为炽热,可姒清灵毫不在乎,甚至没有降低自己的声音,反而兴致勃勃。 “现在整个学院都知道南商的王陵输给了你,只要我们稍施手段,便能令南商人抬不起头,甚至让他们滚回家。” 比起保守的不作为,姒清灵还是喜欢更直接一些的手段。面对南商的挑衅刁难,她们挺过来了,可王陵即便心思沉稳,也是火行元气,只要她们手段用狠些,再制造些舆论言论,定能将其激怒。熊熊燃烧的火焰敌我不分,不知能做出什么事来,轻则无事,重则回家。 虽平时很少交流,可姒清灵身为忠臣子嗣,对敌国南商的王陵很是了解。所处位置越高之人越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王陵身为南商皇子,更是此届最优秀的学子,理应得到众人的拥护和崇拜。可现遇此事,心里定会不平衡。 姒清灵有些激动,俏脸浮现一丝笑意,她似已看到王陵气急败坏做错事的样。可夏萧只是淡淡道: “首先,我打不过王陵,拖下去肯定是他赢。其次,我只做我该做之事。” 姒清灵蹙起眉,脸上的高兴一瞬即空。 “什么意思?你可是大夏的子民,理应为国事担忧,为圣上效力!” 这是在谴责自己?夏萧眉头靠近,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冰冷表情。以往见他露出这种神色,姒清灵都觉得安心,因为夏萧只要冷静,她们便有赢的可能。可当夏萧对自己如此时,她却觉得有些害怕。 时常冰着的小脸更加冷俏,姒清灵感受到夏萧的微微怒火,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对。可不等她解释,夏萧已开口道: “等南商进军,我定会为大夏出力。可与其针对他们,不如抓紧时间提升实力。” 夏萧的脸上倔强而偏执,为本就不算英俊的面孔增添几丝难以接近,更显得几丝丑。 生气了?不至于吧? 苏欢和姒清灵都不确定,只有舒霜知道夏萧并没那么小气,他只是单纯不想做那种事。对夏萧而言,那些事没有意义。没有意义的事,便不想做。 “先走了。” 夏萧和舒霜走下楼梯,姒清灵追问。 “干嘛去?” “睡觉!” “这么着急?我们可以再谈谈。” “昨晚没睡好,以后再谈吧!” 夏萧说罢,看着舒霜坏笑,引得她小脸微红。昨晚和后者在一起睡,确实舒服,可睡觉的时间少,因为双手没停下过,那一抹柔软勾人心魂。夏萧甚至想起几句打趣的话,兄弟情义千斤,不及女人胸前二两。 “你真坏!” “那你喜欢吗?” “嗯喜欢。” 看着二人背影,姒清灵叹息。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苏欢的冷在姒清灵之上,听其言,脸上浮出少许诧异。 “还准备动手?” 心里一急,苏欢不会也跟着夏萧置之不顾吧?那样只剩自己和姒宁主事,这可不行!姒宁这家伙久久一言不吭,像块木头,总给她一种做不成事的感觉。 “夏萧说的有道理,而且我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那之前南商做过的事呢?” “一些小儿科罢了,跟他们计较,更显得脑子不对。” 苏欢往楼下走,姒清灵一路相劝。可最终,前者也没同意,她倔的像柄剑,淬火冷却后弯曲不成,只有折断。 如果真的能令南商的一些小辈失去学院的教育自然极好,可苏欢不想做南商人做过的事。他们生有一张狡诈的嘴脸,令人看着就恶心,更别说模仿!但姒清灵不这么认为,大夏的国老院解散后,姒清灵的父亲在官场上终于没了排挤和针对,更没了生命危险,反而受圣上重用。 因此,她也想做出些事来,让父亲为自己自豪。对她和父亲而言,没什么比挫败南商更令人大快人心。但夏萧和苏欢的退出,无疑令其缺了胳膊断了腿。 “别想了,把自己搭进去不划算。” 苏欢提醒,姒清灵却双目坚定,直至前者说道: “学院踢除学子的准则变化多端,也没有明确的注意事项,还是别多事的好。” 虽不甘,可姒清灵只有罢手。这么说来,的确有一位冒险者工会的人被踢出学院。 昨天夜里,一人夜闯女生寝室,还不等他占便宜,便没了人影。若不是刚才有教员提起,她们都不知道学院少了一人。在那冒险者消失的一瞬,他的衣柜杂物,连同书桌都消失在学院。那人也真是傻,即便学院不动手,一寝室也有四女,这里的女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舒服” 夏萧回寝室倒头就睡,其后,天命推门走了进来。 “别一副我虐待你的样,昨晚让你睡得石板?” 抱着被子的夏萧扯掉绷带,脸上笑意浓厚。不过比起现在,还是昨晚舒服,那手感,嗯令人欲罢不能! 夏萧浑身撒发出木行之力,一边恢复伤势一边睡觉。很多人都不喜欢的绿色,现在让寝室三人暗自羡慕,即便天命也不例外。可另一个房间里,气氛就没那么好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手捧小黄书 学院的寝室不算小,除了床柜阳台,还有一片空地能立人。可此时,在房牌号为“五二二”的寝室里,已无半点地方可立足。这里聚的人足达二十位,他们皆严肃,黑着脸,或叉腰或抱胸,似一副随时要干架的样。 二十人皆立,唯王陵一人独坐。他眉头锁着,额头三道黑线煞是明显,脸上伤势不重,只是泛着乌青色,它早晚会消失,可心头的耻辱不会抹去! 手指从伤势上轻微抚过,王陵脸色更加铁青。他虽说轻敌在先,可从未受过如此之辱。他看似一人吃瘪,实际是整个南商的队伍没了脸面。若是传回外界,他偌大帝国,都将因这件事被天下人耻笑。 拳头一捏,砸在桌上,发出沉闷响声。王陵越想越气,可门外的声音有些突兀。 瞥眼,王陵眼神尖锐,其余二十人皆跟其投去目光。这三人,是找死? “今天的战斗有些意思。” “就是!夏萧的契约兽也令人好奇,一个非人非鸟,一个非鹿非狗。” “嘘王陵那家伙说不定在寝室。” “不会,他肯定和南商的人出去了,从一楼上来一个都没见着。再说,他都那个样了,还敢嚣张?这次没了尾巴没了脸,下次少啥?” 门开,王陵盯来目光犹若鹰隼,泛起食时特有的寒光。这仨家伙有两个是射列国和南国人,和大夏有关。平日里对自己唯唯诺诺,唯恐惹到自己,现在露出的才是真嘴脸。真亏寝室有符阵,否则自己都看不到这精彩一幕。 王陵不动声色,可四周人摩拳擦掌。这等气势,别说三人,就算三十个都会被打死。 三人表情有些丰富,先前谈笑风生,就差指点江山的劲儿一下便没了。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刚说完人坏话就相遇。 心里万马奔腾时,壮硕的南商人一脚跺上门,发出声山响。顿时,三人成了狼群里的羊,面对这灼灼目光,反抗的劲都不想使,也说不出话。所幸他们先前没骂脏话,不然死得更快。可那话中的语气,实在轻蔑了些。 王陵起身,三人目光闪动,下意识后退半步。咽下口唾沫,三人看了看四周,这凌人气势简直吓人。但这里是学院,他们应该不敢下杀手。虽然知道,但学院也从未说不准打斗,死是不可能死,但想安稳的活着,也难! 王陵脚掌落下又抬起,走到那冒险者工会的人面前。 “你觉得我下次该少哪?” 王陵话语阴鸷,如这冒险者说哪,他便伤哪。可浑身上下那个地方不是肉?冒险者也怕疼,迟迟不开口。他不敢看王陵的眼睛,后者的眼睛里有火,会把他烧成骨灰。 抬腿。 咚! 门旁的墙壁一瞬粉碎,元气和火焰在其中聚集爆炸,引得火舌迸到冒险者工会的男子身上。 “说!” 看王陵和夏萧对战时,前者的实力也不算特别强,可现在展现出的元气波动强的吓人。男人心知肚明,自己打不过他,但要是乖乖开口,岂不是闹了笑话?他冒险者工会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胆子大! 咬着牙,男子眼中的胆怯逐渐消逝,紧接生出些倔强和反抗。冒险者的血不管在多寒冷的地方都会沸腾,之前沉寂,也不代表被冻住。 感受到他的元气波动,射列国和南国的两人皆震惊。他们一同住在此处,也算了解这哥们,胆子确实和传闻里的冒险者一样大,甚至从不屈服于王陵。可现在还敢表现出元气波动,莫非是不想活了? “你也只有在我们面前神气,有种找少会长和夏萧试试?” 冒险者瞪大个眼,看得王陵眼角抽动,当即抬起手臂,轰出一拳。火光中,男人面不改色,紧咬牙关准备着正面接住这拳。王陵身边的人太多,他不能还手,可看王陵这恼怒的样,他突然有一种成就感。 轰 拳上火焰随惯性扑到男人脸上,令其火红,且一阵滚烫。若不是有元气防护,男人的睫毛眉毛,甚至头发都会被烧光。可这温度,似有些不够。紧咬牙关,闭上眼的男人眯起眼,见拳头悬在脸前。 怎么不动手? 男人正迟疑,王陵一记侧踢便令其摔倒在地。膝盖弯曲,压住手臂。一脚抬起,踏在胸膛上,王陵指尖冒出火光,凝缩成刀。 “嘴巴这么厉害,可惜太小了!” 王陵说完,心狠手辣的从嘴角处将其嘴巴割开。惨叫回荡在寝室,男人浑身元气躁动,可被王陵镇压。门板是实木,被男人抓出几道裂痕。指甲断裂,在上面留下几道血迹,煞是骇人。 “哼!” 欣赏着自己的得意之作,王陵起身擦掉手指上的血。他面孔冰冷,冷漠的双眼瞥向南国和射列国两人。 “懦夫!” 王陵步伐缓慢,走向先前所坐的木椅,身边人则逆行,一人一拳,令两人趴倒在地,站不起来。 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放在驾着的腿上,王陵随意一挥,南商人便将他们扔到门外。楼道无人,可有人发现时,也不敢第一时间上来。只有三人被认出,才被同国同伴带走。 看着门后鲜红的血迹,王陵沉思,该以怎样的办法扳回一局? 闭上眼,王陵静想,可脑中只有夏萧携闪电从天而降的神威。 “一起想,怎么败他!” 有了这次的事,即便王陵再打败夏萧也没用。后者给众人带去太多惊讶,王陵难以用新鲜事将其掩盖。因此,必须从其他方面将其碾压。 这个道理不难懂,可王陵该和夏萧比什么? “要不比厨艺吧?” “滚回家做饭去!” “比书法?” “夏萧书法是出名的烂,比着没意思!” 王陵否决的很快,这么一比,似乎任何事都没了可比性。但他想到一件事,或许可以。 “殿下,你去哪?” “小西楼!” 王陵丢下三个字,匆匆下了楼梯。和这些蠢蛋在一起,难以赚回自己的面子。比厨艺,真是敢说! 学院在山麓只有两排青瓦房,可学堂楼的三楼楼道最西侧,有一个虽在一起,可算独立的藏书阁。它被教员们称为小西楼,其中丛书过万,无人看管,想进便进。因此,无论何时,其中人都极多。这里的藏书,是外界所不曾拥有的。除了在小池塘,王陵也只有在此处见到夏萧的次数最多。他就等在这,等夏萧来! 武力难以分胜负,便用智力定夺。 王陵读遍南商书,自问肚有墨,脑有篇章。虽说来宁神学院的这段时间怠慢了些,可对付夏萧还是没问题的。夏萧的功底他见过,虽然思考严谨,能说会道,可圣贤词并不精通,这是个机会! 整个大荒都尚武,南商更是重武轻的典范。可这段时间每日都有教员授课,虽然谈论的东西千奇百怪,可核心永远不变圣贤词。王陵花了半天时间,翻出几本书,准备先看看,做好准备。等夏萧来时,便是热闹时候。 夏萧今日没来,王陵便看书十卷,信心颇重。和那日一样,他又召集许多人,可这次,他不会输。 第一日冲动,王陵干劲十足。第二天冷静下来,热血少了些,但王陵还是想赢夏萧。正是年少气血旺盛,决定了的事,即便事后想起再傻,也想做完! “听说王陵这次想斗?” 夏萧和舒霜一同走进小西楼,见这么多人在,一看就是有人等着看戏。 “随便,不比书法就行。” 王陵要比,夏萧比就是,又不用耗费多少工夫。可若反过来,他肯定懒得想比什么,更别说召集人。 “若是比圣贤词呢?” “就是几句古话,不怕。” 因为夏萧的自信,舒霜颇为开心,他家夏萧就是厉害! “又是找书的一天!” 看着书架上乱套的书,夏萧不禁感慨。他们常来,可因为这没管理员,一直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书。请教师哥,川连说给小西楼讲,找他没用。可这小西楼莫非还有神智不成?虽说夏萧不相信,可还是蹲坐在书架下好几次,但都没成功和小西楼交流,今天恐怕得再试一次。 正准备坐下,王陵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夏萧倒不意外,可脸上难免厌烦,有这个时间做什么不好?莫非这王陵对女人不感兴趣?天天围着自己转? 藏书阁干燥明亮,窗户外照进暖烘烘的光,令王陵眼中的狂热更为明显,如能点燃空气。 “夏萧,听说你能言善辩,可有兴趣比比圣贤词?” 见夏萧笑,王陵也笑。他不知前者要表达怎样的意思,可能是觉得这挑战正和他意。可没想,在王陵暗喜夏萧会答应自己时,后者道: “你口吐圣贤词,却手捧小黄书,当真两不误!” 王陵翻过书,脸色一变。看了这么久,他都没发现这本书是黄皮。不过看其余人惊讶的目光,他一阵无奈,自己怎么可能在小西楼这种地方看那种书?再说了,要想做那种事,实践便是,他想找个女人还不简单,哪有苦着自己幻想? “此黄书非彼黄书,看来教员没将你脑子里的东西洗干净!” 第一百七十三章 都不是好人 小书只有手掌那么大,霎时离开王陵的手掌,在空中高速转动。纸张拍的空气连连作响,页码混乱。眨眼,它已至书架那旁,朝夏萧而去,似要拍在他脸上。 伸手,夏萧将其接住,轻松如弯指。一本小书,还要当飞镖扎死自己不成? 表情依旧冷淡,也有少许好奇,夏萧翻开小黄书,才知是语录圣贤。可这些高深的话,怎么也不现实。如果当做理想国来说,肯定有一番意义,但在如今世界,这些圣贤话只剩躯壳,即便被人朗朗上口,也难以做到其中内容。 “德不孤,必有邻。” 首先映入夏萧眼中的便是这句话,意思是说有道德的人永远不会孤独,因为他的身边一定会有愿意与其为邻者。大荒中,德行不如实力能屈服对手,即便官标准,都不止是德行,而是心机城府。以德治人治国,在如今怎么也梦幻了些。而且王陵看这书,太过讽刺。 昨天,射列国和南国两人被打,冒险者工会的人更是被撕开了嘴。这等残忍,令书上内容都成了空,王陵还拿着它招摇,真是不知羞耻。 夏萧抬头,将书扔到一边,身后站来三人。他们分别是冒险者工会少会长隆随宏,射列国皇子殷志平和南国皇子谢毅。这一胖一矮一高瘦的三人,站在一起形成鲜明对比,彰显各地差距。 王陵一直在小西楼,他们不好动手。可现在夏萧来,他们也得表明一下立场。这样也算给自己人出了气,而真正和王陵交手的,只是夏萧! 姒清灵在一旁看着,倒没想到三人的花花肠子,只是颇为得意。这次她什么计策都没用,却还是让王陵上勾,当真大赚! 不知不觉间,姒清灵觉得夏萧更加神秘,他看似只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实际也在等。所有事都会主动迎上他,他一一解决便可! 身后三人的心思夏萧没有去猜,只要此时和王陵有怨即好。 “怎么,还想武斗?” 王陵也不怕,身后四十人随其向前,彰显出些势不可挡。可夏萧的表情太过平静,给王陵以嘲讽。夏萧看着他,像一个成人看着孩提打闹,不屑一顾。 看了眼小西楼最深处,夏萧抬手,指向排排书架后的两个蒲团。 “别比什么圣贤词了,我们都不是好人。就看谁先和这小西楼产生共鸣,找到自己想找的书,如何?” 王陵望向最深处,虽还未去过,可现在哪有不应之理? “好!” 小西楼的书,凡是没被人捧在手里,每过一定时辰便要变化位置。因此,找到自己想要的书很难。通过和小西楼建立联系,是最快的找书方式。可这等比拼,未免太耗神了些,但本就是夏萧要做之事,参悟参悟也无妨。 隔一个书架而行,王陵目视前方,问: “我要找光隐卷,你呢?” “关于远道而来者的书。” 这么笼统? 跟在夏萧身后的隆随宏微胖,生着一双绿豆眼,即便再小,此时也闪出疑惑。和很多人一样,他觉得夏萧要找的书范围太大。范围越大,寻找难度越高。因为即便和小西楼建立联系,找到的都先是书名,夏萧没有准确书名,就要看其内容。这样一来,王陵的胜算要高些! 或许只有舒霜知道,夏萧根本不想搭理王陵。后者只是随便找一本看过的书,想赢。可夏萧,是想看那些书!从初衷上讲,王陵已背离,可这是比试。但输赢对夏萧而言没那么重要,他只是想逼一逼自己,让自己抓紧时间,快些找书。 与其不断翻书,不如建立联系。虽一直没成功,可现在有了竞争,说不定建立的快些。 书架中的两个过道全是人,他们走到小西楼最深处。停步时,看那栩栩如生的雕像。 石雕与墙融为一体,是一展翅的猫头鹰。这等动物和小西楼没什么关系,也和书无关,可那对大圆眼,真是令一些小眼睛的人羡慕。 与其注视,有神思被看透的感觉。很多人挪开目光,夏萧和王陵却从众人中走上前,和其对视。 踏上三层台阶,两人停在蒲团边。 蒲团灰尘太重,很久没人坐上来。因为这个位置太过显眼,给人一种不详感。而且教员讲过,只要人在小西楼,便可和其联系,但若要坐上蒲团,便得做好足够的准备,否则神思受损,便难以弥补。 “这等冒险行为,总得加个赌注!” 王陵盯着夏萧,又想到一出。 这显然是引鱼上钩!可昨日,在王陵朝同寝室的三人动手时,也曾犹豫。但气氛烘到一定程度,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别说收手,就怕行动不过激,赌注不够大。 果真,夏萧没有拒绝,但反应也没王陵想的那么剧烈。 “方式我挑,赌注你选!” 够爽快,隆随宏就喜欢夏萧这种性子。 王陵道: “如果我先找到,你下跪谢冒犯之罪。” “我先找到呢?” “一样!” 玩的有些大,毕竟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们都代表着一国。 夏萧会同意吗? 众人看着,期待,甚至有些紧张。就算不同意,他们也不可能在小西楼大打出手! “可以!不过不是给我跪,而是给他们跪。” 夏萧朝人群一侧扬了扬头,其中王陵的同寝室学子皆感动,特别是那嘴巴被割开伤痕的男人。他原本以为少会长会为自己报仇,可隆随宏没有,他在暗中等待时机,以达到更高利益。 冒险者之间的羁绊极少,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没有同国情,只能算一条路上的人。隆随宏不会在意一个极为普通的冒险者。后者也算清楚,可怎么也没想到,夏萧会为自己三人着想! 这等要求有些奇怪,甚至不符合夏萧的做事风格。 姒清灵问舒霜。 “他怎么一下子变成滥好人了?” “夏萧不喜欢牵扯别人。” 原来如此,姒清灵点了点头,突然想到荟月,那件羞辱之事虽未公开,可也传遍。这么看来,夏萧极强的人格魅力是有原因的。 如今就等结果,夏萧赢,王陵斗武斗皆输。夏萧败,一跪,恐怕要将所有东西都输走! 说起下跪,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王陵还从未向谁屈膝。可他明白自己的优势,夏萧要找的书不知有多少,他就只有一本。就算他的资质不如夏萧,也应该是稳赢才对。 有了上次广场的经验,王陵没有得意忘形,他只是看着夏萧,眼中生出浓浓战意。 “好!” 王陵答应,盘坐在满是灰尘的蒲团上。双手抬起,结印,元气催动,凝神静气。 一套操作无比流畅,而他们看到的世界,已逐渐变化,与众人不同。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万里路不及万卷书 若平时直接试着和小西楼建立联系,眼前只会一片漆黑,如白纸上的黑字都聚到一起,像个墨团。可现在夏萧和王陵眼里的世界比以往清晰得多,能看清诗词章句。它们浮现在四周,不断飘动,如鱼般在水中游走,极为畅快。 因为夏萧和王陵的元气砰动,灰尘在蒲团上跳,但迟迟没能摆脱束缚,跃起后又落下,如有奇怪的引力拉扯着这些尘埃。夏萧二人的神思也被拽动,试图破体而出,有些奇异,也有些危险。 夏萧体会过痴儿的感觉,一切不可知,一切不可求,什么都不清楚,模糊朦胧的像在母胎。那阵回忆令夏萧起初有些抗拒,不想让自己的神思被人碰到,可蒲团中的力量他抵挡不了。比起蛮横的抵触,夏萧还是觉得放松些好,这样起码能保护自己的神思。 撒手,夏萧准备任其摆弄。可虽闭眼,却能清晰的看到身后众人的目光。舒霜上前,伸手想扶他。夏萧看到自己躺在地上,脸上有几句诗词穿过。 这是神思离开肉体? 看来是真的,这等玄奥,也就学院能做到。等到了尊境参天,做到这些事自然不难,可他们还没有那等元气,当前能做到全凭外界之力。比如说,此时的大眼猫头鹰! 身后,猫头鹰双眼散发出明亮的光,夏萧说不出颜色,可与灵魂无异。像一种指引,像一种潜能的激发,令人难以琢磨透。 扭头,夏萧与其直视,四周的人一瞬消失不见,躺在舒霜腿上的自己,也淡化而去。天地只剩诗词章句,标点符号在其中犹若立体,有几分乐趣。想必,这就是真正的沉浸于书海,可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看着令人心惊。这小西楼,究竟还有多少书?这不止万本! 书海外,舒霜静坐在蒲团边的地板上,令神思被抽走的夏萧不用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可那白皙的腿枕,吸引很多人的眼球。这谁扛得住?夏萧有舒霜太幸福了。 反观王陵那边,一个人躺在地上,脸上蹭了些灰。这里和众人只隔了三个台阶,可南商的队伍里,谁都不清楚是否该上前。终于,南商一女子向前迈步,夏萧有舒霜,她的皇子也有女人为伴。 不等上台阶,女子手腕被紧紧抓住。 南商皇室的人表情严肃,正色道: “别去!” “可是殿下他” “别打乱殿下的思绪。” 女子蹙眉,最终只能点头。她知道,这只不过是南商皇室的心眼,自己此时上去,便和舒霜身份一样。后者是夏萧的伴侣,她便成了皇子妃。这种事皇室十分重视,不会让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因为献上自己的大腿,就沾了皇室的光,成了凤凰! 这场特殊的比试必定漫长,一个时辰过去,很多人便离开。 两个时辰后,此处人更少,且大多坐在地上,或者找本书看。舒霜坐在夏萧身边,闭目养神,不动丝毫。 书海中的时间与外界似乎有异,也有可能是夏萧太过专注,他觉得才过去十几分钟,因为眼前的难题始终没有解开。 虽然此时的状态和平时有些不同,可这书海中,依旧没半点声音,大眼猫头鹰的指引也模糊起来,令夏萧没有了先前那股如能交谈的感觉。四周一切,又沉寂起来,没有任何律动。 书海字像一个难解的字谜,飘动转移,但夏萧找不出任何亮点。他杵在原地,像一排书架,静静的立着,仔细扫视这些诗词章句。这里的诗词赞美神灵,赞美爱情,章句是大荒游记,内容极多。 无形中,夏萧没和小西楼建立联系,也没能对话,可对这些书的内容感起兴趣来。 听说很少有人将这里的书读完,因为真正的书海是小西楼的意识,书本中记载的内容只是一小部分。以前夏萧不懂,小西楼就是藏百万小!说,就算它有意识,莫非和书本中记载的不同?现在,夏萧似乎明白其中的道理! 一本书,即便字数再多,中心思想也就那几个词,甚至整本书能用几句话代替。 读书时,沉溺于其中的道理和故事,便忘了整本书真正要表达的寓意。而小西楼的意识,便是这些寓意的集合体。就像此时这些章句,粗略看时,少了头尾,显得有些突兀。但其中的道理,有所联系。 夏萧似发现端倪,这些句子的衔接从之前的絮乱变得整齐,不至于阅读受碍,令其深深沉溺。 凝缩的金句没有圣贤词那么空洞,多了些人情味,显得丰富。也更直接简单的表达出内容,令夏萧眼前一亮。 夏萧走过许多个万里路,无论是从帝都到龙岗,还是从龙岗回到帝都,甚至从帝都到学院,他都有所感悟,见多了悲欢离合,看到许多奸佞小人的嘴脸,有幸也遇到过几个正人君子。可行这么多路,都不及这万卷书。 一卷书,要走多少万里路才能写完?万卷书,又该是多少个万里路? 夏萧猜测不出,可一些书中的道理,真的值得深思。越思考,眼中的光越亮。 死而不亡者,寿! 许多话中,唯这句最吸引夏萧注意。 如果死是离开这世界,不亡便是留下的影响不曾消散。兴许这便是永恒的真正意义,也总有这样的人存在,比如说灵契之主! 创造灵契的那个人,估计会被大荒永久记着。凡是签署灵契,就能看到他写的字。夏萧没机会看,但舒霜说,那字写的比他还丑,歪七扭八,像在生命尽头写的。如果真如字如其人所说,就太可悲了,灵契之主该有多丑? 神思在文字中移动,夏萧都快忘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可有时就会如此,沉迷于一件事时,即便身边万花齐开也入不了眼。 “看了这么多,有何感触?” 陌生的苍老声响起,徘徊在夏萧耳边,令其猛地转移神思,观察起四周的动静。一晃神,四周的诗词章句皆消失,像被抹去。而周围,只剩一片漆黑。可与从前不同,这种黑色像一切的起始点,像黎明前最后的黑夜时间。 “前辈是?” 夏萧作揖,深深弯腰,可四周无人说话。是让自己回答问题吗?夏萧觉得可能性很大,便开口回答: “小辈愚笨,书中道理深厚,只懂得些浅显的道理,还请前辈指教。” “你无需指教,大荒虽和你原先世界不同,可有相似之处。你生的纯净,即便染上些血,也自会懂得该懂的道理,这些只是时间问题。” 除了夏萧自己提起,还从未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讲起自己原先的世界。夏萧顿时生出些敬意,觉得鞠躬不够,只能跪拜。 黑暗被光突破,四周变得明亮起来。夏萧眼前,出现一位老妪,苍老无比,皱纹满布,犹若随时会离去。不知为何,夏萧觉得这位前辈和山麓的领袖胡不归有几分相似。可她双眼并不浑浊,反而犹若少女。其中,藏着整个小西楼。 夏萧再次行礼,终于能和小西楼的意识交流,也算成功,不知王陵那边如何? 明亮的世界空无一物,其外,王陵眉角动了!只是这动静太小,无人注意。可相比毫无动静的夏萧,王陵似乎要成功的快些。 小西楼人不多,三层台阶下,只有南商和大夏的皇室在此。 已整整一天,马上就要日出。但这两人比睡觉还安稳,一动不动的躺了十几个时辰!年轻,都想通过各种方式证明自己。 嗯? 舒霜一直坐在夏萧身边,打了个小小的哈切,再看王陵时,他既然站了起来! 心头一惊,王陵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一本书。显然,他成功了! 苏欢和姒清灵脸色大变,怎么是王陵先醒?夏萧那么自信,还答应下跪,她们都以为夏萧会一如既往的创造奇迹。 “殿下,等候多时!” 南商皇室脸色狂喜,王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见夏萧还枕在舒霜腿上,不由冷哼。 “看好了!” 对着舒霜,王陵举起手中的光隐卷,神色嚣张,这是他该嚣张的时候!这本黑中藏黄的书,是他最大的资本。虽然此处人少,可很快,整个学院的人都会知道,自己是第一个和小西楼建立神智联系的人。至于主动提出和自己比试这个的夏萧,会被自己踩在了脚下! 王陵阴鸷一笑,转而回归冷淡,道: “等着下跪吧!” 苏欢和姒清灵小脸冷俏,可眼中的夏萧,依旧未醒。 很快,小西楼的人多了起来。学院四百位学子,甚至全部到此,这等盛状,又因夏萧和王陵而起。 “夏萧,夏萧加油啊。” 舒霜心中焦急,蹙眉时暗自呢喃。夏萧该如何反超王陵,取消这一跪赌注?以夏萧的倔强,除了真的觉得自己比王陵完成的更好,否则真的会跪。他输得起,但舒霜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 王陵被簇拥,坐在犹如王座的木椅上。身边的皇室纷纷议论,甚至刻意侮辱,但他真想看看,那么冷静的夏萧,醒来时见到自己已醒,手中还拿着光隐卷,该是怎样的神色?他就不信,这次夏萧还能一笑而过! “大夏人,跪下叫爸爸吧!” 此声引得众人哄笑,可王陵闭上眼,抵挡不住困意,准备小睡一会。之前那种大肆使用神思的寻找,令其耗尽体力!但等睡醒,夏萧就要跪在自己鞋边。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人满小西楼 “前辈,我想找关于远道而来者的书!” 老妪身前,夏萧已起身。他们对视许久,可前辈就是不说话。她不主动开口,夏萧也得问,自己毕竟还在竞争中,不能再这么耽搁时间。可老妪笑而不语,像有着大智慧,但不轻易言露,也像为夏萧的到来感到高兴。 “前辈?” 夏萧提醒一声长者,可她依旧不开口。再这么下去,就不是高深,而是故作玄虚。这白发老妪似察觉到夏萧的想法,话语极为亲人。 “找书简单。” 手都未举,四周大小不一的书本便垒起,足有两三米高。破旧的老书翻在有着远道而来者记载的一页,竹简上关于它的阐述皆有醒目的红色标记。它们散发着墨香,和一阵难以言喻的古朴,令夏萧不禁赞叹。 既然有这么多,不愧是宁神学院!想想大夏王朝,藏书阁里只有一本书,里面只有一句话。这么对比,后者还真是穷酸至极,连几本像样的藏书都没有。 打量一番,目测书已过百,就算每本书上关于它的记载只有一句,只要不重复,都能拼接起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情节来。这是夏萧距离那个身份最近的一次,他想知道关于它的细节,任何一点都不想放过。 看到这些书前,夏萧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可现在觉得自己能探出究竟! 正准备翻书,老妪道: “小西楼里所有的书,都在老婆子我的掌控之中,你确定自己看,不是听我说?” 夏萧顿了顿,觉得有道理。但能给自己讲,还找出这些书干嘛? “找出这些书,是想告诉你,我说的有凭有据。若你不信,再行翻阅便是。” 又是被猜中心思,这种感觉有些难受,简直就是被当头一棒,打得眼冒金星。看来以后在学院,不能随乱猜测,心里的话,远比口上说出的话更引人深思,也多了些恶意。 弯腰鞠躬,夏萧将礼节做到最佳,令前辈找不出瑕疵。随后才说: “还请前辈解惑。” 老妪慈祥微笑,对夏萧说: “你可知灵契之主?” “知道!那位前辈创造了灵契。” “你可知他已成神?” “听闻过,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世上只有清寻子一人清楚那段过往。可我知道的,是灵契之主消失在这个世界前留下的预言。” 老妪口中的预言,自然便是远道而来者。她神思动时,书本于空中翻动,于夏萧四周徘徊。因为速度太快,夏萧看不清上面的段落记载,可那五个无比熟悉的字,一眼便入了脑海。 “百闻不如一见,带你看看!” 霎时至了海崖,四周无论是黑暗还是空无一处的光明都消失不见。背后有海风吹来,矗立一大寺,其中一棵黄果树如触云天。眼前,脚边是悬崖,其下浪花破碎,无比凶猛。 再看远方,似有一道黑线,不是海天相吻的边际,而是黑海。夏萧顿时对这场景不再陌生,梦里的场景时而能想起,时而又忘记。若夏萧记得不错,上面肯定还有一古老殿宇,里面的石像,秉着最后一盏灯烛。 吹在脸上的海风有些腥臭,老妪眼前的几丝白发被吹到一旁,她缓缓开口,夏萧便倾耳去听。 “传闻,两神交锋,一位陨落,一位飞升。那灵契之主离开大荒,不知去处。如果老妪猜的没错,他应该成了真正的神灵,只是无人证实。临走前,他为天下人留下灵契,并留下预言。天地异象,雷龙叱吼,远道而来的异世者降临。” “如果陨落的是灵契之主呢?” 既然无人证实,谁陨落谁飞升便不一定,前辈为何这般断定? “不!如果他陨落,便不会有这预言。你的存在,或许就是为那陨落之人。” “前辈的意思是说,那陨落之人还活着?” 老妪抬起了手,指向天边。 “近乎神的存在,一息可活万年,一气可搅天地,没那么好消灭。陨落之人的万年怨气,恐怕得消灭整个大荒才能平息。” “既然灵契之主成为了真正的神灵,肯定比对方强得多,为何不将其彻底消灭,反而留下一个隐患?” “这也是老婆子所不知的,你想知道,得问你师父。” “师父不说。” “那是在保护你,你若过早知道,便没了当前这闲暇之心。失去的,将是一段失而不返的快乐时光。” 夏萧不以为然。 “一个名词从小回荡在耳边,无论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责任,我都想知道答案。” 这么久以来,夏萧还是第一次知道关于它的这么多事,既然关乎到神。可自己的存在,真的是为那陨落之人?夏萧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毕竟身体里的很多东西都没法解释,他也想找师父问个究竟,但该如何问?还是就此罢了,顺其自然? “夏萧。” 老妪呼唤夏萧的名字,他随之鞠躬。 “晚辈在。” “关于远道而来者,小西楼只记载了这么多。不过还有一件关于灵契之主的事,要听吗?” 既然远道而来者和灵契之主有关,夏萧自然想听,这些事对现在的他而言多多益善。可老妪开口,说出的内容令夏萧想找到师父,将所有事都问个明白。 “灵契之主存在于三万多年前,关于他的记载很少,甚至不知男女。可一处模糊壁画上,他身体四周有着五头形态特异的巨兽。” 五头巨兽,恰好对应五行! 夏萧的手掌放到胸口,想起句芒和祸斗。莫非那灵契之主也和自己一样来自外界,所以才会立此预言?若是那样,其中的故事,恐怕会更复杂。 “多谢前辈告知。” 知道这些自然已超乎预料,可人的贪心,恨不得将所有事都把控在手中。可是时候走了,不知王陵醒来没。 眉头还没舒展,夏萧已弯腰行礼。 “前辈,告辞。” “去吧。” 老妪也不拖沓,当即撤了神通,令海崖消失。四周的风停止吹拂,一切平静,归于黑暗。黑暗里,是夏萧熟悉的感觉。夏萧如一觉睡醒,神思回归体内。老妪虽未再说什么,可由衷祝福,希望夏萧能走对路。 在小西楼中,她见过无数人。有许多人天赋异禀,即便在天才中也算翘楚,可心思不纯,自毁前程。有的人天赋欠佳,再努力也没用。像夏萧这种兼顾天赋和努力的存在极少,可未来的路,老妪也参悟不透。 书中有无数路,但每个人不同。且夏萧这条,连模仿对象都没有。 眉头锁住,先前的清醒一瞬消逝,疲倦感如山洪袭来,击垮夏萧的身体。长时间集中注意令夏萧大脑微疼,不想眨一下眼睛,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更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他只想睡觉。 这便是很少有人坐上蒲团的原因,看似有利,可激发出自己的潜能,令注意力强行集中。实际是个伤身的法子,这一觉睡醒,谁知到了何时? 昏沉中,夏萧感觉自己睡着了,可又慢慢想起,自己是在和王陵比试。他醒了吗?夏萧不知道,他想睁开眼看看,可始终没能成功。 睡着是因为疲倦,十分容易。但醒来需要极强的毅力,现在的夏萧,难以做到! 又是昏沉,虽只有一瞬,可夏萧却觉得过了数百年。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于舒霜眼中,夏萧满头冷汗,溺于挣扎的苦海。 “夏萧。” 舒霜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可夏萧暂时听不到,他大脑一片嗡鸣,像数年没有睡过觉,就要困死。 没有叹息,没有声音。夏萧双眼血丝弥漫,疲倦令其眼里无神,乏累令他身体沉重如山。舒霜难以扶起,此种状态的夏萧,她第一次见。 平日里,夏萧可以连续战斗一整天,可以极为自律的早起,不管多晚睡也一样。可他现在太过憔悴,只能在身边三女和姒宁的搀扶下勉强站起。 这是怎么了? 舒霜和很多人一样好奇,可她感觉不到夏萧的疲倦,因为他意识模糊。 夏萧若没了骨,身体如烂泥,东倒西昂。他眼中世界模糊,迟迟没有清晰。 见夏萧看来,南商人都谨慎起来,皆伸手晃王陵起床。可他怎么也叫不醒,若不是还有呼吸,和死了没什么差别。 当前,小西楼堆满了人。可他们眼里,夏萧和王陵皆不起,若一人如此,可能是弄虚演戏,不敢面对赌局赌注。但两人都这样,只能证明这蒲团之力确实像教员说的那样玄奥。 “先扶回寝室。” 苏欢说时,扶着夏萧下台阶。后者不算重,现在却成了山。一不小心,夏萧便当头朝地面栽去。 连忙探出双手,舒霜准备接住夏萧。被四个修行者围着,夏萧不可能摔到。但接住他的,是从人群中走来的天命。一把抓住夏萧的肩膀,天命将其扛在肩上。他不算特别魁梧,可身体中的力量与众不同。 “谢谢。” 舒霜小嘴很甜,她本想如此,虽然少了些美观,但快捷些,没想天命出手。 “客气了。” 脚步未停,天命龙瞳冰冷,盯着挡住自己去路的南商人,喝道: “滚开!”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觉睡醒 夏萧比王陵晚醒,按照赌注,应该下跪! 这种打击大夏的机会可不多,所以这南商皇室之人即便顶着天命的滚滚龙威,也不想让夏萧离开。可天命岂会管他那么多? 天命已提醒过一次,便不会再啰嗦。众人眼中,他抬腿一脚,踢出道音爆声。 咻 站在天命身边的舒霜刘海乱扬,而眼中之人,已后射出小西楼的大门,在漫长楼道中划过。天命这么做,无疑是搭上自己,可他不在乎! 咚响声后,楼道那旁的墙壁破了个洞,其外有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 “这” 很多人心头一惊,倒不是因为天命的实力。而是夏萧何时和兽族走得这么近?即便夏萧和天命同一寝室,也不该如此亲近。 冷哼一声,天命稍霁,心头畅快。 自从入了学院,他每日都担心自己动手会被赶回森林。作为森林的王族,那等丢脸的事他得避免,所以始终收敛着性子。可这段时间事情越来越多,打架的例子更是先后冒出,学院却视而不管。那他也没必要太过憋着,反正就踢一脚,也没多少大碍。 早知如此,当初夏萧叫自己别打呼噜,他就该把这家伙暴打一顿! 想时,天命走出小西楼,身后跟着九头荒兽,再之后才是大夏王朝的人。 瞥了眼抬起木椅的南商队伍,姒清灵的脸上有些难看。 “他们肯定不会罢休。” “嗯。” 苏欢冷冷的,可大致清楚南商人的想法。这种打击士气的机会他们不会放过,即便先前未开口,今后也会提起。若夏萧下跪,他们便得逞,若夏萧视而不见,他们更有机会大肆讨论。可苏欢真正想知道的,还是夏萧经历了什么。王陵起码找到了书,可他只是醒来。但看情况,他似乎比王陵严重。 还未下楼,铃声便已响起,众人皆回去上课,只有天命背着夏萧回去。 舒霜有些不放心,可还是坐在书桌前。 教员和往常一样,滔滔不绝的讲着,她听得很认真,手中毛笔不停。 笔停时,他看向一边空着的书桌,心里有些不踏实。平时她扭头,夏萧大多都看着自己,现在却只有一堵墙。 寝室中,天命脱掉夏萧的鞋子,将其放在床上。随后,他正准备走,可又坐了下来。课程太过无聊,不去了,反正有照顾夏萧的借口。 伸了个懒腰,自己也睡一觉吧。 “喂!” 天命喊了一声,可床上的夏萧毫无反应。 真有睡得这么死的? 天命有些不信,拿起夏萧的鞋子,在他脸上拍了拍。现在的夏萧没半点意识,也没知觉,因此一动不动。 睡得死就好,天命脚后跟蹭掉鞋子,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为了看夏萧和王陵的比试,昨晚没睡好,正好补回来。 意识若混沌,当其稍稍清晰,夏萧的精神也算恢复。一觉睡醒,睁开眼时,身边有人在笑,咯咯咯的。 夏萧不知过去多久,也不知现在何时,只是窗外的天暗着,可能是晚上,也可能是凌晨。还真是一觉睡醒,天昏地暗! 眼前闪着盏灯烛,夏萧眼中,天命三人聚来。他们看自己的目光像在看什么珍奇物,这些家伙怎么了?嘴边还有油。 “咋了?” 夏萧许久未说话,嗓子有些干哑。慕林倒了杯水,笑道: “刚才你头上冒绿光,我和秦风笑了,天命便问什么意思。” 绿光肯定是木行之力,不用在乎。夏萧坐起身,头已不疼,只是先前经历的事模糊起来,像过去许久。 “我睡了多久?” “两天。” 这么长? 夏萧揉了揉脑袋,没想耽误了这么多时间。 “这是舒霜给你炖的鸡汤。” 秦风盛一碗汤,递给夏萧时,天命于一旁道: “你们人类真是有趣,把背叛都叫的五花八门,又是出轨又是绿帽子。” “还有更有趣的事。” 夏萧微笑,引得天命好奇。 “啥事?” “给你戴绿帽子。” “滚!” 天命就要一拳头过来,可夏萧端着碗,示意别动手。他可舍不得将其弄洒,这可都是舒霜的心血。汤还热着,应该是晚上。 “肉呢?” 这么大的碗,一块肉都没有,难怪不给自己配筷子,还真是体贴。 秦风笑而不语,夏萧喝了口汤,起身穿鞋,有种不祥的感觉。打开瓷罐时,里面一块肉都没有。再看一边的桌子上,全是骨头渣子,在黑暗里已经凉了。 “天命,是不是你干的?” “他们也吃了。” 夏萧欲言又止,但看秦风和慕林,一开始那么老实巴交,现在也跟着天命混开了。不过这也是好事,毕竟住在一起,气氛活跃些也好。夏萧一向不喜欢和别人结仇,因为太费心思,他城府不浅,可不想浪费在此处。 坐回床上,夏萧盘起腿喝汤。喝完,不忘舔舔嘴角。 “别告诉舒霜,就说我都吃了。” “萧哥,你可真是个好男人。” “就是。” 秦风和慕林开始舔了,夏萧直挥手。 “得得得,别拍马屁。” 床头有一卷纸,在夏萧注意到,还未问时,天命说: “舒霜给你抄的笔记。你这小子,运气真好,明天我们一起看。” 不知何时,夏萧也了解起天命,知道这家伙说这话肯定没去上课,真是个懒怂。 “睡觉!” 夏萧呼出口气,又躺下。这一觉睡得比先前香,之前毕竟只是昏睡,没有目的。不像此时,是为了养精蓄锐。 “萧哥。” “怎么了?” 夏萧能听出这是秦风的声音。 “你昏睡的这段时间,我们商量过关于那一跪的事。” “他比我醒得早?” 夏萧当时的记忆比较模糊,虽睁开了眼,可什么都看不清。 “嗯!” “那我跪便是,愿赌服输。” “放屁,你不想跪,谁敢拦你?” 天命哼了一声,什么狗屁王陵,一副欠揍的刻薄样。 “睡吧。” 秦风有些没想到,慕林和天命也一样。 过去两天中,王陵已醒,和众人预想的一样,他经常将这件事挂在嘴边,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事实上,四百余人的确都知道,可大夏王朝连同射列国、南国、冒险者工会和天命,都准备守住夏萧的尊严。可没想,夏萧的态度既这样平淡。下跪,在他看来真的没半点份量? 夏萧自然也要面子,若他没做,别人冤枉,别说一个王陵,就算是南商帝国帝王在此,他也不会折腰,更别说下跪。可这次是自己输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其实夏萧也没那么高尚,他只是单纯不想折腾,浪费了两天时间,一跪能解决的事,绝不再花好几天。所谓的尊严,他自有办法维护! 看着极高的天花板,夏萧想起自己和小西楼老妪的对话。可真是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故事,自己能成为其中的一部分,也真是有幸! 翌日清晨,夏萧将全寝室的人叫起床,开门时,已有舒霜等候在一旁。他迎了上去,拉住舒霜的柔软小手。 “昨晚的鸡汤很好喝!” “合你口味就好。” 两人一同出去修行,这等默契,藏在骨中。 第一百七十七章 像个孩子 早晨修行完,夏萧和舒霜一同坐在广场一侧的石椅上,吃起早饭。 学院的食堂极小,可四百人的饭安排的恰到好处。他们这个境界,还是不能离开五谷。即便今后实力强了,境界高了,谁会放弃人生一大乐趣?能吃,吃美食,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饭团里夹着花生和咸菜,微咸,可极为有味。花生很脆,咸菜嚼起来也咯嘣作响,加上包裹它们的雪白大米,醇香在舌齿间回荡。再配上一杯暖胃的热茶,简直不要太享受。 夏萧已经很久没陪舒霜吃饭了,后者咽下最后一口饭团,笑容极为暖心。他们时间充裕,可以在这看晨曦,等铃响时再去学堂。 “今天胃口不错嘛。” “因为你在,每一口饭团都很香。” 舒霜笑着,为这无花的夏日增添几丝芬芳。夏萧问: “我不在的时候呢?” “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想你,想你的时候,每口饭团也很香。” “那如果有一天我离你很远呢?” 舒霜抱住夏萧的胳膊,立誓般说: “那我就去找你,只要想着你,再远的路也能走完。” “嘴真甜。” 静甜美的姑娘撅了撅小嘴,夏萧便凑上前去亲。广场上的很多人见到都一阵羡慕,这些人里,也有王陵! 身为一国皇子,王陵很少有羡慕他人的时候,因为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女人这种东西,他也从来不缺,若不是他洁身自好,恐怕现在已有后宫三千,儿子遍地跑。但他此时,真的有些羡慕夏萧。 咂舌,王陵皱眉困惑,为何夏萧此时还能和舒霜这么甜蜜?听说他是昨晚醒的,那也应该明白,今天中午自己肯定会找上门。那时,全学院的学子又将聚在一起,可他为何还能如此心静?和舒霜卿卿我我? 夏萧和舒霜回学堂时,王陵已率先离开。夏萧表现的越平静,他越狂躁,但现在不是表现的时候,两节课后,才该他抓狂。 因为每节课的内容不同,两天没来的夏萧也没受到什么影响,他一如既往的回答问题,表现的和往常无异。 课后,所有人都来广场,极有默契。一边猜测着夏萧的表现,一边盯着其他人的动作。过去两天大夏的动静不小,这次肯定也会牵连一些人。起码射列南国不会坐视不管,可牵扯的人越多,往往最热闹。 虽和夏萧同一学堂,可常仁杰从五楼冲了下来,坐在广场一侧的石椅上,等着看戏。 “人可真多。” 夏萧走在人群后,这些家伙总快人一步,想将所有新鲜事都看个遍。 人群中,王陵正了正衣襟,难免激动。同一地点,他丢掉的东西,将自己拾起来! 此时的对视难以避免尴尬,可王陵表现得平淡,所有人都知道夏萧小西楼输给自己的事,但凡他有点自知之明,都不该等自己开口再有所行动,主动总比被动体面些! 走到人群前,夏萧环视一圈,这件事,就这么结束吧! 膝盖弯曲,夏萧不想浪费时间。舒霜也不阻拦,这令苏欢二人更是惊讶。她们能猜到夏萧的想法,可当初在万灵城时,舒霜面对姒营毫不退步,现在既然眼睁睁的看着他跪下?她们总觉得会有反转,可夏萧身形已低,舒霜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夏萧膝盖极重,似铁了心要这么做。可这一跪,王陵真的受得住吗? 他应该会出言阻止,毕竟夏萧已有此意。来此处更是毫不犹豫,这等豁达,足以证明他的大气。可王陵不会干预,他正是高兴时候,双眼直勾勾的,等夏萧的膝盖彻底碰地。 很快了,只差不到一寸。再快些,碰到地上,压断那根细草。 王陵像个满怀期待的孩子,心情急迫。可夏萧膝下的那根草真的弯了,它从砖缝中生,生来便没有广阔天地,但该庆幸,因为见证了一个倔强且强的人,愿赌服输。草隙间,装的东西比旁人想得多。 这般急促,夏萧该是如何想的?常仁杰觉得这一瞬极为漫长,可看舒霜,那对清澈的眸子似在等待,她也知道夏萧在等。 细草近折在一起,站在夏萧身边的舒霜身边吹过几道风。风中刘海飘乱,可其下的眸子里闪出些喜悦。 离地不过一瞬,可夏萧的身体停住了。 果真,他们会有所行动。苏欢和姒清灵就知道,可出手的,怎么会是他们? 本就鸦雀无声的广场更为寂静,听不到半点声响,因为空中浮现一头黑龙,黑龙偌大,双翼隐天蔽日,其中滚滚龙威释放出,笼罩住整个广场。风在怒吼,没了现在的宁静。 看戏的人总喜欢这种在情理中,可又超乎想象的事。 龙影下,天命站在夏萧身后,有力的手掌抓住他的肩膀。右手边,慕林架起夏萧的手臂,似将其扶住。秦风抓住夏萧的左大腿,令其没有完全触地。 “你是不是料到了我会出手?” 天命问,夏萧却不回答。他只是看着身前的王陵,对此时的情况没有意外,没有惊讶。 “夏萧,愿赌服输的道理你都不懂?” 王陵开始了,期待两天的孩子不想自己的愿望被落空。不知从何时起,他少了皇子的风度,反而像菜市场上穿金戴银,还和别人讨价还价,争那不到半个铜板的老头。可这都是被夏萧逼得,他的风头太盛! “我不懂!” 回答的是天命,夏萧这种坠入圣泉的人,不该在此时曲膝。 “黑龙,这里没你的事!” 王陵上前,从广场中心走向夏萧,一路咄咄逼人,引得众人侧目。又将是一场争斗!可为何是天命三人向前?因为同寝室? “选择挑战内容的是你,输的也是你,还不跪下?” “已经跪下了。” 夏萧说的平淡,似在诠释事实。他的右膝确实碰地,可王陵不满,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夏萧下不下跪倒无所谓,主要得狼狈。可当前模样,哪有半点他期待的样子? “你放屁!” 王陵骂道,一道漆黑的气息卷积大地,引得天地轰鸣。 这是极限的龙威,只有最纯正的王族荒兽才能释放出来,也是一种召集令,令荒兽的九头荒兽来到天命身后。因为这是森林第一次如此派出学子,因此他们在外异常团结。一人呼,九人必应,更别说天命召唤! 很多人都猜到夏萧不会安然下跪,他的身份地位毕竟都摆在这。可大夏的人先前没出手,现在也该站出。 姒清灵和苏欢带着大夏人站在夏萧身后。续而,冒险者工会及射列国,南国,皆有人走出人群。 身为少会长,身为皇子,隆随宏、殷志平和谢毅早就该出手,没想犹豫,误了时机。现在他人都站了出来,他们也得表态。 顿时,广场成了三部分。大夏和南商对峙,前者有森林、工会和射列南国相助,后者就显得孤单些。天蒙国等四国站在四周看戏,可这等差距,南商只剩罢手这一条路。十头荒兽加百人,南商怎么也不是对手。 王陵知道夏萧不好对付,可还是咬牙切齿,毫不掩盖自己的憎恶。似抓住机会,要将夏萧整死在荒郊野岭。 所有人都在等夏萧发声,可他静跪。不管谁出手拦他,不管他双膝是否跪地,都得将其行完。 “该起了吧?” 天命有些不耐烦,拉夏萧时,他依旧不动。等到了合适的时间,夏萧再站起。 “跪完了。” 平淡声后,夏萧起身,转身欲走。 “夏萧,你太傲慢了!” 王陵的话有些无力,因为夏萧根本没为其所动,甚至没回话。没什么比忽视更能羞辱王陵,自尊心极重的他,看着夏萧离去的身影,当即剁地。 命途多舛的广场又一次破裂,动荡中火焰冲天,引得许多人畏惧。王陵紧捏拳头,心中有气。 背对广场,任由火焰燃烧,夏萧站在青瓦楼一旁,对众人说: “多谢各位,请回吧!” 夏萧拉着舒霜,没给众人说话的机会。他会记住恩情,今后他们有难,自己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可他不想听某些人的奉承,那些话才是真的放屁。 见两人走向池塘方向,天命和大夏等人也离开。 冒险者工会平日里从不刻意和谁交好,他们有着一股极浓的傲劲儿,此时也匆匆离开,但射列国的殷志平和南国谢毅,却在国人离去后站在楼旁。 殷志平身材矮小,面容略显粗犷,名为射列的岛国人都不高。相比之下,殷志平已是国中第一高个。可在谢毅身边,还是矮了半个头。南国是水乡,养芙蓉美女,也养温柔性情的君子。皮肤宛若女子的谢毅风度翩翩,便是那种人。 开口,谢毅颇有好逑窈窕淑女的君子之意。 “父皇已批准,准备再月下婚书,不知半年后,谁会嫁到我南国?” “大夏唯一的公主已死,接下来就看忠臣武将之女。” “修行者肯定不会送来我南国,就看留在大夏帝都的人。” 虽是婚姻大事,可谢毅没有半点期待,都是些政治婚姻,为的是南国和大夏的关系更进一步。 相比大夏,南国还是落后了些,很多地区都是雨林水乡。可大夏现在的局势太过严峻,甚至有灭国的可能,可想这政治婚姻的危险。 “你觉得夏萧能扭转乾坤?” 谢毅不确定,可给出的评价不低。 “现在的他已初展锋芒,前景大好。可三年太长,难以预料他能达到的高度,不过肯定,比我们高。” 身为一国皇子,殷志平自问桀骜难驯,但在夏萧面前,还是得服软。自从前日后,他也坐上过蒲团,可弄得极为狼狈,还什么都没见到。 第一百七十八章 当前和今后 夜间无事,便掌一盏灯。 夜间寝室中,窗边有月光,烛火照白纸,其上黑字如性情乖巧的舞女,随着夏萧心意翩翩起舞,时而动作缓慢,捻起秀手。时而蜂腰扭动,舞的痴迷醉人,不曾停歇。 这是舒霜为夏萧做的笔记,阐述十分清楚,语句通顺,因此阅读无碍。 看舒霜的字,夏萧总有一种舒心感,极为享受。 见其笑,天命目光鄙夷。 “你怕不是傻了,这么枯燥的内容也能看笑?” 因为天命前几日也没上课,今日便和夏萧一起看。其实他不喜欢这些内容,有人说出来还好,可摆着文字,太过枯燥了些。更重要的是,有的字他不认识。反观夏萧,认真的态度有些吓人,他一目十行的本事,更是令天命惊愕。 “书中自有黄金屋,自有颜如玉。” “哪?” 天命还以为自己错过了那句话,又将看过的纸看了一遍,可哪有黄金屋?哪有颜如玉? “一个比喻罢了。” “有话直说,拐弯抹角干嘛?” “这样说的话更生动,易懂。” “没觉得。” “那你觉得我爱你,和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那个好?” “老鼠不爱大米,它只是贪食。” 夏萧耸了耸肩,似你说的对。可若凡事都这么杠,便没了意义。看夏萧颇为不耐烦的样,天命有些不服气,问: “上面这么多道理,你都能懂?” “略懂。” “今天教员讲的,你也懂了?” “略懂。” 这是一个谦虚含蓄的词,可夏萧觉得,它有种别样的张扬。无论何事,只要是问,便是略懂。至于懂得多少,懂得多少深度,难说。 天命不喜欢深奥,兽的语言文字也没人类复杂,他们对大自然的粗犷理解与热情随和的性格,给兽的文字增添一种美妙的误解。手指在桌上画了一个圈,天命问夏萧: “你猜这是什么?” “圆、圈、零?” 天命摇头,颇显得意,总算有夏萧不懂的事。 “这是太阳!大荒中,月有圆缺,时常变化形样。可太阳只要现身,便是圆形,所以它在兽族的文字里,就是一个圆。” “那圆怎么表示?” 追溯起历史,本就比人类率先出现的荒兽有着繁多纪元。在荒兽的霸主纪元中,人类只是他们的食子,没有丝毫地位可言。但短短的万年里,人类翻身,成了大荒的主人。而瑰丽宏观的文字,便是人类确立霸主地位的体现。荒兽始终没有创造出如何完整的文字体系,这一点,无论如何荒兽都败于下风。 现实会否认超前者,但历史会肯定。只是天命不想服软,反驳道: “自有表达方式。” 夏萧一笑,不再追究,而是对推门走进寝室的秦风慕林伸手。 “来半根黄瓜。” 秦风慕林各自掰断,递给夏萧和天命,随之坐在方桌前。 咬一口黄瓜,清脆凉爽,正适合吹着微风的午夜。午夜中,看烛灯学说,还算有些惬意。这都归功于学院的地理位置,若它不在山中,夏萧肯定难熬夏日的夜晚。他怕热,难以用心静治好。 “圣人之道,是为不争。” 夏萧呢喃,仔细揣摩,这句话的意思没浅显于表面。 天道万物,各有轨迹,比如说鹿藏于林,鸟翔于天,鱼潜于水。又好比宇宙中的日月星辰,各有运行的轨迹。如果运行到别人的轨迹上,便会相撞。也就是说走自己的路,别一昧模仿别人,这才是不争。 夏萧心想有意思,继续往下看。天命看的慢,指着夏萧已思考过的话,道: “这句话像你,你看啊,你不和王陵争,不正是这里记载的圣人。” 见夏萧高挑起眉,天命笑道: “我说的如何?” “就算如你理解,我也不是圣人。圣人太高太累,做一件坏事便会被世人否定所有的好。而且我也并非不喜欢争,只是先前没有需要争的东西。当然,我也不是恶人,恶人没法让家人骄傲,所以还是做个平凡人好。” “你是平凡人?可放屁吧,你就是个闷骚怪。” “这个词从哪学的?” 天命朝秦风扬了扬下巴,后者当即起身,坐到自己床上,和他们拉开些距离,似乎在用行动说这事和我没关系。秦风教天命那么多词也不是好事,因为这家伙不限于理解,还喜欢现学现卖。 “洗洗脚睡觉。” 秦风开口时,烛光照亮夏萧的半边脸。天命和慕林可以看到,他正在笑。 “到底什么意思?” 天命咬了口黄瓜,嘎嘣脆。 “意思就是说,你走自己的路就好,可以通过学习人类来了解人类,从而提高自己的实力。但不要变成人类,你始终是荒兽森林的王!” 哇哦一句,天命好奇。 “你事先写了稿子,这么流畅?” 将最后一截黄瓜吃完,夏萧摊了摊手,示意天命自己看,哪有稿子那种东西?都是现场编。这种话,又不难! “这句话什么意思?” 天命憋了很多问题,夏萧一一解答,偶尔嘣出几句黄腔,引得天命三人直笑。闷骚这个词,形容夏萧再合适不过。 不知不觉中,天色晚了,夏萧卷起纸,打趣起来。 “你简直就是个猪脑子!” “放屁,白天刚帮完你,晚上你就嘴我?” 四人躺在床上,东扯西扯。 “夏萧,你和舒霜怎样?” 秦风和慕林没有女伴,但这种话题听得最认真,都是经验啊,现在积累,以后就能少犯错。相比天命,他们更想听夏萧的意见和看法,因为他们都觉得夏萧做得很不错。能让舒霜那么优秀的女孩为他付出,肯定也需要他做些什么。 “挺好的,一切如旧。” 天命又问: “凤璐最近问我了一个问题,你帮我参考参考。” 看着天花板,天命回忆着凤璐的话,同时想起她严肃的面孔。 “如果有一天人类和荒兽开战,学院也参与进去,我们该如何选择?” 这是件并不遥远的事,因为这两种生灵,难免一战! “这种事需要选择?” 若让夏萧选,他愿为自己的家人和世界反目成仇,可其中要舍弃的东西,极多。 “人类和荒兽的战争或许比所有人想的都大,那等规模,将牵连整个大荒。隐天蔽日的荒兽羽翼将遮盖天空,人类会在兽爪下哀嚎并失去性命。可范围越大,死伤越多,你们或许都在那个范围里。” 天命沉默,他不是滥杀无辜的野蛮怪物,那等大规模的战争,谁都不想参与,但又无奈。若森林真的发动战争,他们会立即响应。可在人类世界,将连最后一丝立足之地都没有。这来之不易的学院学子身份,也会烟消云散。 战争带来的不止是选择,而是直接性的失去! 当夏萧意识到凤璐和天命的担忧,不知高兴还是惋惜。他们好不容易融入这个大家庭,却难题重重。 “不说了,睡觉!” 天命的声音里带着些笑腔,将这件事盖下,可心里的倒计时,始终在进行。 第一百七十九章 那年夏,蜜桃吃到饱 只要还在山麓,便始终处在明争暗斗中。南商的刁难还未结束,但比起从前,已安静许多。无论哪种手段施展多了,都没了起初的新意和威慑力,甚至给人以幼稚,显得没有脑子,愚蠢至极。 学堂的铃声总很准时,小池塘边第四棵柳树下始终有夏萧和舒霜的身影。学院不大,每个地方都有他们的身影。两人并肩,走过的每一处都落下恬静和甜蜜的落英。这对看似不食烟火的伴侣令很多人羡慕,甚至很多人幻想另一半时,都会想到他们一起行走的画面。 舒霜喜欢挽着夏萧,要么牵着手。等夏萧心情不好,她就拉着他的衣服,总之不分开。像两棵依靠在一起的树,如天空落下的云。 课后,两人上了山路。这一月一月过去,他们是该再尝试尝试。 山路盖着绿荫被,桃叶密集,其下阴凉,使人心情舒畅。可桃叶遮住太阳,却藏不住蜜桃,微红的它们坠着,不知何时会落下。若被它砸到头,会不会悟出什么大道理?虽然不是苹果,但其意相差不大。 行走一段山路,依旧漫长,和第一次来时没什么变化。夏萧感觉没结果,恐怕又会回到原地,不如随意些。 双手结印,句芒和祸斗走出。祸斗长势惊人,已有夏萧肩膀那么高,但他应该不会长了,因为许久未变。这么大也够了,再大会有很多不便! 晓冉纤细修长的双手化作淡红色羽翼,跟着句芒的脚步,在林间飞舞一圈,煞是一阵好景,如神鸟眷顾这片桃林。 过去月里,夏萧和舒霜也喜欢这般玩闹,句芒和晓冉的关系才能这么好。他们绕了一圈,归来便调侃祸斗。 “傻狗,赶紧把火灭了,否则烧了山林,你就成狗肉汤了。” 句芒和晓冉身高三米开外,身形轻盈,能轻易穿梭于林间。但祸斗难以在林间行走,浑身都是火焰的他,只要半点火苗燃到树叶,都会将其点燃。 句芒这么一说,走在夏萧和舒霜身前,正准备迈步的祸斗浑身火光更盛,点燃头顶垂下的桃枝。 见这火光,句芒比夏萧反应还快。 “你疯了?” 偌大羽翼如刀,转动后将树枝斩下,并用风熄灭。若火势蔓延,后果不堪设想。可祸斗龇牙的样,丝毫不知悔改,凶悍的模样一如既往的令晓冉害怕。 平时他们经常出来,夏萧和舒霜在小池塘边修炼时,祸斗便躺在一边晒太阳睡觉。句芒和晓冉立于池塘中,双翼朝天,无比静美。可即便句芒知道祸斗不会如何,还是抬起羽翼,将将晓冉护在身后,这是他向夏萧学的绅士风度。男人嘛,总得细心大胆。 从他们身边走过,夏萧声中带笑。 “大好天气,可别干架。” 只要不打,吵就吵吧,反正都是玩笑话。 “哼!” 祸斗冷哼,收起火焰。他倒不是听夏萧的话,而是闻到了一股香味,这股香味有些诱人,清醒可甜,但这茂密的桃林全是绿色的叶子,哪有吃的? 没了火焰的祸斗露出毛浅的身子,在山路两排缓缓向前,如在散步。他尖长的耳朵竖着,鼻子凑在地面,很快,他闻到这些味道的来源。停在一棵树下,祸斗抬头,看那上午还冒着水露的蜜桃。这东西能吃吗? 平日里吃的都是舒霜削皮去核的果儿,现在这蜜桃,看着倒是陌生了些!紧接凑来一脸,俊逸而不失活泼,适合这桃林这景,生机勃勃,可祸斗不喜欢。 “滚开!” 祸斗说着就咬,句芒一扭,没好气的嚷嚷。 “好心给你摘桃子,你还想咬我?” “不用你帮。” 祸斗说着,已有火焰上升,融断了桃枝,令蜜桃落下。张嘴,祸斗一阵咀嚼,没吃出个味来,只是觉得有些涩。不去皮便罢了,核也不去,味道自然不对。 两人三兽,手中拿着蜜桃,往山腰处走。句芒瞥了几眼夏萧,看他吃的正欢,笑道: “有花时盗花,结果时吃果,可真是一群桃林大盗。” “摘花就是为了长出更肥的果,不吃就是浪费。” 夏萧说着,吃得更有劲。可这漫山桃林,吃多少才能令大师姐出来?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人物,能见一次便是极好,第二次全看运气。 走了一圈,又下了第九层台阶,这结果倒不意外,可他们没有离开,而是继续走了上去,找到一片熟悉的林。 “这里的桃,才是最好的。” 先前在这折了花,桃树的养分才令那些青果蛋子长得更好。这里的桃,也比其他地方的大些。这便是学院淘汰人的原因,人数决定不了一切,还得由质量支撑。摘了一怀蜜桃,夏萧为舒霜削皮。 呈圈形的果皮将是桃林的养分,晓冉极为细心的用风刨出一个小坑。她温文尔雅,犹如桃树下的精灵,看的句芒也去帮忙。 祸斗在一边瞪着,不就是刨个坑嘛,就是一爪的事,看这两家伙,一点一点的挖,考古呢?莫非下面还有宝藏不成? 祸斗跟着夏萧,也算学了不少词。爪子刺进地中,猛地一刨,土被扬上了天,洒了句芒一头。他抬着羽翼,挡在身侧。 “祸斗哥怎么了?” “不用管他。” 句芒越来越坚信,祸斗是条傻狗。 “削好了。” 桃叶上摆着许多去皮的蜜桃,果皮也被桃叶包着。晓冉捧着它们,埋入事先准备好的土坑,再用泥土盖上。 “咳咳!” 祸斗瞥着一眼自己脚边的坑,示意他们拿果皮来,可没人理。夏萧见着,又削了几堆果皮,给他拿过去。 祸斗傲慢,不可能说谢谢,夏萧也不在乎,买好后说一句。 “过来吃桃。” 地上两大堆桃多得吓人,这能吃完?舒霜看夏萧,他也只能笑笑,削了这么多桃,还带不走,只能吃了。 没有酒,只有桃过三旬,三旬不过,又继续吃。靠着树,夏萧搂着舒霜,递来一颗蜜桃。 “还吃吗?” 舒霜不想吃了,直摇头,夏萧也只能皱着眉吃,都快吃吐了,这是人生第一次吃蜜桃吃到饱! 今后想起来,估计会觉得这段时间很开心,没有约束,可以吃很多蜜桃,然后摸着舒霜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故作取笑她胖。 一旁,句芒和晓冉依着,他们也吃了不少,实在不想吃了,便依偎在一起。绿翼和淡红色的羽翼依靠在一起,像受人敬畏的羽神,强大而优雅。祸斗独自窝着,时不时打个哈哈。他屁股对着夏萧和舒霜,他们便摸他的尾巴,他也不抵抗,但头摸不得! 不发火的祸斗是一条温热的大狗,靠在桃树下,能睡一整个下午。恬静午后,一阵风吹得众人极为舒适,想睡一觉,可桃叶上的蜜桃还摆着。因为削了皮,已微微泛黄,可他们没了办法。 “我来。” 祸斗用眼神嘲讽这些被蜜桃摆平的家伙,三下五除二的将蜜桃吞下肚。 吐吐吐。 三颗桃核从口中射出,射在一旁的空地上。等明年今日,又将有两棵新树,撑起一片绿荫。 睡了一下午,黄昏时才开始修行。天地元气聚集,滋养元气之树,天要落幕,可它依旧生长,永不止步。 修行的路上,夏萧的精神之海发生改变,它和句芒的森林、祸斗的火山连为一体。一棵树,杵在五大空间的正中心,这是各个空间唯一通达之处。以往句芒和祸斗只有在契约空间外见面,因为进入不了彼此的领域,但现在能在此处见着彼此。 句芒偶尔想找个人说话,便冲到元气之树旁,冲着遥远的火山叫祸斗的名字。他将怒气冲冲,一边骂脏话一边带着滔天火焰冲来,随后和句芒一起,守护还没自己高的元气之树。 这棵元气之树刚摆脱幼苗,成了一棵真正的小树,算尊境幼龄的中期,不过前方路还长,需要耐心等待。 第一百八十章 我于书海半年 无论世人口头相传怎样的惬意,都需要自己亲身体会。半年,夏萧和舒霜便在轻松的气氛中度过。 二人在学堂听了很多课,每节课都会发表自己的意见,大脑一日不用,便算耗费一日。有时说的好,教员鼓掌。说的不好,甚至是谬论,便被教员狠狠的批评一顿,甚至让夏萧站到后面去。可无论夏萧还是舒霜站到后面,他们都会陪着彼此。 夏萧或许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的问题,教员问,若有一天舍己能救天下,是否救?很多人沉默,少数人说救,夏萧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问,世人中可有家人?若家人在,便舍己。家人不在,便不舍。 教员说夏萧站在的程度太低,他说自己没有菩萨心肠,只想守护家人和自己的朋友。至于整个苍生,不是他能改变的。若今后真的能改变,也不会陷入那样的境地,舍一保一,看似伟大,其实只有无奈和失败! 前面的看法教员还算理解,谁都不是圣人,夏萧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已是极好。可之后的看法不对,有时舍一保一,舍的是小一,保的是大一,这便是大义,这等精神,值得世人心怀崇敬之心。 这样的回忆不多,大多还是欢快的。而在三层小西楼,夏萧曾连泡其中数日。那段时间谁都叫不走他,也都进不去小西楼。那样的场景,令众人真正理解什么叫和小西楼的意识共连。 小西楼中,夏萧浮空,闭着双眼,所有书都冲到身体四周旋转,令其沉浸。王陵想借着自己和小西楼的意识挫一挫夏萧,可惨败,他根本跨入不了小西楼,其中的一切,都在夏萧的掌控中。之后他才知道,自己那天找到书只是和小西楼最低级的联系,而夏萧,那天便见到小西楼的意识体。 无数书在身前掠过,顺其心意翻开,查阅自己想看的内容。这等时日也不多,可小西楼里有一些禁书,夏萧想看,花了不少功夫。当书本自行扯碎锁链,来到夏萧身前时,其中的内容让他有些失望,皆是关于灵契的长篇大论,还有如何在不同时期抹去荒兽的意识。这种东西夏萧不感兴趣,也没想到学院会将其立为禁书,这还不如一本小黄书值得禁,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禁术中的内容。 除了这学堂楼,在寝室楼中,夏萧也有不少深刻的回忆。一次是帮天命打架,那日产生的波动将整座楼都夷平,最后以他和舒霜的昼夜之极结尾。 当昼夜齐存,十头荒兽浮现在空,盯着那二十头海兽,以涛涛兽威将自己的尊严捍卫住! 海域辽阔,海兽学子便比森林学子多些,这成了他们骄纵的资本。一头座头鲸大放厥词,说陆上的荒兽已被人类压得没了兽性,天命便用自己的爪子将那座头鲸的眼睛撕裂。从此,座头鲸一只眼睛只能看到黑暗,那是黑龙的黑,是足可撕裂海洋的锋利。至于另一只尚且存在的眼,只能看自己不如天命的现实。 除那之外,还有秦风和慕林的事,他们没有强大的背景,面对两国皇子,只能屈服。天命看不下去,拉着夏萧就是出去一顿打,一来二去,倒是扬了名。夏萧和天命的组合,更是凶煞。 在房牌“二一八”的寝室里,白天不见一人,晚上却聚在一起,像一个个黑夜的生灵。从探讨修行到切磋招式,无所不谈。秦风和慕林还在闲暇时追过两个女生,皆失败,他们一切平平,吸引不到谁。那次,天命和夏萧去食堂偷了酒,也只是些劣势酒。第一天喝完,第二天就被发现,四人硬生生打扫了一个月厕所。 不管多大的情,都从小事中积攒感情。他们之间,有了以往难以想象的感情,在未来的某一天,一人有难,其他三人必会出手! 离开两座青瓦楼,只剩广场小池塘和那片熟悉的桃林。 广场是每日必去之地,没有任何路通向这青砖广场,想来此处,只有通过天上的那条路。但这是早晨傍晚必争之地,看晨曦夕阳,皆是最好的场所! 有几次夏萧和舒霜也曾跳到青瓦楼上,结果被符阵震了下来,之后再没想着自讨苦吃。 而在小池塘边,无论如何插柳都没用,永远不会有新的柳树长出来,或许是有心的原因。而那第四棵柳树,就像夏萧和舒霜的代言,以往本是最小,比其他三棵矮那么一截。可在他们修行时,沾了些元气的光,现在已比其他三棵高。 柳树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生灵,一到秋日,满树金黄,煞是奇异。再过一段时间,它会落光叶子,而此时已停止生长。它在积累营养,等到达高峰,便可在明年春日长出嫩绿长叶,裁剪春风。 小池塘不远处的山上,蜜桃吃尽,即便学子们再怎么抱怨每天都吃桃子也没用了,因为没得吃。 盛夏时,每天都有蜜桃,食堂的大师傅施展出浑身解数,不管是哪种菜肴,都将蜜桃用了进去。一想想来年这时的蜜桃宴,就令人反胃。从来没人能想到,自己既然会那么讨厌一种食物。 见桃树叶黄,所有人都欣喜若狂,但它飘落,也代表着这段时光将彻底过去。从桃树花开花落,叶长果出,再到果子吃尽,叶落地黄。这漫山桃树,见证了这一楼人的成长。 而在其中,已有九人离开。离开的数量不算多,但此时这场考核将再淘汰五十人。 此次有淘汰的标准,试四成,武试占六成。后者先进行,也就是测测实力,看看半年来的努力成果。教员给所有人的分数都不低,这些分数也是公开的,可这么高的分数,莫非加上靠试定胜负?其实不然! 在众人初有疑惑时,教员解起惑来。 学院里,不管怎样的测试都只是参考,仅凭卷面分数完全判断一个学子,这是蠢人庸师才会做的事,所以他们会将潜力和努力参考进去。话说完,便是表示大家怎么抄捷径也没用,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才是王道。 此时,正是试时候。 学堂中,所有人抓着笔,认真写下每一个字,偶尔停笔思考,可从未四处扭头,这是他们的一种素养。作为学院一员,谁都不想承认自己比别人差,即便心中不安,也不像展现出来! 夏萧看着最后一道题,迟迟没有下笔。学院的问题总参考哲学,无论浅看还是深析,答案都没有唯一一种,所以夏萧得花些时间思考。 答卷上的字比以前好看得多,一眼可入目,只是没了特地的分类。夏萧写不出强调横平竖直、间架紧密的隶书。也不算端正平稳,放纵流动的行书。夏萧有段时间是想学行书,毕竟它弥补了楷书极慢的书写速度和草书辨识度低的缺点,可总是省略不掉一些复杂的笔画,更是不能掌握用圆转的笔画代替方折。因此,他的字成了四不像。但特色十足,不说百卷,就算万卷,教员也能看出这是他的字。 想成,夏萧抓笔。腕动书出,写下一段极长字。这都是他对这道题的看法,可时常不涉及凡世的学院,既然会出人与荒兽之战的题,真是奇特。 但这些,正好呼应未来。现在仅在卷上的字,很快会成为现实。 笔落,夏萧静等一分钟,等墨彻底干透,才打量自己的问卷,一共二十道题,自己已尽数答完。每道题的答题区都不小,他有的写满,有的只是寥寥数句。 他已于书海半年,读书过了万卷,知道如何把握分寸。需仔细阐述的不能太过笼统,需一笔带过的绝不拖泥带水。 夏萧起身,便定了乾坤,今后不管做什么也无法改变这答卷。 上前将其交给教员,夏萧走出学堂,不忘扫一眼舒霜。她写的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题。 若是初来时,夏萧在试方面肯定不如舒霜,甚至还要被她甩几条街,他只是有些思想,但认识不够,腹无墨水,现在却与往日不同。 站在楼梯,还没几个人,可渐渐多了起来。隆随宏给夏萧打招呼,他也友好的回答。 起初,所有人都是各国各地的投影,所说之话,所做之事,都含沙射影。但半年过去,伪装逐渐被学院洗净。再争斗下去已没意义,因为很多人的心都逐渐放松下来,不愿再背着沉重的担子。因此,学子们暂时摆脱压力,即便大夏和南商之间的矛盾,都被暂且搁置! 舒霜不会等楼道的人多再出来,她写完后检查,等一切无误时,颇为满意的交卷。一卷漂亮的簪花小楷,更是令教员暗自点头。不止是实力,就连书法中都多了些深意。以往苍白的书法只是写得漂亮,现在却有了神。为了那神,无数人刻意效仿训练,殊不知,其中最重要的,是一颗心。 拉着夏萧的手,舒霜和其走下五楼。其后,谢毅走到殷平破面前,问他。 “准备何时告诉夏萧那个消息?” “等人走后再说吧!不能把所有事都堆到一起。” 谢毅哭笑不得,大夏那么多人,和自己订亲的,怎么会是夏萧的姐姐?她比谢毅大上两岁,这倒无伤大雅。可关于夏萧,谢毅总有些畏惧。不知他知道这个消息时,该是怎样的表情。 第一百八十一章 走得悄然无息 今天将放榜,公布结束学院生活者。学院手段高超,这些人将在悄无声息中消逝,说不定上一刻还在和人说话,眨眼后,连人带书桌,甚至寝室里的床柜都将消失。所以夏萧刚睁眼,便看向一旁的秦风,希望他还在床上。 果真,这家伙光着个屁股,侧身睡着。 夏萧起身,看对着床头的慕林,他也正睡着,算逃过一劫。寝室里唯一让他放心的只有天命,那家伙不可能被学院淘汰。 今日是个值得许多人担忧的日子,因为学院极为罕有的给出了五十个硬性淘汰名额。这般数量,等于每国要走五人,不少! 文、武、天赋、努力程度,学院考察的很全面,越全面越有信服力。若是被淘汰,也无话可说。但这般淘汰,等于一种无形的否定,谁都不想离开。 只有第一年,学院才会主动刷人,因为等他们完成半年的任务,走上山腰,便接触起真正的学院来。那里才是学院的奥秘之处,而非山麓可比。正如夏萧等人崇拜的几位教员,在山麓中叱咤风云,实际在山腰人眼中,只是些养老的家伙。 待洗漱完,已是黎明时候,夏萧一如既往的点灯,然后叫醒所有人,看着他们揉眼,准备起来修行。 天命起床最慢,秦风和慕林倒不敢拖沓半秒,醒来一瞬便翻起身穿衣。他们的实力都不算顶尖,天赋在翘楚云集之地更是普通,只有用时间弥补。 “我先出去了。” 夏萧带上门,和舒霜去那小池塘。 “慕林,一会儿老地方?” “行!” 慕林还有些没睡醒,往方方正正的脸上泼了几把凉水,当上面布满冰凉的水痕时才算精神。看着镜子,慕林有些害怕,若一眨眼回了老家,岂不是太丢人了! 一旁的秦风见慕林叹气,问: “怎么了?” “若是我走了,我们江湖再见。” 慕林表情严肃,秦风难以像往常一样笑出来。 “文武都不差,有什么可担心的?” 都说劝别人一套一套,劝自己绳子一套。秦风扭头深思,自己和慕林半斤八两,希望无事。 五十个人的消失或许对整个学院来讲没什么特别大的影响,但对学子们而言,谁都不希望一起走过春夏,经历秋日的人不能再陪自己的看冬日大小雪飞。 太阳升起时,众人都聚在学堂一楼的大厅,看已公布的名单。 随着学院的性子,名单没有按各国各地排列,而是按班出。教员们喜欢用班统计,刻意提高学子们的团结心。除了平日的思考和修行,学院还从未对哪件事这么上心,除了对班的强调。一个班,四年,能一起走到最后的肯定少之又少,但到那时,已是生死之交。 各班人数本相差不多,共二十一个班,人数在二十上下浮动。可现在被打乱,因为离开的人数不一。八班被淘汰十一,只剩九人,十八班却一人也没走。夏萧所在的九班还好,只走了三人,没有慕林和秦风! 纵观整个大夏,被淘汰的人也极少。大夏人的谨慎性格,从进入学院那一刻起便有着充分的体现。 相反,各国各势力中,冒险者工会的人离开了一小半。他们有着热血,胆大心细的特征,可少了许多认真。 冒险者工会和宁神学院一样,都属于大荒五大势力之一,可依旧派人来此,只是利用了宁神学院广开大门这一点,实际是为了探探底细,并没有真正学习的心。甚至很多真正异禀的小辈,都还在工会中接受他们的资源培育。 宁神学院的教育自然是好,可年龄限制很严,这卡住了很多人,课程的设置也令很多人不屑,修行者需要什么深思教育,那不是矫情? “这些人真是不知珍惜机会。” “是啊,再努力一把,或许就能留下。” “走了也好,我们少了威胁,不用再提心吊胆。” “这只是第一场大的淘汰,接下来的半年我们要开始接任务,任务完成数量不够的还要离开。半年后,走不上山腰,也得卷铺盖回家。所以啊,别高兴的太早!” 若不公布名单,众人肯定不知谁走谁留,现在看到,不禁讨论起来。这放着极宽镜子的一楼大厅,当即炸开了锅。 名单上有人值得惋惜,可这是学院的决定。学院也不将这等行动划分到淘汰,那个词太过残酷,少了些人情味。如果真要学院讲,定要将其称为不适合学院之才,而并非被淘汰的无能者。 自己在乎的人还在就好,夏萧拉着舒霜,准备去继续修行。从明天开始就要接任务了,听川连师哥说,这些任务全为他们量身而定,可不管任务内容如何改变,都需要实力的支撑。 林中大树小树皆有,要想把更多的柴火砍回家,就得有足够锋利的柴刀。 “夏萧。” 一旁,谢毅走来。他穿着长袍大褂,手中拿着一纸扇,若不是长得帅,还以为是哪个胡同口的相声逗哏。 半年,夏萧又长高了,舒霜一比,显得小巧玲珑起来。夏萧将胳膊搭在她肩上,像靠着自己的撑天柱。看着谢毅来,夏萧也不奇怪,毕竟他要和大夏联姻,不知要娶那位貌美的大夏姑娘。 大夏女子没有南国的美,因为多了几分谨慎,凡事都小心翼翼,反而少了些水乡的柔和和温柔,也没有勾龙邦氏的狂野原始美。可这是政治婚姻,说白了,婚姻为假,加重联系才是真。 “谢兄,关于联姻的事,你还是得问姒清灵,她知晓大夏文武官员家中的情况,说不定能帮你找一个合适的贤惠女子。” 谢毅低头,露出一丝苦笑。 “联姻乃父皇和夏王所定,若我能挑选,就不会有这强牵红线的婚姻。” 谢毅倒是说了谎,这婚姻是他看夏萧天赋而主动向父皇请示的结果。可若不这么说,接下来恐怕会很尴尬。不过看夏萧的反应,他应该还没收到家中来信。 “虽是圣上订,可现在还在挑选中,你自然有资格提要求。” “已经订下了。” 夏萧和谢毅朝楼外走,走上前往小池塘的小路,四周的嘈杂,也逐渐远去。 “不曾听说,女方是谁?” 谢毅有些犹豫,即便来之前已有准备,但还是颇为忌惮。 见他这般,夏萧心中已有答案,可谢毅不自己说出口,他是不会相信的。谢毅停下脚步,压断几根枯黄的狗尾巴草,脸上颇有歉意。 “是夏婉。”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全看她的心意 大夏地处大陆中部,冬日不长,可钻被窝的好时候极多。因此少爷也多,这家那家的时常混在一起,青楼戏院早被玩了个转。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更是不少,但足不出户,因为家教极严。 男子可风流,女子不成,未出阁的闺女,别说上街,能在府中前院后院转转已是不错。毕竟那琴棋书画,得样样精通,未来才能寻得一个好郎君。天资聪慧些的,还得来个针线活,当然不是缝个衣服那么简单,而是收纳山河的刺绣功夫。 可那么多人选,既选中二姐? 夏萧也曾猜到,他最清楚二姐懂得多少诗书,会得几般乐器。那一手秀字更是大方,作诗绘画皆擅长。一手妙棋也下得全家人称赞,即便是同为大家闺秀的娘,也难以敌过。父亲身为将领,擅长控制全局,也无法在纵横棋线上赢她。再加上二姐已至二十,错过了最佳的出嫁时间,还身出忠心武将之门,是该被圣上看重。可这一嫁,远不说,还成了工具。 夏萧不管那工具人是谁,但不能是二姐! 舒霜已感觉到他的不对劲,谢毅看到,低下眸子看地,他就知是这般反应。男怕选错行,女怕选错郎。他比夏婉还小个两岁,无论是在大夏还是南国,都有些牵强。可这婚,似已订下! “得看二姐心意,她若嫁,便嫁。若不嫁,就算大夏和南国极力反对,我也不会让她过去。” 谢毅说出二姐的名字,说明婚姻已订,圣上之命难逆,可夏萧说到做到! 夏婉从小陪在夏萧身旁,因自己年少痴呆误了婚期。现在好不容易回到帝都,本该过上一年半载的安稳日子,不料又要嫁走。娘肯定伤心透了,父亲和大哥知道,也肯定会从北方归来。 “夏婉那般明事理,恐怕不会不嫁。” “那这一生,就这般误了?” 夏萧扭头看谢毅,生出些愤懑怒意。 过去这段时间,他和谢毅也算有些交际,可就是寥寥几句问好,或者楼道里的一丝笑意点头。就算有人说谢毅为人好,在夏萧眼中,也只是刻意吹捧,他向来不从别人嘴里去看一个人,因为主观意识太强,难以展现一个人的真正模样。现在他没时间去了解谢毅,但身为皇子,不说别的,城府肯定极深。而且今后定是三妻四妾,想到二姐要被拉入那狠毒的宫斗,夏萧眼中就难藏火焰。没想被夏萧厌烦的宫斗,现在离他这么近。 谢毅见到,连忙解释: “当然不能这么误了,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夏婉不愿意,我们可以解除这场婚约。” 谢毅的身份是比夏萧高些,可在学院,他们早已不用自己的身份说事。舍得放下,才有收获。而且那等身份也没有太多优越,只是凡尘一国,众人拥护之君的孩子,哪敢在学院放肆? “怎么解除?” “我出面,令父皇撤掉婚约。” 谢毅态度诚恳,并无半点说笑之意,可夏萧脸色依旧微寒。若是能解除自然好,可若已订下,再传播开去,帝都的那些闲杂人便会碎语相传,坏二姐名声。这事毕竟关乎整个大夏,想到这,夏萧眼中生出点点火焰。兴许圣上出于好意,可害了二姐,皇命毕竟难改! 凝眸,夏萧悻悻吐出一句。 “还是看二姐自己吧!” 谢毅低头,没有下任何承诺,更没说如果夏婉嫁给自己,他会做到多好。那种话不能乱讲,饭也不能乱吃。 “抱歉,希望这件事能有个好的结果。” 一旁风又起,吹得金黄色的狗尾巴草破碎,在空中四下弥漫。春日多苏醒之风,夏日风为热浪,秋日的风不如寒冬凛冽,可带着些凉爽,还有些冷意。 其中,夏萧和舒霜从谢毅身边走过,没有朝向小池塘,而是朝学堂走去。现在这事一出,哪还有心思修行?即便夏萧的心再平静,此时都掀起波浪,更何况夏萧还是那种格外看重家人之人。 一定情况下,朋友兄弟可以不要,但这来之不易的家人,夏萧一定要保护好! 朝谢毅微微点头,夏萧示意告辞。他清楚前者的心思,谢毅做这么多,无非是想重新攀附大夏。以往时间中,南国和大夏的关系始终不错。可南商进攻大夏时,他们动摇了,两国的联系也松弛了些。以联姻加强两国联系自然是好事,可筹码箍住了二姐,夏萧怎么都不是滋味。 回了学堂,九班少了三张书桌。夏萧从一旁的柜中取出纸张,写下一封信,交给川连师哥,麻烦后者将其快速送出。 走到楼下,舒霜问夏萧: “如果二姐真的答应怎么办?” 这也是夏萧担心的问题,他太了解二姐了。二姐虽是女儿身,还不能修行,难以上战场,可也想为国分忧,和父亲大哥一样有一颗精忠报国之心。无奈文弱,学术又不精,年纪较小,难以充当谋士一职。可此次联姻,似是一大好机会,可谢毅那家伙,真的会善待二姐吗? 夏萧没有回答舒霜,只是看着小池塘路上的谢毅。他双手背后,看漫山落叶,他也在愁吗?愁皇命难改,自己又难以全心对夏婉?若是那样,夏萧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我们去桃林。” 夏萧不想见谢毅,真是个多事的家伙。 小路上,殷志平走来,站到谢毅身边。 “夏萧什么反应?” “和我们想得差不多。” 夏萧可不是什么善茬,听到这种事的第一反应是抵触,莫非直接叫谢毅二哥?那种事,夏萧可做不出来。 “那你觉得婚事能取消吗?” 殷志平撇眼看谢毅,等着看他脸色为难的样。这种事谁都清楚,不过说多少好话,只要两国帝王心意已决,便难以更改。 “恐怕不行。” 谢毅面沉如水,可皆在殷志平意料之中。 “那怎么办?夏萧那性子,我们都见过。” 过去半年,夏萧和舒霜的事都传得差不多了,都是从胡不归那传出来的。那老头和夏萧聊过几次天,问了不少事,之后逢人就说,毫不收敛。所以谢毅和殷志平知道,夏萧和舒霜盗过大师姐的桃花,几块桃花酥还助大师姐破了问道,小西楼的神智更是和夏萧成了熟交。 除了这些,还有昼夜并存,青瓦楼被毁的事,这都是他们亲眼所见。这般脾气,若夏婉真的嫁给自己,自己让她受了委屈,便是昼夜并存,两头契约兽一同降临。想想那末日场景,谢毅又摇头。 “怎么就成了夏婉呢?” 莫非是夏王刻意所为,以此牵制住自己?夏婉嫁入南国后,便成了一颗钉子,可夏王这么做,真的不怕夏萧闹吗?反正谢毅是怕,他觉得夏萧那家伙什么都做得出来。 万里外,帝都斟鄩的皇宫中,姒易双手捏着鼻根,一阵揉捏。酸疼之意中,姒易问高沐。 “此计虽好,可夏家或许不会善罢甘休。” 年迈的沐公公极为深沉,分析道: “夏家皆忠臣,这件事虽然对他们是残酷了些,可对整个王朝有利。只要我们劝服夏惊鸿,夏婉那通情达理的性子定不会大闹,更不会抗旨。可夏萧是个麻烦,他向来不屈,这就得靠夏惊鸿。” “朕让苏家金家去劝他,应该能说通。” “圣上,那对夏家得有慰藉吧?” 呼出口气,姒易像在肯定,可也皱起眉来。对夏家,姒易有亏欠,当年他没能阻止国老院下决定,导致夏门惨案,还害得他们流浪西部。但凡夏惊鸿有反意,北部的夏家军都能刺王朝一刀,可他们什么都没做。 时间和容忍证明了夏家忠心,可他这个做圣上的,既然反咬一口,怎么也过分了些。但对现在的夏家,该给予怎样的赔偿?换言之,怎样的赔偿,才能配得上他们做出的奉献? 夏婉嫁入南国后,便是太子妃,这等身份,值得夏家骄傲,也能让夏婉成为凤凰。可其后的意义,远超表面。 “金钱太俗,官衔难升,前者夏府不缺,后者林天将军那难以妥协,不好办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柏玉湖小亭 学院没有因为走了五十个人就变得冷清,只是地方宽敞了些。剩下三百五十人则做好准备,开始接任务。接下来的半年里,他们有学院指定的任务,也要自己请缨,主动接任务。带班教员更是给出明确的任务量,必须完成五次甲等任务! 一个必须,令众人明白任务的重要。毕竟学院很少如此,除了必须淘汰五十人,和现在必须完成五次甲等任务。 脾气越好的人生起气来越可怕,越不硬性教育的学院讲起必须,也是同理! 从带班教员口中,众人得知任务的四种级别。甲乙丙丁,三三换算,依次叠加。要想完成五次甲等任务,等于十五次乙等,四十五次丙等,丁等数字太庞大,便不说了。总之稍加算算,便可知这不是个简单事。 川连对夏萧说,丁等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扫漫山桃林,裁全山树枝。丙等便要出学院,前往各地完成,内容形式多样。乙等关乎人命,比较危险,至于甲等,变动最大,数量最少。所以这五次甲等任务,大多都是叠加过来的,一口气完成纯属痴人说梦! 在没有甲等和乙等任务发布前,所有人都按照教员的安排行事。夏萧和舒霜一起扫漫山桃林,扫了整整两天两夜,最后甚至抱着扫帚在林中睡着。他们之前还说这个任务很蠢,谁都不会去做,看似简单,可任务量极重,还是丁等!但谁都逃不过真香定律,毕竟指定,难以拒绝。 一觉睡醒,已是天明,夏萧扛着两把大扫帚,和舒霜一起下山。 没有了极厚的枯叶,桃林确实美观许多,可秋日叶枯叶落,本是自然现象,为何要扫?舒霜回答夏萧。 “修身为主,美观其次。” 舒霜向来不喜欢抱怨,此时只是小手掩唇,舒展柔软娇躯,浮现一条极美的曲线。打了个哈切,舒霜牵住夏萧的手,跨过每一块石头时都显得匆忙,每隔几步就得蹦一下,否则跟不上夏萧。没睡醒的舒霜比平时可爱的多,少了几分懂事,多了一些女孩的粘人。 夏萧脚步放慢,和她慢慢的走。等到青瓦楼,夏萧轻声叮嘱。 “回去乖乖睡觉。” 舒霜的小脸很软,夏萧喜欢去摸。舒霜软糯微甜,嗤嗤的笑了一声,眯着惺忪睡眼,说我去啦。夏萧抱住她,摸摸她的头。 “去吧去吧。” 舒霜喜欢沿着墙走,等她拐上楼梯,夏萧才回寝室。昨晚辛苦舒霜了,他们本说着睡一觉,其他的醒来再扫,结果夏萧真的睡着,舒霜却没有。她偷偷完成了所有工作,刚躺在夏萧肩头,天便亮了,没睡几分钟,否则也不会这么困。 躺在床上,夏萧准备好好睡一觉,接下来的几天,应该没任务。 果真,在所有任务都是教员安排的前期时间,夏萧和舒霜隔了四天才有新的任务。相比扫漫山桃林,这个任务才算真的有模有样。 川连将地图递给夏萧和舒霜,叮嘱道: “这次的任务是丙等,前去大夏王朝和南国的边境,在柏玉湖小亭外保护两国使臣成功签署最新盟约。其间兴许会有南商的人从中作梗,反击手段根据情况而定。如果可以,不要现身。” 川连的言外之意是说,不要害怕杀人,那是他们的必修课。这大荒上的人,即便是棠花寺,手中也满是鲜血,只要不是无辜的血,总能洗净。川连很快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多了,夏萧会害怕?他从龙岗杀到荣城杀到万灵城杀到帝都斟鄩又杀到学院,还真不会害怕。他可不是哪家的良家少年,可这样的任务都只是丙等,甲等任务该有多危险? 道了谢,夏萧和舒霜回去准备,一身劲装,一个小背包,一把许久未动的暗红色朴刀,就是他的全部装备。作为“二一八”寝室第一个出学院执行任务的人,天命三人都盯着夏萧,恨不得跟他一起去。 “走了,估计晚上回来!” 夏萧嘴角一咧,和舒霜前去广场。 广场万能,所有事都在这里举行,此时也是离开学院,前往外界的出口。其上浮现一道偌大的传送符阵,不知去往何处,又像能抵达任何国度。 其下,胡不归搬了把躺椅,坐着,握着一个小茶壶,无比惬意。他看着两人整装待发,慈祥笑道: “小家伙,一路小心哈。” “多谢前辈。” 夏萧笑着鞠躬,胡不归可是个厉害人物。听小西楼婆婆说,他曾是荒兽森林的王族,也曾是一头黑龙。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知道学院的存在,便不远万里来求学。 除了每届的招生,再想进学院便是难事,可胡不归飞过了九重天,冒着生命危险突破学院于天上设置的结界,来到这座山。学院觉得他鲁莽,且已中年,便不收他,教员一挥手,他便出现在千里外。可他一次又一次尝试,最后奄奄一息,躺在这广场上,虚弱的连人形都化不成。这才将学院打动,将其留下。 事实证明,学院和胡不归的决定都是对的!后者在学院的教诲下成功突破桎梏,成了八阶荒兽,相当于人类的尊境参天,这等境界,可比万千。同时,学院也得到一位忠心的教员,守护山麓百年。他舍弃黑龙身份,自称胡不归,可没谁知道其意为何,除了他自己。 早已年迈,可胡不归的双眼依旧清澈,虽然有些违和,但在其中,夏萧和舒霜已远去。 空中符阵有两道,一外一内。外部负责传送,内部负责保护。虽说夏萧和舒霜的实力都有提升,在尊境幼龄的中期。可在符阵下,算不得什么。 用元气将自己包裹后,又是符阵再一次的保护。双层加持,令夏萧和舒霜的晃动感缓了许多。他们本已做好防晃准备,可现在看来,比半年前好多了。 静等半刻钟,两人有一种被抛下的感觉。可不等两秒,他们的羽翼已张开。大张的羽翼令他们停在空中。 缓了几秒,虽没找回方向感,可夏萧已带着舒霜落在一处最近的山头。符阵并不算百分百精准,只能将他们放在大致之地。可无论这里是哪,都是大夏和南国的边境,虽是盟国,也得防护些。 能飞的好处一言两语道不完,两人蹲在几棵已秃的树下,大量起四周。山头下,是一清澈如镜的大湖,湖心有一小亭,孤独的立着。而两边都是丘陵,没有显著的城镇人家,更没有参照物,对大夏和南国边境不熟的夏萧,只有看地图。 地图详细,夏萧很快找到一湖。 “柏玉湖,就这了。” 夏萧直道幸运,这离柏玉湖不过两公里。若没有翅膀,从山头跑下去兴许要不少时间,可能飞,便是直线距离,极近。 很快,夏萧双手触地,身体四周长出一些枯草灌木丛,用来隐蔽。 “应该会有一战。” “南商人真是执着,既然跑这么远。” 南国和南商帝国隔了和平地带和宁神学院所在群山,要想派人前来,只有翻山越岭,连月赶路。可这样为了一张盟约,真的划算?盟约破坏,可以再次缔结,可损失的,可是南商的修行者。 “师父还在王朝,他们不敢随意进来,也不甘心看着大夏和南国重新恢复邻国关系,只有千里迢迢来阻拦一下。与其说是阻拦,不如说是明确自己的决心,表明自己称霸的意愿。” 舒霜不喜欢争斗,从不引起事端,但他们会从哪个地方进攻?舒霜看了许久,最后将目光停在自己脚下,这个地方确实是首选。 “应该是正午签署,休息会吧。” 不过一刻,山头有动静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今日无风 山头下,十来个黑袍人挎着箭筒,背着大号弓弩,喘着粗气。这是个狙击的好地方,能将柏玉湖小亭和四周的空地全部收入眼中。只要大夏和南商的使者进入其中,便难以遁去,只要他们用箭雨将其覆盖,任何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大哥,我们真的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队伍里的二流子有些心虚,他们可都是南国人。就算不为国家着想献力,也不该给南国添乱。他们现在拿着南商的钱,前来设埋伏,伤自己国家的人,怎么也说不过去。那魁梧的大哥莫非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冷哼一声,骂道: “害怕就滚回去,唧唧歪歪一路了,你为南国好,它给了你几分钱?” 二流子不说话,身边人都笑他胆子小。不怕是鸡杀多了,胆子也随了鸡? “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几两碎银,人家给你黄金数十箱,你不要,莫非还拱手让出去?别傻了,名誉那东西值多少钱?够你养活自己?” 壮硕的大哥唠叨着,也算苦口婆心。见二流子耷拉着脑袋,他莫名有了一股成就感,继续劝大家弃良从娼,这可是个大工程。 “南国只是个小国,连大夏五分之一的版图都没有。在我们这雨林,不说黄金数十箱,就算一箱都够我们潇洒。现在有了这笔钱,别说杀俩文官,就算杀家里老母我都愿意。兄弟们,都提起精神,我们要做的是大买卖。今日后,我们将成为富人,所有看不起我们的家伙,都将卑躬屈膝的舔我们。” 踏上一块石头,二流子舔了舔嘴,黄金是个好东西。他也到了娶亲年龄,好不容易通过媒婆找到个俊俏的小娘子,可那家伙的老母是头吸血鬼,全家人没见过银子似的,既然要百两白银才肯嫁自家女儿。若不是那小娘子还是个黄瓜闺女,二流子肯定早就放弃了,但这么多钱,就算再买五年鸡,也攒不够百两白银。 一想到那中年女人的尖酸刻薄脸,二流子就来气。自己虽然只是个杀鸡的,可也不用再三暗讽,她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没钱,嫌弃自己,他就用价值百两银子的铜板砸在她身上,将其砸晕更好! 想到这,二流子快步跑到大哥面前,满脸期待的问他。 “大哥,我们怎么搞?” “之前不是说了吗?搞他个天罗地 大哥想着湖水乱炸,漫天箭雨的场景。而在密集的水针箭雨下,谁能活? “若是有修行者呢?” “入了尊境的修行者都是大夏的宝贝,不忍损失,肯定不会随同。没到尊境的,管他行路还是凝种,不死都得重伤!” 二流子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也觉得跟着他能混出个所以然,因此提起了神。 “大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拖后腿。” “就喜欢兄弟你这脾气,你年龄小,大哥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你放心做事就好!” 二流子点了下头,异常激动。自一大丛枯草边路过时,浑然没感应到其中的夏萧和舒霜,他们躺着,像坐在池塘边的柳树下晒太阳,无比惬意。这等任务太小儿科,难以令夏萧热血,更难以让他紧张。 这些叛国贼的话被夏萧和舒霜收入耳中,对视时想着下一步的行动。叛国者,无论大夏还是南国,都是死刑一条,别无他路!夏萧这次,将成为审判者,将这些人斩杀,护盟约成功签署。 “走。” 夏萧只吐出一字,站到草丛外时,那十来人正摆弄着弓弩,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们手中的大号弓弩不简单,后座力可震碎常人胳膊,且无比笨重,但在他们手里运用自如,想必平日不乏训练。 “都固定好,再找些枯枝烂叶盖上。” 大哥说着,眉头紧皱。这该死的边境,既长了这么多阔叶林,若再往南走些,入了雨林,肯定不存在隐蔽的难处。 一转身,大哥看到夏萧,当即吆喝自己的弟兄。他们拔刀抽剑,阵阵寒光四射,可夏萧只是一一扫视,十四个人,正好给自己的朴刀喂喂食。它已经很久没喝过血了,饿了,像饿狼一样盯着眼前十四人,想要他们的小命。 “你是谁?” 大哥剑指夏萧,并未将其放在眼里,毕竟还带着个女娃,能做成什么事?可夏萧此时想的,是自己该如何回答,该说自己是大夏人,还是学院的学子?一瞬没有答案,夏萧便不回话。 “你别出手。” 夏萧对舒霜说完,慢慢向前,给十四人一股瘆人寒气。这家伙这么小,气势既然这么强,莫非是修行者?想必是的! “即便你是修行者,能斗过我们十四人?我们可不是吃素的!” 修行者大多有傲气,难以用钱收买,用些黄金就想让他们卖国更是难如登天。南商便是考虑到这点,才买下这些人的命,他们的命卑贱,能用钱衡量。 斜着刀,夏萧将黑铁刀鞘甩到一边,暗红色的刀复苏,露出猩红色的锋芒。 站在山头的十四人身前是自己,身后是一个陡坡。要么被自己杀死,要么跳下去找死,总之往前看还是朝后看都是死,没有退路。 “老子跟你说话呢!” 大哥故提胆子,但夏萧并不理睬。他长高了,朴刀难以碰到地上,可上面的锋利之气依旧将地面划出一道裂痕。土被破开划断,枯枝被划断,木根被划断,坚硬的石头也被划断。见夏萧步步紧逼,二流子身边的大哥站不住了,嚷嚷道: “兄弟们,上!” 举着刀,大哥冲在前头。夏萧没有用元气,只是一刀从正面相迎。 金属的碰撞声格外清脆,可不如破碎声令人惊喜。那大哥手中的刀在夏萧的朴刀下成了碎片,四下炸裂,刺进他体内。惨叫声已不能阻止其他人将至的脚步,夏萧一刀刺进其胸膛,带出一道煞红鲜血。 血是红的,可心是黑的! 大哥倒下时,十三人眼里满是惊恐,可夏萧至此,他们便没了逃脱的任何希望。 身体在十三人中扭转,脚掌于地面转动,引得枯叶缩成一团。而一点猩红,在众人眼里鬼魅的闪动,刺中肩臂,砍中颈脖,每一刀都带起鲜血,它们又被朴刀饮尽,成了后者的食粮。这是夏萧拥有它来,它最饥饿的一次,夏萧若再不喂食,自己的鲜血恐怕都会被吸走。 脚步扭动,又是一刀。此剑握于手中,穿梭于血肉间,令众人先后倒下,没了生机。 一对对无法闭上的眼睛里全是恐惧,它们黯淡无光,可盯着夏萧,看着他朝二流子走去。二流子胆子小,之前不敢往前冲,夏萧太吓人了,无法被他抓住翅膀和脖子,然后被他像杀鸡一样抹除生命。 端着大号弓弩,二流子吭吭哧哧的。 “你你别过来!” 夏萧嘴角上扬,人长得不咋地,想得倒挺美! 二流子大喊一声,也算鼓足勇气,连射三支箭矢。箭矢于空中穿行,还算精准的射向夏萧,可被其一刀扫到一旁的树上。 带着夏萧劲力的箭矢引得树木一阵晃动,随后断裂倒下。它们像骨牌般引得山头的树林晃动,犹如被风吹动。 两公里外,一支车队停了下来,为首的金齐成熟稳重,看到柏玉湖小亭边的山头动静,问身边的孙威。 “叔,今日有风吗?” 在低处,感受到的风并不强,金齐还不是修行者,感受更是微弱。可孙威摇头,道: “无风。” 既然无风,远处的动静就有猫腻。金齐和孙威对视,后者下一刻催动元气,消失在原地,朝那山头而去。 “少爷,需要延后见面时间吗?” 金齐面容肃穆,摇了摇头。 “国家大事,耽误不得。有孙叔在,还有帝军的强者在暗中,没事!” 身后人听完,回首对百位精英道: “提高警惕,不要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整齐的回答声下,金齐脸色冰寒。他们已与南国在柏玉湖小亭签署过无数约定,这次本该和以往一样没有阻力。可那该死的南商,即便相隔数万里,也想搞出些事来! 作为父亲的先遣将,金齐将布置这里,并负责这里的安全。任何人都别想破坏这次特殊的盟约,更别想伤害自己的父亲。金齐不是修行者,可握着手中宝剑,在柏玉湖一侧下了马。 “盘查四周,抓住闲杂人等,先斩后奏!” 金齐环视,虽说四周都是丘陵,可掩体不多。唯一适合伏击的,只有这山头,可孙叔过去,应该没问题。 恰好,南国队伍也在规定时间赶到。两国队伍一同巡视四周,为两个时辰后的盟约做准备。 以往的保守盟约已近期限,其中规定,若一国和其他国家开战,可自由选择派兵或不派兵。上次大夏和南商的边境战争中,南国虽给予资源支持,也派了军队,可只是意思意思,那军队更是些老弱病残。最后,南国甚至想解除盟约,但这次的盟约大不相同。签署后,他们将命运共连! 盟约只是一张纸,可大夏会为南国提供更多的技术支持和经济市场,甚至劳动力,令南国国内快速发展。而南国,将和大夏一同面对接下来的南商战争,那将是场浩劫。可南国收到谢毅在学院的消息,再加上当今国际环境和趋势,还是得一试! 第一百八十五章 湖炸了 孙威上了山头,站在一棵树后。以他的实力,不管上面敌人如何,都能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可大夏人的谨慎意识就是这么高,若能再听到些什么,便是赚到! 远处凄惨一片,十数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的血泊里,不远处的大树从中断裂,上面还插着锋利的箭矢。这些场景令孙威很快推测出刚才发生了什么,可空中有一道并不陌生的气息,令孙威用元气感应,似乎是夏萧? 夏萧回来了? 孙威不确定,或许是自己感应错了,他现在应该在学院。前些日子,学院送回了几个大夏小辈,可没有夏萧,这足以证明他的实力和潜力已被学院认可,也应证孙威的眼光好。当初在荣城,孙威就觉得夏萧非同一般,修行速度快不说,还十分坚毅。这个性子,容易变强! 嗯? 不经意间,孙威感应到两人气息。他双眼聚集元气,看血泊之前,靠近山崖的位置立着一高一矮的男女,似在看山下。 指着环柏玉湖而行的金齐,夏萧道: “看来这次负责盟约的是金家。” 当年在龙岗时,金齐传圣上旨令,带夏家回帝都,可被夏萧拒绝。此后金齐送来白银一箱,帮夏家度过了难关。到帝都后,两家有了来往,可这么久以来,夏萧还是第一次见他。 这王朝忠臣,为大夏安危从帝都斟鄩千里迢迢来此处,值得夏萧正眼以待并尊重。王朝里可没有传送符阵,并且父子一同上阵,典型的舍小家为大家,若是今天真的出了危险,金家就垮了。 看了许久,下面的人都没发现他们,普通人和修行者的感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很快,夏萧发现身后有人。即便是学院学子,年龄也摆在这,既这么晚才发现。若孙威是敌人,夏萧和舒霜就麻烦了。绕过血泊,夏萧带着舒霜对一棵树行礼。 “前辈,好久不见。” 没想真的是他们,孙威从树后走出,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反而有些慌张。 “你们怎么在这?” “执行学院任务。” 虽没进过学院,可孙威也知道规矩,这才放心。他还以为夏萧和舒霜犯了事,被赶出来了。 “这些人是?” 指了下血泊,还真像夏萧的做事风格,铲除的一干二净,一个都不留。夏萧解释一番,孙威直说做得好,背叛国家,无论是哪国人都将背上极为羞耻的骂名,与其被天下人诟病,不如趁早离开这世界,免得拖累家人。 “我会将此事上报,给你们记一功,然后让南国人来收尸。” “有劳前辈了。” 见夏萧还是这般注重礼节,孙威放心多了。看来进入学院只是给夏萧沉淀了更多的德行,并未令其忘了本心。如此看来,他大夏真的迎来了救世主! “想必你们的任务内容不容透漏,我也就不多过问,你们随意发挥,我先下去。” 夏萧目送孙威离开,想起孙威在荣城时对自己的照顾,他还没能回报。 “我们也走吧!” 这地方血腥了些,舒霜不喜欢,夏萧便和她来到一个山腰处,虽比山头矮了些,可依旧能将整个柏玉湖收入眼中。这清澈的大湖犹如一镜,照出无云天空,其上有两条笔直的桥,上面婢女侍卫来来往往,收拾起许久未用的小亭。 许久未用,它早已满是灰尘。 相比他们的忙碌,夏萧和舒霜要悠闲得多,他们坐在树上,似在欣赏美景。脚下的南国人抱怨着,今天本已够累,没想还要来收尸,真是个晦气事。可话中更多的是愤怒,这些东西,既然背叛南国,当真是该死! 虽是秋日,可来回跑了几趟,士卒们也有些热,但他们即便在树下休息,也没发现上面的夏萧和舒霜。 “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夏萧突然冒出幽幽一句,令舒霜问: “太容易了?” 夏萧点头,再看那山头,沉思起来。几十箱黄金对南商而言算不得什么,可即便他们再财大气粗,也不会将它们白白扔出来。南国这些人,按道理根本不可能得手。 “这地方太过明显,就算我们不在,前辈也会去看。那些人考虑不周能理解,毕竟只是些自以为是的垃圾,但他们背后的南商人肯定不会这么草率。” “他们是不是在故意吸引我们?” “有可能。” 除了山头,四周便没好的隐蔽地,除了柏玉湖!可那大湖旁有两国的修行者在,他们此时更是在检查柏玉湖,里面就算是能运用水行的修行者也无法藏匿,符阵亦然。可南商真的会罢休?还是说,南商只是想打南国的脸,让南国知道自己国民的素质之低?也让大夏知道南国的不靠谱。 眼中,孙威和南国的修行者走到一起,似在交流,看样子应该没什么事。唯有往下看! 小亭南北,逐渐有马车行驶而来,其中的官员都做好准备,即将展现一国之风。 北部的马车车窗被打开,一微胖的男人留着一撮儿胡,他是金齐的父亲金石明。金齐走来,凑到车窗下,道: “父亲,柏玉湖和四周已经检查过了,一切安全。” “好,辛苦了。” 正准备关上车窗,金石明见金齐没有走,问: “怎么了?” “夏萧和舒霜接了学院的任务,保护在外。” “这是好事,但你也别担心,今天只是签署盟约,就算南商再想闹事,也没多大动静。” 金齐点头,看父亲拉上车窗,但不担心是假的。学院都将此事划分为了任务,肯定不简单,就是不知这任务的等级。不知学院者,给它扣上极高的帽子,可这些任务,只是学院考验学子,锻炼学子,团结学子的手段而已。若金齐知道夏萧和舒霜任务只是丙等,估计就不会这么担心。 两国使臣身穿华贵的官服轻裘,在这荒郊野岭有些违和。可那黑红长桥,将大夏王朝的气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金石明面色平淡,若大夏强盛,岂用这般低下态度?可现在大夏正是危难时,与其和南国闹僵,不如借助他们的一份力。力虽小,可也能抵抗住南商一部分的兵力! 相比之下,还是南国这边付出较多。其实南国不想如此,大夏现在是泥菩萨过江,就算夏萧名声在外,也不可能逆转这么大的局。可谢毅回过信,说他已成学院同届中的最高者,南国才准备联姻并继续签署盟约。毕竟大夏亡了,对他们也没好处。 大夏的实力比南国强,若是被灭,他们南国也吃不了兜着走。毕竟南商已暴露自己称霸大荒的野心。如此衡量,唯有抱团才有一线生机。大夏,将是南国的盾牌和长矛,会挡在他们前面! 入了屏风纱帐,两位大臣微微行礼,坐在摆着瑞脑香薰的桌前。 “南国国民的素质,真是越来越高了。” 刚知道南国十四人的金石明开口嘲讽,毫不收敛。大夏的真正实力是帝军,他们还正隐匿,也就是说,大夏还有底气,稍稍低头,迷惑一下对手可以,但不能低得太狠,否则南国还真的以为大夏已坠入峡底。 “都是我们管教不严,还望金大人见谅。” 南国大臣面露苦色,连忙赔笑。今天这事当真丢面子,先前还准备谈条件的他,已没了开口的勇气。 “都是些乡野刁民,不能代表整个南国,自然能原谅。可我希望贵国能全心全意和大夏合作,一同守卫自己的家园,想必陈大人也知道,大夏若陷落,遭殃的便是南国,南商可没共存的意思。” 金石明微胖,严肃的脸上有些凶横,不像个文官,反像个市井巷里的混混头子。只是唇下多了撮小胡子,这是他刻意所为,否则自己不像个读书人。事实是,留点小胡子也不像,眼睛里的凶残,怎么也抹之不去。 “在我们选择联姻,选择新的盟约时,就已做好面对南商的准备,还请大人放心。” 贴身护卫拿来两份盟约,分别放在金石明和南国陈大人身前。 “陈大人,签字前,请说说南国的条件。” 条件不少,可陈大人难以开口。金石明直勾勾的盯着他,一脸你敢说我就敢翻脸的样子,再加上之前的事,他就算脸皮再厚,也难以将其提出。不如就此放弃条件,以表态度和诚心,得到些好感。 幸亏南国帝王在出发前料想到了会有意外,给了陈大人随机应变,可不提这些要求的权力,否则他还真不敢妄下定论。 “没有条件。” “什么都没有?” “没有。” 金石明目的达到,低头暗笑,同时对南国的鄙夷更重几分。这些南国人现在都还打着占小便宜的心理,难怪数千年来都只有这一隅之地可安身。没有宽广心胸,不知取舍,怎能做大事? 握笔,金石明准备签字。可霎时,柏玉湖猛地晃动,小亭也颠倒起来。湖水开始,书桌划向一侧,金石明摔在地上,瑞脑中的香薰洒在地上,有些烫手。身边的护卫连忙来扶,可不知混乱源头。 小亭外,直桥破裂,落下几块碎石,令满是涟漪的湖面再乱几分。 “怎么回事?” 湖边的金齐拔出腰间的剑,大声呼叫,令众人提高警惕。 砰! 一声轰响下,湖炸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都是老狐狸 柏玉湖不浅,炸开时水花扬上了天。水珠令小亭破碎,亭顶更是落了下去。 一瞬天未昏暗,地却破碎不堪,湖水乱流,被引入破裂的地缝。湖水在空中快如箭矢,其中还有穿行着的修行者。他们面色冷漠,运用着元气,与风为伴。 金齐混了这么多年,为王朝跑了无数次腿,懂得处事应冷静。可见通往湖心小亭的直桥垮掉,亭顶盖下,心里还是忍不住一落。父亲还在下面! “叔!” 金齐一边喊一边环视天旋地转的四周,可这显而易见的地,根本没有外人。 “该死!” 无力感填满身心,金齐焦急却不知该怎么办。若他是修行者,肯定运用元气,冲向小亭。可只是普通人的他,只能愣在原地,这么远的距离,还没有桥,根本过不去。越长大越懂得能力的重要,越长大越后悔儿时没有努力。若他儿时就感应到元气波动,现在再弱都是凝种,怎会这般不知所措? 随着一道唰声,冲上天空的湖水又落了下来,成了无比恐怖的骤雨,拍在身上生疼。顶着雨,金齐看小亭,那无比沉重的亭盖被扔到水位低了近一半的湖中。 水声咚响,但没能转移金齐的目光。他关注的,只是亭下站起的父亲。只要父亲没事,他就放心了! 不知何时,地面停止晃动,一切恢复平稳。金齐站起,锁着眉头看四周,眼里有些怒意。 “散开,找出作乱者!” 既然真的敢在这个时间偷袭柏玉湖小亭,真是挑战大夏和南国的威严。只要将其抓住,金齐不乏让他看看大夏对待敌人的残酷手段,他可不会手软! 士卒奔疾,可速度太慢,且无目标。看似气势汹汹,实际只是一团散沙。千米外,夏萧二人已落地,并和三头荒兽一起朝南方而去。南方丘陵后便是南国雨林,那种地方树叶茂盛,对夏萧和舒霜有利。可地域广阔,若让对方遁入,便难以寻其踪迹! 之前柏玉湖炸时,夏萧感觉到了一股波动,就在南方,十分微弱。就算他反应再快,立即追来,也没看到人影。可那家伙隔了这么远,甚至隔了一座山,是怎么令柏玉湖炸起的?莫非他将元气输入到地下,然后将湖水炸上天空?若是那般,肯定需要很强的元气,不等自己发现,孙威就会有所反应。可后者一直未动手,足以证明对手的实力之强,但他为何还要刻意暴露自己的波动? 站在两座丘陵前,夏萧停步,看着眼前一片绿海,放弃了继续追的念头。入了雨林的强者,就是融入海藻林的鱼,就算自己是木行元气,也难以在其中找到他。 “这狗东西跑得真快!” 祸斗带着一道火光归来,途中烧了森林的顶梢,句芒和晓冉在其后习惯性灭火。但夏萧脑中灵光一闪,不禁嘟囔,真是些老狐狸,令人猜不透心思。 对方刻意暴露自己的气息,并跑向南方,是为了将自己伪装成南国人?还是南国人刻意为之?或者说,是大夏强者为了某种目的而为? “速度太快,看不到人影,感应不到五行,实力也难以确定。” 句芒说时,晓冉微微点头,他们已用上所有力量,就是追不上,没办法,只能罢休。 “正常。” 夏萧说罢,双手结印,三兽一同离去。他们回到柏玉湖小亭,金石明正和南国的陈大人互立交谈。 “金大人,还请不要误会,我敢肯定,此人定不是我南国人!我南国,对大夏绝对尊重真诚,定将彻查此人!” 先前那人的手段显然是朝金石明和陈大人的老命去的,丝毫没有留情,若不是两国的修行者相救,顶住落下的亭顶,他们就完了。可那强者,究竟为何向南方去? 陈大人的老脸上满是歉意,可金石明并未给好脸色。 “等查到那人再说吧!” 陈大人不是外交的新手,知道面对外人,给张黑脸也属正常,一国之事容不得嘻嘻哈哈。可金石明今日恐怕不是故作深沉,而是南国今日的表现太令人失望。他们这丛林之国向来宁静,没想关键时候掉了链子。换做是陈大人自己,恐怕都会动怒! 小亭已成废墟,金石明浑身是灰,可随意拍了拍长袍,便坐在地上。 “稍等一会,等新的盟约送来,我们就签!” 陈大人点头,和金石明对视,坐在一块石头上。他们身后的护卫都很谨慎,含沙的血丝双眼时刻盯着四周,唯恐再有意外。说实话,先前柏玉湖的爆炸有些吓人,他们衣服破了,身子骨也受了不少伤,可得忍! 很快,备用的盟约被孙威送来。 问古今,唯独这场盟约的签署方式最特殊,两国使臣露天而坐,拿着毛笔,垫石块而行笔,颇为寒酸。可在盟约下签字时,无论金石明还是陈大人都十分认真,这出于使臣的责任感! 名字只是个性化的称呼,代表前辈的祝福,或蕴含美好寓意。而此时,它代表着一个国家,代表无数人要为之而动,分量极重! 两人签署盟约时,夏萧归来,站到金齐身边。 金齐曾在龙岗劝夏萧不要参加赛选,没想一眨眼,夏萧已成其中一员,并逐渐扎稳脚根。而他此时归来,还煽着羽翼,这等成长速度,堪称吓人。 “追不上。” 夏萧说罢,金齐捏拳,觉得有些可惜。 “帝军的前辈也这么说,可前辈的实力在尊境生果,五行为木中的风!” 短短一句,便展现出帝军前辈的强横。可这等实力和速度都追不上,对方莫非是曲轮,或者参天境? 夏萧觉得不对,对方可能不是南国人,因为这个小国,根本没有那等强者。是南商人?恐怕不是! 夏萧自问自答,就算是昌盛的南商,也少有尊境生果之上的强者。即便有,怎会千里迢迢前来此处?那等存在,都是不允许随意离开帝都的! “前辈,你觉得会是哪方势力的人?” 孙威沉思,虽说不确定,可大胆猜测。 “可能是冒险者工会,那个组织强者极多,这种买卖也不少做。” 冒险者工会位处和平地带,距离南国比大夏斟鄩近。可向来不参与多国之事的他们,这次怎么会出手? 第一百八十七章 等待许久 大荒五大势力各有其职,各做其事。冒险者工会除了探索大荒海中地下,山上林中的遗迹,还有雇佣兵的兼职。只要给的报酬够多,杀人截货的勾当他们不是没做过,但有明确规定,不可参与国际之事,更不夹在多国之间。现在大夏和南国正签署盟约,按道理说他们不该打扰。这么一想,或许另有他人! “难猜,迷雾重重啊!” 孙威刚还说可能是冒险者工会,可很快否定自己。夏萧想到的事,他也能想到,只不过前者比他快些。 看小亭中的两人签署完新的盟约,孙威离开原地,将金石明接来。 见着夏萧,金石明一改先前的严肃和蛮横,脸上多了些笑意。他微微弯腰,令夏萧连忙伸手去扶。 “金大人真是折煞我了。” “夏少爷年少有为,金某佩服,大人二字,还是免了。” 金家也算帮过自己,夏萧自然客气,可现在盟约签署成功,他的任务也算完成,虽有疑惑,可该回去。在他将走时,金石明将夏萧单独叫到一旁,神神秘秘的,似有要事。 虽是正午,可秋日的太阳并不毒人,夏萧跟着金石明站到柏玉湖旁,看其中只剩一半的湖水。 “夏少爷在学院,可曾听说南国联姻的事?” “从谢毅那听到过,女方是我二姐。” 提起这件事,夏萧情不自禁的没了先前那闲散神色,金石明注意到,双眼中更加谨慎,唯恐夏萧发怒。这件事,圣上欠夏家的一个交代和说话,王朝欠夏家一个人情,臣子及天下人,都欠夏家。金石明本不愿提起,宣布噩耗的人,宛若灾难的发动者,可他作为王朝大臣,不该隐瞒夏萧,而是得让他做好准备去面对。 “前几日,南国发来急信,说这件事虽然唐突,可南国不比大夏疆土领域广,百姓皆已知情,且在期待。若此时取消,恐怕坏的是两国圣威,还会毁掉夏婉的名声。因此,这场婚姻难以取消,不过有所延迟,半年后才举办。” 夏萧早已预料,说出的话如覆出之水,难收,更何况是圣上之言。可他关心的,还是二姐的意愿。 “二姐怎么说?” “来这之前,我去过夏府一趟。二小姐云淡风轻,还给我倒茶喝,似没将其放在心上,没接受也没拒绝,如要顺其自然。” 二姐就是那个样,很多事都不表现出来,只放在心里。那样的夏婉很多男子爱慕,可夏萧心疼。 自小,父亲和大哥便很少在帝都,家里只剩他们娘仨。夏府不大,可也不小,娘每天打理府中上下,还要为自己四处求医,十分乏累,很多时候便忽略了二姐的感受。她从小便知书达理,从未任性撒娇,许多时候都和琴棋为伴,与书画谈心。 柏玉湖旁裂了一道极深的土痕,水在往里流,不知要到何处。夏萧看着,不顾金石明正在说什么,开始大脑风暴。半年后再举办婚礼,这段时间缓缓也好,可这个倒计时,总向通往黑暗生活的深渊。 谢毅现在还在学院,半年后将进入山腰,开始新的学院生活。那样就算二姐嫁过去,也是独守空房,一守三年 哪个新娘不是家里人的明珠?这般待遇,怎样都算不得好。 “咳咳!” 见夏萧不回应自己,金石明只有重咳几声,见他扭过头才继续说: “二小姐的事,圣上会和惊鸿将军详谈。你在学院,还是应努力学些东西,如条件允许,就让谢毅看看你的能力,我大夏的人嫁过去,绝不能受苦。” 夏萧点头,和金石明走向人群。他们各自告别,各自离去。夏萧和舒霜用元气包裹自己,神思动时,一道偌大符阵出现刹那,令二人消失在柏玉湖旁。 这是学院的主要交通方式,孙威见着,不苟言笑的老脸上满是喜意。能进入学院修行深造,本身就是一种福分! 柏玉湖被舍弃,虽会有人来处理,可不知是何时。它的血液逐渐清了,先前的泥都沉淀下去。可这大荒,已越来越浑,要想变得干净,不知需要多久。 秋风吹草地,却吹不动毁灭大荒的心。柏玉湖旁的草甸上立一女子,身材火辣,身上一件黑红色的薄纱裙,难以遮盖乍泄的白皙春光。 妩媚妖邪的小脸朝着夏萧和舒霜离去之地久久注视,随后蹙眉,生出难以言喻的厌烦。这些家伙真是有趣,既然有扭转未来的潜力。可惜啊,他们会被自己杀掉,但学院麻烦了些,可她总能化解。 “先祖,我已确定远道而来者的能力,不足以平复即将暴乱的荒兽大军,可以准备动手了!” “准备吧,闹得越大越好,夏萧身上有那臭留下的烙印,必须死!上次我失手是因为清寻子那臭小子,他的狗鼻子能闻到我的味道。这次你来,将他碾碎!” 这道声音非男非女,带着些嘶哑,如穿越了时空,回响在女子脑中,无人可偷听,无人能感知。 “请先祖放心,小辈定完成任务!” 这么久以来,这是先祖给她下达的第二道命令。她异常激动,跃跃欲试,想着表现一番,将夏萧斩杀。他死不是结束,而是一场战争的开始。这场战争,将异常激烈,光阴丛生! “先祖,小辈有一件事想问。” 平日里,女子经常和先祖对话,可后者从没反应。她现在好不容易等来先祖和自己说话,定要将自己疑惑之事问清。 “问!” “荒兽森林的黑龙将回归祖源,可您成神后,拥有您极少血脉的我,是否能突破至半神?” 在先祖面前,女子收起自己的妩媚和性感,可双目依旧炽热,渴求着答案。荒兽森林的王有所顾忌,她也很担心,只要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便要面临四面楚歌的包围。就算自己一直隐藏,等先祖成神,离开大荒,荒兽也难以长时间稳住自己的霸主地位。因此,想要安心,必须达到半神实力。 女子等待着,那道神秘之声回答道: “可以。” 简单二字,令女子大喜,她猛地转身,朝西南方向下跪。 “小辈定誓死为先祖效忠。” 无声了,没人回答,女子却也习惯。起身,她迈出修长的玉腿,朝西北方向走去,遥远的一旁,是荒兽森林! 黑红色的高跟鞋碾碎青草,薄纱如美女洗浴笼罩着的夜幕,藏着娇躯,不为他人所见。但那胴体,实在是迷人了些。若有人看到,但凡是个男子,都会因为体内的欲望而邪火丛生,这般妖艳之女,太过诱人。 夜幕降临,无比漆黑,似为永夜。荒兽森林的最内部,无数黑龙城堡矗立,其中有沉睡着的黑龙,正等待着命令,准备释放自身的恐怖威能。它们是这场战争的主力军,将飞上苍穹,扇起飓风,掩盖残月。 月光颤动,一声龙吟撕碎了寂静,唤醒无数族人。 黑暗中,一头头巨龙睁眼,带着血丝的竖瞳满是寒光,如发光的剑刃,锋利而坚硬。它转动一番,似确定着这是王的命令,而不是自己太过兴奋而幻听。它们已幻听很多次,因为太过期待,难耐进攻的心。 不过几秒,一道道风声折断参天大树,无数头黑龙黑压压一片,一同升上了苍穹,比此时的天空还黑。它们扇动着龙翼,搅乱了风,所过之处,唤醒所有荒兽森林里的种族,他们该苏醒了,为这一战,他们准备许久,是该进军! 龙吟高昂,激起兽的热血,也带着悲怆。已经数百年了,荒兽的地位一低再低,生存的地方一小再小。禁忌之墙已无数次被人类闯入,他们抓捕荒兽,无论老幼,无论性别,无论种族。可耻的卑贱人类一次又一次践踏荒兽的尊严,以为它们只是些贱种,现在荒兽将反击,范围是整个人类世界! 荒兽森林的范围堪比大夏,后者,正处它的东南处!森林正东乃勾龙邦氏,西南为南商帝国!西北天蒙,北部冰原。这些地方都有人类生存,都是荒兽此行的目标。 凡是人类所在之地,都将被荒兽进军。无数城墙被它们翻越,弱小的人类将在荒兽的锋利爪牙下哀嚎,可它们不会留情,不会罢手!这是尊严和血的较量,无论荒兽牺牲多少,都要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森林中的大军一一跟上黑龙,这些领路人将等着兽族的大军到达森林边缘,等明日一早晨曦,便是进军时候! 清寻子醒了,副院长醒了,冒险者工会会长也醒了。他们位置不同,可都看着荒兽森林的方向,这将是一场怎样的战争?该如何结束?如何参与? 清寻子存在三万年,见识过荒兽进攻人类世界,可这次与以往不同。以往荒兽进攻,只为宣泄愤懑,可当前这次,清寻子嗅到了阴谋。回想那天,不该简单的离开荒兽森林,应该回去看看。果真醉酒误事,可当前,只有分一道气息,令其离开走首教会,前去人类和荒兽森林的边界! 冒险者工会有所动作,宁神学院也将制定甲等任务,擎天宗也派出长老。五大势力中,只剩棠花寺没有任何作为,因为他们距离较远,并且面临着黑海的威胁! 第一百八十八章 黄果树落叶 大陆之南,枯黄的荒草如海,无边无际,在黑暗里疯狂闪躲扭动。它们在求救,它们即将被碾灭,海那旁的黑海传来令大陆颤抖的气息。那一股黑烟,正不厌其烦的冲击古老的封印,它加强力度了,似又有所保留,想从地狱冲回人间,可不想吸引能消灭自己的烈阳,也像一种作秀,似为某种目的伪装,只是刻意发力,实际没有突破的决心。 如海的荒草原中,有一座寺庙,即便被黑暗笼罩,也依旧严整开朗,气魄宏伟。它立在黑暗中,形体俊美,大方,房屋整齐却不呆板,华美而不纤巧,古朴之气遍彻上下,展现一股别样的活力,像全副武装的军营,随时会有成千上百个武僧冲出,抵挡威胁整个大荒的危险。 舒展而不张扬的寺庙中心,是一棵极为茂盛的黄果树,它树叶泛黄且枯,但永久不倒。树躯树枝粗壮奇异,歪七扭八的生长着,上面绑着无数红绳,似无数圆寂师父的夙愿。黄果树开始颤抖,引得巡逻的俊俏小僧提着灯笼走了过来。这黄果树数年未动丝毫,今日怎么晃动起来? 在小僧的记忆里,从没人见过它落叶,也从未有人见过它发芽,它总在一夜之间落尽枯叶,在一夜之间枝繁叶茂。今天或许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灯笼熄灭,四周便无灯,可小僧清晰的看到主持站在黄果树下。 一身廉价袈裟败坏色,一手木棍即禅杖,雪髯落地的老僧无比苍老,可慈祥的令小僧和其没有任何间隔,就如见了自己的爷爷般可亲。 小僧双手合十,站到主持身边,看他抬手,指向黄果树。 “这棵黄果树埋葬了无数魂魄,当前又躁动起来了。” “是因为这风吗?” 白净小僧正成年,身上俗气少,更显得别样帅气。可他说出的答案令主持微微摇头,极长的白髯也晃动起来。 “妙玄啊,今日可无风。” “那外面的荒原,为何动呢?树也动了!” 妙玄乃小僧法号,他指着树,看着粗壮的树枝在黑夜中晃动。可主持抿了一丝笑,又摇头。 “荒原没动,树也没动,只是心动。” 妙玄没领悟,实事求是的说: “主持,我不懂。” “黑海快抵挡不住了,我们棠花寺将殊死一搏。” 主持极为冷静,他是得道的高僧,已成活佛,自然不会担忧这些。可妙玄一听,紧张起来,看向南方。 平日再平常不过的黑夜,如今成了如吞深渊的大口,其中有东西诞生,自己是否会死?都说道修今生,佛修来世,自己死后,来世会变成谁呢?他什么都不喜欢,就想做和尚,诵经扫落地,数星点掌灯,再于佛前竖几炷香,就是极好。 “什么时候?” “嗯天机不可泄露。” 主持笑了几声,咧嘴时口中已无牙。 “我还以为是现在。” “若是现在呢?” “若现在黑烟冲来,玄妙愿先师兄弟一步。” 举起手中木棍,敲在玄妙头顶,咚的一声异常清脆,像熟了的西瓜。 “不错,好瓜。” “主持,你在说我的脑瓜吗?” 铁头功是棠花寺僧人的必修课,所以主持打的根本不疼。 “现在是秋日,没有西瓜,自然说的是你的脑瓜。” 玄妙笑了,被主持夸赞,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主持,你还没告诉我,为何荒原未动,黄果树未动,而是我的心动?” 主持不再卖弄玄虚,为玄妙慢慢道来。 “荒原和黄果树因为害怕而动,你看到的却是它们的外表,这不是心动是什么?”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玄妙跟着主持,走向黄果树旁的高台。 “主持,师父不告诉我为何这高台比殿里的佛祖还高?” “他不告诉你,恐怕是他不知道,你不必一直问,来问我就好。” “多谢主持。” 平日里,主持最受人喜欢,棠花寺里行走于天下的四位老僧不管到何处,都要给主持带些特产,要么是茶,要么是名扬天下的点心。玄妙没东西给主持,只有站在他身后,极为认真的听他教诲。 “佛在心里,不在殿堂,更不在棠花寺。所以任何东西都可以比它高,但任何东西都没有它高!” 这句话玄妙听懂了,主持也像清楚,便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停在高台顶端,将整个棠花寺收入眼中。棠花寺里早已没有海棠,就像人间全是两条腿的恶鬼,人已很少很少,要么被吃掉,要么站在高高的山上,保留着本心。 顺着主持的目光,夏萧看向南方。南方有黑海,南方有狂风呼啸。风从海上来,一路吹过荒原,引得无数荒草折腰,随后冲到棠花寺前。 风被阻拦,棠花寺一瞬褪去黑夜的面纱,露出金色的佛光。佛光普照,一瞬覆盖整个棠花寺,也将其照亮,其中砖瓦褪去凡尘,刺眼时唤醒整个寺庙的和尚。 南方的天空更加漆黑,这阵漆黑始终蔓延,似要将棠花寺吞食。可它始终散发着难以沾染的力量,那抹黑色难以近身。泾渭分明的河水,恐怕就像这般,一半天空漆黑吓人,一半天空温暖明亮。 在提前破晓的天际下,玄妙的光头很亮,他看着不远处的黑暗,问主持。 “那就是冲击黑海的黑烟?” “不!这只是他的一丝意念,真正的他,不会现在出来,现在时机未到。” 主持说罢,干枯的双手合十,一瞬苍穹变动,一瞬佛光更强。这带着少许金黄的佛光驱赶世间一切妖邪,令黑暗后退。 一场拉锯战开始了,双方分别是棠花寺的主持和黑烟的一丝意识。后者要弱些,逐渐后退,回到南海之后,黑海之后的神秘之地。佛光出现不过短短五分钟,可寺内和尚已穿好白色素衣,盘坐在房外,就地诵经。 诵经声中,苍穹上所来极快的异象已消逝而去。但真正的晨曦,已离极近。 “妖魔作祟,始终想祸害人间,我们抵御就好。” 走下台阶,主持又道: “等天下妖魔除尽,你也可还俗归家。” “玄妙是师父从战场上捡来的,自幼在棠花寺长大,这里就是我的家。” “这里也是我的家,可不是我的最终归宿,但我已找到它,你也得找到。” “主持,你的最终归宿在哪?” “异界。” 玄妙摸头,若有头发,定要使劲挠挠。 从黄果树旁走过,玄妙跟着主持停下脚步,随后转身,看那大树。大树模样奇异,树叶唰唰下落,落地金黄。 主持瞅了一眼,准备离开,可玄妙怔在原地。师父说,黄果树叶落,便是其下的魂魄发怒。即便是金刚菩萨也有怒相,更别说黄果树下的魂魄。它们对那黑烟,想必已十分厌烦! 第一百八十九章 紧急的甲等任务 今日的学院和往常无异,山麓宁静,很多学子已早起开始修行,很多还在蒙头睡大觉。现在早上没课,没了少数人想听的圣书,也没了一些人认为只是陈词滥调的课。因此,他们能将精力完全放在修行上,时间充足且可自由支配,也算一种惬意。 夏萧和舒霜来到广场,正准备盘腿坐下,便有一道苍老声出现在脑中。这是胡不归的声音,那个平日悠闲的老头此时严肃起来,成了学院最响亮刺耳的警钟。 “荒兽森林将于晨曦发动进攻,学院教员已到南商和大夏一角,因人手不够,现颁布甲等任务,人数不限。如有意愿者,速来带班教员处!” 夏萧条件反射般拉住舒霜,匆匆上了学堂楼。荒兽和人类的战争要打响了?这场战争有些仓促,可让夏萧担心的,还是那座城。荣城距离荒兽森林不远,虽然平日很少有荒兽能闯到那,可现在荒兽进军,很有可能将其覆灭。那座城不小,但只有一人让夏萧担心,也正是因为她,夏萧想去接这甲等任务。 在胡不归的声音下,整个学院提前复苏,所有人都醒来,且面对选择,要么去要么留。很多人凭着一腔热血,想立即接这甲等任务,可又被劝下。他们现在的实力,连国家间的战争都左右不了,更别说种族间的战斗。他们不想死在密集的兽爪下,因此收敛起脾气。但看到许多人冲进学堂楼,都忍不住心悸,这些人,是不要命吗? 川连教员前,夏萧和舒霜指着浮在空中的大夏地图,标记出荣城一点。 “师哥,就这!” “你们回去准备,五分钟后到广场,我将你们送过去。如果可以,再找些同伴!” 夏萧一出门,便遇到秦风慕林,听到胡不归前辈话的他们,当即前来。甲等任务他们倒不算特别在意,半年时间,慢慢累积,一定能完成目标,可现在正是考验他们的时候。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是人类和荒兽的战争,作为学院一员,他们理应效力。学院每日的饭,可不能白吃! “跟我走。” 秦风和慕林是射列南国人,荒兽大军暂时威胁不到他们的故乡。因此,夏萧准备和他们同行,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三人回寝室,天命坐在床沿,正沉思。夏萧还以为天命不会收到胡不归前辈的消息,可他收到了。在胡不归看来,生活的大小事都是必修课,此时这件事亦然。如何取舍,如何选择,都得自己做决定! 看天命面色低沉,夏萧匆忙收拾东西,距离晨曦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必须提前赶到。 准备出门时,天命幽幽道: “一路小心。” 夏萧三人怔在原地,心情复杂。 平日里,不管寝室里的谁出任务,他们都会这般道一句平安,然后等着彼此回来。可现在这场任务和天命有关,他会出手,捍卫荒兽的尊严?还是待在原地,任其过去?若是前者,天命只要不对学院的教员学子下手,便能继续待在这,现在还没到必须选择一方,放弃一方的时候。可若天命冲动,表现过激,或在战争中伤害普通人类,或许将和夏萧他们分道扬镳! 认识半年,夏萧三人还算了解天命,他怎么也不像坐视不管的人。 “走。” 夏萧斩钉截铁,冲出寝室,去了广场。 广场上人已近百,大多都是勾龙邦氏、大夏、南商和天蒙国的人,像秦风慕林这种小辈少之又少。即便殷志平和谢毅身为两盟国皇子,也没准备在种族之战中帮大夏。这种战役盟国难以调兵,需要学院这种势力出手,也成了他们极为正当的理由! 胡不归和数位带班教员站在广场一侧,看着有百人出现,不由欣慰。这些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勇气可嘉,有了勇气,才能做成更多事。 “都做好准备,一刻左右,你们将出现在目的地!” 胡不归说完,二十一位教员一同出手,用元气将自己的学生包裹。他们接下来要战斗,或许一到目的地就将面临生死局面。因此,符阵中的晃动感全部抵消才算最好,这等种族之战,即便他们这些带班教员,也从未见到过。 未破晓的天地仍一片漆黑,其中近百人立着,身体逐渐浮空。他们都抬着头,看着头顶的符阵,做着战斗的准备。 临走前,胡不归再一次提醒。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我希望你们九十八人去,九十八人回,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见了太多离别,太多日常交流过的小辈和自己阴阳相隔,那些人都像他的孩子,他白发人为黑发人悲。如今还要继续,可没想来的这么快! 近百人消失,胡不归上前,化作一头年迈的偌大巨龙。广场只有他一爪大,符阵都承载不下这体型,可他扇翼飞天,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冲了进去。小辈们殊死奋战,自己这老头还能偷懒不成? 胡不归走后,只剩二十一位带班教员。 “只剩我们了。” 一中年女子叹息摇头,川连也皱起眉。现在学院山麓和山腰的教员皆走,只剩他们。可即便他们也接过紧急任务,相比之下还是成了小儿科。这一届本就不凡,因为有荒兽海兽的加入,还有夏萧和舒霜,以及冒险者工会的小辈存在。可没想这才半年,这等不凡就已展现的这么明显。 大荒将所有事都留给这届小辈,虽能诞生出强者,可他们经历的磨难,未免太多了些,令他们见之心疼。 符阵的隧道中,近百人先后分散,朝各处而去。夏萧四人身边还有两人,虽不能交流,夏萧也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可能判断那是杜春和李冬,他们估计会去临溪城,那座城和荣城一样,距离荒兽森林极近。两城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经常举行的灵猎,进森林捕捉荒兽的行为,现在荒兽也将效仿。可它们不是捕捉,而是捕杀! 一刻钟后,六人稳定身形,落在一枯原上。因情况紧急,杜春只是拱手道: “夏兄,保重!” 说完,六人分两路而驰,朝左右而去。 “这里,便是你曾生活的城市?” “嗯!” 四人停步,站在一高处,听城中无比喧闹,里面的人早已收拾好东西。三个小时前,他们便收到消息,可没想情况会这么紧急,现在城中堵塞,难以出去。北门、南门、东门,三门被堵,只剩西门空着,可那条路距离荒兽森林最近,谁都不敢走。 “按这个速度,不知多久才能疏散完!” 看向天边,已有一丝天明,他们算按时赶到,可这些家伙太不争气。人类之所以被荒兽看不起,就是他们的本质自私,一到这种时刻,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往前挤,根本不考虑是否不便于他人! 若是荒兽,面临外敌,老幼定先行,其余便誓死抗敌。即便输,也不能丢了尊严。在它们的世界里,只要有残余,便有复兴。 夏萧逐渐失去耐心,可还要警惕四周,唯恐有荒兽飞来。虽说荒兽森林外围已有教员阻拦,他们只用让这些人撤离城区,可肯定会有突围者。遁地飞天,荒兽能耐不小。那些粗蛮之物,单个在一起已有威能,聚集更是成了无所不能的军团。 “让出一条路!” 一声呵斥吸引夏萧的目光,那是荣城城主林景! 这个独臂的男人左臂的袖管在风中飘着,带着荣城所有修行者站在城墙,维持着秩序。他怒吼着,以元气镇压,身边两大家族的人和其一同疏通车水马龙。 马车从三个方向出城,然后绕过,前往东部,那是最快远离荒兽森林之路。 “修行者小队断后” 这大概是夏萧见过林景最爷们的一次,他带着人走在最后。此时,天边已有鱼肚白! 愤怒的龙吟震得人耳疼,震得地动,还带起难以言喻的狂风,在空中肆无忌惮的前冲,似要将一切帘卷吞噬。 夏萧四人看向荒兽森林的方向,知道战争已打响。黑龙吹响了号角,大军在苏醒,准备一夜的它们,已恢复赶路的疲倦,就要夷平这人类之地。其上卑贱的种族,会被它们撕碎,会被它们赶尽杀绝! 轰隆声响起,天边有极强的波动急速冲来,冲断万千树梢。这等动静令夏萧提前结印,令句芒和祸斗出现在自己身边,他怕一会没时间。即便荒兽森林外部有再多强者,能挡住极强的存在,荒兽的数量也是不可小觑的。 “荒兽大军” 句芒呢喃时,祸斗鲜有沉默。天边的气息极强,且数量极多,看来这场战斗,有些艰难。不过正合他意。 在慕林的石甲犀牛和秦风的金雕出现时,舒霜没有结印。她怕遇到晓冉的族人,她不想让晓冉参加这场战斗,她不比句芒和祸斗,也不像秦风慕林的契约兽没有神智。 轰隆隆! 极近一处,闪起符阵的轰响,元气在云层翻腾。夏萧的头发被吹乱,瞥一眼,道: “杜春那边开始了!” 夏萧语气平淡,可内心难免慌乱。这等战斗,是真正的殊死相搏,不知怎样的荒兽会出现在他们身前,不知他们要面对的,将是怎样的存在? 一声咚响发出,整片天地都地动山摇。林景骇然,大吼起来: “加快速度!加快速度!” 那对疲倦的眼睛里,自己辛辛苦苦的建造的苍云顶已倒。它在早晨的金霞下倒塌,化作废墟,其上有一头浑身是伤的巨牛踏过。它红着眼,朝人群而来。 虽有不抛弃之心,可林景难以用自己的力量去抵挡,就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近。身边的喻灵更是小脸惨白,她虽是荣城的最强战力,可难以与其对抗。刚晋入尊境幼龄的她,气息还很浮躁,甚至没签署灵契,和这巨牛无法比拟。它乃五阶,相当于人类的尊境枝茂,能这么快冲到这,足以证明它的蛮横实力。关键时,总有英雄登场,他远道而来,就要发挥自己的实力! 第一百九十章 她眼里崇拜不甘 窄长的叶子组成羽翼,停止扇动时,令夏萧落在野牛前。他竖起手中朴刀,于极长的牛角对拼,似挡住两把锋利的长枪,摩擦出火花。 顿时,一股巨力传来。夏萧身体前倾,开口嘶吼,满脸倔强时双脚犁出两道极长的土沟。 五阶,土行。 夏萧给出基本判断,运用起句芒的力量。肩头长出藤蔓,迅速蔓延,将其牛角缠住,令其不至于刺穿自己的肩膀。随后地面藤蔓四起,试图将粗壮的牛腿捆住。可它始终前进,无数藤蔓被拔起,地面千疮百孔,有了无数个坑洞。 巨牛的速度有所减缓,但始终没有停下。舒霜的羽翼化作一片红白霞光时,她单膝而跪,双手触碰这片熟悉的大地。 树木生长也是有声音的,当两棵树木从种子长成参天大树,更是有明显的木头生长声。在其下,两棵大树交叉,似要将巨牛硬生生拦下。慕林的速度没有夏萧三人快,只在原处拍地。两块巨石突出地面,顶住大树,又形成一层阻力。 咚! 轰响声中,夏萧从交叉的树木和巨石空隙中倒飞,巨牛虽撞碎大树巨石,可难免头晕眼花。 藤蔓及攻势朝巨牛而去,夏萧张开双翼,可这股惯性令其不好停下。 破风声中,夏萧撞碎两辆马车,在木板破裂,骏马嘶鸣时于地面滚动。锋利的朴刀于空中滑动,插地时,夏萧的身体才猛地一停。 手臂上的拉扯力算不得什么,夏萧单膝跪地,微微扇动起双翼,开始调节自己的气息。这头巨牛的力量太强,幸亏五行相克,否则还不好对付。 不远处,舒霜三人及四兽战巨牛。很快,后者便呈败势,有舒霜和句芒在,他们不会有大碍。 起身,夏萧见到几道熟悉的面孔。 之前马车被撞碎,上面的林景和喻灵摔了个狗吃屎,此时刚起身便看到他,可只能愣在原地。这不是夏萧吗?他在万灵谷中出了名,更甩掉喻灵,又在最终赛选中甩到林天。当前,他是真正的成功者,无人敢质疑他,可他怎么来了?这场战争惊动宁神学院倒是正常,可他不该出现在这。 林景挪开目光,他没那个脸面,他曾是夏萧的绊脚石,可从林天的信上,他知道夏萧没有在圣上面前把自己推向死路。他该感激,可老脸惭愧,林景知道夏萧不屑于自己的感激,也不需要。 夏萧是为荟月来的吧?林景先前都懵了,这才想起她。她在队伍前方,应该不会有事。 “赶紧撤!” 夏萧没有废话,展翅而飞。 一片残叶从喻灵眼里飘过,令其眼中的崇拜更为显然。 夏萧现在是学院一员,和她已有本质差别,甚至高她一等。她能感觉到,夏萧比以前更强,还有了新的同伴。可不甘,舒霜那家伙有什么好?姿色远远不如自己,夏萧却选择她。得到翘楚的认可和青睐,是对一位女子最大的肯定,可喻灵被否定了。先被夏萧否定,后被林天嫌弃。现在他们一个在学院,一个在被帝军秘密培养,只有自己,还在这荣城,窝囊的像个废物。 “走!” 林景提醒,喻灵虽不情愿,可还是退步。表面上,她的实力和夏萧相差不多,可后者以强者的姿态定义登场时,便没了她的事。 巨牛光肩高就达到十米,这种莽荒巨兽一身蛮力,将地上粗壮的树藤挣断,硕大的脑袋四下乱撞,无论是竖插的石块还是树木都被其撞碎撕裂。 粗声的哞叫异常低沉,一对血红的巨大牛眼盯着四周的人类,回想着自己受到的屈辱。五阶荒兽已有神智,它怒火越多,战力越猛。 舒霜抬头,看夏萧从空中下落。他旋转身体,脚跟压下一颗种子,刺进巨牛的岩土皮肤中。它正抬头,可又猛地低下。旋即,寄生的细小树藤疯狂蔓延,欲要将其整个身体缠住。见其,舒霜调转元气,将其束缚。等藤蔓和岩石令其精疲力尽,动弹不得,他们也没痛下杀手。他们清楚这场战争爆发的原因! 龙吟成了背景,时而高亢,时而悲怆,可始终有愤怒。其下,天空鸟唳不断,地面兽吟连连。夏萧四人离开贯穿整个荣城,也毁掉半个荣城的巨牛,在竖直的巨石塌下,将其盖住时飞到天空。 “护送他们走,我和舒霜去趟龙岗。” 那座小城离这极近,夏萧准备回去看看,不知那边有没有人。可正准备离开的他,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见夏萧往地面飞,秦风连忙问: “你方向错了吧?” “是荟月姐。” 舒霜一边解释,一边跟了上去。 空中一道残暴的唳声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可清晨下天雷滚滚,随后又是一道火焰,令他们吃惊。坐在车辕上的荟月心头一颤,可那雷火电光中出现一人,那人面孔极为熟悉,飞到自己身前时,她才敢确定这是夏萧。 夏萧进学院已半年,他们也分别半年,再次相遇却如此混乱,不过还算幸运,因为性命还在。不至于只能怀念,存在于彼此的记忆中。 先前巨牛带来地震和吼叫,令荟月有些害怕。夏萧到来,她便心安,心头甚至有些欢喜。夏萧是专门为自己而来?荟月希望如此,可又觉得自己有些痴心妄想。她一个平常女子,那有那等本事? “荟月,不管发生什么,一直往东走,到帝都夏府去!” 无比仓促的一句话后,夏萧扇动羽翼,迎向空中的鸟兽。越来越多的荒兽冲破最初的防线,开始激烈而刺激的捕杀,这是生命与生命的游戏。要想赢,必须心狠,不能手软! 抬起沾上些灰的下巴,荟月看夏萧挥动朴刀,在猩红的光中起舞,将鸟兽的羽翼斩断。他不想做屠夫,可若必须从人类和荒兽中选,他选前者! 一剑砍中狮鹫粗壮有力的翅膀,夏萧朴刀上燃起一道火光。火光携着狂躁的元气爆炸,将其半块翅膀炸断。 狮鹫太过高傲,还想用风拖住自己的身体继续战斗,可雷电已来。 这个时候,天空是句芒的主场,即便秦风也能飞,且能运用风,但根本无法与句芒相比。他在风中起舞,长发凌乱,身体四周攀附着雷电,随时能落下,随时能毁灭人间。银光一闪,雷声涛涛,狮鹫落下时,被跃起的祸斗咬住,它咬住便不会松嘴,爪子疯狂的撕裂羽毛,令其掉落,如被狗拔毛的鸡,没了原先的尊严。 “祸斗,够了!” 见狮鹫奄奄一息,慕林连忙提醒。可祸斗怎会听他的话?夏萧的话他都不听! 撕抓,狮鹫鲜血被扬起,它的爪子在地上挣扎,刨出一个坑,像被凌辱的无力妇女,只能抓住床单,甚至将其撕碎,可没办法反抗。它能运用的风在空中呼啸,已吹灭祸斗身上的火焰,可后者依旧将其按在地上,低头张开嘴,便是一顿乱啃,直断狮鹫的颈脖。 “走了!” 夏萧说时,朝龙岗而去,祸斗却不忘再咬几口,等其彻底没了气息才跟上。 看着夏萧与舒霜句芒一同离去,慕林不由说一句牛逼,他只能坐在自己的犀牛上,负责地面,空中由秦风看管。 闪着雷电的乌云随着句芒远去,也像随夏萧而动。荟月看着,暗自祈祷,一定要小心!她帮不了夏萧什么,只有照其说的做,让他心安。 “丁强!” 荟月朝前喊,立即有人回应。 “一直往东走,去帝都!” “得嘞!” 丁强刚才也注意到了夏萧,不像好人的脸上浮现几丝笑意。夏家在帝都,即便荣城被毁,他们也有容身地。和夏萧交好,是一件怎么也不会吃亏的买卖!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人毒食子 整个大荒,许久没有此时这等大规模的迁移。无数人在逃命,坐着马车骑着牛,或者捯饬起自己的腿,怎么也不想死在兽爪下。而大夏的西北部,有近千里之地和荒兽森林接壤,这里的百姓也正慌张失措的离开,可他们自以为的快,在荒兽眼里,只是些杵着拐杖,在公园散步的老太太,只用几步就能追上。 清晨的光逐渐没了金黄,巳时将到,而夏萧和舒霜,即将到达龙岗。荣城到龙岗的路不远,上次用了一天,这次只用了一个时辰。 夏萧和舒霜展翅而行,一路见到两位学院的教员,还有几位冒险者工会的长老。但这不是好事,他们存在实属正常,可出现在此地,说明战线已后撤。这才是荒兽森林的第一波冲击,若这样就后撤了战线,今后的战况还将更惨烈。 叹息担忧间,龙岗入了视野。见识了更多巨大繁华的城池,这座小城更加渺小,就两条东西南北的竖直大道,几条小巷,便是一座城。可夏萧对这里十分熟悉,有一种比帝都斟鄩还浓的感情在里面。 人将欢欣记得浅,悲痛反而刻苦铭心,因此很多故事都以悲剧结尾,很多开篇都以开心定义。这里承载夏萧很多记忆,他在这里自暴自弃,也在这里感应到元气,还在这里拜师,甚至第一次见舒霜也在此处。 当前,小城混乱不堪,其中人群嘈杂,所有人都为活命抛儿弃女,令夏萧想到边境战争的场景。 一年多前,南商和大夏爆发边境战争,无数边疆人逃到龙岗,一个个什么都不顾,只想逃命的样煞是狼狈。现在,那故戏又重演! 有人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很多时候可以不要手足,但必须穿衣服,因为脸皮和体面。可现在手足可丢,衣服能脱,越光着身子越轻巧,恨不得再扒层皮下来,那样还能跑得更快些。 被抛弃的妇幼孩童在城里苦闹,似只有死路一条,杨振扔掉自己的乌纱帽,穿了身方便行动的布衣,在人群中穿梭。 男人闹事是为了解决问题,女人哭闹很多时候都是为发泄情绪。面对这帮被抛弃的女人,杨振没了主意。可他走到百姓队伍最后,高声呼叫,希望大家听他命令赶紧出城。他们龙岗虽然离荒兽森林较远,可百里距离,对于许多善于奔疾的荒兽来说只是几个眨眼的事。对于飞行荒兽而言,还将更快! 抱起扎着两个小揪揪辫子的女童,杨振看着聚集在城门的百姓,他们都出了城,向南方而去。只要所有百姓都出城,他这个城主也能安心的走了。 马车不多,杨振让给一些老人,自己跟在队伍后面,催促着大家赶紧往前跑。这个高瘦的汉子时不时望一眼身后,唯恐有荒兽追来。都怪龙岗太过偏僻,险些被遗忘,接到消息也极晚,否则城中人早该在两个时辰前撤走。不过有巫岷山挡着,情况应该不会太糟。 忽而,头顶闪过两道黑影,杨振冒起冷汗,用哑了的嗓子吼道: “大家抓紧时间,跑起来” 妇女不顾头发的糟乱,孩童发了疯般往前跑,可前面的马车离他们越来越远,身后的龙岗却没能远去。 黑影是天空中的夏萧和舒霜,句芒飞在高空,看更远的动静。见舒霜欲下去,夏萧连忙将她拉住。 “别去,我们留在龙岗,抵御一波荒兽冲击。” 舒霜点头,现在去可能会添乱。 “夏萧,你看。” 舒霜指向乱坟岗,一旁的宅子里有元气波动,似刚熄灭的火焰,并不明显。 那里住着的应该是朱家,半年前,他们来此处亲身体会夏家经历过的一切。如此看来,似乎过得不好。虽然那老宅没变,仍然破旧阴森。但小院最能反应一家人的生活状况,以往夏家在时,会在前院种些花。虽不算名贵,甚至是从路边挖来的野花,可也算陶冶情操,美了眼眶。但看此时的院子,只有醒目的血。 血泊中躺着一中年女人,头发乱糟糟的,浸在血里,被染成血色,乃朱恒正妻。而前厅中,朱恒的手臂正从朱天康胸膛中拔出。后者比夏萧大三岁,此时也没反手之力,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内脏离开身体。他双眼中满是疑惑,他和父亲共患难,父亲要喝酒消愁,他便出去挣钱,但为何为何还要这么对自己? 朱天康的男儿性子自小便被磨灭,即便此时都软捏捏的。他倒在地上,瞥到夏萧时心中一颤。夏萧,可真风光啊。 咂了声舌,夏萧觉得自己不该和舒霜下来看这血腥一幕。虎毒都不食子,朱恒,既然亲手杀了自己的正妻和儿子?这该有多大怨? 夏萧挡在舒霜身前,欲要离开时,朱恒转身,投来凶残的目光。他双眼血红,疲倦而乏累,可更多的是癫狂和惊喜。见是夏萧,朱恒坐在朱天康身上,压得本就奄奄一息的后者吐出几口暗红的血。 “清灵,为什么” 朱天康发不出声,浑身疼痛逐渐消失,他也远离这世界。可这不公的老天爷,欠他一个父亲! “喏,如你所愿!” 朱恒笑了,杀了自己的正妻和儿子后对着夏萧笑,笑得瘆人,笑得疯狂。脸上的无数血珠令其像一个疯子。而一切似乎都是夏萧造成,朱恒唯一心安理得的方法,就是把所有错都怪在别人身上。 “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夏萧想不出合适的话来骂朱恒,可后者盯着他,似要将其葬下九泉。 “这都是你害得!” 朱恒一脚踏地,身体射出,可天雷滚滚,将其身体拦住,而后一火光涌现,将其身体扑到一边的乱坟岗中。坟包连连被破开,棺材盖都被扬了起来。一道火焰在其中燃烧,口涎如熔浆的健壮大狗对朱恒张开大嘴,似要咬断后者的颈脖。 “滚!” 喝声如雷,朱恒尊境枝茂的实力已爆发至极限,祸斗被冲到一边,句芒携闪电大风而来,紧接乱坟岗化身熔浆火海,将其困住。 “在这等我。” 很多事夏萧都不想让舒霜跟着自己,后者也听话,乖乖的站在宅子的墙上,看夏萧踏着冒着气泡的熔浆而行。 走到朱恒身前,夏萧冷着脸,怒骂: “你这不知亲情的东西,就该被家人抛弃,让你流浪街头都不为过!” “都是你夏家所赐!都是你夏家所赐!” 朱恒吼着,用元气将自己包裹,隔绝热气。而在一片阴暗的云中,更强的雷电正在聚集,句芒能感觉到夏萧的怒气,所以,用天雷将其处死再好不过! “和这狗东西废什么话!” 祸斗扑来,可被再次扫开。它双爪触碰熔浆,令其快速扭动,成一巨大狗头,将其吞噬。朱恒虽然感觉到热,甚至有些烫伤,但元气浑厚,暂时不会有事。 轰隆隆! 天雷声惊动了苍穹,劈开了空气。但在空中扭转方向,没有向朱恒而去,而是奔向巫岷山。那里轰声一片,只是先前被雷声掩盖。 海拔极低的丘陵已被碾平,罪魁祸首是一支数量上万的羊群。这些脚力和角力都堪称霸道的盘羊奔跑着,呈极宽的阵型,似要令龙岗和巫岷山一样化作平地。雷电在其中炸开,取下极多性命,但地面的大坑阻挡不住它们的脚步。只要有羊在前方领头,其余盘羊就不会停下。 羊不止会软绵绵的叫,还会愤怒的喘气和踏地。它们狂躁不安,低着头,顶起坚硬的羊角,毅然决然的选择狂化。 句芒看到的东西也出现在夏萧眼中,他看着朱恒,后者也有感应。 “若不是情况特殊,我定杀了你。” “你们夏家都一个样,就喜欢装英雄,以为你们有多正直?” 朱恒说着,盯着祸斗身后的夏萧,转身射出熔浆,朝向龙岗外的羊群。他气急败坏,他需要生命来祭奠自己失去的一切。 妻子和儿子想走,他不想走,那就杀掉!这羊群阻碍自己和夏萧对话,也杀掉!所有人阻挡自己的人,都得死 “你看好了!你夏家,夏惊鸿,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一条无灵的巨落地,开始在羊群中搅动,朱恒顶着四周盘羊的冲击,一拳又一拳落在领头羊的头上。它的羊角被朱恒掰断,他比荒兽还像荒兽,他红着眼,咬牙切齿的像头怪物。 舒霜看夏萧,他们该怎么办?后者扭身,看天边人已走远,但还是向前。 “先将它们灭了。” “那狗东西呢?” 祸斗看那朱恒不顺眼,什么东西,敢这么和自己叫嚣?他不咬碎朱恒的脑袋,都对不起自己这副好口牙。 看着朱恒被羊群包围,可依旧不落于下风,夏萧凝眸,没有余地的道: “等灭了羊群,就灭他。” 龙岗和夏萧想的一样,几乎没有外来的抵挡者。若此次自己和舒霜不在,朱恒还不赌气战斗,龙岗的百姓一定会被追上,此后便是死于蹄下。可既然自己在,龙岗的百姓便不会受到荒兽威胁。其实是这些羊群并没有五阶之上的存在,也就是说他能对付的了,否则夏萧才不会舍命于此!他对自己的小命看得很重,不能丢在这!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他随小城埋葬 踏着龙岗城墙,夏萧和舒霜如扑向羊群的狮虎,骁勇而健壮。他们落地,以汗水交换的,是这些盘羊最宝贵的性命。 元气在地面炸开,盘羊浑身是火,成了烤羊。 夏萧和舒霜双手触地,地下沉睡许久的树根疯狂生长,表皮如岩石般坚硬,它们破开地面,盘腾如浪,一卷即是一片。盘羊的骨头在挤压中被绞的粉碎,鲜血里混着内脏,流了一地。真正的肝脑涂地,想必就是这般,但没了可赞扬的毅力劲,只有瘆人的恶心。 树根朝天,两根或三根缠在一起,绞死数百只盘羊。十数道朝向天空的树根成了奇特的景象,其下,盘羊找准目标,低头更深,不顾一切的冲撞。 十头盘羊的冲击可以躲闪,但同时面对百头,在地动山摇的晃动下,唯有面对是出路。脚步迈开,夏萧双手紧握朴刀,火焰在其上尽情燃烧,生出狂躁和毁灭之意。足以燃烧到末日的火焰,将一刀带走这些家伙的性命。 火焰和刀芒在疯狂延伸,最后足有百米。 夏萧拖动这骇世大刀,惊动半个天地。 盘羊群唯一的胜算在于数量,可羊群越密集,句芒和祸斗越开心。它们一个飞在舒霜头顶,一个保护在舒霜身侧,令其成了战场上不容受伤的公主,任何人都不能触碰。 雷电被句芒的鸟爪掷下,在地面蔓延轰炸,令许多盘羊散发出香味,就是有些膻。一旁的祸斗将一片区域烧成熔浆火海,然后在四周窜动,扑咬驱赶着羊群往里落。刚进去的羊群发疯般往岸上爬,可这是炽热的沼泽,只有进去的门,没有出来的路。不一会儿便只剩骷髅骨架,白森森的。 两者手段都是狠招,没有任何保留,羊群因此暴躁,可夷平一座巫岷山的它们,无法踏碎龙岗。 “大夏境内的所有学院弟子,速到临溪城集合,准备一同抵御第二次荒兽冲击!” 突然传到耳中的是胡不归的声音,可它比平时少了些老态,多了些战意,令夏萧和舒霜加快手中速度。 元气的催动下,翻腾的树根已如树躯般粗壮,它们触及荒兽的一瞬间,便有枝桠疯狂生长,雨后春笋相比都逊色了些。而在其下,羊群被束缚,甚至勒断骨头,割开血肉。 领头羊被朱恒活生生捶死,它头骨破裂,壮硕的身体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荒芜的平原,眨眼只剩三人两兽,他们的对峙极为简单,都想取对方的命。夏萧在龙岗时,朱恒千方百计想令其丧命,而此时,他们终于能在此处一决生死。 擦掉脸上的血,夏萧手中的朴刀喝饱了,变得更有劲,能随夏萧而动。其上有猩红之光散布,令提着它的夏萧更露几丝锋芒。他如立在大荒的剑,将要斩开一切谜团,可在此之前,需自断纠纷。 “我本以为夏家和朱家的矛盾早已解决。” 夏萧呢喃,不懂朱恒为何不珍惜这机会。他已经很仁慈了,当初在圣上面前,他只需要开口,便可灭了朱家所有人。 无论是图谋不轨,还是叛国,都够朱家死好几次,可夏萧想让他们体验一把绝望,体验一把为金钱烦恼,从万人之上到万人之下的落差。但起码还活着,只要挺过去,等到走首教会离开大夏,南商重新进攻时,他们还有机会翻身。虽说机会微茫,可还是存在可能。但他将这机会丢掉,那正好,下地狱吧,天堂没有他的位置! “夏萧,别以为你在学院待了半年我就不是你的对手!即便是你老子,也不一定打得过我!今天,不管什么骂名我都不怕,王朝先祖,正妻儿子,我都负了。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没了,杀了你,我起码能留下自己的名字。什么远道而来者,即将毁在我手中!” 朱恒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吐得生硬,他迫不及待的想打败夏萧,他心急,想用自己的手臂刺穿夏萧的胸膛,就像杀朱天康一样。朱恒拿后者练手,和夏萧实战,眼中的欣喜若狂逐渐明显。 夏萧出现前,朱恒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毕竟后者在遥远的学院,他能报复的,只有回到帝都斟鄩,屠杀整个夏家。那庭院,还将在他手下染红,可夏萧来了,他不用波折万里,因为杀了他,便能解恨! “来吧。” 夏萧懒得辩解,懒得逞口舌之快,只是冰冷吐出两字。 祸斗扑向朱恒的大蛇,将其撕咬的鲜血淋漓,可没有灵智的蠢货,只能顺朱恒心意一遍又一遍张开大嘴,似想用其中火焰将祸斗烤化。 祸斗身为火灵兽,怎会惧怕这等火焰?他在火中生,吸食火山炽热精华而长,更在火海中翻滚。对那所谓的炽热高温丝毫不惧,句芒将雷电化钉,将其钉在地上,而后两兽齐上阵,带着火焰熔浆的爪牙和锋利如刀的风将坚硬的鳞片一片片刮碎,直伤其下肉体。如案板上的鱼,被抹除鳞片,被拔掉衣服。 大蛇嘶叫,朱恒的身体猛地一顿。他双臂元气化甲,停在空中,算个好机会。夏萧脚步扭转,以破釜沉舟,棒击地上小球的姿势挥动朴刀,砍向朱恒。 尊境枝茂的特征,便是元气可化甲胄穿戴在身,而不是一层护罩那么简单。可在猩红和火焰之光下,动作稍慢的朱恒来不及调整自己的动作和体内的元气,手臂上的甲胄被破开一道裂痕,刀芒直朝其下血肉。 血肉的创伤早已不能给朱恒带来任何痛楚,他一把抓住夏萧的朴刀,手臂若弯刀,直刺夏萧胸口。他想开膛破肚,想见夏萧躺在地上哀嚎,他不想活,前提是夏萧得死! 舒霜有些担心,夏萧不能出事,她连忙上前,可朱恒的手臂没有洞穿夏萧,而是猛地停在他胸口。 夏萧双眼漆黑如夜,朱恒受其影响,指尖已停在夏萧胸口,可后者胸前布满藤蔓,将其拦截。 邪魅一笑,夏萧手臂带动朴刀,以冲撞山岳之力将其刺入朱恒的身体。拥有火行之力者犹如熔铸之神,浑身的血液都变成滚烫的淬火。随着朴刀的深入,滚烫的鲜血犹如火星外溅,洒了夏萧一脸。可这等温度,为难不了夏萧。 “夏萧,你必须死” 朱恒眼中的黑暗一瞬消失,他的视野又恢复了。他不知自己刚才怎么了,就是一瞬愣住,难以动弹。而此时,夏萧就在眼前! 远处的雷霆在叱骂,朱恒双臂交叉,想砸碎夏萧的脑袋。火焰滚滚,夏萧猛地后撤,来不及拔出自己的朴刀。 距离太近,夏萧无法躲闪,只能在火光下后射百米,撞碎龙岗的城墙,破坏了半座城。与其逆行的是舒霜,她已无法忍耐,羽翼展开,顶着朴刀将朱恒撞倒在地。 “你” 面对走首教会的人,朱恒或多或少都有些恐惧,他看着舒霜,发不出声,因为嘴巴已被地中藤蔓勒住,只剩一对眼睛无比恐惧。藤蔓在火中燃烧,可这些如蛇的诡异家伙不断缠绕,将其绑成了木乃伊。 看似柔韧的藤蔓,有着无比坚硬的外皮,拧在一起时令朱恒发出痛苦的低沉嘶叫。 舒霜生气了,可让朱恒痛苦的还在后头。她双手握住朴刀,与其共鸣,发挥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破坏力。极为紧密的藤蔓犹如灵柩,细小的缝隙里射出猩红的光。朱恒在其下撕成粉碎,鲜血流过藤蔓,染红一地。 “去另一个世界叫嚣吧。” 舒霜眼中闪过一丝朴刀的猩红,虽眨眼而逝,可锋利无比。一直沉寂的她拔出刀,走向夏萧。 此时的舒霜没有了温柔和文静,只有强大,不发一言,像即将苏醒的神秘之物。 那对清澈无杂物的眸子里,不知为何多了些仇恨,像压抑已久的情绪爆发而出。从废墟中站起的夏萧见到,觉得有些陌生,他从未见过舒霜有这种眼神。这不是生气,而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恨,似恨苍生。 在土壤贫瘠的土地上,在这偏僻的龙岗,夏萧像第一次见到舒霜。以往他所熟悉的那个人变成手持猩红朴刀的恶鬼,像要去复仇,朝自己而来不是因为自己是夏萧,若是因为自己是远道而来者。 夏萧突然就想到那个词,而舒霜走到眼前时,他还是觉得陌生。舒霜僵硬的抬起手,将朴刀递给自己,可这把朴刀,似与她最般配。是自己头晕,出现了幻觉,还是舒霜变了?她从来不会对自己摆出冰冷的脸色。 抬起手,夏萧接过刀,低头去看。是朴刀在作祟,煞气冲昏了舒霜的头脑?还是另有蹊跷? 朴刀一如既往,一斤不重,一斤不轻。刀身暗红,有着猩红色的刀芒,其中的煞气十分熟悉,可没有躁动,但舒霜怎么 “怎么了?” 酥甜的声音令夏萧抬头,舒霜又恢复如初的模样,她立着,站姿展现着文静和温柔,眼眸恢复清澈,其中的恨意烟消云散。夏萧怀疑自己的眼睛,手掌松开,仍由朴刀插在地上,他双手捧住舒霜的小脸,这张染上些灰尘和鲜血的婴儿肥小脸温暖而柔软。 捏了捏,舒霜眼里噙笑。 “怎么啦?” 她的小手无处安放,只有拉住夏萧的衣角。可后者愣了半天,一直再重复,好奇怪,好奇怪,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好奇怪呀 夏萧又扭过头了,舒霜瞥了一眼,怯怯的看着前方,不敢和他对视。她觉得夏萧有些奇怪,自从离开龙岗,踏上前往临溪城的路,他就一直看自己,平时夏萧可不会这样! 鼓起腮帮子,夏萧又来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飞到自己身边,然后问自己这种问题。 “你刚才有没有觉得奇怪?” 夏萧自己都问烦了,若是其他人,肯定只会丢下一句脏话,不再理他。可舒霜不同,她还是很有耐心,可忍不住问: “之前我做错事了吗?” 看着舒霜可怜巴巴的样,夏萧连忙摇头。 “没有没有,只是你握朴刀的时候有些奇怪,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夏萧说完,有一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感觉,可舒霜还是老样子,没有反驳,没有顶撞,唯有解释。 “可能是受到了朴刀的影响。” 夏萧暗暗点头,舒霜见他不放心,主动说: “我来试试。” 递出朴刀,舒霜将其握住,煞气冲上心头,似要抢占舒霜的身体。身体微微轻颤,舒霜冷起脸,猛地扬起朴刀,似要砍向夏萧,并做出一个吓唬人的姿势。见她张牙舞爪,夏萧眼中更加期待,盯得她害羞。 “吓到你了吗?” 夏萧一边笑,一边握住朴刀。 “这么可爱,怎么吓人?” 舒霜笑的很甜,她喜欢被夏萧夸,不厌其烦的那种。 “更有劲了,我们加快速度。” 见舒霜朝着前方挥手,夏萧笑着加快扇动羽翼的频率,和其一起飞向临溪城。 这次,夏萧没有再看舒霜,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舒霜当时的表现或许也只是自己眼花,而她递出朴刀时的沉重和托付,也完全是自我觉得。夏萧想这么说服自己,可根本没用。对自己在乎的人,他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 “这么慢,你们是准备双宿双飞吗?” 胡不归的声音传来时,太阳被掩盖,一道偌大的巨影从苍穹中落下。 “就差你们了。” 落在龙背上,夏萧和舒霜抓住犹如岩石的鳞片,唯恐前辈加速,将他们甩下高空。 “前辈,第二波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后。” “这么快?” “这还快?中间隔了两个时辰!” 夏萧觉得自己已经很快了,可在龙岗耽搁的时间太多。朱恒那家伙的一拳,令他肩膀现在都隐隐作痛。 “抓稳了。” 说罢,巨大的龙翼展开一个夸张的弧度,似神灵拉上了帘,遮挡整个天空。地面树木破碎,大地出现裂痕,胡不归只是几秒,便已至临溪城。刚加速的黑龙又停了下来,夏萧和舒霜一脸茫然,对视时已见一方城池。 跳下龙背,三人吸引城墙上所有人的注意。 杜春和李冬身为符师,开战前争分夺秒的结印,以此施展强横的符阵。其余武者倒是十分闲散的聚了过来。十几余人,学院占三分之一,冒险者工会的人要多些,他们毕竟是人数最多的势力,此时派出九位强者也不为过。 隆随宏作为冒险者工会的少会长,也作为学院的弟子,站在两支队伍中,对夏萧微微点头,以示问好。冒险者工会的人见到,也都投去目光。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远道而来者?看起来年纪好小。 夏萧和舒霜始终和十八九岁的人待在一起,其实不是同龄,他要小上两三岁。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又比他们大上几岁! “前辈,他们会向这发动主攻吗?” 隆随宏听从胡不归调遣,四周冒险者工会的强者时刻待命。可若是荒兽森林不从这里发起进攻,大夏王朝就要遭殃了。不过这等浅显的道理,胡不归怎会不懂?他在召集人手,不是给荒兽放行。 佝偻的身形坐在城墙上,胡不归道: “放心吧,他们会来的,我体内的龙威正在吸引他们。” “大概有多少荒兽?” 第一道防线在荒兽森林外部,那里还有教员和冒险者工会的强者。但即便如此,能至此的也不少,该以万计数还是以十万计数?夏萧难猜,可不会傻到用百千计算。 “百万吧。” 胡不归说的轻轻松松,就像今天中午我要吃两碗饭。可这百万,在夏萧眼里可是肉山兽海,怎么吃得完? 察觉到众人脸上的惊愕,胡不归声音中带起笑意。 “放心吧,准备齐全,我们不至于在此战败!” 夏萧和舒霜盘腿坐下,结出“合”印,他们这般雷厉风行令许多人觉得奇怪。现在这个时候吸收元气,还不如商量一下战术,毕竟时间紧张。可很快,他们发现夏萧和舒霜身上的端倪,他们手臂上有荒纹浮现! “那就是八阶荒纹?” 冒险者工会是掌握荒纹最多的势力,几乎每位有声望的强者都有荒纹,这是其他势力所不敢想象的。可他们的荒纹大多在五阶,六阶已是少见,夏萧的荒纹既然已至八阶,他们真想看看,那是何等程度的威力? 元气充盈荒纹,夏萧和舒霜的心思便有了极为密切的关联,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想法。 舒霜又觉得夏萧奇怪,平时这个时候,他都会心无杂念,想着接下来该如何战斗。大致的计划会让他更加节省自己的元气,从而战斗的时间更长。但此时,夏萧一直在想自己,还不是思念或惦记,而是一种猜疑。 察觉到舒霜的小情绪,夏萧连忙控制自己的神思,不再想那些事。可舒霜感觉到了,心里有点小小的烦闷,虽未表现出来,可夏萧真的好奇怪啊! 现在是吸收元气的时间,难以开口,只有空中元气在移动。夏萧和舒霜向来谨慎,在接第一个丙等任务前,他们便专门花了几天时间将荒纹充满。但因为时间的磨损,荒纹缺失了一些元气,但半个时辰足够充满! 昼纹温和些,令舒霜的右手臂散发出阵阵光辉。而霸道的夜纹将夏萧的衣袍撕碎,露出其下健壮的手臂。其上的伤势虽未痊愈,可荒纹准备齐全,夏萧和舒霜已能参与那激烈的战斗并震撼荒兽! 黑龙在远方咆哮,震碎了漫天云。坐在城墙上的胡不归探手,将那神思抓住,随后远遁,和其神思串联。 八阶实力的他,即便在整个荒兽森林,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即便步入残烛之年,也不会轻易输于他人! 相比于学院工会,或者教会、擎天宗、棠花寺,这荒兽森林太小了些。小不在面积,而在实力!它最高实力只有九阶,真正到达八阶的荒兽又少之又少,派出这么多荒兽,也只是拿命赚吆喝,都是些亏本的买卖!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归不归胡不归 眨眼,胡不归的神思去了百里外。这里是熟悉的荒兽森林,即便深秋,风也燥热,无数荒兽同呼吸,争先恐后的冲出森林,那自以为的英勇,只是愚笨的送命。 在荒兽大军的冲击下,大夏已死伤上万,可无论怎么比,都是荒兽吃亏。因为人类这边的修行者多,且实力超乎荒兽森林的认知。它们不可能再重回霸主时期,甚至不可能扳回一局! 胡不归先前便来了荒兽森林,以一己之力喝退了半个进攻大夏的兽群。可他又被学院的教员劝了过来。一把老骨头,不能抢年轻人的风头,否则伤了胳膊闪了腰,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好那么简单。 荒兽森林里的黑龙鼓舞着兽群,这些没有神智的兽群大多在四阶或四阶下,只需要一些血脉的催动,便能令它们冲锋。至于更强的存在,还在后方候着。它们是兽群的主力军,不能随随便便进攻,它们也有自己的组织和纪律。 拥有人智的兽们猛然慌了,纷纷看向低空的黑龙,那以形体代表着权威的森林王之一族,龙瞳顿时呆滞,随后木讷坠落,压倒一片森林,也令几个来不及躲开的倒霉家伙成了肉饼,一命呜呼。 精神世界中,一切荒芜,一切生机。化作中年男人的黑龙慌忙看四周,似在寻找某个身影。 “先前喝退我大军,现在又装神弄鬼,这便是你?” 中年男人怒喝着,像自家老母被胡不归杀了,可他这么个佝偻慈祥样,怎么也不像做那种事的人。 “果真只有我离开前线,你才会从禁忌之墙出来。” “哼!你个族群的败类,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你背叛族群,背叛荒兽的事实。还取名什么胡不归,真是不知羞耻,以为知道了几句人类诗词,便可这般造次?” “你没来过学院,你不懂!” “可我懂你的来意,你若要打,我们战便是。我不说你实力比我强,你也别说我比你年轻,我们就堂堂正正的战一场。我早就想会会你,看看你这条人类的走狗,究竟成了什么样?即便你突破八阶,可没了兽性,也只是条大蜥蜴,不能称龙!” 精神空间在扭动,绘成一黑龙的殿堂,其中龙纹显赫,亘古不变的威严是中年男人心中的信仰。 荒兽森林里,背叛最不可饶恕,背叛种族等于放弃生他养他的母亲。若选择隐居还算好,可胡不归投身到了人类那边。人类可是兽的天敌,走向天敌的阵营,便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殿堂存在不过一瞬,便被胡不归摧毁。他的力量在中年男人之上。即便他也有着八阶的血脉,有着七阶的实力,可轻而易举的被制服。 干枯的手掌捏住中年男人的头,将其撞在地上,胡不归语气平淡,可分量很足。 “我所憧憬的是和平,我所守护的是生命,不在于种族,不在于人兽!” 面孔难以抬起,中年男人还从未受过如此大辱。他奋力反抗,竭尽全力的令自己站起来。即便是死,他也要死在和胡不归的交锋下,后者老了,爪牙不再锋利,可他正值壮年。壮年,身体便是巅峰。 黑龙的尊严令其双眼闪起锋利的金属光泽,可胡不归右手化作龙爪,依旧令其动弹不得。只要他想,这手臂便能永久矗立,将其压在此处数十年。 “小子,听好了,这世界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生在大荒,长在大荒,可我们并不知道大荒的习性,它会颠覆你我认知,所以现在不该内战。不管是谁在教唆你们,都回去告诉王,让他保持清晰的头脑!” “你凭什么这么说?森林受的委屈和耻辱还不够多吗?” “苦了心智,饿了体肤的大任者才能真正完成大荒的任务。但这么下去,荒兽只会被自己送入坟坑!” “什么大任者?” 松开龙爪,中年男人连忙站起。这屈辱的姿势,宛如女子被按在地上饱受凌辱。 “我只能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和圣泉有关。” “是圣泉让你这么做的?” 男人面色骇然,王号召整个森林发起进攻,可没多提其他事。但按胡不归这么说,似乎暗藏玄机。提到大荒和圣泉,足以想象它的不寻常。 “是!” 胡不归点头,呼出一口长气,像一种释然,也像肩上的担子太沉,令其喘不上气。 “为何你先前不说?” 男人和胡不归都是黑龙,按辈分,后者是他的前辈。若胡不归所说一切为真,为何先前不告知森林?那样便不会有人误解他,他也不用受到敌对,更不用受气吃苦。 胡不归盘腿坐在这空无一物的精神空间,像看淡世俗,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展现出些高深。 “很多事都不适合告知,若整个森林都知道我受到过圣泉的点拨,人类也必定知道。那我该如何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们又怎会接纳我?” “你找到答案了?” 中年男人的态度有所转变,莫非他一直在错怪胡不归,他不知道后者的名字,只知道他改名叫胡不归。没人知道他为何不归,现在男人知道了,他身有重担,至于进入学院,或许只是一个媒介和幌子。 “说来惭愧,即便我进入人类世界百年,也依旧没找到答案。我原本以为进入人类世界最高明的学院,便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并提升自己的实力。可这么多年过去,我的实力是有所提升,也突破到了血脉的顶峰,可要找的,依旧藏于水面之下,偶尔浮出一角便令我兴奋许久,可依旧没用。” “你在找什么?” “什么都没有。” 胡不归摇头,双眼中拖出星辰般的流光。其中的龙威令中年男人深深畏惧,他早该意识到,离群的龙比任何同类经历的磨难都多,听到的流言蜚语也远超常人想象。正是在这种条件下,才培育出真正的强者。 几句流言蜚语能逼死人,但伤不了胡不归丝毫。他看似佝偻瘦弱,实际遍身鳞甲。 “回去告诉王,让他收手,人类这边,会有人权衡利弊,提出合约!” 中年男人有些纠结,问: “大军已派出,莫非直接放弃?” 相比整个森林,这些低阶的荒兽算不得什么,可不抛弃同伴,是他们的宗旨,深深刻在骨子里。 “为了混淆视野,它们会成为牺牲品。” 胡不归自己打破沉默,道: “留个心眼,回去看看王吧!他太年轻,错事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 神思霎时回到临溪城的城墙外,其上十数人,已做好战斗准备。 地面颤动,城墙摇摇欲坠,夏萧站在舒霜身边,看离城不远的小溪。它正颤抖,清澈的溪水被震得上了天。而后地裂,这条小溪便干了。 “出手吧!” 胡不归说罢,心里一阵绞痛。同为生灵,都是同胞,他也不想下这杀手,可现在,必须如此。 森林是会发怒,王也该下这般决定,可肯定有人操纵,这是胡不归在学院这么多年得出的结论,也是副院长前几日点悟的结果。有人藏在人类世界,处心积虑的将木偶线绑在一些人身上,然后微微扯动,便是一方劫难。 暗处,一妖艳女子看着夏萧,似已锁定目标。这小子看起来不强,但能让先祖出手却失败,值得重视。但她有办法,在夏萧杀红眼时,会发现自己已身处另一片空间。先祖交给自己的任务,可不能输! 看着夏萧身边的舒霜,女子思考片刻,一起除了吧!反正都是祸害!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兽血染红衣襟 只见天边,兽群如潮,成一黑线,惊动了人心。这是第二波进攻大夏的所有荒兽,此时都被吸引过来。即便夏萧等人做好了准备,可这等数量实在太多了些,给夏萧一种蜉蝣捍树的不真实感。他们这边就十几个人,即便实力在兽群之上,也难免有死伤。 牺牲在这场战役中是难免的事,因为战争爆发的太过唐突,大夏王朝的大军和强者甚至来不及赶到边境,否则战况会缓和许多。谁都不想死,经历这般战斗,该成为世人赞颂的英雄,而不是死后才被敬仰称赞的烈士。 天边的兽群逐渐近了,豹子狮虎,象群犀鳄,还有飞鹰大鹏,都是些没有人智的荒兽,实力极低。可蚁群能杀人,更别说兽群。 地面颤动,震裂了城墙,其上十数人心跳加速,想着这该是一场怎样的恶战。以少敌多是常态,他们都是修行者,不是普通的士卒,可敌我差距差的有点远。不止是夏萧,所有人都是第一次面对这般景象。 胡不归率先出手,化作一头巨大的黑龙。一声龙吟下,荒兽退走一半,倒也激起另一半的战意和狂躁之心。但凡实力强些都会离开,可这些一阶二阶的荒兽已被愤怒和龙威冲昏了头,当即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无所谓受伤,无所谓死亡,它们像生来就在冲锋的路上! 兽吟掩盖苍穹,武者们跳下城墙往前冲,符师们在其后苏醒,将早已准备好的符阵扔到兽群中。 战斗霎时打响,在空中滑翔一段距离的夏萧和舒霜落地。脚步稳住,朴刀划过,这些低阶的荒兽当即残肢断头,躺在地上空流滚烫的兽血。 夏萧有朴刀,舒霜只有拳脚,可元气的存在令其战斗力极强。一双玉足于地面辗转,藤蔓及尖锐的树枝在其中翻腾。 舒霜向来不喜欢用战斗解决问题,这场战争,也不该以人类的杀戮告终。可前辈已赶走一大半荒兽,剩下这四十多万的荒兽,只有面临死伤的结局。 将这些荒兽控制住的唯一办法是将它们的生命取走,否则他们追上车队人群,便不堪设想。无数种族都难以用自私形容,只是所为异事! 这些荒兽太弱,雷电没了元气的阻拦做约束,当即如分身的长蛇,一瞬冲去撕咬,在地面翻腾。它炸开泥土,将无数性命连在一起,如索命的银绳,一起将它们带走。 句芒煽起大风,助长祸斗的火焰,其中暗藏锋利如刀的气浪。而祸斗那头凶猛的火灵兽,正不断用自己的爪子刺穿兽的头颅,如刀刃刺西瓜,一触即破! 秦风和慕林靠在一起,距离夏萧和舒霜不远,他们并肩,一头犀牛冲撞,一头金鹏俯冲。空中地上,有所呼应。 十几人站成一排,猛然间割断了战场,令这些荒兽难以跃过自己这道防线。可最勇猛最强的,还是胡不归,他立在兽群最密集之地,一道龙息震晕十数万荒兽。等它们一觉睡醒,战斗便将结束,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减少伤亡的手段! 冒险者工会的几位长老立在临溪城前,手指未动便有元气翻滚,乾坤掀起大浪,皆在一念之间。 倾斜的城墙上,杜春和李冬双手结印,继续施展符阵,他们这两星符师的实力,不足以一瞬控制这偌大战局。可兽群看似百万,奔走一半,又晕倒十数万,已所剩无几。若平常训练有素的军队,在这等兽群前都得牺牲个十数万人,但修行者的特殊,便体现在此处。 此时还是上午,阳光正明媚。可天空中的龙翼总令大地被阴云掩盖。龙翼的缝隙中,夏萧挥洒着汗,换来洒向地面的血。他们开始前进,将这条歪七扭八的战线往前推。 前迈步子,夏萧腰肢扭转,手中朴刀寒光不减。 兽血腥臭,染红了衣襟,滚烫了皮肤,可夏萧还滴血未流。虽说兽群的规模极大,可实力远远没有夏萧想的那么强,昼夜之极也可以不用。这是第二波荒兽冲击,有第一次第二次就有第三次,还是留到下一次再说吧! 双手握刀,夏萧高吼。抡动手中朴刀时,火焰横飞,火星四飘,令上百荒兽不再叫唤。若他实力再强些,也能考虑如何在令自己不受伤的前提下保住它们的命。可无奈,他现在还做不到! 一道白红色的飞鸟闯入夏萧和舒霜的视野,句芒也见到,当即将其撞到地面。这只兰泽灵鸟还正年幼,实力很低,落地一瞬便开始惨叫,不过被舒霜的藤蔓绑成一个茧后,才算消停下来。 舒霜一阵心悸,幸亏没让晓冉出来,否则以她的性子,见到自己的族人与自己敌对,肯定会伤心很久。 再战,临溪城于气浪下被摧毁,成了一片废墟。木行荒兽在其上跑过,长出青草小树,令其宛若万年前的遗迹。紧接,夏萧受了伤,在面对百头荒兽时被划伤手臂。 蓬 火焰爆炸般燃烧,其中,夏萧一改木行的平静,化作连风都无法比拟的狂躁火焰,穿行在兽群之间。 兽血洗血,夏萧战的痛快。从完全使用火行之力的那一刻起,他便只想赢,没了其他念想。可在暗处,那始终关注着他的女子已准备动手,可要想除掉夏萧,或许还有些麻烦。 在女子眼里,胡不归只是一固执老头,老胳膊老腿,实力还只在八阶,可以不用顾忌。可真正值得她忌惮的,是即将到来的清寻子二人,她已感觉到他们的气息,只能屏息隐藏自己。可如此一来,便不能动手,因为关乎到自己身份暴露的问题。 对女子而言,哪个人类都能杀,她也下得去手,可唯独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 以往的人兽战争中,都是荒兽不断进攻,人类不断防御。然后人类抓住时机将荒兽逼退,令它们重回森林,如驱赶跑出竹圈的牲畜。可这次既然惊动这么多强者,令女子有些没想到。 “真是奇怪,先祖在南海冲击黑海他们既然不过问,反倒跑来荒兽森林,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良心发现,觉得该解决人类和荒兽间的问题?” 路过临溪城时,御风而行的清寻子看了眼夏萧和舒霜,十分满意的对副院长说: “我的徒儿,果真是灵主之才!” 副院长翻了翻白眼,似有些不屑,现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吹捧自己的徒弟,可真是清寻子的作风,但他开口反驳。 “这也是我的学生。” “你可什么都没教他们!” 清寻子颇为得意,夏萧和舒霜,值得他自豪。 “但我也没瞒着他们。” 说到这件事,清寻子老脸严峻。 “小鬼,那些事可不能乱说。”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 “等夏萧受挫。” “为何?” 清寻子语重心长,慢慢解释道: “他现在还在山脚,上山才是当务之急,其余事都可搁置一边,否则要我们这些老头有何用?这条路,我们理应为其铺平。而且夏萧这个人,不会空有一颗英雄心,和他无关的事,他向来只漫不经心。为了让他扛起大任,必须如此。” 副院长明白了,他虽观察过夏萧,可对其的认识还是没有清寻子深。也就是说,清寻子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让夏萧成长。可一直待在襁褓能长成什么样?他们对他的保护,还是太多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被遗忘的村子 刀进刀出,夏萧眼中的火焰更为旺盛。他已忘记这是自己杀掉的第几头荒兽,也不知自己的双手是第几次染上鲜血。他以新鲜的血液清洗已干的血痂,结局是更为昏黑的血,像罪不可恕的证明。 一口气,松不了始终绷着的弦。舒霜的身上也染上最讨厌的血。她嘴唇微微发白,迫切的想结束这场战斗。可这单调的战斗已进行近半个时辰,她始终重复着简单的动作,可这血并不绚烂,反而令她厌烦。 这种战斗要进行到什么时候?舒霜看四周,只有一片尸海。天空没有斡旋等待饱餐一顿的秃鹫,没有堆积的海鸥,因为一切生灵都被消灭。空中漫布的鲜血恶臭扰人心烦,地上的血污令人反胃,舒霜逐渐难受,听夏萧呼唤自己的名字都反应慢了半拍。 “到城里去。” 夏萧轻推舒霜的后背,令其展翅,到那一片废墟处。这碎瓦破转之地,已是这片天地最后的净土,荒谬而令人惋惜。 看舒霜因用力过猛而微微发颤的身体,夏萧一阵心疼,但这只是第二波,还有第三波第四波。种族间的战斗,该如何停下?书上记着的字始终陈旧,关于战争伤亡记载详细,可对结束只字不提,或者只是匆匆几语。看似简单,可没那么容易。 扭头,夏萧想问前辈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情况特殊,他们若继续抵挡第三波荒兽冲击,恐怕有人会牺牲,但离开,大夏的边境便敞开了大门。 纠结的选择最不好做,可真正有能力的人,会改变问题。 空中的血雾很深,可不至于挡住视野。但夏萧回头时,四周已没了原本的明亮颜色。 嗯? 夏萧刚松下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他双眼快速转动,观察四周的动静。 天色似乎暗了,先前还不是这样的。看着阴暗的天空和四周灰蒙蒙的空气,夏萧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初从龙岗前往荣城时,他也曾见到这样的黑暗,还遇到过一缕黑烟,可被师父碾灭。 想到这,夏萧紧握朴刀,身体里所有的元气都为之调动。现在舒霜不在身边,句芒和祸斗也不在,他像被独自隔离,似陷入准备良久的陷阱,四周危险重重。 旖旎的森林醉人心扉,可夜间漆黑的树林成了幽静诡异的存在,每一棵树都像一个暗藏的幽灵,监视着人间的一举一动。走夜路的人稍不留神,就会被咀嚼吞食。此时丧命的兽群便成了那等诡异的树,它们给夏萧一种即将复活,爬起来后没有痛觉,只会发狂啃食的感觉。 下意识退后两步,一道声音如雷贯耳,如晴天中的霹雳猛地下了九天。 “夏萧。” “谁?” 夏萧声音很大,吼时转身,恨不得将四面八方,头顶脚下都收入眼中。可霎时,一切恢复正常,似先前遮在眼前的帘被拉开。 四周又恢复明朗,太阳不再隐曜,只有空中的血腥气依旧如故。夏萧满脸茫然,和其一个神色的还有胡不归。 “怎么了?” 看还未化作人形的胡不归,夏萧有些缓不过来。先前叫自己的是前辈吗?怎么有那么强的心怵感?夏萧经历的磨难已经够多了,在龙岗在荣城在万灵谷,他练就一身本领,身体的自然反应后知后觉,从未出错。可他先前感觉到了凛然杀气,虽不知从何而来,可那么强的气息,前辈怎么没有感觉到? 句芒和祸斗感觉到了危险,聚到夏萧身边。祸斗第一次这么严肃,松开自己咬着的荒兽脑袋,鼻子在空中嗅着危险气的来源。 舒霜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夏萧是怎么了?今天好奇怪! 紧锁着眉,夏萧缓缓道: “前辈,你先前有没有察觉到一股异样?” 胡不归摇头,可没觉得夏萧在抽风,而是颇为仔细的感知四周。感知范围逐渐变广,从脚下朝四周蔓延数十里,甚至百里,可没什么特殊的存在。 “可能是我多虑了。” 夏萧脸上有东西在爬,伸手去摸,才知是冷汗。不知不觉中,他浑身都被汗浸湿。汗水融了血污,令其浑身如被血浇灌,极为狼狈。 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无力感令夏萧心情不悦,可胡不归依旧发布着命令。 “副院长和走首教会会长已入森林,战争暂停,谁去一趟偏僻地,接几位与世隔绝的老人?” 以临溪城为界限,能在大夏版图上划一道线,线内只有宁神学院的教员和冒险者工会的长老。其中先后两次被荒兽夷平,既然还有人活着,还是老者?众人有些不可思议,但夏萧快众人一步,率先举手。 “我和舒霜去。” “这次接人按乙等任务算,去吧!他们在西北部六十公里外。” 这个距离不算远,夏萧双手结印,句芒和祸斗离开后,他与舒霜一同展开双翼,朝其而去。舒霜想问夏萧怎么了,可没问出口,后者便主动道: “先前有一股十分奇怪的感觉,我们离大家远些,免得拖累他们。” 舒霜点头,面色平静,可越是这般,夏萧越觉得奇怪。 上次见到黑烟时,舒霜情不自禁的表现出淡蓝色的元气,并有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但现在没有任何反应,是舒霜体内的那股力量不再存在,还是朝自己下手的不再是那黑烟? 如果不是,自然最好。可若是,他们现在做的选择可能有危险。只有师父才能面对那缕黑烟,他们必须离大家远些。可他们自己,麻烦了! 足足飞行了一分钟,夏萧和舒霜才离开这片尸海,可该是怎样的一村人,才能挡住两次荒兽的冲击? 夏萧心烦,舒霜也不好安慰,因为她不知为何。平时她能猜到夏萧的想法,现在却很迷,像变得陌生,不懂他在想什么。 再亲近的人,在做某件事,说某句话时,都会变得这般生疏。可关心是不变的,舒霜凑到夏萧身边,于冰凉的风中抓住他满是血污的手,似一种陪伴。 心头紧绷的弦松了些,夏萧看着舒霜,微微一笑,但不敢放下警惕。这条路上,说不定还会发生那样的事。 临溪城外,隆随宏走到胡不归身边,躬礼问: “前辈,现在还有人没撤出来?” “我也好奇,不过前方的教员是这么说的!” 胡不归身为荒兽,最清楚荒兽大军的威力。别说一个小山村,就算一座城也能轻而易举的踏平。这等威慑下,既然还有人活了下来,真是不可思议。而且他之前感应方圆百里时没感觉到有人啊! 因为很近,夏萧和舒霜很快赶到前辈口中的偏僻地,不过半个时辰。可若不是夏萧观察仔细,还找不到这小山村。它夹在两座山中,只有矮小的几座破瓦房,难怪被人遗忘。 从高空看,小山村旁有一条被荒兽踏出的大道,异常宽敞,形形的脚印曾从上面经过,并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这条大道距离小山村不过一公里,像一条和大动脉擦肩而过的伤痕,再过去丝毫,便可要了命。 “奇怪” 这是夏萧今天说的最多的一个词,舒霜奇怪,先前奇怪,小山村也奇怪。他和舒霜落在大道上,无论怎么看,这小山村都十分显眼,荒兽怎么就看不到呢? 它们此行目的明显,就是杀人,无论年幼老少,无论男女性别。如果只有一头荒兽路过,可能是没看到,可路过这的荒兽起码上万,它们是闭着眼睛赶路的? 咂舌,夏萧靠近小山村,所谓小村,实际只有四户人家。一条溪流边,四个大小不一的院子整齐排列着,里面晒着包谷辣椒,大葱也整齐绑着,挂在墙上,怎么也不像某种强者隐居于此。 踏过小桥,夏萧松手,令朴刀插在原地。他这满手是血,还提着刀的样有些吓人。走上几层台阶,他和舒霜看到一个女孩,她与自己近同龄,一头长发呈栗色,简单的扎成马尾,没有任何装饰品。碎布裙子满是补丁,倒也成了一股与众不同的特色。 第一眼,夏萧就觉得她很干净,除了舒霜,她是他见过最干净的女孩,没有半点世俗气,没有步入凡尘。这荒郊野岭,还有这等存在,真是稀奇。 女孩单手抓着一只母鸡,将其塞进笼子,嘴里不忘念叨。 “你要是再乱跑,就不留着你下蛋了,我让姥姥把你炖成汤。” 性格突然暴戾的母鸡终于安分下来,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唯恐自己再扑腾一下翅膀,就要被杀了煲汤。 女孩见它这般,颇为得意的叉腰,小脸上浮现一丝满意。她生有一张瓜子脸,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似永远安分不下来。刚逮完母鸡,女孩就去抱小狗,小黄狗是老黄狗生命的延续。小时候,她坐在小木车上,老黄狗拉着她在院子里跑,现在她抱着小黄狗,在院子里唱起歌谣。 她叽里呱啦半天,夏萧一句没听懂,像一种方言,估计是她口中的姥姥教的。站了半天,她一直没发现,夏萧便没了耐心,开口道: “还请收拾东西,随我们离开这!” 第一百九十七章 俗世一碗面 舒霜扭头看夏萧,她觉得后者比平时急躁。这么说话,女孩会跟着自己离开吗?女孩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舒霜甚至觉得她是自己的相反面,自己生性温柔静,师父教导自己要换位思考,学会体贴人,心疼人。可这女孩抱着小狗,回眸时活泼的像秋日已谢的夏日娇花,开朗的不像话。 “去哪啊?” 女孩从小在小山村长大,除了村里三位老人,很少见到外人。可她不怯生,此时看着夏萧也丝毫没有害羞,只是他们身上的血色有些吓人。除了每次杀鸡,阿烛没怎么见过血。 阿烛眼睛明亮,夏萧却皱起眉,有些厌烦。外面打得热火朝天,这边却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当真是与世隔绝?可真是悠闲的田园生活!可总有人为之操心,特别是学院的教员,他们一边抵挡荒兽森林的冲击,一边留意四周,忙的没时间喝水,这边倒抓鸡抱狗,哼起了歌。 “荒兽难以踏及之地。” “它们不是过去了吗?” “还会来的,叫上全村人,我们现在就出发。” “不可能。” 女孩放下小狗,碰它的黑鼻子,引得它蹦来蹦去,像在金灿灿油菜花地里追赶着蝴蝶,可爱极了。她没有走的意思,其他人也没有。 “姥姥腿脚不好,离不开山村。” “没有马车吗?” 夏萧一股气息散开,没找到马车,但发现一件新奇的事。 修行者能用元气感应四周,他更是能清晰的感觉到土瓦房里有人在做饭,热烟顺着烟囱上升,就要冒出来了。可即便他感应的如此清晰,也没有半点身前女孩的影子,她像没有气息般隐匿在原地,夏萧离她不过五米,却依旧感知不到。 舒霜也很快发现这点,但女孩只是耸了耸肩,示意没有。她家的小院子高于溪流,要上来还要走一个小台阶,怎么安置马匹那大家伙?可没有马匹就不走了?总不能在这等死。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那也收拾东西,我来想办法。” 女孩看着夏萧,不懂他为何这么认真。语气傲娇坚定起来,像在撒泼。 “就不收拾,我们哪都不去。” “那就等死吧!” 夏萧没好气的一句话令女孩来了劲,她长长的嘿了一声,气冲冲的走到夏萧面前,伸出右手食指。虽说平时做的农活多,可女孩的修长手指依旧不算粗糙,只是这动作令舒霜怔在原地。她看不出来自己是舒霜的伴侣吗?在自己面前还敢离夏萧这么近?真是没教养。 “看你和我差不多大,别装得这么老气横秋。” 夏萧懒得搭理她,也不撇开她指着自己的指头,只是往屋里走。 “你干嘛?你擅闯民宅,你不要脸!” 夏萧无奈,可又不能动手,世间怎么有这么讨人厌的人?真是多事。 见夏萧的表情和不经意间流露的情绪,舒霜总算放心。这女孩长得挺漂亮,也挺吸引人,就是脑子不太行。用夏萧的话来讲就是胸大无脑! “把你家大人叫出来。” 女孩挡在门前,仰起洁白的下巴,一副打死不让夏萧进的蛮横样。 “就不叫,你们哪来的?” “宁神学院。” 女孩一脸震惊,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见其,夏萧暗自冷哼,这下该走了吧?在他这么觉得,希望女孩叫出自家大人时,她一改面色,双手叉住裙下的。不经意间的动作将腰间的裙子拢到一起,展现舒霜都为之惊叹的细腰。 所有女孩都有害怕的事,比如自己的另一半遇到比自己更漂亮的存在。舒霜虽然对夏萧很放心,知道他不会变心,可突然与眼前的女孩比较起来。她和自己差不多高,可身材比自己好,那腰那胸,即便舒霜是女孩都一阵羡慕。她原本觉得自己的身材挺好,没想这穷乡僻壤,既然还有人能把自己比下去。霎时,舒霜有些不是滋味。 “什么学院?没听说过。” 夏萧要被气死了,直接无视她,朝屋里喊。 “喂!有人吗?” “姥姥年纪大了,不要大呼小叫!” 女孩责怪起来,又要抬起指头指夏萧,可被舒霜一把抓住手腕,将其按下。 “别动。” 女孩尚未修行,怎么会是舒霜的对手?即便她不说,女孩也动不了。可手腕被压,就算舒霜手上的力再强,女孩也没有束手就擒,而是开始挣扎。 “阿烛。” 一道苍老的呼唤声从房间中发出,令女孩停止动作,舒霜也松开手。只见,这步履蹒跚的老人家已花白头发,身形极为佝偻,若没有手中那根拐杖,站都站不稳。见她走出,女孩连忙去扶,异常小心。 “姥姥,慢点。” 这已至米寿的高龄老太太笑吟吟的,精神还算不错。她老眼虽说昏花,可能看清门口站着两人,于是极为礼貌的道: “进来坐吧!” 这般老态,催也催不得。夏萧和舒霜只有跨进门槛,看那名叫阿烛的女孩扶着姥姥走稳每一步。她性子是烈了些,甚至有些无理取闹,可对老人极为细心,一直扶着,没有任何怨言。面对姥姥的教训,即便委屈,也连连说知道了。 姥姥说她又开始闹腾了,她心里不以为然,可嘴上说知道错了,眼里闪出恶狠狠的目光,瞪了眼夏萧,明明是这两人不讲理。 招呼夏萧二人坐下,他刚要开口,姥姥便问: “二位吃过饭没有?” “现在没到午饭饭点,早饭倒是吃了。” “那我为二位下碗面,在外奔波,肯定饿了。” 夏萧和舒霜对视,不好拒绝。 “老奶奶,你知道宁神学院?” 若不知道,恐怕不会这么对他们,他们毕竟只是陌生人。一碗面,对朱门贵人来说太过简陋,可对这普通的小村人家,已是一份极大的心意。站在小板凳上,佝偻的姥姥开始下面,她之前已经烧好水了,她知道有人会来。 “我去过最远的城市就是龙岗,眼界小,不曾听过这个学院,它是什么?” “育人之地。” 夏萧有些失望,不知道就是不准备走,何必再煮面浪费时间。 “那阿烛能去吗?” 在灶台边帮忙的阿烛立即表态。 “我不去,我要陪着姥姥。” “臭丫头,别插嘴。” 姥姥伸手打她,阿烛不闪不躲,唯恐自己一躲开,姥姥就摔下小板凳。姥姥可不比她,年轻抗揍,摔一跤爬起来还能继续跑。 “这恐怕有些难,不过奶奶,你们得离开这,这有危险。” 老妪人久久沉默,自顾自的下面,她敲碎土鸡蛋,不停的往锅里放,执着的要命。 “姥姥?” 阿烛有些困惑,这十颗鸡蛋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前段时间老母鸡刚下的,本要存着去龙岗换些棉花,加上两只老母鸡,就能做一床新的棉花被。上次那床棉被盖了十几年,不抗冻了。可怎么把鸡蛋全部下了锅? 老妪不回答,只是将家里所有能用上的作料都用上。若不是考虑到口味,她会倒光一桶油,会放掉所有盐,或者将那一小缸醋也全都倒进汤里。老妪双手颤颤巍巍的捞面夹蛋,随后端着两个大碗,将它们捧到夏萧和舒霜面前。 看着这一碗鸡蛋面,夏萧和舒霜难以动筷。这大概是最沉重的一碗面,他们吃不得,可老妪人满是期待的抬了抬手。 “吃吧。” “老奶奶,这面太多,我们吃不完,分一些出来吧。” 一碗五个蛋,肯定吃不完! 阿烛看着,正要去拿碗,可姥姥摇头。 “你们辛苦,还要杀敌,多吃些!” 夏萧双手全是兽血,抬起又落下,可看老妪,她又抬起手。 “吃吧!” 她的声音里有些央求,老眼更是冒出泪花。阿烛见到,一阵心疼,只能顺姥姥心意,压低声音,劝诫道: “快吃!” 夏萧和舒霜陷入两难,只能拿起筷子,吃起这碗极为贵重的鸡蛋面。最怕的不是孩子哭,而是老人哭,这一滴泪,夏萧和舒霜承受不住。 见他们吃,老妪人才算放心,她牵住阿烛的手,坐在夏萧和舒霜对面,幽幽的讲起话来。 “二位大人,我年纪大了,村子里的老家伙们最小都七十多岁,都是被儿子女儿抛弃的,即便是死,也死在这了。可阿烛还小,你们看,能不能带她离开这山村,就算去不了学院,去龙岗也成。” 面很咸很酸,可现实比它还难下咽。龙岗已经没了,荣城临溪也没了,夏萧不想告诉这老奶奶,那浑浊的眼睛里闪起希冀的光,亮的吓人。这该是积攒了多少希望?可这些,本就是夏萧分内之事! “您放心,我会带她走的,帝都斟鄩也是一个好去处,您也能走,只是要花些时间。” 夏萧一口一个鸡蛋,吃的很快,可老太太摇头,似心意已决。 “大人啊,我就不走了。叶落,也该归根呐。” 握筷子的手紧了些,夏萧觉得不自在,可阿烛始终反对。 “我不走,姥姥你是不是要赶我走?我不想走不想走。” 苦情的离别最扰人心扉,可夏萧只是吃面,舒霜吃不完,他便吃。她难以扛起的责任,他来扛!等吃完这面,他将带着这名叫阿烛的姑娘离开深山。这是他的任务,现在也成了老妪的愿望! 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驱散秋日的微寒,可夏萧心头总是堵着,令他有些难受。夏萧现在的实力真不足以带五人全部离开,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村子里连匹马都没有。 第一百九十八章 拖油瓶破了瓶口 阿烛没有行李,老妪只给她穿上一身破棉袄,塞了一两银子,便算全部家当。可她不想走,哭哭啼啼的。夏萧见到,和舒霜先到桥头等她。看老妪这坚定的样子,她今日是非走不可,无论是为了安全还是为了走出大山,都得离开! 外面的世界不一定比这里舒服,可肯定精彩。所谓的精彩,也就是事多,鸡毛蒜皮,人情世故,无数人厌烦,无数人逃离。可依旧有人向往并投身其中,乐此不疲。 “要让她去夏府?” “学院进不去,只有去夏府。” 夏萧不停舔嘴,先前的面太咸太酸,怎么回味怎么难受。 “去夏府也好。” 虽然这么做没错,可舒爽有些不乐意,她不喜欢阿烛,从第一眼见到,从她指着夏萧说话时便不喜欢。她觉得阿烛不尊重夏萧,但会粘着夏萧。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这次也不例外! 院子边,小黄狗摇着尾巴,兴冲冲的跑到阿烛身边,可她跪着,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自己抱起,也没有陪自己玩。它小小的眼睛里全是疑惑,学着她的样子坐在地上,看着满眼泪水的姥姥。 “姥姥,我这么听话,不走行不行?” 阿烛啜泣,姥姥也不忍心,可还是摇头。她今天会很心狠,不管阿烛怎么撒娇都没用,她是该离开。并且这个机会太过难得,先前有那么多荒兽奔驰而过,她便知道有大事发生。现在有人前来,将阿烛接走也是极好。 虽是陌生人,可姥姥活了这么多年,能从一碗饭里判断一个人的品性。这二人先要分面,后又不留汤汁的喝完,足以证明他们懂得事理,明晓自己的意思。这般聪慧之人,站姿也颇为端正,定不是心思不正之人。 “阿烛,从小我便对你说,总有一天你会离开。但无论你到哪,都别忘了姥姥教导过你的话。” 阿烛知道姥姥心意已决,强忍着咽下眼里的泪。姥姥养育她长大,给了她生命,她也答应过姥姥,今后一定去外面的世界,学会修行,即便一个人活在世上,也能不受欺负和委屈。她本以为那一天还很遥远,可没想这么快就到了。 如今这一走,归来便是问期,甚至再也不回来。米寿之年的姥姥,说不定哪一天就驾鹤西归。 “带上豆豆吧,让它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黄狗听到自己的名字,开心的直叫唤,奶声奶气的。 “姥姥,让豆豆在家陪你吧。” 小黄狗耷拉起耳朵,它也想和阿烛一起去。 “不用了,我会和老黄一起看着你们的。” 枯如树皮的手掌摸了摸阿烛头顶,满眼慈爱。 阿烛一走,她还有村里三个老家伙可以说说话,可她在外,会遇到怎样的人?这条路太过忐忑,可老妪始终觉得,这充满青春活力的栗色长发不该在山村里始终扎着马尾,而是该去纵横风起之地。无论结局如何,都该闯闯。不该安逸的年龄就不能窝在家里,否则只会像她一样一生只养了一头白眼狼,到头来只收获冷漠,还没一个捡来的姑娘心疼自己。 阿烛眼里噙泪,弯下细腰重重磕头,发出一道闷响。她洁白的印堂上出现一个血红的印子,像朵奇异的红花,可阿烛还是继续磕。老妪没有拦着,她将阿烛捡回家已经十六年了。当初那个只有芭蕉叶大小的女孩不知吃了多少东西,才长成这么大,还这么漂亮。现在,就要离开。 “快去吧!” 三个响头已经够了,老妪连忙扶起阿烛,将其往台阶下推。 “姥姥,我走了。” 阿烛回头,豆豆正从台阶上往下蹦。台阶有些高,它有些不敢,可又想跟上阿烛,急得在院子边转圈圈。 阿烛走出几步,回来抱豆豆。它被抱住后立马欢快的叫唤起来,就要走咯,去外面的天地了! 豆豆好奇的打量起四周,似乎从现在开始,它就已经离开深山了。这深山小溪,瓦楼天地,它都十分熟悉,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呢?是不是每隔几天就有肉吃?会四处长肉吗?花上是肉,树上是肉,田里也是肉,好期待啊。 擦了擦手上豆豆的口水,阿烛又回头看姥姥,她依旧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挥手让自己走,不想让自己回头。阿烛离家,一步三回头,上了小石桥,停步犹豫,不知是否该上前,这里全是她的回忆。 小时候,姥姥和村里的爷爷们去龙岗。因为路太远,姥姥不让她去,若她累了,哭起来不走路,就耽误时间了。于是,她和大黄狗一起坐在桥头,始终望着那条出山的小路,等着姥姥回来。 每当她回来,都会给自己揣糖,她开心的上窜下跳,现在想起来,再也高兴不得,只剩姥姥辛劳的乏累面孔。 小桥到台阶上的路边会种菜,春天青菜,冬天便是莲花白,可阿烛最喜欢的还是黄花菜。每次煮面,加上几朵新鲜的黄花菜,都引人开心。煮这种面是有讲究的,姥姥煮面,阿烛就等着姥姥给自己下令,然后去揪花,越新鲜越好。 这样的面一年只能吃上几次,现在已经没了,可她每次都会特别开心,再配上些肉丝,简直是人间美味。 因为太过期待,阿烛会跑着去摘,在台阶上摔过几次,很疼很疼,擦破皮的那种。有一次她摔得很狠,站都站不起来。老黄狗吓呆了,在她身边转圈圈,舔她的伤口,可她还是站不起来。 一见她哭,老黄狗就去找姥姥。那天姥姥杀了只鸡,说给阿烛补身体,还把鸡爪鸡翅都给她吃。姥姥说,鸡翅吃了能飞的很高,鸡爪吃了能抓钱,以后阿烛肯定不会因为几两银子担忧。阿烛听了就不疼了,吃的很香,一丝肉不剩。 想起这些,阿烛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蹲在地上,嗷嗷大哭,像个在人群里走丢的孩子,像被抛弃,没有人管。 “阿烛。” 老妪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跑来,夏萧和舒霜看着,连忙来扶。可阿烛跑在他们前面,她一声又一声的叫姥姥,令这个老人家又一次红了眼。 若是舒霜,现在肯定不会哭,那样只会让姥姥更担心。可阿烛要随性一些,她的情绪,始终体现在表面,从不藏着掖着。 抱住姥姥,阿烛抽噎,印堂上流下一滴血,极为殷红。拼搏这么多年,夏萧见到的血不少,可这么纯净的血很少见。里面没有元气,没有杂质,只是血,纯净的像一滴水,像舒霜释放出的淡蓝色元气。 “阿烛,一定要记着姥姥。” “阿烛不会忘的,永远都不会忘!” 阿烛抹着眼泪,脸上没有可花的妆,只是离别的泪水太过辛酸。 第一百九十九章 照亮了凡尘 又过了半响,老妪才领着阿烛,将其亲手交给夏萧。这离别悲伤的一幕变了味,像在卖自家孙女。 “大人,还得多多麻烦您。如果阿烛不听话,你就代我教训她,她不敢还手的!” 老妪才不舍得打阿烛,她心疼这丫头。可夏萧和舒霜见阿烛这爱哭的样,会不会嫌她烦?这是老妪担心的问题,阿烛必须离开这,在前往一个新的环境前,需要夏萧和舒霜照顾,起码不能把阿烛丢下。若她老婆子有些本事,是个大户人家,岂会让阿烛这般冒险?可惜,她只是个普通的山村老不死。 “您放心,我们会将阿烛带到安全的地方!” 舒霜虽然不喜欢阿烛,可还是在夏萧说话时给阿烛贴上一个药膏。都发紫了,估计要好几天才能好。 夏萧双手结印,句芒出现时,惊了老妪和阿烛一跳。可后者眼中更多的还是兴奋和好奇,那种目光夏萧并不陌生,在他不能感受元气时,也曾这样眼巴巴的看着身边人结出灵契手印,渴望的像一个八辈子没吃过饭的人闻到了肉香。 “时候不早,我们现在就出发!” 夏萧背后生出羽翼,可没有马车,该如何从这小路出山? 老妪支吾半天,也看了半天,有些茫然,可不好意思问,生怕得罪这两位有翅膀的大人。阿烛挠了挠头,琥珀色的眼睛全被夏萧和舒霜身后的羽翼吸引。这如叶的翅膀和白红色的羽翼像豆豆在用自己毛茸茸的尾巴挠她的心,令她异常好奇。 “我的肩膀很宽,够你坐在上面。” 句芒说时,平稳飞行,停在阿烛身边。阿烛见这人面鸟身的句芒,忍不住伸手去摸。好家伙,这翅膀真大! “我要坐着你走吗?” “除了我,你只有一头傻狗能选,但我劝你不要选他。他浑身是火,一不小心就能把你的衣服烧掉。” 捂住胸口,阿烛破涕而笑,这鸟人真有趣。 先将豆豆放到句芒的背上,踮起脚尖的阿烛不好上去,可有一股风,拖着她的身体,慢慢漂浮离地。 “姥姥你快看,我飞起来了。” 老妪高高的仰起头,看自家的丫头和两位大人一样漂浮在空。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先是惊奇,而后敞开笑,无比自豪和欢欣。似乎阿烛从这一刻起,就彻底和自己不同了,摆脱了土瓦房摆脱了小山村摆脱了深山,成了她最想看到的样。 “快去吧,去吧。” 抬了抬手,老妪很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阿烛跪坐在句芒宽广的背上,显得娇小起来,她一手抱住豆豆,一手扶住句芒结实的背部,朗声喊: “姥姥,我下次一定买软糖给你吃。” 老妪说好,弓着腰,挥起手来。而阿烛,随着夏萧和舒霜,就此远了。他们很快消失在空中,像急忙归家的燕子,在老妪的眼里成了几点模糊的黑影。 站在桥头许久,以后该她等了,她会在这一坐坐半天,等阿烛回来。可今天阿烛是不会回来的,明天也不会,或许明年,或许后年,她现在的愿望,就是在有生之年再见一次自己的阿烛,不知能不能实现。 挪着步子,老妪慢慢回家,走上台阶时,膝盖始终弯不过来。这一下,她又想起自己那臭丫头,她活泼的像灶锅下的火,这一走,自己身边冷清的吓人。 走上台阶花了许久,老妪看到鸡笼里的老母鸡,一阵惋惜。应该炖只鸡给阿烛吃的,她最喜欢鸡爪和鸡翅了,可时间太紧,可惜啊!她这一口老牙,啃不动那些东西哦 村子几个老家伙聚在一起,一阵摇头晃老,他们老了,他们的老大姐更是老糊涂了。养了十六年的丫头,就这么拱手送人,可惜啊可惜!阿烛以后肯定也不会回来了,再纯净知孝的人,去了外面的世界就都回不来了。 外面的世界是会吃人的,把人的童心和天真撕咬的一片不剩。只剩一具躯体,空架般行走在红尘,对这一山翠绿,再也不会留恋。 碧水青山的远方,阿烛耳边全是风声,她回头看山村,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叹了口气,阿烛抹掉泪,看豆豆一阵往自己胸里拱,立马安慰起来。 “豆豆不怕,不怕不怕啊!” “它还能听懂你说话?” “当然可以!” 阿烛看扭过头的句芒,觉得有点小帅,比飞在前面的那个家伙帅多了!装什么酷嘛,冷冰冰的,一句话也不和自己说,不知道不能把一个女孩子晾在一边吗? “我叫阿烛,你呢?” “句芒。” “他们呢?” “夏萧,舒霜。” 阿烛长长的哦了一声,夏萧,像个女生的名字。舒霜不好听,还不如姥姥给自己取的名字呢! “我们要去哪?” “临溪城。” “远吗?” “不远,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 “一个时辰还不远?” 这可是飞耶,不是走路,阿烛本以为再远的路都能很快到,没想还有一个时辰,好无聊啊! 躺在句芒的背上,阿烛闭上了眼。这下好奇的该是句芒了,他还从没见过这么粗心的人,一点防备都没有,若是在人世,说不定没过几天就被骗走,还帮人数银子。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句芒无论面朝何方,声音都能清晰的传入阿烛耳中。她一听,极为认真的问: “那你是吗?” “不是。” “那就好。” 阿烛松了口气,又重新躺下。吹着风,颇为享受,但豆豆还在发抖,它怕高。每一次睁眼,都吓得连忙闭上。一会好奇,又睁开,如此反复很多遍,但依旧乐此不疲。 “你这么问,估计没人会说自己是坏人。” “那他也骗不过我,我可机灵了。” 阿烛哼起小曲,幸亏姥姥给自己穿了身棉袄,不然吹着风指定明天就得喷嚏连天。 瞥了眼身后,看句芒时不时回头,夏萧就能猜到阿烛是个话痨。那种性格的女孩,肚子里的话永远都说不完。 只是这一眼,舒霜就觉得自己有情敌了。阿烛虽然不是夏萧喜欢的类型,也帮不了夏萧什么,可缘分往往就是那么妙不可言。有了那种感觉,管她那种类型,喜欢就是喜欢。那样一来,夏萧的眼睛会不会瞎?一想到还未使用的昼夜之极,舒霜就暗自害怕。 到了临溪城,这里惨不忍睹的场景令豆豆走不动路。它一站在地上就尿了,被吓尿的,阿烛见到,笑得前仰后合。不过看豆豆哀叫的样,阿烛抱起它,连忙安慰。 “豆豆真乖,幸亏没尿在我身上,不然那个大鸡爪叔叔会打你的。” 大鸡爪叔叔? 句芒双目冷漠,没有回契约空间,而是凑了上来。 “什么叔叔,叫我哥哥!” “我才不叫。” 阿烛跟在夏萧和舒霜后面,向立着十数人的休息地而去。 “你不害怕?” “怕啊,不过你之前都说了,我就没那么怕了。” “你胆子可真是大!” 等夏萧走到胡不归身前,句芒就不一一回答阿烛的问题了。可她一直在问,那个老头是谁?那几个年轻人是谁?这么全是男人,就没有女孩子吗?阿烛着实话多。 在这空气都是血色之地,太阳的颜色暗了几分,可阿烛依旧明亮,像能点亮这世界,如黑暗里的一盏灯。 “前辈,出了些意外,山村里的老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带回来一个。” 胡不归点头,目光落在阿烛身上时,雪白的眉头皱到一起。 “这丫头叫什么名字?” “阿烛。” 胡不归一听,连忙招手,让阿烛过来。她整了整裙子,破旧花棉袄下的淡色碎花裙她很喜欢,只是比起四周这些人的名绸金缎俗气了些,可她向来不喜欢攀比,衣服而已,裹体即行。夏天的时候,她经常只穿个小背心,所以脸上没有羞涩,反而高兴。这老头一看就是老大哥,就像姥姥是村子里的老大姐一样。能和这样的人说话,有利于她达成自己的愿望。 阿烛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她要学会修行,然后找份差事,买座漂亮的小宅子,三天能吃顿肉,一个星期能吃顿鸡就行。这么想起来,还是有些贪。阿烛一边想,一边正色,颇为正经。 “老爷爷,您好!” 夏萧和舒霜坐在一边倒下的石块上,看阿烛傻了吧唧的伸出手,要和胡不归握。胡不归愣了一下,还是抬起干枯的手掌。这丫头,有趣啊有趣! “你好,阿烛。” “您也是修行者吗?” 胡不归点头,这个女孩有些特殊,他既然察觉不到她的半点气息,她身上更没有半点元气波动。这样的存在,说不定是个奇才。 “那你能教我修行吗?我想修行!” 阿烛离开山村的目的不只是为了摆脱深山,而是为了接触修行者,山里没有修行者,可外面的世界有。她要找一个修行者教自己修行,那样才能变强,才能接姥姥走出山村。夏萧和舒霜是阿烛最先见到的修行者,可他们和自己同龄,估计没多厉害。相比之下,还是这老头看着威风。往这一坐,所有人都围着他站! 第二百章 坐在残墻上等 想修行是好事,可拜胡不归为师,怎么也天真了些。 先前还留意阿烛的十数人顿时没了兴趣,山村里来的黄毛丫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既敢提这么无礼的要求,当正无趣。胡不归可是学院山麓的领袖人物,要想拜其为师,需要极高的天赋才行。即便夏萧舒霜都不敢随意妄言,学院最不喜欢的便是搞特殊。可阿烛这要求,太过痴人说梦! “那你得等老夫权衡一下,学院可不能随意收徒。” “师父你还是学院的?” 阿烛坐到胡不归身边,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夏萧看着,不由道一句脸皮厚。其余学子见之,不约而同的皱起眉,这等小聪明,在外面耍耍也就够了,还在前辈面前耍,可真是蠢。 冒险者工会的几位长老坐在一边,看起热闹。这种女娃,可真是有趣,一上来就叫师父。但难堪的是胡不归,和他们没关系。 “嗯对,我是学院的老教员了。” “那你看看我有没有慧根?” 阿烛凑到胡不归身前,盯着他的眼睛。又是一个无礼的举动,可慧根应该是从眼睛看吧?反正阿烛是这么觉得的。她其实不知道学院是什么,可听起来很厉害,能培育出夏萧和舒霜这样的人才,估计也能教出自己。 阿烛睫毛弯弯,琥珀色的眼睛里塞满期待。 “慧根不用看,感受一下就行。” “那我怎么样?” 阿烛做好准备了,这条路不会一帆风顺,其中肯定无比坎坷。可若是顺利,进入学院自然极好,可若是不顺利,她就去某座小城,拜其中的修行者为父。总之无论如何,都得迎难而上,不能放弃。 “你虽然没有奇根妙骨,可气脉通畅,筋骨也正常。如果能感应到元气波动,或许能修行。” 胡不归身处修行者的世界,那等特殊存在变得寻常,随便一个都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修行者。可对阿烛这种门外汉来说,不管天赋异不异禀,能修行就好,起码有去学院的可能。 “师父,那你考虑考虑我?我想去学院学习。” 阿烛傻愣愣的,跪在胡不归身前就要磕头,完全不顾额头上还贴着药膏。外人看来,胡不归也算尊贵,可在学院中,他只是大家的前辈,比夏萧他们多吃了一百年的饭,这般大礼可受不住。 手掌挡在阿烛额头前,令其难以下落。这个瞬间,胡不归眉头一皱,似感觉到某种不可思议。每个人的体内都能自成一世界,元气种子种在精神之海,也种在整个体内。体内世界有多大,精神之海就有多大,今后走向的天地也应之改变大小。 截至目前,夏萧和舒霜的精神之海最广,犹如一片真的海洋。可这眼前的阿烛,比那海洋还大,像站在星空,俯瞰整个大荒。这种情况胡不归还从未见过,当即惊讶起来,看着阿烛,给出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回复。 “等这场战争结束,我就带你去。” 隆随宏惊了,夏萧眉头高高挑起,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这样虽好,可这阿烛,究竟有怎样的天赋能让前辈破例?她虽说能隐匿自己的气息,可远远不足以让前辈破例。 学院创立至此,一共也就破过两次例。第一次是大师姐,她的年龄超过学院期限,不能进入学院。可她离开遥远的天蒙国,独自来到学院群山外,她不能飞,不能像胡不归那样飞到学院来。便跪在群山外,浑身的木行元气,令冬日桃花盛开。 凡是学院破例收的徒,都超乎常人想象,这次的阿烛,该有怎样的表现?众人惊讶时,阿烛已高兴的直蹦跶,脚边的豆豆也开心,奶声奶气的汪了几声,围着阿烛转圈圈。 “多谢师父。” “这是你的造化,不过我提前声明,若是你表现不好,也会和你的师哥师姐一样,有可能离开学院。” “师父放心,我会加油的!” 看着对夏萧吐舌头做鬼脸的阿烛,胡不归慈祥的笑了笑,可真是个充满活力的丫头。相比各国学子,这样的学生,才是他最想要的。 “歇着吧,等你的师哥师姐来。” 阿烛和豆豆坐在一边,抬头看四周天空。其他师哥师姐,也会像夏萧和舒霜一样,从天空中来吗?其实不然,像他们那种能飞的人实属稀有。 先前,在抵御第二波荒兽冲击时,胡不归召集所有在大夏境内的学院学子。可因为边境线长,一些人难以赶到。不过现在时间差不多,可他们到来后,是否要一起面对第三次荒兽冲击? 看着地面的瓦砾,夏萧逐渐走了神。第三波冲击,来的恐怕就是五阶或五阶以上的强者。到时,荒兽森林外的教员可能会后退至此。现在边境四周的百姓都成功撤离,他们该考虑自己。 想的越深入,夏萧越没察觉到舒霜的神情变化。她看着阿烛,眼里流露出厌烦。刚才她对夏萧做鬼脸的样,实在太过暧昧。最重要的是,夏萧没发现她生气了,她平时很少生气,按道理说一眼就能看出来。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胡不归睁眼,令舒霜不再低头,可心里依旧难受。可前辈口中的,该是什么好消息,莫非副院长和师父已停止这场战争? “战斗至此,我学院虽有九位教员重伤,可无人战死,值得庆幸。” 可若战争继续,死伤难免。不过副院长和走首教会会长商量的事,他们怎能窥探?只能静等结果。 不过半响,兽吟似已成梦中景象,遥远的触不可及。夏萧这时才注意到舒霜的不对劲,问她: “怎么了?” 舒霜不忍摆出冷清的脸子,只是噙着笑,微微摇了摇头。都这么久了,她的气早生完了。不过阿烛要是再这样对夏萧,她就要不客气了。当着自己的面对夏萧这样,她可受不了。再说了,阿烛又不是苏欢荟月那样的特殊存在,只是个陌生人! 男生永远猜不到女生为何生气,夏萧也猜不出舒霜的想法。但知道她心情不好,便搂住她的肩,和其依偎在一起,静候前线的消息。 等苏欢她们到来,已至晌午。因为只面对了第一波冲击,她们都没什么伤,只是风尘仆仆了些。聚在一起,听到阿烛的事后,她们的惊讶不比任何人少。可阿烛坐在句芒身边,和他滔滔不绝的说着各种事。 阿烛有些期待,不像还处在战争中。她迫切的想去学院,因为句芒描述的场景,简直像她梦中的场景,那等书香桃林,想想就美!令她更兴奋的,是学院的伙食。句芒说了,食堂天天都有肉,隔三差五就加餐,更关键的是不要钱。 阿烛听到这,眼睛都红了,坐在石块上晃脑袋。不要钱的话,她能吃好多好多。 “最好吃的是油炸鸭腿饭,加上一颗卤蛋,和秘制的红油萝卜咸菜,很香的。” 阿烛擦了擦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别人都在等战争结束,就她一个憨憨,坐在地上等着吃油炸鸭腿饭。 第二百零一章 再来一份鸭腿饭 有副院长和清寻子出马,事情自然解决,这场战争也就此结束。 不过半日,荒兽死伤近百万,人类死伤更多。 学院离大夏近,边境的百姓才算逃过一劫。勾龙邦氏因为有擎天宗在边上,死伤也不多。可南商和天蒙国就没那么幸运了,它们牺牲的士卒和百姓堆积成山,更有学院教员和冒险者长老殉职。这二字看似简单,可两国需给予无数礼品。但再多东西,也无法与教员长老的价值相提并论。 荒兽撤军,人类却不敢重回故地。边境荒兽的尸体还需要清理十天半个月。这段时间,又多了无数难民,和当时与南商的边境战争一样流离失所。 临溪城的废墟上,冒险者工会的长老已先一步离开,只剩学院的学子们还在仰望荒兽森林的方向。其中,夏萧矗立最久,若有所思。 师父和副院长该用了怎样的手段,才将荒兽的怒火平息?他难以想象,可等前辈再次催促自己,他才走到符阵下,准备回学院。 此时正是下午,即便秋日也有些燥热。可等回了学院,连风都温柔清冷起来,它们刮走凡尘的浮躁,带走夏萧等人身上的血腥气和疲倦,换来一股黛色青林的淡淡木香,像来自山路旁的桃木。 这一战,比任何人想的都轻松,特别是大夏和南商东南部的人,甚至只抵挡了第一波荒兽大军的冲击。这就算一个甲等任务,够其余人忙碌近一个月。可留在学院的人即便再后悔也没用,这考验的本就是运气和胆量,他们胆量不够,连碰运气的资格都没有。 喘过几口学院的气,他们才算活过来。习惯了这片池塘的水,外界的空气都是脏的。夏萧他们回去洗漱,可阿烛专心于自己的油炸鸭腿饭。句芒回了契约空间,她就只能找胡不归。 “师父,现在有午饭吗?” 夏萧和舒霜吃了鸡蛋面,她还什么都没吃呢,早上只喝了一碗菜汤。 “有,我带你去。” “谢谢师父。” 胡不归平时很少在山麓露面,可今天带着一个外来的女子去食堂,怎么也奇怪了些。可当阿烛脱下破旧的棉外套,露出其下满是补丁的碎花裙,很多人又兴奋起来。补丁只会在外表丑陋的人身上才是贫穷,在阳光少女身上,只代表寻求帮助和其高尚无尘的性格。 豆豆在地上跑,格外兴奋,它抬头看阿烛,听她问师父。 “为什么句芒会在夏萧的控制下消失啊?” “因为句芒是夏萧的契约兽,会在灵契手印下进出契约空间。” “我以后也能有吗?” “不一定,等你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你会知道自己的修行方向。武者有契约兽,符师没有。” “我想做武者,豆豆能成为我的契约兽吗?” 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小黄狗直叫唤,似乎表达着自己的决心,它长大后会很凶猛的。为此,它刻意龇了龇牙,可牙齿并不锋利,跑着跑着就摔倒了,还在地上滚了几圈。阿烛低下身,细长的手掌扶住它的小屁股。它摇了摇头,屁颠屁颠的又跟了上来。 “这个不好说,得等它长大。” 不是荒兽的豆豆是不可能做契约兽的,但阿烛太过期待,胡不归也不想那么狠心一口否决。阿烛不知道胡不归的用意,还以为有希望,突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大好未来就在前方。 食堂的大叔看到胡不归,盘子里的鸭腿和卤蛋都是最大的,新鲜的青菜也多,咸菜和米饭份量够足。递出时,大叔不忘提醒一句。 “不够来加,管够。” 这是食堂的规矩,胡不归知道,可大叔是说给阿烛听的。自从前段时间五十人被淘汰,每天的饭就好做多了,大叔和几个兄弟的任务也轻了。可鸭腿的数量依旧没变,有灵的契约兽们有了口福,而今天享福的是阿烛。 怕阿烛不好意思,也为了安静,胡不归带她坐在食堂角落。两个载着大鸭腿的木头盘子对着放,上面卤蛋一分为二,刚好给豆豆一半。 “吃吧,别客气” 胡不归还没说完,阿烛便开始了,她可不会客气。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阿烛将豆豆放在身边的长椅上,半个卤蛋,一点鸭腿肉配饭,便是它丰盛的午餐。在山村时,除了过节,豆豆还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见它吃的开心,阿烛也开始享用学院的第一份午餐。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吃了这里的饭,不管是否留在学院,都会记住这份恩情。 鸭腿被炸过,外焦里嫩,有点微硬。年轻人牙口好,就喜欢啃些东西。 阿烛是不舍得直接吃完鸭腿的,它太香了,于是就咬一口肉,吃上好几口米饭,然后再用红油萝卜咸菜下饭。如此反复,等饭菜吃完,手里的大鸭腿还剩大半个。她双手拿着鸭腿,咬掉炸的酥脆的骨节和脆骨,一点都不浪费。 凡是来学院的女子,在胡不归的脑海里都吃相优雅。这鸭腿饭则是她们的噩梦,它大,不好啃,只有上手,可那等样子难免出丑。于是,他们都纷纷带回寝室,有的人甚至直接不吃,或者只咬几口肉。她们不懂骨上肉的香味,可阿烛能体会个遍。 阿烛虽然不算优雅,可也没有狼吞虎咽。她嚼的很慢,似乎不想放过齿间的半点香味。 “师父,你怎么不吃?” 这丫头,吃完了才想到我?胡不归笑着摇头,将身前的鸭腿饭往前推了推,看来是他表现的不够明显。 “我不吃这个,你多吃点。” 阿烛虽然贪吃,也想去加饭,再加点红油萝卜咸菜,鸭腿就不要了,她怕自己吃多,别人就没了。姥姥教导过她,做人不能贪,要为他人着想。所以此时就算胡不归再坚持,她也没有将那盘子端过来,只是端起自己干干净净的盘子去加饭。 “大叔,给我加点米。” 坐在窗口里看书的大叔见她吃的这么干净,脸上笑容更盛。 “怎样,合你胃口吧?” “嗯嗯,鸭腿超级好吃,虽然是油炸的,但一点也不腻。” “喜欢吃就再来一个。” 阿烛连忙挥手,她是吃得下,可不能这样的。大叔见着,对这初来驾到的丫头有了些好感,执着的递出木盘。 “你放心,学院可不缺一个鸭腿。” 阿烛回头看胡不归,后者点头,她才端过木盘,深深的鞠了一躬。这个动作吓到了大叔,这丫头这么陌生,恐怕是特例招进来的,那可是人上人,龙中龙。这一礼他可承受不住,于是指着一边的保温盆,支支吾吾半天,才说: “不够还有。” 阿烛连忙说够了,再加就吃不完了。农民的孩子最珍惜粮食,正如帝王的孩子不知柴米油盐贵。 “师父,学院的人真好。” “给你饭吃就算好?” 阿烛不吃他身前的饭,胡不归就自己吃起来。这一口所剩无几的老牙,鸭腿都快啃不动了。但这味道,依旧没变,还是那么香。 百年前,他一次又一次冲击学院上空的符阵,以此进来,精疲力竭躺在广场。醒来后,教员告诉他能成为学院一员,他兴高采烈,在教员的带领下来了食堂,一口气吃了几十盘鸭腿饭。想想那位体贴的教员,已葬在群山,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盘子放在一个角落,阿烛还将桌子和椅子擦了。她精力充沛,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给食堂大叔说晚上见。这等待遇,大叔还从未遇到过,有些受宠若惊。 出食堂时,夏萧和舒霜正好过来,他们换了衣服,神色自然,不像刚经历战争那般乏累。他们先前吃了鸡蛋面,此时自然不是来吃饭的。见着胡不归,两人行礼,格外恭敬。 “前辈,阿烛能留下吗?” 阿烛抱着豆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关心自己。可要不是那碗鸡蛋面,夏萧和舒霜还真没这么闲。 “她情况特殊,需副院长亲自下决定。” 说起副院长,夏萧和舒霜只能抬头看山顶,可山顶太高,该如何上去?胡不归虽然有通天之能,可只能走到山腰。应该说,现在除了大师姐,其余人都只能走到山腰,山顶难上,上后难下。 夏萧和舒霜抬头期间,阿烛已被胡不归带出这极矮的食堂,走向青瓦楼前的广场。他要去找大师姐,只有她才能直接见到副院长。胡不归有些期待,夏萧和舒霜,还有更多知情的人也都等着结局。这个看起来颇有姿色的女孩,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能让学院破例收她为徒? 身上全是鸭腿饭的香味,阿烛散步在林间,情不自禁的问师父,我们要去哪啊?桃林里面怎么没落叶?为何这山路是笔直向前的? “你能看到这山路是笔直的?” 阿烛又看了几遍,确实笔直后才点头。这山路不止笔直,还像垂直,可既然是路,怎么可能是垂直的呢?那样走起来会很累。阿烛没有将这问出来,因为这个问题太蠢了。可胡不归暗自惊叹,这才是真正的天才啊! 第二百零二章 最字级 广场边的人越来越多,因为阿烛的住所安排下来了,等于她将留在学院! 面对一个特例留下的人,他们都想一睹芳颜。听说是个妙龄少女,浑身没半点元气波动,可越是平凡,越显得不凡,学院的眼光从未出错。 夏萧和舒霜站在人群前,一旁的王陵低着眼睛,有些落寞。即便他再高傲,也免不了地位减一的下场。以后压在他头上的,只有夏萧二人和隆随宏,可现在多了个阿烛。若是以往,王陵还想折腾折腾,可现在闹不动了。 先前一战,王陵随同国学子回帝国边境,第一波荒兽冲击应付起来很容易,第二波就没那么简单了。死了五个,三个都是皇室中人。他南商在学院的实力大不如前,幸亏现在没了争斗,否则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等了许久,胡不归才和阿烛一起下来。这条山路,他们也都走过,可始终没有离开桃林,到达山腰。可她此行,听说是去了山顶。那遥远之地,远远不止真的山巅那么简单。它是一种象征,是一个形容词而非名词,代表强大。 这么多人,按辈分都得叫师哥师姐,可阿烛一个一个也叫不出来,所幸深深鞠躬,希望大家多多照顾。随意扎着的马尾在空中扬过一个弧度,许多男子的目光被吸引,女子则暗自羡慕。这丫头一来,不知又会被谁盯上。各国的青年才俊,目光又将转移。 站在台阶上,胡不归脸上的笑意始终很浓,他抬手令大家安静,将宣布一件大事。 “在这次甲等任务中,有两位教员和十位学子牺牲,可学院也迎来一位新的学生。” 有胡不归在身边,先前参战的大夏学子尚未感觉到荒兽的凶残和残酷,可南商和天蒙国真的遭到猛烈的兽扑。那等战斗,足将尊境生果的教员杀死,可想其激烈。 阿烛上前半步,笑的很甜,可有着少许腼腆。眼前这些人容光焕发,衣着讲究,和她似乎不在一个世界。她一向胆子大,下雨天去河里摸过鱼,很小的时候就爬上过房顶。可在他们面前,还是有些胆怯,一个两个倒没事,可三百多人,令阿烛胸口发闷,喘不上气。 “先前在山顶,院长大人亲自为阿烛预测天赋。从学院创建至此,她是天赋最高的人!” 这件事阿烛之前就知道了,一点也没惊讶。这句话在她看来只够自豪,不够放纵,因为她心里没有准确的概念,连学院创建多久都不知道。可其余人皆被骇到,这个跨度太大,不是十年百年,而是学院创始以来。这漫长的岁月里,夏萧和舒霜都排不到前列,可阿烛,既然碾压所有前人? 等等,夏萧抓住一个点,有些惊愕。 “刚才前辈说的,是院长,不是副院长?” 舒霜点了点头,柳眉因心中的震撼而微微颤抖。院长大人是神,百年前创建宁神学院后便离开大荒,去了其外世界。可阿烛的存在,既然能令院长大人重新归来,她该有着怎样的魅力?舒霜看着抱着豆豆的阿烛,莫名有了一股压迫感,与生俱来,如低阶的荒兽见到更为高阶的存在。 “龙丽,给你颁布一个丁级任务,用下午半天时间带阿烛熟悉学院。” 龙丽是勾龙邦氏的女子,先前的三位舍友走了两个,五零五因此冷清,可怎么也不想让阿烛住进来。这等身份的人,相处起来肯定很累。但她不敢拒绝,只有答应,心里暗想着自己真是倒霉,看来以后在寝室大气都不敢放一个了! 阿烛顶着一个最字级,换谁都会畏惧,都不敢招惹。可龙丽还是想多了,她暗自低下的眸子很快会因为阿烛的话痨而重新恢复活力。 “去吧,明日我再来找你,单独为你授课。” “谢谢师父。” 阿烛今天给食堂大叔鞠躬,给院长和副院长大人鞠躬,给大家鞠躬,又给胡不归鞠躬。她这一礼有些随意,价位变低,院长大人的宝贵点拨岂能和鸭腿饭相提并论?可这都是阿烛的心意。 走下台阶,阿烛步伐很快,最后甚至小跑起来,碎花裙带风。 等走近,大家才注意起她的穿着,这丫头,不愧是山里来的,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田园山林风情。可这成了她身为天才的加分项,贫苦之人永远因为一个优点而变得备受尊敬,可富家子弟但凡有一个缺点,便是罪不可恕。谁让后者比前者的起步点高?谁让人世本就不公。 人群里,很多人都觉得阿烛幸运,他们的同伴即便再努力也被学院淘汰。可阿烛没有元气波动,凭着天赋就留在此地。这等差距,真是羡煞旁人! 能和这等天才同届,是在场百人的幸运,也是一种挑战。毕竟原本的光亮,已被掩盖的严严实实,只剩缝隙里的几丝光在苟延残喘。 阿烛随龙丽回寝室楼,大家也都散开。夏萧和舒霜去小池塘修行,后者看着地面,忧心忡忡。 “今天上午我表现不好,不要生气。” 秋日的狗尾巴草一碰即碎,洒了一地,飘着些柳叶的池塘也凄凉起来,几朵莲花枯萎归于淤泥,只剩几片半黄半绿的莲叶飘在水面。秋日水静,舒霜的倒影也静,她步姿优雅,摇了摇头。若有步摇簪在发里,摇晃起来定十分好看,可没有,只剩人好看。 舒霜没放在心上,只是当时有些难受。此时,她的心思都在阿烛身上,她总觉得那个丫头的到来,会是一个不凡的转折点。这种不安,令她心跳加速,久久没有平稳。就像被夏萧扔出石子点起涟漪的湖面,静久了,对这一股涟漪反而不舍。 他们盘坐修行,五零五寝室窗边,阿烛问龙丽。 “他们很恩爱吗?” “学院的传奇人物,一对神仙眷侣。” 上五楼的途中,阿烛问了起码十五个问题,龙丽都来不及回答,因为有的事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的。比如学院教什么,怎么修行,修行的境界怎么划分,为什么?这样的问题随便拉一个出来就能成讲座,没有两三个小时讲不完。但对夏萧和舒霜,龙丽能用最简单的语言描述。 池塘边,两人静坐,三兽或立或飞或卧,像一种常态,也如一种永恒。没人怀疑他们的感情,正如明年桃花会再次盛开。 无数个睡前的夜晚,龙丽也想找一个像夏萧那样的男子陪在身边,可她不是舒霜,哪敢有那么高的眼光? “难怪每天都待在一起。” 阿烛看了几眼,不过大多在看句芒,比起风流倜傥,阳光开朗的句芒,夏萧那个闷葫芦根本没什么点可以吸引她。 龙丽为阿烛划分自己的寝室用具,她一听便懂。因为活泼爱笑,能拉近人的距离,龙丽也好心提醒。学院是会刷人的,若不好生表现,就会离开这。这已经不是阿烛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因此格外担心。 听到小西楼里有书,阿烛想去稍稍了解一下修行。可那些天书,她根本就看不懂,阿烛的化程度,远没有学院学子们高,她只是识字。在山村时,阿烛以为识字就够了,没想只是起点。半天下来,什么都没看懂。她怀着悻悻的心去食堂,吃了四碗大馄饨,肉馅的,很香。 这晚,阿烛躺在寝室的床上,幽幽的说: “龙丽姐,我感觉自己的前途没那么光明了。” 第二百零三章 且斩桃林几棵树 阿烛和所有人都脱了节,她错过了理论学习,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其实是必修课,对她这个连元气波动都未曾感应到的人更是重要。不知道握笔,怎能写出字?这是个话粗理不粗的事儿。不过阿烛的课程安排,一经传开,令所有人都羡慕。 现在正是学院学子接任务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着大致的计划,要么在寝室调整,每日只出现在食堂,要么忙于奔波。 这段时间任务很多,都是丙等,甲等任务终究是少数。可去各地处理荒兽尸体这个简单活,很多人好于脸面,不想去做。很多人争先恐后,毕竟没有任何危险,说不定还能从荒兽身上找到些好东西。 在所有人忙于留在学院,以走上山腰为目的时,阿烛整日被胡不归老前辈带到那。那是众人的目的地,可成了阿烛的起点。 山腰树林少,铺着一块巨大的草甸,秋日拌上微黄,像阿烛最新喜欢上的炸酱面。草甸上有一如小镇的建筑,里面巷道无数,若常人走在里面恐会失了方向,但阿烛在胡不归的带领下,从未走错一步。 拐了几个弯,走过几条廊道,又跨过几个门槛,阿烛才停下。偌大房间只有一蒲团和书桌,上面纸笔砚墨都是新货。阿烛第一次见这么新的具,有些跃跃欲试,可接下来没了新奇,甚至想叫苦连天。被胡不归单独教导是很多人可想而不可求的事,但阿烛第一天就开始打瞌睡。 阿烛很想修行,很想知道怎么修行,可元气是什么?该如何进入体内?都是她的疑惑项,就算她把耳朵竖得再高也无从得知。 若现在胡不归讲这些,她肯定不会犯困。可五行相生相克、元气转化、武者与符师初别,这些太过理论化的书将一些浅显的道理活生生变成阿烛听不懂的话。于是,她总是下神,回到小山村。 每当胡不归问问题,阿烛直接伸出双手,让他用戒尺打,胡不归也不客气。一天下来,阿烛手就肿了。 此后一段日子,阿烛上课就是为了下课,每天早上惦记中午吃什么,午饭吃完惦记晚上吃什么,晚上吃饱了找食堂大叔要两根黄瓜,开始想明天早上吃什么。 等阿烛将这里的菜谱都摸清,连最后一丝兴趣都没了。不过她上课不敢迟到,下课倒跑得很快,一开始,她不能独自下山,必须由胡不归带。可没过几天,她自己跑了下去,等胡不归满是疑惑下山时,她已坐在食堂吃饭。 阿烛带来的惊喜还多,她虽然理论知识听不进去,还没开始修行,没展现出别样的天赋。可她真的是个特殊存在,无论胡不归还是笛木利,或者是大师姐,都无法感应到她的存在。因此,她每次冒冒失失的在山腰里跑,都会撞到不少人。 一来二去,很多人都和这丫头熟了。每日上课,也会有人坐在那木榻房间,听胡不归讲课。笛木利作为胡不归的老搭档,来的次数最多,胡不归实力虽强,可嘴上功夫还欠些火候。每次都被笛木利挑刺,两个老头一争论,阿烛便开心,她能偷偷懒,可他们不用陈词古调,阿烛反而能听懂一些。如果所有课都这么讲,她肯定早学会了。 这日,阿烛一个人下山。这条路上依旧没有人,她从未在这条路上见到别人。山路上夕阳点缀,略显凄凉,也令她心情失落。现在的生活挺有趣,不用每日为三餐担忧,没有沉重的农活,不用放牛割草。可现在和她原本的幻想还是有些差距,幻想越好,落差便越大。 低着头,阿烛似撞到一个人,可抬头时,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是秃了的桃林。阿烛不开心,她想快些修行,然后去把姥姥接出来。想着,她再次迈步,可又被挡住。 阿烛生气了,也不绕道,直接开口嚷嚷: “谁啊?别惹我!” 以往都没这种情况,果真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今天师父对自己生气了,说她懒惰。阿烛虽说受教,可心里难受。她受了表扬就笑,受了批评就这样,情绪全在脸上,若什么都藏着掖着,岂不憋屈死? “阿烛?” 空中传来一道冷清的男声,阿烛有些耳熟,可辨别不出是谁。 “你谁啊?干嘛挡着我?” “我是夏萧,你正从山腰下来?” 站在相挨的不同台阶上,夏萧眼中空无一人,和阿烛眼前一样,可他之前也受到某种阻力,还有些柔软,原来是阿烛。 虽说莫名占了便宜,可夏萧最关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这上山的路。他已走过很多遍,从未见到从山上下来的人。比如昨日,他上了山路,和往常一样回到起点,可紧接,胡不归和阿烛就出现在自己身后。若他们从山腰下来,定会和自己相遇,可怎会见不到? 夏萧想了很久,总觉得山路另有蹊跷,他用元气探不出究竟,用木行元气也感应不出路的正确与否。可现在见到阿烛,总算触碰其中的奥秘,虽是边角,可也确确实实的碰到。 上山的人永远陆陆续续,下山的人则隐蔽于世! “下课了我不下来干嘛?” “你是怎么上去的?” 阿烛不喜欢夏萧冷冰冰说话,伸手推眼前的空气。 “你干嘛?” 夏萧倒地,声音传来的方向在地上,阿烛听到他声音里的颤抖,先前的失落消失得烟消云散。 “哼,谁让你拦我。” 夏萧叹气,看来想从这家伙嘴里知道点上山的技巧是不可能的事。 “上山就这一条笔直的路,一直走不就行了。” 阿烛绕过夏萧,声音逐渐远了,她要去吃饭,不想和夏萧磨叽。可她的声音在夏萧脑海远去时,霎时有一种恍惚感,犹如隔世。 站在原地,夏萧看前方,这歪七扭八的路怎么也不像笔直。莫非这是符阵扭曲的结果?难怪昨日没和舒霜他们碰面。夏萧大脑风暴,或许从起点第九块砖开始,一直到现在,他走的路都是扭曲的,只有现在这快砖回归了正途,是真正的路! 夏萧盯着阿烛之前走来的方向,踏出脚步,逐渐离开偏左的路,走进桃林。夏萧方向感很强,强行驱使自己走直线,可在一棵桃树前停了下来。 伸手,夏萧摸到粗糙的树皮,是实体,不是幻象。砍断一棵桃树简单,但夏萧准备绕开,这些大师姐的树,砍不得。 抬起脚掌,落下的一瞬间,夏萧的方向感尽失。此时天黑,四周漆黑一片,和以往一样,没有任何参照物,没有任何醒目的存在。光秃秃的桃树舒展着奇形怪状的树枝,像远古的符,绘着一张偌大的符阵。 夏萧怔在原地,没有回头看先前所立之处,因为那样还将丧失原本的方向。他硬着头皮走完,但在月出时回到原地。 他走错路了,不该绕开,是不是该斩掉那棵桃树,这是在考验自己的胆量?出于好奇的夏萧准备再走一趟,随即毅然决然的上山。 等到了山腰,便可不接任务。但这不是夏萧的本意,他只是想靠近山顶,无时无刻,他都想靠近,不想浪费任何一点时间,不愿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这晚,桃林传来许多树倒声,极响,引起很多人注意。 闭着眼睛,夏萧始终往前走,早已偏离山中的路,他走进桃林深处,遇到更多拦住去路的桃树。他曾在这里迷失方向,此时便闭着眼睛,始终往前走,这条直线在他心里,凡是挡在上面的树,皆被其斩断。 若运用木行,夏萧能将它们移到一边,可太浪费时间。因此,他只是往前走,不知斩了几棵桃树。可逐渐的,四周冷了,都说高处不胜寒,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到了一高处。 睁眼,眼前草甸萧瑟,小风微寒。可刮在夏萧身上,只剩一股新鲜气,这便是山腰吗?这里极为平坦,宽广的草甸上有着一个类似小镇的建筑存在。镇中,灯光极暗,只有几座楼亮着,里面有人来回徘徊,手里捧着书,摇头晃脑,没有因夜而困,反而因夜亢奋。 夏萧站在一侧,观望这偌大小镇,它比龙岗还小,比云海还大。它呈黑白色,夜里朦胧,可依旧朴素,像简单的蓝白,便代表一片大海和云天。夏萧注视,如晦如梦幻。 这是他日夜追寻的山腰,可不是终点,但够他休息一阵。至于其上山顶,还需要一段时间。能走到这,全靠阿烛指点,因此,夏萧没有得意忘形。可他袖下的手臂,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月亮出来了,披下一件微寒的薄纱衣,笼在这片宽大无垠的草甸上。夏萧独自一人在其上行走,想靠近它,可又怕打破宁静。夏萧顿足,想给舒霜分享此时的心情。只有她,才明白夏萧此时的心情。 驻足许久,等夏萧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便转身踏上山路。这条路猛地直了,先前砍掉的桃树也都不见,连个树桩都没留下。 第二百零四章 伟大教师的诞生 匆匆跑下山,这次山路很直,直通山麓。夏萧刚到青瓦楼下,随便抓住一个晚归的女生,麻烦她去三零三一趟,叫一下舒霜。可不等她走,套着睡裙的舒霜已小跑过来。她长发披着,带着夏萧熟悉的发香,奔到自己身前,投入自己怀抱。 舒霜能感觉到夏萧的激动,她看着后者的眼睛,眼里有云后的星星。 “到山腰了?” 舒霜也激动起来,她清楚夏萧想要上山。那迫切的心头之火,从未因时间和失败的次数熄灭丝毫。 即便所有人都聚在一楼,夏萧还是环住舒霜柔软的腰肢,转起圈来。他没有收敛自己的情绪,脸上全是笑。他已上山过百次,早晨初醒,上山。上完课消化知识,上山。午后太热,上山。晚饭后消食,上山。深夜失眠,也上山。 不知何时起,上山不是挑战和证明自己的方式,而是一种散步。可现在,他终于成功。 阿烛抱着豆豆,穿着松大的睡衣,挤到人群前。见夏萧和舒霜洁白的额头相碰,不顾情调的开口问: “成功了?” 阿烛作为第一个走上山腰的人,没有体验到那股艰辛,所有人都曾在桃林里转圈圈,唯独她自学成才,跑了几次就能来去自如,像在山村里走的普通山路。说实在的,她不清楚大家为何不能上山,就一条路而已。 见她来,夏萧松开舒霜的手,令后者回头看阿烛时,眼中有些困惑。阿烛来凑什么热闹?这和她又没关系。即便学院的人大多接受这特殊存在,舒霜依旧不喜欢,平时没有交际就好,干嘛打破这甜蜜的时光? “多谢指点。” 夏萧行了一礼,这是他松开舒霜小手的原因。 “路直吗?” “不直,有桃树挡着,可被我斩断了。” “那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夏萧和阿烛的对话只有他们自己懂,但没有深奥的道理,只有笔直的山路。众人听着,不禁有一种挫败感,他们和夏萧阿烛的距离越来越远,可什么时候这么远了?他们说的话,自己都听不懂。 这种挫败和落寞在舒霜洁白的小脸上最为明显,她不在乎山路,不在乎山腰,只在乎夏萧。一直以来,舒霜最了解夏萧,所有关于夏萧的事她都知道,别人想了解,也得通过她。她和夏萧像绑在一起,某种情况下,她就是夏萧。很多人觉得夏萧也是舒霜,她自己也这么觉得过。可现在看来,夏萧不是她,因为他们之间,隔了一个阿烛。 什么指点、笔直的路,舒霜闻所未闻,夏萧什么时候开始瞒着自己?她看夏萧,后者十分专心的和阿烛对视,若无旁人。 “恐怕是同一条,但因为前辈施展的符阵不同,所以有些小改变。” “有道理。” 其实阿烛对符阵了解的并不多,甚至从没见过,可上课久了,她会习惯性的说出有道理或对这种话,实际狗屁不懂。 挠了挠一头栗色的长发,阿烛头发乱了些,可多了些随性。这一抬手,更是春光乍泄,这大晚上的,谁穿得都不多。无论男女,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可在众人的目光转动时,看到一张许久未见,但并不陌生的面孔。 秦风和慕林身边,天命身材壮硕,脸上有着龙爪般的黑痕,像一种代表,曾被粗犷的勾龙邦氏和射列国人效仿,觉得很符合男人的刚强气质。可自从荒兽森林发动战争后,他们便取消这种行为,因为愤恨和羞耻!人与兽,果真不能共容。 自从战争结束到现在,已有一周时间,天命和九位荒兽从未现身。即便此时,也不见那冰凤昏鸦的身影,只有这天命现身。他这段时间都在寝室,倒不是见不得人,而是寻求着自己的答案,他在梦里和现实中翻滚,像在泥潭和岸上来回徘徊。若不是当前事和夏萧有关,他恐怕也不会走出寝室的门。 荒兽等阶越高,越不容易做梦,可一旦有梦,便是极强的领悟。天命这段时间梦多,甚至忘记前段时间的战争,可众人异样的目光,令其很快回忆起来。 站在客观角度,这场战争害死了上百万的人类。其中,还有他们的家人和朋友。为此,几国人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揪住天命的衣襟,狠狠的给他来两拳,如果能踹他几脚更给力,可他的实力太强,这些事,仅限于想象! 瞥了几眼四周,天命面色未为其所动,学院都没给自己说什么,这些家伙倒是多事! “黑龙殿下,好久不见啊!” 南商人毫不遮掩自己的愤恨,王陵立在其身前,双目灼灼的看着天命。这一战,他南商最为惨重。可天命实力强,还和夏萧关系密切,他不好开口,可不代表视而不见。 “几日不见,想我了?” “殿下这一口嘴上功夫倒是学的利落,可学了人类的幽默和语言,倒来反伤人类?” 常仁杰作为天蒙国的皇子,此时手臂还绑着绷带,之前那一战太过惨烈。荒兽的第二波冲击掩盖了天空,简直是人间噩梦。他不顾情面的提出战争一事,便有更多的人站出来,南商火气十足,勾龙邦氏默默的站在一侧,一言不合便要打。相比之下,大夏要安静得多。 姒清灵和苏欢一抬手,大夏人便不敢随意开口或出手。他们都知道,天命受到这般针对,夏萧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一楼大厅的气氛变了,阿烛看不懂这拔剑张弩的样要做什么,便站到龙丽身边问她,不知不觉中像成了勾龙邦氏的一员。现在虽说不会动手,可难免明嘲暗讽,逼一句道歉。而阿烛这小小的站位,信息量太大,甚至令很多旁观者咂起舌来。 藏在宽袖里的手掌搓了起来,隆随宏作为冒险者工会的少会长,最会衡量利弊,可这阿烛,先前和夏萧谈得那么畅快,既然又站到勾龙邦氏那边,这是什么意思?话说回来,阿烛和这夏萧平时,似乎没什么交集。 人世间,人类的思想最复杂,能网住自己,欺骗别人,更能创造新事物。想必这就是人类代替荒兽霸主地位的最主要原因,可阿烛不懂,即便龙丽用大白话为她解释她也不懂。又不是眼前这男子杀的人,为何要他道歉? 若人人在这等问题上都有阿烛这般醒悟,这世界恐怕会很和平,但肯定也会很无趣。而且她是傻,不是大智慧。阿烛又不是舒霜,怎么可能什么都懂? “这些都是我教天命的,如果有问题来找我。” 即便舒霜在生气,还是站到夏萧身后。内部可以起小矛盾,可面对外人,必须摆齐矛头。 “夏萧,这没你事!” 常仁杰和夏萧一个班,在一起待了半年,没了起初的赌气,可也不会这么让夏萧出风头。现在可不是给他颁奖,说他是伟大教师的时候! 今天本来是值得开心的一天,可现在并不愉快。走上前,夏萧的手掌落在常仁杰肩头,声音虽轻,还有些慢,但清晰的传到所有人耳中。 “如果真有实力,就杀回大森林去,何必在此处咄咄逼人?” “就是!他可没伤过你们!” 射列南国的皇子都是标准的势利眼,可秦风和慕林该出手自然不会憋着。现在不出声,莫非眼睁睁看着天命被这么欺负?这可不是他们的作风。 这么几个人,便震住全场。勾龙邦氏的皇室王族之人看向阿烛,希望她说个话,龙丽也戳了戳她,提醒道: “阿烛,看你的了。” 平时龙丽很照顾阿烛,一是因为她的身份,二是因为阿烛太小,像个小妹妹。可她会说什么?所有人都有些期待,真正定乾坤的,还是阿烛。她的身份现在才是最高的,学院不讲究外界的身份,但内部也有台阶。就像桃林里的山路,一层接一层,走的越远,天赋越强。 她又要和自己对着干了?幸亏不是朋友,否则夏萧肯定头疼,但舒霜眼里的讨厌,比他重得多。 “嗯” 抱着豆豆的阿烛不停看四周,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令她有些不自在。除了在龙岗,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多同龄人。即便在龙岗,她也没见过这么多修行者。她怯怯的,将豆豆举在身前,轻声说: “晚安。” 龙丽叹了口气,不过也在预料中。阿烛赔笑,挤到人群后,跑上五楼,还不忘一阵窃喜。自己可真是聪明,完美的化解这件事! 这个答案有些奇特,夏萧听后微微一笑,觉得阿烛可真是个睿智。不过晚安就晚安,是该睡了。 回头匆匆和舒霜说了声晚安,夏萧和天命径直走向“二一八”寝室。路上无人阻拦,所有人也都离去,他们眼力不差,知道再闹就是蠢。 站在原地,舒霜小脸上的笑容苦涩,是错觉吗?舒霜总觉得夏萧比以前对自己冷淡了,可他先前,还因为阿烛笑了。就是那微微一笑,牙都未露出,可令舒霜吃醋。她的醋瓶子被打翻,酸劲浸了全身。 第二百零五章 今夜难眠 “谢了。” 天命只能拉下这么多脸,可对夏萧来说,一句淡淡的感谢已然足够。可今夜,恐怕难以入眠。 寝室的方桌上,四人环坐,讨论起这几日从未说起的话题。相比之下,夏萧登上山腰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秦风给他递出自己的半根黄瓜,就算是庆祝。 “想的怎么样?” “梦里太混乱,不知是虚妄还是现实,所以一直没有提升。” “想不通就别想了,抓紧时间修行,争取早日突破六阶桎梏,然后再往上走。这样一来,你才有能力主导森林。” 夏萧咬了口黄瓜,为天命分析时很少有个人情绪在里面。不过现在就该这般,提高实力才是重中之重,其余想再多也只是庸人自扰。 “我也想抓紧时间突破瓶颈,可就算未来的三年半里我能晋入八阶,也难以和王兄争夺王位。王兄已经到达九阶,它不会放弃进攻人类,今后我也不会。近百年来,人类做得太过分,已经有很多种族被消灭绝种。” 如果没有足够的信任,天命恐怕不会说出这种话,这等于自报危险。可在这间寝室,他们从不隐藏自己的想法。 “人类确实过分,可现在人类势力比荒兽势力强,你想凭武力打压过来是不可能的事。副院长和师父发布停战,发布号令不准进入荒兽森林,这几年恐怕有效,可时间一长,依旧有亡命之徒打破规矩,到时就得面临极大的选择。” “人类总说,规矩是用来打破的。” “人类也说枪打出头鸟,还有法不责众。” “都是些屁话,可每个人都说!” “两个人欺负一个是欺凌,一百个人欺负一个也是欺凌,可一万十万个人欺负一个叫正义。” 寝室的一盏灯下,时常有夏萧和天命的声音。秦风和慕林时不时会说几句,可他们的话,比起夏萧和天命的意见太过微不足道。 说人和荒兽,说现在和今后,又说山麓和山腰。最后一个话题最特殊,夏萧将和阿烛的事说了出来,没有隐瞒。他追求的是上山,不是名次。因此,谁想上山就上,他只会分享经验,不会把话憋在肚子里。秦风和慕林准备明天去试试,可他们都知道的事,舒霜还正苦恼。 三零三寝室的床上,舒霜看着麻麻黑的天花板,想着夏萧。平常这个时候她早该睡了,明早还有别的事。她每天都很忙,忙着修行,忙着给夏萧做点心,忙着给夏萧改新发的冬日轻裘,现在又忙着猜测夏萧的心思。 若是今晚阿烛没有出现,舒霜现在肯定能拉着松软的被子好好睡一觉,可她真的很烦。 “在想刚才的事吧?” 对铺传来细腻柔软的女声,那是个南国姑娘。也只有那个雨林水乡,才能养出这般天籁般的嗓音,像把人包围在一川流水里,轻柔的梦幻。 自从和晓冉签署灵契,舒霜在寝室的时间就长了,她会每天抽出时间去陪她。不经意间,和舍友的接触也多。舒霜一直以为自己只有夏萧,可也有了自己的朋友,此时说话的就是她在学院的第一个新朋友,叫谢婷。 “最近,我感觉和夏萧的关系疏远了。” “不会吧?你们这对神仙眷侣也有了矛盾?” 寝室里的其他两人都睡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和时不时的鼾声。舒霜平躺着,叹了口气,声音极小。 “矛盾和分歧很常见,可我们从来没因为另一个人闹的不愉快。不知道夏萧感觉到了没,他对我的态度有了些变化。” “站在旁人的角度来看,你们的一切都很正常,做什么都在一起,光这一点,很多男人就做不到。如果是因为阿烛的事,恐怕是你多虑了,夏萧看她的眼神远没有看你的眼神温柔。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可他对阿烛最多只是感谢,对你的爱,才令人羡慕。” 谢婷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也幻想着自己有个不错的伴侣,她不在乎身高不在乎外表,只在乎心。作为南国皇室,追求她的人不少,可她自守如独绽的莲花,谁都不靠近。很多男人只在乎权益,一些只在乎肉欲。她从很多男人眼里只看到欲望和新鲜感,却没有夏萧那种独特的温柔,所以她希望舒霜能和夏萧好好在一起。他们有昼夜之极,不该错过! 舒霜聪慧,能听出谢婷的意思。 “可能是我想多了。” 舒霜一阵庆幸,若是刚才她将心中的不悦说出去,夏萧也会不开心。今天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自己不该这么无理取闹。 “谢谢你,谢婷。” “客气了。” 三零三逐渐没了声,可阿烛还在五零五寝室里拼命挣扎。她坐在椅子上,眯眼的样子已是极困,桌子上的豆豆栽着脑袋,更是瞌睡的不行。眼前的龙丽还在说,令阿烛揉了揉眼,令豆豆用爪子挠脸。 龙丽滔滔不绝说了半天,就是想让阿烛今后帮她们一把,勾龙邦氏版图虽大,可地广人稀,人才更是少。无论她说什么,阿烛都点头,一开始龙丽还很开心,她自以为自己了解阿烛。后者没有别人想的那么不好相处,可她软若无骨般在桌子前飘动,像在神游。见到这,龙丽知道自己之前的话白说了。 “算了算了,睡觉吧!” 一听这话,阿烛双手抱起豆豆,转身裹上被子就睡。龙丽耸了耸肩,目送另一名勾龙邦氏的同伴回寝室。可今夜注定无法入眠,很多人走到广场边,踏上这条已有人成功的路。 等阿烛一觉睡醒,什么都不记得,只想着早晨的小笼包和油条。 作为第二个登上山腰的夏萧,他选择留在山麓,等舒霜上了山再一起去山腰进修。他也曾想带着舒霜上山,可他眼前的路是笔直的,舒霜眼中的路和以往一样歪七扭八,没走几步两人便走散。 走上山路需要技巧,更需要实力,舒霜还欠些火候,便继续修行。恬静的生活总令人陶醉,日复一日。 舒霜头发长了,夏萧为她剪发,剪得不齐,惹得她都快哭了。夏萧为了陪她,也将自己的头发剪成了狗啃的样。但经过舒霜的巧手,发型虽不潇洒,但也算整齐。这段时间他们没有接任务,毕竟春困秋乏,但实力精进了一些。可胡不归带来的重大消息,打破他们原本的宁静! 第二百零六章 寒冬飞雪 山腰悬崖边,立着一小亭,小亭黑顶白柱,和山腰中的小镇一个颜色。它和许多建筑一样悬着空,四处透风。可深秋时节的风太凉,没了夏日的半点惬意。穿着一身青衫劲装,夏萧站在胡不归身后,脸上有些欣喜。 自从入了学院,师父还从未给自己和舒霜带过话。正因为如此,这次带话才显得重要而令人期待。胡不归面朝群山,心头似被一块石头压住,支吾半天也喘不过气来。 “副院长和教皇大人将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师父要去哪?” 战争刚走,人类和荒兽的合约还未签署成功,作为站在人类这座山峰顶端的人,师父和副院长一离开,便代表混乱。可能让两人一同离开才能解决的事,该是多么沉重和巨大? 夏萧唯一能想到的,是南海外的黑烟。他曾在小西楼老妪的带领下站在一个海崖,看远方遥远的海天。可他这次猜错了,师父离开,是为了一个比黑烟还大的存在。 “大荒世界的意识泥塑为人,开始在偌大的世界游走。副院长和教皇要找的,便是它!” 这个它,或许用他和她来替换更为贴切,毕竟现在的大荒意识已有人形。可整个世界化作了一个人,无论怎么想也奇怪了些。夏萧想象力向来丰富,可依旧无法猜想出对方的面貌,一个世界化作的人,该是几张嘴,几个鼻子,几对眼睛?人脸多眼多鼻都会奇怪,可不多也奇怪,毕竟它是整个大荒,怎么也该特殊些。 特殊的存在凤毛麟角,要么受人敬仰,要么受人嫌弃。这大荒化作的存在,无论如何奇怪都是前者,只是这等事太过玄奥。一直被比喻成母亲的大荒,这次可能成了父亲,当然,母亲的可能性也大。自它化作人形,世间能感应到的只有副院长和教皇,但他们都没见过它! “副院长和教皇将投身于天下,所有元气都将收敛于体内,以此勉强踏入与世界并肩的神行之道。可教皇大人不在,你的安危便没了保障。” 回想以往,师父已不是一次两次救自己于危难间。龙岗、去荣城的路上、万灵城。师父虽说永远都远在千里,可始终以一口浊清气保护自己。不过夏萧已今非昔比,现在也该离开雄鹰的翅膀。 “因为副院长不在,我必须一直留在学院,山腰的笛木利和大师姐更得寸步不离。所以我把你叫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任务问题。” “前辈,我了解您的意思,也多谢您的好意,可我不想提前住进山腰。在舒霜上来前,我们会待在山麓,如果有合适的任务,我们还是会接。” 胡不归知道夏萧有自己的坚持,可还是不放心,外界的蠢蠢欲动表现在极为阴暗处。稍不留神,夏萧这苗子,就会被锋利的指甲掐断。即便现在,他都算不上一棵树,只是一株小小的幼苗。 “好好想想。” 夏萧不是冲动之人,再怎么想也是这答案。他不可能完全不接任务,也不可能始终待在学院,象牙塔温暖,可害人不浅。 “只有在生死边缘才能成长的更快,师父不在,我更得成长。” 等师父能依靠自己的那一天,夏萧就算成功了,可这路,遥远的像从地上走到天上。一个刚上山的人,却想上天,怎么也荒谬了些。 胡不归劝不动夏萧,最后所幸不劝。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算对夏萧有了点小小的了解。这家伙倔的像块石砖,一旦有了起初的念头,便不会被带偏。 “师父已经出发了?” “暂时没有,等学院寒冬飞雪,他便和副院长一起走。” 群山无色,离那寒冬飞雪也不远了。夏萧在山麓等,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看窗外有没有雪花。每天睡觉,也站在窗前,仔细看一番才睡。 夏日距离冬日不算特别远,毕竟只隔了一段渐凉的日子,可寒冬无比漫长,因为万物都将沉睡。这段时间里,少数人还保持着清醒,比如那些等雪的人。吃饭睡觉,接任务修行,所有时候,等雪的人都在等。 从起初等到现在已有一月,这天早晨,学院终于有了雪。孤天浓云下,白雪飘飘,四处都换上银装,似给执着夏萧的奖励。他等雪,老天便下了一场雪,大到很快覆盖山林,只剩山路在其中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学院四季如春,这场大雪也会很快消失,它的存在只是一种标志的象征,但这等美景谁都不愿错过。披上一件薄裘衣,拿上一把大红伞,夏萧和舒霜站在广场看雪。于众人的唏嘘惊叹中,两人只是静立,看着漫天雪花不断飘下,凄凉而萧瑟。 立了许久,舒霜靠在夏萧怀中,柔声说: “师父出发了。” 大荒不止七大国,不止五大势力,它还有南部广袤的荒兽尾角,有北部无边无垠的冰原。除此之外,无数岛屿如繁星点缀这世界,令其不止一片大陆那么简单。可在这等巨大的世界寻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这件事做起来有些傻,可很多事都是傻过来的。 撑着大伞,夏萧和舒霜离开,在广场上留下两对极深的脚印。他们不知不觉中站了很久,现在踏上山路,希望能走到山腰。 一个月过去了,夏萧和舒霜虽然还在幼龄,可元气有所精进。这个阶段修行很慢,一颗种子发芽成长,然后从一株幼苗长成小树,本就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可之后的枝茂生果,都将提升的很快,前提是这棵树的树根扎的够深够稳。 大伞被盖上一层厚厚的雪,失了原本的红色。即便两人同处一伞下,还是走着走着就不见彼此踪影。 舒霜消失时,夏萧站在笔直的路上等她。她会走回来的,就在这块石砖上。许久,舒霜果真归来。 在她的视野里,即便这条山路有所改变,可也不是笔直的,上山的前半条路很直,后半条路也很直,就是中间会有一段很奇怪的路,像将前路和后路截断。她一开始按夏萧说的将其无视,只是闭着眼睛往前走,可若离开那条路,便会回到。因此,舒霜准备坚持将其走完,即便它只是一直绕圈圈。 这是舒霜第一次坚持下来,她在桃林里转了无数遍,头发上全是雪。幸亏有夏萧等她,否则她会一直绕下去,因为不知何时是终点。 手掌放在舒霜头顶,一股燥热之气令其全身干爽。而头顶的伞,隔着还在下的雪。 山腰上草甸极广,小镇屋顶全是雪,舒霜第一次看到这片世界,兴奋的握紧夏萧的手。后者一直在等她,现在他们能一起上来。 “好美。” 小镇黑瓦上白雪,白墙下黑土,犹如一纸水墨画,卷摆天地间。夏萧和舒霜靠近,心情格外激动。这是舒霜第一次来,也是夏萧第一次。虽说他早已走上山腰,可从未进入小镇,他在等舒霜,这份激动,他们应一起体会。 每当感觉到夏萧的这份心,舒霜就为自己以往的想法感到愧疚,她不该怀疑夏萧对自己的态度变淡,因为他和以前一样,冷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比任何人都炽热温柔的心。 舒霜挽着夏萧的手臂,身子轻轻往上拱,了解前者的夏萧知道她的心情很好,于是也紧握住她的手,在小镇里乱转。 这里没有禁止入内的牌子,也没有任何路障,可夏萧和舒霜没有随意往房屋里钻,这里人比山麓多,都是师哥师姐。他们见面打一声招呼,便不打扰彼此。比起宽敞的大道,小巷廊道才最吸引人,那些比较狭窄的巷子不知通往何处。 第二百零七章 戒尺打手板 巷子太窄,便收起伞,夏萧和舒霜怀着闲逛的心,在这犹如迷宫的巷道里乱转。两人牵着手,背着伞,留下闲暇无事的背影,悠闲而自在。 平日里,两人的生活极为自律,自律到千篇一律。现在这等时光,便用来挥霍。生活以苦居多,毕竟如此,无论大小的甜才能变得明显。青砖黑瓦,接着许些雪花,变成诗中的词句,令舒霜见着高兴。 冬天,挽着爱人的手,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接下来再去食堂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加上点食堂特色的辣椒油,便是一天的好心情。 转了几个巷子,有前辈开着半扇窗,摆弄着许多瓷娃娃。雨天雪天,都适合欣赏这些精致的小玩意。当然晴天也适合,只要心情好,哪天都可以。 舒霜喜欢这些可爱的小摆件,多看几眼,便被前辈叫了过去。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夏萧和舒霜还是接过前辈递给自己的瓷娃娃,娃娃白白胖胖,握在手心里有些微凉,可很快被他们捂暖和。 前辈见他们散步走远,笑得咧出一口缺牙。自他们开始,上山的小辈将越来越多。那时,才是热闹的时候。这座学院在新鲜的血液交替下保持着新鲜,最让前辈喜欢的,便是这些上山的孩子。他们朝气可爱,前途无量,招人喜欢。 “这段巷子,像夏府旁边的那条。” 夏萧指,舒霜便看,确实很像。黛青色的墙,被雪盖住没了忧郁,只剩恬静。 转了许久,夏萧和舒霜也不知走到了哪,不过该下山了。转过一条巷子,夏萧看到一个人,转身就走,毫不含糊。舒霜没看清,回头瞅了一眼,是阿烛。后者似察觉到她的目光,高兴的打起招呼。 一听到阿烛的声音,夏萧便苦笑,怎么就碰到她了呢? “嘿!” 阿烛跳到他们面前,摆出一张盛夏的洁净笑脸。 过去一个月,他们依旧没有交际,因为舒霜不喜欢阿烛,夏萧便不想见到她,免得毁掉好心情。可舒霜那般通情达理,早已不像起初那般,他知道自己的夏萧谁都抢不走。而且她这一个月和晓冉互相监督,忌口律己,身材比以前更好了,不逊色于阿烛。 舒霜下意识挺了挺胸,可被阿烛红肿的手掌吸引。 “手怎么了?” 一提到自己的手,阿烛就忍不住展示。她一脸苦逼,眉头不禁蹙到一起,有些委屈。她是那种大大咧咧的女孩,是生长在荒郊野岭的灵芝,从未进过象牙塔,否则定会哭出来。抹了把泪,阿烛开玩笑似的说: “今天考历史,我一道都不会,然后就被师父教训了。” “教训的好,一道都不会,有些过分了。” 夏萧故意令自己语气变冷,阿烛听之即怼。 “我哪知道几万年前的事?还有一道题,问灵契之祖是人是兽,我都懵了。还有很多战争,甚至还有神,我感觉师父平时也没给我讲神的事!烦呐。” 看她气得跺脚,夏萧和舒霜对视,不禁一笑。看来老天还算公平,阿烛的天赋足以学院破例将其留下,无奈脑子不好使。夏萧和舒霜才不信前辈没讲过那些事,只是讲的时候不可能原原本本将答案讲出来,否则还考什么? 一同走出巷子,夏萧惊讶于阿烛的记性,开口说: “题记不住,地形记得倒不错,这么多巷子,也不见你走错。” 踏在雪花蓬松的草甸上,阿烛一脸疑惑。 “不就一条巷子吗?” 夏萧看她神色认真,不像在打趣,可这就是自己和她的差距?阿烛先是说山路笔直,后又说只有一条巷子。但他确确实实走过崎岖的山路,也在先前见过无数条巷道。巷道纵横交错,每一条的终点都有令人惊奇的存在。可在她眼里,从没那么多复杂之物,只有自己要去之地。因此山路笔直,且无桃树障碍,巷子只有一条,通向师父所在的学堂。 在山村长大的阿烛没有半点矫情可言,甚至少了些追求美的念头。除了暴雨天,她从不打伞,此时顶着一头雪,急匆匆的往前走。她想回去找豆豆,它肯定还在山路下等着自己。每天她上山,它便在山路下等着,一等就是半天。 雪没有停,反而更大,走上山路的舒霜叫了声阿烛,让她来伞下。阿烛浑身是雪,一湿,便有些微凉。可看夏萧,他已走出伞外。舒霜的性子,夏萧向来喜欢,就算有些小情绪,也不会一直存在。 阿烛还是第一次和别人共处一把伞下,因此有些腼腆。舒霜心情倒不复杂,只是想着阿烛这性子,今后说不定会得罪别人。她太粗心,粗心到忘记前辈讲的话,粗心到忘了说声谢谢。 除了第一次见面,这还是三人首次同行。这段平日走起来格外漫长的路变得极短,因为三人的路各有不同,阿烛走在最前面,夏萧跟在不远处的后面,舒霜直接消失不见,上一秒他们还走在一起。 夏萧懂得其中的玄机,站在阿烛身后的一块石砖上,等舒霜归来。可阿烛左右看了看,这桃林沃雪,连个脚印都没有。 “舒霜呢?” “在路上。” 夏萧不想和阿烛多说话,可她不懂脸色,问: “还能凭空消失?” “这条山路因人而异。” 阿烛似懂非懂的点头,无论多么神奇的事,发生在学院都不奇怪。就像学院冬天也有新鲜的青菜吃,她至今都不知道这些菜从何而来。问食堂的大叔,他只是笑着指天上,莫非是天上掉下来的? 阿烛又不是三岁小孩,才不信呢!相比之下,凭空消失也很正常。 伞大,阿烛举着累,便蹲在地上,将伞把放在脚边。握住伞把的手已经不疼了,只是有些热,阿烛一不说话,就想起师父的那把戒尺。看起来一折就断,打起人来比啥都疼。 “下次叫舒霜的时候加上姐姐。” 夏萧幽幽的一句话令阿烛抬头,她面色颇为正经,可琥珀色的眼睛猛地冷漠起来,道一句。 “你做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和我差不多大。” 夏萧嘴角一勾,可真是半点便宜都占不到。不过不叫就算了,他只是想让舒霜开心。 舒霜回来,第一句就是道歉,让大家久等了。 等下山,夏萧和舒霜便回寝室,是该和舍友告别。为了更快走到山顶,夏萧和舒霜将离开山麓,前往山腰开始最新的学习。都说学无止境,修行远远不是吸收元气那么简单,能早些得到更好的教导,他们也不愿拖沓。虽说离开住了半年多的寝室有些伤感,可都在一座山中,只是他们站在的高度,比其他人高了些。 阿烛与他们分道,她心里只有今晚的猪肘子。 “豆豆,今天吃肉肉哦。” 豆豆开心的叫唤,在进食堂时抖落一身雪水。 “吃啥补啥。” 阿烛开心的像个铁憨憨,并暗暗发誓,明天一定好好学。再过几个月,就能开始实践修行了,她觉得自己准备的不足。为此,还得更努力些!夹起一块肉,阿烛一口下去,先前想的事全忘了,只剩这肘子真香! 第二百零八章 离山顶更近 “最多再有一个月,我也会上山。” 天命将背包递给夏萧,算为他送行。 山麓和山腰就隔了不过几公里,这样的方式,足以表现他对夏萧的重视。而对天命,夏萧并不担心,天命迟早会上来,但秦风和慕林不一定。在这天才芸芸之地,秦风和慕林的天赋和努力都不算特别突出,以当前的趋势,完成规定的任务数量肯定没问题,但能不能走上山路,还是个未知数。 眼中浮动的担心被秦风和慕林捕捉,他们颇为感动,真正为自己着想的人,或许只有夏萧和天命。 “萧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紧追你的步伐!” 夏萧微微颔首,很看好他们。 “还是那句话,勤能补拙,可别当铁头娃,有东西参悟不透,就去问问教员,或者去小西楼。别问天命,他和你们不一样。” 天命一听,不爽了,可为了秦风和慕林,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寝室中,他们三人每天相处最多,经常探讨修行一道,可天命分享的经验都不能解决秦风和慕林遇到的问题。人类和荒兽,差距在骨子里,在血肉筋脉中。至于小西楼,秦风和慕林已能和其神智联系,但始终无法和夏萧相比,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夏萧口中的老妪。 一句走了,今后这“二一八”寝室,便少了一个早起叫他们起床的人,可他们不敢偷懒。因为都知道,山麓虽和山腰不远,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那个全新的世界就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无论如何都想进去走一遭! 阿烛和谢婷拉着手,一同从二楼下来。她也只是背了个包,极为轻巧,像只是证明着他们将离开。而衣物床褥,自他们决定住到山腰起,便去了他们的新去处。在学院这种地方,若什么都要自己动手搬,才显得奇怪。 阿烛又加了很多饭,天蒙蒙黑时才吃完,嘴角残留着一些未擦干净的汤汁。她站在青瓦楼一侧,见到夏萧和舒霜朝向山腰,一阵羡慕。她也想住到山腰,因为那样就算真正留在学院,可她还做不到。 因为吃饭,阿烛觉得自己耽误了很多时间,她悔恨的直叹气,赶紧去小西楼。小西楼每日都会有一个奇怪的来客,是一盆花。白色的瓷盆里长着一个蒜头似的东西,上面还有极高的苗子。在它一边,永远都有一本书,时不时翻动,像被它翻阅。今天,它照常存在于窗台! 听龙丽说,这也是学院同届的一员学生,不知是什么天灵地宝。不过以它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肯定不是个不凡物。连一盆花都这么认真,阿烛也要努力了。 坐在书架下,阿烛找老妪要一本门外汉能看的修行书,开始提前温习吐纳。那盆蒜头花时常注意阿烛,今日终于来到她身边。 豆豆卧在地上,刚吃饱的它不想动弹,也不敢乱跑。这里是藏书阁,它知道的。可看到蒜头花来,它抬起爪子,好奇的挠它。这是什么,能吃吗?它吃不下了,只有明天再吃! 蒜头花苗高,只有三片叶子,此时轮番扇动,打在豆豆头上,令其吃痛叫唤,转身就跑,可撞在书架上,一阵眼冒金星。圆滚滚的肚皮朝天翻,豆豆吐出舌头,令阿烛脸色一变。 蹲在豆豆身边,阿烛都快哭了,豆豆是她身边唯一的亲人,可不能死啊!要是死了,她就孤苦伶仃一个人了。豆豆是个戏精,睁开左眼看花盆,见它不动才爬起来连蹭阿烛的脚,可怜巴巴的,像被欺负了的孩子。 “喂,别欺负豆豆!” 阿烛可凶了,对着花盆就吼。花盆消失了,重回窗台。阿烛看到,教训起豆豆。 “你可是狼狗,怎么能怕一盆花?它要是欺负你,你就咬它!” 豆豆象征性的对花盆叫唤几声,自以为的狂吠威胁其实根本传不到窗台。叫唤完,它缩头缩脑的斜眼望阿烛,征求着认可。豆豆长得快,从一条小奶狗变得初有狗样,可要成为凶猛的狼狗,还需要专业的训练! 今后,阿烛会训练它。经过师父的教导,阿烛知道豆豆不能成为自己的契约兽,但它依旧是自己的小宝贝。 广场边,王陵又一次登山失败,他对自己有些失望。阿烛曾说,这条路是笔直的,他便径直的走,遇树砍树,遇石碎石,可始终没有到达山腰,反而又回到起点。 一脚跺地,发出一声巨响。王陵面色涨红,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始终失败。以往,他对这山路并不在意,毕竟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够他登山。可现在夏萧和舒霜先后登上,他却连山腰的影子都没见到。他曾放下豪言,说夏萧是自己的对手。可现在他的对手已踏入另一个世界,他还在原地踏步! “这条路因人而异,别人的建议和经验听听就好,别那么当真。” 这道声音极为冷清,没有半点嘲讽,可在王陵耳朵里只剩裸的羞辱。像两只巴掌扇在脸上,骂他无能废物,即便有别人的经验也登不上山,到不了山腰。 夏萧撑着伞,和舒霜踏上山路,与王陵擦肩而过。他就知道是这俩家伙,他们现在能耐了,风光了,和自己的差距越来越小,甚至超过自己了。王陵唯一的尊严就是自己的实力比他们高些,起码外表如此。但真正打起来,够呛! “我会很快上去!” 王陵声音很大,可撕不破夜幕,也阻挡不了夏萧和舒霜上前的脚步。他们踏上没有半点雪花的路,走上山腰,在夜幕中来到这座小镇。 因为有雪,天地都变得明亮。夏萧二人的到来没有打破宁静,只是在雪中有些仓促。他们的身影不断向前,扰乱了空中飘舞的雪花。小镇没有任何迎接,没有任何人等候,显得他们有些不被重视。可这是学院的老规矩,管他哪国皇子哪方少主,在这里都是学生。而再优秀的学生,也只是学生! 一道牵引颇为神秘,拉着夏萧二人走到一条巷子的尽头,来到共有五层的大楼。顺着牵引,夏萧和舒霜走到二楼一间房前,可这趋势,是让他们住一起?若是如此也太体贴了。 学院与众不同,不屈于权势,因为没谁的权势比它大。也不向他人低头,因为它在整个大荒都算得上顶尖存在,只有别人仰头的份。大荒乱不乱,全看它学院说了算。若有一天学院弃良从娼,这大荒定要抖上几抖! 释放人之天性的学院讨人喜欢,可也有夏萧不喜欢的地方,比如说山麓地方太小,他和舒霜的亲热,仅限于亲亲抱抱。可现在给自己一间房,不怕学院哪天多一个人? 房门打开,似一种诱惑,也像确定夏萧和舒霜的想法,他们确实要住在一起。不过学院相信夏萧,他自然不会做出格的事。但关上门,激情四射的热吻难免。 正是年轻时候,心头压着的事越多,越想寻求解放。此时反手抱住夏萧的腰,沉醉在亲吻中的舒霜,便是夏萧最大的欲望。今夜窗外起了小风,大雪因此缭乱,房间里却一阵春光,也似盛夏炽热。 正对房门的是个小客厅,平日可以养花品茶,两侧是两个小房间,里面各有小床。今晚,他们相搂入睡,像在万灵城的那个寒冬,只有彼此的温度,才能温暖空中的寒气。 黑暗里,舒霜小脸羞红,可格外主动的配合夏萧。这些都是她以往所不能理解的事,可和爱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显得开心。无论做什么,她也愿意。皓齿微咬下唇,舒霜抬头看着天花板,幸福的笑了。 年轻人的感情干柴烈火,一点火星就能点燃。不像老人家,即便身处火堆,也难以随其燃烧。 楼顶屋檐上,胡不归和笛木利立在明亮的天地间,相视时默契一笑。都是绅士,谁不懂儿女情长? “本想今晚教导教导他们,看来是没时间了!” 他们离山顶更近一步,但结局是和自己一样永久停步于此,还是走上山顶,都是未知数。 “别急,年轻嘛,有的是时间。不像我们这一把老骨头,不行咯。” “你别听别人瞎说,我行着呢!” 胡不归挺了挺背,提了提跨,一脸老不正经。 “什么时候学起清寻子了?老不要脸。” “嘘” 笛木利这么一说,胡不归倒紧张起来,连忙四处看看。清寻子才刚走,可不能这么说,否则那老家伙一挥手,笛木利就得休养好几天。他突然咳了一声,胡不归连忙去扶,可这家伙只是在开玩笑。 见他存心打趣自己,胡不归将其推了一把,吹起胡子。 “你才是真的不正经!” 笛木利笑笑,忽的年轻起来,想必这就是年轻人的感染力,令两个老人觉得精神焕发,似在壮年。 “走吧,别看了!” 笛木利一脸嫌弃,引得胡不归笑骂。 “我可没看!” 铺满雪的街道里,两人提着一盏灯笼,两斤酒,几袋小菜,回房子里买醉。副院长今天刚走,学院需细心照料。今天,也是他们接下来几年里的最后一顿酒。 “听说大师姐的桃花酿,清寻子都喝醉过。” “我们肯定也得醉。” “醉就醉吧,大师姐已经不喝酒了,我们帮她喝完!” 第二百零九章 上山无路 从进学院起,便始终有大同小异的观念被教员传播。山麓是所有人的大同,教员教的所有知识都相同。山腰则是所有人的小异,学院会为每个上山的人专配一名教员,他们会为学子准备全新的修行计划,直至后辈学子们完成接下来三年多的学院时光。 学院中有不少先例,专配教员被后辈实力反超,可他们广阔的视野和对人生的见识定让他们比后辈多出些老成。因此,他们最受自己的学子尊敬。在学院的历史上,很多专配教员都为自己的学子而死。担任夏萧和舒霜专配教员的人,更是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 夏萧的教员腰间别着一卷书,这个高瘦的男人他早已不陌生。因为在山麓时,他便给他们代课。在夏萧的脑海里,这是个有思想有教养的中年男人,此时的自我介绍又短又精悍。 “我是母星龙,你的专配教员,接下来你的修行,我会全权负责。” 夏萧行礼,毫不吝啬自己的敬意。站在窗边,看其外的草甸森林。那里的松树林即便冬日也落叶极少,在雪下显得无比翠绿,比春日的柳树更有勃勃生机的发言权。母星龙见夏萧反复往那边看,问: “怎么了?” “山腰没有上山的路。” 夏萧的眉头愈加皱紧,这是他今早发现的奇怪事。他和舒霜曾将山腰所有林子都看了个遍,可只有一条路,但是下山的路。其余地全是密集的松树林,没有半点路的痕迹,那该如何上山?总不可能飞上去。那样一来很多人便没了可能,莫非这就是走上山顶的人少之又少的原因? 以学院的性子,山麓通向山腰有路,是大同,人不同路同是小异。而山腰只讲异,因此无路,路活在心中,藏在不言里。果真,母星龙指着最左侧的森林,语气平静,虽有无奈,可年轻时的自命不凡早已被磨灭。 “这里到处都是路,我的路在那边,可我走不上去。你的路不知道在哪,只能自己找。” 广阔草甸的四周全是松树林,夏萧不知去哪找路。莫非自己的路藏在草丛里,还是在大树后?想来也奇妙,可因为这里是学院,又变得平常。 走到这,夏萧便没了以往微乎其微的急躁。有时间,还是和教员多多探讨修行的话题比较好。 目光从窗外收回,外面雪小了,两人就在其边,围火盆而坐。 “你的实力在尊境幼龄的中期,精进是早晚的事,可你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不知道是否还有别的契约兽,所以我准备尝试用刺激的办法试探试探。” 句芒和夏萧默契度极高,祸斗虽然脾气暴躁了些,可已不会像以往那样和自己对着干。这么一想,确实是该刺激自己一下,看看体内其他三个灰蒙蒙的空间。师父和副院长不知何时回来,夏萧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舒霜。可教员真的有办法? “前辈,您准备怎么做?” 母星龙翻开腰间的书,手掌带动元气一扫,便有五行图浮现。这图在大荒四处可见,可真正将其研究透的却少之又少。作为教员,母星龙对其还算有些独到的见解,他在被确定是夏萧的专配教员时,更是好生研究了一番。 略为红肿的眼袋上,母星龙眼中浮现完整的五行。 “这张图我不说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口中的五行,乃元气的五行,是一种力量的表现形式。其中,水代表浸润生命,火代表破灭爆发,金代表敛聚固形,木代表弯直舒张,土是融合。” “根据你以往的经历,木行最早觉醒在龙岗。那时你命途多舛,身体有伤,体内沉淀的灵药药力多而混杂。稍不留神,便会人毁神灭。因此,木行元气率先有了体现,助你身体调节恢复,这便是木行最常见的弯直之力。” 五行内,木行生命力最为顽强。稍强一些的荒兽,能以独特的方式再活一次,山麓里的那盆蒜头花,可能就是重生的某头荒兽或者某个运用木行元气的强者。 “而你真正觉醒木行,是在朱宰出现,杀死你的时候。按道理说,当时你应该死了,可因为木行元气的完全觉醒,你捡回了一条命。随觉醒出现的,是你口中的句芒。而你的祸斗,觉醒于万灵城那场不可告人的羞晦事中。与句芒不同的是,祸斗和火行同时觉醒,生长速度极快,这一点与火行元气有关。但凡一点火苗,便可燎原焚天。” “我还觉得和你的承受力有关,但这些都无法证实,算一种猜想,可信可不信。” 母星龙分析的恰到好处,可夏萧总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母星龙知道的太详细了。应该说学院太强,就差知道他哪一天吃了什么饭,喝了几口酒,和舒霜抱了多长时间。 被人关注是好事,可这种形式有些过头。夏萧将自己的情绪藏在眉间,可母星龙做教员这么多年,岂会看不出来? “我说地名,是想告诉你地理区域和觉醒五行之力没有任何关系。我说你的事,也是在分析,告诉你五行觉醒只和你身体受到的反应有关,或为你情绪所动。你若觉得我涉及你的隐私,或不想听,可以出去。” 母星龙可不会因为夏萧的身份就对他低三下四,学院教员都有自己的脾气,谁都不惯着谁。毕竟天性一扬,便难抑下去。 火炉上水热,见着温度差不多,母星龙将其提起,放在一边。夏萧若真的走,自己准备的茶水点心,他就没福享用了。 “前辈,我没那个意思,还请继续。” 洗茶斟茶,在夏萧正襟危坐时,母星龙从背后拿出几碟糕点。现在不是日常讲课,他的要求不多。 “别那么正经,那样太累,我们不妨散漫些,等真正实践才能全身心的投入。” 夏萧觉得有理,身子骨都软了下来,靠在墙边的样子像午后犯困,就要午睡。虽说这样像滩烂泥,可母星龙喜欢,因为他也这样,看向夏萧时,还有些欣赏。除了课堂上的为人师表,平日里就该不拘泥于形,这样才能百分百的投入思考。 学院净是这样的奇怪人,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母星龙,此时带着可恶的微笑,令夏萧觉得有些假惺惺。不知是看的太少不习惯,还是他刻意为之。 “前辈,我们先从哪一行下手?” “水行。” 小雪配热茶,倒也算惬意,可夏萧的心思不在暖茶上。若再有三头契约兽,再有三行之力,他能以幼龄战生果。如此一来,再修行一段日子,谁能敌他? 这是夏萧第一次生出这般狂妄,但他若能完全觉醒五行,确实是个特殊强悍的存在。对手是火行,他用水熄灭克制。若是水行,他用土覆盖。如此反复,便是一个游戏漏洞,且无法修复。 抿一口茶,母星龙没吃早饭,便嚼起糕点。 “金行和土行都有不好撼动的特点,相比之下,水行比较温和,我们先尝试它。” “五行在你体内,我不好直接牵引,那样会对你造成难以预知的伤害,所以我准备带你去东海。那片海是大荒世界最宽的海,我将让其他几位水行教员运用元气,助你感受水行之力。” “这样能觉醒?” “会游泳的都是溺过水的,水行和火行不同,不是你发怒就能觉醒,和木行也不一样,再杀你一次,你的小命可能就真的没了。既然情绪难以调动,死伤的尝试又太过冒险,我们不妨去东海一趟。” 提起海,夏萧还从未见过,他体内的精神之海,从来只是漆黑一片,不像满是遮阳伞的黄金沙滩那般明媚。这是他的第一印象,像海边永远和比基尼美女有关,她们的大胸呼之欲出,彼此擦着防晒油,显得肤色健康,然后拿着水枪,在湿润又干的沙滩上嬉戏打闹。 想到这些场景,夏萧生出些好奇,算弥补前世的遗憾。那些海边景区,随随便便一瓶矿泉水就十几块钱,他可去不起。但现在不一样了,这大荒世界天高,他能任意的闯。谁敢在海边收费,他就打爆他的狗头! 虽说走到哪苦逼到哪是事实,前世有难处,现在也有难处,可夏萧还是觉得现在畅快。脑子里没有房租没有柴米油盐,只需一心爬山! “好,去!” 夏萧眼中的期待越来越浓,句芒是个鸟人,祸斗是条狗,一个向阳热情,一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爆粗口。那水行荒兽该是个什么样?会是条小鱼吗?如果是美人鱼更好,身姿婀娜。是条大鲸也不错,像方海教员的契约兽一样,霸气的翱翔于天,翻腾在云雾之海。 敲门声响后,舒霜推门进来。夏萧还像之前一样靠着,母星龙教员倒坐起身,显得格外认真。如此一比较,夏萧懒散的像个废物,还对教员不敬。看他这样,夏萧一脸苦涩,想看着苹果,实际咬下去是苦瓜。要怪就怪自己技不如人,不能那么快伪装。 舒霜看向夏萧的目光有点小小的不开心,他这样可不好,怎么能在教员面前这么散漫? 长叹了口气,夏萧直起身,还是不拆穿前辈了,免得他没了自己的威严和形象。 “前辈,何时出发?” “后日一早。” 夏萧和舒霜一起出门,母星龙一言不发的目送他们离开,然后默默的将两块糕点塞进嘴里,真好吃!不过他现在觉得更香的,是自己的理论变成现实,研究了这么久,熬夜熬到头都秃了,总得见见成效。 第二百一十章 海边只有礁石 夏萧离开山麓才两天,此时出现有些突然,但身后跟着的五位教员显得太过气派,令广场上的许多学子看着羡慕得要死,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享受特殊待遇的夏萧站到广场中心,等着头顶符阵的威能降临。 众人对五位教员并不陌生,除了受过教外,都是些尊境曲轮的强者。平常教完学后,他们都一起往山腰走,那先后踏上山路,拂袖摆袍的样,是很多学子向往的潇洒。可此时这样一起下来却少之又少,这也令他们好奇,该是什么事,才能令他们一起出动? 王陵拉住阿烛,想知道自己的对手究竟要做什么。这几日他频繁登山,已隐约看到山腰的草甸。他觉得自己就快成功,很快会追上夏萧,和其重新回到同一高度。虽然每次从山路下来都会流鼻血,但他还是这么认为。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比别人差,王陵这种自尊心过重的人更是如此。 阿烛也不知道夏萧要去干嘛,令王陵有些失望。可在众人注视中,他们消失在符阵下。 每每冬日,符阵催动都会震得雪花高高扬起,众人都是修行者,举手便是元气浮现,将雪花气浪阻挡。可阿烛一点元气波动都没有,只有转身就跑,但被掀起的雪花狠狠拍在身上,险些倒地。 呼出一口气,阿烛抱怨着站起,比起修行者狼狈太多。她爬起身,悻悻的跑向山腰,一定一定要加油!豆豆站在山路下吠了几声,似为她鼓劲。 胡不归站在山腰草甸上的小镇里,看着阿烛兴冲冲的跑来,终于扬起了嘴角。这么多天,他还从未见阿烛这么积极,看来骂她几次还是挺管用的。胡不归倒不怕阿烛笨,被院长认可的人怎么也不会差。可正是因为和院长有关,才要更努力,才要更早崭露锋芒。 “师父,我来了!” 阿烛跑进房间,脱掉鞋,将其正正规规的摆好,然后端正坐到自己的小书桌前,准备接受师父的指导。他人都在修行提升实力,唯独阿烛还在学习理论知识,但她不甘落后。 “先把昨天让你背的东西写出来。” 阿烛挠了挠头,想了想,持笔在纸上写下一篇章。章的篇幅很大,乃修行中的元气初探,阿烛能将其背下来已超胡不归预想。于是他先表扬几句,可还是叹起气来。阿烛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可这字,除了以前的夏萧,没谁比她差。 “从今日起,每天临摹十篇字,再抄一篇章,次日交给我。若不及格,便累积相乘,以此堆积。” 这个任务有些繁重,可阿烛咬了咬牙,坚定点头。姥姥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阿烛虽然上课会偷懒,但一定会补回来。身为教员,胡不归自然也喜欢天才,一点就通,省时省力。可还是更喜欢坚持不懈的人,那样的人身上有一股难以抵抗的魅力,令人发自内心的赞赏和敬佩。 阿烛看着这张大纸,想着今晚自己熬夜的情景,不禁皱起眉。这个阳光活泼的姑娘很少会这么忧愁,可除了她,没人有过这么多作业。她规划时间的样,不知不觉中,令胡不归看到夏萧的影子。他们都皱着眉,紧咬牙关,似要大干一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在符阵通道里前进了半个时辰,夏萧背后的双翼才展开,他稳定身形后跟着身边五位教员抵达一座岛屿,神色微微有了改变。先前期待的样虽没表现在脸上,可死在心里和眼里。 这座小岛无人,椰子树下荒草丛生,其中烂椰子像一个个头颅,被残忍的砍掉,落在地上等着发霉,或长出一株小幼苗,加入到拥挤的椰树林里去。 椰树林前,没有黄金色的沙滩,没有遮阳伞,更没有脱掉比基尼正躺在毯上等着抹防晒油的大胸美女。这里只有各色的礁石,夏萧他们就站在巨大的礁石上。 奇形怪状的礁石遍身是深沉凹陷、纵横交错的伤,海浪在其下拍打,偶尔溅出几朵水花,打在夏萧的鞋子上。即便今日来海边,出行前舒霜还是将夏萧鞋子擦得很亮,她说在教员面前,一定要有个好形象。这不是虚伪,而是自重! 因为人多,距离远,为了安全和速度起见,舒霜没有跟来。这种时候来的人越少越好,那样就算他们遇到不测,也能于瞬间离开。舒霜和教员们一样,担心那藏在黑暗中的人,会扑出来丧心病狂的咬他们一口。 幸亏舒霜没来,否则肯定会后悔。这片海域正处阴天,连海边极好的日出都看不到,也没有其他景色。大风夹杂着海腥,呼啸在天地低空,海上飘着海草和海带,没有夏萧想的那么清澈。可舒霜在乎的,岂会是景色?她只在乎夏萧。 即便和美好的幻想比起来,眼前这片海不值一提,可海的气息还是很吸引夏萧。 海浪退回,蓄力拍打礁石,一道巨响声中,海水破碎,变成无数破碎的泡沫。随后,海水又退回,带着泥沙和石子翻滚,发出的气息犹如在呼吸。这道呼吸声很大,是整片大海的声音,夏萧注视许久,听了许久,难以自拔。 以前听到这种声音都是在纪录片频道,现在亲自感受,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美妙,似把握住大荒的脉搏。 几道海鸟声令夏萧挪动目光,看它们从海面飞过,又回到高空,嘴里叼着的一条小鱼,便是最好的收获。 不远万里来到此处,夏萧还不知自己的收获会是什么,只希望也有一条小鱼,够让自己开心。 “夏萧,稍等片刻,我们去布阵。” 母星龙五人跳到海面,漫步而行,没半点水花能沾湿鞋面,能打湿裤脚。他们极静,在水面走动时,未惊动下面的鱼儿。 川连和其他两位教员找准位置,施展符阵,方圆百里都无海兽敢靠近。 母星龙和方海结印,两鲸出了空间,浮于空中,环五人而游。 鲸声悠长,因有回应而不孤独,可海岸礁石上的夏萧独自一人而立,先前觉得的海风已没了腥味,甚至多了份独特的味道。昨日空闲,他便向母星龙找了几本关于水行的书,看了一日一夜。 认真钻研是有结果的,夏萧双臂展开,面朝大海,如跳崖般坠了下去。若是教员察觉到他这般动向,定会担心,但他已感知过,此处水深,适合跳崖。 第二百一十一章 海在摇晃 海风打在脸上,吹乱夏萧的睫毛和头发。他始终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海面,直至落水,都没眨一下眼睛。 海水从不停止移动,夏萧的落下,令本就不算宁静的海面溅起水花,令浪中断,令浪只能准备下一次冲击。 世界一瞬安静,先前的风声鸟声,都被耳边的水流声代替。那股空灵,美好的不真实,像摆脱人世,藏到一个无人能找到的角落。自此,灵魂都被洗涤干净,不剩半点污泥,他身上的血,也终于能消失。 四周浮力很强,海底很深,夏萧有一种落入大海中心和深渊的感觉,可无法和上次落入圣泉的感觉相比。那次他被圣泉拉住,似想让自己永久沉溺。可现在的大海只是将其托起,令其又向海面而去。 眼前的白色泡沫消失了,眼前的水草又被海水推着前进。夏萧看它们,看礁石下的龙虾贝壳,正随着海水摆动着长须,并不时张合自己的嘴,想捕捉水里的小东西。它们看着夏萧,看他和海草一样,在海面来回摆动,像一张海绵擦,来回擦着调皮孩子在画板上随意花出的笔迹。 夏萧像一团巨大的海草,龙虾想把他吃掉。可它不会考虑自己要怎么吃下这么大的东西。夏萧就不同了,他不用考虑,他张口就能将龙虾吃掉,生的熟的炒的烤的都行。 虽然此时的大海算风平浪静,可夏萧还是轻而易举的被海水移动,他如叶飘着,飘到这片大海的中心,飘到教员们刚准备好的符阵里。夏萧用自己的身体感受着大海的流动,感觉到了一定规律。可这不温不凉的海水里,他没有察觉出任何水行元气的波动。 森林里,元气存于树木,每颗树木都会呼吸,发出不一的声音。可大海比任何一片森林都要大,它的呼吸声整齐,可直接入耳,但其中元气细柔的隐藏在海风里。此时风小,便一点也感觉不到元气。 “将频率调高!” 母星龙严格执行着自己的理论,他的理论如果是正确的,夏萧便能在此感应到水行元气,觉醒新的契约兽。若不对,今天只是场劳神伤财的笑话。今天涉及的人太多,半个学院的人都知道他的计划,那他无论为了颜面还是理论尊严都不能失败。 三位符师,各站三个方向,立于海面如围一个三角。他们结着印,海面之下交相呼应的符阵闪起光,引得海水颤抖,泛起异样波纹。 一直浮在海面下的夏萧竖立起来,四周的符阵令海水卷动,分出一片无水世界。海水无水,只剩符阵过滤后的波动,它们传到夏萧的脑子里,变成一道道嗡鸣,像某种鸟语,叽叽喳喳半天,夏萧一句也听不懂。 皱起眉,夏萧疑惑不解,这种感应水行的方式,真的能行吗?他对水行的研究比较浅显,只知道代表润湿的水行大多细腻而微凉,可这般存在,应该安安静静的去感受,而非这么大张旗鼓。 母星龙的做法和夏萧想的不同,可他先前跳入海中,便是用自己的方式感应水行。他失败了,现在只有尝试前者的方式。被浸湿的衣袍贴在身上,又在大海的奇异波纹下变干,随后破裂,变成丝缕。 嗡鸣声太强,像一百头鲸鱼,凑在夏萧耳边嘶鸣。夏萧的脑壳快裂了,他紧锁眉头,牙齿快被自己咬碎。他觉得真正的水行不是这样的,不该只有海浪的冲击,而是该温和一些,但温和不知在何处。夏萧下意识握住背后的朴刀,额头和手臂上的青筋出了皮肤表面。 “这样下去他会有危险。” 方海看向母星龙,有着放弃的意思。起初的波动太弱,夏萧没有反应,稍稍提升频率,整个大海便朝夏萧冲去。即便后者是天之骄子,是远道而来者,也受不住这等摧残。方海能从自己的大鲸那感受到这股嗡鸣的恐怖,但这么下去肯定不行。 “以命觉醒木行,以积攒多年的怒火觉醒火行,即便水行温和,也需激他一激。不放手一搏,怎么可能成功?他天生具有完整的五行,可也需要代价才能为其所用!” 母星龙不苟言笑,没了私下见夏萧的那股随和,因为他也害怕,这可是学院,乃至整个大荒的苗子,不能在自己手里出事。看着无水海域中的夏萧,母星龙眉中全是担忧,一定要加油! 说实话,他没有考虑失败的后果,他只是觉得夏萧能行,至于真正的结局,全看天意。那所谓的天意,向来偏袒夏萧这种人。 “夏萧在反抗,该停手了!” 川连脸色煞白,他感觉到了夏萧的虚弱,他举不动刀,说不出话。夏萧像一个蠢蛋,被一群疯子逼死在无形的囚笼里。这群疯子不到最后一刻不会罢手,可夏萧的脑袋,已开始剧烈胀痛! 夏萧没力气再嘶吼,他的声音被大海的律动盖下。可他身体里的那片灰色空间逐渐有了一丝蔚蓝。它被慢慢开拓,夏萧便有了一股豁然开朗的感觉,耳中的噪音也变成可解读的话。 大海在进行日复一日的生活,前些天有暴雨,今天便可平静一些。夏萧的手掌从朴刀上离开,始终担心的五位教员,见之难以下决定。这是被大海的律动震的没了知觉?还是感应到了水行元气? 夏萧没了先前挣扎的表情,令四位教员一同看向母星龙。他是这次行动的指挥中心,本应有最冷静的头脑,可现在慌了神。这阵令其头皮发麻的律动,还是太过狂躁! 这等心悸,令母星龙觉得自己犯了错,夏萧这个实力,真的能抵挡住这种波动?这个问题本该之前考虑。 于噪声中,母星龙来到夏萧身前。见到他时,前者突然欣喜,因为夏萧的神智还算清晰,像正在冥想,位于某种高深的境界。重回海面,母星龙吼道: “保持这个律动!” 川连是五人中最先见到夏萧者,和他交往的时间也最长。第一次见面时,夏萧便抗住了三千凌冰,现在又承受住这等律动,是远道而来者这个身份令他不凡,还是他诠释着远道而来者这个意味深长的名词?这个问题难以深究,可能肯定的是,夏萧有机会成功,因为整个大海已摇晃起来,像一个看到糖的孩子,激动的直蹦跶。 晃动的大海令保持着手印的他们身形踉跄,这等符阵太过特殊,需要他们站在原地。这一动,符阵便散了,夏萧的身体再一次被海水沾湿,披到肩头的头发再一次散开,可他未离状态,反观体内的那片空间,正不断被开拓,像光照进黑暗。 除了森林火山,夏萧终于见到一片新的世界。这深溟大海比身处的大海要深得多,海底虽黑,可圣坛所在之处有着一股光亮,照亮其上随水流飘动的海草。 夏萧曾见过这处圣坛,向其游去。这幽深的海底唯有它被一道光束笼罩。驻足其上,夏萧心头有些吃惊,他先前只是感觉脑袋快炸了,然后在噪声中找寻到了一份宁静,没想凭着那么一点机会,既真的入了这世界。 圣坛上浮着一团水,与四周的海水不同,如一团微弹的果冻,里面还有一个深蓝色的长梭形东西,像一个螺旋卵鞘。夏萧上前,像初见句芒和祸斗时一样,可这次见到的,该是怎样的小东西? 海天一边,句芒和祸斗守在一棵小树前,朝着点亮的大海方向投目。他们都有些欣喜,特别是句芒,他浮在空中,脸上有些笑意。 “傻狗,克制你的家伙来了,怕不怕?” “不怕!” 祸斗哼了一声,回答道: “管他什么狗东西,若敢用水压制我,我就把它脖子咬断。” “喂!能不能友好一点,说不定是个妹子。” 句芒眼里荡漾出些喜意,想着水灵兽的样貌。他和祸斗都是男人,也该有个女性来维持一下平衡。若是个丫头,他可以从小玩到大,因为是在契约空间中,晓冉也看不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要是个男的,他肯定待在自己的森林,再也不出来。 “喂,臭鸟。” 祸斗平时就这么叫句芒,但此时的声音里多了些淡淡的畏惧。一头天不怕地不怕的恶犬,既然会显露出这种情绪,令句芒不得不重视。 句芒见祸斗看那片灰蒙蒙的空间,不由震惊。 “你也感觉到了?” “嗯,他很强!” 句芒还以为自己是木行,才会察觉到那片空间的威胁。可祸斗是火行,克制金行,还感觉到畏惧,那金灵兽该有多强?莫非在自己这四兽之上? 灰蒙蒙的空间还欠开发,可那隐隐约约的金属殿宇,有帝王之姿。 “夏萧还没察觉,但我们得给他提个醒!” 这等重要的事,是得找个时间好好谈谈。但在此之前,还是得团结即将出现的水灵兽。想必他们今后,要一同对抗金灵兽。虽然现在没有关于它会叛变的任何消息,但这种感觉,句芒和祸斗皆有。 第二百一十二章 羞羞一条小鱼 身处的大海在摇晃,这片大海却永久平静。圣坛上,夏萧伸手去碰卵鞘,像准备抽奖。因为不知道奖品,但清楚奖品的重要,所以夏萧心情激动。这小臂长短的卵鞘,会诞生什么珍贵的宝物?希望是条小美人鱼,这是夏萧目前唯一的愿望。那存在于许多童话里的美好存在,他也想拥有一回。 果冻似的水很弹,被夏萧的手指刺穿。卵鞘被碰到,便微微颤动,随后被一个鲜活的小生命撕开深蓝,甚至发黑的卵鞘外壳,但始终没有小脑袋伸出来。 句芒第一次醒来时,在自己的森林里采花,那胖嘟嘟的身子像个绿色的小肉球。祸斗第一次醒来便对自己发起进攻,暴躁的不像话,还被自己提起来打屁股,结果打到了蛋蛋。他们一个开朗阳光,一个易怒,但都有所表现。可这小家伙,怎么一点动作都没有? 夏萧双手摆动海水,与浮在水中的卵鞘处在同一高度,凝神往里看。 破裂的卵鞘有一个小洞,里面有着蓝色的光晕。光晕模糊,迷乱夏萧的视野,可渐渐的,里面出现一对竖瞳。竖瞳要么冷血,要么是凶兽,夏萧稍稍失落,自己小美人鱼的愿望可能要落空。那对竖瞳水灵灵的,很快消失,像害羞的女孩躲在房间里不敢见人。 这小家伙在害羞? 因为水灵兽刚出现,夏萧和它还没联系,因此无法感应到它的情绪。可继续伸手,朝向卵鞘时,里面射出一道蓝色的光,犹如深海的闪电,在夏萧眼前一闪而过。 情况未知的前提下,夏萧的第一反应是缩手,可那小家伙没有朝自己射来,和自己亲热或进攻,而是转身躲到圣坛一边。 夏萧没看清它的相貌,跟了过去,那小家伙一见他来,慌的失了神,跑向一边的珊瑚礁。夏萧已掌握水行元气,一动手,便控制四周的海水将其困在水笼中。按道理说,这里是水灵兽的领域,夏萧根本不能拿它怎样,可它真的被夏萧抓住,在原地动弹不得。 水笼里,一对竖瞳前怯生生的挡着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小手白皙,肉肉围成一圈,手指间还带有一层薄薄的蹼。夏萧看到她时,嘴角微微上扬,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小美人鱼。 那个世界中,海里的美人鱼有着海之子的身份,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神圣和整个大海的力量。无论外表还是形貌,她都有着颇为不凡的寓意。可这小美人鱼,似很胆怯,娇柔的身子微微颤抖,胳膊更是抖得厉害。 夏萧连忙将水笼撤去,难怪这小家伙会被自己抓住,原来是太害怕,以至于失了力量。柔弱的形象夏萧并不讨厌,句芒能飞,祸斗能打,海陆空就缺一个海,而海,和这样的人鱼最为般配。 没了束缚的小人鱼摆动犹若弯月的鱼尾,躲到更远处。这条小美人鱼的尾巴不是夏萧所熟知的鱼鳞尾,而是宛若鲨鱼,显得多了几分野性。她的竖瞳里更没有凶猛,反而泛着泪光,可怜巴巴的,她泪珠晶莹,离眼的那一刻成了固体。不远处的夏萧一阵好奇,既然真的落泪成珠,珠蚌见到恐怕得气死。 夏萧怕惊到她,半蹲在原地。这个姿势他很熟悉,因为见到句芒时也这样。 咳了两声,夏萧的语气极为温柔。 “嗨,小人鱼,我是夏萧,你的同伴,别害怕” 夏萧伸出一只手,发出呼唤小狗的口哨。他虽在水中,可已与陆上无异。 小人鱼不敢动,一头深蓝色如夜幕蓝天的长发在水中飘动,乱如海藻,似与海底融为一体。 “嘿,小人鱼,那边很黑,说不定有怪物哦” 小人鱼怔了怔,护住自己的小脑袋,唯恐自己被什么东西打到。身边的黑暗里有着极强的波动,像有怪物蠢蠢欲动。小人鱼害怕了,可前有狼后有虎,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双手揉着眼睛一阵哭。 她是被吓哭的,啼哭声如婴儿,夏萧听到不但没有心烦,反而在愧疚时生出些保护欲。 “小人鱼不哭不哭,我现在离开好不好?你乖乖待在这,不要害怕。” 夏萧说着,后退准备离去。第一印象很重要,他先前却出手抓住了她,所以现在不能骗她,必须离开。夏萧不忍将这个羞羞胆怯的小人鱼放在这片孤独的空间,可也不能强行带她出去。夏萧不是没见过内向的人,不能逼他们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再次退步,夏萧消失在这片深海,消失在阳光笼罩着的圣坛上。四处幽静,小人鱼感受到夏萧走了,才停止哭泣。她伸出半个小脑袋看圣坛,虽然已无人,可她依旧不敢出去,但一想身边的黑暗,才重新回到圣坛上。 两只肉嘟嘟的小手伸着向前,小尾巴一阵摆动。因为她把控不好力度,经常在水中翻滚,可还是离开了黑暗,触碰到了阳光。 来到圣坛上,小人鱼终于没了先前的惊慌脸色,不知丢到何处的卵鞘又飘了回来,化作一身黑色的衣裳,被她穿在身上。 小人鱼低头,拱出一个白白嫩嫩的双下巴,小脸上浮现些欣喜,高兴的不得了。她胖嘟嘟的小手捏住自己肚子上的肉肉,嘻嘻哈哈的,又独自打量自己的衣服。等看到尾巴,便去捉它。 小人鱼不敢太靠近四周的黑暗,她怕黑。等抱住自己的尾巴,便有了安全感,缓缓入睡。 大海边际,是一片青草翠绿的陆地。它连着森林和火山,挨着平静的大海。夏萧在其上漫步,神色却不轻巧,因为有事要拜托句芒和祸斗。 “我怕小人鱼一个人无聊,你们呼唤呼唤她,把她叫出来。” 句芒和祸斗对视,异口同声的问: “人鱼是什么?” 这里是衔接五行空间之地,夏萧的元气之树生长于此,句芒和祸斗也经常待在此地。他们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感知到的气息,可人鱼这个词,他们还从未听过。 “句芒,你像鸟像人,也可以称之为鸟人。像鱼也像人的,便是人鱼。” “鸟人这个词怎么也不像好话,而且为什么叫人鱼,而不是鱼人?” “你只有身子和脸是人,她却只有腿是鱼尾,这么来算,人形要多些,所以是人鱼。” 夏萧也不知道这么解释对不对,反正句芒和祸斗都一脸明白的样子,他便不想再提出人鱼和鱼人的差别,免得误了正事。 “少废话,赶紧叫她。” “你从海里来,怎么不带上她?” “她怕我,但我寻思着应该不怕你们。” 句芒觉得有道理,他们是兽,和夏萧不一样,在他和小人鱼有稳定的联系前,她恐怕会一直怕夏萧。勾搭住夏萧的肩膀,句芒贱兮兮的问: “长得好看吗?” “刚醒哪能看出来,但挺水灵的。” “水灵也好。” 都是男人,夏萧当然懂句芒的心思。谁都不会介意自己多一个暧昧的异性,夏萧嫌麻烦没时间,所以从没想那等事。可句芒风流倜傥,和他不一样! “你不怕晓冉收拾你?” “晓冉又不知道,再说了,我又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单纯的想陪她玩。” “信你个鬼。” “我在你心里这么没原则吗?” 夏萧点了点头,躲过句芒一翅膀,跑到一边叮嘱祸斗。 “对人家温柔点。” 祸斗不耐烦,扭过了头,他虽说好打擅斗,可从不欺负弱小,还是个女娃娃,更不会动手。而且他还要和水灵兽联手,一同对抗金灵兽。一想到后者,祸斗就冲出一口带着火焰的热气,像一种警告。 “夏萧,我有事给你说。” “等我回去再说吧,现在有些忙。” 这件事虽然还很遥远,当前可说可不说,但祸斗被拒绝,难免哼了一声,生出些怨气。他盯着夏萧,似随时要射出,将其按在地上一顿啃咬。见夏萧那防备样,祸斗一顿臭骂。 “滚吧,狗东西!” 夏萧耸了耸肩,离开这片空间。然后句芒和夏萧丢弃小树,来到海边,一次又一次呼唤。终于,海里有了一些小动静,一条羞羞的小鱼来到岸边,见到句芒和祸斗不敢靠近,但也没有躲闪。 “嘿!” 句芒挥手,脸上全是笑意。可在他抬起翅膀时,露出半个身子的小人鱼咕咚一声钻进海里,她怕自己被打。 肉嘟嘟的小脸在海里直晃,小人鱼游到海底,因为怕黑又游了上来。她感觉到了呼唤,所以吐出几口泡泡,然后露出半个小脑袋,看岸边的句芒。他依旧带着微笑,可他身边的大狗很凶。 察觉到小人鱼的眼神,句芒偷偷踢了脚祸斗的屁股,后者龇牙,刚想生气,又忍了下去。卧在地上的大狗举起爪子,还算友善。就这样,小人鱼一点一点靠岸,竖瞳里的畏惧逐渐消散。 草地上,一只三米多高的飞禽和一头肩高近两米的走兽带着一个和夏萧小臂长短的小人鱼散步。她四周有水,在空中如在海中。小人鱼速度很慢,因为四周很陌生,可她的直觉告诉她,句芒和祸斗不会有危险。 四周有小风,吹得句芒和祸斗惬意,却令小人鱼无比慌乱。她抱住自己的尾巴,就要嗷嗷大哭。句芒呆了,连忙解释,她才算恢复平静。小人鱼有很多东西都不懂,但今天知道,陆地上的风就是海里的浪,很轻很柔。 第二百一十三章 她很喜欢你 摇晃的大海逐渐恢复平静,可五位教员还是担心,唯恐夏萧出意外。见他此时睁眼,五人聚了过来。 “如何?” 母星龙率先发声,满脸期待。作为此次行动的指挥官,他最担心结局,也渴求着是自己想要的结局。 夏萧虽然知道结果,可没有立即回答,他伸出手,以早已熟悉的运转方式操纵海水,令其如游龙般翻腾。大海无量,可被夏萧微寒的手掌运用自如,趋之若指。 这是最有力的证明,母星龙见到,总算松了口气。若自己失败,还将夏萧弄成这个衣衫褴褛的鬼样子,胡不归得用那把戒尺打他手心。那家伙打手贼疼,他可不想尝试,毕竟以前没少被打。 “好样的!” 母星龙拍夏萧肩膀,令后者也颇为满意的一笑。先前的头疼是剧烈了些,可总算没有白吃苦。比起感应水行,所有的痛都显得平淡甚至不值一提。一行看似小,实际影响力极大,今后他的战斗力,将比以往提升数倍不止。一想到这,夏萧的话里都带起笑腔。 “走,回学院。” 夏萧破出海面,没了规矩,稍不留神就冲到了最前面。当前,他脑海里的唯一念头就是和舒霜分享此时的喜悦。无论上山还是成功觉醒水行,他最先想到的都不是碾压哪个人,而是找舒霜。她会高兴的抱住自己,给自己一个甜蜜的吻。 成家立业,之所以成家在前,想必就是那一份责任和期望,能令人更加努力。他们来得匆忙,阴天下的岛屿和大海虽有新鲜感,可不及学院有吸引力,只有潮汐的声音勉强能勾住人的心。他们去的更匆忙,眨眼消失在符阵下,没有半点留恋,没有再看一眼。可有人在惋惜,比如那站在海面上的女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副院长和教皇暂时与尘世隔绝,夏萧又离开学院,这本是个杀掉他的好机会。可女子没有出手,因为心里的计划不止于此。 若她先前出手,夏萧能存活的几率为零,可他死,人类世界定将进入完全的戒备阶段,如此一来,舒霜便死不了,这场战争的节奏也将被改变。 为了更好的完成先祖留下的任务,女子不会放过夏萧身边的舒霜,她清楚后者代表着什么。可即便舒霜的身份再特殊,下次他们一起离开学院时,都是他们的死期! 女子笑的妖媚,像俗尘难解的红颜祸水,可夏萧浑然不知,只是在光怪陆离的符阵隧道里穿行。全程两个时辰,学院山麓的广场上还有许多人没结束早晨的修行,可夏萧已归来。 众人眼中,夏萧衣袍破碎,背着朴刀,一个劲的往山路上跑,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夏萧怎么了?他去做什么了?为何这般兴奋? 这是众人的疑惑,可没人能回答。五位教员慢步走上山路,和王陵等人擦肩而过,后者行礼时,嗅到一股腥臭的海风味,可他们为何去海边? 王陵上一刻还疑惑,下一刻便胆战心惊起来。夏萧有着远道而来者的身份,有着完整的木行和火行,现在去海边,是否为觉醒水行?所有的事串联在一起,王陵的脸色便极为难看。 在山麓一同待了半年,王陵知道夏萧喜欢啃食堂的鸡爪,喜欢舒霜,睡眠极浅。自然也知道这种曾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可若是他觉醒水行,即便自己的实力在他之上,也难以战胜他。五行克制,在战斗中决定大半部分的结局! 应该不会吧? 望着山腰的方向,王陵皱起了眉。若真的那般,也太不是人了。 山腰上,夏萧踏过雪地,留下一排笔直的脚印。他跑进小镇,跑进万千小巷中的一个,毫不犹豫的跑到尽头,脱了鞋走上木榻,敲起门来。 这一层小房不是他和舒霜的住所, 可是后者专配教员的所在地。今日 本该正常教学,教员们也将因材施教。可因为夏萧情报特殊,才离开学院。舒霜既然没有随行,便要上课。这些量身订做的课程,至关重要! 虽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可也得有一定理论的支撑。 门开,其中立着的是一位雍容而高贵的中年女教员。见夏萧因奔跑而面色发红,关切的问: “成功了?” “是的,先生。” 夏萧恭敬行礼,没有急切的往房间里瞥,可教员很知趣的离开,让出门口的路来。 “今日的课程结束,你们聊完便回去修行。” 夏萧躬礼道谢,等抬头时,女教员已消失在身前,不知去了何处。等夏萧转身,舒霜扑来,重心前移,埋在他怀里。随后轻轻的一吻,印在夏萧的唇上,令其陶醉。 “你猜水灵兽是什么?” 夏萧满脸神秘,作为最了解他的人,舒霜一猜即准。她满脸期待,像个等着吃糖的小孩,拉着夏萧到小庭院。舒霜小脸红润,在四周圣洁无暇的白雪衬托下像屋子里炽热的火炉,最暖人心扉。 双手结印,熟练而无间隙。撕开的空间虽小,可夏萧期望极大,希望那羞羞的小鱼能出来,和舒霜见见面。可那小鱼太过羞涩,不知是否会出来。 在三个空间的交汇处,空间被撕开一道小小的裂痕。其下,句芒和祸斗条件反射般同时抬头,可其中的呼唤并不是朝向他们,而是他们新认识的成员。 这条小鱼还未开口说话,只是一直抱着祸斗的尾巴。后者心烦,可没出言凶她,这么小的小家伙,总感觉被自己一吼就得散成一团果冻般的水,砸在地上。因此,祸斗鲜有温柔,每次摆动尾巴都会回头看小人鱼。 抱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小人鱼愣了愣,她能感觉到那道空间裂痕上的呼唤,但迟迟不敢过去。对面的世界有一座她从未见过的东西,不知是什么,可召唤她的,是先前见到的那个人吗?她抓住自己,像要伤害自己,自己还要去吗? 小人鱼抱住尾巴的双手更紧了,祸斗回头问她。 “喂,傻鱼,叫你呢!” 祸斗对空间裂缝扬了扬下巴,可小人鱼低下眸子,不敢去。祸斗最厌烦这种磨磨唧唧的人,声音变回原本的粗犷。 “喂,和你说话呢!” 小人鱼惊慌失措,只是抓着狗尾巴,将脸埋在上面。她的眼泪出来了,珍珠齐刷刷的下滑,落在地上,堆成一个小山。 这么奇异的场景,幸亏句芒和祸斗先前看过,否则定要大眼瞪小眼,惊讶好一阵。不过这小丫头太爱哭了,一句话也不说,哭起来声音倒不小。 叹了口气,祸斗怎么也想不到,克制自己的水灵兽既然会是个这样的小家伙。胆小不说,还爱哭,就算这小人鱼能掌握完整的水行,又能将自己如何?祸斗觉得自己一嗓子就能让其躲回深海。无奈,祸斗尾巴一扬,令小人鱼飞进撕裂的空间。她想停下,可眨眼已出契约空间。 小人鱼的出场方式有些特殊,在空中犹如一个水球,溅出几点水滴。舒霜将其接住,看她委屈巴巴的咬住下唇,眼泪不停的往下落。她本来可以跑,但被舒霜抱住的瞬间,失了所有抵抗力。 第一次召唤就出来,已超乎夏萧预料。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她那么害羞胆小,是被祸斗扔出来的吧?先前的轨迹看起来像。 契约空间里,句芒都懵了,看着祸斗,连连骂道: “你个傻狗,那么小个丫头你也下得去手?” “我又没咬她。” “哎呀你真是条傻狗!” 句芒的声音拖得极长,在其下,祸斗的火焰已冲上了天。 “好吧,不说了,等着夏萧收拾你吧!” 祸斗才不管,小人鱼不在,他终于能随意释放出火焰,那样才舒服。 舒霜柔软的怀里,小人鱼头发披在肩后,双手抱住自己的小脑袋,捂住自己的大眼睛,不敢睁开。她嘤嘤嘤的哭,像被虐 待,夏萧没法,可舒霜耐性好,抱着她不厌其烦的哄着,像面对一个婴儿。 “不哭不哭,姐姐在呢。” 舒霜的手法有些陌生,可极其温柔,她向来如此。可对首次见面的小人鱼来说,这像另一片海岸,令她不再那么孤独,不再四周都是黑暗。 一对竖瞳泛着柔波,看向舒霜。后者含着笑,也看着她,短短的对视后,小人鱼张开自己的怀抱,抱住舒霜柔软的胸,红彤彤的小脸逐渐恢复平静。 “她很喜欢你。” 夏萧和小人鱼有了微弱的联系,但依旧看不透她的半点心思。其实即便看穿也没用,因为小人鱼真的胆小,也真的害羞。 舒霜抱着她,像抱着自己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人鱼支吾半天,没说出话。按照以往的习惯,夏萧负责取名,可这次舒霜想为她取一个满含祝福的名字。舒霜看夏萧,征求着同意,在他点头后,她才开始思考。 “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舒霜低头,看怀里的小丫头抱着自己的尾巴,像还在母胎。她眼睛极大,不能用人类的比例来衡量,可很美。舒霜觉得,她今后长大肯定是个美人,超于人类,带有异族的那种美,能惊艳所有人。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三条小鱼和暖床 说起人鱼,舒霜也是第一次见,她自以为见多识广,知识储备丰富。怎么也算上识天文,下知地理。可在夏萧身边,舒霜成了一个真正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得听夏萧讲。这令夏萧有了一种淡淡的成就感,也令舒霜以夏萧为傲。 舒霜噙着笑,和小人鱼对视,温柔的像片海。可她脑海里,飘着的全是文字。若让夏萧取名,定要从天干地支,气候节气,从那春风谷雨,或神兽巫祖里找名。可舒霜不知道那些,取名便简单些。 “小语怎么样?言语的语。” 舒霜习惯性征求夏萧的同意,后者没有细品,只要舒霜和小人鱼喜欢,无论什么名他都不会介意。 “有什么寓意吗?” “她有点内向,我希望她多说说话,那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舒霜是贤妻良母的料,抱得小语十分舒服,可见夏萧看自己,小语连忙抓住舒霜的衣服,将自己的小脸埋的更深。 夏萧和舒霜对视,耸了耸肩,小语一点都不像自己的契约兽。可来日方长,慢慢熟悉就好,祸斗也是这么过来的。当初觉得棘手的大狗,现在在契约空间里睡懒觉,当前沉寂的时间越长,今后爆发的力量越强。 契约空间里,祸斗打了个喷嚏,烧了半片草地。句芒满是嫌弃的哦哟一声,幸亏自己在天上,否则也会被波及。 扇风,草地恢复翠绿,可祸斗又是一个喷嚏,引得火光连天。 “傻狗,你故意的吧?” “不是,有人在骂我!” 祸斗自问自答,龇起牙来。 “肯定是夏萧那个狗东西,等下次见到他,我上去就是一巴掌。” 句芒向来站在夏萧那边,现在也不例外。 “你可得了吧,莫名其妙!” “不用你管!” “现在夏萧可不怕你,我的力量对你不管用,但有那个小不点。” “那磨磨唧唧的咸鱼,我一爪子能拍死十条。” 祸斗嗤之以鼻,晒着太阳,继续睡觉。 等小语回来,已是许久后。句芒和祸斗都回到自己的领域,她也钻回海里,从海面游到圣坛上方,才慢慢下潜。她怕黑,海里虽舒适,可黑的地方很多。 大海孤寂,小语没有伴,但一个人也挺好的,因为她怕生。夏萧和舒霜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今日,她将迎来自己的三个小同伴。 山腰小镇,雪压着屋檐。舒霜捧着自己的小鱼缸,和夏萧一起走进房间。 “前辈们真好,真的有求必应。” 舒霜心思细,考虑到小语胆子小,便想找几条小鱼陪她。但山麓山腰,都没有合适的小鱼。舒霜想到那天送给自己瓷娃娃的老前辈,便和夏萧一起去问他,哪有好看活泼的小鱼? 老前辈挠了挠头,那还真没有,这山有桃林万千,有草木无数,就是没有野生的小鱼。但他知道谁喜欢鱼,让夏萧和舒霜去找,他们顺其前辈手指的方向,果真找到一座小庭院。里面大小鱼缸满目,笼着一股流光,保持着其中的水温。 养鱼的前辈极老,垂着吊竿,在后院自造的鱼塘里钓鱼。鱼竿无钩无饵,可他见夏萧和舒霜来,极为慌张的在唇前竖起手指,随后神经兮兮的说: “嘘,别吓到鱼,否则就钓不到了。” 夏萧和舒霜刚想开口,那前辈就一甩袖袍,给了他们这小鱼缸。 “慢点慢点。” 夏萧说着,护着舒霜,在其将手中鱼缸放在桌子上时,才算松了口气。一路回来,这三条小鱼不停游,将小鱼缸里唯一一根海草撞得晃来晃去,难以消停。 小鱼缸两边,夏萧和舒霜都低头去看。 三条小鱼各有不同,一条金黄色,最为好看,它游得快,在水里流下无数波纹。灰色的那条最胖,沉在小鱼缸最下方,只有金鱼来时才动弹几下,像在躲避它,也像在配合它的表演。还有一条小蓝鱼,最小,时常隐匿,给夏萧和舒霜一种颇为不凡的神秘。这种奇特的感觉,夏萧和舒霜即便在黑龙身上也没感觉到过。 看了许久,夏萧和舒霜不禁感叹。 “不愧是前辈,养的鱼都这么不同寻常。” 等看够了,夏萧结印,将契约空间撕开一道小缝。 小语又感受到了呼唤,可没立即出去,她害怕夏萧,只喜欢舒霜。所以她犹豫了一会,在下定决心,准备出去时,圣坛边的缝隙里游进三条小鱼。 只有夏萧手指长短的小鱼有小语小臂那么长,它们游了过来,围着小语转。后者对它们而言,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像钟爱珊瑚礁的小丑鱼。 正觉得害怕,露出一脸恐慌的小语挪开挡在眼前的手掌,见这些小鱼极为亲切的围在自己身边。 小人鱼好奇,伸出白白胖胖的手指,去碰小鱼。可这一碰,便打开它们的活动键。 圣坛上,三条小鱼不停围着小人鱼转,令其伸手去摸。摸不到,小语便跟着小鱼转起圈圈。小语笑嘻嘻的,声音清脆的像小风中的风铃。先前在舒霜怀里的时候最有安全感,此时便最开心。 等转累了,小语便躺在圣坛上。三条小鱼见她不追,也歇了下来,并聚在她身边。 隐约间,三条小鱼的身体里散发出点点荧光。微弱的光亮被头顶的斑斓光影盖住,金鱼微扁的额头上钻出两点小角。蓝鱼的身形更为细长,至于那灰鱼,比以前更胖了些,像一只鼓起气的河豚。 以光为被,苏醒一天,便哭了半日的小语美美的睡了一觉。房间里,夏萧感觉到了小语的安详,颇为满意的说: “这大概是最顺利的一次觉醒。” 舒霜一个劲的点头,句芒觉醒时,夏萧受了很重的伤。祸斗觉醒,夏萧火气太旺,结果也受伤。只有小语觉醒最为平静,夏萧只是衣服烂了些。她会这么觉得是因为夏萧没说自己受到苦痛的事,他都挺过来了,便不想再让舒霜担心。 夏萧不喜欢厚重的衣裳,毕竟现在不在雪山冰原。可只要舒霜在身边,他就会被裹成一个大熊猫。 夏萧一开始很拒绝,他可不会乖乖听舒霜的话,可只要他穿好衣服,舒霜晚上就会给他暖被窝。这种诱惑夏萧可拒绝不了,甚至还多穿上一件! 舒霜嗤嗤的笑,等出去吃了晚饭,在极为短暂的夕阳下,她还没钻进夏萧的被窝,他就睡着了。舒霜就知道,夏萧虽然一直说小语的觉醒是最轻松的一次,可肯定也吃了苦。他不告诉自己,可她都明白。 抱住夏萧,舒霜极为温柔,就这么安然入睡。 窗帘只拉了一半,等脚丫被阳光暖得发热,夏萧才醒来。昨夜睡得很香,没有做梦,没有起夜,因为舒霜在身边。 夏萧的手很不安分,伸进舒霜宽松的睡衣,引得她拖长声撒娇。她拱进夏萧怀里,没有起床的意思。 “时间还早呢。” 舒霜的声音极为软糯,引得夏萧沉溺。手掌从胸前的一抹柔软下移,挠舒霜的痒痒肉,令其发出一声酥软的鼻音,随后在被窝里乱颤。 “你好烦呀” “那我走了。” 夏萧翻身就要下床,可被舒霜环住腰,她声音极低,可令夏萧笑了起来。 “不要” 夏萧转身将其抱起,拥着又睡了半个时辰。 他们一起眯着眼睛洗漱,除了特殊情况,他们早上起床都睁不开眼,经常睁一只闭一只,现在也一样。 镜子前,两个傻瓜头发蓬乱,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可等洗漱完,又是一对近乎完美的伴侣。 第二百一十五章 晨曦里的第一堂课 晨曦染红了雪,其间的夏萧推开一扇门,里面的母星龙和前几日一样热着水,准备冲茶。碟子里的糕点重叠在一起,没有和母星龙一样随意。 “来尝尝糕点。” 夏萧拿起一块,尝了一口。吃惯娘和舒霜糕点的他,眉头高高扬起,这有雪梨和冰糖味的糕点太过难吃,但他还是强咽下去。反观母星龙,他吃得有劲。果真只要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即便不尝,也觉得美味。 “听说你昨天找我?” “小事儿,已经解决了,找观鱼前辈要了三条鱼。” “你见到观鱼前辈了?” 母星龙脸上有些诧异,令夏萧好奇起来,莫非这观鱼前辈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在山腰长居,还不担任教员一职,足以证明其身份,可母星龙的神色太过夸张,像提起胡不归和笛木利那种存在。 “山腰人已过千,虽不讲究等级,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有的人待在山腰,是因为这乃他们的巅峰,有的人却是因为登不上山顶,在此处稍作休息,用些时间参悟天机。前后两类人看似同待此处,衣食住行没什么区别,可其中如隔天地。” “像你口中的观鱼前辈,便是距离山顶最近的十三人之一,像我这等教员,只是比你多吃了几届饭,连其背影都见不到,更别说见到真人。” 夏萧没想到那不修边幅的观鱼前辈既有这等身份,顿时生出敬意。不过距离山顶最近,究竟还离多远? “观鱼前辈用了多少年登山?” “一百年,或者更长。” 这么长时间?夏萧惊得没了下巴,他可没一百多年的时间去登山。 望了眼窗外,望松树林上的山,夏萧忽然觉得离其还很远,远到超乎自己想象。可这么远的距离,自己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登上去?这个未知数太大,夏萧不好猜测,可唯一肯定的是,登山这件事,比他想的难! “别乱想了,你早晚会上去。” 母星龙端起茶杯,对夏萧举了举,随后一饮而尽。他觉得自己话说多了,可这些事,夏萧肯定也早有察觉。 “对了,你怎么知道观鱼前辈的存在?” 母星龙记得,自己刚进学院时,听到过那位前辈的传说。他从尊境生果开始登山,到了曲轮到了参天,就是走不上山顶。他想突破尊境,达到世间少有人至的问道,可始终没有成功。 问道之距,隔了世间万千,可一日,他在群山间徘徊,见山涧中小鱼游动,忽得有了感悟,入了问道之门。 自此,那位前辈便有了观鱼一名。可那之后,他便没了音讯,因为即便到了问道也踏不上山顶。他收了群山游鱼,整日藏在自己的府邸,整日深思,希望从鱼里找到下一道可助自己的规律,可他那么繁忙,夏萧是如何见到他的? “另一位前辈告诉我的,还送了我和舒霜一对瓷娃娃。” 晨曦的光照进窗户,照在坐在熟悉位置的夏萧脸上,可他这次没靠着窗户,也没上次那么懒散。他刚坐下,话也刚完,母星龙拿起的糕点被惊掉,极忙伸手去接。虽说接到,可模样惊恐。 “这位前辈,也很不凡?” 母星龙苦笑,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想见的前辈一个都没见到。夏萧刚来几天,便在小镇里见了两位。这么下去,岂不是要凑够十三位,并加入他们的队伍,成为第十四人? 这该不会也是那十三人中的一员吧?母星龙脸上的苦色证明夏萧的想法,但在他眼中,只是凑巧罢了。就算遇到观鱼前辈是因为先前那位前辈的指导,可遇到他,也只是第一次上山时的偶然。 殊不知,山腰小镇里巷道万千,能走进其中,便是一种考验。 “前辈,今日正常教学?” 夏萧主动撇开话题,让前辈难堪可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儿。 “对!都是些理论知识,不过不会乏味,我准备了一些新玩意,想必你会感兴趣。” “前辈请讲。” 母星龙能将自己独到的理论投入到实践中,助自己觉醒五行,足以证明他的厉害。可这新玩意,该是哪个奇异的修行门道? “五行你觉醒了三行,短时间内,便不急着提升实力或觉醒土行和金行。可你现在除了开发这三行外,还能通过另一件事提升自己的实力,而且这个方式,百利而无一害。” 母星龙颇有兴趣,眼里闪起星,问: “武者和符师你喜欢哪一个?” “武者。” 夏萧对手印和符阵还是生疏了些,即便以前学过几道,现在也掌握得来,可仅限于木行,火行方面他从未学习符阵。比起那种方式,他还是喜欢简单一些的手段,比如拿着朴刀往前冲。或有藤蔓束缚敌人,或有火光冲天,或有还未展现的水行寒气,这些在夏萧眼里,都比符阵来的轻巧。 符阵需要强悍的精神力,夏萧不缺,可缺那份心,他不想将精力浪费在施展符阵中。后者太过笨拙,虽然可以移动,但要耗费许多力气,其中的元气还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那样一来,御敌不如拳头。 除了有做神符师的可能,夏萧是不会主修符阵的。符师如学医,十年起步,二十年才得道,夏萧不喜欢。 “喜欢武者就对了,你是天生做武者的料,符师运用五行的多样性取胜,但你直接拥有木火水三种完整的五行,便不用那么花里胡哨,直接打便可。但你要记着,符阵既然被创造出来,便有它的神奇处。不管从那个方面来讲,符阵的威力都远超武者的爆发。” 这些基本常识夏萧都懂,可山腰的第一堂课,母星龙不会随意糊弄了事。 “我想到一个办法,让你能在精修武者的同时掌握符阵的力量,虽没得到实践,可我大致觉得可行。” “你看,符阵是一个框架,是元气的运用,能隐藏在世间万物,甚至空气里。但要是它被你隐藏在一个移动物体中,随身带在身上,岂不是等于神兵利器。” “前提是我要能施展?” 说了半天,还是学习符阵?夏萧顿时没了兴头,只是喝茶,准备用沉默代表自己的坚定和委婉的拒绝,可母星龙笑盈盈的道: “你可真精的像只猴儿,不过我既然能提出,肯定不是让你自己学,而是利用别的符师施展出的符阵。只要符师和符阵断开联系,你便能运用身体里的五行将其接管。如此一来,今后你的安全也算有了保障。” 接管别人的符阵需要极大的相似元气,因为符师珍贵,要想做到这件事,除了等级压制过大,便没有别的可能。一百个符师里,有两人能达到这种要求便算罕见。可夏萧身体里的五行都是完整的存在,无论怎样的符阵,只要不是他未曾拥有的金行和土行,就能和其建立联系。无论风雷凌冰,还是熔浆都一样! 新斟的热茶烫嘴,夏萧伸出舌头,有些跃跃欲试。 “随我出来,我们试试。”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未归的帝王(上) 自从夏萧觉醒了水行,母星龙的积极性便更上一层台阶。昨日回到学院,他直接去小西楼查阅书籍,彻夜寻找并阅读和自己理论有关的书。虽说效果并不明显,并无前例可供参考,但只要夏萧做到此时的事,他的理论也算踏入实际,成为一大真理。 小庭院里,雪沃着一旁的花坛,花草在其下沉睡。可人世永远不会沉寂一个季度,因为他们的野心永远不止花朵盛开那么简单。 “我让你的川连师哥将一道水行符阵铭刻在了石头上,你试着将其接管,令其释放出力量。” 夏萧握住这块光滑的鹅卵石,来回把玩,抬眸时问: “可以铭刻在卷轴上吗?” “卷轴?” 母星龙还未试过,可受到启发,石头太过笨重,只能铭刻一道,即便神符师也难以在这小东西上施展多道符阵。就算夏萧真的将其接管,今后也不可能背着一大筐石头乱跑。但用卷轴的话,便能在较宽的篇幅上施展多道符阵,且便捷的多。 夏萧只是觉得扯开卷轴,将手碰在上面释放元气接管符阵要方便些,但从母星龙的表情来看,似乎可行。 若真的可行,今后夏萧一人便是一整支军队,可要想实施,必须具备接管符阵的能力。水行元气呈淡蓝色,涌入手中石内。夏萧虽从未接管过别人的符阵,但用自己的水行元气感受着其中的元气。 石中符阵里的元气乃普通的水元气,无冰无特殊含义。这是川连在故意照顾夏萧,不想第一次难度太大。后者也没让他失望,因为他体内的元气已像被挑选过,直接涌入符阵,没有半点阻力。 符阵万纹,所含元气不多,和夏萧的神思一瞬串联,为其所用。举起手臂,夏萧对准苍穹,石中符阵随其而动,辗转而出,倾斜向天。 双手结印,符阵被催动,一道轰响伴随水炮而出,将空气炸的嗡鸣作响。从接管到催动,不过一分钟,这节省了夏萧施展符阵的元气和时间,令其抿嘴一笑,想着今后要多多运用才是。他这一身完整五行,能接管任何符阵。虽然接管符阵也需要元气支撑,可怎么也比施展符阵要节省得多,那省下来的百分之七十的元气,足以再战一场! “好!” 母星龙直拍手,随之抽出腰间别着的书,以手指为笔,精神为墨,潇洒写下一个成字。 先不说胡不归会给他记功,就算母星龙自己的学术精神,都为这种事兴奋。这将是一个巨大的飞跃,将是一个里程碑。从今往后,不是符师的武者,也能通过强大的精神力和元气直接接管符阵,催动符阵。只是除了夏萧,谁有完整的五行之力能接管符阵?那极为相似的元气,只有他能迎合所有符阵。 “今晚我便试着将符阵装到卷轴里,这样就算你下次要离开学院,我们也能放心。” 夏萧深深躬礼,能这么为自己着想,他感激不尽。想必这便是学院的魅力,也是山腰独特的吸引力,他们的专配教员,始终都把自己手下的学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母星龙学着自己前辈的样子,希望夏萧能像当初的自己一样满意自己的专配教员,敬佩自己。他做到了,从夏萧的眼里脸上都能看出那股尊敬。 一直以来,夏萧只有家人能依靠,其余人都有着自己的花花肠子。但这学院,已不是第一次让夏萧觉得温馨。 “你的条件特殊,木行、火行、水行都十分完整,且能直接运用。不用像舒霜那样刻意学着掌握木行的其他力量,所以你自己修行就好。前提和山麓要求一样,还记得吧?” 夏萧记得,当时也是母星龙为自己授课。 “稳扎稳打!” 母星龙微微点头,随后离去。夏萧盘坐于四面庭院内,双手结起“合”印,开始修行。 夏萧体内的五行为其带去很多便利,可也需要他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照顾,以前祸斗就够他受的,现在又来了条小人鱼,他往契约空间跑的频率,又变高了。等修行的差不多,他便出现在那片草地上,眼前场景初换,祸斗便已扑来。 这条大狗可不是想夏萧才这般热情,而是想打他。一爪子下去,反应不过来的夏萧直接被拍飞,倒飞到句芒的森林,撞碎一排树。 “卧槽,你真动手?” 句芒惊了,可祸斗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骂道: “早看他不顺眼了。” 千米外,夏萧从树渣堆里站起,直接恼了火。这条臭狗,不教训教训他,他还敢这么无礼。捂着腹部,夏萧拧在一起的眉头怎么也舒展不开,可等浑身冒起绿光,他才算好受些。 “喂,没事吧?” 察觉到夏萧身上的痛楚,句芒担心,祸斗那家伙下手没个轻重,别伤了夏萧。 “没事,我去教训教训他!” 走出森林,等痛楚逐渐消失,夏萧才运用起水行。抓着祸斗狗尾巴的小语看了眼大海,大眼睛里满是疑惑,自己的大海怎么晃动起来了?海上的浪一重紧接一重,似要拍到这边。 海浪成了天际的一道黑线,拍来时狠狠盖在祸斗身上。即便他再凶猛,也在水压下动弹不得。抓住他尾巴的小语有些害怕,既忘了自己也能控制水,傻不拉几的哭闹起来。 大水过后,祸斗狂吠,心头全是火。夏萧这狗东西,既然还敢还手? 正准备抖身子的祸斗听到哭声,虽心头更烦,可不敢乱动。相比自己的健壮,小人鱼只是团棉花。不过他真的讨厌水,令自己浑身湿哒哒的水根本不是世人赞扬的生命之源。 “狗东西!” 祸斗伏下身子,龇起牙来,发出低沉凶猛的叫声。 见夏萧身后高高扬起的海浪,祸斗将小语甩到一边,什么玩意,一直抱着自己,简直就是个拖油瓶。要想和夏萧干架,这拖油瓶得滚得越远越好。 夏萧今天也没收敛的意思,几天不教训祸斗,他就飘上天了,既然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不过还好,要是在外面,等他召唤出祸斗,他再拍自己一巴掌,那才是最尴尬的。 “臭狗,若你不是我的契约兽,我肯定把你做成狗肉火锅。” “你他娘的。” 祸斗就要动手,浑身燃起火焰,将先前被灌湿的草地烧成一片焦黑。 在天空飞着的句芒见阿语惊慌失措的钻进海里,不禁摇头。他可真是大自然勤勤恳恳的修补工,等他们干完架,自己还得修整草地。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干架,句芒就在天空看着,不劝,反而调侃,现在是说风凉话的好时候。至于劝架,是不可能的,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劝架。祸斗和夏萧的矛盾打一架就好,谁赢听谁的,憋着反而没好处,他们可不是明争暗斗的主儿。 “傻狗,不行啊,用火把他的水蒸发!” “夏萧,使点劲,别惯着祸斗!” 句芒看热闹,这大水大火于一块难融互消,激起几大股水蒸气,水在熄灭火,火在蒸发水。但无论如何比,水都强于火一些。 大水漫了草地,将祸斗再一次淋成落汤鸡,水行中的冰元气令其浑身发抖,黑鼻子中流出极长的鼻涕。 打了个喷嚏,鼻涕落了一地。而后,祸斗发现自己的身子僵硬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冷。这种感觉,像要被冻成冰块。浑身打了个颤,祸斗的四只爪子动弹不得,因为有冰令其和地面合在一起。 “继续跳腾啊!” 夏萧大摇大摆的走到祸斗面前,对付他,就不能太客气。就像对蛮横的女人,讲道理永远没用。道理有多深,她就会多较真,然后搬出自己的歪理,摆出一副定要说服你的丑样子。 祸斗一阵挣扎,无奈四只爪子都变成冰块。半透明的冰蔓延的很快,眨眼将其全身覆盖,令其嗓子发不出半点声音。 句芒漂浮下来,一阵咂舌。 “今天本想给你讲件重要的事,但现在看来,恐怕没机会了。” 祸斗这样可不像会罢休,那对眼睛瞪得像头牛,锋利的牙宛若匕首。他虽被冰冻,可心想一定要将夏萧的脑袋啃下来,否则难报这大仇。五行克制真的致命,再霸道的祸斗,现在于草地上就像一个冰雕。而在夏萧心里,他不是冰雕而是沙雕,简直无理取闹。以往的事可不提,但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那就下次再说!” 夏萧说着,一声不吭的离开契约空间,冰也未化。句芒见到,只能浮在空中,算陪着祸斗。 “这下爽了吧,得冻上好几天。” 祸斗支吾几句,句芒连忙拒绝。 “我不会解冻啊,要是下手狠了,把你爪子弄碎了咋整?这样,你从内部燃火,慢慢将它烤化,估计很快!” 祸斗四肢发达,但脑子不好使,听句芒这么一说,觉得有道理便照做。可他的火焰是元气所化,难道这冰就不是?祸斗烧了一天一夜,才算将冰烤化,他累瘫在地上,恶狠狠的吠道: “狗东西!下次不打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未归的帝王(下) 拥有完整五行的荒兽不多,像句芒祸斗这等存在整个大荒都没几个。但晓冉也算奇特,在森林里,除了黑龙掌握着完整的金行,便属她们有着完整的木行元气可用。这是一个极大的优点,等舒霜实力够了,就能像夏萧一样掌握雷电飞木。可兰泽灵鸟这个温和的性情,令其对力量的渴求程度不强。因此,兰泽灵鸟没有特别擅长的力量,那股发自骨子里的优雅,在战场上也没什么用。 舒霜的专配教员是个极为儒雅的中年女性,叫加娜儿,为舒霜制定了详细的修行计划,旨在全面提升完整的木行之力。这个过程虽说漫长了些,可很管用,现在舒霜修行的,便是木行最原始的力量。 荒芜的大地盖了一层雪,其中有一小平台,为元气所建造。其上,舒霜身着一身白轻裘,盘腿坐着,结印的双手控制着元气,想催动青草长出,并钻出足到膝盖的厚雪。 若是平日,要做到这点很容易。只需手掌触及地面,将元气灌进大地就好,如随手丢掉手里的东西,但她现在无法触碰地面,身体如悬空,加上加娜儿教员的元气阻拦,要做到青草破雪简直就是难上加难。可她依旧专心致志,试图以元气催动青草成长。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雪够沃,可极寒的地面寸草不生,不像夏萧漫步于的那片翠绿草地。 舒霜在修行,立志今天要完成这个任务,她已用了两天时间做准备,是该成功。而没有硬性任务的夏萧,和往常一样修行,然后去体内的空间。 虽已过了好几日,可祸斗看夏萧的眼神依旧怨恨。但夏萧满脸是笑,似不服气就继续打,他现在可不怕祸斗。 若是以往,祸斗就算打不过,也得和他再战几次,他可不是认输的主儿,受不住任何挑衅和激将。但现在,他卧在地上,有些不耐烦的晃着尾巴。 小语抱着大尾巴,一会被扬起,一会又落下,很好玩。她长大了一些,快有夏萧整个手臂那么高。因为长得快,小语身上白白嫩嫩的肉肉被拉伸,不再堆在一起,手上和肚子上的肉肉游泳圈也消失。 “今天有事说?” 夏萧坐在三兽身边,看向句芒,祸斗现在还在生气,肯定不会说。至于小语,夏萧一直没听过她讲话,估计是不会说话,那就只剩句芒了。 因为能掌控风,所以句芒一生都不会落地。他漂浮在空中,和夏萧对视时脸色凝重。 “这件事我和祸斗商量了很久,准备好好说说。” 祸斗偏过头,尾巴低下。小语扑腾半天才从大尾巴下挣扎出来,见抱不成他,只有游向夏萧。 小语不喜欢抱句芒,因为他会下意识吸收掉自己身上的水分,也不喜欢抱夏萧,可后者身上有舒霜的味道,加上联系的逐渐加强,她犹犹豫豫的,还是走到夏萧身边。 伸出小手,小语又收了回去,可最终还是抱住夏萧的手臂,鲨尾轻轻将其缠住,像只粘人的小考拉。夏萧抬起手腕,摸了摸她的头,她便眯起眼,一阵享受的样。这才没几天,他就获得了小语的信任,身体里这股联系,果真强! 手指戳了戳小语果冻般的小脸,引得脸上的肉肉一阵乱颤。夏萧看着想笑,捏时也觉得好玩,可句芒轻咳一声,他才意识到自己走了神,当即道: “你接住说。” 句芒今天担任着重要角色,此时讲起话来格外严肃,令夏萧有些意外。这般不苟言笑的样,既然能出现在句芒脸上,真是不容易。 “别嬉皮笑脸的,我要说的事,关乎你的生命安危。” 扯到这么沉重的话题,即便夏萧今日心情再好,也不由认真。抱住他左臂的小语往后躲,似有些害怕。小语畏惧害怕很正常,可句芒和祸斗不该有这种情绪,特别是祸斗,他好像从未怕过谁。 广阔的天地只剩两片还被灰蒙色笼罩,句芒望向其中一处,道: “金灵兽觉醒时,恐怕会离开你的身体!” “为什么?” 即便自己和祸斗矛盾不断,也不见后者提出解除灵契的话。一是因为他们生来如此,二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联系。那金灵兽若要离开,自己和他的实力都会大大跌落,如此一来,为何还这样?句芒和祸斗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是帝王,不会仅限于你体内。” “什么意思?” “我可能要讲一段你从未听说过的故事。” 夏萧端坐,他隐约觉得接下来的事不会简单。 “灵契之祖体内有五头异于荒兽的兽,在他离开这世界时,将五兽的一部分留下,我是木行兽留下的一粒种子,祸斗是火行兽身上的一朵火,小语是一滴眼泪。接下来苏醒的土行兽是一块石头,但金灵兽不同。” 关于灵契之祖,夏萧从小西楼前辈那听说过一些,知道他也曾有五兽陪伴,知道自己和他们并非巧合。可句芒只是一粒种子,祸斗只是一朵火,这渺小的存在都这么强,那金灵兽的不同又在何处? “莫非金灵兽是灵契之祖的那头?” 夏萧刚出口,便为自己的话震惊。灵契之祖已离开大荒,他体内的五兽之所以强,有极大可能是受到他成神的影响。契约兽和主体共享元气,灵契之祖成神,他的金灵兽肯定也会超越大荒荒兽的范围,那等存在出现于当前,将是一个怎样的高度? 自夏萧第一次知道师父是教皇起,他就问了关于远道而来者的事。可师父只是让他登山,说山顶的风景每个人看的都不同,需要他自己去看。可远古的金灵兽出现于今,高度肯定已超山顶,甚至到了大荒的云巅。 “那倒不是,但他比我们都强,是金灵兽留下的一柄剑。” 相比一粒种子、一朵火花、一滴眼泪和一块石头,一柄剑确实厉害得多,称之为帝王也不为过,毕竟有着神的力量。 “他离开应该没什么大影响吧?” “你不想将他留在体内?” “世上很难有十全十美的事,有你们就够了。” 夏萧语气轻松,倒没有不舍。完整五行是好,可太过沉重,而且金灵兽既然比较特殊,定有过人之处。只要对自身没有特别大的影响,便任他去吧。夏萧觉得应该没什么事,可祸斗开口,说出骇人之语。 “他一离开,你便会死。” 祸斗虽说和夏萧矛盾不断,可此时还是发声说话,这股凝重,令夏萧当即转变态度。 “那我还是觉得将他留在体内比较好!” 祸斗哼了一声,像对夏萧有些失望。这个破学院,将夏萧身上的戾气都消磨光了,变成现在这么个散漫玩意,再这么下去,对夏萧可不利。祸斗觉得夏萧应该跳进大荒的染池,在里面好好翻滚,好好积攒怒气,可他现在向往安宁,怎么也劝不动。 “我们之间的联系不靠灵契延续,而是相生的关系,所以他离开,你真的会死。但他不一定,他只是把剑,会裂会损坏,就是不会死。这个定义,在其身上没用!” 和夏萧对视的句芒异常严肃,似在警告夏萧此事的严重。 “他一觉醒或许就会挣扎着离开你的身体,所以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怎么做?” “地处高温环境,祸斗为压制他的主体,我们辅助。” “只要身在学院,不管怎样的环境前辈们都能施展出来,可我有一个问题。” 夏萧真正冷峻起来,双目恢复祸斗熟悉的感520 520觉,那冰冷的眼神,和炽热的鲜血呈鲜明的反比。不等句芒和祸斗示意,夏萧已问: “这些是谁告诉你们的?” “是些光影,藏在我们大脑深处。” 夏萧若有所思的点头,他很久以前就曾问过句芒这些问题,可他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能想起一些,倒也不算晚。可那灵契之祖,和自己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小西楼堪称人世的智慧行囊,但对很多事也无记载。夏萧的存在,真的是为抵御那黑海外的黑烟吗?夏萧开始这么自我定义,又觉得没那么简单。 “小语才刚觉醒,他或许还要段时间。” “那我们也得未雨绸缪,他或许不喜欢寄人篱下。” “我在努力提升实力,若那个帝王看不起我,想丢弃我离开,我就把他打服!” 祸斗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决定,当即嘴角一咧,生出和夏萧的共鸣。当他察觉到夏萧的目光,又偏过头去,冷冷哼了一声。他高傲的样令夏萧心里一悦,不过这件事说来也诡异。 句芒,祸斗,少有人知的小语,无论那个都是世人羡慕的存在,因为代表着完整的木行火行和水行。可他们只是种子火苗和眼泪,这等反差令夏萧难以想象神的境界,他们或许抠块鼻屎就能炸了大荒,甚至更强。 神话里的神在天庭,在云霄之上。可就灵契之祖来说,神都在大荒以外的世界,而这眼里的云巅,离神还遥不可及。 夏萧躺在草地上看天,小语也看,最后句芒和祸斗也抬起头。只是无论看多久,如何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金灵兽的事早晚都要处理,可他不觉醒,夏萧也没办法找他。因此,夏萧只有刻苦修行。除了元气的吸收,促进元气之树的生长,他还要熟悉水行,水行和木火一样,都不至表面那么简单。 在夏萧忙于提升时,舒霜身下的雪地钻出翠绿的草。它们和雪花的差距极大,可确确实实长出,并不断往天上冒。 舒霜满头汗珠,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去找自己的专配教员,她兴高采烈,小脸上洋溢着寒冬之后的温暖微笑。 告诉教员后,舒霜去找夏萧,好事情要一起分享,就像夏萧掰成两半的烤红薯,热腾腾的,因为有彼此在,才变得更甜。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体内藏着一把剑 到了山腰后,理论学习的时间极短,且大多和实践修行一同开展。因此,他们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白天两人一同离开,回来时已是黄昏傍晚。 时间多的话,他们能一起吃个午饭,可大多时间都各忙各的。夏萧忙着登山,舒霜忙着紧跟他的脚步,就这么一前一后,只隔了几步,一起朝着更高处而去。 舒霜对完整木行的掌握还欠些火候,这日该学着熟悉雷电,这可是个危险事儿,所以夏萧和句芒来为其护航。句芒和晓冉飞在高空,夏萧则等候在舒霜身后,听加娜儿教员叮嘱。 “理论知识已交够了,这些都是天然的雷电,只有将它们全部掌握,今后才能继续开发这方面的力量。” 舒霜乖巧的立在原地,没有抬头看天,没有扭头看夏萧。在教员说动前,她不会随意妄动,那样太不尊敬人。 等这女教员对天空扬了扬下巴,舒霜才展开羽翼,不骄不躁的和夏萧一起朝叆叆苍穹而去。 看两人如胶似漆,加娜儿双手抱胸,嘴角微微扬起。年轻就是好,有精力有勇气去爱一个人,无所谓失去,无所谓浪费年华,也敢赌,等到了她这个年龄,就会发现爱一个人是极为荒谬的事,因为只是句空话。 在面对极为重要的选择时,爱情总是能丢弃的一方,权力和金钱虽然俗气了些,可经常是人选择的对象。稍微有目标的人,也会选择力量! 加娜儿叹了口气,无论看得有多清,都难以避免的沉溺其中。就像她年少时,就在这学院,即便也懂得这些道理,可还是为一人温柔。只是那人消失在历史的长河,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踏上山路回到他引以为傲的山腰小镇。 想到这,加娜儿回头看上山的方向。即便在山腰,也会有任务。因为山腰的学子少,所以任务的安排极为紧张。女教员曾看中的盖世英雄因为能力强,时常奔波在外,她便在上山的路口等候。 每次他归来,总有温水和手帕以待。可他有一次再也没有回来,因为坠入了魔道,被就地正法在冰原。 学院的前辈说,她爱的人选择了更强的力量,抛弃了她和大荒。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去找他,而是将擦汗的手帕撕碎,将那水杯丢进紧缠的桃树根里。他让骄傲的自己引以为耻,不愿再提起,不愿再为别人道说他的优秀。可他曾经,真的占满她的心,令她想嫁给他,想有一个家。 这些幼稚的想法又浮上心头,已白了青丝的女教员摇头,轻轻将一切放下。真正的放下不是忘记,而是即便提起,也能云淡风轻,像从未发生,像与自己无关。她很久没想起这些事,可夏萧和舒霜的样子总令人向往。不过登山,总比儿女情长有趣! “加油。” 女教员说完,弯膝坐下,雪地里立即钻出细藤,成一座椅,将其托起。抬头看天,舒霜似感觉到教员的目光,心想自己一定要加油,不能辜负加娜儿教员的期望。 “加油!” 句芒说罢,和晓冉将天空的乌云卷了起来,令其呈一螺旋,而乌云孕育的电芒,就在里面翻腾。这像个龙穴,里面大小电龙聚集,此时见有缺口,都朝夏萧和舒霜投来目光,似要发泄自然的怒火。 每当做一件事之前,舒霜都会征求夏萧的认可,她扭头看夏萧,见他向着乌云扬起下巴,才冲进电龙丛生的巢穴。 风中,舒霜的长马尾在空中飘动。其后跟着夏萧,句芒和晓冉在外负责天气状况,他便紧跟舒霜,应付突发状况。夏萧对雷电的力量不算特别熟悉,但比舒霜好些,算运用自如。就算再不济,也皮糙肉厚,能为舒霜挡住叱吼的雷电。 乌云中银光乍闪,一开始还很正常,可山麓的学子们逐渐发现不对劲,因为其中有人影掠过,像蓝天幕布上划过的鹰隼。 “里面有人?” 隆随宏站在广场上,撑着一把伞。他本想在雨中安静的散步,琢磨一下上山的路子,没想见到这惊奇一幕。黑云中有雷电,有人影,人在玩弄电龙,像把玩着孩提的玩具。 这等景象,令很多学子打开窗,朝苍穹投目。两座青瓦楼的人都目露惊讶,王陵作为其中一员,率先想到的,不是哪位教员在渡劫,也不是有人在比试,而是夏萧和舒霜在修行。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率先想起他们,只是心里一悸,觉得任何不可思议的事都和他们有关。这等玩风弄电,可真是大动静。 九天之上,四周轰隆隆的都是雷声。雷霆迷眼噪耳,其中,舒霜修长的双手在风中扭动,试图握住银灿灿的闪电,可总是被其溜走,只留下一道炽热的高温。 舒霜看着乖巧,可性子坚毅,此时双目看着四周,见到有闪电经过便伸出手掌,没有任何犹豫。她不是羞答答什么都不敢做的女孩,正是因为这个性子,才能令她一直待在夏萧身边,为其分忧,为其解决遇到的问题。 空气被拍爆,发出一阵巨响,从舒霜酥肩边冲过,咬碎她的衣服,令皮肤擦伤,还有烫伤的水泡。可在这片忽闪忽暗的云中世界,这样的伤势根本不明显,她的声音也传不开去。 夏萧站在入口上方,看着雷电没有规律的四处闪动,准备随时将舒霜带走。 对于能掌握雷电的武者来说,自然的雷电不算强,劈在身上也没什么事,甚至能补充元气,可要想将其抓住并运用,还有些难度。 一对微寒的瞳孔里,闪电不断从舒霜身边经过,每一次乍闪的光,都令夏萧看到舒霜倔强的脸色。她想成功,他不甘失败,她历经木行的原始力量和风,只差这雷电,她必须将其快些掌握! 轰声中,夏萧扇动双翼,途中被两道闪电击中,可只换来几片飘落的残叶。 手掌在黑暗里摸索,夏萧抓住一只带着雷电的小手,顿时头皮发麻,可知道自己是抓住舒霜了。将其拉入怀中,夏萧转身下射,于照亮面孔的光中离开漆黑的乌云团。 眼前不再漆黑时,舒霜已随夏萧回到地面。其后的句芒和晓冉满脸担忧,但舒霜并无大碍。 见加娜儿教员的淡淡表情,舒霜蹙起眉,有些不好意思。教员教她这么多,还为她计划好了雷雨天气到来的时间,她不该就此放弃。舒霜遇事的第一反应都是找自身原因,而非责怪擅自将自己拉离乌云的夏萧。 “我还可以继续。” 舒霜身上有很多烫伤擦伤,可并不严重。但夏萧拉着她,她就别想再上去。见那只握住舒霜手腕的手,加娜儿看舒霜,等着她做决定。这对伴侣,还真是特殊,不过情陷得有多深,今后便有多难自拔。 作为一个中年人,加娜儿并不羡慕夏萧和舒霜。相反,她并不看好他们。世间所有的情,唯男女之间的情最薄。 为了不让舒霜为难,夏萧松开自己的手,可再上去有些难为人。在自然的力量面前,只是尊境幼龄的他们还欠些火候。舒霜很少违背夏萧的意思,此时算一次,但在她向前时,头顶的阴云已逐渐散开。一场大雨,猛地出现于乾坤间。 “算了,回吧,明天再继续。” 加娜儿走时,舒霜下意识抬起手,有些歉意。可前者头也不回的离开,无一滴雨水落在身上。 手掌举起,两根藤蔓自袖中钻出,随后盘旋生长,绿叶成了伞顶,遮住漫天雨水,剩下的雨珠碎成水雾,蒙在伞上。舒霜紧抿着唇,有些不开心,可没表现出来,夏萧也是为自己好。而且他此时的状态,有些差。 没等走出几步,夏萧的身形便踉跄起来,手中的伞一瞬破裂,化作枯树枝,散了一地。舒霜连忙扶住夏萧,头顶有句芒和晓冉抬起羽翼遮雨。 绿色窄长叶和红白色的羽毛下,舒霜小脸焦急,比句芒和晓冉更紧张。 “怎么了?” 捂着自己的胸口,夏萧像被某种东西刺到。这种感觉一阵接一阵,已不是第一次,里面像藏着一把剑。 “金灵兽恐怕要醒了。” “这么快?” 舒霜知道那件事,担忧起来,可夏萧只是感觉,他不想在教员面前展露自己的问题,可母星龙于远处站在房顶,浑身不湿半点。雨水会绕开强者而落,正如土狗会灰溜溜的远离狮子。 加娜儿行走在空中,走到母星龙身边,道: “他苏醒的时间比我们想得都早!” 母星龙面色严肃,自从夏萧知道这件事起,便告诉了他,他也如实向上级汇报。而当前,这件事由他和加娜儿负责,可这件事的时间太过奇怪,刚察觉就发现他有觉醒的动向,这也太怪了。 “没关系,同届的火行人已被我通知到位,更有几位前辈答应出手。只要夏萧一有动静,我们便能在一分钟内将整座山变成火海炼狱。” 加娜儿颔首,母星龙做事,她一向放心。 第二百一十九章 雨里有人敲门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一切都变得平静,像一头扎进水里,只剩一阵空灵,没有半点杂声。 山腰小镇的黑砖白墙在雨里隐匿,一瞬没了人间烟火气,像从不存在。里面的教员也消失不见,下雨天,他们都有各自爱做的事。有的躺在床边睡觉,有的去做一碗酸辣红薯粉,必须要够辣够酸够热,才适合这等好天气。 雪花前几日便化了,学院四季如春,雪是待不久的,可人能待很久,见证雪花到来和归去,还将见证无数个年份的轮回。 回房间的路上,夏萧始终捂着胸口,腰难挺直。舒霜先前元气耗尽,只能扶着他,头顶句芒和晓冉挡雨,不灵半滴雨水落在他们身上。 下雨天清冷,雨霏霏微凉,更显得他们此时的一丝落魄。这是学院的一种传统,遇到困难前,或遇到困难后,总有专配教员前来相助,他们像及时雨,雪中炭。可经历困难的途中,他们不会主动出现。因为夏萧他们需要成长,成长的前提是面对,面对需要勇气需要决心需要非同小可的敢于! 进了一处廊道,句芒和晓冉护在两边,唯恐夏萧出意外。舒霜口中念念有词,都是安抚夏萧的话,让他慢慢走,没事儿的,还有自己在。 夏萧从来没这么精神不振,就算再激烈的大战也不至于这般,可他此时极为不争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深沉惨叫。 见自己所爱之人承受痛苦,恐怕是最痛的事。舒霜手臂上的昼纹亮了,她感觉到夏萧的痛意,可她无能为力。 夏萧如处一片混沌,忘了这是那,他眼前只有一片漆黑。他被一股剑意钉在木桩上,一把金灿色的剑不断刺穿他的胸口。 这是金灵兽的暴躁剑意?是他刻意为之还是不经意间的威能? 夏萧没有答案,没人为他解密,他想捂住胸口,但弯曲不了手臂。可在舒霜身边,他疯狂的护住胸口,就这么昏死过去。 从镇外到现在,夏萧没淋一丝雨,可浑身湿透,衣服能拧出一把水来。现在天气凉,但舒霜并不介意,将其背在背上,于一股寒气中带他回家。 等过了廊道过了巷道过了屋檐,浑身发抖的舒霜推开门,将背上的夏萧放在客厅的椅上。然后烧水拿毛巾,为他脱衣擦身。至于自己背上的一片浸湿,可以稍后再管。舒霜向来如此,先将夏萧放在首位。 因为怕受寒,舒霜关了门,只留了一扇窗。窗外,句芒和舒霜浮在半空,淋着甘露,虽很舒适,可不忍惊叹。 “春天来的太快了。” “那也挺好,万物将复苏。” 句芒的长发和晓冉一样,因为能掌握风,没有因为淋了雨就披在肩上,反而依旧潇洒俊逸。可万物复苏并不是好事,隐藏于深处的帝王不该苏醒,否则便是一场巨大的劫难。 晓冉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准备向句芒道歉,可后者轻摇了摇头,看雨中温柔的她,轻声说: “我们淋雨成长,他也将迎难而上。” 微微点头时,句芒和晓冉脚尖点地,双翼将自己裹住。 光晕中,他们脚尖和身上都长出藤蔓,钻地的成了根,四下蔓延生长的成了枝桠。树枝伸的很宽,因为能接住更多的雨,根扎的很深,因为山腰的元气很充沛,他们能通过自己吸收元气,增进夏萧和舒霜的力量。 自从知道金灵兽的事后,他们也在想办法。祸斗是火,小语是水,都难以在这学院有大的作为,可句芒和晓冉能吸收天地元气以反馈给自己的主体。 渐渐的,夏萧和晓冉化作两棵树。一棵翠绿,修长的树叶如铭雷电狂风。一棵白红,在雨中煞是惊艳。 一深绿一白红,如成各自半边心,它们挨在一起,开始吸收学院这座通天山的元气。 晓冉在句芒的元气带领下逐渐肆无忌惮,她一开始有些担心,可逐渐大胆。因为她发现,不管自己吸收多少元气,都不及这通天山自身呼吸间产生的元气多。 房间里灯光微暗,或许是被窗外的几点雨水滴湿,可在其下,舒霜将夏萧扶回床上,盖上暖和的被子,才开始宽衣解带,为自己着想。 小手拢着腰带,舒霜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夏萧,关上了门。 夜里,夏萧没了知觉,只是沉睡。金灵兽还没觉醒,剑气便已纵横,不愧是沾有神气的存在。可这等存在,夏萧该如何将其制服? 少了五行中的任何一个,夏萧都会没命。因为他与句芒之间的联系不靠灵契,不能签署或解开,而是一种自然和天成的产物,是一个整体。整体一旦分开,便不完整,便会出问题,小命也难保。 隐约中,夏萧脑海里出现一道敲门声,隐隐约约的响个不停。 舒霜。夏萧的第一反应是叫她的名字,可他陷入昏沉,自以为的张口发声,实际还是沉默。夏萧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自己也没开口,所以强行令自己睁开双眼。 这种感觉太过虚假,只能用虚假的语言来比喻形容。夏萧的双眼似被缝住,针线反复穿行,令其抬不起眼皮。身上如有山岳,夏萧难以坐起。可越是如此,他越挣扎,似颇为不甘,就要做到自己想做之事。 夏萧即便晕倒也在和自己怄气,在他看来,除了吸收元气,吃饭睡觉爱一个人也都是修行。摆出怎样的态度,就该有怎样的收获和结局。虽然世间很多事都与这理相驳,可夏萧还是醒了。 因为窗外有雨,房间便很暗,比平时有雪的时候暗得多。它还在旋转,不断翻滚,令夏萧心头一沉,可敲门声还在继续。 这是夏萧最讨厌的一种声音,一直敲,没有任何节奏,始终在催促自己,像很着急,像在求救。只要想象力够丰富,这种敲门声便有无数个不同的含义,令人心烦,令人神经一紧。 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 夏萧打开自己房间的门,熟悉的客厅漆黑,正对着舒霜的门正关着。按道理说,这种事舒霜会比自己跑得快,可她没任何动静。 敲门声还在响,夏萧烦了,可下意识又隐隐后怕,这漆黑的环境,配上微凉的雨,简直就是一个杀人的好场景。抄起朴刀,夏萧去开门,走向那扇门时,像走向远古的恐惧。 “谁?” 夏萧先问了一句,可无人回答。 “谁?” 夏萧又问了一句,才将自己的手掌放到把手上,可无人发声。夏萧心里畏惧,可不知这股心怵从何而来,他杀了那么多人,走过那么多地,淋过那么多雨,岂会在夜里雨中害怕? 夏萧将门往后拉,一股气,猛地扑面而来。 第二百二十章 群山里,一条路 凉风带着雨,猛地朝夏萧冲来,令其身体微微后仰。因为冷,他攥紧朴刀,可眯着的眼睛看的很清楚,门外什么都没有。 门外是庭院,其外是巷道,它们被雨笼罩,在黑暗中洗清了平日的尘埃,却比平时更黑,像染上一层浓墨。 凉风瑟瑟,夏萧却没退回房间,而是走了出去。他下意识关上门,因为舒霜还在睡觉。 “谁?” 夏萧再次发声,不顾从屋檐边飘下的细雨。他朴刀指地,似随时做着战斗准备。敢在学院里装神弄鬼,当真不识趣。夏萧的元气扩散,可没感觉到气息,下雨天适合水行感知,可他依旧没察觉到任何人。 雨滴在地面破碎,若一朵绽放的花朵,从一滴水珠变成无数半透明的花瓣。它们出现在夏萧眼里,像雨滴从高空落下,不断辗转时崭露优雅温柔的舞姿。这些眼里的东西在夏萧眼里不经意间放大,并变得格外清晰。 雨汇集成地面的河,从墙边的一排洞孔往下流,发出悦耳的潺潺声。而夏萧散发出微弱水行光芒的眼里,猛地换了个场景,成了黑白小镇外的草甸。 枯黄草甸像荒原,此时干碎的草叶在水中流动,像被碾得破碎的草药。其上,有一道本不该出现于此的身影。那是一位女子,看起来正年轻,笼罩在氤氲的光里,令夏萧看不出她的任何特征,只能看到她身袭一落淡蓝色长裙,其下玉足赤着,落在满是水的草甸上不知凉不凉。 应该很凉,夏萧也觉得凉,因为风吹在身上,令其忍不住发抖。可看那不知年龄不知相貌的女子,此时正懒散的漫步,想用自己的双脚丈量整个大荒。她走的很慢,走的随意,没有故作高雅,没有崭露野蛮,她就像一个普通人,可身边的氤氲光亮,令夏萧着迷。 走出一段路,气质极好的女子扭过头,似在看山腰的小镇,似在看夏萧。这阵受宠若惊令他扭头瞟了瞟,看身边有没有其他人。他双眼空空,只有那女子。她站在原地注目许久,看得夏萧心虚。 这样的女子不算特殊,没有舒霜静优雅,没有阿烛大大咧咧,可有一股别样的气质,像可载船容山。 见夏萧站在原地不动,女子抬起了手,似在呼唤夏萧,想让他跟上自己的步伐。她细手如玉雕琢,令夏萧心里一颤,想跟上去。可抬起脚步时,原先未曾感觉到的雨水飘到他脸上,令其一瞬清醒。 眨眼时,一晃神,夏萧如在梦中做梦,可又回到较浅的第一层梦境。他皱起眉,这才注意到自己站在房间前,而非草甸上。 看小镇外之地,夏萧总觉得那女子的存在不是虚假的幻影,所以手臂朝天,撑起一把伞,并下意识提着朴刀,朝草甸飞奔而去。 夏萧跑得极快,一路溅起无数水花,沾湿裤腿,打湿屁股后的布料,甚至甩到后背。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快速离开巷道,跑到草甸上。 冬日的草甸没了春夏的柔软,土都被冻僵。因此,水难以下渗,都停留在表面,令此处像一个只剩湖底的大湖。至于上山的斜坡,难以令这里的水流下去,就像山麓的元气不及山腰那么充盈和纯度高。 踩到草甸上,夏萧的鞋子一瞬被浸湿。秋冬之际的雨,比雪花凉得多。 四处遥望,却不见女子身影。这片草甸没了她,便没了先前的光亮,只剩一片漆黑,浩大的雨声都不再重要。 夏萧皱眉,跑到她先前所立之地,朝向她先前面朝的方向,接受如雨点般打来的疑惑。 她从何处来?又到何处去? 夏萧不知道这号人是否为学院的前辈,可感觉不像,因为她没有说话,没有学院的气息,没有任何学院前辈的特征,以至于和学院相反。可不是学院的人,又是如何穿过这群山,来到这通天山的? 夏萧从不知群山中有一条路,从不知有人能走着过来,更不知那女子所为何意。可她面朝的方向,只是一片松树林。 深绿色的松树林在夏萧眼里变成黑色,今夜有雨,万物洗掉污垢,可洗不掉夜幕。夏萧感觉自己在做梦,走了过去,朝松树林而去,希望有所收获。 相比荒兽做梦,人类的梦只是胡思乱想。有人研究梦,有人沉溺于梦,有的人将希望托付于梦。夏萧对它没有崇高的信仰,管它是正是反,有用即可! 雨水打在树叶伞上,打在夏萧竖抓的朴刀上,发出清脆的雨水点铁声。它在空中划过,因为锋利,轻易划开雨滴,发出一道极为清脆的划空声。朴刀将灌木丛别开,其后,露出一条路来。 路是极宽的石砖,和上山的路一样,齐齐的铺在灌木丛和松树后。雨水从其上刷过,落到地上,聚集扩散,未曾在其上多留。 来到山腰已有些时日,食堂里的饭都吃了个遍,开始第一次轮回。可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走上山顶的路,激动上前,迈出脚步。 母星龙教员说,他这半年的任务就是提升实力,至于上山的路,半年内是肯定找不到的,这本该是夏萧走上山腰的时间。 每一届都不乏天赋异禀者,很多天才上了山腰,用了半年,一年,甚至两年,三年的时间才找到上山的路,以此得到做教员的资格。就算夏萧再厉害,也需要半年时间。他没有高估自己,可低估了夏萧。因为这条路,明显摆在他眼前! 抬起的脚掌落下,踏上石砖,密切接触走上山顶的路。可这一瞬间,夏萧的身体被拉回,松树林距离小镇住所最多五公里,可他像在拉回的路上停留数个时辰之久。拉扯夏萧身体的力量很强,将其狠狠按在床上。 这股力,恨不得将床板摁穿,令床角刺进瓷砖。 夏萧的身体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压住,似有一个彪形大汉坐在他床边,一手压着他胸口,一手握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若夏萧不睡觉,就一棒槌下去,将其砸得脑浆四溅。在这等暴力童话下,夏萧真的睡着了。 沉睡的意识苏醒一瞬,夏萧便弹射坐起,拉了一半的窗帘已亮。 床边有舒霜昨晚准备好的衣服,可微凉的夏萧没穿,他盯着自己光溜溜的手臂肌肤,眼里疑惑夸张。他知道自己昨晚做了梦,因为自己没穿衣服。可那女子,虽看不清面貌,可她真切的朝自己伸了手。还有那山路,在黑暗里保持着自己的光辉。 想到那路,夏萧起床穿衣。 “舒霜,起床啦。” 夏萧的声音匆忙,即便保持着温柔,可也有些刻意。 开门声后,是已洗漱好的舒霜。见夏萧这样,她好奇问: “要出去吗?” “我在梦里找到了上山的路。” 夏萧眼里有些狂热,如果那路为真,他就能离山顶更近。可现在还有很多人没有走上山腰,他在梦里找到的上山之路,真的存在于现实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此路藏于林中,断于山间 即便不知真假,舒霜也愿意陪夏萧去看。桌子上的小米粥冒着热气,可得孤独的冒好一阵。 小镇里的雨还在下,给夏萧一种极为虚假的感觉,昨晚的雨和现在一样凉,可昨晚的是梦,当前的不知是不是。 因为夏萧平时注意力很集中,稍稍出神便能看出来,所以舒霜很快察觉到夏萧的情绪,主动递出小手。 手心里的温暖令夏萧有些心安,似不管结局如何,他都能坦然面对。若那条路真的存在,他就主动上山,靠近山顶。第一次肯定不会成功,第一百次也可能失败,但总得试试。如果它不存在,便回去专心修行!他渴望路,但从不缺路。 舒霜是夏萧最精准的判断标准,不管怎样真实的梦境,舒霜都未出现,像现实的代言。有她在,便不虚幻。 走过宽广的水漫漫草甸,来到那棵熟悉的松树前。松树脚下有一片灌木丛,将其后完全隐藏,看不出究竟是否有路。 夏萧伸手,立即被微凉的雨水覆盖,雨水滑落,留下阵阵冰凉。他伸出手,拨开灌木丛,看其后场景。 雨水从针叶尖头落下,形成一股流水,滑落后滴在伞上,在伞沿下形成极密的珠帘。珠帘后,舒霜怔在原地,清澈的眸子里浮现一块模糊的宽大石砖。舒霜眯了眯眼,看清后欣喜起来。 夏萧虽然期待,可更多的还是疑惑。但此时,他脸上浮现狂喜,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美梦成真? 宽大的石砖真的存在,和梦中一样,其上雨水不断流向四周,令砖石边的泥土出现小小的断层。 夏萧来不及和舒霜对视,便走上前去。后者紧跟,撑着大红伞,在树间为他遮雨。 蹲下身,夏萧满心崇敬的伸出手指,触碰砖石。昨夜夏萧用脚探,有些不敬,相比之下,用手要显得重视些。 手背筋脉,密布雨水,碰到砖石时,夏萧更为激动,回头看舒霜。 “真的存在。” 舒霜为夏萧喜,望向前方,她也能看到这条路,情不自禁的道: “我们的路在一起。” 夏萧这才反应过来,因太过激动而头皮发麻。相比山麓到山腰的路,眼前这条路更有命运的代表性。现在这条路和舒霜桃林的路不同,只要他和舒霜脚下的这条路相差不大,他们的命运,便将相连。 教员曾说,每个人通向山顶的路都不同,从未有人相同。可他和舒霜,就这么交织在一起,难以分割。 “走!” 又是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夏萧拉住舒霜的手腕,带其顺着石砖往山上跑。这条路不知通向何处,不知会在何处间断,可他们有时间和精力往山顶跑。年轻人总是充满朝气,最不怕的就是再来一遍! 大红伞难以在林间穿行,便停在了路旁,而夏萧和舒霜,以元气顶起越来越小的雨,继续朝前方去。 深绿色松树林,如台阶般的山路,它蜿蜒如蛇,其上两人跑过,空中两鸟穿行。 “既然真的有路,夏萧这小子运气真好。” “应该说舒霜的运气好。” 晓冉和舒霜一个性子,此时跟着句芒慢飞,眼里幸福感满溢而出。当初离开大森林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她不知道舒霜是个怎样的人,不知道跟着她会经历怎样的生活,甚至不知道舒霜的修行天赋。 签署灵契后,灵契主体和契约兽相连,她是八阶血脉,可助舒霜加快自身的修行速度,可要是她修行天赋真的不高,也只是徒劳。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晓冉确定自己选择的没错,舒霜现在已超过无数人,甚至紧跟夏萧。夏萧的特殊,晓冉是知道的,能和他在同一条路上,才是她口中的幸运。 兰溪灵鸟一族中,男女皆柔,虽优雅,可很多时候却显得懦弱。光这一点,兰溪灵鸟的很多男人晓冉便看不上。血性不足,便难以成大事。而夏萧这种理性且强的存在,便是她的理想型,并且夏萧还很专一。她仰慕夏萧,也为舒霜高兴,可他们怎么突然停下了? 雨中,夏萧站在前面,舒霜站在后面。前者回头看舒霜,脸上有些担忧。舒霜向来不会掉链子,这是怎么了? “舒霜?” 夏萧叫出她的名,看她眼里呆滞,又问: “怎么了?” 舒霜有些难以置信,探足落下时,脚掌落在地上,从夏萧眼中的石砖上穿过。 “我的路,到这中断了。” 舒霜楚楚可怜,小脸微冷,眼里全是担忧,且泛起泪花,有些慌。这是在暗示自己,说她的巅峰只在此处?还是说她的命运,便是陪夏萧一程,然后就此中断? 关于山路的长短,夏萧还从未听说,只有走到的高度距离。他们现在还在松树林,也就是说才是起点,舒霜的路,怎会中断? 看了眼前方的路,夏萧不再上前,而是走回舒霜身边,拉住她的手。 “我们去找教员。” “不用,不用,你继续登山。” 舒霜懂事惯了,推搡着夏萧,不想让他走。 登山从不讲究时间的堆积,而讲究机缘感悟。第一百次登山不一定比第一次走的远,因为心里的事多了,甚至自以为自己有了经验,其实只是些没用的玩意。因此,舒霜希望夏萧继续往上走,那样他能知道自己最初的极限,可夏萧将她抱了起来,原路返回! “真的不用。” 舒霜嘴硬,夏萧便说: “现在你正需要我,我若一心只做自己的事,就太自私了。” 夏萧的确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没有拯救天下的宏图壮志,只想着自己的家人。他不是不善良,只是有着自己的原则,原则是自己和家人要平安无恙。否则做那么多,又是为何?可他再自私,都不会丢弃舒霜,她是他所爱之人! 说实话,夏萧想继续登山,他迫不及待的想尝试。似自己一下去,山路就消失不见,可他知道,舒霜更重要。他没法用生死离别来证明自己对她的关心和爱,那样的方式太冒险,他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的小命,所以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他得告诉舒霜,他在乎她! 夏萧将舒霜放下,这次他来撑伞。 “别担心,如果你走不上山顶,我就回来找你。” 夏萧一定要走上山顶,他要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一点他肯定。可他不会沉溺于山顶,他虽然还没走上去,可能想象到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但他不会再往高处走!夏萧很了解自己,他想做的,一定能做到! 抱住夏萧的手臂,舒霜怕他离开,她不知道自己的路为何会断,可这等不祥之兆,定代表着有事发生。她为夏萧的话而感动,可那不是她最想要的,舒霜想陪夏萧一起去山顶,甚至踏上云巅,而非让他下来陪自己,舒霜最不想做的,便是拖油瓶!一直以来,她都很努力,为的就是避免那种情况。 一想到这,舒霜极为委屈的掉眼泪,抱住夏萧手臂的劲也更大。 “我不想离开你。” 舒霜很怕和夏萧分开,哭腔令后者心疼。 “不会的。” 夏萧的步伐加快,他去找母星龙,想讨个心安。他宁愿是舒霜天赋不好,也不愿是她因为别的原因只能陪自己一程。天赋那种东西难以改变,可若是别的原因,舒霜肯定会伤心。其实即便问题出在天赋,舒霜也会更加勤奋。 母星龙和往常一样,忙着研究自己的理论。 很多结论看似简单,很多孩子都能朗朗上口,并大致理解,可那些都是研究者夜以继日的结果。但即便他再忙,听到夏萧见到上山的路,都只有大惊失色的表情。这才是夏萧进学院的第七个月,离开山麓的第一个月末,就找到自己的路了? 无论夏萧在这条路上走到何处,都已创了纪录。母星龙记得大师姐是纪录的保持者,她在学院的第一年第一个月的第一天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她欣喜若狂的往上走,走过了松树林,到了高山草甸处。 现在夏萧还没开始走,不知会在松树林里徘徊,还是走到高山草甸,或者说再之上的高山寒漠和高山冰川带。这些都有可能,反正现在夏萧不管做出什么,母星龙都不觉得奇怪!相比之下,花了两年时间才找到上山的路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废物。 和天才待在一起,就是庸人倍受打击的过程。 母星龙带夏萧和舒霜去找胡不归,即便见到过很多事,脸上还是忍不住震惊。夏萧的情况他没见过,舒霜更是特殊,他们想要心安,母星龙也想。等这件事传到山麓,便不是大海的涟漪那么简单,而是一场无比恐怖的巨浪。 夏萧放心不下,便问: “前辈,应该没事吧?” 这种事没事才怪,可母星龙不确定,只能含含糊糊的回答。 “应该没事。” 此时不管母星龙说什么,夏萧和舒霜都只是寻求一个心理安慰。很快,胡不归的庭院到了。 阿烛正坐在学堂里,她已习惯这种生活,一个人上山,一个人写字。等日落,再一个人下去。见夏萧和舒霜来,她有些好奇,虽同在山腰,可很少见到他们。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未知未知无人知 先不说别的,光找到上山的路,就够胡不归震惊。夏萧和舒霜的不凡他是见识过的,作为走首教会教皇之徒,他们的天赋高于所有人,可这个速度,还是太快了,快到他难以置信。还有舒霜这等情况,特殊到千万中无一,起码他在学院的百年里,从未有人如此。 夏萧和舒霜眼中有着难以按耐的迫切,想知道断路的原因。可胡不归准备先将阿烛安置好,舒霜的事,一时半会解释不通。 “写完这篇字便自行休息,若我回来的晚,就用我教你的吐纳之法感应元气波动。” 阿烛点头,示意知道了。可夏萧和舒霜又做出什么事了?她刚才只听到大概,上山的路是指通向山顶的路吗?阿烛有些好奇,四周的森林她都去过,但没路啊!她准备再去看看,说不定也能找到自己的路。 想着,阿烛强按自己激动的心,将最后一行字写完,然后匆忙收了笔砚,踏上鞋,朝森林跑去。 雨小了,阿烛便没有撑伞,于毛毛细雨中跑得飞快。不过比起她跑向食堂的速度,还是慢了些。 修行是好,可吃饭更好,民以食为天,阿烛以食为天地。她永远不懂为何有的修行者辟谷不吃饭,反正她是不会厌烦油炸鸭腿饭的味道,大馄饨也好吃。 雨水溅的到处都是,阿烛眼里的森林也近了,她拨开灌木丛看其后,许久不见自己的路。草甸边缘泥泞,有一处全是脚印,不知为何,阿烛想起夏萧和舒霜。 脚印之后的灌木丛被阿烛拨开,湿漉漉的枝桠令她有一种在山村割猪草的感觉。因为它们等着吃,她必须一早就去。那时全是露水,沾湿裤脚和袖口,微凉不说,还粘着皮肤,有些难受,可早习以为常。 手掌上雨水滑落,阿烛惊喜起来,因为灌木丛后的路,赫然呈现在她眼中。阿烛顺着脚印走到路旁,抬起脚掌去碰。那股真实,令其满是小水珠的脸上颇为兴奋,心想自己连元气波动都没感应到,就找到了自己的路,真是个小天才! 阿烛没有踏上去的欲望,他只是飞快跑回去告诉师父,这可是大事!恐怕师父听到,也不会因为自己没有练习吐纳而生气。 木榻上架着火炉,上面烧着水,烤着几块糍粑,逐渐有了米香。围在它身边的胡不归颇为悠闲,没有半点焦急,令夏萧抬了抬眉。舒霜拉住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着急,在前辈面前还是要以礼为先,不要催促。可夏萧怎能不急?他开口便问: “前辈,这种事有过先例吗?” 舒霜窃喜,可也暗自祈祷,希望前辈给出的答案近乎人意。 “没有。” 两个字便令夏萧和舒霜心凉了半截,可看胡不归,他倒不算特别沉重,像面对的只是平常事。 “别担心,这种事并不代表什么。山麓到山腰的路代表天赋,山腰到山顶的路便是造化,造化分高深,分长短,可与命运无关。你们的路在一起,便说明造化相近,可你的路从中截断,表明造化终止,或者有所改变,但并不代表你和夏萧的命运相差。” 胡不归说的轻松,可夏萧仍有疑惑。 “前辈,既然没有先例,您是如何推算出这种结论的?” 这等质疑有些冒犯,夏萧也为之解释。 “还请前辈不要见怪,我只是图个心安。” 胡不归德高望重,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动怒,可说起自己的依据,便是一番极长的故事。 “大师姐比我更早来到学院,登山百十年,可始终无法上去。她借桃花酿入了问道,便始终沉溺于酒,和其余前辈一样用各自不同的方式寻求突破。自从离开山麓起,小异便越来越大,最终成了大异,成了个人的标志,甩不开,脱不尽。” “这一沉溺,一醉,桃花便开了百轮。百年间,大师姐走上山路无数次,可皆失败,她早已走出松树林,走出高山草甸,走过高山寒漠,甚至踏上了高山冰川带,但她始终无法上去。以大师姐的实力,别说冰川,就连北部最为神秘宽广的冰原都奈何不了她,可她一次又一次退回,一次又一次被打击。直至前段时间,大师姐尝了你们的桃花酥,突破了问道,到了山顶,成了十三人中第一个登山的人。后来她与我分享经验,说这条路,其实什么都不是!” 胡不归望向一侧,他的路在那边,那条路和舒霜不同,和别人一样,始终蔓延向上,可过了高山寒漠便没了路。这条路中深奥的道理令无数人探寻,可真正能想通的人又少之又少。 夏萧和舒霜对视,不懂,再看母星龙,他也不懂。为何叫这条路什么都不是?那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而且什么都不是,为何还要以它作衡量标准?众所周知,找不到它的人便没了教员资格,没了永住学院的证明。 见他们神色,胡不归并不意外,他最先听到大师姐话时也是这种反应,可现在已有感悟。 “大师姐登上山顶不是通过那条路,也不是直接飞上去,而是这。” 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胡不归继续说: “她通过思想走上山顶,而这条路的本意,不是让我们走,而是让我们感悟。” 说到这,胡不归又不说了,形意这种事说也说不透,说透了也参悟不透,参透也不一定能成功。就像他,道理都懂得,就是走不上去。 “总之你们记着,那条路什么都不是,你们想上山,不要拘泥于它,甚至不要过问,凭着一颗心,始终提升实力,登自己的山,达到自己的目标就好。不要将那条路看的太重,千万不要!” 夏萧的眉头又抬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还算聪明,可听得一头雾水,像竹篮打水,只是湿了篮子,什么都没留下。唯一的慰藉就是没事,可前辈高深的答案像一种糊弄。 “别这么忧愁,来吃块糍粑。” 胡不归先前一直翻,此时已烤熟,金黄微焦,米香和糖甜一同飘散。夏萧和舒霜接过这滚烫的糍粑,犹豫半天才咬下一口。 四人围着吃糍粑,又共品一杯茶。随后,胡不归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回去做自己的事。 夏萧和舒霜于母星龙身后行礼,离开数步后回头,胡不归前辈坐在原地,继续烤糍粑,没有为之前的胡言乱语而心急脸红。可先前的火炉没有温暖舒霜的手,夏萧握住它,像一种无声的安慰。 “前辈都这么说,就别担心了。” 在母星龙眼里,离山顶最近的十三人都是学院的顶梁柱。作为其中一员,胡不归虽不算最强,可也不是最弱,说的话,份量不轻! 舒霜微微点头,和往常一样将这事放下。她放下的事已经够多了,不知这么下去是否会出问题,可很多事别人都不知道,她又去何处找答案?只有暂且搁置一旁。 阿烛兴高采烈的喊着师父,跑到胡不归身边。 “说了很多次,无论什么事,都不要慌乱。” 阿烛懂这个理,可此时坐在师父对面,双手支撑着身体,抬起洁白的下巴,笑靥如花。她总像一盏烛,能照亮一方。在其笑容下,整个雨天都没了原本的阴沉,变得明媚起来,这几米阳光,比火炉还暖。 “师父,我找到路了。” 胡不归正准备斟茶,给阿烛暖暖身子,他知道后者不会安于学堂,早就跑出去了,但跑到何处却不知道。此时听阿烛这话,胡不归的第一反应倒不是上山的路,而是别的巷道。自从阿烛知道山腰也有食堂,每天就在找,他给她十五分钟休息,她就能出去跑十四分钟,找了两天就找到,速度倒挺快! “山腰的食堂怎么样?” “啊?” 阿烛怔了一下,不懂师父为何问这个问题。因为实力原因,胡不归能看穿很多人的心思,但阿烛是个特殊存在,谁都别想看穿她的想法。 “你的路,除了去食堂,还有别处?” “师父” 阿烛娇嗔,这种事,看透不说透! “我说的是通向山顶的路。” 胡不归这下正经起来,倒茶的手慢了半拍。 “在何处?” 胡不归的老脸比之前红润,不是因为这杯新斟的红茶,也不是因为先前吃的糍粑,而是因为阿烛这事太过奇葩。元气波动都没感应到,就有了通向山顶的路,这也太奇怪了。舒霜的事他暂且能想通,路到一半便断,说不定意味着别的路将生。可阿烛这有些太着急了吧? “小镇正东边的大松树后。” 山腰上的松树林连绵不断,八棵大松树最为醒目,小镇以此为名,也以此辨位。而正东边大松树后的路,不是夏萧和舒霜的路吗?莫非他们三人的路重合了?这胡不归想不通! 每个人都不同,每个人走的路也不同,但三人同路,该通向何处? “师父,师父?” 阿烛在胡不归面前招手,后者才回过神。 “别急,等你开始修行,再往上走也不迟。” 给阿烛倒完茶,胡不归翻起糍粑来。刚才一不小心,糍粑已烤焦,这下,恐怕没先前那些香。即便这样,阿烛也吃得津津有味,像在品尝山珍海味,而不是一个小糍粑,她吃什么都这样! “师父,好甜。” “小心烫。” 阿烛对上山的路没什么概念,此时又全都忘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山麓里的自卑鬼 夏萧和舒霜回去热粥,今天的课程已换到下午,上午他们能平复一下心情。等他们心静下来,调整好状态,山麓却乱了,乱的突然,乱的莫名其妙。 没在山腰找到食堂的阿烛一回来吃饭,便被人围着问东问西。这成了常态,可阿烛坐在人堆里闭口不言,只是吃饭。油炸鸭腿饭,真香! 这种事已不是第一次,王陵他们想知道山腰的情况,可每天行走于山腰和山麓中的,只有阿烛。他们自然也能去问自己的教员,可问夏萧和舒霜的私事不太好。因此,阿烛成了唯一的目标! 因为先前几次失败,王陵这次给阿烛炖了一大碗鸡汤。即便他是皇子,在学院开小灶都是难事,这看似简单的一碗汤,已是他的血本! 食堂那个打饭的大叔看似憨厚,实际精的像只猴,一听到王陵要煲鸡汤,直接狮子大开口,要黄金千两,不然不干。王陵都懵了,黄金千两,能煲一海的鸡汤,可他咬了咬牙,给他写了信,按了手印,今后能去南商帝国取钱。可要是这样还换不来消息,他就要怒了。 “阿烛,快说,只要你说,那鸡汤就是你的。” 王陵的语气像个拐卖犯,可阿烛才不说呢!姥姥说过,女孩子要夹好自己的腿,管好自己的嘴,别给自己惹祸端。她再傻也能看出来,夏萧比现在的王陵强。 “不说!坚决不说!” 阿烛咬着一口肉,一阵咀嚼,像个鼓着腮帮子的仓鼠。 “阿烛啊,这些事你不说我们也能知道,只是现在教员不在,否则我们就不问你了。而且这鸡汤配鸭腿饭,简直是人间理想啊!” 阿烛一听,眼睛都绿了,嘴里的鸭腿饭顿时也不香了。不行不行,坚持不住了!阿烛端起盘子就走,可被包的水泄不通,又坐在椅子上。她满嘴油,擦都不擦便撒起娇来。 “哎呀我不想说!” “你就说一句,只要你说的够快,夏萧就不知道是你说的。” 这什么逻辑?当我三岁小孩呢?阿烛轻哼一声,闻到了鸡汤的香味。这些人太狡猾了,既然故意打开盖子让香味飘出来。 “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阿烛擦掉嘴角的油,颇为正经,宁死不屈。她和王陵对视,许久,后者俯下身,轻声说: “你悄悄告诉我。” “夏萧找到自己通向山顶的路了。” 王陵一听,愣在原地,眼里难以控制的流露出恐惧。按道理说,他们本该在山麓,连山腰都要遥望,可在他忙于走上山腰,夏萧既然已迈出朝向山顶的脚步。他记得没错的话,夏萧还是尊境幼龄的中期,这段时间应该极为漫长,是他晋级了?还是另有蹊跷? “散了。” 王陵有些落魄,深吸一口气,许久才吐出。他这个人高傲的不像话,将夏萧当做对手,就一定要战胜他。可没想这才短短几个月,他就真的望之不及。转身,王陵走的很慢,像没了魂。 很多人都没听到阿烛说的话,后者虽没元气波动,可不是他们能探知的。但该是怎样的消息,才能令他们的皇子颓废成这样? 几个南商人回头看阿烛,可她只是心虚的低眸吃饭,一声不吭。今天这鸡汤是喝不下去了,别说鸡汤,鸭腿饭都索然无味,如同嚼蜡。阿烛有一种泄露秘密的罪恶感,像要被狠狠教训一顿。她本来就不想说,可那些家伙太烦人。 打饭的大叔见阿烛径直走了,有些奇怪,准备递出的鸭腿饭又收回,嘟囔道: “今天可真是个奇怪事,既然不加饭。” 食堂外,一位教员身边围了不少人,其中有大夏王朝的姒清灵和苏欢。她们之前见王陵去问夏萧的事,也想知道他现在的具体情况,便来找教员。川连一开始还很坚定,可熬不过这些家伙,便说了出去。这些不是机密,说便说了。 一听,阿烛先前的负罪感全都烟消云散,于是转身回食堂,美滋滋的享受起那一大碗鸡汤。她虽然爱吃,可不贪嘴,但想了想,怎么也不能浪费。即便学院再有钱,浪费粮食都是不对的。 等阿烛吃饱喝足,先前被吓得缩到墙角的豆豆也吃饱了,虽然天空还飘着小雨,可它躲在桃树下,等阿烛回来。 阿烛上山,窈窕背影吸引无数天骄,其中便有王陵!这个传名正大光明的皇子不是没受过挫。在帝国中,他经常被父皇或长老教训,其中最多的话便是身为皇子,身为今后的王位继承人,必须心狠手辣,即便亲信,也要选择性铲除。 王陵不这么认为,虽然身边最了解自己的人最清楚自己的弱点,最能将自己置于死地,可若是铲除,岂不成了六亲不认的暴君?他的思想一暴露,便饱受教训。可在修行上,无人敢对他指指点点,在偌大的南商帝国,他是一等一的天才! 来学院是件值得自豪的事,可没想他王陵,既然被一个大夏的无名子弟弄得这么难堪! “莫非我真的不行?” 王陵生出些自卑,他比夏萧大三个年头,就算他是远道而来者,也该追上他。结果没追上不说,连夏萧的小女友舒霜都赶不上,这就有些过分了 从王陵怀疑自己的这刻起,他就真的输给夏萧了。他脸色难看,未来之君的气度荡然无存。和其相差不多的还有很多人,其中最明显的,便是隆随宏! 像谢毅殷志平这种人,虽是一国皇子,可知道自己国家和大夏的差距,更是清楚自己和夏萧的差距。他们从一开始态度就低,现在听到夏萧达到这种高度,也算能接受。可隆随宏不同,他是冒险者工会的少会长,身份相当于学院院长的长子。这等特殊,令其不甘于夏萧之下。 以往王陵闹事,夏萧便出了风头,这他可以不管,谁出风头都和他没关系。可夏萧走得太快,甚至令很多人忘了他这个少会长,这就不行了! 隆随宏可不会自卑,他紧捏拳头,觉得自己再不济,也要比身边人早些走上山腰。扬袖前往池塘,隆随宏和秦风擦肩而过,他和慕林形影不离,互相监督,互相提醒。 风般跑进青瓦楼,两人回到右手边的寝室,近乎大吼出声。 “萧哥找到通向山顶的路了!” 半年的教学令他们对这事有些印象,可那难如登天的事,夏萧既然完成,真令他们兴奋! 刚接完任务的天命正换衣服,露出一身极为夸张的腱子肉,像金属打造而成,不像肉身。他随意将衣服套上,脸上浮现出的,是比见到母猪上树还惊讶的表情。 “谁说的?” “川连师哥和阿烛。” “卧槽!” 这简单二字是人类语言的精华之一,上到大雅帝王殿堂,下到桑池田间,都有它或大声或呢喃的发出。现在天命将其学会,算捡会人类的一大妙语。 “我们得再加把劲!” “我们才刚” 慕林还没说完,就被天命夹住脖子,向寝室外走去。 “只要不练死,就往死里练。” 夏萧向来提醒他们要讲究效率,光用时间堆并没什么用,可现在天命想修行,他们也别想闲着。坐在露天广场上,淋着近乎消失的小雨,秦风和慕林结出手印,天命盘坐,吐纳天地元气。 面对打击,世上大概有三种人,三种反应都不同。一种越挫越勇,不管是否能跟上别人脚步,都要完成自己每日的任务和目标,若今天落下,明天便补上,以此进步。第二种破罐子破摔,变得自卑,觉得自己就这样了,别人强归强,可自己没那命。第三种并不极端,夹在两者中间,既感叹强者之强,又嘲讽弱者之弱,可从不反省自身,甚至有些自负,于是停滞不前。 三类人,于山麓完美展现着各自不同的做事风格。有的忙于修行,开始找自己的不足,甚至再一次踏上山路。有的唉声叹气,所幸回去睡大觉,等明天再说。可最多的,还是第三种,他们微微自卑,可不承认,一边仰望山腰之高,一边叹息山麓之矮,就此纠结。 等夜幕降临,天命带秦风和慕林登山,两者见他一整天都在身边,不禁好奇。 “不去找凤璐?” “女人永远都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不用管,想让我变强,还想让我陪她,哪有那么多时间?” 慕林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见,可没说出来,因为秦风的嘴要快些,道: “这可不一定,你看萧哥和舒霜,每天腻歪在一起,还先后上了山腰。” “那毕竟是少数,在见到舒霜前,你们见过那样的女孩?” 天命口中的那样,便是知书达理,温柔体贴,勤奋刻苦,总之一切褒义词都和她有关。要是有个什么都会做的女孩陪着,天命也愿意,可凤璐总是冷冷的,就算有心事也不说,阴阳怪气的样他可受不了! 秦风和慕林反应过来,皆摇头,像舒霜那样的女孩,他们确实没见过第二个,可他们也好想要。人长得漂亮,身材好,脾气好,下可洗衣做饭,上可作战杀敌,简直就是完美的存在。可他们这个瘪犊子样,估计一辈子都没机会。 在桃林里绕了两圈,又是无功而返,秦风和慕林都习惯了。他们站在山脚等天命,他走的比较远,最终还是回来。天命每次都以为快了,觉得离山腰越来越近,实际还很远。 第二百二十四章 无边冰原 山腰小镇里,一竖水墨屏风后,火炉煮黄酒,加娜儿放两个柑橘进去,开始短时间的等待。一旁小桌上,坐着母星龙。他腰间依旧别着一卷书,书皮泛黄且有破碎,可里面记载着的,是他最珍贵的理论和大荒的真理。 “光凭我们,不足以带他们出去。” “没办法,学院的决定。” 胡不归通知母星龙,让他和加娜儿带夏萧和舒霜出去透透气,不要每天为上山之路的事而忧愁。同时也拉拉他们的节奏,他们这次搞的动静太大,听说将山麓的学子打击坏了,他们虽是重点培育对象,可不能因为他们而毁了百人的前途。 学院讲究的是共同发展,夏萧和舒霜虽无意,可这样显然不行!但只有母星龙和加娜儿,显然不够。上次去东海,随夏萧出行的有五位教员,都是尊境曲轮的强者,这次五减成三,少了一大半的安全。 “再请示一下?” 加娜儿用碗盛酒,即便喝醉,也不会觉得自己和母星龙能抵挡住黑暗中不明的势力。他们对夏萧和舒霜不利,若出现,他们即便拼死,恐怕也阻拦不了。但母星龙摇头,脸上全是难色,若碗中酒不烫,定要一口喝完才算痛快。 “我请示了,前辈没有同意,似有难言之隐。” “有猫腻。” 加娜儿说完,喝起酒来,配上桌子上的下酒菜,格外舒服。 “这里又没学生,为何还这么拘谨?” 加娜儿和母星龙是同一届人,虽然很少在一起喝酒,可知道他的德行。若是往常,他肯定会撸起袖子,大口吃肉,可他当前只是喝酒,一看就知心里有事。 “有件事不知该怎么给你说。” “直说。” “你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真好奇,该有关于我的什么事,值得你这般藏着掖着?” 母星龙摇头。 “这算件好事,因为我们能见到故去的老朋友,也能让夏萧和舒霜历练一番。可这事中人,你听到会伤心。” “宫卿戈找到了?” 加娜儿抬碗的手都未停,便一口热酒下肚。酒太热,在咽喉胃里滚烫,令其冒出几滴泪,但泪滴在碗里,母星龙没有发现。他知道加娜儿早将此人放下,可这么多年,他只见她爱过一个人,现在突然提起,难免悲伤。可没想加娜儿这么平静,看来是他想多了。 “对!前辈的意思是我们带着夏萧和舒霜一起去冰原。” “这么远,还不给我们加人手,真的不怕我们和两株苗子回不来?” “我们恐怕是学院的倒钩,引出藏在暗处的人,可我不确定。” “确实有可能,不说是因为怕泄露。” 他们留在学院,便是对学院的绝对信任,它不会对他们置之不顾。 “不管是否为真,我会提前做好准备,木火水三行符阵都准备一些,到时就算遇到麻烦,我们挡住,夏萧和舒霜也能活。” 还没出发,母星龙已想起死事,可加娜儿表示赞同。前辈亲自培养阿烛,将夏萧和舒霜交给自己,他们便用生命保护好他们,不辜负前辈嘱托。 又喝了两碗酒,母星龙起身。 “我去了。” 加娜儿道一句辛苦了,便继续喝酒。它看着桌子上的一盘肉,一叠豆,不禁笑了,不是因为宫卿戈,也没有视死如归那么深奥,而是因为她没给母星龙准备筷子,难怪他不夹肉。不过他心情那么沉重,即便再香的肉到了嘴里,也没了滋味。 想起宫卿戈,都好几十年了,这些年来,自己都老成什么样了? 将酒放下,加娜儿脚步略急的走出屏风,走到镜子前。刚喝完酒的她容光焕发,脸上很红润,可没了以往的青春活力。木偶纹和法令纹像伤疤般刻在她脸上,嘲笑她的老态和丑陋。 真是老了,好老! 加娜儿一遍又一遍低喃,镜中的自己不断模糊,最后化作漫天的风雪。 世上有很多地会永久保持一个颜色,大荒极南的荒兽尾角四季如秋,枯原的新草永远只长在根部,很少为那枯黄的颜色增添一丝生机。它永久萧瑟,永远死气沉沉,可冰原比其还要嚣张! 冰原连草都没有,只有一片极白的风雪,于漫天飘荡,呼啸着死亡的孤独,叫嚣着前来征服它的生命。无论谁来,这里都将成为葬身之所。 冰原的边部也有聚落,是些与风雪为伴的土著,可他们始终无法征服这片冻土,他们只是顺着它,惯着它,无法改变。就像性格微软的男人,遇到性情高冷绝美的女子,没有一丝办法。 夏萧四人来到这片土地,和以往无数到来的人一样,注定无法征服它。他们只有不断向前,朝着目标前进。 “前辈,冰原有多大?” “很大。” “为何地图上的冰原不及大夏的五分之一?” 关于冰原,夏萧有着初识胭脂的困惑,他不知为何有那么多红色,就像此时不知冰原的真正面积。 风雪中,母星龙裹了裹浑身的厚裘棉衣,看向白茫茫的前方,于刺骨的寒风中说: “冰原和海连着,北海有多大,它就有多大。可无人去过北海,便无人知道冰原的尽头。” 大雪劲风中,夏萧四人将自己裹成了北极熊。但在这等环境下,还是感觉到冷,像稍不留神,便会被冻成冰雕,一触即碎。风令他们脚步微慢,夏萧脱掉外衣,给舒霜绑在身上,而后眼眸亮起一抹蓝,掌控起身体四周的风雪。 今后无论何种场景,只要夏萧稍稍熟悉便可适应,前提是五行的完整。 地面的雪花干燥如沙,吹起时拍到脸上,刮得人生疼,他们撑起元气一面盾,继续向前。冰原里的四人不会半途而废,他们已做好长久战斗的准备,目标虽不在尽头,可也极远。 夏萧和舒霜第一次来,异常谨慎,即便前者能掌控归属于水行的冰,可还是畏惧。他和舒霜在极寒的风暴下吃了太多次亏,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怎么也不该出幺蛾子。可事与愿违,他们在冰原风雪中摸索,便有人从黑暗里挣脱而出,想将他们狠狠咬上一口。 一道鸟瞰的视野里,四人于白雪茫茫的冰原里如同一片雪花,渺小的不像话,可还是被锁定。自从他们离开学院,便是大难将至。 第二百二十五章 少女的裙摆 不知从何时起,冰原不再是一个名字那么简单,而是一个形容词,形容冷酷无情,管他哪方的天骄翘楚,到这都没了头顶的光环,只剩狼狈和谨慎。这片冰原风雪极大,且从不停息,小到睫毛眉头结冰,大到肉身僵硬,化作冰滓。 顶着风,四人如逆流之鱼,硬生生在冰雪中开出一条道来。母星龙和加娜儿在前面顶着,即便风雪再大也一脸淡定,他们早已不是第一次来冰原。可夏萧和舒霜结着冰霜的脸上,却难以掩盖震惊。 夏萧始终在大夏生活,去的最远之地便是东海和学院,冰原还是头一回来。虽说舒霜随着清寻子去过很多遥远之地,可冰原只有边部有人,那些地方远没有此处恶劣。 身边刮过的大风带着手掌大的雪花,再硬些便是冰雹,有些骇人。它们在空中地上翻滚,可伤不到夏萧四人,因为他们已靠着一块巨石停下。 “还有多远到?” 加娜儿问出夏萧和舒霜都想知道的问题。来之前,他们没有告诉夏萧和舒霜此行的真正目的,只是说有一处宝藏要寻。在山腰也是有任务的,所以夏萧和舒霜没有怀疑,可他们已走很久,体力逐渐有些不支。 夏萧上次这样还是在万灵谷,已经过了整整一年,实力虽说提升,可所来之地,还由不得他猖狂。 “根据冒险者工会提供的地图,还有十公里。” “还远。” 作为学院教员,加娜儿并不矫情,这个和女性挂钩的词与教员无关。她毫不犹豫的背对巨石坐下,暂且歇息。他们之前走了四十公里,相比之下十公里算不得什么,可夏萧和舒霜当前的状态,难以走下去。两人也意识到这点,当即盘坐,结出“合”字印。 夏萧运用水行,于此处元气恢复的很快。舒霜虽能运用风,可此处风如浪,超出木行范畴,她恢复元气的速度便慢之又慢。 现在本是闲暇时候,四周只有风雪,巨大的嘶吼将细小声掩盖,便没了那股吵闹,只剩一股别样的宁静。可其下,母星龙和加娜儿双眼谨慎,都盯着夏萧和舒霜,一只小虫想靠近他们都成了难事。 母星龙和加娜儿都没开口,可极有默契,一人负责一个方向,在照看夏萧和舒霜的同时警惕四周。 冰原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极为纯净之地。可这片冻土下埋了太多尸骨,说不定他们现在所认为的巨石,便是某头误入冰原的荒兽。而他们所坐的厚雪之下,便是某个倒霉家伙的脸骨。 天地白过头,便和黑暗无异,四处都隐藏着危险,像随时会将人吞噬。白色的黑暗那头,一股力吸引母星龙的目光,令其久久注视。 “喂!” 坐在雪地里的加娜儿踢了他一脚,母星龙这才缓过神。 “感觉有人。” 母星龙是水行,对这片天地的感知远超加娜儿,所以他一语惊得后者起身,并低腰准备抵挡某种未知的攻击。 “哪?” 泛上木行元气的眸子在这片天地没了原本的生机,可加娜儿不敢放松。除了在学院,她不敢将大脑放空。 母星龙觉得棘手,他也不知道对方在哪,可肯定冰原里有人。他像隐藏在黑暗一般隐藏于风雪,像钻在绿草里的青蛇,像投入大海怀抱的,完美的隐匿令人找不到踪迹。 不知是否为心理作用,风雪都变得诡异,呼啸声如鬼嚎。风雪像布起迷魂阵,将母星龙和加娜儿困在里面。他们在备战,他们保持一个姿势半个时辰。等夏萧和舒霜睁眼时,母星龙声音略显急促,可现在离不开冰原,只有到达目的地。 “加快速度!” 夏萧和舒霜察觉到了不对劲,可只能紧跟。母星龙在前,加娜儿在后,将他们保护住。 四人队伍如梭,再次插进风雪,凿向更深处。母星龙始终盯着前方,不厌其烦的冲向风雪更盛处,祈祷着自己的想法没错。他愿做学院的倒钩,但在钓到鱼时,希望有网将其捕捉,倒钩上的鱼饵可损失不得。 十公里对他们而言,即便有风雪阻拦,也只是不到半个时辰的事。而在极为恐怖的风雪后,终于出现一片无风带。 先前大雪骇人,直将人视野阻拦。母星龙抹掉脸上的冰霜,匆忙回头,看到夏萧和舒霜安全站在自己身后,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下。 夏萧为舒霜拍掉身上的雪,先前的寒冷直透衣物,将她冻坏了。舒霜的小手被冻得通红,从棉手套中取出来时已没知觉,夏萧一边轻轻的搓,一边哈热气。见夏萧这么体贴,加娜儿站在一边都微笑起来。 “前辈,你们是不是有事在隐瞒我们?” 加娜儿扭头,将解释的事交给母星龙。后者苦笑,这解释的话一说错,自己可就成了罪人。 “你们观察力这么强,瞒不住就告诉你们。” 四人走成一排,向前方的一处隆起冰川而去。 “你们的步伐太大,打击到了山麓的人,所以学院将你们支出来,让他们喘口气。” “这个我们猜到了,可前辈们提防的,可是那暗中之物?” “对!你们的安全是重中之重!” “可真是聪明。” 加娜儿夸赞时,夏萧和舒霜对视,笑容极为收敛。其实能看出这些不是因为他们聪明,而是前辈们表现的太过明显。一出门就带了十个卷轴,每个里面有十道符阵,加起来便是百道。百道符阵皆为十万纹,这等威力,可以炸开群山,可想他们忧心之重。 “学院是否有倒钩的想法?” 夏萧声音极低,母星龙和加娜儿听到,没有说话,可这等默许,夏萧懂! 夏萧和舒霜既然了解到了情况,母星龙和加娜儿也能轻松些。可这俩家伙的敏锐度,真的高得骇人。 隆起的冰川如倾斜朝天的龙角,粗壮而坚硬,越靠近,才发现它越高,足有五十米。 “宝藏在里面?” “可能在下面。” 母星龙踏了踏脚下的冰,饶其而行,似找着入口。 “谁会把宝物藏在这?” 夏萧故意这么说,他知道此行肯定不是找宝藏那么简单。加娜儿也知道,回答道: “其实是来看一个故人,也是我以前的情人。” 母星龙扭头看了她一眼,能这么轻松的说起,真是了不起,佩服! “他背叛了大荒,背叛了学院,入了魔道,所以被斩杀于冰原。可那日冰雪太大,他的尸骨被风带走,前辈难以找回,便一直没了下落。没想前段时间冒险者工会的人偶然将其找到,我们这才前来。死时,是他在学院的第四年年初,他已至尊境生果,应该会留下些什么。说白了,宝藏就是前车之鉴。” 舒霜走到加娜儿身边,挽住她的胳膊,似在安慰她。可她的反应和舒霜想得不一样,如果夏萧做出这等事,她肯定想知道原因,想要一个解释,可加娜儿极为平淡,即便提起也没半点悲伤。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我改变不了。” 加娜儿虽这么说,可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英俊青年,他在对自己笑,温暖而疲惫。她或许该穿着棉裙来,怎样的款式都行。 少女的裙摆撑得起所有温柔和盛夏,也能温暖所有风雪和寒冬,可她都快成糟老婆子了,这个想法也只存在于脑海,不切实际。 加娜儿都忘了宫卿戈究竟离开了多少年,他走的这些日子,她依旧活着,按着自己的想法十分安静的活,晴天于山路散步,雨天煮酒哼歌,一切都很惬意,只是少了年少时的怦然心动和一丝期待。宫卿戈走后,她可早起不梳妆,可熬夜读书至天亮,不用昼夜颠倒去等他。 这么想起来,她有没有他都一样,因为宫卿戈以前很忙,常常在外。任务总是执行不完,毕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找到了。” 母星龙的手掌触碰隆起的冰川表面,一发劲,冰层破裂,露出一个倾斜向下的洞。洞中有淡蓝色的光辉,与外面这片冰原有些相似。 “直接下去吧。” 母星龙说完,率先跳了下去,以气浮动身体,不至于摔个狗吃屎。在学子面前,他极为注重自己的形象,落地后不忘整理自己的头发。 夏萧紧跟其后,抬头看水晶,察觉到了端倪。 “那位前辈掌握的是水行之力吧?” “对!” 母星龙不禁回想自己的青春,当时的自己仗着契约兽是,总是迷之自信,惹出了不少事。每次得罪了教员,宫卿戈总来替自己说情,他是,后者是独角鲸,或许正因为是大海的孩子,才如此亲近。可那大哥的存在,早已模糊。 “这些水晶里,有前辈留下的东西。” 夏萧抬起手指,指向头顶时,母星龙也感觉到了,不知会是什么。 地上冰砾如沙,有了几排脚印,直通前方的幽暗,可他们还要顿足一会,因为头顶为数不多的水晶,可能会是他留下的最宝贵之物。 第二百二十六章 独角的鲸 “这是他留下的记忆晶体?” 加娜儿走到母星龙身边,抬头看那些泛着淡蓝色的水晶。它们竖直向下,像山洞顶部生长着的钟乳石。 “说不定是留给你的。” 加娜儿一次又一次的淡定令母星龙直言不讳,事实也确实如此。可她并不觉得宫卿戈那种大忙人会在生命的尽头记得自己。 离记忆越远,加娜儿看的越清晰,那个英俊帅气的男人不会拒绝任何女生的邀请,或许这是她能忘记他,不想起他的原因。 那段记忆太久远了,已经模糊,加娜儿甚至快忘记他的面貌,只是觉得他英俊,像一个标签贴在他身上,怎么也撕不掉。就像自己在山路尽头的等待,也像一种标签,以至于现在一些前辈看着山路边无人都不习惯。 标签这种东西,一旦贴上,便极难摆脱! 夏萧和舒霜看着加娜儿,要想看记忆晶体里的东西,还得经过她的同意。加娜儿轻笑几声,搞得她像宫卿戈的内人,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这种事猜测不得,她也从不做。 “看就看呗,今天来就是干这个的。而且当时学院的传闻,也该验证真假。” “什么传闻?” 加娜儿抬手,试图用元气将其催动。元气化作氤氲,从手掌往下移,将其面容笼罩,可她的声音依旧能清晰传出。 “他死后,有教员说他是被迫无奈,在任务中为了保护同伴才沾染了魔道之气,可大多数人都说他是为了追求力量才坠入的魔道。以他的性格,确实后者要真实些,所以前面那个说法很快被压了下去。所有人都不想为他挽回一个英雄形象,因为他害死了两个学子和一位教员,还是离山顶最近的十三人之一。” 夏萧高抬起眉,离山顶最近的十三个人实力最低都是尊境参天。这宫卿戈,既然能将其杀死,真是恐怖,莫非是五行相克,还在冰原的原因? “死去的那位教员你们都见过,就是那盆蒜头花。” 白瓷盆,蒜头上长着一株绿苗,夏萧有些印象,他一直都以为那是株极为不凡的灵药,没想却是一位前辈。 “那位前辈是风信八相,世间少有的奇花。当初他从勾龙邦氏一直追赶宫卿戈,没想擅长控冰的后者逃入了冰原,利用魔道之力和对木不利的冰将其覆灭。若不是那位前辈道行够深,恐怕不能化作种子回到学院。” “魔道究竟是什么?” 夏萧对其只有一个大致的概念,可并不算深。但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母星龙张口就来。 “修行者以天地元气充盈自身,讲究努力和参悟。而魔道以生灵体内的元气提升实力,也就是损人利己。大荒虽乱,人和荒兽的地位也极不平等,可没到滥杀无辜没人管的地步。特别是人权至上的人类这边,很抵触魔道。” “宫卿戈前辈当初是杀了两位随行学子,才有力量打败那位前辈?” 加娜儿知道夏萧有顾忌,补充一句。 “直接叫他名就好!” 夏萧连忙点头,心想我也想直接叫名,那样方便,不用这么拗口,可那样难免尴尬,虽然母星龙没说,可他眼里有对其的尊敬。夏萧准备不叫名也不提起,就这么巧妙的避开。 “可能是,水行并不克制木行。即便是其中的冰,也无法将前辈重伤,就算有环境助力也一样。” “魔道这么强,幸亏没有壮大,否则这人世,必将生灵涂炭。” “这个还真不好说,我们处在明,看到的也都是明,暗处的生物始终都是谜。” “别总是长他人志气,我们这边有副院长,有舒霜的师父教皇大人,还有冒险者工会那个胸毛会长,以及棠花寺的老和尚和擎天宗宗主,怎么也不比他们差。” “也对,他们都在问道之上,若暗处有和自己一样的强者,肯定能感应到。” 面对加娜儿的反驳,母星龙也算赞同。话刚说罢,头顶传来一道清脆的破裂声,三人抬头时,山洞生长的晶体已成沙砾,在空中飘动,最后化成一条独角鲸,在一道极为悲怆的呼叫声中游走于山洞中。 山洞五米多高,不算大,可于其中遨游的独角鲸犹若处在宽阔的海洋。它搅动山洞中的空气,吸引夏萧的目光。 这是一头孤高的独角鲸,姿态似与世隔绝,鱼鳍一摆动,便卷起一道回忆之风,令加娜儿如见埋葬于地下的瓷罐,里面装着的是许久之前的纸条,记载着许多陈年往事。她许久没打开它,可只一眼,便回忆起所有本以为忘了的事,和那些本以为再也不会用到的名。 “你是钧海?” “好久不见。” “真的是你?” 母星龙比加娜儿还激动,显得有些失常。 “是我,你们终于来了。” “发生了什么?你根本不像入魔。” “都是那老混蛋的谎话!” 钧海的声音没了先前的委屈,微微颤抖着冒起怒火,要讲述的,是学院所有人都疑惑好奇的事。 “我不知道外界如何传言,可肯定被那老家伙骗了,我们根本就没入魔,真正的魔是他。” “那个老家伙杀死了学院的学生,转身便诬告主人,并开始追杀我们,故意将我们往冰原上赶。主人猜出他的用意,前往冰原后拼尽全力,才借助地形环境令我保留了一丝神智,骗过了那个老家伙,至于他的重伤,完全是在演戏。” 突如其来的反转谁都难以接受,夏萧挠了挠头,有些理不清,可钧海仍滔滔不绝,似时间不多,似太过愤恨,想把所有事都告白于天下,好得一个清白。 “那老家伙是魔道在学院的卧底,想暗中颠覆学院,可在主人面前露出了马脚,便想到这一出。以他的身份和力量,要做到这些简直轻而易举,而且将我和主人逼到冰原,便离学院更远,即便副院长再神通广大,也难以感知。在将主人杀死后,他自施重伤,留下一颗种子,买个惨,便能在学院继续扎根。” “他准备如何颠覆学院?” 母星龙脸色极寒,没想这老家伙既如此阴险,可钧海口中的话,有很多漏洞。夏萧观察的很仔细,但还是有几个问题藏在心里。 第一,如果宫卿戈和钧海没有入魔,它是如何保留记忆晶体的?那种东西,只有活者才能施展。莫非是那老家伙注重细节,想将戏演的再精妙些,或者伪装出宫卿戈使用魔道的力气,才给他留了一口气? 夏萧觉得都有可能,要想突显魔道,这种方式最好。而且自己受伤,所有人关注的,只会是他为学院做出的奉献! 第二,既然宫卿戈还有一口气,为何不在蒜头花死后呼叫学院。后者活着时能切断联系,可它都化作种子飞回学院,他也能求救。莫非是宫卿戈已死,但死前撕毁了灵契,令生命力较强的契约兽,也就是钧海活了下来?而它受了重伤,只能留下记忆晶体,可这也是夏萧最好奇的第三个问题。 蒜头花既然是魔道放在学院的卧底,说明它有同伴。既然有同伴,为何不在过去这段时 间里找到宫卿戈和钧海,将其彻底消灭?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所有的事都半真半假,令人难以相信,可夏萧清楚一点,那就是他们此时所处之地,不是冰原之下,而是钧海体内。它已埋于冰原,唯有独角孤傲朝天,像最后的倔强,像灯塔呼唤着船只。可在扑朔迷离的真相下,它也像勾引着学院的学子们,令他们前来后搅乱学院。 “不知道,这不在我的认知范围,可我有一些话,是主人留给你们的。” 夏萧极为认真,侧耳去听。 第二百二十七章 寄生 “你们可以去勾龙邦氏的王庭问我们当时经历的事,两位学子好端端的,便被那老家伙杀了。他身份显赫,说是被主人的魔气侵染,不杀便是隐患。他间接性说主人杀人,实际只是自导自演。主人希望你们能还他清白,他虽爱好力量,追崇力量,可绝不会坠入魔道。” “还有,主人让我给你带句话,说对不起,他回不去了。” 被钧海如豆双眼望着的加娜儿眼眸一动,心中最脆弱之处被触及。她突然想到一个场景,一个男人躺于漫天风雪下,被风移动,来到这片无风带,他在冰原中流浪许久,最后来到自己的契约兽身边。已断联系的契约兽奄奄一息,将其纳入自己体内,只在人世留下一标志性的角,便也沉寂到历史的江河。 “他人呢?” 在这冰原,即便死了,也保留着原本的面貌,加娜儿突然心血来潮,想见宫卿戈。她看淡这段情,以此忘记,没想这段情没那么淡。 “在里面!” 钧海的独角扭了扭,指向一边的黑暗,夏萧一直以为它这杆枪般的独角是武器,没想这么柔韧。看来外表永远不是真相,学院流传几十年的东西也会有错,可这难以避免,谁让他们的对手是那十三人之一。 加娜儿顺着独角的方向而去,义无返顾的冲进黑暗。她许久没这样了,分明刚起步,可心跳很快,胸膛起伏明显。这显然不是累的,而是激动。 母星龙也想跟上去,他想再看一眼大哥的容貌,可为了夏萧和舒霜,还是留在原地。一起进去肯定不好,加娜儿现在需要私人空间,否则难以爆发情绪。她已将很多事放在心里,不能再憋了。 “钧海,我有很多疑问,可我还是选择相信你,像他相信你一样。” 母星龙手掌放在胸口,像表示着体内那头大鲸的心意。当初,他和方海跟着宫卿戈,为学院做了不少事,那一届的第一个甲等任务是他们一起接的,走上山腰的时间也相差不多。因此,母星龙和宫卿戈熟识,他体内那头鲸,和钧海更是老友。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但我有疑问。” 母星龙作为教员,得确保消息的准确性,否则不敢传回学院。钧海也没回避,听了他的问题一一回答,只是有的不敢确定。 准确来说,他也不知道魔道为何不来将自己彻底消灭。他虽隐藏的不错,可留下记忆晶体时也有波动。这股波动在偌大冰原就像一只海里的寄居蟹轻挪了一下背上的贝壳,可连那位前辈都是卧底,魔道中应该有更强的人才是,他不该感应不到。 “不愧是教员。” 站在母星龙身后的夏萧看着他的后脑勺,一阵赞叹。他想到的教员都有所涉及,甚至还有他没想到的问题,比如母星龙此时问的。 “那位前辈露出了什么马脚?” “那段时间比较特殊,你应该清楚。一次,我们和往常一样为了阻拦南商的军队而杀了几个杀红眼的士卒,那老家伙便和主人谈起生死,后面讲到生命贵贱。主人是个崇尚力量的人,对那些理论并没有反驳,认为该杀就杀,仁慈不得。可那老家伙越讲越过分,说出了剥夺生命,以提自身的想法。” 那段时间?夏萧只了解大夏的历史,对南商的过往并不熟悉,便高抬起眉。舒霜见到,解释说: “五十年前,是南商最为躁动的时候,那时他们初崭野心,按耐不住的不断骚扰四周的小国,并将他们吞并。在那之前,大荒已许久没有爆发那么恶劣的侵略厮杀,因此掀起了很大的风浪。足足十年,南商发起战争无数,毁灭了周边五个小国。那段时间,师父出面调解过战争,学院也派出了很多人,阻止南商明面休战,暗中却派出军队。” 舒霜是夏萧的智慧宝囊,他懂得这些后,握住舒霜的手,听前辈和独角鲸继续对话。 “几十年了,学院一直没找你们,将你们当做耻辱,大荒也将你们遗忘。” “没关系,真相总会大白,那老家伙应该还没缓过来吧?” “已快长出花苞。” “赶紧将其掐断,免得夜长梦多。魔道人都是寄生虫,平静时共生,有需求时便将人吸食成一具空壳。” “知道了。” 母星龙眯起眼,流露出一丝忧伤。 “你快消失了。” “主人和我的力量毕竟有限,如果不是在冰原,或许早就消失了。不过能见到你们,算极大的幸运。” 钧海的身体开始模糊,整体的独角鲸再次散为淡蓝色的冰砾,于空中飘动,像会随时解体,化作一地冰雪。 “我会确定此事,并完成大哥的夙愿,放心吧。” 悲怆的鲸声在空中回荡,下一刻,它扭动着的身体已散落一地,发出一道极为整齐的唰声。这山洞戛然恢复宁静,几丝从地面被扬起的凉气恢复先前的冰冷。 独角鲸消失的有些突然,连道告别都没有,可这山洞已黑暗起来,但在母星龙的元气下照亮如地面。他不再是愣头青,也不是刚进学院的小子,他处事冷静,看事淡然,活成了一个真正前辈该有的模样。 站在原地叹了几口气,这件事,便算过去了。 山洞深处,加娜儿缓缓走来,她一人脱离黑暗,有些孤独,可自从舒霜认识她起,她便一个人。她身影无依靠,像被世界遗弃,永远只能一个人进退,可已成习惯。加娜儿脸上有两道泪痕,双眼却格外坚定,没有任何泪光,令他们觉得那不是泪而是水,可她确实痛哭一场。只是这个年纪的人,痛苦也没了声音。 加娜儿还未走到母星龙身边,后者便上前,他想去看看宫卿戈,夏萧和舒霜也跟着。但加娜儿突然抬起手,抓住母星龙的手臂,语气极轻。 “他已化作冰滓,走吧。” 在加娜儿木行的元气光辉下,她和宫卿戈一样,双膝跪在满是冰雪的地上,张开双臂,抱住自己记忆深处的人。寒冰保留宫卿戈的容颜,令其和往常一样,这张面孔,在加娜儿脑海中早已模糊,可先前看到,心里又是一阵五味杂陈。 他在冰里闭着眼,可脸上并不安详,像有所等待,像期待着某个人的到来。加娜儿见着,跪地相拥,可包裹宫卿戈的寒冰一瞬碎了,碎了一地,犹如几十年前加娜儿的心,她的心碎在山腰的草甸上。这年,她的心又随宫卿戈碎在冰原。 加娜儿总是低估宫卿戈在自己心里的地位,直到他化作遍地的冰滓,心痛的感觉才让她回到那年那天。加娜儿唯一庆幸的,是她再见宫卿戈和钧海时,没有已为,还是当年那个丫头,只是苍老了,脸上的皱纹越来越重。 加娜儿也很倔强,没有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可手掌微微颤抖,像无声的哽咽。母星龙的脚步没有再上前,他看着山洞深处,看着其中的黑暗,想着短暂的相遇就这么结束,今后真的只能在记忆和梦中见了。 转身,母星龙的双眼里没有犹豫。 “我们还得去勾龙邦氏一趟,必须确定消息的正确性。” 夏萧和舒霜微微点头,这份宝藏有些沉重,可令他们再一次铭记,魔道这东西,就是寄生于鲸的藤壶,稍加严重,便可折磨人至死。 等离开这山洞,准确来说是钧海的脑骨,那倾斜朝天的冰川,猛地崩塌,消失在冰原。倒下的破碎冰川掀起一道极寒的气浪,将夏萧等人覆盖,令他们的头发和眉角结成冰霜。 等风浪散开,夏萧将舒霜裹好,两件厚重的大衣披风,两双手套。令其立在冰原,柳眉微微蹙着,像受了某种委屈,在无声的抱怨。可看夏萧那颇为满意的眼神,又不禁笑了。因为前辈在,她不好和夏萧亲昵,只拉住他的手。 舒霜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幸运,因为不会和夏萧分开。像宫卿戈和加娜儿前辈,实在太过伤感,虽说悲伤的故事最能令人印象深刻,可作为故事中的主人公,对他们太不公平。不过有情人不一定会终成眷属,还有可能被残酷的现实打败,就此相隔万里,或阴阳相隔。 等符阵出现,夏萧他们没有回学院,而是朝勾龙邦氏而去。 对那个国度,夏萧不再陌生,因为父亲以前便在北部戍守,和那些蛮人打得交道很多,可都是你死我活的战斗。因此,夏萧对其没有好印象,不知这一行,会遇到什么事。他对那暗中力量倒不担心,因为他始终觉得,他们不会这么正大光明的出现。现在大荒安定,他们就算杀了自己,又能做什么?南部的棠花寺,没有任何特殊情况传回。 第二百二十八章 蛮人的草原 大荒当前共七国,学院和勾龙邦氏交际最少,它们建于贫瘠的土地,唯一的特产是骁勇善战的百姓,代代相传的是几句没有诙谐的狠毒脏话。这里极少有懦弱之辈,善战的民风令全国都唾弃那种无用的存在。他们好争好斗,最崇尚武力,甚至可以用武力推倒法 律。这一点,连南商帝国都不敢比拟。 勾龙邦氏还具有近乎变态的自尊,可能是因为国家长期的不受重视,令他们心底自卑,因此凡事都要争个高下和尊重。若夏萧他们四人直接进入勾龙邦氏的王庭宫城,定会引来一番风雨。 因此,他们从符阵中落下,出现在城外十里处。 一落地,母星龙和加娜儿条件反射般警惕,双眼扫视四周,元气感应八方。 勾龙邦氏地广人稀,这片草原不知死了多少人。有死于党 政相争,有死于马贼抢劫,最惨的还是女子,被抢了钱财,还难免糟蹋。这片草原对弱者不善,对女子更是不敬。所谓的弱肉强食,除了在大森林,在此处也得到完美体现。 “这是蛮人的天下,但凡离了城,便有马贼出没,若我们不是修行者,恐怕难逃一劫。” 夏萧懂得母星龙的言外之意,这些马贼逍遥在法律之外,管不得也没人管。勾龙邦氏虽说有独特的修行之法,可向往的,永远都不是国内的祥和安定,而是其外的沃土和鲜草。 勾龙邦氏不止一次因马贼问题开战,国内的问题成了他们开战的荒谬原因,谁愿做贼?谁愿以马背为家?可他们没有办法,因为这片土地太过贫瘠,他们渴求着肥沃的土地,渴望着食之不尽,用之有余的粮食。这便是他们的理由,可勾龙邦氏这个特殊的国度西是大森林,东部和北部都是大海,只剩南方大夏有着肥沃的农田。 大夏国风严谨,寸土不让,两国便开战无数次,这些年消停下来,不知何时会东山再起。大夏对勾龙邦氏唯一庆幸的便是他们不会臣服于南商,否则西北合力,大夏将迎来真正的末日和灭亡。 这片肮脏的枯黄草原上,留下夏萧等人的脚印。可很快,有马蹄声闯进他们耳中。 “真的来了。” 夏萧微微摇头,带着一丝衅意。对付这些乌合之众,用不到朴刀,可它喝了,夏萧便满足它,反正都是些肮脏的家伙。 “今天不知是什么黄道吉日,来便来,还这么多。” 夏萧兴奋起来,因为朴刀已颤抖,像一头见到餐食的饿鬼。可身边有一桶冷水将泼下,令朴刀不甘。 “这些马贼之所以能逍遥,要么有强大的修行者撑腰,要么和王庭的大臣武将有关。我们要去问事,便不能多事。” 夏萧咬着牙,将朴刀的血腥气强压下去。原本师父将朴刀交给自己时,有一个不错的刀鞘,虽和自己打造的刀鞘一样为黑铁色,可有助于朴刀安稳,不像此时这钢铁刀鞘,即便再坚硬,都被朴刀撕出了裂口。自从那刀鞘丢后,他已换了不知多少个。 既然不能多事,他们便继续往王庭宫城走。夏萧和舒霜走到队伍中间,能感受到加娜儿和平时的不对劲。她精神不佳,双眼茫然,舒霜瞥了一眼,无法安慰。 人世间大多事都一个样,别人的安慰并没什么用,只有靠自己消化。毕竟别人的劝告劝服的只是自己的嘴巴和话,是一句我知道了我想通了。而自己的劝告虽然无声,可能真正说动心。 马蹄哒哒,扬起泥土和草屑。这片草原上的泥土颜色很深,不知是鲜血染得太多,还是苍天恶毒的诅咒。 马队近了,有夏萧最熟悉的血味,很浓! 明晃晃的刀剑亮光和杂乱的吆喝声下,是一张张晒得黑红的脸,像堆在街上的臭狗屎。他们不像小偷小盗那样,没有面纱黑衣,只是和普通百姓一样裹着又脏又臭的棉袄。马贼们眼睛通红,估计是冬天生意不好做,在这蹲了很久,就等着抢到钱财,然后去吃喝嫖 赌。 夏萧猜对了,这片草原很久没有百姓路过,他们以往的钱都花光了。都是马贼,哪有什么存钱的念想?可他们能从自己身上带走什么?夏萧仔细想了想,或许是一身伤,前辈不让杀人,可没说不让打人。 当夏萧瞥过眼,去看马贼头子时,那个魁梧的男人既感觉到些畏惧。他纵横草原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到过这种眼神。这些外来人,究竟是什么身份?难道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大人是谁?就算那位大人当前停止对自己的补给,他们也是有关系的! “老大,那个女娃好正!”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立即引来哄笑。这群恬不知耻的马贼,冬天正是闲的时候,除了吃肉喝酒,便是谈论过去一年上过最满意的女人。女人在他们心里什么都不是,只是泄愤的工具,因此他们说的轻巧,语气尽是轻薄。 魁梧男人眼中的夏萧变了脸色,有人动他禁脔,他便不能再忍。男人正要扭头呵斥自己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弟,这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可能还是修行者。可没等他开口,夏萧身形已不见。 夏萧速度极快,刮起一道风,令男人心里一颤,这该是多强的修行者? 马队足有五十人,可被围住的母星龙并未停止脚步。这些家伙,虽不能杀,可不值得他停。男人没时间去管他们,因为他的其中一名小弟已被撞翻下马,瞎了双眼,在草原上一阵叫唤,声音如杀猪,凄惨无比。 夏萧不说一语,起身时,背包里的卷轴发出极为低沉的碰撞声。 “老大,这小子是修行者,快杀了他!” 马贼怒吼时,男人迟迟不敢有动作,因为夏萧手上的动作,是撕开契约空间的手印。他一个马贼,仗着凝种就能为所欲为,可在尊境的修行者面前,还是不敢放肆。 人面鸟身的句芒惊了众马贼一跳,可他们还没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甚至比划着武器。 “教训教训就好,别出人命。” 夏萧眼神厌恶,又补上一句。 “也别留情。” “真够刁难我的。” 句芒摇头打趣,在夏萧离开后,散发出一道气息。 扇动羽翼,夏萧回到舒霜身边,他身后有马匹嘶鸣,有人在惨叫求饶,连叫爷爷爸爸,恨不得飞过去舔句芒的鸟爪,让他放过自己。可这个有趣的游戏,是夏萧教他的。 五十个马贼被风刮起,极快冲上天空,又一瞬没了风,猛地下落。如此循环,不过一次,马贼们便开始肠胃翻腾,一阵呕吐,肠子都快吐出来。先前的凄惨声填满整个草原,可没人会怜惜他们。 句芒好奇,以往夏萧说,他原先那个世界的人曾把这种行为当游戏。普通人还敢这么玩,真是胆子大。夏萧其实也不懂,人的生命就一次,干嘛不好好珍惜。可能是他没冒险精神,可能是他太怕死。 等风停,已快黄昏,五十位马贼坐在草原上吐出胆汁,生不如死。他们的马匹都被句芒吓走了,今晚若是不注意,便会被野狼叼走。他们本以为今天是个开荤日,没想给畜生开了荤。最惨的还是那个没了眼睛的男人,他躺在地上,以为天黑了。 “这片草原,始终都这么贫瘠吗?” 快到勾龙邦氏的帝都王庭了,一座城露出一角,可无比和斟鄩比。 一路走来,全是荒芜的草原,虽然没到寸草不生的地步,可这泥土,恐怕生不出好的萝卜白菜。 “以前这里也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可勾龙邦氏的人耕作不科学,就算我们费尽口舌劝说,他们也不听,固执的要命。要是听劝,肯定不会这样。” 这些事母星龙和加娜儿都不知道,因此好奇。 “教皇大人阅历丰富,从他那,你一定学到了很多吧?” 舒霜乖巧点头,不经意间提起往事。 “我当时也劝说了很多人,可他们凶我,说自己的土地自己做主,不用外人说三道四。” 轻耸酥肩,舒霜显得没办法,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勾龙邦氏,这里的人太过蛮横,还不讲理。可这句话惊到夏萧,母星龙和加娜儿也再次投来目光。 “你以前就来过?” “嗯!隐约有点印象,当时我还小。” 舒霜声音很轻,和以往一样酥柔甜美。可夏萧额头布满黑线,地质变化起码要几十年甚至百年的时间。舒霜当时便来过,现在怎么可能和自己一样才十六岁? 莫非和舒霜的身世有关? 夏萧又想起这件事,可在圣泉中,舒霜依旧是舒霜。而且舒霜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是尊境幼龄?谜团不断朝夏萧打来,令其慌了神。 忽然,天黑了。先前的黄昏一瞬消失不见,只剩一片黑暗,如没有星辰月亮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如有鬼神作祟。 这阵黑,令夏萧和舒霜心想不好,他们不是第一次见! 第二百二十九章 无声也无息 白皙修长的左手掌端着一道白色符阵,大师姐身上的薄纱似要落地,露出其下胴体。那蜜桃双峰,和温玉般的皮肤勾人眼球,引人口干舌燥欲要犯错。可她身处的冰原,方圆百里无人。因此,她不曾用手提一下纱裙,随它怎样都不管。 在冰雪的衬托下,她的皮肤更显白嫩,不像一个活了百十年的女人。 “他们去了勾龙邦氏,我准备回去。” 符阵那边,传来的是一道极为苍老的声音,像一秉老灯就要熄灭,只剩几缕青烟。 “大师姐,现在回来,他们的安全问题恐怕没了保障。” “那边方海也在,等他发来信号,我再过去也不迟。可学院乃圣洁之地,我已离开一天,若有阴邪潜入,恐怕会很危险。” 符阵那边只剩沉默,相比夏萧和舒霜,学院的确要重要一些。它不仅仅只是一座学院,还是大荒的中心,守着一方净土,比任何地理位置都要重要。而且学院里,有院长留下的一道神思,若学院被毁,大荒唯一能和神取得联系的工具便没了。 和神取得联系,是成为神的关键,也是突破一切困难和障碍的手段! “你去勾龙邦氏吧,我现在回去。” 大师姐这个实力,不用再使用符阵,她身体四周如水,泛起波动时便消失在原地,朝学院而去。大师姐穿梭于流光间,于漫长路上前进。符阵都需要整整两个时辰的路,她只用一刻多一点,便可回到学院山巅。 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山顶,检查整个学院的情况。这里有独特的东西,催动后能检查整个群山。其中若有不洁之物,立即会被检查出来。她才离开一日,真的有不少不干净的东西,瞒着所有人的眼,偷偷摸摸的藏到群山下。作为副院长外唯一一个能走上山顶的人,消灭它们,是大师姐的职责所在。 期间,胡不归正往勾龙邦氏而去。他们争取做到无缝衔接,可正是这短暂的时间,已有一道鬼魅的身影来到夏萧和舒霜身边。她悄无声息,瞒着世间强者,偷偷避开大师姐,想将夏萧和舒霜灭杀在摇篮。 天暗了,仅剩黑暗,先前已浮现在眼中的帝都王庭消失得无影无踪。母星龙和加娜儿结印,一头大鲸,一头深林大鹿,守在夏萧和舒霜两侧。可这两头散发着光晕的大兽,在黑暗里渺小的如海底一石子,即便是彩石,也只有一点点光泽,似一点草屑便可将其覆盖。 “该来的还是来了!” 母星龙低喃,冒出一头冷汗,希望学院的强者快些降临。从这黑暗中,他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心怵。这不是魔道,没有那股血腥,可更为神秘,更为强大,像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首次浮出水面,可不是冰山一角,而是整座冰山。 黑暗中,一道妖娆的女声浮现,打碎了母星龙的梦。 “你们的大师姐已回学院,那个老头还有一刻钟才到,可你们活不过这一刻钟了。” “谁?” 母星龙鲸呼般吐出一口气,可这片黑暗没有改变丝毫。 契约兽们开始备战,大鲸在悠长之声中喷出海水,化作第一道护盾,将夏萧和舒霜笼罩,可母星龙和加娜儿在外。专配教员在遇到危险时,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学子,这是学院不成文的规定! 当年,母星龙的师父为自己而死。他始终记得那个年轻的第一次做专配教员的师哥,在他生命的尽头,含着嘴角殷红的血迹,突然对自己笑,让他不要自责,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像将所有希望都托付给自己。 母星龙从未觉得自己会为谁牺牲,要牺牲,也得轰轰烈烈,为学院或者为大荒,然后名留青史。可面临此时情况,他成了自己曾经的专配教员,毅然决然的站在黑暗中,视死如归。 环顾四周,母星龙不丢身份,悻悻道: “不管你是哪根葱,未免都太瞧不起人。我们的实力,足以支撑到你原形毕露!” 母星龙说话之余,夏萧头顶又出现一道绿色的元气护盾。在元气的光晕下,他们能看清已和自己分开的两位教员。突然,他们身边黑暗涌动,猛地将他们卷入未知地域 “做准备!” 夏萧咬了咬牙,脸色极为难看,如果教员因自己而死,他可过意不去。 先前那女人说,大师姐刚回去,那就是说她曾在冰原保护自己这一行人,能让大师姐亲自出马,夏萧本该高兴。可那女人的声音,夏萧是第一次听到,和上次那撑伞的男人不同,她是黑海外的那一缕黑烟,还是大荒的产物? 一拳捶地,夏萧先后拉开七卷卷轴,将水行和火行的元气先后注入其中。将其施展完,便是七十道极强的符阵,虽说他的元气也会被抽光,可有一定保障。 因为舒霜有完整的木行,所以她手中的三卷符阵也全是木行。她很快用夏萧在学院教自己的方式接管符阵,可三十道符阵出现后,她的元气已空空荡荡。先前从冰原出来,她体内元气便所剩不多。 “恢复元气!” 舒霜话下,夏萧没有拖沓,直接盘坐于地。他有三种完整的五行元气,可在这黑暗中,无论是木、火还是水,元气恢复的速度都极慢。夏萧有些心急,因为一边的黑暗里,传来激烈的战斗声! “舒霜,我们一定要撑过去。” 夏萧见元气吸收不得,主动撤离那种状态,和舒霜对视。她身上还有很多谜,夏萧想一一解开,不能止步于此! 舒霜的小脸上浮现坚定,可她想的和夏萧不同,她像早已预知会遇见这些事,所以做着保护夏萧,甚至战死的准备。 双手结印,召唤出句芒和祸斗,至于小语,她太胆小,还是留在契约空间比较好。晓冉也出现,可感受到舒霜的心意,脸色有些不好。但在繁多符阵的光晕中,她的细微表情很难捕捉,一向细心的夏萧也没注意到。 第二百三十章 学院教员的舍我精神 黑暗中,鲸声更为孤寂,久久回荡,没有回响。和其一起的,只有一头大鹿的呦呦鹿鸣。它在黑暗中慌乱,像在陌生的森林里迷了路,即将走上最讨厌的火山,异常茫然,因为没有后退的路,无法离去。 大鲸下,母星龙双手结印,他虽不是符师,可武者也能通过手印瞬间释放体内大部分元气。他怕自己一上来不拼尽全力,连一分钟的时间都抵挡不了。母星龙先前虽嘴硬,可已感觉到黑暗中的波动。这股波动太过恐怖,在自己之上,以至于他抬头,也看不到黑暗波动的高度! 身为尊境曲轮的武者,这是母星龙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力。其实学院也有这样的强者,可从未拔剑张弩。 “你们格局太低,也太过无知,以为自己是学院的知名人物便可大放厥词,可就算我给你们一分钟时间做准备,你们也难以抵挡我一指。” “放屁!” 面对女声的傲慢挑衅,母星龙怒吼以回,不过这一分钟,他想要。有一分钟时间做准备,他就有信心再挡她一分钟。 “那我给你们一分钟,你们随意。” 女声像对一切胜券在握,令母星龙和加娜儿更为担心。她把握时机把握的太好,虽然他们不知道先前大师姐在,可她能观察到大师姐回去,便说明她的实力在问道之上。那等超越山顶,已至云巅的实力,母星龙和加娜儿对视时只剩无奈。 “看来今天,真的要殉职。” 母星龙叹息,体内的元气源源不断的涌出,加娜儿也一样。 “那就冒死拼一把,看问道之上的力量,究竟有多强。” “嗯。” 原来面对死亡是这么忐忑的事,心跳极快的加娜儿还从未离死亡这么近,她又想起宫卿戈,想必他在面对那位前辈时,肯定也十分无助。可她就要来了,离这人世而去,到另一个长满麦秆的国度,和乌鸦、魂魄做朋友,并在里面寻找宫卿戈英俊的面孔。 母星龙和加娜儿在心里倒数六十秒,可耳边的女声,令他们皱眉觉得聒噪,甚至厌烦。 “大荒有一种蚂蚁,能举起超过自己千倍,拖动超过自身万倍重量的东西,可也会被普通人一脚踩死。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即便拼上命,也只是徒劳。我不知你们在坚持什么,可我能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走。” 女子似想看好戏,她等了很久,终于等到这天。今天夏萧和舒霜插翅难飞,可听闻学院教员愿为学子而死,她倒想看看,是否所有人都如此。 人类总喜欢将自己摆在极为高尚的位置,像高荒兽一等,仅在神灵之下。女子最厌恶这虚假的存在,便想揭开人类伪装的皮,可母星龙和加娜儿,要让她失望。 “如果你是考验我们,那得让你失望了。学院有无数前辈和教员没有成家,没有生子。这些学子,便是我们的孩子!哪个合格的父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独自逃走?那样就算下半生过的再好,也免不了内心的谴责!” “何必呢,你们比他们更珍贵。” 女子在诱惑他们,如果这里只有一人,或许他们会直接逃生,回到学院,编一个理由就好。可两人不同,他们在意彼此对自己的看法,因此不会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人类就是这种喜欢隐藏自己的想法,还引以为傲,大肆宣扬的卑贱生物。可她失算了,鲸鹿的坚持,比她想的要强。 “学院的延续不在于强者多少,而在于源源不断新鲜血液的注入,特别是被你盯上的夏萧和舒霜,他们有改变世界的能力,便不能死在蛮人的肮脏草原上。” 黑暗中的女子不禁冷哼,什么改变世界的力量,只不过是那个臭婊子的一道印记。 “之所以和你们废话,是因为我有碾杀你们的能力,现在一分钟已到,不走,便死吧!” 她想嘲讽学院,因为看不惯这些自命清高的混蛋,可他们这般坚持,还是死好了。黑暗在晃动,一股股朝母星龙和加娜儿而去,而他们的元气,也已尽数释放出,在黑暗中成了两颗太阳。 鲸声起,元气化作水,在黑暗中成一巨大海洋。海水晃动,巨浪翻滚,涛声满了耳边。而在其上,大鹿巨大的双角化作树枝,身体成了树躯,疯狂生长,似要挣脱黑暗,长到其外的光明处。 前人的教导往往不能令后生听话,可学院的这些教员总是用生命的代价一代接一代传承思想。就像此时于海木之中的母星龙,体内的元气之树已开始枯竭,他将所有力量都用到此时的补给上,令海上这棵大树更加翠绿。 这是妙用五行,以水行增长木行之力。可加娜儿因为承受太过元气,皮肤已龟裂,其下的光亮极为絮乱。体内的元气之树更是枯萎,绿叶染黄,落了一地。 “夏萧,这堂课的名字,叫责任!” 母星龙以鲸呼之声嘶吼,他就要离开,必须教会夏萧这个道理。他是远道而来者,是大荒有史以来除了灵契之祖第二个拥有完整五行的人,他的舞台不在学院,而是整个大荒。夏萧一直不想做那些事,可总有一天,他会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 即便母星龙和加娜儿做再多努力,还是在黑暗中无济于事。黑暗不断合拢,犹如一张大嘴,将一切咀嚼,将一切咽入肚中。翠绿的大树还在生长,撑起一片天,以木行的坚韧拼命抵抗着黑暗,可再坚韧的竹子,都会被啃碎。 抵挡不过两秒,黑暗已将大树咬成碎片。母星龙没想自己和加娜儿的全力既这般微弱,可在他失去意识,被卷入混沌时,加娜儿还抓着大树的树干。 木行曲直,生命力最为顽强,她可以化作一颗种粒,再通过植物生长活下去。虽要花费数十年的时间,可很多木行强者皆如此。但她此时想都没想,便集自己所有的力量,化作一杆长枪,向黑暗飞掠而去。 加娜儿不知那道女声的来源在何处,可就是想表明,自己不服输! 宫卿戈在面对自己无法战胜的前辈时没有和其同流合污,真正坠入魔道。她在面对这未知的敌人,即便用生命,也要守护自己的尊严。 射出的长枪被黑暗腐蚀,变成一根极细极长的牙签,落地时,加娜儿也落地。她就要去了,去找宫卿戈。可她在那个世界,是找不到他的! 鲸鹿亡了,黑暗重新恢复死寂,另一边的夏萧鸡皮疙瘩直起。可在远处,一人正在飞速前往。 端着白色符阵,方海面孔苍白,他乘着大鲸,感受到了母星龙的陨落。大鲸发出一道悠长的独吼,从此在桃林,无人等他赏花吃桃。 鲸鱼的死亡最为温柔,将成鲸落,孕育万物生。可大鲸的兄弟,将在这片草原消逝,没了任何壮阔,只剩凄惨和凉意。 “大师姐,母星龙已殉职,加娜儿未知,情况紧急,请求支援!” 方海正带着学子在十数公里外执行乙等任务,有一帮马贼不识天高地厚,公然辱骂学院,他们来清扫垃圾。这个距离,正好够他感应到夏萧四人。本以为这样就算安全,能在第一时间不被牵连并作出反应,没想还是晚了一步。 “给我两分钟。” 大师姐的声音里有难以隐藏的焦灼,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可现在胡不归不在学院,只剩笛木利一人,那样会有更多脏东西闯进来。 想到这,大师姐唤醒常年忙于登山的十人,他们化作流光,于山麓小辈的诧异眼中分散到群山的十个方向。同时,特殊的乙等任务出现了,这等任务平常都要出学院。可现在,全部在学院的学子,都将听十位前辈调遣,把守于学院各处,并有特殊的符阵加持,那样一来,才能看到那些肮脏至极的东西。 一盆蒜头花,忽的立在广场旁的石椅上,看整个学院莫名其妙的警惕起来,像战争降临。可这一切,都因夏萧而起,那个大夏武将之子的影响力,慢慢展露出来! 手中符阵消散后,方海紧咬牙关,驾鲸怒冲。不知母星龙和加娜儿支撑了多久,可这两分钟,他必须坚持住。 金黄色夕阳下,帝都王庭之东,有着一片黑暗,像一团落下的黑云,可其中传出的波动,能轻而易举的毁灭一座城,甚至小半个大荒。因此,王庭中的修行者齐齐赶来,立于城墙,看不远处的黑暗。方海身形也停,可这黑暗,他怎么都突破不进去。 作为学院教员,早已生死看淡,方海和母星龙二人一样,有着不畏之心。可他进不去,如何知道其中情况? 双手结印,即便自身元气如何爆发,都无法将黑暗撕开哪怕一小条裂痕。 站在黑暗外,方海心急如焚,鞋底反复碾转,令几根枯草成了粉末。他久久注视黑暗,可不是黑暗一员,但心想着,夏萧,希望你和舒霜能创造一个奇迹,一定要活下来。否则这人世,将有更多人死! 第二百三十一章 都是不听话的孩子 极为悲愤的声音在夏萧耳边徘徊了无数次,久久不能消散,只是越来越小,钻进他心里,沉淀到心底。 责任,这是母星龙为他上的最后一课,以亲身行为作教导,以生命为代价,他永远不会忘记。可这堂课的内容太过沉重,夏萧往后的人生,也将成为一份答题试卷,上面的答案,要对得起母星龙和加娜儿,若字迹潦草,敷衍了事,他自己都看不过去! 从来到大荒起,只有荟月因他受过伤。可现在,母星龙和加娜儿直接因其丧命。这是夏萧欠下的债,令其愣在黑暗中。 “夏萧。” 舒霜拉了拉夏萧的衣服,他才反应过来,前辈不在,他更要保护好舒霜。 “别傻愣着,她来了!” 句芒提醒时,祸斗拱起黑色的狗鼻子,晓冉有些畏惧,可也做好战斗准备。 抬起头,夏萧含着怒意的眼睛里黑暗如夜幕压下,两道元气护盾先后被撕碎,可连一道风都没掀起,因为一切都被黑暗吞噬。 黑暗的目标不是护盾,而是其下的夏萧二人。女子十分谨慎,先将母星龙和加娜儿解决,才来杀夏萧和舒霜。女子不会留情,可她想看看,夏萧和舒霜究竟有怎样的手段,才能令先祖失手。 黑暗越来越近,像要侵占眼球。夏萧双手结印,大脑猛地发热,七十道符阵一同催动。接管符阵是小事,可催动符阵需要极强的精神力。因此,就算夏萧再特殊,此时都不由冒起冷汗,身形踉跄跌倒。 单膝跪地,夏萧手不离刀,这是他最后的自保武器,也是保护舒霜的重要东西。 等舒霜接管的三十道符阵催动,这片空间终于不再只是单纯的漆黑。地面有冰有木,两者隆起,将夏萧和舒霜抬起离地,告别先前腐蚀枯草的黑气。木台四周是坚硬的冰层,如悬崖峭壁,而四周,更为精彩。 符阵中飘动着的火焰像苍穹降下的火烧云,有了真正炽热的温度。而不断流动的熔浆成了奇幻的瀑布,欲将所有外物都隔绝在外。至于空中,有风有雷电,与地面半空的符阵相呼应,成了固若金汤的堡垒。可在不断收缩的黑暗下,还是显得有些脆弱。 “苦苦挣扎只会死的更痛苦。” 这道女声令夏萧猛地凝眸,令舒霜极厚的棉袖下钻出一根锋利的木锥,犹如匕首。句芒张开爪子,满身大风锋利,祸斗火焰大盛。 晓冉与两人两兽背靠背,朝向五个不同方向,可黑暗中空无一物。它只是不断收缩,默默承受符阵中叱吼出的雷电,将火焰也吞下。风进了黑暗,便再也出不来。藤蔓在空中抽打摆动,似想抓住目标。可一来二去,没了皮没了茎,第三回,只剩先前的痕迹,藤蔓已消失被毁。 碎叶化作虬龙,模样凶猛,可龙吟对黑暗没有任何作用。相反,碎叶再碎,便成了没有任何用处的粉末。 黑暗是一个大洞,和人的欲望一样永远填不满。因此,所有东西都只进不出。 “这就是你们用来和我抗衡的东西?” 女人的实力在问道之上,能打败她的人,世上不过双手之数。现在的夏萧和舒霜,显然不在这个数字的范畴内,可这已是他们用尽元气,所能施展的最强招数。 “为何不敢现身?” 龇牙的祸斗不敢乱骂,若是把对方激怒,他们会死得更快,可夏萧把握有度。 “黑海之外的黑烟过不来,你便成了他的使者。同为大荒生命,有人誓死阻拦,你却主动相迎,真是大荒族群的败类!” “想骂的话,请随意,把你所有会的脏话都用上。可我不会放缓黑暗吞食的速度,也没兴趣和你对骂。” 这家伙很聪明,没有露脸,没有任何过激的表现,夏萧的小诡计完全没用。可即便符阵的边角被融掉,其中的元气外泻,炸出訇然巨响,夏萧也并不担心,他们还有底牌,还能坚持。 “可以吗?” 夏萧看舒霜,见她郑重点头,才算心安。夏萧现在最能依靠的,有史以来依靠最多的,都是舒霜,其次才是家人和如今的学院!至于其他人,即便是最亲近的朋友,夏萧都没依靠的打算。 黑暗的吞噬速度比先前快了,主调为三种颜色的符阵很快化作无主的元气,而后被黑暗吞噬,不剩任何。 脚底的木台和冰块被溶蚀,两人两兽的身体猛地一颠,落下一大截。在他们抓稳脚下木台,重新抬起头时,所剩的空间比先前小了近乎一半。完整的符阵只剩最后三十道,于黑暗中倔强的抵挡着黑暗。可下一刻,它们彻底消失,这片空间,只剩两人三兽! “让我见见你们真正的力量。” 于黑暗中的女人有所期待,同时把控着时间,她知道学院的那个死丫头来了,可她到时,只能看到母星龙和加娜儿的尸体。夏萧和舒霜会人间蒸发,别说尸体,一根毛发都不会留下,这是她对夏萧的存在,以及迫害先祖的那个臭婊子的控诉! 黑暗如苦海,先前的符阵什么都没留下,但木台还在,薄薄的一层,令夏萧可以着脚。四周的黑暗带着死亡的威胁,令夏萧紧握朴刀,可随后将其插进木台,结起印来。 “你们先回去。” 句芒和祸斗有所犹豫,可他们的存在意义并不大,若面对的是巨兽,不管体型多么健壮,句芒都能运用雷电去劈,祸斗更敢上去撕咬。连他的垂涎,都极具杀伤力,可面对黑暗,根本无从下口。 “一定要小心!” 见他们离开,晓冉也回到湖中小亭。相比晓冉的叮嘱,祸斗先前说的话太过刺耳,什么叫千万别死,否则自己也活不了?夏萧敢肯定,如果他和祸斗没关系,这家伙根本不会管自己死活,说不定还会把自己啃死。 “如果前辈知道我们真正的底牌,或许不用死。” 夏萧叹出一口气,和舒霜一起退到木台中心。黑暗越来越近,两人一同挥拳,顿时昼夜齐现,一股非同寻常,远超先前符阵的元气冲击在黑暗中爆发。紧接着,舒霜眼底,流露出一股夏萧久违的淡蓝色元气。 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波动,夏萧突然没那么担心,因为以前经历过类似的事,可他为母星龙和加娜儿前辈感到痛惜。 夏萧和舒霜习惯性在心里藏一些东西,只给彼此看。可这件事,他们以为学院知道,不是刻意隐瞒。事实上,学院真的知道,母星龙和加娜儿也知道,可这股力量,用来保护他们自己就好。 父母身上有一块铜板,便觉得晚饭够了,两个包子足矣。可自己的孩子有四块铜板,晚饭只能吃两盘菜,会不会不够?偶尔也要改善伙食,加个鸡腿什么的。晚饭之后,加些水果更好。 如上讲的,便是同一个道理! 昼夜之极稍稍抵挡黑暗,可没什么用,但扩散的淡蓝色元气令黑暗猛地停在原地,动弹不得,似见到自己的宿敌。在使用这股元气时,舒霜因为实力的提升变得更加得心应手,神智已不昏沉。正是因为如此,他感觉到了黑暗中的那一股恶臭,虽轻,可令其厌恶,眉头紧锁。 随着舒霜情绪的变化,空中泛出水波的元气更为强横,顶起黑暗,令里外完全相隔。其外浑浊,是人间所有哀念的集合,内部却很干净,和舒霜一般,即便在凡尘里翻滚,也保留着自己的赤子之心。 扭过头,舒霜充满淡蓝色元气的眸子化作纯色,射向女子所在位置。黑暗中的女子有些震惊,可舒霜长发飘动,脚掌上前一步,似发出无声的呵斥,欲喝退她。 难怪先祖以前会失手,原来是舒霜这股力量的拖延,可她不会再输。先祖的力量是强,可一缕被削弱的黑烟能蕴含多少力量?怎么都没她的实力强。想到此处,女子脸上的震惊逐渐被抹除,恢复平日的冷淡,可眼中的狂热是藏不住的。先祖交给她的任务,她就要完成! 女子是个不听话的孩子,老父亲临死前说过,人类走在历史的大道上,会越来越强,荒兽因为错过了最佳的进化时期,只有迎合人类才有出路。可女子没那么做,她要荒兽重回霸主地位,站在人类的头上,他们猖狂了这么多年,平起平坐都便宜他们。她想令大荒重回远古,这等宏图壮志,以往像荒诞的童话,现在却有了成功的希望和光!杀死夏萧和舒霜,便是这伟大计划中的重要一步! 手掌一捏,见识到舒霜力量的女子,准备完成这场激动人心的杀戮。 黑暗变得狂躁,无数黑暗冲撞舒霜的淡蓝色元气。其后的舒霜额上冒汗,夏萧也紧跟色寒,既然挡不住? 舒霜这股力量极为纯净,像大荒最原始的元气,没有丝毫杂质,没染上荒兽的野性和人类的贪婪。它不该挡不住,莫非这女子的力量比那黑烟还强?不会的,虽说四周都是黑暗,可这些东西和那缕黑烟有差距,夏萧能亲身体会到。 夏萧祈祷着学院的强者快些到来,他失算了!他想站在舒霜身前,奈何力量不够。舒霜的力量就要抵挡不住,球形的淡蓝色纯净护盾泛起极为夸张的涟漪波动。 “舒霜?” 夏萧从夜纹上察觉到舒霜极度消极的情绪,她在道歉,声音极低,可夏萧上前,还是听到了。 “师父,对不起,我要不听话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她比来时悲伤(上) 清寻子曾对舒霜说,她是一个装着纯净元气的容器,等纯净元气用尽,她这个瓶子也会破碎。舒霜一直很注意,她能感觉到体内力量的多少,所以从未轻易使用,从未浪费。但现在,先前释放出的纯净元气已被黑暗冲撞至碎,她若不将体内的纯净元气用完,夏萧就得被黑暗淹没。 舒霜扭过头,被淡蓝色元气充满的眸子里全是夏萧。他展开双翼,手握朴刀,体内所有元气都聚集在朴刀上,似想将黑暗撕开,然后冲出去。 “舒霜,准备走。” 夏萧抬头,舔了舔舌头,虽然有些冒险,甚至有些不切实际,但除了如此,他想不到其他办法。他永远都这样,与其束手就擒,不如放手一搏。这样就算输,也没遗憾。他的眼睛里全是狂热,元气虽枯竭,可求生的心,强烈的像火山里的火。 四周的纯净元气被破开一个洞,即便夏萧再冷静,都慌了起来。 “舒霜?” 走不掉的,只有使用纯净元气的舒霜才能感觉到,这片黑暗真的没有边际。它远远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这片草原,不及它百分之一,黑暗撕破了空间,成为了新的世界,他们逃不掉,他们现在的力量没法突破,唯独等,等更强的人注意到这。 转身,舒霜开始用瓶底的纯净元气。她抱住夏萧,泪水都来不及流下,便捧住夏萧的脸,极为深情的说: “夏萧,一定要记着我,我会回来的。” 舒霜和夏萧的额头碰在一起,滚烫的眼泪滴在夏萧的脸上。他不懂舒霜为何这般,可像有大事发生。 整片黑暗里,只有舒霜身上的光亮最为醒目,她敞开怀抱,抱住夏萧,将他埋在早已熟悉的温软中。随后,她带着哽咽,转身投向黑暗,以破釜沉舟之势,像要阻挡一切伤害夏萧的事物。 舒霜来不及思考,来不及犹豫,她心里始终记着,自己是夏萧的长护使,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夏萧时的自我介绍。现在,她和以往许多次一样,尽着一个合格长护使应尽的职责,挡在夏萧前面,挡在所有已知未知的危险前。即便是再锋利的刀刃,为了不让夏萧受伤,舒霜都要主动撞上去! 夏萧见她投身于黑暗,扇动羽翼,想去抓她的手。可舒霜如坠深渊,再也回不来。一霎,她消失在夏萧眼中,像已至深渊之底,夏萧再也寻觅不到。 手指的方向已恢复黑暗,再无舒霜裹着大衣的身影。夏萧心乱如麻,再看自己的手掌,上面既飘着极为浓郁的淡蓝色元气。这股元气本属于舒霜,所以夏萧好奇,是先前额头相碰时传给自己的? 他不敢确定,可夏萧最想知道的,还是她要去哪? “舒霜!” 夏萧呼喊着,声音在黑暗里传递不开,可舒霜还是听到了。她淡蓝色的眼眶里全是泪,珠般大小,洒在黑暗中,即便再晶莹,也破碎成了虚无。 舒霜没有回头,只是坚定的扑向黑暗里的女子。后者披着战裙,裹着面纱,一双丹凤眼妖艳而尖锐,妖媚到了骨子里,风情万千都难及。 “别想伤害夏萧!” 舒霜舞动残损的纯净元气,可女子只一抬手,舒霜身上裹着的两件棉衣顿时破碎,成了尘埃。其下的衣服也难保全,腰间系着的香囊,像被火焰燃烧至尽的白纸,于黑暗中化作一缕烟,就此消失殆尽。 衣服被黑暗暴力的撕掉,它张牙舞爪,还准备将舒霜的身体肢解。女子从不在乎自己招式的美观,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都不及碎片来的绚烂。 舒霜咬着牙,小脸极为倔强,她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她打不败这个女人,可要拖延时间,这才是重中之重。长发在黑暗中飘动,于一道光泽中散发最后的纯净元气光泽。 光泽抵挡黑暗,令女人失手。 “你将所有力量都留给他,还敢和我拼?” 女子像受到侮辱,舒霜的行为宛如正打她的脸。猛地捏拳,舒霜最后的防线被突破,女子见之,心想不过如此。 舒霜在黑暗中坠落,表情绝望而失落,如折了翼,再也飞不起来的鸟儿。她皮肤上的几道裂痕变得更细,像树枝末梢的枝桠,可分化的,是舒霜光滑的皮肤,是一道鲜活的别样生命。 舒霜曾为拥有一个近乎完美的好身材努力,可现在,她的身体被黑暗吞噬,失去所有的反抗之力,眼睛也逐渐恢复正常,瞳孔和晶状体分明。她望着未知的黑暗,眼里和心里,都是夏萧。 手臂上的昼纹令舒霜和夏萧还存有微弱的感知,她感觉到了,后者很茫然,像个丢掉最重要之物的孩子,揪着自己的手指紧张的来回踱步,眼泪都要掉下来。可她要走了,不知去往何处,也不知是否真的能回来。 第一次见夏萧前,舒霜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裙子,做着最坏的准备,无论夏萧是怎样的色狼无赖,她都认了。因此,见夏萧冷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温暖善良的心,舒霜觉得格外幸福。但现在,她尝到人间爱情的甘甜,却要独自面临死亡,只剩无尽的悲伤。 黑暗将舒霜的身体一点点分割,毫不留情,可她脑海里,还是夏萧。他会活下去的,舒霜清楚这股力量有多强,它难以保住两个人,可能护夏萧于黑暗中安全等待活的机会。只是他醒来时,可能要见不到自己了。那时,他会不会哭呢? 舒霜的视野模糊,连黑暗都看不到了。她回到小时候,那是师父首次为自己讲起长护使的职责,在一片有风的黄金色草原上。 “有些人活着的意义,是为了守护另一个人。” “师父,我要守护的是谁?” “一个叫夏萧的人。” “他在哪?” “在不远的将来。” “那你要守护的人呢?” “也在未来。” 舒霜顺着师父的手指,看向漫天星空。现在星辰收敛起微弱的光,天空暗了,只剩墨色,和极为寂静的四周。 黑暗的另一边,一道哭喊歇斯底里,近乎癫狂。 第二百三十三章 她比来时悲伤(下) 左臂微微颤抖,上面的夜纹自行催动,释放出和黑暗有异的光。它如月影投射在砖瓦上,半明半暗,没白昼的光辉,可具备黑夜的几缕凄凉。可再冷,没有夏萧的心寒。他感应到了,舒霜离自己远去,不知去往何处。 从第一次初识,夏萧和舒霜只在万灵谷分开过,其余时候他们形影不离,成了彼此生活和生命中的一部分。可现在,夏萧的胸膛被挖空,里面炽热的心被取走,随着舒霜一起朝向未知的黑暗,难以预测,难以探知。 纯净的元气为淡蓝色,重叠在一起,成了一种深蓝,像苍穹像深海,气量夸张。光球中,夏萧双膝下跪,自责令其紧握拳头,无力令其发声大哭。 夏萧本足够冷静,他从来没绝望的放声哭泣,他的泪藏在流下的血里,藏在冰雪风雨中,可他再也隐藏不住,因为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就此离开自己身边。人的心脏真的会痛,像被小刀割开,绞痛入骨。他呼吸变得急促,视野被涌出的泪水遮盖,声音苦哑也毫无反应。 “舒霜!” “舒霜!” 夏萧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她的名,他不想让舒霜走,他想念舒霜的小手,想念她在自己身边,想念她叫自己的名字,想念她的一切。可他是个懦夫,他面孔难看扭曲,鼻涕眼泪争先恐后的下流。他大脑发胀,一瞬失去思考的能力。 从降临这个世界起,夏萧嘴巴里便含着一个硕大的苦胆,它总会流出腥臭酸人的液体,令夏萧干呕,吐出自己的五脏六腑。舒霜是师父递来的一颗糖,被他含在嘴里,生活才算微甜。可黑暗撬开他的嘴巴,将那颗糖果夺走,碾碎成了粉末。 夏萧头皮发麻,连连支吾,却不能出声,他感觉自己的体内已混沌一片,甚至没了生命的迹象。他像随着舒霜死了,埋在蓝色的墓穴里。 胸膛连续起伏,夏萧双拳紧握,抬起头,吼声干涩嘶哑,宛若一头野兽。他提起刀,站起身,脑海里没有任何顾忌,没有活下去没有等待支援,他只知道自己最爱的女孩没了!于是,夏萧像战斗到最后一刻,只剩自己一人的将军,手持自己的爱刀,冲进千军万马中。 朴刀中没有半道猩红色的光,它像失去生命,可夏萧不管,他要将那黑暗中的女子大卸八块,将其剁成肉馅! 冲锋! 夏萧腿脚迈出,可被深蓝色的光球挡住。他突破不出去,面孔和其猛地接触,只留下数量尽人的眼泪和鼻涕。 夏萧趴在地上,浑身没了力气,他苦相难看,龇起的牙都快被咬碎,可他没有反手之力,他救不了舒霜,只有看着她离开,只有待在原地,一动不动。自责,羞愧,舒霜之前的庆幸全成了沾沾自喜,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 “夏萧。” 熟悉的声音十分酥甜,夏萧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慌忙抹掉眼里的泪,是舒霜,自己的舒霜回来了。夏萧半张着嘴,可还是发不出声,就像他的眼睛,不管擦多少次,还是有泪。 夏萧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珠扣掉,不能再流泪了,他想看清舒霜的面孔。 终于,在他擦了无数遍后,舒霜出现。她和夏萧首次见的一样,一身修身的淡蓝色长裙,长发如瀑,红唇白齿。那张小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温馨的笑,温暖人的心田。她就以此模样呈现在夏萧眼前,令其双手抹泪,像上前去抱住她。 “一定要活下去。” 夏萧展开双臂,却只抱住一缕淡蓝色的烟,她在空中消散,像存在于梦里。夏萧喝醉了,被黑暗中的大酒缸灌的神魂颠倒,甚至没有发现舒霜小脸上的稚嫩,是他首次见她的模样。他只知道自己的女孩回来了,可很快,她又走了。 舌头似打了结,夏萧叫不出舒霜的名字,他像个野人,瞬间丧失了语言功能,也丧失最后一丝思考能力。 一声巨响,不知从何处传来,可夏萧的身体随着光球剧烈摇晃,头部经受撞击。夏萧终是闭上了眼,陷入昏迷,可黑暗中的女子,并不满意。 女子没有发出任何疑惑声,可她的眼睛里,藏不住震惊。舒霜的身份的确特殊,可她的力量,怎么可能挡住自己的冲击?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殊不知,一位弱女子在保护自己的爱人时,也会用上自己所有的力量。 看着黑暗中的一点,女子右手掌再次紧握。这次,整个黑暗都为之调动,它们在凝集,它们舍弃了神秘,只追求破坏,想将夏萧身外的光球碾碎,然后将其消灭在黑暗里。 夏萧身上有灵契之祖的印记,印记在暗中改变四周的环境。霎时,光球外出现一道身影,令泛起剧烈涟漪的光球再次稳定。 “都死了,还能这么顽强?” 女子有些没想到,因为目光那头,还是舒霜的身影。她浮现在光球外,身形大了数倍。她圣洁无暇,赤着细柔的手臂,双手撑住四周的黑暗,令其难以靠近夏萧。她难以抵挡,可还是撑住,她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夏萧,她为夏萧而活! 舒霜的眼眸里早已没有光泽,她已死去,此时存在的能量体,大概是最后一丝执念。她已将消散,可也成功。 黑暗之外,暮色将尽,夜色更浓,天空静的一如常态。但于九天云霄外,一道呵斥声犹如滚滚雷霆,忽的呵斥而来,令半个大荒抖了抖,令整片数百里的草原变得生机盎然。 “你敢伤我学院人?” 草原上,新长出的藤蔓青草在摆动,像无数士卒的手,准备将逃离的家伙抓住,将其撕成碎片。只有如此,才合这位一霎千里的强者心愿。 “大师姐,你终于来了!” 心急如焚的方海额头乌黑发紫,更是有鲜血流下。他想冲进黑暗,哪怕死,也拖延点时间,可始终进不去。但现在,大师姐一来,他便有新的事做。 骑上额头同样受伤的大鲸,方海前往勾龙邦氏的帝都王庭,于那些站在城东墙上的强者眼中逐渐变大!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万千桃花成木林 “戒备” 王庭城东,百十强者背阳而立,脸上黑的不像话,像抹上一层锅灰。这可是他勾龙邦氏的帝都,不管所来之者是谁,不管黑暗中战斗的人是谁,都未免太不尊敬人,太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此时,见着乘鲸之人前来,头铭狼纹的男人提声怒斥。 “所来者谁?滚出我龙氏草原!” 方海一听,顿时恼了火,自己来提醒他们抵御接下来战斗的气浪波动,他们既如此不知趣,这还了得? 学院向来不强压学子教员的脾气,身而为人,若不怒不喜,才是奇怪事。而且这触怒了学院,如果方海没有作为,岂不是给学院丢人?无论是哪个理由,都是方海此时的借口。只见这个精壮的男人双脚离鲸,抡起手掌,狠狠一巴掌抽在城东高墙上的男人脸上。 光头上的狼纹栩栩如生,这种可群居,可孤傲独行的生物被生活在这片草原上的原住民深深崇敬。可此时,即便男人有再暴的脾气,都不敢发出来,即便身边的百十强者聚集也一样。因为他眼前这个男人看似偏瘦,手掌上的力度已有尊境曲轮之能。 望观整个勾龙邦氏,最高的实力也就尊境曲轮。而他,只是尊境生果的巅峰,看似距曲轮很近,实际极远,像隔了一条漫长的河。跨过去便是一个新的世界,可难得是无桥无舟,难渡! “我宁神学院正在除魔,休得放肆!” 宁神学院四个字最具说服力,勾龙邦氏难以与之比拟,那些眼睛被吓得落到地上的人也算明晓原因,清楚此人为何能令自家国中武力值巅峰的大将军支言不语。后者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能,他直接愣住,现在缓过来,已要单膝跪地,以此行礼。 这种蛮人的礼节代表对方海实力的畏惧,可他瞥到天空一闪而逝的流星,语气急促起来。 “准备好抵御风浪!” 若有时间,他定要数落一番这些傲慢过头的蛮人,除了学院,走首教会、冒险者工会、棠花寺、擎天宗,哪个他们惹得起?别说这些超级势力,就连大夏,他们现在都敌不过。若如此还不禁口,早晚得亡! 方海说罢,升空待命,他虽说很少和大师姐交谈,可后者的实力,已至问道之上,那一出手,还不得毁天灭地? 天空流星再一闪,一道裹着淡白素布的女子已停于黑暗上方。她如突然展翅停下的鸟儿,带起剧烈的狂风。风中,无数桃花花瓣如骤雨唰唰下射,速度可赶箭矢。这些看似柔软的花瓣轻而易举的突破黑暗,令方海望之心悸。他们之间,隔着的恐怕不是山川溪流,而是海天。 花瓣在黑暗中摸索,将两具尸体紧紧裹住,随后包住一块极小的,不知名的东西。 “滚出来!” 大师姐才不管那些雅规教导,开口便是骂。这黑暗中的贱人,但凡光明磊落一点,都做不出如此龌龊之事,既然抓着这点空隙,杀了两位教员,还害死舒霜。 淡粉花瓣与黑暗格格不入,后者即便再怎么阻拦,也挡不住它们。它们无刀锋利,可能切开世间万物,比如此时的黑暗。它难以于刀剑下断,可被桃花切割,像被分块的黑巧克力蛋糕,被叉子穿出无数个洞。 黑暗里,女子抬头,看黑暗外的臭丫头,不禁皱眉,双手再次合拢。眼中,保护住夏萧的蓝色光球早已龟裂,只差最后一口气便可破碎,可她还是惊愕,舒霜舍命的力量,既然这么强?早已超乎她的想象。 女子先前的几次进攻都用了全力,可还是难以将其破开,眼看就要成功,可射进黑暗的花瓣忽的转了方向,朝他而去。这些花瓣柔软的吓人,旋转时包裹蓝色的光球,散发出淡粉色的光。 “真该死!” 女子咬牙咂舌,不由气愤。想起先祖的叮嘱,想起自己先前的作为,顿时有些悔恨。她本以为自己将时间计划的很好,可没想夏萧这层龟壳,既如此坚硬。 躲在黑暗中,女子准备再尝试一次。她怎么说也是一位大人物,没想这般狼狈,可也没办法,她虽说强,在黑暗外的死丫头之上,可不能完全施展,那样会被清寻子和副院长感知到。身份的暴露,是女子最关心之事。 嗡 黑暗挤压淡粉色的光球,可后者太过柔韧,无论如何挤压,就是没有破碎,和先前的刚硬截然不同。比起一颗巨大坚硬的钢珠,一滩软泥更难处理,因为无论黑暗如何冲击,它即便变形,也会很快恢复。 黑暗之外,大师姐哼了一声,双手结起印来。今日钓鱼,鱼饵失了一只,可鱼钩没断,便能将这鱼勾住,将其拉出水面。隐藏在黑暗中这么久,是该露面,被天下人共诛! 背叛大荒,无论投靠于谁,都是罪不可恕的罪名。 黑暗内,无数桃花瓣释放出元气澎湃之光,犹如一花便是一世界。股股元气在回荡,将黑暗从内部击破,随之联合,欲修改乾坤。 隐藏于黑暗的女子见到四周射来的淡粉色光,脸色大变,看来夏萧真的难以杀死,可也不能轻易放他走。女子身形急掠,手指点在桃花瓣上,虽很快冒起青烟,露出白骨,可桃花瓣也被戳出一个洞。 指尖射出一道光束,足有手腕粗细,可在桃花瓣和蓝色光球的阻拦下,它化作银针大小,刺进夏萧体内。 “这下,即便你不死,也难活!” 女子嘴角微微一勾,虽弧度极小,可已算成功。蓝色光球虽破碎,可夏萧被拢来的桃花瓣紧紧裹住,而一旁呼啸的大风,带着桃花瓣如游龙,猛地将女子顶出黑暗。 黑暗化作烟,逐渐消失,方海从天空而下,将被桃花裹住的三人一物带走。而后看大师姐立于半空,双目怨恨鄙夷,盯着那浑身缠绕黑气的女子,出言难听。 “事到如今还不露面,真以为你那臭脸有多宝贵?早知道这是见不得人的事,何必去做?” 风龙携花瓣,冲撞草原上被黑气笼罩之人。她始终未动,浑身黑气也未散开,只是立于天地间,以浑身黑气将四周射来的藤蔓青草吞噬,将那些欲要切割黑暗的桃花瓣埋于不见日光的黑土中。 “我有神令,岂是你这等黄毛丫头所能懂得?” 大师姐手臂抬起,对准这道女声的元气,而后任其催动元气,就是撕不开空间。偌大乾坤,此时皆泛起水波,大师姐在其中掌控,语气久久回响,带着可破苍穹的元气,在女子耳边回荡。 “今天哪都别想去!” 大师姐右手一握,已封锁所有离去的路,除非自己战死,否则草原上这人,逃脱不得。这是她的主场,虽无桃林,她便造一桃林。无数桃花瓣落地,随之疯狂生长,成了奇形怪状,大致有着人形的树人。 树人树根为足,粗壮树枝为手臂,两个树洞虽不对称,但一对眼睛有着审视大千世界,洞察元气波动之能,草原草根旁的蚯蚓都能被感知。树人头顶叶萍茂盛,开满淡粉桃花,结着青蛋小果,煞是奇异。而其中的元气波动,已至尊境参天的恐怖境界。 先前站在草原上的女子可一望天际,可此时夜幕披下,四周只有无数只盯着自己的黑色眼睛,还有那一支支泛着盈盈木行元气的粗壮树枝,犹如特殊的战矛,皆对准自己。 “这些玩具,便是你的杀招?” “大言不惭。” 大师姐挥动左手,当即,大荒乱了。地面开始颤动,南到大夏,北到北海,东到射列,西到南商。不过千米的战场,引动方圆近万里,如果这都称不上是杀招,那也可以说是神在玩闹。 女子身体四周有万千树人,此时不断翻腾着树根,朝其冲来。这种远古的战斗方式被女子轻视,可她当前无法撕碎空间,只有双臂一展,以涌出黑气将树枝斩断。 手握一把黑色大剑,女子在落英缤纷下不断辗转脚步,每一次挥出手中的大剑,都有剑气嗡鸣,险些撕裂空间。大师姐就知道这家伙极为狡诈,因此右手从未松开。只要她撕不开空间,便逃不走,而在自己的万千桃林下,即便是副院长都会力竭。 木行的杀伤力并不强,只能勉强与水土一比,至于火金,将其远远甩在后头。可它也有极为显著的特点,比如说生命力格外顽强。 被斩断的树人落地即站起,继续加入冲锋的队伍,裹着黑气的女子不管走向何处,都被树人紧紧跟随,似她稍不注意,便会被灵活的树枝捆绑束缚。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女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藏于黑暗中的双眸猛地一凝,担心自己的身份。她从不认为自己做的事见不得人,反而觉得神圣,可当前不能露面,即便她幻化为别人的样貌,也会被看穿。这学院所谓的大师姐,毕竟也在问道之上。 第二百三十五章 没有任何收获 笼于黑气的女子在夜间如一亡灵,秉着满胸执念举剑。黑气之剑无剑锋剑身,飘动如一道阴邪火把,它以女子的战意为柴,一瞬燃的极为旺盛,似要燃烧空间,可温度难升,还是只有几丝冰凉。 一霎剑落,空气瑟瑟作响,草原被斩出百里裂痕。其间,有空间被撕开小小的裂缝,一时难以愈合。女子见之,一剑环扫,将身体四周的树人拦腰斩断,而后朝其冲去。 女子正欲射出,可身形被树根缠住,看似是黑烟,可还是被树根上的非凡波动束缚,难以挣脱。不等女子将其斩断,又有更多树根树枝朝其而来。与此同时,先前刚倒下的树人,又如丧尸般站起。那奇形怪状的站起之姿,在夜间惊到王庭城东墙上的百十强者。 树人头顶地面,躬身而起,或前仰起身,侧身翻动,身子和先前分离的树冠靠着几条树丝牵连,很快愈合,快的惊人。 今夜无月,可头顶有,它不经意间以碧蓝之色照亮草原,令王庭城东墙上的强者们见万千树人复苏,从死亡到活,不过一瞬。他们从未见过这等奇异之景,可面对扩散来的气浪,一次又一次吐血。 若不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城池,他们也不用这般苦苦支撑,可即便顶着符阵顶着元气所化的盾,每次面对这道战斗的波动还是忍不住喷出一口殷红的血,气息更低几分。若他们打到天亮,自己这些人都将萎靡倒地。但若不挡,这帝都王庭,恐怕很快会像草原一样,空荡荡的连山丘都被夷平。 殊不知,这已是大师姐和那女人最为低调的战斗,若后者能用全力,在大师姐封锁空间的那一瞬争夺空间,别说一个帝都王庭,就连整个勾龙邦氏,都难逃一劫。 舍弃一部分黑气,女子以此为掩护,冲向树人区域外,空间被撕裂之处。可在其将要抵达时,大师姐已至,她右手背后,依旧握拳。而左手作掌,触在其头顶。 因所来速度如风似电,大师姐胸前双峰起伏幅度极大,在那所裹之布近要掉落时,一股元气随无数桃花花瓣,猛地从其手掌呼啸而出。黑暗中的女子暗叫一声不好,虽未退半步,可身体四周的黑气如墨般被冲刷干净,露出其下面容。 大师姐刘海较乱,其下一对桃花眼,盯着眼前女子的相貌。天地虽暗,可强者心中无昼夜之别。因此,她清晰看到眼前女子的相貌,气愤不已,就要再战。 只见,眼前女子有着一头长发,随意披在肩头。一对桃花眼锐利,闪着逼人寒光,瓜子脸精致小巧,如桃花林中桃花仙。可这,分明是自己的盛世美颜。她幻化为自己的样子混淆视野,大师姐可不会善罢甘休。 “让你变!” 咬牙,苍穹天雷落,为这偌大一片草原增添几丝银光亮色。在方海慌忙躲闪时,天雷滚滚,如撑天之柱,贯穿乾坤,将女子笼罩其中。 若是全力以赴,这等天雷奈何不了她丝毫,可稍稍压下自己的实力,才知这一点收敛,已令他们相差无几。女子极为讨厌这种收敛的感觉,因为体内本有更强的力量却不能使用。她选择再释放一点力量,于是一滴极为玄黑的墨水,滴在手心。 极黑的墨水在手掌纹路上极快侵袭,令一小小黑点变得更大。而后,这本就压制不住她的雷电被其拉扯,在地面奔腾,朝向身后的树人军团。噼里啪啦的电鸣声中,闪起几点黑光,而后树人皆倒,女子瞥了一眼,心想这下即便能站起,也需要一段极长的时间。 摊开手掌,右手中的墨点生出一道黑影,化作一根生长于手心的铁杆,大师姐浑身环绕桃花瓣,与其对碰。桃花在铁杆的对碰下被碾碎,飘散几缕清香。 两人从地面打到天空,草原已满是疮痍,破碎不堪,几道裂缝更是骇人。而在空中的对碰只是敲碎漫天的云,露出其后的月亮。 寒月下,大师姐看到女子藏于黑夜的面孔。在先前雷电中,她已恢复如初的面貌,即便有面纱遮挡,也依旧能看清其下极好的轮廓,只是那黑眸中的极度妖艳,令大师姐陌生。她从未听说世上有这位强者! 大荒位于问道之上的人目前只有六位,五大势力中,唯她宁神学院独有两位。其余四人,她都亲眼见过,可从未见过眼前这人。莫非是对方的实力越来越大,以至于瞒天过海,在六人眼皮底下培养自己的爪牙?大师姐不敢确定,而眼前女子于寒月下舞一身战裙,手中铁棍搅浑了漫天云彩。 从黑夜战到白昼,千里云朵皆被撕碎,无可再撕者。可他们的战斗还在继续,以至于圆月看的发困,逐渐闭上眼睛,没了踪影。这次的看客换做太阳,它倒有激情,可清晨第一缕光,令两人精神一振。 大师姐想继续打,她的桃花瓣无尽,她毕竟是最大的偷花贼。可那系着战裙的女子脚步一停,留下一道怨恨的目光,随之消失在天地。大师姐眼眸一凝,即便捏拳封锁空间,可还是晚了一步。 大师姐突然察觉到端倪,急忙环视四周,只见四周空间被撕裂,看似杂乱无章,实际是万中保一。这些裂痕,都是大师姐先前和那女子的战斗结果,而它们的存在,只是为了掩盖女子身后的那道裂痕。 即便是问道之上,能力也有极限和边际。大师姐离开问道的时间不长,只能感知一万道空间裂痕。再多,便没时间将其封锁。而女子遁走那道,正是第一万零一道。这等数量和时间的把控,她自愧不如,她根本没反应过来。 “没想到自己被牵着鼻子走,看来无论战斗经验和实力,我都不及她!” 正是如此,大师姐才陷入更深的疑惑,她究竟是谁? 等朝阳变得明媚,大师姐才从高空落下,至于心中的困惑,始终没有答案。胡不归已于昨晚到达此处,此时站在大鲸背上,连忙凑到大师姐身边。 “可留下标记?” “已被她清除。” 大师姐眼中难以避免的流露出失望,这本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将她抓住,便可令暗中效劳邪恶势力的人浮出水面,可她错过了,原因既然是实力不够,注意力不足。而且更令她畏惧的是,那人的实力还有所保留,她在战斗中大致能感觉到。 见大师姐望向鲸背上的三人,胡不归道: “母星龙和加娜儿已殉职,夏萧受了重伤,不知何时会醒。” “先回学院吧。” 大师姐向来不喜欢处理这些事,可她身处的高度令其冷静,说的话,也成了必须执行的命令。当符阵浮现在天空,大鲸如大鹏朝其掠去,剩下的这片大地满是坑洞裂痕,没有半点完整地。 “给他们解释了吧?” 胡不归点头,在大师姐和敌人战斗时,他已为勾龙邦氏的帝王解释好此事。此战虽说毁了草原,可无百姓伤亡,更没损失强者。勾龙邦氏的王族和预料之中的一样表现的十分大度,可暗地里对学院的这种做法很不看好。 “稍后对勾龙邦氏进行补偿,免得他们斤斤计较。” 大师姐说完,留下一股清气,令草原依旧如初。他们入了符阵,这次大师姐没有率先离去,而是注视鲸背上的母星龙和加娜儿。他们在黑暗中被侵蚀,早已面目全非,厚厚的一层血痂令他们像两块大木炭,因为有血,所以像有着余温,似还能重燃。真正的木炭确实能重燃,可人的生命不行,油枯灯芯燃尽,便再也没有光亮可发出。 为学子而死是教员的常事,更是学院的常事,学子在任务途中失去性命也不少见,可这次损失的人数有些多。 舒霜离世,只留下一个小东西,被夏萧握在手心。他眉头紧锁,似于梦中也在战斗。 梦里是无尽的漆黑,是没有半点光明的禁忌之地,他在里面奔跑,身边空无一人。 “我们会照顾他,你也休息吧。” 方海此话是对夏萧身边的女子说的,她衣衫褴褛,白红色的漂亮长裙成了乞丐装,头发也乱糟糟的,眼袋红肿,上面泪水不断,再也优雅不起来。 先前,舒霜投身于黑暗,撕碎了灵契。否则,她也活不下来,可舒霜承受着灵契的反噬,离开了人世,只留下夏萧手里的那个小东西。晓冉不懂那是什么,可舒霜没了,真的离开了她! 一直庆幸走出大森林的晓冉这么快便失去了灵契主体,也受到一定反噬,虽不强,可当时她被舒霜关在灵契空间,虽避免黑暗的吞噬,可身体受了不轻的伤,血脉上也受到抨击。今后,恐怕达到八阶荒兽的实力都不现实。 晓冉出了神,没听到方海的话,就这么跪坐在夏萧身边,等着他醒来。 脑海里,全是舒霜在时的场景,她会给自己梳头,给自己编发,两人一起奏乐起舞,于小湖上的红亭里谈话读书。越想,晓冉心里越乱,眼泪齐刷刷的往下掉。 第二百三十六章 第一声钟响 云天一边,于一城堡中,妖媚入骨的女子脱掉战裙,拿下面纱,撕扯身上带着桃花清香的黑衣,露出滑嫩的皮肤和柔软的身躯,可脸上冰冷,尖锐的眸子里飘着火星。她在生闷气,可没人知道她为何而气。虽说先祖交给她的任务不顺,可大致已完成,那为何而气? 想必只有女子自己知道,她这股怒气源于学院那桃花死女人的纠缠。战斗中,她真想显现自己的真身,将其一口吞下。别看那女人有多风骚,在她的全力和真身下只能成个被几口咬完的蜜桃。 侍女拖着宽松长袍,快步走来,可女子抬手,语气冰冷而带有无法抗拒的威慑力。 “下去。” 侍女转身便走,只剩她一人赤裸于房间中。地板上堆着战裙和黑衣碎片,可被侍女放在地上的宽袍忽的套到身上,令女子展现出一股有异于先前的朦胧梦,更加诱人。可她满脸虔诚,并无轻浮之意,等门关,女子单膝下跪,面孔朝地,似做错事般忏悔。 “这便是你完成的任务?” “先祖,我” “掌嘴!” 呵斥严厉,令女子一阵畏惧,唯恐自己被抛弃。她想完成自己的宏图壮志,想让荒兽回到霸主地位,就必须得到先祖的力量!因此,她毫不留手,狠狠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清脆的响声于房间回荡,若外人知晓,定大为惊愕。她这个高度的人,还要自掌耳光,是件极为恐怖的事,如天子向人下跪,长者为孩提折腰。可她确确实实扇了自己一巴掌,侧脸浮现一个极为红肿的清晰手印。 “先祖,我在夏萧体内留下了印记,只要时间一到,他便会” “你真以为学院人是吃素的?你那小小的印记,还能杀死他不成?” 女子怔在原地,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似赞同先祖的说法。她倒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应和先祖。后者现在很生气,自己无论说什么道理都成了借口,那她便不说了,全听先祖说! “你太过轻敌,学院虽只建立三百余年,可有真正的大神来过,那些年我躲在南海之外,不敢呼吸,你有机会,既这般浪费,真以为你能拔掉人类虚伪的皮不可?千百年来,他们那层皮紧贴在身上,你如何扒都没用!” “谨听先祖教诲!” 女子一如既往,将自己的态度摆得极低,先祖说了几句,便不再教训。虽说女子做错了事,可也该享有一些自尊。若不是她能帮自己,先祖定不会过多搭理,可她现在还有些用。女子思想简单,本就好骗,加上她空有抱负,更便于利用! “大荒已化人形,行走于天地间,你加入到寻找它的队伍当去,一定要先清寻子那臭小子一步找到它,得到它的认可。” “小辈听命!” 女子忙于自己的事业,她什么都没损失,只是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这条路上满是坎坷,可比起夏萧的路,还是平坦许多。他失去了舒霜,不知醒来时,会是何等的绝望。 回到学院的一瞬,十位长者收手,忙碌一整夜的学子们得以回青瓦楼歇息。可他们注定不能睡个好觉,因为昨夜的经历,颠覆了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神是真正存在的,存在于山顶云巅之上,存在于大荒之外。虽然大荒现在没有神,可有关于神的记载,因此,不能因为没看见,便否定那种一人堪比一世界的高大存在。可人们不觉得真的有鬼,那种东西,无非是大人用来骗孩子入睡的玩意儿。向来只有人吓人,何来鬼吓人?可昨晚,学子们真的见到了。 昨夜学院戒备群山,学子们皆有岗位,他们在特殊符阵的加持下看到许多人形妖物,都是些畸形的人,但不是多根手指,少个眼睛那么简单。 人的四肢五官,全被打乱,然后七零八落的拼凑在大小不一的肉体上。那等怪物,拖着和躯体极为不符的手脚,从群山外来,浑身血污,在黑夜里发出幽幽的呼叫,像在呼唤着鬼神,祈求着死亡。 那股森然,将统治众人一段时间的梦境。等日出,等见到其他学子,不管是否为同国,不管是否有仇怨,他们都庆幸起来,庆幸自己不是一个人,不用面对那些想闯进学院,或想钻到地下的邪魂。 “昨夜拦住几个?” 夏萧不在,王陵便和天命比。他爱比,天命也一样,后者傲气不减,张口便道: “十一个!” 挺直胸膛,王陵找回些自信,道: “一样!” 那些藏于黑夜的脏东西,他们是杀不死的,他们能力还不够。所以他们只用拦住,其余交给来回奔波的十位前辈。一晚,学院群山有的被夷平,有的被火烧尽。有的被冰封,学子们尽全力拦住这些家伙,表现的颇为勇敢,但至今仍惊魂未定。 那种情况下,契约兽有神智的武者要好些,毕竟有人搭话,那样胆子也大些。一些契约兽没有神智的武者只能躲在契约兽后,可在黑暗中,四周像隐藏着人,似一转身,便是一张凄惨的鬼脸。当然,符师最惨,无人言语,只有听风说话,和风作答。 “怎么了?” 群山中无路,无法通向通天山,可情况特殊,学子们脚下都出现一条透明的路,藏在空气间,令他们踏空而行,给人新奇和炫酷。可广场上,许多学子堆在一起,且低着头,似表示着哀悼,气氛不对。 王陵疑惑时,天命眼尖,惊道: “是夏萧!” 天命背后生出双翼,离开脚下透明的路,在明媚的太阳下闪耀出金属光泽,飞到人群中。王陵紧随,火龙双翼一张一合,在人群里挤出一个可容自己的位置。 人群里,并不是什么好玩的玩意,而是两具焦炭似的尸体,和一个浑身是伤的青年。青年是夏萧,他们并不陌生,他身边个子极高的女子是舒霜的契约兽兰泽灵鸟,可舒霜怎么不见了?还有那两具尸体,莫不会是 王陵知道夏萧和舒霜去做什么了,他一直关注着他们的情况,可和他们同行的,不是母星龙和加娜儿教员吗? 方海额头有伤,神色严肃而疲倦。他背起夏萧,走向人群外,走上山腰。他不发一言,可见到无叶桃林,想起宫卿戈,也想起母星龙。他们曾于一个盛夏吃桃吃到饱,可那一年的景象,再也不会重现于桃林。 方海心酸,无奈,对夏萧感到痛惜。学院教员中,他算最早认识夏萧的人之一,他还算了解夏萧,知道舒霜对夏萧的重要,可她突然走了,该是多大的心灵创伤? 叹息时,广场上的胡不归一挥手,两具尸体便消失在众人眼中。他声音嘶哑且低沉,字字入心。 “你们未来的教员也一样,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去保护你们,不为别的,只为同是学院人。我希望你们记着,你们曾在学院待过,这将是一生的荣耀,请你们背负这份荣耀,走得更远。可即便到了天边,也别忘记自己教员的姓名!” 胡不归佝偻,杵着木杖,缓缓走上山腰,背影满是悲情。这是黑暗势力的第一次大型进攻,杀了学院两位山腰教员,还杀了教皇之徒。对方大获全胜,他们没有任何收获,只是敲响第一声警钟,警告这世界的光明势力,危险不在未雨绸缪中,而在身边! “笛木利,胡不归,为四方势力发通告,告诉他们,战争将起,警钟长鸣!” 刚走上山腰的胡不归接到任务,便去忙碌,至于夏萧,已在晓冉的照顾下趟到床上。这本是方海的活,可晓冉觉得,舒霜妹妹临死前都在考虑自己的安危,即便她不说,自己也该照顾好夏萧。 换上一身舒霜的衣服,晓冉见夏萧始终皱着眉,不禁心酸。 “对不起。” 晓冉默默给舒霜道歉,然后将夏萧的上半身抱在怀里。她三米的身高有些夸张,可夏萧闻到了舒霜的味道,眉头真的舒展开来。晓冉见着,将眼前的青丝捋到耳后,默默陪着他。 一想到自己的归宿,晓冉便犯愁,可她有着基本的理念,那就是不离开夏萧。她不知夏萧还会沉睡多久,可怕自己影响到身心尽瘁的夏萧休息,便一动不动,坐在床头一侧,学着舒霜的样子,学着舒霜见到夏萧时的情绪,看着他沉睡。 夏萧感受到了一股温软,和以往不同,面积似更大一些。可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舒霜!他永远不会忘记舒霜的味道,从雪龙道口第一次背舒霜起,他便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清香。只要一闻到,他便想起舒霜身袭一淡蓝长裙,双手并在身前,眼眸和小脸噙笑的人间美好模样。 先前发生的事似一场噩梦,被夏萧甩在脑后,他安心沉睡,可又沉睡不久。 许久,夏萧惊醒,可发现噩梦成真。这一刻,他心急如焚,慌得失了神。 第二百三十七章 悲情而孤寂 荒兽在化形时,可以选择和自己相差无几的人类面貌。但兰泽灵鸟这个种族,有着得天独厚的身材和相貌,男性大多风度翩翩,女性大多温婉优雅。在整个大森林,更是盛产高挑的俊男美女,虽被很多荒兽诟病,说是无用的能力,可符合大荒的审美,成了许多种族追求的对象。 作为兰泽灵鸟族长之女,晓冉有着最纯正的血脉,无论风度还是相貌,在族群里都占顶峰。她一头长发披肩,像梦幻的瀑布,竖在玉背上。睫毛弯长,美眸具备人的理性和兽的彩瞳,煞是迷人。小脸更是精致,光滑白嫩,只是在夏萧眼里,多了些不对劲。 晓冉见夏萧醒来,咬住唇,低下头,露出青藤白花的发饰。她不是故意穿舒霜衣服的,只是想扮演一下舒霜,让夏萧安心的睡觉,她知道夏萧很熟悉舒霜的味道。可这身舒霜最长的裙子,只到她的大腿,胸前更是要被撑爆。 娇羞的女子往往更招人喜爱,可夏萧没有留恋,而是翻身坐起。这像一种习惯,为了让舒霜安心,他一直和别的女性保持着距离,即便晓冉也一样。唯一和他亲近的女性大概是小语,可她更喜欢舒霜。 夏萧坐在床上,接过晓冉递过来的衣服,眉头拧的更紧。他还以为,那些只是梦 因为经历过一次,因为更冷静,夏萧接受现实。可最令人心酸的不一定是大哭大闹,也有可能是沉默,和泣不成声。 低头,夏萧看手中的白衣裳,他突然后悔醒来,否则在梦乡还能追随舒霜的身影,上去给她一个极为温暖的怀抱。他想像以前一样,用自己的下巴咯舒霜的头顶,双手不老实的伸进她的衣服。可现在,递给自己衣服的人变了。 “夏萧” 晓冉双手将极短的裙子往下拉,正想解释,可紧张的不知怎么开口。夏萧见之,淡淡的,只是将手指竖在唇前,做出一个嘘的手势,轻轻的叹一句: “我想安静一会。” 晓冉咬住唇,点了点头,看着夏萧随意踏着鞋,走出房间。 夏萧像具行尸走肉,站在小客厅里,看舒霜前段时间栽的花。那盆天竺葵在新的瓷盆里活的很好,它是从九班学堂里移来的。因为四季有太阳就能开花,所以舒霜觉得这是比向日葵更阳光的盆栽。因此,她种了两盆,一盆摆在客厅,一盆放在自己房间。 客厅向阳,大红的花朵盛开绽放,舒霜的房间也向阳,可里面的天竺葵蔫的扒拉下脑袋,没了生机。 你也知道舒霜离开了? 夏萧低呢,坐到舒霜床边,想着偶尔舒霜睡懒觉时,自己会钻进她的被窝,和她卿卿我我。刚睡醒的她会眯着眼睛,发出酥软的哼声,那直入心扉的鼻音,他好想再听一遍。 床靠着窗户,被子没有褶皱,上面全是舒霜的味道。夏萧迎面躺下,几滴泪水点湿床单,可像有舒霜在身旁,只是没了舒霜的温度。 夏萧的骨头被悲情抽走,他瘫在舒霜的床上,脑海里全是她的点点滴滴,他不想动,想随她而去。每当闭眼,眼前都是她微笑着看着自己,可不断退步的身影。 夏萧不知躺了多久,他昏昏沉沉,没有发现晓冉跪在门边,往里面探半个脑袋,偷偷看自己的怯怯模样,也没有发现脸下的床单已湿透。他从来不知道有那么多眼泪,坐起时,被自己震惊。 门边,是一个小小的书桌,舒霜会在上面写信读书,夏萧坐到上面,似在感受舒霜存在时的气息。他看桌角的一沓纸,上面字迹工整,娟秀而令人陶醉。她每天都会练一篇字,因为夏萧说过,她写的字很好看,她怕自己的手法倒退,便每日练习一篇,成了习惯。 夏萧摊开手,想将其拿起,手中却掉下一个小东西。 即便现在夏萧状态不好,可还是将其接住,像一种本能,像舒霜平时伸手,他便将其牵住。夏萧一直没注意自己手里有东西,可拿到眼前,也不知这是什么。这个小圆片只比瞳孔大一点,泛着淡蓝色,这股颜色,令夏萧想起舒霜。他现在见到任何东西,第一反应都是和舒霜有关。 小圆片空心,上有极细的纹路,像缩小许多倍的唱片,只是光滑了些。 夏萧掂量着它的重量,虽薄,可不轻,有些像舒霜小手的重量。夏萧觉得自己入了魔,可他真的很想舒霜,如果她在,肯定会给自己解释,很少有她不知道的东西! “晓冉,这是什么?” 因为块头太大,即便晓冉身形纤细,坐在客厅里还是抱着自己的双膝。她的腿太长,不好摆放。 晓冉换上了白红色的长裙,一根羽毛,能在她的元气下化身一件无与伦比的流裙。她听到夏萧的声音,当即起身,撞到天花板,发出一声闷响。可能是因为爱屋及乌,夏萧提醒着她小心些。 一边揉头顶,眼里冒着泪花的晓冉一边说: “这是舒霜在黑暗里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关于舒霜,晓冉提起时小心翼翼,唯恐夏萧情绪失控。听大师姐说,舒霜离开时,夏萧哭的气都喘不上来。现在虽然平静很多,可她觉得夏萧还和自己一样,心在痛,无时不刻不想着那个温柔的女孩。 舒霜留下的,即便真的是个平常的小饰件,舒霜都会宝贝,更别说是在黑暗中留下的东西。夏萧觉得它不简单,便找了一根红绳,将其绑好,系在脖子上。 夏萧戴过舒霜为自己挑选的手链,佩戴过香囊,可不喜欢项链。舒霜曾问他为什么,他说不想被勒住脖子。在龙岗的那些年,即便父亲和大哥在身边,夏萧都有一种随时被迫害的感觉。他甚至睡觉时不脱衣服,就是为了应对紧急情况,不像现在,一切习惯都恢复正常,因为身边有舒霜。可现在那个让他心安的女孩离他远了,连一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握着小圆片,夏萧匆忙回房间穿外衣。 “我出去一趟。” 夏萧走的很快,将晓冉丢在原地,她想跟上去,但想了想,还是准备留在房间。她学着舒霜的样子为夏萧准备午餐,等着他回来。晓冉想安慰夏萧,可他看到这些,只会心凉。 在小镇的巷子里,夏萧一个人飞奔而过,腰带都没系好。以往,他也经常一个人走过这些巷子,可从不孤独。现在的背影,却令一些教员看之叹息。一些人已知舒霜的事,少数人还不知道,可夏萧的背影,真的很孤寂,像缺了一丝魂。 今日特殊,阿烛没有开课,胡不归一个人坐在木榻上,闭着眼想事。 “前辈!” 夏萧没了平日里的礼貌,他大声嚷嚷,迫切想知道自己昏迷后的事。昏迷之前,那片黑暗那道女声,都被他过耳目不忘的能力记着。可昏迷之后,舒霜冲进黑暗,自己的夜纹感觉到死亡,还发生了什么? “别急,坐吧。” 胡不归指了指身边的蒲垫,这本是给笛木利准备的。他们虽是多年好友,可大吵一架,因为胡不归有些沮丧。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他开始怨恨自己的能力不足,但凡他快一点,舒霜都不会有事。笛木利见不得他这样,便是一顿臭骂,胡不归的性子上来,结果不欢而散,可既然是老友,都了解彼此,明日也就好了。 坐在蒲垫上,夏萧身子朝他倾斜,双目盯着胡不归,颇没礼貌。 “前辈,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舒霜为拖延时间而死,大师姐到达战场,和敌人斗了一整夜。” 胡不归是故意的,他故意说舒霜死了。他很喜欢那丫头,她温柔体贴,知道自己年纪大了,送给自己的桃花酥都少了糖和油。她说,大师姐借此突破问道,虽是巧合,可她和夏萧也祝自己早日突破问道。胡不归当时有多开心,现在的脸色就有多铁青。这已不是不好给教皇交代的问题,而是痛失优秀学子的问题! “对方的身份知道了吗?” 夏萧心里很乱,先前都没想到这些事,也没注意自己伤痕累累。他虽被光球保护,可受了伤,多处肌肉被撕裂。可心上的痛苦将其麻痹,令其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 “不知道,她逃走了,实力在大师姐之上。” 夏萧捏拳,指甲虽不长,可刺进肉里,冒出几滴血。他惊讶于大师姐的不敌,可更憎恶自己的无能。舒霜已保护自己很多次,晕倒过,乏累过,可自己永远都只是躲在她身后。 “夏萧,你对舒霜肯定有很多疑惑吧?” “前辈,您知道?” 夏萧嘴唇干裂,满眼期待,可胡不归摇了摇头。 “抱歉,我不太清楚。” 夏萧有些失望,甚至恼火,不知道干嘛逼逼?他准备离开,可胡不归又说: “去找大师姐吧,副院长知道的,她都知道。” 夏萧又有了一丝希望,问: “大师姐在哪?”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她为你而活 “真的在?” 松树林中,朝向山顶的路上,夏萧真的看到大师姐。他原本以为胡不归在糊弄自己,还有些生气,没想都是真的。顿时,夏萧因为自己的烦躁心情而愧疚,他先前心情不好,在心里问候了前辈。 于自责、懊悔,复杂的心理中,夏萧跑到大师姐身前。她和夏萧在桃林见到的一样,依旧有着媚骨,风情万种。可她脸上没有以往的醉意和微红,因此显得严肃。严肃正好,夏萧此时问的,不是什么轻松话题。 “大师姐,我有事要问。” 她站在比夏萧高一层的台阶上,站在山顶,看的比夏萧知道的要多。可她示意夏萧不要着急,随后坐在大石砖上,看着路旁幽静的松树林。 “问吧。” 大师姐微微弯腰,双手从膝下穿过,露出胸前一片雪白和一条惊人眼球的深沟。可夏萧关心的,只是舒霜的身世。 “胡不归前辈说,您知道舒霜的事。” 夏萧极为期待,他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可极为迫切的想知道她的过往。舒霜身上始终披着一层神秘的外纱,他想将其掀开,更清楚的看到舒霜。可能有些晚,但他仍然坚持。 “我确实知道,那些都是你师父亲口告诉副院长的,他又转述给我。” 大师姐蹙眉,副院长告诉自己那些事是为了告诉她夏萧很重要,必须保护好。可当时从副院长的话里,她就听出舒霜要牺牲的意思,莫非这都在那位教皇大人的意料之中。可他未免太冷血,自己的徒儿,就这么轻易松手,舍其不顾。 “还请大师姐指点。” “我可以毫不保留的告诉你所有事,现在隐瞒也没了用,可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从山顶往下看,会见到很多奇异的景象。有很多东西,在山麓山腰山顶展现的模样各有不同,甚至相差极大。” 夏萧极快点头,显得有些着急,大师姐见着心疼,但说完,夏萧会更难受。 “远古,一女子驾驭五头巨兽,挑战大荒最强者,与其争夺神位。大战后,女子成神,传出灵契,成了世人敬仰的灵契之祖,落败者则被封印在大荒南海之外。因落败者还将重来,离开大荒的灵契之祖留下预言,远道而来者将随天地异象将至,他身上,有她留下的烙印。” 这些都是夏萧熟识的内容,他望着大师姐,看其如桃花般的小嘴微启微合。 “在等待远道而来者降临的日子里,灵契之祖于南海设的殿堂苦苦支撑。可随着棠花寺的出现,它的作用小了很多。千年前,棠花寺移走南海殿堂所有的神遗之气,加固自身,以更集中之势抵挡黑烟的冲击,预防他突破封印。可有一道亿万纹符阵,被清寻子带走。” “亿万纹” 夏萧微微呢喃,这只有那灵契之祖才能施展出来吧?事实确实如此! “那道符阵为灵契之祖留下,用来抵御冲破封印的落败者。它虽没解开封印,可还是将其他四道符阵撞碎,只剩下这一道完整符阵。清寻子以数百年时间吸收天地元气,令枯竭符阵复苏,可难以充盈,但以一丝精气,令其有了神智,还化作人形。” 讲到这,似乎到了重点。夏萧怔了怔,难以置信的开口,话语中满是震惊。 “舒霜是符阵?” “对。” 这听起来太过荒谬,符阵怎么可能化成人?而且舒霜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虚假存在。可那么完美,也不像凡尘中的女子。还有她体内的纯净元气,似乎都为这个身份得到完美的诠释,似一切解释的通。 夏萧脑海里是舒霜活泼阳光,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画面。她噙着笑,拉着自己的手,笑的纯洁。他无所谓舒霜是什么,只是想解开舒霜身上的谜团。现在解开,难怪她百年前就去过勾龙邦氏的草原,难怪她懂得那么多,难怪她那么善良,难怪她于红尘无瑕疵污渍。 思绪多而混乱,逐渐红了眼圈。夏萧看着地面,逐渐将其润湿,而大师姐所要说的,还未结束。 “你体内有灵契之祖留下的烙印,所以有完整的五行和极为特殊的荒兽。正因为如此,舒霜才结束于你,她只为你而活,这是一个完整的轮回。” 这是夏萧第一次知道灵契之祖的性别,对云巅之上的人而言,那种东西无关紧要,因为能随意改变。但他还是有些吃惊,自古以来,女性都被贴上弱者的标签,可大荒首位记载于历史的神,既然是一名女子! “既然是符阵,可以通过吸收元气恢复如初吗?” 虽然大师姐足够平静,可夏萧还是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的愚蠢。他眼里的光只是闪了一下,便沉寂下去。 大师姐摇了摇头,虽说有些愧疚,可也没有办法。她当时存着侥幸心理,觉得对方应该不会这么快下手,也觉得自己的速度足够快。结果,她没想到存于黑暗中的人实力会那么强,既然比自己的境界还高。 “抱歉。” 即便身份再高,大师姐还是道了歉,是夏萧和舒霜助自己破了问道,抵达更高的境界。她欠他们一个人情,现在还欠夏萧一个舒霜。 “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吗?” “抱歉。” 大师姐的回答有些无力,可符阵破碎,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夏萧看着地面,眼里泛起水波。他突然不关心舒霜的身世了。管她是谁,他都爱她,是人是荒兽是符阵都一样,可他现在失去她了。 “这是什么?” 夏萧拉出衣服下的挂坠,露出一个淡蓝色的小圆片,他每一次都极有希望,每一次希望都破碎。因此他这次不敢期待,结局也没那么沉重。 “铭刻符阵的载体。” 夏萧从未见过亿万纹的符阵,难以想象它的巨大,可铭刻在这个和瞳孔大小的穿心圆片上,不愧是神作。 握着它,夏萧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待在这已没任何作用。大师姐没有阻拦,只是轻声提醒,说: “明日是母星龙和加娜儿的葬礼,到时你也来吧。” “嗯。” 夏萧肯定会去,他对两位教员的付出感激不尽。可不止是他们的葬礼,还是舒霜和自己的。 舒霜难以复活,她的死成了无法扭转的现实,夏萧便复仇,那隐藏在黑暗里的阴邪之物,一定会被他亲手斩杀! 走下山路,每走一步,夏萧心头的信念都更坚定。他将踩在那黑暗女子的脸上,用朴刀将其喉咙刺穿。 第二百三十九章 埋葬自己 大师姐在这条路上坐了许久,这是她刻意挑选之地,没有任何人打扰,没有任何人会发现。她就这么坐着,像一旁的松树,不曾挪一下脚步。 在学院的百年里,大师姐见了无数离别和死亡,比这凄惨的还有很多。可夏萧和舒霜的存在太过特殊,还有,大师姐困惑于黑暗中女子的实力。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她的实力会那么强,那等存在,为何副院长等五位老牌强者没有感应到?她觉得里面有猫腻,可想不透,猜不通。 等山顶传来急切的呼唤,大师姐才化作一片桃花花瓣,轻轻的落在路上,像一个标记。这个实力的她能做到亿万分身,可集中注意或战斗时,还是要集分身于一体。 山麓中,夏萧的事已传开,他昏睡了一天一夜,现在听说,已醒! 大夏的学子们很久没聚在一起,可讨论的,却是如何安慰夏萧,而非自保或对付南商。作为同届中当之无愧的天才,夏萧从来都是他们常提在嘴上的人物,从来只是自豪或羡慕,从未像此时这般同情。 无论是出于同国还是同情,他们都希望帮到夏萧,可讨论许久,没有任何结论。比较了解夏萧的苏欢让大家散了,别做这些无用功。她知道,心里难受的夏萧不想一遍又一遍说自己想静静,更不想说自己没事,不用担心那种屁话。 姒清灵的脑海里,夏萧永远冷冷清清,偶尔邪魅一笑,展现出莫名的自信。那张只能算清秀的脸上时常带着谨慎,将大夏人的品质展现的淋漓尽致。可他现在,该是怎样的表情? 夏萧比姒清灵苏欢想的要平静,也比她们想的要悲伤。他面无表情,耷拉着眼皮,眼里丧的要命。偌大的草甸上,逐渐滴下他的泪,溅起一片璀璨。夏萧想起自己和舒霜第一次走上山腰的场景,想起舒霜为自己撑的大红伞。那把伞她特别喜欢,从大夏带到了这。 即便今日天朗气清,可夏萧处在大雨滂沱里,心情失落的像夏末的桃叶,看着地上腐烂的蜜桃,想随它而去,可挣不开树枝,逃不脱命。 脖子上的项链很轻,可夏萧像挂着千斤重的钢铁,他的头不禁往下低,看自己的黑鞋,上面缝着两根白线。 以往别人都说舒霜像夏萧的小侍女,什么都帮他做。夏萧虽说承认舒霜的能力强,可不想贬低她。她分明是走首教会的小公主,凭什么到自己这就成了小侍女?他又不是霸道的山头贼王。现在回想起来,别人的看法果真有些依据,舒霜像个小侍女,自己的鞋子上,都被她缝上两条白色横线。 夏萧一直不喜欢过多装饰自己,若要战斗,脸都不想洗,血会溅的到处都是,干嘛急着打扮自己?舒霜不同,她一个小女生,想着法子给夏萧加些简约的装饰。黑鞋脚腕下的两道白线,便是她的杰作之一。 小镇小巷里,四处都是舒霜的影子。她会安静的走,步态优雅自然,不经意间便成了天地水墨画中的一个角色, 黑瓦白墙,简易却令夏萧顿足,他该如何给师父交代?该如何让自己心安,继续修行? 客厅太小,显得晓冉个头太大,她满怀期待的看着夏萧。可他只是结出手印,随后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晓冉想敲门,让他吃些东西,他已许久没喝水吃饭。可句芒挡住她的去路,其意明显。 “他将我们叫出来,就是为了陪你,这是他最后的细心,别打扰他了。” 句芒语气很柔,可晓冉心里依旧不好受。舒霜离开,她也心疼,可夏萧这样,她更开心不起来。平日神经大条的祸斗今日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桌子上的菜色香味俱全,就是没有舒霜做出的那种感觉。舒霜的手艺,他们都是品尝过的。一想到今后尝不到,祸斗便晃起脑袋,嗓子里发出一道极为低沉的烦躁叹息。 小语在门边掉眼泪,见句芒浮动而来,连忙游到院中。她背对大家,不想让大家看到她哭,可珍珠如落玉盘,发出清脆之声。 句芒祸斗加晓冉,三兽各立一地,没有凑到小语身后安慰她,因为都在深思发愁。 小语怎么都还有人陪,哭久了,便去抱祸斗的尾巴,他虽不耐烦,可没像往常一样随着性子凶她。小语抱不到舒霜了,喜欢抱尾巴就抱吧。 院里无声,房间也无声,夏萧靠着门,望着自己的桌角走神。关于舒霜的回忆太多,房间里的一切她都亲手打扫过,每次他想自己来,舒霜总说自己应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到修行中去。结果这么久过去,他看似走在舒霜前面,实际还是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握着小圆片,红绳绑在手上,夏萧一人坐到黄昏,一人坐到天黑。窗帘外星光灿烂,可夏萧双目呆滞,神色木然。 眼里的血丝还未消失,便变得更重。夏萧坐着,没了任何知觉,像只剩一具空壳肉体,精神已随舒霜而去。 以往这个时候,夏萧都会睡得很香,要么舒霜在怀里,要么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可现在,另一个房间冰冰凉凉,什么都没有。 低下头,夏萧连喝酒的心都没了。他就如此待到天亮,重新整理衣襟,还洗了把凉水脸。 四兽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可夏萧突然顿足,冷冷说: “晓冉,明日我送你回大森林,实在不好意思,没保护好舒霜。” 夏萧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不像去参加葬礼,而是去埋葬自己。他的肩膀比平时软,精神萎靡。 “我不想回去。” 晓冉说这话时,夏萧已走远,她只能说给自己和句芒他们听。突然,她想到一个点子。 “我能和夏萧签署灵契吗?我想继续舒霜的使命,保护他。” “他体内有完整的五行,接受不了外物。” 如果说晓冉最清楚舒霜保护夏萧的心,那句芒便最清楚夏萧的想法。于是,他又说: “别将这个想法告诉夏萧,否则他会更难受。” 晓冉感觉这是人生最艰难的时刻,起码目前如此。舒霜走了,夏萧不想将她留在身边,她只有回去。自从她离开族群的那一刻,她便做好被疏远的准备,可此时心里一紧,有些不敢面对。母亲,姐姐,还有诸多长老,都该如何笑话她这个失败者? 夏萧心烦,晓冉也心烦,句芒祸斗小语都心烦,整个学院都陷入一股极为悲伤,极为烦躁的气氛,无法摆脱。 山脚,夏萧看着方海和另一位女性教员抱着木盒,走上空中透明的路。整个山麓的学子都跟着,他们都上过母星龙的课,都被其教导过,加娜儿前辈也不陌生。夏萧走在教员之后,众多学子之前,可没半点自豪。 学院旁,有一座小山,只有山腰那么高,但常年被浓雾缭绕,窥探不得,因此神秘不减通天峰。此时,这透明的路,便通向那。 学子数百,从未有人到过这,这是第一次,可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今后,他们还会常来,可沉重的心情只会增,不会减。 数百学子随着教员,入了宁神学院特殊的陵园。无数教员葬于此处,一些学子也留在这,默默看着不远处的学院,以这种沉默的方式守护着它。 人群拖作长泷,从无数石碑前走过。这些密密麻麻的石碑记载着它们主人的英勇和天赋,还有入院时间。几个圈圈圆圆的数字代表着不同长短,也暗喻着潜在的危险。 胡不归今日也参加葬礼,作为其上辈分最高的人,他以前辈的身份宣读母星龙和加娜儿的事迹。事迹开局轻松,是顶过教员几次嘴,偷了食堂几次酒。后来,便是他们执行甲等任务创造的辉煌,再之后走上山腰,又是许多极为精彩的事。 学子心中,教员站在极高的位置,少有污点。可从胡不归口中,他们才明白,自己尊敬的教员也曾和自己一样,怀着极多法子,还有些叛逆,甚至做过自己不敢做的大胆事。 这些新的认识没有减少众学子对教员的崇敬,反而令他们更加向往学院山腰的生活。看向夏萧时,又多了些羡慕。自从他和舒霜后,还没人走上山腰。可这股羡慕后有着沉重的代价,夏萧宁愿不要! “为离去的教员默哀三分钟。” 胡不归说完,率先低下头,夏萧也一样。他斜着眼,瞥土壤下的骨灰盒。它被埋葬,被自行浮起的泥土掩盖。夏萧也像躺在坑里,四周的泥土被他用手往胸口扒,他自己将自己埋于土下,自己将自己送入地狱。 夏萧的精神本就恍惚,此时更乱,他瞳孔边红紫一片,显得有些浑浊。可他才十六岁啊,哪有那么多沧桑? 四周的人群来回移动,似喝醉酒般飘忽不定。夏萧站在原地,看着看着迷了眼,那些重影,像鬼魂般诡异。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直抨大脑,可又越来越远。最终,夏萧耳鸣悠长,近乎失聪,脑海天旋地转,只剩和自己贴着脸的泥土。 第二百四十章 自此山腰只一人 “夏萧怎么倒了?” “他太累了。” “前辈,夏萧没有大碍吧?” “只是没休息好。” “前辈,麻烦您照顾一下他。” “我带他回去休息。” 天很晴,可通过浓雾,只剩阴天。数百人皆身穿黑衣,在阴天中更显压抑,可是夏萧的晕倒令陵园中多了些生气,因为所有人的话匣子都被打开。 在的陵园中,话太多显得不尊敬,自知这一点的大夏人很快收起关切,目送着胡不归带着夏萧离去。他身形佝偻,不好背动一个壮小子,便手指微抬,令其浮在半空,以此回到山腰。 夏萧的精神状态太差,苏欢远远看着,叹息而没办法。原来离开一个自己爱的人,能痛苦到这个地步,连夏萧都招架不住,那她还是不要爱上别人。姒清灵向来和苏欢想法相近,此时也有着类似的想法,否则甜蜜背后,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颓废。夏萧现在虽说只是昏迷,可姒清灵觉得,他醒来后定颓废无比,那是一段缓冲期。 夏萧回到山腰的寝室楼,院子里等待着的四兽都聚了过来。胡不归将身边的壮小伙交给他们,又递出四颗黑色的大药丸。 “隔六个时辰给他服下一颗,让他好生睡上两天。” 药丸足有大拇指指尖那么大,散发着恶臭,晓冉接过时蹙起眉,里面有滋补的灵药,想必除了助眠作用,还能给夏萧提供一些身体所需的营养。 “多谢前辈。” 虽说句芒祸斗小语都能掌控完整的一行之力,可都不能像晓冉这样完全化作人形。所以她的礼节做的比他们好,胡不归看着也心欢。不愧是兰泽灵鸟一族的小公主,只是她的命运,多舛了些。 “灵鸟儿啊,既然不想离开,便留在学院吧,在这儿修行,能让你走得更远。” “可是夏萧” 晓冉语塞,看向怀中的夏萧。 胡不归见之,道: “他只是受了挫,等一觉睡醒,便会清醒,你不必完全听他的。” “是,前辈。” 胡不归又闲聊几句才离开,留下颇为孤寂的五层楼。这栋楼很高,楼下院子也不小,就是人少,像只为夏萧一人而矗立。 将夏萧安置好,四兽又坐回院中,他们在等,等夏萧恢复如初。 句芒和晓冉交谈体内的血脉,希望突破五阶的桎梏。可她血脉受损,难以提升,又将是个大难题。句芒绞尽脑汁,提出很多建议,和晓冉一同筛选,选出最好的那个,等着将其化作现实。 祸斗趴在地上,闭着眼睛似在睡觉,实则是在考虑金灵兽的事,作为克制金行的火行,他能感觉到后者即将复苏。到时,将掀起一场极大的金属狂潮。 在夏萧身边待了这么久,祸斗自然也喜欢舒霜,她做的糕点最是好吃,可祸斗始终相信,这世界没谁离不开谁。除了句芒小语和自己,他们离不开夏萧,否则便是死。因此,他最迫切夏萧回到正常状态,可他这一觉,又将睡个不省人事。 相比句芒和祸斗,小语要闲得多。她心里不装事,满脑子只是舒霜不见了。 想必这就是男女的差距,前者遇事想着解决问题,后者遇事只想宣泄情绪。可她鼓着腮帮子,吹了一千零一个彩色的泡泡,舒霜还是没能复活。天真漫烂的小人鱼看着飘上天空的彩色泡泡,嘟起小嘴,微微上翘的样子似能挂住一个小油壶。 小语每天都在长大,句芒身高三米,祸斗肩高两米,而她,今后定比他们还大。因为现在已有一米出头,而那张小脸还极为稚嫩,远没有人鱼该有的魅力。可女孩子成了庞然大物也不是好事,特别是她这种羞答答的性子,变得颇为巨大,连挡住自己的掩体都没有。 鲨鱼般的鱼尾摆了摆,五层楼顶便聚集几朵乌云,飘起小雨。雨只淋在小语一人身上,可吸引其他三兽的目光。他们不懂小语这是在做什么,她怯怯的,小手指尖点在一起,一人淋雨,一人低着头。 夏萧又睡了两天,在梦里,他能感觉到自己在睡觉,但这次没沉溺于梦境,也没有强行驱使自己摆脱梦境。他想好好休息,醒来便开始修行,他有仇要报,可必须离山顶更近。那些黑暗中的家伙,将被他亲手斩杀。 久违的绿色元气渗出夏萧体内,将其包裹,令其伤势迅速恢复。那些被挤压,扭曲撕裂的肌肉很快愈合,身体的沉重和痛苦逐渐减轻。 醒来时,夏萧呼出一口气,觉得轻松很多,起码身体不再沉重,浑身不再无力。他握了握拳头,像大醉初醒。 推开门,小客厅冷清,可门外是聚来的四兽,他们齐刷刷的看着夏萧,关切不容置疑。脸上虽没笑,可夏萧说: “没事了。” 句芒和祸斗微微点头,小语和往常一样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可小脸上也有些欣喜。只是晓冉还有些忧愁,她说: “我不想走。” “但我保护不好你。” “我自己保护自己。” “我也不能随时将你带在身边。” “我不是小孩子,我会在学院提升自己。” 夏萧最终还是点头,他没有强行让晓冉回去的权力,而且在山腰修行未必不是好事。他洗漱完,站在镜前,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修行是重中之重,以往修行是为了登山,现在也是为了登山,可多了一项报仇。 夏萧从来不信冤冤相报何时了那种鬼话,他的格局没有那么高,也不是圣人。他只知道,好人不能白死,一命将偿一命。在黑暗中的女子浮出水面前,他要达到足够高的高度! 若常人想这些,会显得有些痴心妄想,那黑暗中的女子,连大师姐都敌之不过,夏萧更难以和其一拼。可他体内,有一股水到渠成,就要突破瓶颈的波动,这是一个非常良好的开端。 因为怕晓冉孤独,夏萧只是让祸斗和小语回契约空间。他们都想回去休息,这里的环境只适合句芒。他留在院中,教导晓冉修行,而夏萧盘坐在门口,像即将推开一扇新的门。 翠绿的草原上,元气之树又长高几分,变粗一些。它比夏萧高了,不枉夏萧终日以元气浇灌。元气之树的变化令夏萧已至尊境幼龄的后期,按这个长势,不过两个月,他可突破至尊境枝茂。 体内元气之树的生长速度和外界的普通树木不同,时间因此成了一个大致的概念,只能参考。可在夏萧昏迷的这几天,学院逐渐恢复正常,霾般的负面情绪,也近消失。 学院的调节能力很强,即便是胡不归离开,都能很快选出新的掌事人,但不代表里面的人无情。他们对死者的敬意堪称无与伦比,只是更为专注活者。比起世俗,少了几分形 式上的做作。那种无用的东西,只有愚蠢的世人才去效仿! “我去吃饭。” 修行完,夏萧已饥肠辘辘,肚皮贴到后背都不夸张。舒霜已离开一周,夏萧面孔都消瘦一圈。再不吃饭,恐怕得饿死在山腰。 有食欲就是好事,即便每顿吃的少,也比不吃好。句芒和晓冉给夏萧足够的空间,他便一人坐在食堂,取走窗口前的一份鸭腿饭。这山麓山腰共有的饭,很是吸引人。可这份饭似不是留给夏萧的,打饭的大妈叫了一声他。夏萧应之转身,大妈又说没事,要不要加几个卤蛋? 夏萧现在正饿,能加自然好。于是,他毫不客气的端着装了十几个卤蛋的木盘,坐在一个角落吃起来。 一手拿着大鸡腿,一手筷子扒饭。夏萧比以前还不顾形象,因为山腰只他一人!舒霜不在,今后可不洗漱,可不在乎服饰,只专注修行。 等一盘饭吃完,饱腹感令夏萧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只是红肿的眼袋和眼里的血丝没有除尽,还有他脸上的憔悴,依旧需要调节。 看着他的背影,打饭的大妈微微摇了摇头。想想以前,这个点他们早就来吃饭了。可以后,或早或晚,都只有夏萧一人来。 “别愣着了,她一会来怎么交代?” “再做一份就是。” 大妈刚说完,便陷入困境,刚才已是最后一只鸭腿。今天的供应,比以往少了一箱。 “对了,供应商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已经很多年没发生过这种事。” “南国和大夏出了矛盾,后者虽未动兵戈,可前者内部混乱,恐怕将是一场为期很长的内战。” “因为柏玉湖那事?” “听说是。” 大妈叹了口气,又是混乱!看来少的,不止是学院的鸭腿饭,而是一方宁静。这些食堂的往年沉珠,也是一步步走上山腰的,因此气度不凡,只是他们在曾经的任务中受了重伤,有了暗疾,自此不能上前线,教学又不擅长,便干起食堂的活。 这一做,便是许多年,倒是有趣,每天都能见到很多人。只是山腰的新面孔少了些,等学子们离开山麓,这里才真正开始热闹。 很快,大妈眼里出现一道窈窕人影,令其激动。 第二百四十一章 别想动我的饭 所来之人是阿烛,栗色长发扎成马尾辫,脸蛋上有着一丝担忧。走着走着,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可已不见夏萧。 阿烛感应到元气波动,一只脚踏入神奇的修行世界,算正式成修行九境的起初境感知。因此,她比以往更敏锐,以前她只能通过眼睛看四周的场景和人,现在却有一股微弱的波动,像多了只藏在空中的眼睛,能感知身边哪个方向有人。 这是种极为奇妙的感觉,可她先前闭着眼睛走路,体验的正欢,却在一个拐角险些撞到夏萧。她慌忙睁眼,看到一张铁面孔,没有任何表情,就要将自己吃掉。若不是阿烛也知道舒霜的事,定要骂他神经病。 虽然阿烛并不喜欢夏萧,觉得他故意扮冷,可也不至于讨厌,毕竟是他们将自己带出深山,开始新生活的。现在舒霜离世,她也伤心,还问过师父,为何不去报仇。 师父回答,说找不到凶手在何处,而且就算找到,学院现在也打不过。 阿烛很好奇,整个学院都打不过的存在,该有多强?师父似看出她的想法,又补充,只要副院长在,一人便可敌过。但可惜,副院长随清寻子和王屏息投身大荒,开始寻找大荒意识所化之人。 虽然有很多话阿烛都听不太懂,可在她心里,学院的高度足以和神并肩。在学院的这些月,她见识到了它的厉害。 走到窗口,阿烛笑吟吟的。 “阿姨,我来了!” “阿烛啊,阿姨今天给你换个口味,豪华版蛋炒饭怎么样?加火腿加肉丁的那种。” 阿烛愣了愣,脸色变了,有些发白,像预知某种噩耗。 “阿姨,我早上预定了一份鸭腿饭。” 见着阿姨的为难脸色,阿烛知道自己的鸭腿饭没戏了,本算高兴的心情一瞬滑落。 食堂的菜是挑不得的,正如教员的脾气,管你是哪国皇子哪方势力的少主,到课堂上都得听话,迟到就得打手掌罚站。学堂有规矩,食堂也有规矩。教员有脾气,大厨更有脾气。向来都是他们做什么,学子教员吃什么。 因此,一周只有三顿鸭腿饭,阿烛怕自己修行来晚,早上在山麓吃了早饭,又跑到这预订午饭,顺便吃了俩包子。豆豆和山麓食堂的大叔混熟了,每天有饭吃,自己就不用再下去,来这是为了省时间。可没想,就算自己有预订,还是没了鸭腿饭。山腰没了,山麓更别说。 期待一上午的事泡汤,换谁都会不开心。食堂的大妈见到,连忙解释。 “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夏萧来了,我看他端着饭就吃,不好阻止。你知道的,他最近遇到了一些困难。” 阿烛可不是那种知书达理的人,道理虽懂,可还是不开心。 “可我一大早就来预订了。” 叹了口气,阿烛趴在打饭的窗口前。 “算了,用炒饭撑死我吧!” 大妈知道阿烛的小脾气,笑着炒了一锅饭,阿烛的食量向来是个谜,每次吃的东西,比她整个身子都大,真不知道她的胃是什么做的。 阿烛含泪吃了两大碗炒饭,一开始极为抗拒,心里只有鸭腿饭,可越吃越香,坏心情全都烟消云散。 其实她真正不开心的不是夏萧吃了她的饭,而是大妈的做法。她不喜欢这样,可若是真的寻个原因,她也说不上来。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像姥姥不喜欢别人在她背后说三道四,不喜欢自己干活偷懒。 翌日,夏萧还是这个点来,学院暂时没给他安排新的专配教员,他的身份特殊,一些教员想担任起这个任务,可胡不归已制定好计划。 阿烛初尝修行的甜头,所以拖得时间有些晚,刚好碰到夏萧。不过这次她和夏萧不是迎面,而是一同朝向食堂。 这道背影阿烛还算熟悉,十分坚毅,她从他身边跑过,丢下一句。 “别想动我的饭。” 今天中午的拌面,她势在必得。夏萧继续走自己的路,只是瞥了阿烛一眼,没有在意,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这大大咧咧的女孩,简直就是舒霜的反面,夏萧很烦她。 供应不足的情况比较少,今天饭菜充足,拌面还带一个卤鸡腿。阿烛端着面,站在一旁桌边,等夏萧坐下,才机灵的坐到他对面。 夏萧已开始极为紧张的修行,一天到晚,便属三餐时最闲,他想一个人安静的吃饭,因此端着盘子就走。阿烛见着,来了劲,嚷嚷道: “我没那么差劲吧,一坐你就走?” 夏萧没有回话,坐到一边。以往星空下斟茶品糕点,是为了休闲,现在吃饭是为了有力气修行,是为了活着。所以无所谓吃什么,只要安静,吃饱就行。 夏萧嘴张的很大,面条吸溜吸溜的往下咽,阿烛气不过,端着盘子又坐到他身前。夏萧这次没有走,继续吃,像将其无视。他不想在阿烛身上浪费时间,一分钟都不行! “师父让我通知你,下午去找他。” “多谢。” 夏萧语速很淡,没有任何含糊,不过让阿烛来通知自己,想必不是坏事。可现在,又有什么好事? 几口吃完,夏萧端着盘子就走,阿烛怔在原地,这家伙,都不加饭的吗?等夏萧走远,阿烛才凑到窗口加面。她一个女孩子,活生生成了深渊巨口的样。 “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修行。” “阿姨说的有道理!” 阿烛都没意识到自己长胖了,以往没有半丝赘肉的小肚子现在有了些肉肉,可她还是不想亏待自己的嘴巴和胃,毕竟修行真的很累。而且学院的饭菜不要钱,这才是重点。她的胃口,全凭环境而定,在山村喝一碗菜汤就饱,现在得吃几大盘面。 山麓中,还有很多人因舒霜的离去而暗自悲伤和害怕。他们怕遇到同样的事,连夏萧舒霜和教员都抵挡不住的存在,自己该如何面对?还有那夜的鬼魂,在他们梦里爬行了一整周还不离去。 在这些事的困扰中,在个人的负面情绪下,所有人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舒霜没有葬礼。她的葬礼像和母星龙加娜儿同办,其实不然,因为没有她的任何东西入土,也没有她的石碑。关于这件事,夏萧只字不提,学院也不说,就这么默默过去,似冥冥之中还有改变。 午后晴朗,阿烛在学堂小憩。她早已不穿自己的碎花补丁裙,因为自己长高了,实在穿不上。所以穿着学院的冬季服饰,一身加绒棉裙,裹着自己像头熊。她最怕冷,因为小时候经常受冻。姥姥的那床棉被在儿时很暖和,后来用久了,冷的像块铁。 木榻内门开,一丝冷气令阿烛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阿烛,该起来了。” “是,师父。” 阿烛颇为听话,猛地坐起,扒拉自己的刘海,并抹了两把脸,显得随意无比,可恢复了精神。 “前辈。” 夏萧恭敬行礼,恢复成以往的样子,可脸上始终没有笑。胡不归也不客套,指了下一旁的蒲团,道: “坐吧,我有事对你说!”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体内残留一根针 夏萧看着鹤发白须的胡不归,心里平静如山麓小湖里的水。他觉得现在没有任何消息值得自己兴奋,也不能让自己心情再沉重。可胡不归说的,的确让他心头一紧,甚至想立即出发。 “我们有找到那个女人的办法。” 那个女人?阿烛不懂,可夏萧懂,他身体前倾,双拳紧握。 “什么办法?” 胡不归手掌一招,掌心中出现一瓣桃花。冬日的桃花的确稀奇,可一片桃花,就能找到杀舒霜的女人?连大师姐都敌不过的女人,应该不是一出门就能碰到的那么简单。 “这瓣桃花里有那个女人留下的一缕黑气,它被大师姐调用,正在寻找主体。通过她,应该能顺藤摸瓜,找到那女人。” “我去找!” 夏萧血液沸腾,就算打不过,也要将其找到。他要撕开那层黑暗,令天下人看到其下肮脏丑恶的嘴脸。 “找你来,正是让你去,可你一个人不行。” “和谁组队?” 独自一人还是太危险,可胡不归指向阿烛时,夏萧立即表态。 “不行!” 阿烛有些惊喜,可被泼了桶凉水。她好玩的性子令其想出去,可这件事看起来很危险。因此,她只是白了夏萧一眼,将到嗓子眼的话收回腹中。 “阿烛极为特殊,你我,还有副院长都看之不透,更是将院长逼了出来。和她一起去,你的气息将完全隐蔽,谁都感觉不到。” “又不是连体婴儿,怎么可能瞒天过海?再说了,前辈,如果被发现,还要重蹈覆辙?” 胡不归知道夏萧性子倔,不想带着阿烛这个拖油瓶,可这件事已定,他必须服从。 “这件事高度保密,只有你我三人,与大师姐知道。这是第一重保障,教员和学子的正常运行,能令暗中人察觉不到异样。第二重保障是我将颁布的消息,你会告诉学院学子和教员,你要随我和阿烛闭关半年,你们有充足的时间在外界寻找。第三重,也是最重要的保障,你们戴上这个!” 胡不归递出两个黑色皮革护腕,没什么特别之处,甚至像街上路摊买的,几个铜板就能买一堆。其中也没元气波动,不知是否藏着符阵。 “这个护腕你们需始终戴着,阿烛能通过它增强隐藏的能力,在掩盖自己气息的同时隐藏你的气息和波动,可若取下,那暗中人,会瞬间找到你们,将你们掩埋于黑暗。” “师父,为何学院的人不去找?” 阿烛有点害怕,她不想没了小命。 “能与之匹敌的,只有大师姐,可她要守护整个学院。若我们去,很快便会被发现,鹤落鸡群是件一眼能看穿的事,虽说带上你会安全很多,可夏萧最想去,对吧?” 夏萧将黑皮护腕套在手上,它立即成了胶水,紧紧黏住夏萧的皮肤,成了他的一部分。夏萧摸了摸,觉得还算不错,便不再废话。他清楚前辈和学院的意思,这是给自己制造的一个复仇机会,而那暗中人,肯定想不到自己会再出学院。在学院所有人皆在的情况下,他肯定不会隐藏的毫无空隙。因此,他有更大的机会找到她! 这个计划考虑的很周全,想瞒过对方,必须先瞒住自己人。正如无法改变别人,只有改变自己,才能变得更强。 点过头,夏萧问: “何时出发?” “今日准备,明日调整,后日凌晨随送货人出学院。这种不动用符阵,不动用教员的方式,简单可最安全。” 拿出一张地图,上面标着五个红圈,胡不归叮嘱道: “过去一周中,我们已初步筛选出五个地方,很有可能是那个女人的藏身地,你们一个一个去找,只要花瓣变黑,便立即通知我们。” “如何通知?” 那种通讯符阵,夏萧还没学过。这在胡不归的准备范围内,因此提出一个背包,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卷轴。 “这些是你自保的工具,通讯所用的符阵也在里面。” 夏萧拉开几个卷轴,第一个便是白色的通讯符阵,上面细小的纹路萦绕,似脆弱至极。看来为了这次行动,胡不归准备的很充分,费了不少功夫。 “有了它们,能成。” “但你们得注意,不要暴露自己。任何一个陌生人,都可能是敌人。这次,我们面临的敌人处在黑暗最深处,一切都是未知数,无论我们的名字还是故乡,甚至武器,都不能暴露。你们这一趟将很孤独,可成功与否的意义,夏萧,你应该很清楚。” 夏萧点头,还算自信,那五个地方虽说偏远了些,可半年时间,足以走一遭。只是和阿烛同行,不知会闹出何种事情。他的自信和以往不同,以前觉得自己做什么都能成功,只要付出努力便行,可现在有了后顾之忧,总感觉自己要失去什么。说到底,便是底气不足。 “阿烛,有什么问题吗?” 胡不归望向她,知道自己此行有些不好,没有顾及她的感受。可当前的形势太复杂,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管,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找。钓鱼的人从不说话,捕猎的人藏在草丛,谁会敲锣打鼓,去寻找不知在何处的猎物? 阿烛有所担心,但她肯定是要去的。学院待她这么好,供她吃穿,教她修行。现在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她不能逃避,可有些紧张。虽说她从小就上树下河,可上的是小树,下的是小溪,现在要投入汪洋大海,说不担心是假的。 “如果我们遇到危险怎么办?” 阿烛这个问题需要夏萧来回答,胡不归看向后者,希望他表个态,可夏萧只是沉默。他再也说不出没关系,我来保护你那种话。他没有说这话的资本,她连舒霜都保护不了。 夏萧眼中的落寞令胡不归暗自摇头,今天这事弄得,令他少有扮演了一次反面角色。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阿烛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可夏萧看着地板,准备站起离开。 “我现在回去收拾。” “别急,还有一件事!” “前辈请讲。” 夏萧尽量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可心里烦躁。自从舒霜离开,他只有自己一个人时才能做些事,但凡听到别人的说话声,便开始厌烦。可在前辈面前,还是得保持一个谦卑的态度。 “那个女人往你身体里射入了一道光束,在回学院的路上,大师姐帮你将其逼出,后来在你昏迷时又进行了两次治疗,可你体内还残留着一根针。那根针很细,和头发差不多,和你的血液融为了一体,现在已遍布全身,我们难以取出。若你在外感觉到身体有异样,立即汇报,我们将你接过来!” 手掌习惯性放在胸口,夏萧皱起眉,没想到那个女人那么想致自己于死地。可自己想杀死她的心,也不弱! 夏萧说了几句话,便走出门,胡不归准备带阿烛下山,去收拾闭关所用的东西。她怕阿烛说错话,只能跟着,可夏萧又走了回来,拉开门,露出半个身子。那张脸,满是肃杀冷峻。 “前辈,这根针如果发作,我会怎样?” “那个女人的实力在大师姐之上,大师姐都无法预料,我更不敢妄言。” “放心好了,大师姐虽说后果严重,可也说性命无恙,到时最多只是疼痛。可再疼的伤你都熬过来了,这点痛算什么?” 说的要听些,这叫口才好,说的不好就是忽悠人。可夏萧还是点头,似赞同胡不归的说法。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和宫卿戈前辈有关。” “冰原的收获?” “对!前辈,学院可能有危险了,我们要面对的,除了黑暗,还有魔道。他们若联手,通天峰将塌。” “我得先提醒你,在学院还好,在外千万不要提魔道,稍不留神,便是世间强者的追杀。” 夏萧明白,可他要表达的,不是自己的愚蠢。他将冰原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胡不归,可结果依旧扑朔。如果前往帝都王陵的途中没有遭遇不测,他现在应该在和舒霜享受着净化学院内部的喜悦,而不是准备复仇。 “这件事我会处理,放心好了。” 胡不归和阿烛下山,心里倒没多少涟漪。母星龙和加娜儿相信宫卿戈,他相信那盆花。他们认识近两百年,胡不归了解他的为人,清楚他心里有多么纯净。即便他会讲起魔道,好奇吸食他人来增长实力的修行方法,也绝不会去做。若认识百年,还摸不清彼此的底,那可真是寒心。 相反,胡不归担心起宫卿戈,他肯定在说谎。可那等翘楚,为何整这一出?莫非魔道也有完整的组织体系?这种事想不得,否则便是一阵后怕。 胡不归活了这么多年,对大荒虽然没到了然于胸的地步,可以为自己的认知也不少。但这么看来,这世上除了七大国,五大势力外,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势力。他们野心勃勃,不知在策划什么。 就像夏萧说的,若魔道和那黑暗中的人联手,别说学院,半个大荒都将沦陷。他们为了野心可以团结,可人类这边,看似站在一起,可人人相隔,完全做不到刀剑朝天,更别说同呼 吸共 命运这种仅存在于美好幻想中的事。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交代一些事 豆豆还是那个豆豆,见阿烛回来,本想奔向她,可因为胡不归怂了。它害怕胡不归,第一次见面就吓尿了,现在好一些,可低着头,不敢看他。 胡不归老脸沧桑,枯如树皮,身形佝偻的不像话,像吹风即倒,可他就是不收敛波动,似在故意吓豆豆。看这逐渐长大的黄狗瞥着眼,怯怯的样子,胡不归暗笑。 豆豆被阿烛抱起,才算大胆一些,敢直视胡不归,可还是大气不敢出一个。狗真的喜欢仗人势,可豆豆不傻,知道阿烛没胡不归厉害。 “豆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就乖乖跟着大叔。” 以前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小奶狗长大了,有阿烛小臂那么长。一开始听阿烛要走,豆豆极为沮丧,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来,可听到跟着大叔,它又恢复平静,然后舔了舔阿烛的手。 “跟着我也行,免得被喂胖,今后跑不动。” 胡不归态度和蔼,可豆豆一听,狗脸都僵了。 黑着脸,豆豆瞥了瞥眼,不敢动,见胡不归递来目光,当即从阿烛怀里挣脱,跑到地上,一阵跳腾。青瓦楼前有台阶,豆豆准备一口气跳它三阶,证明自己很健壮。 找准目标,眼睛紧盯,豆豆捯饬起四只爪子,飞奔,起跳,豆豆跳起来了! 健壮的狗爪向前上方抓去,身体划出一个无比完美的弧度,豆豆的舌头在空气中的乱晃,它似已看到自己成功。可惜,肚腩有点大,豆豆撞到了台阶,极为凄惨的哎呦一声,灰溜溜的跑回阿烛身边。 捂着脸,阿烛苦笑不得,她就知道是这种结果。她抬起腿,跨出一步,走上四层台阶,豆豆看着,脸都羞红。 “豆豆,你可是狼狗,不能这样,你要变得更强才行!” “它不是黄狗吗?田园犬的一种。” “不是啊,豆豆是狼狗,很凶猛的那种。” 胡不归低头,豆豆就扭过头,始终看着墙根。阿烛面子挂不住,偷偷踢他一下,豆豆一个激灵打完,还是看墙根。 叹了口气,阿烛忍不住嚷嚷。 “豆豆,你太懒了!我每天辛辛苦苦修行,已经成为修行者,不像你,只长了几斤肉。” 豆豆哀怨几句,有些不以为然。见它这样,阿烛下了狠心。 “以后你就跟着师父吧,师父教导有方,肯定能把你变成一只强健的狼狗。” 胡不归暗想,这我可做不到,自己就算教导再有方,也不能将一条土狗教成狼狗!跨物种教学还是可以的,可教完还要让其变个品种,想的倒挺美! 豆豆猛地扭过头,见阿烛满脸坚定,泪水在眼睛里打转转。 阿烛看着心疼,可这次下了决心,将脸扭到一边。 “豆豆,你是男子汉,今后要扛起狗界一片天的,去吧!一定要成为你想成为的样子!” 阿烛觉得自己说的太好了,见豆豆停在原地,更是激动地不得了,想着自己就此改变豆豆的一生,真是太伟大了!可豆豆想成为的样子,只是被一群长相俊美的小母狗围着,然后有吃不完的肉。 狗的理想不该是骨头,而是肉,肉比骨头香,骨头上的肉最香! 见到胡不归,龙丽急忙行礼,见阿烛收拾起衣物,好奇问: “出远门吗?” “去山腰闭关修行。” 阿烛正要说是,可被胡不归打断。后者就知道阿烛会这样,这才跟来,不得不说,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有胡不归前辈陪同,还要被其带着闭关,这是无数山麓学子的梦想,龙丽也不例外。所以看向阿烛时,满眼都是羡慕。 “加油,为你鼓劲。” 羡慕归羡慕,可不至于嫉妒。阿烛抱住她,苦着脸说: “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到你,保重了,龙姐。” 阿烛嘴角向下,模样滑稽,腔调奇怪,将胡不归都逗笑。 “前辈要带你闭关,这是好事,怎么会死呢?” “师父肯定会狠狠练我。” 抱着龙丽的阿烛暗地对胡不归挑眉,想着我真是太聪明了,巧妙发泄了情绪,还没暴露真正要做的事。可在胡不归眼里,都是欠收拾。 阿烛在的地方,总是欢快多些。因为姥姥说过,人生在世,悲伤过一天也是过,开心过一天还是过,不如没心没肺,开心一些,只要将她记着就好。阿烛确实这么过着自己的生活,每天傻开心。 比起她,夏萧就要沉重多了。他默默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东西不多,因为已有一背包卷轴在前辈家中,因此,这个包只能装个半满。 一身换洗衣裳,再加一把用绷带绑得严严实实的朴刀,不算沉,可夏萧模拟着卷轴的重量,觉得够了。再加一些银子,肩上便更沉。以往舒霜会帮他分担很多! 一想到她,夏萧加快动作,随手又抓一把银子,将注意力移开。出门在外,这东西缺不得! 这些银子都是当时从大夏带来的,本以为有用,可学院根本用不到钱。这玩意买不到任何东西,也起不到贿赂的作用,一放就是大半年,此时一摸,变得无比陌生,甚至有些新奇。它们在夏萧眼里变得极淡,没有在龙岗时的那种必不可失感。 收拾完一个大包,夏萧环视一圈房间,将其关上。 “一定要小心。” 客厅里,晓冉抱着裙子坐在地上,有些孤独,可夏萧必须得走。他没有告诉晓冉自己的真正去向,可后者猜到了,从夏萧眉间就能看出来,他是要去冒险的,而且有些兴奋,或许和舒霜有关。 夏萧不说,她便不问,舒霜一直这样,这也是晓冉学她学得最像的一次。可不禁怀疑起来,舒霜一直这样,为何不会累呢?这种感觉很憋屈,可舒霜在夏萧身边快两年,始终如此。 手掌握住房门的把手,夏萧没有立即离开,也没回头。他只是声音柔了一些,可对晓冉而言,已是极大的转变。 “会注意的。” 说完,夏萧走了,脚步毅然决然,没有任何畏惧,没有任何犹豫。 可能是因为灵契的影响,晓冉格外在乎夏萧的感受。等他走后,她走出房间,双臂化作羽翼,飞到楼后,在夏萧房间窗户外的空地里化作一棵白红色的大树,细树瑰丽,叶片如羽。她将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以等夏萧归来。 既然不能同行,只有这种方式,能令晓冉好受些。 第二百四十四章 偷偷摸摸二人组 虽说后天凌晨才出发,可提前一天半,夏萧和阿烛已准备就绪。正常的闭关也要准备,因此没任何人怀疑,更没人过问。这座小镇,还和往常一样恬静。正如它的黑白色,看久了只剩单调。 这天晚上,两人睡在学堂,地上铺着垫子,身上裹着被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两人都过过苦日子,这松软的垫子和被子不比床差,可就是睡不着,像梦境关闭,不让人进。 夏萧闭着眼,算是养神,阿烛却消停不下来,低声问: “你不害怕?” 平日里,阿烛这个时候困得不行,因为白天修行任务太重,沾着枕头就能睡着。光这一个技能,就令无数人羡慕。可今天,她只修行半日。 “不怕。” “也对,你比较强。” 阿烛不经意间的话令夏萧在黑暗里皱眉,他强个屁,强还保护不了舒霜?强还需要她的隐匿气息?若他真的强,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像大师姐,像副院长像师父一样撕碎空间,找到那黑暗中人,挥手将其斩杀就好。可他做不到,他使出吃奶的劲都撕不开空间,只有叹气轻松。 “睡吧。” “我们怎么混进送货人的队伍?” 阿烛又开始问了,夏萧见识过两次,这次便不想回答,可她问个不停。 “他们是从天上送货吗?我怎么从没见过?” “鸭腿就是他们送来的?” “明天晚上就要走了,鸭腿饭也吃不上了,都怪你,昨天干嘛抢我的鸭腿饭?” 阿烛的嘴像把机关枪,始终说个不停。夏萧一开始用元气堵住耳朵,可根本不管用。这些话像一百只苍蝇,在夏萧耳边嗡嗡嗡的飞。最终,他还是不耐烦了,以冰冷声吼道: “睡觉!” “睡就睡,凶什么凶?” 房间极大,两人各睡一边,可阿烛赌气,翻身背对夏萧。 夏萧准备睡了,他有独特的入睡方法,只要在心里一直说自己睡着了自己睡着了,他就真的能睡着。可手腕上的皮革护腕令他和阿烛有了种奇妙的感应,他甚至能听到后者的嘟囔声。这种诡异的感觉令夏萧厌烦,他只想和舒霜保持这种亲密。 手指扣护腕,但撕不下来,它像长在肉上。没想到这玩意除了防阿烛的小脾气,还防自己这种理智人。这可真是大荒的“打底裤”,猥琐小人和正人君子一起挡。 夏萧无法,只能用被子埋住头。对他而言,睡着不是难事,可会无缘无故的起夜。等他起时,已是三个时辰后。 四周漆黑,静可听落针。夏萧的眼睛在其中睁开,身子没乱动,他知道这只是自己正常起夜,而非危险。 阿烛已经睡着了,安安静静的,时不时发出一声微弱的鼾。这么好的姑娘,就是多了张嘴,此时这样多好! 夏萧挪了挪肩膀,寻一舒适的姿势再次闭眼。这一睡,又醒了两次才到天亮。没了舒霜的日子,夏萧的睡眠又变成以往的糟糕样。 既然要瞒住所有人,胡不归便要做到最真实。白天一天过去,在分析完任务的行动路线后,他以极强的元气将自己的屋子包裹,令很多人难以探知。可这些元气只将豆豆困住,这是他刻意带上山的,等阿烛走了,他可以在屋子里逗逗狗玩。 夜幕黑时,胡不归将自己的元气撕开一道小缝。 “一路小心,随时联系。” 这是胡不归最后的叮嘱,带着它,夏萧和舒霜走进深深的夜色,像入了色调很深的浓墨画卷。四周很黑很静,可黑暗之地永远不是身体四周,而是前方。 阿烛有点害怕,可自尊让她和夏萧保持着极近的距离,生怕他嘲笑自己。可阿烛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从小,只要天黑,她便没出过门。山村里的黑暗她都没见过,更别说山腰这极为神秘的小镇! “快到了。” 夏萧没有多余的安慰,他顺着这条巷子继续走。这条路很熟悉,路的那头是阿烛最喜欢的食堂。平时它存在于朝霞和明媚的阳光下,似永远不会卧于黑暗,可现在坐在其中,像一个巨口,欲将所来之人吞食,等明日再做成餐食,提供给来吃饭之人。 阿烛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那和蔼的阿姨成了血腥的人肉大厨。 “喂,想什么呢?” 夏萧的语气还和以前一样,带着些小小的不耐烦,怎么走着走着就停下了? 阿烛反应过来,连说不好意思。虽没出事,可夏萧说下不为例,若一直这样,任务可以提前宣布失败了。 两人每在巷道中转身,都要靠在墙边,小心翼翼的看前方有没有人。可这个点,小镇里空空荡荡。 猫着腰,夏萧和阿烛偷偷摸摸的绕到食堂后,躲进堆柴的小棚。因为背着背包,空间又小,他们转身都成了麻烦。于是和先前一样,身体不断相撞,没一点默契。 等待送货人的途中,夏萧已担忧起来。和阿烛一起执行任务,是件艰难的事。这次他不仅要留意陌生人,还要留意阿烛,还得看情况哄着顺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要和自己大吵一架。无人时吵架还好,若在人多时吵,她管不住嘴说漏,一切便泡汤,准备再多也没用。 想到那些麻烦事,夏萧叹了口气。阿烛故意动了动胳膊,伸展不开,难受说: “过去点。” 夏萧不想争执,可只是象征性的挪了挪身子。两边都是堆到屋顶的柴火,他怎么过去?化成柴火大军中的一根?他可没那本事。 站了一个时辰,阿烛腰都酸了。这一动不动的姿势,比割猪草还累。 “再过去点,我蹲会。” 夏萧白了她一眼,真是没眼色,就这么点地方,他还能上天不成? 阿烛见他不动,就要教训,可一道极长的诶声还没说完,夏萧便厉声起来。 “别说话,他们来了!” 阿烛怔在原地,不敢动弹,她可不想还没开始就结束。论起实力,夏萧比阿烛强太多。因此,即便后者第一时间没感觉到有人来,还是安安静静的待在原地。 闭上眼,木行元气被催动,夏萧能感觉到空中的风被搅动,一轮月下,一排大鸟背木箱自东方而来,如驮着车厢的马匹,虔诚的进行着劳力和耐心的活。这些箱中,是学院每日的必需物资,其中蔬菜水果,蜡烛纸张,应有尽有。 一排大鸟共三十只,其上人隔五而立。这些活说细也细,说重也重,清算物资扛东西,是他们的日常工作,也是对学院的贡献。他们想进来修行,无奈天资不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取得学院教员的点悟。虽说这等交换颇为不划算,可他们仍尽心尽力,毕竟能以这种形式进学院,也需要精挑细选。 三十只大鸟性情稳重,有的虽是第一次来学院,可飞的极稳,落地也没有半点差错。空气中飘动的神秘气息令它们不敢妄自乱看,聚在一起的六人也一样,这小镇黑白平常,却像一个新世界,他们虽能踏入,可始终不是其中一份子,不敢随意亵渎。 为首的中年人见有青年注目小镇,呵斥提醒。 “快搬,搬完走!” 青年照做,动作极快,不敢怠慢。学院在世人眼中,位置极高,可其中人不这么觉得,也正是如此,他们才得以高。 六人搬运木箱,动作老练,很快进行到一半,可夏萧和阿烛还待在柴房,没找到溜进大木箱的办法。终于,食堂后院的物资堆积成山,六人动作也放慢了些。见他们全都背对鸟群,大鸟藏首于翼中,夏萧低声道: “走!” 他动作极快,跑过十数米,打开木箱,阿烛跟在后面,被他一手拉了进去。 正是夜幕,两人动作又快,谁都没有察觉,只是背着木箱的大鸟将脑袋伸了出来,可被中年人见到,又赶紧缩了回去。 中年人瞪了一眼大鸟,没好气的对身边人说: “这些家伙还得管教,不能老是东张西望,免得我们像图谋不轨的小人。” “是,大人!” 五位青年以遵命的语气回答,这倒不是队长小题大做,而是为山腰运送物资,乃一种荣幸。他们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个机会,一睹学院之姿,可不能因为细节丢了往后的机会。否则王族皇室怪罪下来,他们可担当不起。 “走吧!” 鸟群煽动羽翼,生出一股风,令它们升至半空,途中无人敢窥视小镇,似有人在暗中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其实不然,根本没人管他们,他们即便走进小镇也没事,可那万千巷道,岂是谁都能进的? 木箱中,夏萧脱下背包,神情惬意,随后闭上眼,于轻微摆动和风声中准备睡一觉,可阿烛忐忑的心还没平复,她不断抚着胸口,惊魂未定。 “太刺激了!” 刚才在院中跑过时,她就怕自己被发现。虽说自己的气息能完全掩盖,任何人都感受不到,可又不能隐身,用肉身依旧能看见。于是,阿烛一边看着六人一边跑,眼看一人就要转身,可被夏萧一手从地面拉进箱中。 “吓死我了。” 阿烛叹了口气,靠在木箱上,可它微微晃动,似要打开。 第二百四十五章 投身俗世第一回 为了方便装载和取出,大鸟背上的木箱门朝后,此时一动,吓的阿烛如坠深渊,就要叫出声。 夏萧咂舌,不耐烦的抬起手,将其嘴捂住。漆黑不见五指的木箱里,只有夏萧眼中的寒光最为显著。他盯着阿烛,像一个耐心用尽的人贩子,若阿烛再叫,就将其丢在此处,任其生死。 “和我换位置。” 门朝外开,内部没锁,夏萧进来时便用藤蔓将其洞穿,随之绑在一起,不忘扭两个结。因此,木门不会开,最多只是晃几下。大鸟没了先前的约束,速度快一些,飞的随意也很正常。 想必这就是没有配合的体现,阿烛不懂夏萧,不知他做事严谨。可夏萧也太着急,可这拖油瓶,到底有何天赋,惊动传说中是神的院长大人? 夏萧多看阿烛几眼,引得后者闷闷不乐。她觉得夏萧太凶了,真不知道舒霜是怎么受得了的,可她的身子太不争气,总是因为木箱的偏移朝夏萧移动。最后,阿烛甚至快和夏萧挨在一起。 她尽力往上爬,一会又滑了回来。因此,她压低声音,连忙解释。 “别误会啊,我这是” “睡吧。” 夏萧抱着胸,靠着木箱左侧,缓缓入眠。阿烛见着,暗自呼出一口气,还捏了捏拳头,若她实力足够,肯定将夏萧爆捶一顿。这家伙的说话语气实在太过欠揍,她又不欠他钱,而且他还欠自己一顿鸭腿饭! 都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可阿烛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火气更重。但她又不敢惹夏萧,只能缩着身子,抱着背包,靠着木箱右侧入睡。 虽说木箱始终在晃动,耳旁的风也很大,可阿烛还是睡着了,她和夏萧相隔很远。但有意识时,是夏萧冰冷的呼唤。这家伙既然能睡成这样,真是头猪,夏萧于心中暗想,不等阿烛睁眼,便收回缠着木箱门的藤蔓,提着两个包从其中跳下。 漆黑的眼前一瞬明亮,甚至有些刺眼。阿烛平静的刘海和长发一瞬飘乱,而后是一道杀猪般的惨叫。这次夏萧没有制止她,爱咋咋滴,反正鸟群已飞走,反正这里无人。 已于空中等候的句芒接住阿烛,和夏萧一同落在地上,可刚才那股下坠感,令阿烛魂都快没了,此时一阵大喘气,看向夏萧的目光如藏镰刀,恨不得将其扒皮削肉。 “刚才来不及了,只有跳下来。” 夏萧没有解释,这是句芒在说。可阿烛还是气不过,抹掉眼角的泪,她背起背包,一话不吭的走出小树林。 “下手轻点。” 句芒帮阿烛说了句话,随之回契约空间。夏萧背着包跟了上去,心想是她睡的太沉,叫了半天也叫不醒,误了时辰,否则不用那么着急的跳出木箱。不过那大鸟好不容易飞在最后,再不出来就麻烦了。他们能偷偷摸摸的溜进去,不代表进了城也能轻易出来。 小树林位于小丘处,其下是一条通向宏伟大城的路。这条路宽广漫长,马车川流不息,而那围绕大城的雨林,证明着这座城所属的国家。 “走吧。” 夏萧走在前面,没有再安慰阿烛。他们背着背包,以外乡人的样子走向大城。这次任务的时间是半年,时间很长,要去的地方很多,这南国帝都,乃第一站! 这座帝都有着不输于斟鄩、王庭的名字,它以俞谷二字扬名,令整个南国人为之骄傲。俞谷所在之处乃南国为数不多的硬土地,只有这样的土壤,才能支撑起足够高的房屋和南国人自以为的野心。 这座城的规模不及斟鄩,气势不如草原上的王庭,可有着独属自己的柔情。俞谷中多盈盈小楼,玉砌雕栏,四处有柔风抚过,为这大城穿上一身极为轻薄的衣裳,令这寒冬没了凉意。 南国中,一年温度难变,空气始终潮湿,这是南国男女皮肤那么好的原因之一,也是学院中的南国学子见到大雪那么兴奋的原因。 南国常年不见雪,不是因为没有雪,而是因为雪花飘到一半融化成了雨。正如南国人的脾气,看似温婉似水,可大多隐藏在目光和眉间。因此,南国人时常拧眉,可给外人的印象,始终都是饱读诗书的文人,遇事将诵吟。而非勾龙邦氏的蛮人,不管多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摆出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入城的夏萧听到青楼上弄笛拨琴的女子歌声,烦躁的心情舒畅几分。若他看的开些,就去放纵自己,玩他个天昏地暗,可他碰到别的女人就恶心,因为不是她! 一想到二姐将嫁到这,夏萧脸上全是挑剔。这座城即便再好,可离家太远,而且太过陌生,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人都将情绪埋在眼底,像假惺惺的野兽,看似和谐谦让,实际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举。 “这两人怎么穿着这么厚的衣服?” “不像本国人,不知哪来的。” 夏萧听到,带着阿烛进了一家客栈,开了一间房。即便阿烛嘟囔半天,夏萧还是将其推进房间。 “换衣服,我们一会出去一趟。” 出发前,清楚南国天气的夏萧和舒霜特地减少了衣量。没想还是穿多,这里的人,已传起夏装,果真高处不胜寒。 拉开屏风,夏萧在里面换衣服,可阿烛双臂交叉在胸口,虽热可没立即宽衣。 “你可别想趁机占我便宜。” “不感兴趣。” 夏萧一语噎死人,阿烛更是翻了翻白眼。可住在一起乃无奈之举,因为有护腕的缘故,两人在同一公里内便能隐匿气息,可阿烛太笨,夏萧怕她做错事,只有和她离的近些。 有夏萧在,阿烛不敢换衣,夏萧便出门等她。她穿一身清凉纱裙,青春的活力如不断起扬的发梢,可惜在失去伴侣的夏萧眼里,她没有半点光辉,但吸引无数行人。这是阿烛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城市,走一路,便重复一路。 “这条街好大啊,人好多!” 舒霜见有人卖冰糖葫芦,转身便摘下一根。可摸了半天,身上没半块铜板,本就小的口袋,扁的像条干咸鱼。可她不会停下嘴的,她知道夏萧有钱。 卖冰糖葫芦的老头走街串巷这么多年,眼色极好,像阿烛这种肤白貌美的丫头,一看就是哪家的大小姐,上街只管拿东西,付钱的永远都是身边的小跟班。所以他向夏萧伸手,后者果真乖乖付钱。 拿着找回的铜板,夏萧将其塞进阿烛腰间的小口袋。里面一装满钱,阿烛便不蹦跶了,乖乖将其捂着,生怕丢了少了。身边人多,她小心翼翼的提防起来。自小在山村长大的她,第二次拿到这么多钱,第一次是在姥姥送她离开山村的时候,那几两银子,她还藏在自己的枕头里面,一直不忍心用。 “这些是你的零花钱,随便用。” “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见你这么好。” 阿烛还是怕钱丢,便将其握在手心。其实她花钱很少,很省,一串糖葫芦吃了好一会,果真钱的多少决定她的胃口大小。 见夏萧停在青楼旁的小巷里,阿烛问: “有反应了?” 夏萧手心浮着一片桃花瓣,它和以往一样保持着鲜嫩的粉白色,没有半点黑气。可这未尝不是好事,起码说明,南国还是一方净土。即便有矛盾,也是内部的意见不合,而非邪物从中作梗。 “我们得去问些东西。” “去哪问?” “这。” 夏萧指向青楼,引得阿烛一阵鄙夷。姥姥说过,她最讨厌青楼妓院的女子,生有一双手,何必去取悦别人。虽说青楼卖艺,妓院卖身。可当世中,其实两者相差不大,无论是弄舞作歌,还是卖弄风骚,最终都是一个下场。 “你既然去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怎么了?文坛上只能见到一群指点江山的无用文人,军营里都是满脑草包的武痴,只有此处汇聚的人最多。只要找到全俞谷最大的青楼,定能见到王族皇室,重臣大将之后。” “找他们做什么?” “问东西。” 问题又饶了回来,夏萧精打细算的回答道: “在文坛上,你输给他人,会遭蔑视,赢了别人,会遭针对。擂台上也是同一道理,比试比的是尊严,甚至生死,难以问出事来。可青楼不同,在里面,只要你送对方几壶好酒,或给他叫几个漂亮姑娘,你们的情谊,便算就此开始。” 阿烛恍然大悟般点头,她第一次这般投身于俗世,很多道理都不懂,满脸期待的问: “什么时候去?” “晚上,那时候人最多,而且容易醉。” “我能去吗?” “可以,你负责吃,其他的交给我。” 阿烛喜欢这个任务,对夏萧的好感度噌噌噌的往上涨。他们的到来将掀起一场风波,可俞谷中的强者并没感应到他们的气息。两人原路返回,准备回去休息,今天他们要做两只夜猫子。 第二百四十六章 胭脂粉黛香 为了晚上更精神,夏萧和舒霜睡了一下午。夏萧和以前一样,铺着垫子,盖着毛毯,睡在地板上。因为阿烛信不过他,他还隔了扇屏风。可他能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心里只有阿烛,殊不知放浪一词该如何挥笔写出。 虽说白日阿烛问了很多,可夏萧依旧没正面回答他究竟要去青楼问什么,他觉得没那个必要,但她马上就能知道,因为已走到门口。 阿烛的肚子暗地里叫了好几次,令这开朗的姑娘都红了脸,可夏萧说了,留着肚子,到青楼吃。 带着女子逛青楼可不多见,但不是没有,现在人的性取向,不寻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因此,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的老鸨婆子刚送走两位醉醺醺,飘飘乎爽上天的常客,便来招呼夏萧。 “小少爷,一看你器宇不凡,就知道这些胭脂俗粉入不了您的眼,但您尽管吩咐,老婆子我这应有尽有,西瓜冬瓜,熟瓜生瓜,包你满意。” 入了门,一条红廊走到头,两旁是屏风隔间,头顶是舞台红烛,女子们双眸无神,可舞的生动。正如空中酒气熏天,可都是障眼的味儿,其下的男人味才是这里的主流。胭脂粉黛香,都只为那一股腥臭。 一楼女子成群,穿的暴露,将男人的手拉着塞进胸口,或引入裙下。弄得人是口干舌燥,欲罢不能,可想体验一把的快感,得把银子摆在桌上。这群女人都是明白家伙,只讲银子黄金,男人们也都明白,笑眯眯的盯着衣裙下的胴体,掏出一锭银子,敲在桌上,等着女子投怀送抱。 既然是做这个的,自然讲究不起矜持。可一些家伙寻求刺激,敞开屏风,喘息声传遍整个一楼,和丝竹琴声混在一起。听得阿烛满脸羞红,夏萧瞥一眼,老鸨婆子便让人过去处理,连忙赔起不是。 “小少爷您说条件挑人,我给您安排到二楼清闲处。” 做这行的,最在乎察言看眼色,特别是她这留仙居。作为南国最大的青楼,女人作为俞谷最大的老鸨婆子,光从一记眼神,便能判断出所来客人是几两货色。每日接待万人,她无一人看走眼,否则也不会来接待夏萧。 眼睛是心窗,透过它能看清肚量有多大。夏萧双目有神且坚定,四周半点动静都会被其察觉,其中还有寒气,可他未曾理会。而女人大致判断,这恐怕是个修行者,而这么年轻的修行者,即便不论背景,也够她好生招待。 “我要最贵的。” 夏萧改变了注意,找王族皇室太耗费心神,不如简单些。 “这” 老鸨婆子有些为难,来一万个客人,谁都想要那个最好的,除去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其他也有些真材实料。可那最好的人既然有最字之称,自然不能自降身价,来一个便见一个。 “白银千两可够?” 阿烛看夏萧,他们有这么多钱吗? “这” “黄金千两?” 老妪婆子慌了脸色,可夏萧依旧云淡风轻,似这些钱不算什么。 “若还不够,我便让出一座城来。” 吹牛逼谁都会,可能像夏萧这种脸不红心不跳的吹,确实不多。见他底气这么足,老妪婆子问: “少爷,您的尊名是?” “知道我的名字,恐怕对你不好。” 夏萧扭头,冷漠的看老鸨婆子,后者怔了怔,突发觉得自己冒失了。 “少爷,您说的是,可轻叶儿姑娘这些日子乏累,恐怕陪不得你。” “我不喝酒,不听曲,只叫她来谈天,可好?” 这还是夏萧第一次来青楼,可无论场合多大,都有自己的规矩。青楼当中,无数女子喜欢的,都是那些听曲儿人,一楼卖身,二楼卖艺,可那些人动起手来乱摸,她们也没办法。但夏萧曲儿都不听,只聊天,莫不是故人? 作为俞谷名人,轻叶儿姑娘一周一待客,虽说次数少,可无数人都挤破脑袋往留仙居钻。光是她的名字,就能吸引无数人。这种人叫招牌!即便是老鸨婆子,都不敢随意使唤,可只谈天的活,也没多累。 “小少爷请随我来。” 最好的房间自然是留给大臣武将的,夏萧一个陌生人,即便再神秘,能得到一个靠边安静房,已是不错。 “小少爷,有事你就唤门口的丫鬟。” “少爷就是少爷,别加小字。” “额好的!好的!” 老鸨婆子带着笑脸出门,转脸变成阴邪狡诈。 “去打听打听他。” “是!” 侍卫一股烟跑走,轻叶儿和老鸨婆子转了个正脸。 “来的是什么人?” “不清楚,有些神秘,底气十足,恐怕不是哪家公子,就是王公贵族之后。” “你的眼光不会有错,我去会会他。” 轻叶儿二十出头,可已没有青涩,她从十五岁坐于留仙居,半年立足,三年扬名,又花三年走到今天这个高度,即便朝中大臣,都不敢随意轻薄她。一个小小的神秘人,相比之下不算什么。 额头贴着三长叶绿色花钿,青丝有步摇,腰间系香囊,轻叶儿一身长裙及地,青丝及腰。见得人多,便不怯场,气质也养成,从容不迫,处变不惊。 正准备入门,丫鬟匆忙溜出。 “这么着急作甚?” “少爷让我备一桌酒菜。” 轻叶儿柳眉微挑,这里的丫鬟也见过不少大人物,平日端茶斟酒,训练的丝毫不差,心性自然也好。可为何在这少爷面前,这般慌张?莫不是个凶神恶煞的人? 秀手推门,轻叶儿盈盈身形随落莲脚步迈入幽静房间。房间烛光多,和白日无异,圆桌上坐着一位少年,看起来年龄不大,可那对眼睛带着寒冬凛冽之气,像轻叶儿从未见着过的鹅毛大雪及寒风,死寂的只有一方冻土。 这等眼神,难怪丫鬟会害怕。可她怕,轻叶儿不怕。 上前几步,噙笑的轻叶儿微微蹲身。 “轻叶儿见过少爷。” “在这儿你身份最大,还请快坐。” 夏萧也起身行了一礼,令阿烛一阵疑惑。她嘴快,问: “为何她值得你敬礼?刚才在那老婆子面前你可不这样。” 轻叶儿坐在夏萧和轻叶儿对面,动作虽顿了顿,可神色未变。夏萧的表现超乎一般客人,以往能将她请来的人,从自己入这房间起,便凑在自己身边,像饥渴的猪狗,垂涎三尺,夏萧保持冷静,眼中无色相不说,还带着一个女子,莫非真的只是聊天? 若如此,自然最好,可轻叶儿有些难以置信。来青楼不图个爽快,却找自己聊天,不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为了活着,我们都在拼尽全力。可那老婆子使唤人赚钱,即便给了她们一方归宿,也不值得尊敬,但轻叶儿小姐化作招牌,保一方平安,自然值得以礼相待。” “少爷抬举了,听您的口音,可不是南国人。” “轻叶儿小姐很聪明,可太聪明的女人,下场往往都不好。” 轻叶儿斟茶,八分丝毫不差,可听夏萧这话,还是多出两滴。 “那少爷所来,所为何事呢?” 夏萧接过热茶,暗叹一声聪明,和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最不费事。青楼来的人最多,文臣武将更是不少,为了讨姑娘欢喜,难免说几句彰显自己威风的话,稍不留神,便暴露了朝中事。夏萧难以和那些人直接对话,可作为当今最红的招牌,轻叶儿知道的肯定多,而且超乎那老鸨婆子。她必须有些底牌,能接待的起那些达官贵人,才能有这等身份。 “我想知道俞谷最神秘之地。” “少爷真是爽快,这就说出来了。” “此行便是和你聊天,若藏着掖着,还聊什么?” “若聊的是琴棋书画,小女子自然作陪,可这件事,还是得问老妈妈。” “她只是个精算账单的老家伙,问胭脂粉黛多少钱肯定清楚,但哪晓得这么多事?还是得问你。” 茶温凉,夏萧一口饮下。这女子撇开话题和逃避回答的方式都很巧妙,加上那一张笑脸,令人难以追问。可夏萧既然来了,就得知道结果,他可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两个聪明人四目相对,轻叶儿等着夏萧先开口,他等前者回答。这一等,便成了一场默剧。 “你在怕什么?” “少爷问的,人人皆知,小女子不知该如何答。” “皇宫是神秘,可明摆着的地方,恐怕不是最神秘之地。” “那少爷可就失算了,皇宫外表永立,可地下,却少有人去。” 夏萧微微一笑,她还是说了,可这不是正确答案。夏萧能从她的眼中看出来,她在试探自己,没有点心机,的确坐不稳这把椅子。 阿烛撑着脑袋,时不时看夏萧和轻叶儿一样,觉得没意思,他们话中还有话,她光是想着就累。于是,她期待起青楼的美食,夏萧之前交代了,要些硬菜。没想这家伙看似冷冰冰,做事还挺周全。 很快,菜来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凑了个遍。看着满桌小碟,和桌上三大盘菜,阿烛开动了,仍由夏萧和轻叶儿对视。虽都是俊男俏女,可光看也看不饱啊,阿烛等不及,拿起筷子开吃,可夏萧和轻叶儿还沉浸在考验和被考验的局中。 最终,轻叶儿笑了笑,率先挪开美眸。 “少爷果真不是小角色。” “从某种角度来说,是比你大些。”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两碗白米饭 轻叶儿微微苦笑,没想夏萧会这么不谦虚,可他看自己的目光没有打趣没有讨好,倒有种势在必得,似知道自己会告诉他答案。 “我回答少爷一个问题,少爷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回答你有什么好处?你的回答可是我花钱买来的。” 夏萧看着轻叶儿,想看她如何化解。他肯定,轻叶儿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少爷如果回答得上来,钱我就不要了,全当交个朋友。” “好啊,那在我回答前,是否应该先告诉我,俞谷最神秘之地?” “那可不行,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轻叶儿学着夏萧的样,眉角带星。夏萧没有拒绝,让她先问。 “少爷这种身份,为何来青楼?” “青楼这种地方,本不低贱。俗人来玩女色,雅人来赏歌舞,我不俗不雅,来找你聊天,有什么问题吗?至于身份,你也不用套,我的身份你猜不到。” 夏萧说的怪好,阿烛默默端起一碗白米饭,夹起红油拌的猪耳朵,一阵狼吞虎咽。这种吃相,实在太难看,引得夏萧不等轻叶儿回答,便没好气的发声。 “不是还有一碗吗?又没人和你抢!” “我饿!” 阿烛说着,夹起一块白切鸡,微咸,正适合下饭。在这胭脂粉黛迷人,酒香浓郁之地,只有阿烛这种憨憨,端着一碗白米饭,将桌上的菜接连不断的塞进嘴里。 相比夏萧的责怪,轻叶儿要温柔很多。 “这位妹妹肯定饿坏了,没事儿,你慢慢吃。等不够了,我再让人给你添!” “谢谢姐姐!” 阿烛对着夏萧哼了一声,令后者暗自摇头,阿烛这个样,带出门不吃东西还好,一开口就没了半点女孩样。 “还有什么问的?” “你为什么会找我呢?我只是一个青楼女子。” “别自贬身份了,在这个娱乐至上的时代,问文臣武将,有几个百姓知道?他们大多只知道帝王之名,可关于你,俞谷无人不知。” “少爷抬举了,我只是个低贱人,不敢这么高抬自己。” “同是天涯零落人,你为活着苦恼,我为复仇竭尽全力,何不互帮一把?” “为谁复仇?” “她。” “可是女字旁的她?” 夏萧点头,不曾举箸,只是斟了一杯酒,低手倒在地上。轻叶儿目光明亮,看后明白事情大概,不再提起。 “不知我是否达到你的要求?” 轻叶儿说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自然不是真的要问夏萧问题,而是在看自己是否达到她回答自己问题的条件。对轻叶儿而言,钱财和这顿饭并不重要,只是小事。可若自己说错话,引来祸患,才是大事! 夏萧的答案并没多么突出,没有轻叶儿想的那么好,可她从夏萧眼里,能看到一股莫名的坚持,不知在倔什么。 “达到了。” “那便说吧。” “俞谷西部,有一座塔,从未有人进去过。” “这么明显的神秘地?” “少爷这么聪明,应该清楚神秘不在于隐藏,而在于无法看透。” “甚是有理。” 夏萧拿起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厨师盐放的随意,咸的要命,是怕他把这盘花生米吃完? 喝下一杯酒,夏萧有着起身离开的意思,可阿烛还在吃,她还有一碗米。夏萧使了好多次眼色,可阿烛的眼睛只在菜品佳肴上。 夏萧无奈,只有继续喝酒。学院无酒,只有去食堂偷,现在尝到不错的酒水,夏萧不由贪起杯。轻叶儿看着夏萧低杯倒酒,举杯灌下,更加好奇。 以往那么多男人,恨不得将自己的过往全说出来,无论是辛酸艰难事,还是威风逗趣事,都想让她知道,以此留下个深刻印象。可夏萧说的少,令轻叶儿有一股挫败感,似自己的美貌和魅力有所减退。而且夏萧既然不偷偷看自己,真是对她的侮辱! 轻叶儿不信男人钟情,她见过太多看似憨厚,实际是留仙居常客的男人。他们的女人或许正抱着孩子在家中苦苦等待,他们却在这花天酒地。到头来女子也红杏出墙,却只得个的下场。 故意松开披肩,它们滑落在地,露出轻叶儿冰肌玉骨和极为诱人的锁骨。阿烛眼睛被那极白的皮肤晃到,再看夏萧,他也看一眼轻叶儿,随之没好气的对自己说: “赶紧吃,吃完走!” 夏萧又看向轻叶儿,还单手举起手中的酒杯。他这动作像对兄弟敬酒,令轻叶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有顶配女人的身材,却是一张男人脸?她自认为不算美若天仙,也算倾国倾城,可夏萧既这般对自己。他也吃了花生米,怎么醉成这样? 等阿烛吃饱,夏萧也喝够了,再喝就要醉。他自己的酒量,自己清楚,没有因为酒精上头而嚣张。 来时天已黑,去时更是深夜,夏萧步伐有些乱,阿烛想扶着他,可他一次又一次摆开阿烛的手。最后,阿烛生气了,站在一边,随他这么摇晃都不管。 四周嘈杂,女人的娇喘和男人兴奋的粗声令夏萧厌恶,他虽也想沉沦一次,想俗气几回,可她心里只有舒霜。她不在,俗不起来更雅不起来! 走出红廊走出门,夏萧步履蹒跚,身边阿烛不停嚷嚷,说夏萧没点数,亏他先前还说自己粗心,在轻叶儿面前,他都将自己复仇的事讲出去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老鸨婆子走到楼上轻叶儿身边。 “打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没关系。” “你认识?” “算是故人。” “什么时候的事?” 老鸨婆子很久以前就认识轻叶儿,她知道后者的底,可他什么时候有这种故人?轻叶儿今天本不该陪客,虽说只是闲聊,可将自己情绪搞到低落,这个不知名的客人,不止神秘那么简单。 “就在刚才,一见如故。” “这就是没收钱,还白搭一桌酒菜的原因?” 桌上两个白米碗最是醒目,老鸨婆子瞟过一眼,回头时,轻叶儿声中微寒。 “我连请人吃顿饭的权力都没有?” “那倒不是。” 轻叶儿虽说不能完全做主,可她这面子,谁都得给。 “你怎么了?” “心烦。” “为何?” 轻叶儿不说话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烦,可她今天真的见到钟情的男人,她觉得那少爷不是来骗饭的那么简单。就像老妈妈说的,他底气很足,足到一种境界,像上过山的人,正和别人讲起山上所见之物。他的头头是道,虽说零散了些,可令人难以怀疑。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一座旧塔 “别碰我。” 夏萧一巴掌扇在阿烛手上,令其都快哭了。 捂着猪蹄般的手,阿烛气得跺脚。 “你等死好了!” 她觉得今天太不划算了,就为了一顿饭,受了一路气。夏萧醉醺醺的,走路摇摇晃晃,走的极慢,阿烛想扶着他赶紧回去,可夏萧就是不让她碰,真是头倔牛。不!是茅坑里的臭石头。 一脚踹在夏萧屁股上,见其倒地,阿烛才算解气。 “不管你了,姑奶奶我自己回去!” 阿烛哼了一声,气冲冲的往前走。可不等几步,又停了下来,因为街道太暗,她害怕,不知道那些小巷子里,会钻出什么妖怪邪物。可看夏萧,他慢慢吞吞的起身,步伐还是很慢,且乱无章法。 “哎呀!我求求你了,我想睡觉,走快点!” 阿烛凶夏萧,可后者红着脸,支吾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阿烛没办法,骂了一路,才一起到了客栈。 “真是服了你了,喝什么酒,真是有病。” 阿烛关上门,反锁时,正准备继续骂,可夏萧突然没了醉态,在拉着窗帘的房间里恢复以往的冷静,伸手拍了拍屁股和衣服,抖落一身灰。 “你” 阿烛指着他,连眨满是困惑的眼睛,可夏萧只是打水洗漱,丢下一个笨字。烛光下,阿烛双手撑腰,嚷嚷着谁笨啊?而且举起小手就要讨回公道,可夏萧做这些事,肯定是有原因。他酒量虽不算千杯不醉,可在龙岗喝了好几次假酒,喝起真酒来也不会太差。 “有人在跟踪我们,得表现的正常些。想让他们放松对我们的戒备,喝醉就是一个好办法,容易喝醉的人城府不深。” “那你干嘛打我?” 夏萧耸了耸肩,似也在计划当中。可他只是单纯不想让阿烛碰自己,而且阿烛太傻,一点也不知道配合,还骂了一路。 “手疼。” 正准备躺下的夏萧听到阿烛委屈的声音,于心不忍的起身,将盆子里的水冻成一个冰球,再裹上一层布递给她。 “算你有良心。” 阿烛将自己裹成个粽子,只剩小手在外面,她可不敢抱着冰块睡觉。现在已不早,阿烛很快睡着,可夏萧没有,他在思考得到消息的准确性,轻叶儿没有骗自己的理由,可那塔,真的会是那个女人的藏身地? 这种寻找办法犹如大海捞针,有些不靠谱,可前辈曾在这里发现她的痕迹,即便再微弱,也有一定可能。 今晚过的很快,翌日,夏萧没有立即出发,她觉得轻叶儿会在那座塔边等自己,他不想再碰到她,便和阿烛待在客栈一整天。等这天晚上,两人才带着包,飞上了天。 句芒载着阿烛,和展开双翼的夏萧一起飞到皇宫上空。空中飘动着强者气息,若阿烛不在,不能隐匿气息,他们很快就会被打下去。 手心的花瓣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夏萧和舒霜又降到皇宫,结果一样,才向皇宫边的塔而去。 塔胖且宽,不算高,只有四层,比四周围墙还矮,这是很多人觉得它神秘的原因,因为根本看不到。即便俞谷中生活数十年的人,有很多也不知道围墙中既是一座塔,知道塔的人,也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什么。 围墙无门,只有从高处落下,光是这点,便拦住无数人,只给了修行者一条路,似刻意为之。 塔外破旧,塔皮外翻,时不时掉下几块,不知内部如何。 塔边和围墙中是一片枯草甸,这些枯草不知死了多久,被降落的夏萧和阿烛一踩,便成了粉末,随着夜间的小风在围墙中打圈圈,最后堆在墙角,变得极高。 刚降落的句芒又飞到半空,飞到塔尖,爪子虚握,双眼观察起四周。这塔无守卫无强者气息,就这么矗立于此,令他觉得奇怪。而夏萧和阿烛,已走进塔中。 “站在我身后。” 背包丢在了外面,夏萧左手燃起火焰,成了移动的火把,右手握着绑着绷带的朴刀,似下一刻就能挣碎刀鞘,亮出锋芒,斩杀眼前所有。阿烛怕黑,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拉住夏萧的衣服,双目慌张的看着四周。 将生锈的铁锁踢到一边,一道哐当声惊得阿烛尖叫,可夏萧只是关上门,道: “别大惊小怪。” 阿烛打起退堂鼓,即便有火焰,也看不到四周的东西。 “我能出去吗?我在外面等你。” “不行,以防万一,你得跟着我。” 四周漆黑,空中还满是灰尘,夏萧能屏住呼吸,阿烛则咳个不停。 “把鼻子蒙上。” 阿烛又不傻,自然知道,可捂着鼻子呼吸困难。这么大个塔,连扇通风的窗户都没有,用抠搜这个词形容怎么都不过分!而且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朽木味,像尘封许久,还有些刺鼻。 眼中透着元气,夏萧得以看清四周。这里空无一物,没有桌椅没有靠在墙边的扫帚簸箕,只有无数蜘蛛被人遗弃数百年而不顾。这么好的地理位置,靠着皇宫,为何不将其拆除?随便建个观星台,也比这样搁置着好。 往深处看,上楼的梯子已经断了,木头像断裂的骨头般躺在地上。夏萧没有选择飞上去,而是将左手的火焰丢掉空中,令其成了一颗炽热的太阳。火焰发出微弱的燃烧声,其下的阿烛,跟着夏萧走向一边。 “怎么了?” “有反应。” 阿烛的眼里猛地亮了,惊喜之色难以掩盖。只见,夏萧摊开的左手手心上,桃花瓣萦绕半点黑气,虽很微弱,可晴朗天气下的乌云总很显眼。但这点波动,不足以证明那个女人在这!可墙上的东西,有些吸引人。 桃花瓣收起,夏萧左手一招,脚下的影子由长变短,最后缩到脚下。拳头外的火焰散发火光,拨开墙上蒙着的雾,令夏萧得以看清上面的东西。这是远古的壁画,扭转弯曲,铭刻着无数纹路,像一种深奥难解的诅咒,令旧塔不能倒塌,只能于此处饱受折磨。 夏萧的手掌触碰纹路,这近乎干裂的墙一触即掉落墙皮,和塔外没什么区别。 纹路有所指引,令夏萧的手掌不断从其上抚过。脚掌所过之处,也不断堆积破碎的墙皮,它们呈不同色,像一层糖衣。而这些东西掉落,露出的,才是这座塔的真正面目。 “这塔都快倒了吧?” 阿烛在夏萧身后看着,因为四周的阴森而害怕。夏萧也有些畏惧,因为感觉到了一股不得了的味道,似被蒙蔽,或者被眼前所见之物欺骗。 按常理说,风吹日晒的塔外更容易掉皮,即便有四周的围墙挡着也一样。但这塔内,和其外没什么区别,那真正令塔脱落塔皮的便不是风吹日晒等自然原因,而是塔中的力量。夏萧感觉到了,似有一种力量包裹着塔,如某种封印,可这塔下是压着白蛇,还是盖着河妖? 夏萧难以知道更多事,可这墙壁,像刮刮乐上的雪白开奖区,已被撕开一道口子。可其下什么都没有,像谢谢惠顾,再接再厉。 “不应该呀。” 夏萧暗自呢喃,想着这些易碎的墙壁下会藏有某种神秘之物,可到头来只剩一场空欢喜。一进大门,右侧的墙壁上只剩极少数的墙皮,夏萧一拳锤在墙上,在其微微颤动时令所有墙皮落地。阿烛被惊得退后两步,问: “这么大动静,真不怕被发现啊?” “被发现跑就是了,反正行李都收拾好了。” “收拾行李不是为了换客栈吗?” “我可没这么说。” 阿烛真想口吐芬芳,夏萧做什么都不先和自己说一声,导致她像个傻子。可即便她的目光再怨恨,夏萧现在都没空搭理,他只是抬起鞋,将其上墙皮踢开。 墙上黑漆漆的,像被烟熏黑,没什么特别之处,也没半点波动。夏萧有些失望,可觉得这些壁画没那么简单。他对壁画的研究虽只停留在教员的学堂上,可这些纹路绘成的样子,都像符,如符阵的一部分。 “到外面看看!” 阿烛跟着夏萧,唯恐被丢在黑暗里,可不等他们走上前,腐朽的木门已自行打开,还伴着一道极为骇人的开门声。 尖叫声中,阿烛躲到夏萧身后,浑身汗毛竖起。夏萧本不害怕,可被阿烛的尖叫惊到。女生最吓人的时候,除了有所求时撒娇,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还有害怕生气时的极长尖叫,直刺人心。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两道古纹 敞开的大门冲进风龙,它在空中不断前探,有些邪门,直朝夏萧和舒霜而来不说,还想将他们留住。夏萧觉得不对劲,莫非那女人真的在这,且想将自己斩杀?可他是见桃花瓣没反应才进来的,否则定不会这般冒险。 将右手的朴刀递给阿烛,她却半天不接。夏萧叹一声没默契,松开手掌,令其猛地落在地上,发出极为低沉的声音。 头发动时,左手的火焰并未熄灭,而夏萧木行中风的力量已被催动,令这掀起漫地尘埃的风戛然停在半空,靠近不了夏萧。风不算很强,可夏萧凝眸,因为背后亮起一道光,这股光,像在黑暗中衍生后代,有些奇异。 心头一沉,夏萧还未转身,便已见到一种黑色的光。塔中的黑暗和这道黑色的光不同,前者是死的,只是充满旧塔,可这股黑色的光,像活物般能改变自己的动向,有点像舒霜离开自己时黑暗的颜色。 夏萧朝后瞥了一眼,右手挥动时,门又在那道极为难听的哑然嘎吱声中关闭。门关,为空中再添一道灰。 眼前恢复黑暗,风龙成功将夏萧和舒霜留下。在灰蒙蒙的旧塔里,阿烛捂着口鼻,眯着眼,觉得有些呛。夏萧屏息,扭身看之前被自己刮掉墙皮的墙壁。 先前如被烟熏黑的墙壁此时出现一道极为夸张的纹路,如一个元润化的三角,因为黑色太浓,拖出几道蔓延到墙角的痕迹,像用血写下的字,因为那些下坠的蜿蜒血痕,显得更加骇人。 空中出现一股波动,似有音符跳跃,奏出凄凉幽长的曲调,令阿烛有在听鬼故事的感觉。背后的灰尘和浪拍来,即便夏萧有元气阻挡,还是踉跄几步,摔倒地上,阿烛摔的更惨,哎呦声令夏萧大肆释放元气,似想将塔中的灰尘压下。 门已关,按道理来说早已无风,可此时的风从何而来?夏萧捉摸不透,可在四周灰尘和风逐渐安定时,那股回荡在脑子里的旋律更加高亢。 地面的灰尘堆积在一起,阿烛踩出几个脚印,她抓住夏萧的胳膊,近乎哀求。 “我们回去吧!” “等我两分钟。” 夏萧没有逞强,两分钟后,他肯定转身就走,毫不含糊。即便有风,也将被其撕碎。可现在,他正被指引,像游戏进入困难时刻,只能用鼠标在地图上不断晃动,看哪个地方的鼠标从箭头变成手指,哪儿就是前往下一关的入口。 目光不断晃动,夏萧没有感受到特别的元气波动,鼠标的箭头,始终没有变成手指。可左边破碎的墙下,也有和右边相似的黑光,可被墙皮阻拦,像白云挡着黑色太阳。 元气袭去,将墙皮袭落。其下露出的,是一道和右侧相差无几的纹路,纹路古老,一瞬产生呼应,从对立面逐渐挨到一起,给夏萧一种落泪双眼的既视感。而他身边的阿烛,已抱着他的胳膊不敢动弹。 这对双眼似从冥间探出,来窥视人间的情况,夏萧和其对视,不过几秒,便开始眩晕,觉得四周一起都在旋转。夏萧下意识抓住阿烛,似喝醉酒,可那对被迷了的眼睛,还是盯着眼前两道古纹。 夏萧尽力想将这两道纹路记下,以此才能找到它所蕴含的意思。在这一国重要之地,既有这般旧塔矗立,其中还别有一世界,令人不多想都难。 “夏萧?” 阿烛撑着夏萧的身体,即将被压垮,这家伙怎么这么沉,猪吗? 两只小手撑着他,可夏萧的眼,只是望着前方,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他双眼呆滞,似被勾走神思。 “喂,我撑不住了!” 阿烛一巴掌打在夏萧脸上,轻微的疼痛只是令夏萧眨了眨眼。这微妙的反应令阿烛觉得他入了魔,又是一巴掌上去。 “求求你了,赶紧走吧,吓死人了!” 这一巴掌比较用力,夏萧晃神时,咬破手指,在阿烛的侧脸上画出一道纹路。 “你干嘛?” 她嗔着,似要发火,这温热的感觉和血腥味令其浑身发毛。可夏萧像头野兽,以近乎威胁的冰冷语气道: “别动!” 若夏萧左手不用举火把,身前有纸,何必在阿烛脸上画?可他们还都穿着黑衣,只有这种方式最快。阿烛没有书荒的婴儿肥,没有那么弹,画的还算畅快。 “你真恶心。” 阿烛闭着眼,只能忍受,毕竟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很快,她清楚为何夏萧要将其画下,而不是记在脑子里。 那道古文并非无法看见,第一眼是有大致印象,可随后,舒霜和眼睛和先前夏萧一样,似被控制住,不能轻易聚焦。那道古老的纹路,随之变得模糊,像变成一团黑色光晕,像纸上好几堆墨聚在一起。 到这时,舒霜已全忘纹路的样子。她眼中的纹路开始变化,从两边墙上聚到旧塔中心,似一对眼睛,正流着泪,像有难以抒怀的心事。舒霜看的痴迷,本以为自己进入某种深奥的境界,可只是斜着身子,被夏萧抱在怀里。 夏萧没有立即叫醒阿烛,这小脸微微严峻的丫头,很少这么认真。她曾笔直走上山路,曾在万千巷子里没有迷失。夏萧从未想过依赖她,可此时还是在等,等她看出自己看不出的神秘。 在黑暗里,夏萧高举着左手臂,右手抱着阿烛,等着她苏醒。 等了好一阵,在夏萧都觉得外面的人会发现这里的动静因此赶来时,句芒始终没发来警报。警报响起前,他们能安心的待在里面。 又过了半个时辰,舒霜猛地吸了口气,哭出了声。不顾脚边的灰尘,夏萧将其轻轻放在地上,满眼期待的问: “你看到什么了?” 阿烛惊魂未定,连连摇头。 “什么都没看到。” 阿烛泪涕俱下,似看到某种恐怖的场景,但她想不起来了。她只是害怕,像某一晚苍穹崩塌,她独自坐在连烛火都没有的房间,缩在墙角抱着膝盖大哭。可她的哭声被窗外的暴雨掩盖,暴雨撕碎她的窗户,袭来一身冰凉。 阿烛出了一身冷汗,头发湿漉漉的,脸上以血画出的古老纹路也逐渐模糊。夏萧伸手,用水将其冲掉,因为先前已用冰做出一个。 “别苦别哭,别害怕。” 夏萧单膝跪着,将手掌放在阿烛头顶,将其拉到自己胸口,一边安慰一边环视四周。他这次没理由怪阿烛,因为他自己也险些崩溃,若此处只有他一人,他肯定也会惊慌到失措。这不是冷静和骨子里的倔强能解决的问题,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崩溃。 “我们走吧。” 阿烛抓住夏萧的手腕,心有余悸。后者点头时,转身顶着风,向门口而去。夏萧咬着牙,目露凶光,在风中前进的样子像巨舰顶起海浪破开冰。他的脚步猛地一停,因为那门口,是正做着推门手势的自己和阿烛。 逆风的途中,夏萧头皮发麻,阿烛更是捂住小嘴,一阵惊恐,似经历某种恐怖故事里的场景。他们像和对方隔了一个镜面,他们像要替代自己,可他们脸上,没有出现任何不自然的表情。他们立在原地,保持着严谨,像时间暂停,许久之前的自己。 夏萧的脚步停在原地,阿烛也不敢往前走,可霎时,他们眼前一暗,身前的塔门关闭,火把的光已消失在夜色里。夏萧的手掌触碰着生锈的锁,准备将其劈开,可迟疑时后退一步,惊愕起这塔的神奇。 衣服干爽洁净,没有半点灰尘,阿烛的头发也很整齐,像从未进过旧塔一样。他们身上,也从未有半点其中的腐朽气息。 阿烛连连说奇怪,夏萧却想起轻叶儿的一句话。 “俞谷西部,有一座塔,从未有人进去过。” 从未有人进去,自己算进去吗?应该不算。 “嘀咕什么呢?” “我们得再去留仙居一趟。” “只要能离开这,去哪都行!” 第二百五十章 三句假话 句芒飞下时,面带惊讶,问二人: “这么快,里面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我怀疑自己没走进去。” “什么意思?” 夏萧与句芒一同升空,因为阿烛叽叽喳喳解释不停,他也能安静的思考一会问题。可他们进去这么久,在外界句芒来说却只是一小会。这是被符阵笼罩,触碰那个生锈的锁便将其催动?还是说一切都只是他们的幻觉? 知道来龙去脉的句芒和夏萧一样猜不透,他在外面始终看着,四周没动静,塔里也没动静,风龙黑光,他一个都没感觉到。可这些事,去留仙居能得到解决? “我总感觉那个叫轻叶儿的女人,还知道很多。” 留仙居依旧热闹,红灯笼高高挂着,每日都如大喜日子。只要有钱,来这的人能夜夜新婚,连连初入洞房。只要他们不嫌累,银子多,留仙居来者不拒。可今日,轻叶儿姑娘依旧不待客! 她向外说,自己病了,见不得外人,免得传染给达官贵人们。贵客说无妨,隔屏风谈谈心也好。轻叶儿又说,她不能下床,贵客才罢休。就连那老鸨婆子,也不知道轻叶儿在做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但人总是能为两句话失神。 前日,那个小少爷说,她是为了活着才这么拼命,可他抬举自己了。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活着,那她早已能拿钱进深山,盖一小楼,养一院花草,整日弄琴读书,好生惬意。可她似乎放不下这虚荣,自知现在的地位已是巅峰,可就是摘不下这绝世花魁的帽子。 或许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小少爷的说辞,或许是她忘记自己做这么多是为什么,才这般迷茫。 闺房点着红烛,轻叶儿秀手撑着不施粉黛的侧脸,本想看书,可逐渐走了神。心思不在书上字上,怎能聚精会神?她虽说昨日未出门,可知道小少爷肯定不会在昨天去那座塔,等明日又太长,或许便是今天。她忽的想起那位小少爷来,想和他说说话,可他恐怕再也不会来。 一座塔矗立许久,自然有人注意。一些年轻的修行者不可一世的探寻,结果只传回噩耗,那毕竟是禁地。王族皇室未说为何而禁,可禁就是禁,触碰便是死罪。 轻叶儿觉得惋惜,她虽刚认识夏萧,可觉得后者是个有趣人。结为挚友不现实,可聊天很是有趣。 “又起风了?” 轻叶儿护住灯芯,去关窗户,可外面闯进两人。一男一女穿黑衣,背背包,先后进来的动作有些侠气。轻叶儿微惊时,发现是前日的小少爷。 “小少爷怎么走起窗户来了?” “都是故人,不需要那么多客套吧?” “前日隔了那么远都能听到我说话,看来小少爷还是一位实力不错的修行者。” “的确是。” 轻叶儿喜欢这么说话,该直白的地方直白,不能相告的地方便用委婉的话代替。这比那些事事虚假的官员好,也很好玩。 “我刚还在想小少爷,觉得你再也不会到我留仙居来。” “假话都能说的这么动听,真是佩服。” “小少爷为什么觉得我说的是假话?” “因为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为何指望我来?” “和你聊天啊,聊几句就是我的指望。” 夏萧嘴角掀起时,微微摇头。轻叶儿见着也不恼,秀手掩唇,藏着几丝笑意,可也像吸引昆虫的甜蜜,等它进来,叶瓣一合,插翅也难逃。 “又觉得我说的是假话?” “嗯。” “可能是我平时假话说多了,所以说真话时也像假话,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就像你去了古塔,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可确实进去过。” 夏萧眼中泛起些涟漪,他就知道来找她没错,可她是如何知道的?与其对视时,阿烛坐在一边,倒了两杯茶,她向来自己动手,不拘礼节。她不算自来熟,最多只是脸皮厚,但怎么也没夏萧厉害,他和轻叶儿说起话来似真的老友,如认识数十年之久。 阿烛静静的看他表演,听他问: “你怎么知道我进去过?” “你虽没喝醉,可喝酒很急,肯定是为她。既然是为她,自然迫不及待的想一探究竟。” “那你告诉我关于那座塔的事。” “这下你不怕我说假话了?” “你都说了三句假话,也该说真话了。” “说真话有好处吗?” 轻叶儿支着下巴,像在挑逗自家弟弟,夏萧也不磨叽,直接问: “你想要什么?” “我不缺金银绸缎,不缺苦力壮丁,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 夏萧只是个将军之子,除了金银绸缎,什么都没有。他以前有个颇为珍贵的伴侣,可现在没了。 “你知道诺言那种东西吗?” 轻叶儿突然问起这个,眼眸中带起星辰。在夏萧这,她总是玩心大发,因为知道后者对自己没有非分之想,知道他只是想得到一些关于那座塔的事,因此放纵自己。不贪图自己的人,轻叶儿可以和他做朋友。 夏萧自然知道诺言,可轻叶儿想要自己立誓?他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说,诺言这种东西更不敢随意下。 “我只是问问,又不让你下毒咒。” 见夏萧松了一口气的样,轻叶儿问: “你起码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夏萧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看向轻叶儿的目光凶悍起来。可她不怕威胁,反而笑盈盈。 “你可别想来硬的,否则我不会说真话。还有哦,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了,根本就不是我知道的多,更不是我的名声好,我说到底就是一青楼女子,花魁之名对很多人而言只是卖身的高档词。你来找我,只是因为我见不得光,和那些真正的文士不一样,对吧?” “聪明。” 夏萧没有回避,他来青楼,的确有这一重原因。这里虽说聚集无数人,鱼龙混杂,可始终上不了大台面。就像她轻叶儿,即便能歌善舞,也始终上不了殿宇雅堂,最多只是到重臣的府上歌舞一曲,受人玩赏。 低贱二字刻在骨子里,轻叶儿逐渐收敛起好脸色,黛眉微蹙。 “你既然真的这么想,那还聊什么聊,滚蛋吧!” 轻叶儿爆了粗口,她还以为见到什么不得了的人物,结果和以往的男人一样,看来不管是老男人还是小男人,都是色男人。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聊的?她只卖艺不卖身,无奈听歌之人心思不在歌曲上,而在她身上,莫非被人欺负玩弄,还是她的错不成? “告辞。” 夏萧可没闲功夫哄她,不说就再寻他路,一座塔摆在此处这么多年,怎么也该有人知道。打开窗户,夏萧准备离开,阿烛却有些动摇。 “找谁去啊?” “再说。” “那你们可得想好,那座古塔是禁地,就算你们进去没有被发现,也有强者看守。下次换了人,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轻叶儿一句话令夏萧顿足,后者最终还是转身,选择妥协。 “我叫方欢。” 夏萧看着轻叶儿,似自己已告诉你名字,该你说了。可后者并未买账,别说她,就连阿烛都诧异起来,取个像样的名字不好吗?这一听就是女生名,轻叶儿这么聪明,肯定不会相信。 “这个名字编的一点也不好。” 轻叶儿瞥向阿烛,问: “她叫什么?” “圆悲。” 轻叶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可知道是反义词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可真是个鬼才。” “谢谢,但你该说我爹是鬼才。” 夏萧的名字本就草率,说夏惊鸿是鬼才也不为过。大哥夏旭的意思为旭日东升,代表只要有他在,大夏的领地就能永久被东升的旭日照耀。二姐夏婉,其意为温婉。可他这名字,就是父母的姓加在一起。夏萧也曾给自己的名字强加含义,比如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可他怕死,去了还是得归家。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信了吧?” “不信也没办法。” “莫非你这名字是真的?” “嗯。” “你比我更不适合说假话。” “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的。” 轻叶儿今日没说假话,可夏萧不信,他觉得轻叶儿说了三句假话,便还了三句假话,可这三句假话只说给了自己。 第二百五十一章 江山社稷,皆在一塔中 僵持的气氛难以打破,阿烛的眼睛来回打量夏萧和轻叶儿,不知他们这是几个意思。若让她这么聊天,她肯定受不了。但说话是一种艺术,此时这种行为,也是艺术的一个细小分支。 最终,轻叶儿微笑,像让夏萧放松,她会说的。从她留下夏萧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会说。有的事看起来很重要,可并非说不得,因为即便传播开去,也没人知道是从她这散布出去的。她毕竟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即便是花魁,也只有吟歌起舞时才会被人想起。 和前晚一样,三人围着圆桌,虽没酒菜,可有茶水。阿烛端着茶杯,咬着杯沿,看轻叶儿极美的娇容。即便没有粉黛装饰,也依旧好看,只是说起的事,很脏很乱,像温柔华丽外表下的肮脏垃圾。 “那座塔是俞谷的禁地,也是王族皇室下了死命令不让靠近的唯一地方。很多年少的修行者都好奇,便去窥探,可有人翻进去,但从未有人出来。有人说,它是个爱食人肉的怪物,可没人知道究竟。你进去过,看到了什么?” “只有两道古老的纹路,看不懂什么意思。” 夏萧将怀里的玄冰拿了出来,在桌上推给轻叶儿,她凝视好一会,才肯定说: “从未见到过这样的纹路,恐怕只有符师才知道。” “先说说换人的事吧!” 轻叶儿鲜有的乖巧点头,娓娓道来: “因为看守禁地是个安逸事,很多大臣都抢着干,有的会派出修行者看守,想抓住两人来邀功。有的置之不理,只是想图个清静。所以你这次去没见到人,下次就不一定了。不过你能飞,想必是木行的修行者。” “聪明。” “一直说聪明,显得我很笨。” “你的确笨,否则现在也不该待在这。” “什么意思?” “现在南国内政不断,留仙居还这么大肆待客,你不觉得有危险吗?” “政客来去,和我留仙居有什么关系?” 夏萧摇头,不以为然。可他一外人,没准备多管留仙居,问; “朝中大臣为何都抢着到禁地去?” “我刚才说了,有的是为了邀功,有的是为了清闲。” “还有呢?” 轻叶儿觉得夏萧在故弄玄虚,还能有什么事?莫非他们在争取看守的同时也一次次进去了?说到这个,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和朝中的昭武副尉有关,可夏萧怎么有一种知道的感觉?轻叶儿看向前者,他含着笑,就知道有过一些先例。这么大的诱惑摆在这,谁不想得到些宝贝? “想起来了?” 轻叶儿怔了怔,随之点头,看来这个方欢,观察力强到能从自己的微表情里看穿自己的心思。轻叶儿也曾试着学习观察他人的细微表情,可始终盯着别人看是一种极为不礼貌的事,很快就会被看穿。但夏萧表现得极为平常,只是喝茶,或挑烛芯。 “朝中曾有一位昭武副尉,看守禁地一周后,突然疯癫起来,满口都是胡话。他说自己要回去,别人不能替代他,闹了两天,自杀十余次,最终以剑穿喉,结果了性命。派其看守禁地的是二品辅国将军,始终不承认自己让他进过塔,可似乎只有那么解释才解释的通。” “我们也遇到过那种情况,从塔里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外面,就是突然和自己对视,也不知为何。” “这么邪乎?” “我昨日打听了一下那座塔,说已存在百年,可没有名字没有实用。” “是的,但皇室并不拆它。” “有相关事?” 轻叶儿想了想,道: “一次,辅国将军醉酒在留仙居,说起那古塔,只是含笑摇头。他一开始不言,最后才说,只是一个没用的老东西,拆或不拆都一样,何必深究?” “不,没那么简单。” 夏萧起身,又摆出一副准备离开的样。 “走了。” 阿烛麻溜起身,跟在后面,可轻叶儿娇嗔: “听完自己想听的就走?” “要不我留下过夜?” 夏萧转身,脸上有狡黠的微笑,死皮赖脸的样似乎轻叶儿一答应他就脱衣服洗漱。可她只是白了夏萧一眼,还想留下过夜,真是想得美。可等这自称方欢和圆悲的人离开,轻叶儿突然觉得有些孤寂,像聚在一起过家家的孩子,突然全都走了,只剩她一个。 收茶杯时,轻叶儿惊了,那唤圆悲的女孩牙口也太好了吧?既然咬出这么多缺。幸亏她用的不是什么名贵家伙,否则得心疼死。可她对这两人,突然好奇起来,一个老奸巨猾的少年,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这种组合,倒是少见。 客栈中,夏萧于一道嘶声下拉开卷轴,以体内纯净不带五行的元气催动白色通讯符阵。等他将所有事都告诉前辈,后者惊讶于夏萧的办事效率,回答道: “这种事,我得去找南国的教员学子问问,明天这个时候再给你答复。” “好的前辈。” “那个纹路,你给我大致形容一下,我也去找找相关的记载。” 夏萧形容起来有些困难,因为当时在塔中的感受太过虚幻,像做了一场梦。而现在梦醒,沉浸其中的切身感受早已飘渺尽失,即便手中有冰,可难以更好的形容。 为了说的更详细些,夏萧也算用出毕生词汇,可学院里,胡不归只在空中画了一个略显圆润的三角,下面的几条波浪线条极为随意,像孩子画出的鱼,头骨为三角,身子是柔软的线条。 挠了挠头,又摸了几把胡子,胡不归问: “真的是这样的?” “差不多。” “我尽力去找,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放心吧,前辈。” 在得到准确的回答前,夏萧不会再去那塔。那股心悸,想想都后怕。 学院里,胡不归怎么看这纹路都觉得陌生。每当遇到这种事,他都好奇,可现在已是深夜,找不得别人,只有等明日再说。一边,豆豆怯怯的,肚皮贴在地上爬行,想离开这,到墙角睡觉。它动作已经很轻了,可被胡不归叫到名字时,还是忍不住慌张。 “明天继续训练。” 豆豆耷拉着耳朵,它都快死了,它不想再跑了,今天围着房间跑了两百圈,它狗腿都要断了。但胡不归不会放过它,他扭过头,阴阳怪气的说: “你觉得狗肉火锅香吗?” 豆豆顿时不敢抱怨,它感觉胡不归真的能做出那种事来。这才是阿烛离开的第三天,它已经很想很想她了。阿烛啊,你再不回来,我真的要成火锅了。 “睡觉。” 胡不归打了个哈切,惊的豆豆立马闭眼。前者感觉到,嘴角微微勾起,现在的豆豆,是他每天的快乐源泉。这胆小狗,真是有趣。 躺在垫子上,胡不归已经累了,可这才第三天。但还好,夏萧那边有进展,自己明天也能下山一趟。 一到山麓,所有人都在问夏萧和阿烛的闭关如何,胡不归笑吟吟的,说一切顺利,就看他们能不能悟出些道理,突破当前的境界。这话一出,所有人继续忙碌,接任务,修行! 人呐,就是贱,不知道夏萧和阿烛的情况时,一个个都想知道。觉得了然于胸比较好,也算给自己一个动力。知道后又倍受打击,还不如不知道。可胡不归今天到山麓,是来找谢毅的,后者彬彬有礼,将一个南国人的儒雅展现的淋漓尽致。 说起家乡那塔,谢毅脸上也没多严峻,且一一道来。他没必要隐瞒,前辈要知道的事,即便他不说,也有其他途径,不如毫不保留的讲出来。 坐在许久没来的学堂里,谢毅说: “当年我谢室落败,朝中乱臣贼子极多,眼看就要被小人夺政,国师便出法,说修一塔,震天下,将谢室的江山社稷皆封在塔中,谁都无法夺走。事后至今已有一百多年,谢室的地位的确牢固,可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个心理作用,只是让忠臣明将更团结。可这些年来,出了些变故。” “我还未离开俞谷时,帝都中便传出谣言,说那塔下有名贵宝物,得到即可得南国天下,此后不过短短几天,各种谣言皆起,甚至有禁地镇邪一说。当时父皇想将其夷平,打散这些惑众的妖言。” “可考虑到先祖的嘱托,便只加固了高墙,并让朝中大臣轮番值班,可没想有个副尉在看守途中既然疯了。自此,关于它的事便没消停过,若不是前段时间南国和大夏盟约出了问题,现在内政又乱,恐怕早就下定决心,将其推平。” 胡不归听得很认真,以好奇之由又问了关于它的不少事,谢毅一一回答。在后者眼中,只是有些乱臣贼子想用它制造混乱,可胡不归觉得还有猫腻在里面。既然只是迷信的守住江山社稷,为何会有夏萧说的那种纹路?看来有人借南国这一塔,做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 问完谢毅后,胡不归去了小西楼,在今晚深夜时,他将联系夏萧,将自己所得情况都告诉他。这是大事,马虎不得,而小西楼老妪给出的纹路阐述,令胡不归不淡定了。夏萧走之前说的话,既然成了真,看来今后学院要面对的,不止预料的那么简单。 第二百五十二章 竹篓里藏刀 阿烛醒来时,夏萧已经结束盘坐,撤除手印,和前几日一样。再看看自己,衣服都没穿好,真是没法比。 “早饭在桌子上,洗漱吃完,我们出去逛逛。” 阿烛以一声哦回应,夏萧每天都把时间安排的很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可罪魁祸首还是每晚的行动,他们每次回来都太晚了,她睡一觉就到了上午,不像夏萧,睡三四个小时就起来修行。阿烛是不可能少睡觉的,起码得保证六个小时。 两人表现的很正常,每天上午都出去走走,一来二去,和店里掌柜也熟了。后者是个精明的老女人,妇道人家,赚了钱,便提醒几句。既然是来俞谷游玩的,便千万别惹事,死在异国他乡可不好。最后她又嘟囔几句,现在的俞谷,可不适合游玩,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乱着嘞。 街道繁华,女子们一袭长裙在身,手帕别腰,温婉如画。男子绾发持扇,颇有诗意。可夏萧眼里的寒光,令他永远和这些人合不到一块去,可他出来,也只是熟悉熟悉街道地形,以备万一。 若哪天他和别人斗起来,只需躲到一偏僻巷子,加上阿烛的掩盖气息,便可蒙混过关。可前提是熟悉这! 南国为水乡,即便俞谷土硬,也无溪流,可巷中还是经常能见到纵横交错的脉络水沟。其中流水清澈,可见其下石子,还养有几条小鱼,在里面追逐游动。 这等设计令夏萧蹲下身,看其中鱼儿,不由赞一句好。只是不知这些鱼儿能活多久,若是三天一换水,七天一换鱼,那还不如不养。阿烛揽着裙子,也蹲了下来,看这些小鱼时,默默的嘀咕一句。 “这种小鱼用剁椒一腌,特别好吃。” 夏萧抬头看阿烛,额头现了几道黑线。 “你认真的?” “当然是真的,贼香,脆脆辣辣的。” 阿烛说着,口水都出来了。夏萧没了雅性,起身就走,阿烛跟在后面,指着不远处的鱼贩子说: “我们去买些吧,晚上给你做。” “你怎么无时无刻都在想吃?” “民以食为天啊,世上那么多好吃的,不吃个遍,怎么对得起自己活过?” “拿去买吧。” 扔出一块银子,阿烛接着就去,可跑了一段又回来。 “那天你给我的零花钱我没花完,这个你先拿着。” 将银子塞进夏萧手中,阿烛才跑到一边买鱼。她活泼的不像样,昨晚的害怕似全都消失。深夜里,夏萧的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治愈了她害怕的心,今晚的剁椒小鱼,将令她活力满满,恢复所有精神。 二十米开完,一个盖着菜叶的竹篓里闪出一道寒光,虽只是一闪,可引起夏萧注意。 顺其望去,见十余人从堆着烂菜叶的巷子里出来,走向一边的酒楼。他们要了茶水点心,大多都是花生瓜子,似在消磨时间。 还有一个时辰才到正午,这些人准备偷袭哪?既提前这么早就开始准备?还是说他们准备正午时发起进攻?这也太冒险了。 蹲在蔬菜摊前,夏萧拿了几根黄瓜,付钱后去找阿烛。不管是哪种可能,他们都得离开,被卷进未知的战斗是件极为不好的事。他们现在有任务在身,夏萧一直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而且这街道附近只有几家金银店,想必不是什么大事。 “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辣椒啊,不然怎么腌?一会我回去洗干净腌好,晚上就可以吃了,要不我们再买些果酒?简直不要太爽。” “可以,但得快些,这边恐怕会爆发一场战斗。” “明白了。” 阿烛动作很快,挑辣椒的手法极为老练,买菜的大妈都不禁问一句。小姑娘,看不出来啊,内行? 阿烛穿的像个大小姐,长得也像大家闺秀,甚至有公主之风,可挑辣椒谁不会?她算高估现在的人,比如学院的那些家伙,三百多人里,能从一堆辣椒中分清辣与不辣的人不过几个。这考验的是农民的眼力劲儿,阿烛是农民的孩子,会做饭种菜,还懂菜,这也是她能和食堂大妈大叔聊得来的原因。 回了客栈,阿烛忙她的,夏萧则站在窗边看先前的街道,但一直没有动静。这种事,拖得时间越长,等于蓄谋越久,死伤也会越多。若是和自己无关的事,夏萧一般都懒得搭理,可隐约觉得不详,也不知从何而起。 下午,阿烛本想修行,可被夏萧拉着往外走。 “要不是我今天心情好,才不陪你出来呢,浪费我修行的时间。” 刚走到街上,没过多久,夏萧便往回走。可走了几步,又朝另一个方向而去。他这来回走的架势将阿烛弄懵了,令其问: “你要去哪?” “留仙居。” “你不是说大白天不能去吗?” “因为晚上它将消失。” 阿烛不懂,夏萧犹豫一会,还是解释,免得她一直问。 “先前街上有人,竹篓里藏着武器,我以为只是简单的抢些金银,可这根本不是南国人的做事风格。所以我带你出来,见他们还在酒楼谈天说地,一桌子菜吃了不少,可没有喝酒,应该是怕误了时间。可他们这么早出来,还不动手,表明目标不在此处。” “那和留仙居有什么关系?这离那远着呢!” “可他们一直在看留仙居的方向,一分钟内,十一个人,最少都看了留仙居两次,他们在等时机,等那边的信号,然后冲过去。” “你什么时候看的?” “路过酒楼一分钟,便看了一分钟。” “你是把眼珠子扣下来了吗?” 阿烛记得,她刚才一直在问夏萧问题,他也一直在回答,那他是如何看的?夏萧做了个演示,他面向前方,眼睛却极为夸张的瞥向一边,似要脱离出去。阿烛见着,一阵感叹,暗想这家伙真不是人。 “我换衣服的时候你没这么看我吧?” 阿烛一惊一乍的,可夏萧话语极淡。 “你脱光了我也不看。” “流氓!” 阿烛一脚踹在夏萧屁股上,令其踉跄两步。 “真踢啊?” “谁让你轻薄我!” “回去再教训你。” 大庭广众的,青年被相差无几的女孩踢了屁股,但不敢还手,只是拍了拍,然后继续往前走。街上人见到,都好奇起来,俞谷什么时候有这号刁蛮的小姐?她们自然不知道,可阿烛栗色的长发和洁净的脸蛋,吸引不少大家公子。他们跟在后面,追了上来。 两名仪表堂堂的公子站到夏萧身前,可望向的,是他身后的阿烛。 “这位姑娘,在下是南国皇室谢清河之子谢” 不等他说话,夏萧已用坚硬的肩膀将其撞开。撩妹也要分个场合,还自诩皇室人,连这暗中将起的事都没察觉到。 手中的扇子被撞到地上,公子当即没了好脸色,可阿烛并未停步。姥姥说过,主动来打招呼的男子,十有八九不是好东西,全部躲开就好,如果他们还纠缠,就让他们瞧瞧厉害! “这位公子,你未免太不讲理!” 一只手朝夏萧探来,不等他动手,站在他身后的阿烛已将其抓住。阿烛平时吃的饭可不是白吃的,此时捏的公子腕骨近碎。 “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离我们远点!” 阿烛说完,将其甩开,这位衣冠端正的公子,当即摔在地上。这场面,虽不算大,可令街边炸开了锅。这一对青年男女,莫非不知道这两位乃皇室中人?更是老太后的爱孙?真是胆大包天! “皇兄,没事吧?” 年纪小的皇子将年长一些的公子扶起,脸上尽是愤怒。没想这俞谷中,还有不认识他们的人。看来,得狠狠教训他们! “你去叫几个修行者来,我跟上他们。” “好!” 先前被撞倒的公子跟了上去,可已不见夏萧和舒霜的身影。 “人呢?” 刚才还在眼中,不过两分钟,既然不见了,真该死! 公子左右扫过巷道,可没看到疑似人物,即便刚才那女子的手劲很大,令他右手腕现在都生疼,可怎么也不该这么快。 环视中,公子看到些端倪,倒不是人,而是一排竹筐。竹筐上铺着碎布烂菜,顶出很多个尖锐突起,像一把把杀人锐器。公子看着,有些好奇,掀起时,全是崭新的箭弩刀剑。 “这是谋反?” 公子立即叫来身边的青年男人,令其去巡防营报告。在那男人跑开时,人群聚了过来,其中十余人却离开,可脸上没有焦急和惊慌,而像是大功告成。 在这空隙中,藏在房顶的夏萧和阿烛躲过路人的目光,落在偏僻巷子里,朝留仙居而去。 若他们和轻叶儿一点关系都没有,此时这事也就算了,可她给自己说了那么多事,得保她安全。夏萧隐约察觉,这和南国国内政事有关。现在一方人想通过留仙居爆发愤懑,并通过一些人的死来证明自己的不罢休。臣武将不能随意杀,便闹这留仙居!反正一青楼,传到圣上耳里,他也只会管其后投影的大事,而不是过问死了哪个青楼女子。 夏萧分析的很快,但并不准确。即便他知道一些南国的事,可当前这次冲突,比他想的要简单。南国的做事方式,和大夏大不相同!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瞬,城乱了 被发现所藏武器的十余人推搡着挡住自己路的人,他们焦急的挤上高处,掏出腰后的鸣笛箭矢,射向天空各处。 一丝丝尖锐声响出,随之一瞬,城乱了。超过二十处,过两百人的队伍逐渐聚集,朝留仙居而去,那里升起的一丝红烟,是最佳的定点,也是他们前进的终点。 “妈的,三个时辰了,既然才发现,真是群废物!” 留仙居外,壮硕的副官抽出腰间大刀,等着大部队到来。等百人降临,他会率先冲进留仙居,将里面的一队官臣斩于刀下。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没有夏萧想的那么复杂,更没到烧毁青楼来表达愤懑的愚蠢地步。夏萧想的,都是最恶的处事风格,严谨的大夏人会那么做,但南国人不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国人从不牵扯无辜,即便是当前这事,也能做到泾渭分明般清楚。 留仙居中,丝竹声正盛,这里朝朝夜夜皆歌舞,只是此时人少,只有一队官员,共十八人。他们赏舞弄美色,把酒高谈国事,无比欢愉。为首的是个满是黑胸毛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和怀中的娇小女人成鲜明的反比,那胳膊,已有后者腰粗。 男人手指极粗,举杯时朗声道: “来,共饮一杯!” “洪大人英明,咱们不能全听那皇帝老儿的话。” “没错,他想与大夏求和,一起对抗南商,那我们整这么多事,又是为何?到头来和南商拼得你死我活的可不是他,而是我们!不如投靠南商,尽早享受荣华富贵!” “杨大人,这种事虽说不错,可摆在明面上,不太好吧?” 出言提醒之人见怀中女子脸都吓绿,有些谨慎,若是她们将此事传出去,自己就没那命享福了。可洪大人粗声粗气,没有丝毫畏惧,他觉得自己的翅膀已够硬,谁敢来惹他? “无妨!这屋子里的都是聪明人,谁若说出去,我们不好受,她们也别想活。” 娇小女子微微发抖,可洪大人捏住她的下巴,以命令的语气道: “笑一个!” 女子害怕,笑的僵硬,眼角更是闪着泪花,这楚楚可怜的样,唯恐洪大人会杀了自己。可这么一个雏,他还没享用,可不忍心就这么杀了。相反,他最喜欢女人这样,似求全于自己,似自己为帝王。 “大人!” 楼下有士兵来,穿过一路红廊,声音刺耳,扰了雅性。可洪大人举手,二楼大厅便一片肃静,即便被玩弄的女子,都不敢发出半点哼声,憋屈的面红耳赤,扭身捂脸。 “大人,楼外有红烟,恐有埋伏。” “将我们的修行者都叫来,他们既然想打,我们便奉陪到底。我们得让他们看看,现在这朝上,谁的权力最大。” 士兵听后称是,可转身露出一张不屑的笑脸,一个乱臣贼子,还敢这般嚣张。南国虽小,可不至于斗不过这么一群小人,还有那些修行者,就只有那一两个真正帮他们,那些也是可悲人,但死有余辜。 南国缺修行者,缺强者,但从不缺忠臣,这也是南国这么小,却能存留千年的原因! 老鸨婆子站在二楼厅外,转身便去找轻叶儿,只要她在,就算这留仙居成了平地,也能再建。可她的房间里,已有气喘吁吁的两人。 “少爷,您怎么来了?” 气喘吁吁的夏萧不想啰嗦,踢开窗户,外面的翠藤已成一台阶,直通下方。 “走吧,马上就要开战了!” 轻叶儿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可老鸨婆子拉着她就走。她先前听到洪大人的对话,现在耽误不得,出了窗,站在藤蔓所成的楼梯上,她看到远处的巡防营,有些疑惑。 “他们怎么来了?” “故意的。” 轻叶儿快步走下木藤台阶,分析道: “洪大人心术不正,肯定要被陛下派出的人除掉。可为了避免损失,在他们杀完这一帮人后,便会于巡防营的军队下束手就擒。这么一来,损失最小,还能第一时间被更多人知道。” 若洪大人死,轻叶儿也算大快人心。他和自己的党羽爪牙既聚于一堂,真是够蠢。还于大白天相聚,真觉得自己是忠臣,身正不怕影子斜? 入了后巷,四人听喧哗声四起,整个俞谷都于一瞬乱了。 留仙居正门处,两队人马相遇,便衣士卒箭矢齐射,手持盾剑的士卒挡在留仙居前,就此死战。副官手中大刀砍碎盾牌,对这些刺出长矛,挥动刀剑的士卒喝道: “尔等执迷不悟,认贼作父,若再抵挡,杀无赦!” 这些家伙既然能挡在留仙居外,足以证明自己的立场。他们兴许不知道自家主人在做什么勾当,可知道跟着他们有荣华富贵可享,因此不断杀敌,以证决心。加官进爵,就看此时! 远处,巡防营驾马而来,作为毫不知情的中间力量,为首男人故意减慢速度,最后甚至在一街道中停下。 “可有消息?” 来者道: “是陛下派的人,斩杀洪浩党羽。” 这事提前未通知,恐怕是怕走漏风声,但他们现在赶去,未免太早。 “静等一刻钟,否则他们闯不进留仙居。” “是!” 全副武装的人马停下时,十一位修行者于房檐间飞掠而过,朝留仙居而去。为首的男人一脸阴邪,此时倒干劲十足,叫嚣着将这些便衣士卒全部杀死,以求今后顺利。他们从夏萧等人头顶射过,可真正有战意的人,不过两位。 “一环套一环,这就是南国人的做事风格?” “这样不会滥杀无辜。” “可太拖沓了,闹出的动静也太大,半个俞谷都乱了,即便杀了他们,又怎会轻易稳定?不如暗自斩杀,将头颅挂在各个城口。” “那也太凶残了。” 轻叶儿和夏萧一人一句,前者惊叹于后者的心性,她想不到夏萧这么小的年纪就能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些,像真的能做出,那他究竟是谁?只要探索到这个问题,夏萧便会回避,并且现在轻叶儿绝对安全,他们也该离开。 第二百五十四章 青楼染了红血 “南国正是危难之际,作为朝上大臣,你们不为国事着想,白昼当空,就到这等下三滥之地风花雪月,还讨论着叛国事,实在当诛!” 副官手上满是血,他不是第一次碰血,身经百战的他从死人堆里钻出过三四次。他的生命力顽强的像只蟑螂,可他从不做污秽肮脏之事,他知道自己为何而战,为何拿起武器,不像眼前这些士卒执迷不悟。但他有一件事实在想不通,作为南国人,为何想着投靠南商? 南商虽说是出了名的大国,当今世上威名最盛。可投靠他们,等于抛弃自己的国家,这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先祖和家人?正是因为这点,副官才这般恼怒,即便手上满是同国人的鲜血也在所不惜。他们不让开,便是敌人! “洪浩,出来受死!” 副官吼叫声粗犷,可降临其前的,是两位阴邪长袍的修行者。 街上百姓已躲到店铺中,不敢出门,唯恐被牵连,而此时修行者加入战斗,两头大蛇嘶叫声带着腥臭蔓延。于其下,副官显得极为渺小,令百姓们不由担心。洪浩之名,早已臭名昭著,不知这些人为何还要帮他,可副官脸色未变,没退后半步,只是失望至极。 “谢磊,即便你再英勇,体内气脉也不通,只能做个普通人,你觉得能斗过我们?若你识相,便滚回去告诉你家皇帝老儿,让他夹紧尾巴做人!” 谢磊笑了,左右相顾,似在看街边两个乞丐高谈阔论。阴邪二人岂能忍受这等讥讽,身边大蛇嘶出一股狂沙,无奈谢磊站的很稳,身边人在哀叫,可他手中大刀插入地中,不退半步。 “杨文!李武!当初你们流浪到俞谷,是陛下收留你们,唯恐你们无法施展抱负,便让你们受洪浩派遣,旨在让你们监视他。可你们这是失了智?既为虎作伥,丧尽天良!” 街上店铺门窗,棋杆皆倒,便衣的士卒即便人多,可吃了瘪。但他们身前,谢磊面布黄沙而气不改,视百十士卒及十一位修行者而不畏。这等气度,令便衣士卒们聚到其身后,誓死也要完成任务!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谢磊,我看你这么勇猛,不如加入我们。否则你这么卖命,有什么好处?你只不过是个六品武将,还是个副官,你做的,和得到的远远不成正比,可眼前有扇门,走进来便是荣华富贵,黄金任你用,女人任你选!” “我为的是南国,不在乎官衔品阶!即便我只是个大头兵,也要冲在前头,将每个对南国不利之人送下黄泉。若无忠义,何以为人?” 黄金珠宝臭,忠心肝胆稀!举刀,谢磊喝道: “冲!” 猛将无怂兵,谢磊高声呐喊,冲在队伍之前,将留仙居中的丝竹声盖过。洪浩觉得一切能扭转,便面色平淡,可一楼门外,十一位修行者已有九位变了位置。他们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发起毫不留情的攻势,欲将杨文和李武置于死地。 “你们这些叛贼!” 杨文顶着黑眼圈怒指,可忘了谁才是真正的贼。即便他和李武有尊境枝茂的实力,面对九位尊境幼龄的强者,还是敌不过,败下阵也是早晚的事。他们被拖住,谢磊便脚踏盾牌刀砍头,离留仙居更近一步。 南国士卒在外没有尊严,他们被认为是软弱货,可他们即便是水,也将呈大涛之势,冲垮万丈堤坝。 谢磊一刀横扫一片,于哀嚎声中激昂的踹开留仙居大门。 门落,二楼厅中的洪浩慌了,上前时,见到谢磊瞪眼的狰狞样。 “上!” 洪浩肥头大耳,正准备逃,可根本跑不动。洪浩虽说不是修行者,可体型壮硕,身形轻盈,五六步跨过红廊,三四步跳上二楼。他身形跃起,忠勇之刀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随后于洪浩满脸恐惧,倒在地上时,结果了他的性命。 鲜血喷洒在一边的屏风上,溅出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女子们惊的失了魂,大声尖叫起来,可那些党羽爪牙,像面对屠夫之手的猪狗,慌张的开始四下逃窜,可面对手持刀剑的士卒,他们连这留仙居都出不了。 丝竹停了,只有惨叫。红烛被打翻,火花沾在丝绸帘子上,开始无情的燃烧。敢光天化日的聚集在一起,就得面对死亡的下场。 火势出奇的大了,便衣士卒们在里面绕柱而行,打翻更多原本怡情的蜡烛。烛油如悔泪,洒了一地,连木制的地板也开始燃烧。随后屏风连连倒地,逃窜的几人披头散发,本就不整的衣冠更是糟乱。 “兄弟,有话好好说,留我一命!留我一命!” 贼眉鼠眼的男人只有在官场朝中才有作用,此时只有求饶。他不知自己那么多修行者和军队为何没守住留仙居,洪浩也不懂,可他已死,这个男人也难活。 凭着小巧的身子,男人逃过无数次致命的进攻,可突然撞到一个东西,像碰到一堵墙。男人惊慌未定,抬头时,是谢磊凶煞的目光,犹如一个修罗。 “谢磊将军,别杀我,别杀我,我是被迫的!” 男人后退两步,靠在涂着红漆的顶梁柱上。可谢磊嚼着对这些家伙的仇恨,抡起大刀。有些缺口的大刀划过空气,发出瑟瑟破风声,它在男人眼中不断靠近,而他只能杀猪般惨叫,而后身首各异。 因用力过猛,谢磊结实如石的肌肉一阵涨红,男人身后的粗壮朱红柱更是从中断裂,整个留仙居都晃动几分。 头顶有瓦砾落下,惊得一边的女子没了魂,谢磊看一眼,没好气的骂道: “让我背你们出去吗?赶紧滚!” 女子们本以为难逃一死,听谢磊这话,立即兴奋起来,逃出火场。可谢磊的战斗,还没结束。先前两百余人只剩一半,面对门口全副武装的士卒,他聚集队伍,吼道: “乱贼洪浩及同党十七人已死,尔等可以自刎谢罪了!” 洪浩等人的亲属,自然没到必死的地步,可这些士卒,先前说了那么多也不束手就擒,只有以死了罪。这场以留仙居为葬场的火化,需多些人来参与。 盾牌落地,刀剑尽丢。全副武装的士卒们双膝跪地,求起饶来,可他们越是这样,谢磊越是气愤。他拖着刀,一步步走向他们,话语坚定。 “正是因为你们这副德行,南国才没有脸面和机会在世上扬名!” 刀起刀落,鲜血溅了一身。谢磊龇牙皱眉,可心头一大患已解决。 “将军!” 九位修行者拖着杨文李武的尸体前来,可被谢磊丢入火海。昔日的昌盛留仙居,此时成了一个无名的葬场,无数百姓听刀剑声停,才陆续赶来,见到留仙居这般,不知是否该高兴。 有的愚妇说留仙居一倒,今后自己的丈夫也能不鬼混了,可鬼不鬼混这种事,全在人为,哪是一个留仙居能改变的?老鸨婆子只是利用了那些男人的想法,而且俞谷又不止这一座青楼。 青楼变得绯红,一些衣不裹体的女子坐在地上,于白日火光下懵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留仙居后的巷子里,老鸨婆子转了几个圈,话语声中全是惊讶。 “方欢少爷和那小姐呢?” “走了。” 老鸨婆子不再接话,只是听轻叶儿道: “不要向外人提到他们。” 老鸨婆子懂,与其一同走出巷子,朝留仙居前门而去。火焰正旺,一些烫伤的女子被她们安排到药店去,可无人敢救火,令老鸨婆子一阵痛惜。可当前这个时候,若跑过去痛哭流涕,才是真正的蠢蛋。 “我奋斗十年才有了留仙居,没想才辉煌到一半,便成了一把灰。” “真金不怕火炼,稍后找到金银珠宝,就此散了吧!” 轻叶儿看着倒下的楼,心里既有了释然,像心中压着自己的东西彻底消逝,不再归来。可老鸨婆子一听,不淡定了,轻叶儿这是不干了? “为何散?就算没有金银,陛下也会赔偿我们,而且我们签的合约可是十年!” “合约呢?” 轻叶儿摊开手,扬起下巴,令老鸨婆子愣住,只能痛哭哀求。 “就算合约被烧了,咱们也得讲情义,五十多个姐妹,你走了,都活不下去,都是些脏了身子的姑娘,谁要啊?” “那就浪迹天涯,各寻活路!” 老鸨婆子自以为了解轻叶儿,可她这是怎么了?这短短三天,变化太大了。见她转身就走,老鸨婆子连忙去牵,可轻叶儿骑上巡防营士卒的马匹,朝俞谷西方而去。 巡防营的士卒带着更多百姓而来,令老鸨婆子难以追上轻叶儿,只有看着她逐渐远去。 “轻叶儿,你也脏了身子,没人要的!” 她的话轻叶儿听到了,可她没有回头。不过老鸨婆子没有说错话,她的身子早就脏了,在她于留仙居稳住脚跟的第一年,身子就被那些家伙脏了,可又怪得了谁?怪她那个卖掉自己,一心只想生儿子的娘?还是怪买她的老鸨婆子?前者已经被她杀了,后者她也怪不了,毕竟她来的第一晚,这个老妈妈是给她饭吃的,那顿饭吃的很好,所有姐妹都为自己唱歌,干净的像天上的月亮。 轻叶儿所能怪的,只有命了!命不公啊运不平! 留仙居彻底塌了,拍出一道热浪,扬起数量惊人的火舌,惊得百姓连连后退。他们汗流浃背,可心中发寒,谢磊插入地中的大刀,血淋淋的,实在太过骇人。 “诸位,洪浩十八人欲叛国投靠南商,已被就地正法。我南国虽小,可不允许有叛国贼出现,若有再犯,无论是王宫贵族,还是乞丐走商,都将是这个下场!”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总不能像你一样 确定轻叶儿的安全后,夏萧和阿烛回了客栈,南国的事他们看看就好,偶尔叫声好,或者暗地里咒骂几句已足够。若在疑心极重的武将臣面前露了面,恐怕会识破他们的身份。在他们刚静下心,准备修行时,门却响了。 “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 阿烛有些紧张,和其呈反比的,是极为轻松的夏萧。他的前去和后撤都做的很好,加上气息的彻底掩盖,肯定没人发现。若这样还被发现端倪,因而一路寻来,他们也可以放弃任务直接回学院了。 门从打开一瞬,缝隙中便出现轻叶儿的光辉。她温柔优雅,有着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知性,能将人迷的神魂颠倒。毕竟青春和知性成熟两个词难以相融,稍微相加,便是人间美妙。可她的骨子里存着一股极端的容忍,令人难以看透,夏萧也一样! “有事?” “我总不能像你一样一声不吭就走。” 轻叶儿窈窕纤瘦的身形从夏萧抬起的手臂下穿过,显露几分活泼。 关上门,夏萧靠在上面,问: “要走就走,又不是真的故人,何必刻意来告别?” “你可真是个固执鬼,我想来就来咯!” 轻叶儿做着夏萧说任何话的准备,因此,这种无礼的话也没激起她的怒火。阿烛听她要走,好奇问: “姐姐,你要去哪?” “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我的地方。” “死国?” 轻叶儿白了夏萧一眼,没好气的道: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恨不得我离世?” “那倒没有,我们挺像的。” 夏萧说着,为她倒茶,同时自言自语的说: “都一样对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 夏萧再怎么拼命,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去。一路上遇到很多人,有值得自己珍惜的宝贵家人,可更多的还是过客,匆匆一面,便再也不见。唯一让他感受到慰藉的是舒霜,她像苍天赐来的宝贝,可又被带走。 “你话没说完。” 轻叶儿看着夏萧,总觉得他补上些话才好。可夏萧这个性子,不想说话的时候就真的什么都不说。即便轻叶儿眼里有再多希望,他也不说,似自己已经说安,没什么话了。 和在留仙居时一样,夏萧和轻叶儿又开始沉默,阿烛撑着脑袋,好不容易想修行,可这两人腻腻歪歪,到底想做什么?姑奶奶呀,少爷呀,我求求你们说话吧,说完咱就完事了,一直这么闷着也不是办法! 在阿烛求爷爷告奶奶后,轻叶儿终于开口了。她眉角有些泪花,眼线延长伤感。 “我就是来说一声,我要走了。” “嗯。” 夏萧没什么说的,都只是陌生人而已,总不能拉着她的手或者抱一抱,趁机感受一下又软又弹的美胸。他才没那闲工夫,温柔和耐心该留给意中人,脾气才送给陌生人,即便对方是美若天仙的女子也一样! “那我走了。” 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地位是难猜的,轻叶儿总觉得夏萧是个有趣的人,不止表面那么冷酷,可他向来表现出的,只有随意和冰冷。 “姐姐,祝你一路平安。” 阿烛说时,轻叶儿眉角弯弯,回头挥手,又扭头出了门。她没有回首,没有停步,径直走出客栈,驾马离开俞谷。 在此时此刻之前,轻叶儿从没想过自己会离开俞谷,因为在这,她不仅是一片轻叶,小风一吹便流浪远方。而是无数人追捧的花魁,金钱富贵在手中,王族贵人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她在这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可她也思考过很多年,她想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而不是拿挣的钱去雇杀手,杀那个不配自称母亲的女人。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轻叶儿早就摆脱自己换成一沓钱的阴影。但还是待在俞谷,思考啊思考,如今终于有了答案! 轻叶儿的裙带飞扬,终是远了俞谷,投向森林,于浅浅的暮色中去往远方。她就此重生,虽不知该到何方,不知目的地。可就像她说的那样,她会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生活。漂泊这么多年的叶子,也该落地,不再奔波,不再颜为他人开。 阿烛觉得奇怪,问夏萧平时那么能说,现在怎么不吱声了? 夏萧摇头,没什么好说的,他终究不是那种喜欢和别人暧昧的人,知道和一个女子没有结果,便不招惹,免得留下难解的情仇。更何况他们都不认识,那轻叶儿,连自己的本名都不知道。 先前因为那个温柔知性的轻叶儿,夏萧的计划被打乱。现在因为她的离开,夏萧的计划恢复本初。 一男一女于房间修行,吸收元气的同时,剁椒里的香味正不断朝小鱼干里渗透,等她深夜打开时,又香又脆。 “大半夜的,真的要吃这种东西?” 以前舒霜在时,从来不会让夏萧深夜吃这么辛辣的东西。除了几次特殊情况,夏萧都很听话。 “没事儿,不算辣,再加两根黄瓜和果酒,简直是解压神器。” “词挺新颖。” “姥姥一直说我很聪明。” 一人一碟小鱼干,一根黄瓜,一大碗果酒。两人坐在桌子前,于阿烛下吃这顿没有主食的晚餐,犒劳修行一下午的夏萧。后者从轻叶儿走后,一直修行到现在,阿烛因为实力低,每次修行的时间都不长,所以偷吃了不少小鱼干,见证了它彻底入味的过程。 两人的影子投在桌子上,他们半边脸是明亮的烛光,半边脸是符阵的白光。两者呼应,如成日月。若符阵那旁的胡不归知道他们俩在外执行任务还这般悠闲,肯定气到嘴歪,既摆着通讯符阵,于其下吃肉喝酒! 吸了一口凉气,夏萧又吐出,这剁椒鱼干真的很合他口味,很香,可也辣。夏萧脸都红了,汗珠从发梢往下掉,很快湿了胸前身后。再看阿烛,她平静的像在吃米饭,嚼的很香很有劲。 夏萧逐渐怀疑她的鱼干有问题,伸手去拿,可被阿烛一手抱在怀里。 “干嘛?你自己有!” “我尝尝辣不辣。” “用你的换,我都分好的!” 暗叫一声抠门鬼,夏萧多给她几条,可她的鱼也很辣,夏萧确定,是她能吃辣,牛逼。这种辛辣东西,也就一开始吃着有劲,再后来就是吃的时候辣嘴,咽的时候烫嗓子,吞下去烧胃,拉出来的时候疼。所以夏萧不吃了,只是啃黄瓜喝酒。 阿烛在山村的时候只有过节才有果酒喝,所以先前好奇,买了两坛子,喝了几口就给夏萧,说太辣。可果酒微甜,比起小鱼干,肯定是后者辣。但不管谁辣,夏萧就是不肯喝,阿烛又不想浪费,便像喝水般能将其全灌下肚。 “不至于吧?” 阿烛打了个饱嗝,哼了一声,嚼起小鱼干,可它们没先前吃着香了,反而有了些涩涩的味道。阿烛越吃越困,逐渐趴在桌子上睡着。夏萧见着,暗叫一声猪,可还有半个时辰才到昨晚的时间,便将阿烛放到床上。这一身辛辣鱼腥味,明早起来肯定极臭。 夏萧有些嫌弃的回到桌上,啃掉最后半根黄瓜。准时准点,只比手掌大一圈的符阵中响起前辈的声音。 “关于那座塔和纹路,我有结论了。” 前辈气喘吁吁,似刚回家,话语中难藏惊愕。越是如此,夏萧越好奇,前辈该是打听到怎样的神奇事,才流露出这种情绪? “那座塔只是一个精神象征,没什么实用,可其中纹路和魔道有关。看来魔道已和南海外的黑暗有所勾结,虽不知具体用处,可这人世,终究没我们想的那么平静。” “前辈,需要再进一次吗?” “不用,调整好状态,去下一处吧!下一处的危险系数是南国的数倍,需要你们更加小心。千万记着,安全第一,实在不好隐瞒,便亮出身份保命,然后告诉我,我将你们接回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大雨小雨,南国本色 “前辈,塔被拆了!” 阿烛还是醉醺醺的,一回来便躺回床上。夏萧若不是怕自己气息暴露,肯定让她睡了,背着一个大姑娘在外面乱晃,像个神经病。若她开心一些,露出张笑脸还好,可她死猪般躺在自己背上,双手一搭,左右晃悠,像被自己迷晕。一路上,夏萧不知用眼神喝退多少人。 一回客栈,夏萧便转述情况,彻夜未眠的胡不归道: “没关系,去下一处吧!纹路含义我已破解,只是残损的祭祀符阵碎片。” 这个名词夏萧听着陌生,便问,胡不归回答起来简练,可这些,都是他整夜的调查结果。 “这个符阵会提高魔道人的吸收上限,能一次性更多的提升自身的实力。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因为只是碎片,今后也难以被催动。南国人将其拆了更好,没了载体,力量会在砖砾中消散。” 夏萧于符阵前点头,可对魔道的畏惧,不比那黑暗少。只是一道碎片,就险些令自己和阿烛神智尽乱,撇开别的不说,真是了不得。 “到达龙宫后,我再向您汇报情况。” 手中符阵化作一地光屑,最后消失在地板上,这便算一道符阵的生命尽头。因为夏萧不是符师,一般的符阵便成了一次性消耗品,这等用来通讯的符阵能反复使用,夏萧只要用元气将其充盈就好。可若是框架散了,他也没法修补,便会像此时一样散成一地光点。 现在无事,夏萧便在房间修行,可一直到晚上,阿烛都没醒。夏萧怕阿烛耽误行程,毕竟今后的路,都得他们自己走,不能再使用学院的符阵。也就是说,他们的时间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宽裕。夏萧也算长了个记性,阿烛酒量不行,今后不能让她喝酒。 “咦天怎么还没亮啊?我还以为自己要睡到明天早上。” “已经是早上了,只不过是阴天。” 夏萧说着,将背包扔给阿烛。 “又去哪啊?” “去江边,乘舟去海口。” 阿烛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与其说今日是阴天,不如说漆黑如夜。天空乌云密布,层层重叠,哪怕一点阳光都被挡在外面,其中暴雨如倾下的海,雨水不断冲刷人世。 这座大城被雨水笼罩,这么大的雨,夏萧还是第一次见,可这里的人似司空见惯。大雨小雨,都是南国本色。昨日倒塌的留仙居还摆在原地,其后的院子里挤着很多年轻美貌的女子,这雨打的瓦片脆响,似要碎裂,可无雨水滴下,只是她们都担心起轻叶儿来。 一片小小的叶子,在暴雨里很容易便会被撕碎,就此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她们希望啊,一定要平安。 老鸨婆子嚷嚷着,叫她们排一出新曲,而后找下人准备火锅去。这天气,就得吃热腾腾的饭菜,烫的冒泪才好,否则这心,可就真的凉了。 夏萧撑着一把大红伞,出发前,他再三犹豫,可还是带在了身上。他将撑着这把伞走半个大荒,只为给舒霜报仇。 巷子里的水沟漫了出来,鱼儿便到地上游,算了解鱼生一个心愿。夏萧和阿烛从其身边走过,身穿一身黑衣,在雨中格外醉人,也飘散着侠客之气,只是少了几分潇洒,多了些束缚和困境。可无论如何,两人的背影还是很正经的,只是说的话,令人听着跳戏。 “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意思?” “我胸口疼。” 阿烛看着前方的路,揉了揉胸口,真的有些疼,她怀疑夏萧趁着自己睡着时对自己动了手。如果夏萧敢承认,她就把他暴打一顿,自己打不过,就叫师傅打。可夏萧和往常一样,回答的角度刁钻而令人微愣。 “可能是正在发育。” 这么好的意境,与安静最配,可阿烛总是会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将其打破。夏萧已见怪不怪,就像他们坐上城门口的马车,前往江边,自己一直看着窗外的暴雨变成烟雨霏霏,阿烛突然便说: “我早饭还没吃。” 夏萧从背包里掏出两个大苹果,伸手到车窗外去洗。阿烛见着,病又犯了。 “姥姥说雨水不干净,吃了会拉肚子。还有,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吃苹果?离开学院的时候你就吃了两大个。” “因为平安。” 夏萧咬了一大口,阿烛便也吃,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马车很颠,一颠就是一阵天,等夜晚时,下车的阿烛屁股都疼,可站在伞下,还不能随意动弹,因为还在下雨。虽只是小雨,可阿烛不想将自己淋湿。 南国太过湿润,空气中全是水,洗了衣服要两天才干。在客栈时,她洗了一件衣服,挂在阴暗地,以为和学院一样干的快,没想第三天都快发霉了才干。这种深刻的领悟,她再也不会忘。 大江边,涛水极快,其边一块大石上,夏萧和舒霜共处一伞下,等着船来。 “这么急的水,船不怕翻吗?” “有修行者就不怕。” 现在夏萧已养成习惯,只要阿烛问问题,他就以最快的速度回答,否则她还会问。若是其他人,夏萧就凶一凶她,识趣的人一见自己发脾气,自然不会没事再问无关紧要的问题。可关键是阿烛不识趣,那只能换这种办法。 “要是今天一晚都没船怎么办?” “那明天就肯定有了。” “若是明天还没有呢?” “那就打些鱼,给你烤鱼吃。” “好样的,真靠谱,那我们睡哪啊?” 夏萧一挥手,有水元气所化的床,其上有光晕,无半点雨水可靠近。 “想睡现在就可以睡。” 阿烛可不客气,坐上去一阵赞叹,很软很弹,像俞谷里的果冻。 “好舒服。” “嗯。” 夏萧回答的极为敷衍,不过阿烛也习惯,夏萧一直都这样,可他给自己准备这么好的床,她也就当自己欠他几铜钱! 目光在江上扫过,夏萧等待着船只,他昨天打听过,今天是肯定有船的,而且是修行者驾驶的船。那只船号称江里龙,稳而快,只要能乘上,就能坐等到海边。可它迟迟不来,是几个意思? 夏萧的耐性比较好,感觉到一股波动时,手臂当即一震,江上便有水浪升起,如一履带,不断移动。 “阿烛,走了!” 睡迷糊的阿烛起身,揉了揉眼,也不顾害怕,便随着夏萧离开大石,踏到水浪履带上。 “你好厉害啊,怎么做到的?” “掌控水的修行者都能做到!” 阿烛才不信夏萧的鬼话,可她极为兴奋。因为站在浪上即可,它会自己动,带他们去船要经过之地。 远处,逐渐有船来了,大船有帆,但无桨。可这种大船,乘风顺水,一瞬可走百米,根本不用桨。它在水中如龙,引得涛水搅动,如一根伸在盆中水上的手指,或深或浅的划过一道水痕。 船离夏萧和阿烛越来越近,可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现在这个速度,也根本停不下来。 船上有一小男孩,正用望远镜看着夜雨逐渐朦胧的江面,可很快惊讶起来。反复确定后,他对一旁的长发男人叫道: “船长大人,那边有两个人,站在江面上。” “不用管,我们不搭客。” 长发男人靠在栏杆上,品着烈酒,四周的小雨和江中溅起的水花都无法沾到他身。显然,他便是这艘船上的修行者。可被数十船员敬仰的他,此时也震惊起来,因为有两人跳到船上,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他们的气息,似不复存在般鬼魅。 第二百五十七章 江里三条泥鳅 手中的酒杯停止晃动,长发男人突然没了雨中品酒的闲情逸致,俊美的面孔上浮现些惊奇。他看向一边的夏萧和舒霜,径直朝其走去。他们先前运用了风和水行元气,应该是两位修行者。因此,他态度还算和蔼,之前说不搭客的事也都甩在浑浊的江里。 “二位搭船,是要去何处?” 站在甲板上,夏萧收起伞,这风太大,伞会吹坏。它怕的终究不是雨,而是风,可夏萧随意举起手臂,便撑起一把大伞,令整个前甲板没了风雨,成了一安全的港口。 无形间的动作令夏萧有了乘船的资本,他站在男人身前,微微行礼,道: “我们去海边,麻烦船长大人腾个空房。” “这艘船从不搭擅闯客,小兄弟可懂?” 既然是修行者,自然值得尊敬,可船长坐有这职权,怎么也得客套几句。免得传出去坏了规矩,让这江边人觉得他的船好坐。见他眼中没有刁难,夏萧的态度还算和蔼,他也不想将这船长打一顿,然后挟持着他去海边,因此手指指向前方,说: “前方有几条泥鳅,我帮船长大人解决,这趟顺水舟,就让我们搭了,如何?” “你口中的泥鳅,是?” “船长马上就会知道。” 夏萧和阿烛走到前甲板最前端,看着被夜色笼罩的江面。 驾驶舱里的小男孩跑了出来,问船长。 “他们是谁?” “不知道。” “那他们能坐船吗?” “都是修行者,还这么年轻,恐怕不是小人物,我得卖个面子。” 男孩点了点头,手中还握着望远镜。他从其中看这陌生的男女,又顺着他们所朝方向看江海前方,可什么都没有。其实船长也好奇,他们说的泥鳅,该不会是真的泥鳅吧?莫非是代指某种水中荒兽? 夏萧身边,阿烛问: “你要去抓泥鳅?” “不是。” “白高兴一场,我还想吃红烧泥鳅呢。” “你早晚得撑死。” “放屁,我今天早上到现在才吃了一个苹果,我都快饿死了。你出门也不知道准备些吃的,起码带些饭团吧!早上你叫我的时候也不说,我都喝了一天的水了,肚子里全是水,一晃一晃的” “得了,一会请你吃鱼。” 阿烛双眼放光,她喜欢吃鱼。小时候她老是上火,姥姥就抓一些小鲫鱼,加上一种叫车箱子的野菜熬汤,虽然刺多,但可香了。见她垂涎傻笑的样,夏萧暗自摇头,说得不好听些,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若真的饿,我背包里有饼干。” “不早说!” 阿烛责怪,可想了想,停下了手,抱住夏萧递来的背包。马上都有鱼吃了,还吃什么饼干? 鱼肉可以红烧可以清蒸可以油炸,想想都香。本来她没那么饿,在雨天,人的心情总会带着食欲消失那么一点点,可她还是掏出一块饼干,就吃一块,垫垫肚子,不然一会饿得没知觉,鱼也吃不下了。 双手空空,夏萧就这么跳下甲板,惊了船长和男孩一跳。他们连忙跑上前,可在江面已见不到夏萧。在这等湍急的水流中,即便是水行的修行者,也会有危险,正如鱼也会溺水而亡。所以长发男人的脸上浮现焦急,想着要死也不能这么死,还丢下个女孩。 阿烛嚼着饼干,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样。 “没事,他马上回来。” “人都没了,咋回来啊?” “小轮!” 男孩被船长一呵斥,立即闭上嘴。 在男孩心里一阵嘀咕,觉得那人只是装神弄鬼时,江面炸了。只见,前方江水极乱,如沸腾的大锅,浑浊的江水不断扬起,像落下一块巨大的陨石,而江面涟漪夸张,一道更大的浪就要拍来。 “稳住!” 船长尽全力稳住四周的江水,男孩与阿烛倒在甲板上时,大船发出一声尖长的呼叫,像也在奋斗。 “什么东西在叫?” “这艘船下,是一头大江豚。” 阿烛长长的哦了一声,可没见过江豚,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像一种极为明显的敷衍。男孩看着,目光如看一个蠢蛋。这种目光阿烛并不陌生,可暗自生气,怎么夏萧这么看自己,这个小弟弟也这样?真是没礼貌! 夏萧现在听不到阿烛的唠叨,他处在江面之下,游动速度极快,身形鬼魅,似有鲛人之姿。这是他获得水行之力后第一次在水中作战,他想看看,水行的力量,在这种特殊之地究竟有多强。 五行当中,水行最依赖地形优势,可有了优势,便难败! 江面炸起的原因是泥龙作怪,它们总在阴雨天离开江底,到水面祸害过往船只。当它们于水中显性,伸出三个脑袋和极为粗壮的上身,长发男人眉头拧的更紧。他本以为可以凭借速度冲出它们的领域范围,没想还没进去,它们就已开始活动。 三头泥龙是这一带的凶神,毁了不少船,杀了不少人。因此,一般船支只敢在晴天出行,可南国的晴天太少了。 “三头既然一起出动,看来我们有危险了。” 船长叹了口气,心里凉了一截,这四阶的荒兽,占据着江面这极好的水行优势,根本不会输。他最多也就和两头荒兽打成平手,这次来了三头,他也难敌。 船在大江豚的起伏下躲过浪涛,可还有一分钟就将撞到泥龙。他们的末日,不远了。 “干嘛这么沮丧?他马上就能结束战斗。” 阿烛不喜欢被无视,可她的话太过无力,甚至成了船长和男孩口中的狂言。这泥龙速度极快,且性情狡猾狂躁,极难收拾,此次还出动三头,今天只能认栽,何来结束一说?不过长发男人是船长,船亡人亡,船在人在,得坚持到最后一刻。 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船,长发男人不忍叹息,真是对不起这一船的乘客,既陪着冒险的自己葬入江中。长发男人开始哀悼,可水中,夏萧正控制着四周的水,嘴角一勾,浮现一丝有趣。 被控制的江水卷动上升,将不断流落泥水的泥鳅清洗干净。有这层厚泥在,他难以攻击,可这些高近百米的水龙,根本和泥鳅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些凶猛。当浑身一层厚泥脱落,泥龙便不再健壮,最多只算不消瘦。可那三对血红的眼珠子盯着水下夏萧,翻腾而来,就要将其吞食。 它们赖以唬人的厚泥没有后,心情狂躁,在泥水落到江面后开始翻滚。可夏萧在水中的速度快的惊人,即便这三头泥鳅带着江水朝他冲击,他也照样在其中扭动,甚至比它们还滑几分。 四周江水浑浊,有木板石子,有骨头旗帆,它们被泥龙从江底扬起,令这片江域比苍穹中的乌云还要黑。夏萧在里面已失去视野,可这三头庞然大物只是四阶,没有五阶荒兽的人智,连隐藏气息都做不到。因此,夏萧凭着敏锐的感知,不断从它们身边闪过。即便它们的身体带着急速的江水,也破不开夏萧身体四周的水。 控制水行和风有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要用元气化作最纯正的水或风,包裹己身。如此一来,自然的水浪和大风便奈何不了自己。 夏萧和泥鳅擦肩而过,手臂上有水旋转,如成刀刃。刀刃刺入泥鳅皮肤,因为是水形成,不会像铁器那样滑向一边。泥鳅挣扎,可这无形的刀刃连着四周的江水,如成千万针锥刀,将其身体从内部分割。 其余两头泥鳅没有退去,没有表现的激动,只是和先前一样冲撞而来,虽说将江水炸开一个个水波圈,但可怜巴巴的,还不知道就要死掉。 两条泥鳅从两边射来,夏萧双手一捏,四周浑浊的江水成两把大刀,随其旋转而动。大刀锋利,从泥鳅侧腹斩划而出,一秒开膛破肚,即便再凶猛也只是一阵乱翻,便没了威胁。 夏萧闭着眼,抓住一条泥鳅的尾巴,跃出江面后狠狠拍在一旁的江上,引得江面随一声巨响而起。江水落时,无数江鱼被震晕,打在甲板上成了今日丰盛的晚宴。阿烛有多开心,船长和男孩就有多震惊,那泥龙,既已被开膛破肚? 泥龙的生命力顽强,在江面不断颤动,像需要救助,可它肠子内脏落了一江,怎么救?再说了,没人会管它,不吃它的肉就算好的。它这种江中恶霸,死了是对南国居民的造福,福音会响彻大江两侧。 夏萧晚泥龙一步落在江面,他没有下沉,只是站在上面,等着船来。江水打在鞋边,可无法将其打湿,只是承受着夏萧身上留下的脏水。这是他见过最脏的江,身上一阵恶臭,即便身上的水都排出还是有一股难以抹去的鱼腥味。 这股味道有些难闻,夏萧有些厌烦,可在阿烛的鼻子里,都是饭桌上的菜香。 上一秒还在担心船会撞到泥龙的长发男人此时被阿烛抓住手臂,猛地一阵激灵。阿烛倒没发觉什么,也没冷嘲暗讽,只是兴奋的说: “快起锅烧油,今晚吃鱼!” 第二百五十八章 真是颗毒瘤 夏萧跃上船,又行了一礼。 “劳烦船长大人了。” 船长怔了怔,手臂划向一边,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请进。” 夏萧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证明自己,若他再不识相,自己这船长就白当这么多年。可这年轻人是从何处来的,实力既这么强?他可从未听说江边有这号人物。 提起背包,抓住正在捡鱼的阿烛后颈,他向船舱走去。 “鱼!” 阿烛看着那手臂长短的鱼,有些不舍,这可都是晚餐。 “麻烦船长大人。” 夏萧又说一句,跟在小轮身后,进了船舱一间房。因为先前船身的剧烈摇晃,船舱里的乘客都到了走廊,开始激烈的讨论,似也想出去战几条泥鳅,令略显狭窄的走廊人声鼎沸,温度都高了几分。 夏萧和阿烛这间房远离乘客,比较僻静。这么好的房间,一般都是那长发男人享用。可现在,他们有资格住在里面。 小轮回到甲板上时,长发男人反复摸着已刮干净的胡须,眼里始终看着泥龙方向。它们已经远了,被甩在船后,可这么快杀死三条四阶荒兽,那小兄弟是如何做到的? “船长,他们已经住下了。” “叫后厨用心做鱼。” 船长刚才已叮嘱,可又重复一遍,唯恐招待不周。小轮准备去传话,他年纪小,在船上干不了别的,传话倒是跑得最快。这是很多大人都不喜欢的活,可他干的很起劲。 “小轮,等一下!” 顺着扶手准备往下跑的小轮停住,回头看他。这个如水般的男人脸上时常带着微笑,很少狂喜,很少忧愁,可他现在有了烦心事。这一船乘客,虽说他不是人人认识,可都大致知道目的,这样载着才心安。可这两人,他一无所知,而且他们不是南国人。南国人身上没有那样的气质。 “你跟着去送鱼,顺便套一下话,问他们到海边做什么。” “是!” 船长倒不是闲人,更没有极端的掌控欲,可现在去海边的人,大多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南国人去他很乐意,可这两个异域人,去哪做什么? 鱼肉的烹饪比较漫长,特别是煲的鱼汤,若没有个把时辰,是没有滋味的。因此,足足一个时辰后,小轮才和一行人去送饭。 房间里,夏萧和阿烛已收拾好背包,并换了一身不异于之前的宽松衣服。阿烛饿坏了,在房间里闹腾,嘴里一直重复着,好饿啊好饿啊,要饿死了。见小轮来,阿烛翻的从床上爬起来,夏萧也从椅子上起身。 “一共九道菜,用了十八条鱼,有糖醋有水煮,有油炸有红烧,有清蒸有红烧,还煲了汤。” 随行的厨师是个地道的南国人,既然是水乡,对鱼的烹饪方法自然掌握在心。而这一桌鱼肉大餐,便是他的杰作。 “辛苦了。” 夏萧含笑,鼻腔里的香味直勾馋虫。他也饿了,可相比先前吃的饼干,这鱼肉大餐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美味。在他们正准备享用时,小轮问: “大哥哥,你们去过海边吗?” 夏萧摇头,小轮又说: “那边有很美味的海鲜,可惜我也没去过,所以这次我要去尝尝,你呢?” “我要去那边找个亲戚。” “哦” 夏萧坐在椅子上,背对着紧张的小轮。他知道后者的意思,便没拆穿,可对付他,连吃饭的功夫都不用耽误。夹起一块清蒸鱼肉,那雪白的血肉沾上醋油料,香味于齿间不断徘徊。见夏萧的神色,一旁的厨师颇为满意。 “鱼一凉,就没了鲜味,所以还请快用,我们就先撤下。” “多谢款待,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鱼。” 剑客好剑,厨师好菜,被人夸赞自然是好事。厨师满脸是笑,想着我斗不过这大江,打不败凶鱼猛兽,可能征服修行者的胃。 阿烛见他们走了,才说起夏萧。 “说谎都不打草稿,真熟练!” “吃鱼的时候别说话,小心被卡到嗓子。” “没发现都没刺吗,好多都被去掉了。” 夏萧吃一筷子肉的时间,阿烛已解决半碗水煮鱼片,这速度,难怪能发现里面没刺。 两人确实都饿了,吃起饭来津津有味,等辣的甜的都吃完,再盛一大碗浓郁的白色鱼汤,今日就此圆满。 阿烛从未等菜凉,便能将其吃完,等所有鱼肉都被吃光,她还不忘用鱼汤再泡一碗米饭。夏萧看着,高挑起眉,这肚子,真是个无底洞。 等每日必不可少的米饭吃完,阿烛才算靠在桌子上,抚摸微微隆起的小腹。 “南国的鱼肉,果真名不虚传。” 夏萧嗤之以鼻,搞得阿烛听过一样。她似明白夏萧的意思,嚷嚷说: “同寝室的夏菁璇姐姐也是南国的,她给我说过,还说要请我吃呢!” 阿烛一说到吃,就来了兴趣,她突然坐起身子,问夏萧: “听说大夏以糕点著名,是真的吗?” “嗯。” “南国的鱼,大夏的糕点,勾龙邦氏的烤肉,南商帝国的天下大宴,四大美食已经尝过一个啦!” 她又开始傻开心了,可说起勾龙邦氏和南商帝国,她只知道它们是个国家名,在哪都不知道。但那些都不重要,她只关心吃,姥姥没吃过的,她先吃一遍,然后带着姥姥再吃一遍。 “对了,契约兽能吃东西吗?” “能。” 这和先前的问题毫不相关,可阿烛就是这样,想到啥便说啥问啥,从不拖沓,夏萧也习惯了。反正她嘴巴也停不下来,总会冒出一些奇怪的问题。 “那他们吃了怎么拉屎?” 即便夏萧再严肃,都忍不住似笑非笑的抬起眉。他看着阿烛,这么一脸正经的问这种问题,怎么想的?他实在不了解阿烛的脑子,这丫头没听说过形象二字吗? “要我给你演示一下?” 夏萧张腿,令阿烛来了兴趣,连忙点头。可夏萧不笑了,骂道: “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你就演示一下嘛,学一下句芒。” “没兴趣。” 夏萧越不学,阿烛越感兴趣,就一直缠着他。 先前那一行端菜的人来收拾东西,直接傻眼了。九盘菜,十八条鱼,在他们觉得夏萧和阿烛会浪费粮食时,盘子里没半点剩余的鱼肉。更恐怖的是,糖醋鱼里的糖醋酱汁和鱼汤都没了,这他们知道明早该送多少饭来了,可真是倒了血霉,这两家伙是上辈子没吃过饭? 他们走了,阿烛还是缠着夏萧,若不是夏萧不让她碰,阿烛肯定抱着夏萧大腿,让他赶紧给自己模仿一下。夏萧被弄得没了脾气,说它们可以吃东西,也可以不吃,至于拉屎那种东西,和人一样,但他是不会学的! 阿烛没办法,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睡了。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很大,全是阿烛的。夏萧和往常一样,和地板结了缘。 熄过灯,夏萧都快睡着了,听到阿烛叫自己名字。 “干嘛?说。” “你就学一次,我让你睡床,我睡地板。” “你有毒吧?简直是颗毒瘤。” “人家好奇嘛。” 阿烛的话里有些委屈,一会,她又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前天又吃辣的又吃黄瓜,还喝了酒,你拉稀了吗?” “没有。” 夏萧翻了个身,有点不耐烦,阿烛倒是说: “我倒是有点,不过还好,不疼。” “你再说,我就把你暴揍一顿,然后让你睡厕所。” 阿烛轻哼一声,不说话了,她始终有点怕夏萧,他实力强不说,还总是冷冷的,甚至没笑过。 今晚,外面还在下雨,他们听着雨声,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百五十九章 众所周知的秘密 吃了别人的饭,他们还不收钱,那船长来找自己聊天,夏萧也不能拒绝。以前阿烛是不想修行,因为太累,现在想专心修行,可为了意外不能远离夏萧,便跟在他身边,陪他找船长闲聊。 这个长发男人和大多南国人一样,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温柔之气。可他没有选择扎发,令阿烛看着难受,姥姥从小就说,衣服烂点破点没关系,头发长点短点也没关系,可要整洁,要看着舒服,要将自己收拾好。所以这个男人即便有些小帅,可在阿烛眼里更像一个地痞流氓。所有散着头发的男人里,阿烛只喜欢句芒。 端起一杯茶,阿烛撇着眼睛看夏萧和船长,觉得没意思,她根本插不进去嘴。 “小兄弟,你这一身武艺,想必学了不少年吧?” “两三年。” “两三年就到了这等境界?” 夏萧点头,可船长不信。这种常人难以理解的事,夏萧没有再编一个新的版本。若不是他亲身经历,恐怕自己都理解不了,为何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快的提升实力。他将一切都归功于后来居上的天赋和远道而来者的身份,可在外人眼中,只有惊愕。 不说整个南国,就算当今最强的南商,入了尊境的修行者都能直接享受国家的照顾。幼龄算步入真正的强者之列,枝茂可有极大的将领身份,生果境界更了不得,不会轻易出手,于国内可呼风唤雨。而曲轮和参天,在帝国势力中近乎没有。可见,夏萧这种实力,已小觑不得。 “小兄弟,您这么小的年龄就有这等修为,真是令我惭愧。” “修行一事,在于天赋努力契约兽,不是单方面能决定的,船长大人切不可这般。” 这些道理船长自然懂,可被夏萧教训,既无比自然。似后者的老气横秋不是伪装,而是发自内心深处。 “听说小兄弟是去找亲戚,即便都在海边,可曾听说东海的龙宫要塞?” “不曾听说,船长能讲讲吗?” 阿烛看着夏萧,表情淡的似不开心。她知道,他又开始撒谎了,龙宫是他们的目的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但那龙宫不是极为神秘之地吗?连学院都只给出大致区域,范围比俞谷大百倍不止,可这船长,怎么一副了如指掌的样。 “虽说是秘密,可现在已人所皆知,讲也无妨。但小兄弟还是不要去参与,免得因为你是异国人而刁难你。” 这是在提前发难?夏萧虽说点头,可到时候肯定会去,别说船长几句话,就算胡不归前辈在,他都不会立即放弃。 “这龙宫是建在海底的一座城市,传闻为遗落之国,里面有特殊的象形字,记载着对陆地的模糊认知。可被人类大肆考察后,既莫名消失,不知去了何处。百年来,无数人都在寻找它的下落,希望对其进一步考察。现在,终于有了大致的下落。” “是一片海域?” “对!学者发现无论它如何消失,都在一片海域回荡,所以这次有百艘海舰,将从一片海域开始搜寻。” “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小兄弟怎么这么问?” “若没有财物宝贝,怎么可能吸引数万人和百艘海舰。南国人虽说性情温如水,可也是人,既然是人,便有欲望,便会权衡利弊,否则也不会白白投入这么多。” 船长以长音哦了一声,心想这小兄弟真是聪明,看似年纪轻轻,可思想成熟,甚至有些圆滑。 “船长若觉得不方便,便不说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都是众所周知的事。传闻,那遗落之国中,有可买一国的宝物,还有世间少有的灵器。” “难怪能吸引这么多人。” 阿烛问: “船长,你不去试试吗?听说灵器很少见。” “我就不去了,没那想法。” 船长从容的笑了笑,自然也懂得欲望一词,可没想去争。他只要守着这条江就好,渡其上人来来往往,才是他最想做的事。到了海上,他便没了当前任何名头。说到底,他是那种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人,难以趋之若鹜! 即便今天说再多,夏萧也不会说错话,阿烛偶尔插一下嘴,也没有暴露任何东西。如此一来,等时间久了,船长便觉得没意思,让夏萧和阿烛回去休息。有这次暴雨的助力,明晚他们便可到达海边。 夏萧和阿烛在甲板上散步,见到很多人,很多都是修行者。这些家伙的眼里有着极端的谨慎,似谁会阻拦他们,便会被他们了解在前往龙宫的途中。看来哪国人都会如此,在利益面前,从小养成的性子都是胡谈鬼话。 今日还是天阴,江上灰蒙蒙一片,阿烛便成了太阳。或许是有夏萧的衬托,阿烛在他身边活泼的像个精灵。可太过活泼便是冒失,阿烛一个转身,撞到一个魁梧的男人。男人走出船舱时都猫着腰,可想其身材壮硕。阿烛见着害怕,连说对不起,可那男人并不领情。 “道个歉就完事了?” “那你想怎样嘛?” 阿烛不占理,可还是刁蛮,这么大个男人,被自己撞一下又不会少块肉,真是小气。可那男人上前时,阿烛连退两步,她怕这男人用胸肌将自己头夹爆,真的太壮了。这么大块头的家伙,晚上会不会将夜壶坐碎? 咦 “起码得赔些银子吧?” 摸了摸小兜兜,阿烛只有两块铜板,根本拿不出手。这个时候,她只能看向身后的夏萧,她现在没一个亲人朋友在身边,只有靠他。夏萧虽说平时凶,可这个时候不会不管,扔出几块银子,夏萧冷声冷气的道: “让路!” 接到银子的男人刚还觉得开心,被夏萧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没了面子,提起声便嚷嚷起来,脏话臭话也都往外喷,比粪池还臭。夏萧抬起头,双目锋利,如一把明晃晃的朴刀。 好帅啊! 阿烛双眼放星,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夏萧这么霸气,好感度倍升。比起那些不想惹事的人,夏萧硬气的多,他一拳打在男人脸上,令其倒地,哎呦连天。 夏萧虽说也不想闹事,可他已妥协,这男人却还问候自己父母,他岂能忍?若大事小事都这么面对,他岂不是要憋死? 听男人还在叫唤,夏萧将其脖子捏住,跳到甲板桅杆上,令其悬在空中,脚下便是江面。这等动作立即吸引很多人来,船长也前来,见此连忙劝和,并一阵解释。夏萧连泥龙都打得过,还怕他们? 最终,魁梧的男人道了歉,夏萧也接受,只留下一句嘴巴放干净些。 有的人问船长这小兄弟的名字,船长只是摇头,他觉得方欢那个名只是化名,不提也罢。而这船上人都只是过客,到了海边就要各奔东西,他便没将此事闹大。最主要的,是他畏惧夏萧的实力和背景。 凡是一个天才降临世人面前,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有一个令人畏惧的身世,毕竟只有起点高,才能走的快。可即便夏萧将自己的所有事都曝光,也只会让他们失望,他是煞星,不是天骄。 因为夏萧的出手,阿烛一阵感激,今晚连洗脚水都给夏萧准备好。 “谢谢。” “难得见你这么正经。” “人家想感激你。” “那就别说话,安安静静的修行睡觉。” 若是平时,阿烛肯定会怼夏萧,她才不听他的,可今晚,她说一声得嘞,便安静下来。 夏萧安静的修行了两个小时,然后看了会书,等睡觉时才觉得,原来他缺的不是安静,而是舒霜。因为即便四周再安静,他的心里,都没有任何舒服和愉悦,反而忧郁起来,孤独的要命。 紧抱被子,夏萧闻不到自己想闻的淡淡清香,可耳边有阿烛今晚说的第一句话。 “晚安。” 夏萧没有回答,只是闭眼,开始折磨自己。他很少睡不着,可每次睡醒,都会起夜。那种感觉,不比失眠好受多少。 第二百六十章 海边一顿烧烤 等到了海边港口,夏萧和阿烛没有像船长预想的那样悄然离去,而是和很多乘客一样背着包站在甲板上,遥望海天相接的远方。 大海的辽阔往往不在外形,而在观者的内心。它在无数人心里都是一个难以言喻的词,不知多远,不知多深。 大荒世界的海域没有像陆地那样有着详细的轮廓记载,只是一片深蓝,从海岸线算起是起点,但没有终点。其中岛屿万千,有详细记载的,不过百分之一。 南国人比北部同样临海的大夏和勾龙邦氏更擅航海,整个大荒能与之比拟的只有是岛国的射列国。可后者只是弹丸之地,航海的技术发展不足。因此,南国乃当之无愧的海上行者。可即便是这样一个善于航海的国度,因为如水的风气,出远海的人很少。 远海航行代表着大风大浪和雷电死亡,因此,这片广阔的大海还有很多秘密,像笼于薄纱下的女子,仅仅只是露出一对可人的双眸,便勾人心魂。 和船长告了别,夏萧和阿烛下船,走了一段路,便踏到沙滩上。 这里有黄金色的沙滩,几棵极高的椰子树下堆着一些烂海草,四处都是饱受冲刷的彩石和生蚝贝壳。比起第一次见到的礁石海岸,这样的沙滩才符合夏萧心头对海的想象。上面有些女子穿着颇为凉快的衣裳,笑吟吟的在海水中嬉闹。 不断起伏后退的海浪很冰凉,发出一阵冲刷声,像大海在呼吸吐气。 夏萧和阿烛虽然也身着夏装,可背着包出现在沙滩上有些奇怪,似不懂风情。可其上女子只是自顾自的跑回遮阳伞下,给自己新来的同伴涂防晒油。 这是无数男人的梦想,夏萧瞥了一眼,见到身边人是阿烛时,心里猛地一沉,像期待美好,可现实残酷,落差极大。第一次陪自己到海边的女孩,不该是阿烛的。 阿烛猜不中夏萧心思,见他看自己,还以为是自己脸太红。她不想在夏萧面前出糗,双手连忙捂住小脸,可眼里有些羞涩。 “她们穿的好少。” “你也可以。” “不要。” 阿烛要是穿成那样,姥姥肯定会用拐杖将自己勾回山村,暴打一顿。 “那是泳装,穿上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阿烛摇起头,她觉得穿那么暴露不是好事。空中飘过的肉香,才是她想要的。 “有烧烤的味道。” 或许是前几天阿烛太过沉默,此时又恢复以往的样子,还拉住夏萧的手腕,将其往烧烤摊拉。 海边的烧烤在阿烛眼里比较新奇,极大的龙虾,烤鱼,还有那些从未见过的贝壳,配上蒜蓉和粉丝,会好吃吗? 阿烛有些馋,口水都流了下来。老板见着,笑盈盈的招呼他们坐。十把遮阳伞,十张小桌椅,加上烤炉烤架一冰箱,便是这老板的全部家当。放了包,夏萧说所有东西都来两份,这把老板乐坏了,更开心的还是阿烛。 “谢谢。” 她突然有些感动,觉得夏萧对她很好,比以前好多了,他以前只会说自己是猪。 夏萧倒没想这么多,只是挪开目光,看老板掀开棉被,从里面的冰箱里取出食材。这种纯天然的冰箱,应该只有修行者能做出来,真是方便。就这几个东西,将在海边获利无数,辛苦是辛苦,可凡事皆不容易。 烧烤上来前,阿烛始终看着夏萧,令其暗叹一口气,心想你看我干嘛?我都给你买烧烤了,难不成你还想吃了我? 夏萧无奈,可看出阿烛眼里的那一丝喜欢时,不由觉得搞笑,完全没当回事。能因为一顿烧烤就喜欢上一个人,真是廉价。想想他和舒霜,莫不是没有雪龙道口的生死考验,恐怕都不会真正走到一起。 烧烤摊上热火朝天,阿烛最像烤架里的火炭,她并不复杂,只是冒着青春的火焰。因此,极为简单的她突然觉得夏萧也没那么糟糕,虽然冷淡了些,可很会照顾人。一直以来,她都是闯祸的那个,他虽然也会教训自己,可从没因为自己吃得多或者花钱而教训自己,还给自己零花钱。 阿烛想起姥姥的话,她说钱是赚不够的,虽不是说越多越好,可一个愿意为你花钱,可对自己吝啬的人,才是真正的疼你。夏萧也不富有,这顿烧烤又要花不少银子,可他没有吝啬。 阿烛陷入甜蜜的循环,嘴角微微上扬,可夏萧被盯得发毛,且更加疑惑。若他是个小人,对阿烛图谋不轨,一顿烧烤就能将其骗到手,真是太好骗了。夏萧不禁想起前世听到过的一段话,一顿十八块钱的麻辣烫,就把她骗到宾馆,激情了一晚上。 真不该说这种女孩是单纯简单还是傻,可夏萧低估了阿烛,她才不会那样,她最多只会像现在这样,将第一串烧烤递给夏萧。第一串,理应夏萧先吃。 今天烧烤吃到饱,最后配上一杯凉茶,和这海边风情简直不要太配。 “银子是不是不够了?” 阿烛吃饭时没有任何烦恼,可吃完开始担忧。她先前吃的东西可不少,夏萧只陪她到一半,便败下了阵。 “海边的房子是住不起了,但能在偏僻地找一个。” 若夏萧一个人,海边长椅上睡一晚也好,那种地方很不错,可有女生在,总得照顾着。这倒不是什么喜不喜欢,而是一种责任。 虽说夏萧一直都嫌弃阿烛,真正的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可她与那黑暗没有任何仇怨,还这般东奔西跑,全是因为自己。夏萧一直不说,可心里有数,这些东西,都得记在心里。阿烛可以当学院的任务去完成,可他不能也认为是理所应当。 今晚租的房子很一般,极小,夏萧甚至找不到打地铺的空间。 “来床上睡吧,晚上很累的。” “不用了。” 夏萧坐在椅子上,见阿烛又要叫自己去床上,语气更冷。 “睡觉!” 阿烛逐渐摸清夏萧的性子,他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说不上床,就绝对不会上来睡觉。他坐在木椅上,虽没床舒服,可趴在桌上也能睡着。 阴暗的房间里,两人睡了一下午。傍晚时,他们换上一身黑衣,夏萧还带上绑着布条的朴刀,随后什么都没带,便走向海边。 “如果这次任务顺利,晚上再奖励一次烧烤。” “我会全力配合的,肯定不捣乱!”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她的海洋已枯竭 黄金色的沙滩上全是脚印,夏萧和阿烛的加入,为其更添几份糟乱。黄昏的沙滩少了一些静美,反而全是人,在将至的暮色下如大锅里的饺子,锅就那么大,饺子却越来越多,它们泡在里面,不知何时会上来。 在这种地方游泳,一被呛到就是喝了别人的洗脚水,可来的人依旧很多。夏萧和阿烛也投入其中,这一身黑衣不带斗笠不带帽子,也没吸引多少人的注意,这种颜色毕竟是永恒不变的主调之一。 沾水的鞋子沉重起来,犹如累赘。可海底锋利的东西多,夏萧没有将其脱掉,反而将其系紧。 “水里不如地上,如果有意外,你跟着小语走。” 阿烛点头,跟着夏萧挤过人群,到了海水较深处。等头顶被水掩盖,已被夏萧召唤出来的小人鱼吹出七彩的泡泡,将夏萧和阿烛包裹,像一层薄膜紧黏在他们的皮肤上。 七彩的光晕中,先前耳边的大海空灵声已消失,如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再归去。两人模糊一瞬的视野再次清洗,并行动自如,不会游泳的阿烛双手一展,离开原地,向前几米。 “走!” 有了这层泡泡般的薄膜,夏萧得以说话,虽说声音会减小很多,可起码能保持交流。在夏萧水行元气的带领下,阿烛根本不用动,她始终被水流带着走,速度极快,心情都激动起来。 夏萧像在坐过山车,偶尔见到一条鱼,便猛地扭转身子。在其惊愕时,阿烛也发出尖叫。有了这道声音,夏萧更有坐过山车的感觉。前世他从未坐过,他没钱支付那等高额的玩命消费,也没人陪他。可他宁愿不体验这种感觉,也不想回忆起不会尖叫,始终安静的女孩。 今天已怀念过舒霜,夏萧便不想再沉沦,这不是个好习惯。可他突然又伤感起来,像海水般漫长宽广,难以中断。夏萧知道源头,便看向身边的小语。后者又长大一些,到了自己的肩膀,这等成长速度,比句芒和祸斗都快,可想她今后该是个多么巨大的人鱼姑娘,可她现在很悲伤。 体型的大小和性格没任何关联,就像小语长大了很多,但依旧羞答答的,似有些害怕。她长发披在肩头,如海藻般飘动,侧脸上的几片鳞片在水中划开海水,泛起一阵光泽。她的侧脸已有夏萧预料中的人鱼之美,可即便她没蹙眉,也显得十分忧愁。 这片大海很大,光从大荒预估的地图上,便知这片大海比陆地宽广,其中不知有什么。可在小语眼中,这片海洋已枯竭,只剩近乎干裂的海床。其中埋着鱼骨头,烂掉的海带缩成一坨,有的像脉络粘在海底的砂石淤泥上。 夏萧所寻的海洋不是身边的水,也不是契约空间里的海,而是舒霜的怀抱,那是一个风平浪静的港湾,更是她的海。 感受到小语的这股情绪,夏萧便叹气,他没有任何办法安慰,毕竟自己也一样。他习惯将那股情绪隐藏,可因为小语这根点火索,所有情绪都爆发而出。 “这段时间,一直在海里吗?” 性情使然,小语如鲨般的鱼尾扭动,侧身看向夏萧,然后才轻轻点头。 “有时间去找句芒和祸斗玩玩。” 小语又点头,她还从未说过话。夏萧又沉默,只是看向前方。真正的大搜寻将在后日开始,上百艘海舰,成千上万的修行者将站在船上觊觎大海的宝物。不能修行的人,始终和这次行动无缘。这也是为何这座海边城市如此热闹,夏萧和阿烛只能住偏僻地房子的原因。 修行者,有时变相代表着财富和权力。 目标海域太大,且远离陆地,所以光是赶路,夏萧和舒霜便花了近半夜的时间。这个时间是长了些,可海舰还要花更多的时间。修行者在水中能制造极顺的海流,可很少有人能拖动体型巨大的海舰。 月亮离海太远,难以将自己的模样投射在海上。离云比较近,后者便有了微凉的铅色。可夏萧和其更远,埋头藏在海里,望向其下之地。这片海域广的夸张,夏萧在里面结印,准备寻找那所谓的龙宫。 一把抓住水,扯动时甩出,随之结印,令其幻化为蛟鱼,游向海底深处。这是他新学来的招数,凭着对水的强烈感知和操控,能察觉到海底深处的所有东西。可即便有它们,何时找到龙宫也不敢确定。 其实早在一周前,就有很多海舰或明或暗的开始寻找龙宫。夏萧和阿烛提前找,必定也会有人提前。他们能想到的,他人必定也能想到,只是目的不同。后者为了自身利益,夏萧和阿烛是为了确定那女人是否藏在此处。 说的好听些,夏萧和阿烛这般是为了确保其他寻找龙宫的修行者的安全。此次寻找龙宫,南国的修行者来了十之七八,若被那黑暗一锅端,别说南国会受到重创,整个大荒都会受到影响。可说的难听些,便是他们报仇心切。 俞谷的旧塔被排除,这里是那个女人的藏身地便多些可能。因此,夏萧在蛟鱼出动时,只是停在原地,等着它们传来消息。 等到了后半夜,夏萧问阿烛: “困吗?” 海面之下,阿烛点了点头,说不困都是假的。 “睡吧,找到龙宫后我再叫你。” 阿烛先前一直都在坚持,本以为半个时辰就能找到,随之去确定那女人是否存在。可这都三四个时辰了,她再也坚持不住,迷迷糊糊的睡着。 手掌轻握,阿烛四周的海水停止流动,似成一床。彩色泡泡形成的薄膜保持着恒温,四周大海的空灵声隔绝了一切声音,令阿烛睡得很香。夏萧浮在一旁,看着大海深处,等待着鱼儿们的反馈。 期间,有海舰路过,可夏萧抬起头,送它们离开。一开始,他对自己的气息有些不放心,毕竟靠着一个手腕就能完全隐藏自己的气息,有些不现实,可经过俞谷一行,他肯定这种能力的靠谱。 一般人都害怕遇到等级在自己之上的强者,可夏萧现在最喜欢和那种修行者打交道。普通人和等级较低的修行者习惯靠眼睛来辨别事物,可等级高的修行者只相信自己的感知,毕竟眼睛会出错,感知不会! 东想西想,在夏萧等着鱼儿的反馈时,他和它们的联系突然断开,像风筝和线,猛地被剪断。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远,才会发生这种事,夏萧牵扯阿烛,在其沉浸梦乡时朝向更远处的海域。 这是一个极为冒险的事,可夏萧如鱼,和小语并肩,背对海面,到了整片海域的中心。夏萧第一次感觉到小语的好,她在海里精准的像个雷达,拉着夏萧下潜后十几分钟,海面又有海舰经过。 “这些家伙召集这么多人,号称公平公正公开,结果早就开始找了,真狡猾!” 夏萧呢喃时,小语的眼睛里散发出扩散性的涟漪,令无数沙丁鱼聚来,将他们包围在里面。 这鱼群大的可藏鲨鱼,夏萧在其中没了半点踪影,他看着鱼群之外,感受到几道强者波动,可他们很快离去,犹如潜入深海的旗鱼。他们目的明确,就是为了寻找龙宫,夏萧在鱼群散开时,看向小语的目光多了些温柔。 小语揪住自己黑色的衣裳,眼前飘起一个气泡。气泡泛着波动,极软,慢慢从其眼前划过,最后升到海面,于微起的海浪中破碎。小语顺着气泡的方向望其下深海,偏起脑袋,精致而有异域美的小脸上带起些疑惑。 在小语与人类有些不同的眉头蹙起时,夏萧问: “有发现了?” 恰好阿烛醒了,她手臂一划,到了夏萧身边。 “我梦到了好多鱼,都是同一种,特别特别多,感觉整个海都是鱼组成的。” 阿烛兴高采烈的分享形容时,夏萧手指竖在唇前,声音冰冷。 “嘘!” 阿烛被泼了冰水,想发火,可又憋了回去,因为小语竖直朝下,向深海而去。夏萧紧跟,不忘用水行元气将其拉上。这么消耗元气,夏萧吃不消,所幸她拥有完整的水行,才能在作为广阔的大海中不断恢复自身的力量。 下潜没一会,四周便幽暗起来,最后漆黑一片。可在夏萧和阿烛适应后,这片世界又有了一点光彩。夏萧眼中泛起淡蓝色的光,视野恢复极佳。而小语的竖瞳里有着异于夏萧瞳孔的色彩,她眼里的世界,和光亮处没有任何区别。 美而极大的眸子像翩翩起舞的亮,可因为没有波动,所以没有鱼来。她游一段时间,便回头看夏萧一眼,见其和阿烛跟上,才继续往下游。一直朝下,在夏萧不得不用更多元气抵挡四周的水压时,阿烛发出一声尖叫,从他身边消失。 “小语!” 夏萧喊了一声,在其停下时,身边的阿烛已没了踪影。他先前分明控制着海水,可那股联系猛地断了,又像一只正常飞行的风筝,断线后在风中不知去处。 第二百六十二章 龙宫,黑与蓝的搭配 就那么一瞬间,阿烛就不见了,即便夏萧再心细,也没注意到她的去向。夏萧匆忙四下环视,有一种憋了尿的急意。可他眼中,只有一片黑色,其余什么都没有。感知气息,也没有丝毫结果。 平时夏萧将阿烛带在身边,一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气息不外露,二是因为阿烛无法控制自己的气息,它就那么关闭,像一扇不对大荒打开的门,只有吸收大荒元气的份,没有大荒感知她的可能。此时正是因为让自己受益的这点,令夏萧没了辙,他根本找不到阿烛。 “小语!” 夏萧现在只能靠她,自己对水的感知能力都是从小语这得到的。后者对其的操控,肯定远超自己,所以夏萧想让小语感知水,从而感应阿烛。他做不到的事,小语说不定能做到。可她似很害怕,拧着眉,不断远离夏萧,那后退的样,似夏萧如一恶魔。 “过来!” 这是小语第一次说话,无比颤抖,带着可怜巴巴的哭腔,像被欺负。她声音清脆尖长,可更多的,还是畏惧。夏萧和那明亮的眼睛对视,看出惊恐,回头时虽只是一片黑暗,可也谨慎起来。 “小语,将其照亮!” 小语双臂颤抖,难以动弹,可夏萧游到她身边,将其双肩抓住。 “小语,抓紧时间,你可以的!” 小语连连点头,抬起双手,可呼吸急促,有些慌乱,因此手掌中的光,只是照亮四周几米。 这样下去可不行,已经快过去一分钟了。若是再慢些,阿烛死在此处,他就罪过大了。双手再次抓住小语的柔肩,夏萧双手用力,令其肩膀一瞬紫红。本就怕疼的小语想挣扎出夏萧的手掌,可背着朴刀的后者对她怒吼。 “小语!我们已经失去舒霜了,不能再失去阿烛!” 小语哭了,泪如珍珠,夏萧眼角也落下泪,滴在七彩的泡泡里。 舒霜是小语的痛,是夏萧的痛。他不该用这等事来刺激她,可夏萧一直道歉,一直说对不起,阿烛还是哭了。他在心里道歉的,他对不起舒霜,对不起小语,可不能对不起陌生的阿烛。 对夏萧而言,阿烛还是陌生人,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他将其带出学院,就要将回去,亲手交给前辈。 小语不停掉珍珠,最后嗓音嘶哑,哭到失声。她痛苦的声音下,有着蹼的双手叠在一起,而后闪出一道极为明亮的光。 光很柔和,可突然出现在黑暗,显得有些刺眼。方圆四里的黑暗生物都惨叫起来,本就极弱的视力,被刺激得没了任何用处。夏萧于光中睁大眼,看到眼前生物时,一手拉住小语,将其护在自己身后。 只见,眼前比自己大了数百倍的龙兽无比狰狞,牛鼻子出奇的大,其下两排龙牙如山般巨大,且尖锐锋利。那两撇胡须更是粗大,犹如两根渐细的长柱。其后的一对龙眼中,闪着灼灼龙威,似要于此处将夏萧吞入肚里。 这种传统的龙兽,夏萧并不少见,可它似乎不是活物。夏萧足够冷静,先前的龙威如龙兽复活,顶着涛涛海水,就要向其而来。可只要细心,便能发现这家伙只是待在原地,只有极为微薄的呼吸,但没任何元气波动。 小语还没反应过来时,夏萧道: “在这等我!” 说完,他握着朴刀,身体中元气一震,冲出一连串气泡。站在气泡之前,夏萧钻进龙兽的鼻子,朝其深处而去。四周再一次黑暗,可夏萧手中的朴刀闪耀出猩红色的光。他虽然不确定阿烛是否在里面,可只有龙鼻子里有水流动。 因为怕刀伤到阿烛,夏萧反手将其握住,左手伸在前,似随时能将其抓住。他先前没有抓住,这次一定不能松手。 漆黑的隧道宽大极长,夏萧快速穿行,心里满是急切的期待。小语停在原地,于泡泡中后退。她肩膀很疼,她害怕。扒着海底的极高礁石,小语只露出一对眼睛,等着夏萧出来。她心里很急,要是夏萧出不来怎么办啊?她怕夏萧出事,她想保护夏萧,可肩膀很疼,疼的不敢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萧像被吸进无底洞,始终没有半点动静。可终于,一道猩红的光在黑暗中浮现。 猩红色的光乃一轮刀刃,切开宛若山脉的龙兽躯体。其中,夏萧拉着阿烛冲了出来。夏萧在黑暗里无助畏惧,可还是凭着满腔的热血,将其带回这片漆黑的海域。 速度过快,紧咬牙关的夏萧眼中血丝快速靠近瞳孔。皮肤外的七彩泡泡就要破裂,夏萧心里一沉,这么深的海,若是这层薄膜破了,即便自己能控制水,也难逃重伤。怀中的阿烛更不用说! 阿烛被夏萧抱在怀里,神思有些恍惚,她先前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随之就被吸走,陷入了昏迷。现在四周虽依旧漆黑,可她能看到夏萧的脸。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大大咧咧的阿烛心里,除了姥姥豆豆和食物,突然多了一个夏萧。夏萧远没有表面那么冷静,他被黑暗笼罩,没有阿烛心想的那样冷酷耍帅,而是心慌。别说话啊姑奶奶,你看不到自己身体外的泡泡就要破了吗?不想变成肉饼就别说话! 没死在龙兽肚子,但死在这,太亏了! “谢谢你。” 阿烛的声音很轻,随后抬起手来,夏萧看着,心态崩了呀!体内的水行元气所剩无几,可还是被运用,到了极限,没有丝毫被浪费。 夏萧身子骨硬,准备硬抗水压,可阿烛这身子骨,即便比第一次见面时胖了点,可还是瘦。所以,来吧! 在阿烛的手掌离夏萧的面孔越来越近时,小语快速甩动着鱼尾,在水里搅出无数气泡。每一个泡泡炸裂时,小语都更近夏萧一步。她鼓起微红的腮帮子,吹起一个极大的彩色泡泡,在夏萧身体外的泡泡破碎时,猛地推到他身上。 彩色泡泡一瞬和夏萧融合,令面孔近乎扭曲的他一瞬又恢复正常。先前那种感觉虽不过一秒,可令夏萧浑身难受,皮肤被撕裂,冒出些血。原来海底的水压这么强,看来这个境界的他,还远远做不到无视。 脸颊上浮现了些触感,夏萧眉头一皱,可嘴角被阿烛向上一戳,微微向上扬起。 “这样多好。” 阿烛完全没意识到之前有多险,她只是嘻嘻的笑,令夏萧叹道: “真是头猪。” “你才猪呢!” 以前这样的对话叫吵架,可现在叫打情骂俏。从小到大,除了姥姥,只有夏萧将她从危险中拉回,她激动而兴奋,直到夏萧说: “还要在我怀里待多久?” 阿烛憨憨的笑了一下,有些害羞,她再大大咧咧,也是个女孩。所有女孩的心里都有柔软的一面,男人心里也一样,只是难以显露。现在,她变得温柔起来,摆动着双手,浮在夏萧身边。一旁的小语连连喘气,鼻子和嘴里呼出泡泡,她还是第一次游这么快,也算拼尽了全力。 张开手,夏萧见桃花瓣没有反应,心头才算松了口气。 “好神奇。” 阿烛指着皮开肉绽,被穿出一个洞的龙兽背脊,一阵惊呼。夏萧也看到,终于明白为何那么多人都找不到龙宫。 按道理说,南国投入那么多精力和人力,怎么都该在这片没有异常天气的海域找到龙宫。可南国始终没有准确的消息,原来是因为龙宫在龙兽肚子里。 盘在海底山脉的龙兽足有数十里长,乃真正的庞然大物。夏萧体会过它的巨大,它的鼻孔对夏萧而言是一个十数米高的山洞,辗转翻动毫不费劲。它的躯体逐渐化作淡蓝色的荧光,照亮海底,可没消散,只是保持着原先的龙形,龙威滚滚,散开时万里海兽不敢轻易杵逆。 荧光比起先前深蓝甚黑的龙躯不算什么,甚至有些半透明。因此,其下的龙宫可以清晰收入眼中。这不是一座城,而是一个极为完整的脉络,从龙首到龙尾,脸面数十里,蜿蜒而宏伟。 “进去看看。” 夏萧看入了迷,回到龙首处,从其走入。身后阿烛和小语跟着,脸上有着被远古遗迹震惊的表情。这股震惊,令夏萧和小语忘了身上的痛,令阿烛不再沉溺之前的虚幻好感,所有注意都放在四周上。 从龙体里看,外界一切都变得明亮,可他们只是扫了一眼,便看向这些矗立于海中的石柱。石柱铭刻着极为古老的纹路,像象形字,可夏萧看不懂,阿烛更是什么都不懂,小语歪着头,一脸迷惑。 在这种难题前,三人都成了盲,他们走上一个小山坡,看远处的数多城市,以及极远处的那座龙宫。它们都被笼罩在深蓝和黑暗里,这股搭配,为其增添不少神秘,也令夏萧好奇起来,其中究竟有着怎么样的秘密?是和旧塔一样有着相差无几的情况?还是说另有隐情? “喂,等等!” 夏萧叫住阿烛和小语,手掌里的桃花花瓣,又有反应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龙宫,黑与蓝的空城 一小缕黑气萦绕桃花花瓣,令夏萧朝海底山坡下方迈出的脚掌僵住。即便这丝黑气少的可怜,比起俞谷旧塔里的黑气不值一提,可他还是极为谨慎。 阿烛和小语靠在一起,看夏萧抬起手臂,朝向远处的龙宫。此处葬了无数海浪,海流极小,只翻滚砂石,因此感应精准稳定,误差极小。 望着龙宫许久,夏萧才收起花瓣。 “走吧,应该没事。” 俞谷旧塔中,桃花瓣被黑气缠绕,险些就要被其覆盖,可那根本没有女人的踪影,只是她待过而已。那这缕极少的黑气,说不定也只是那家伙残留的一丝气息,或者一声极轻的叹气。但小心就好,不至于转身离开,俞谷的经验告诉夏萧,桃花花瓣的感应会随距离而定,他们必须再往前些。 石柱双双并立,相隔距离甚远,这肯定是条通道没错,可该是多么高大的人,才能享有这么宽大的路?夏萧想起小语,她今后肯定也会长得很大,成为人鱼公主那样巨大温柔的存在。 夏萧朝其伸手,想让后者欣赏一下这通向宏伟殿堂的路,想对她说,今后我也给你在契约空间造一个。以后你将是自己的女王,任何人都将臣服于你,不用害怕。夏萧扭头,却见手臂那旁,小语极为害怕的后退,像条件反射。她肩膀还红着,有着几块淤青和几道指甲划出的伤痕。 小语躲在石柱后,眼角残留泪珠,她怯生生的看着夏萧,令他突然觉得陌生。他和小语的距离好不容易拉近,因为之前的行为,现在又忽的远了。小语肩上的伤还没愈合,夏萧心里又裂开伤口。 谁愿意伤害自己的同伴?可夏萧真的两难。他双手开始结印,让阿烛回契约空间。当她身边的空间被撕开一道裂口,露出另一片深蓝,小语毫不犹豫的钻进,回到自己的海洋。她不讨厌夏萧,可就是害怕,她在自己的圣坛上哭泣,惊得三条小鱼都游了过来,纷纷安慰。 夏萧和舒霜放进这片空间的三条小鱼都变了样。额头微扁,可有血红双角的金鱼彰显出些霸气,护在小语身侧,令其成了一头依靠大鲨的小鱼。它性情勇猛,嘶吼出声,似想帮小语揍夏萧。可她抓住它头顶的角,令其温顺的待在身旁。 细长的蓝鱼如龙,环绕小语和金鱼。其下的大灰鱼鼓成一个球,令小语可以坐在上面。深海的圣坛上,没有任何简陋或高贵的殿堂,可小人鱼成了三鱼的小女王。她耸着肩膀,放声哭泣,三条鱼儿极有耐心,以巨大之态默默陪着阿烛。 契约空间外,夏萧心情压抑,他能感觉到小语在哭泣。只要契约空间有巨大的情绪波动,他都将感知,可他现在没法去安慰。他只是与阿烛继续深入,走过这极为漫长的通道,前往它尽头的龙宫殿堂。 一路走过很多城,见到很多房。可这城这房,虽说有城墙有房顶,可和人类的建筑大不相同。它们没有门槛,地基极高,令夏萧不由怀疑,这所谓的遗落之国,是否根本不是因为地质变迁而落入海中的珍宝,而是原本就属于海洋? 一扇石门上,铭刻着一些图案,夏萧靠近去看。图案像人,可手脚如扇,恐怕是蹼,莫非世上真有这样的存在?夏萧着迷般四下环视,想着他们生活在此处时的场景,想着他们随着这条龙兽穿梭于海底各处的艰难。 “夏萧?” 阿烛叫一声他,令其猛地缓过神。 “你怎么了?” “没事。” 可能是因为小语的情绪,夏萧有些失神,甚至忘了正经事。现在可不是当考古学家的时候,这些古老字和纹路,夏萧也捉摸不透。当然,他所来也不是为了这些。这些时代的遗落之物会有人破译,他只需进入龙宫,确定这里是否有那女人,或魔道留下的东西。 离龙宫越近,夏萧越在意手中桃花花瓣的动静。它的感知范围太小,因此夏萧觉得危险,即便他心乱如麻,也不忘爱惜自己的小命。 龙宫殿堂没有台阶,水里的生物,用不到腿脚和那样的东西。比起四周的城,龙宫要高很多,地基高高隆起,显得有些突兀。可再怎样,也没有夏萧在棺中那片天中见到的山柱上宫城来的奇异。 夏萧和阿烛顺着地基往上游,在淡蓝色的光泽下像两条即将冲破束缚,跃进龙门的新生代龙兽。可他们一路没有桎梏,一路没有阻拦,等到了龙宫口,只有两座近百米高的石像交叉着手中鱼叉,像象征着约束和权威。 石像已在海水的侵蚀中没了外皮,变得极为粗略,甚至看不清面色。夏萧不知他头上是戴着头盔,还是本为光头?他们和这龙宫一样,远处看着宏伟壮阔,似荡气回肠的史歌,实际上只有残留的淤泥,和不知何许年间留下的骸骨。 看着石像下的骨骸,阿烛问: “那是人类吗?” “应该是。” “怎么会死在这?” “恐怕是太过贪奢,带了太多珠宝,结果误了时辰,或出了意外,便死在了这。” “没有珠宝啊,是被别人抢走了?” 夏萧摇头,指向那骷髅旁的黑色小球。 “那些粪球就是珠宝。” 阿烛看着夏萧,总觉得他要讲一些道理。可他今天作为后人,不想再猜测前人,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石像下,夏萧小的不及它的一根脚趾,又哪有那么大的口气,去妄意评论。在这龙宫城,夏萧只是闯来的外来者,小心翼翼的看着桃花,等其无异,才敢从鱼叉下穿过。 这里的路倒是奇特,依旧不是台阶,而像浪般,不知通往何处。夏萧浮在上面,犹豫许久,最后还是选择走在最中央,以便应付突如其来的袭击和意外。于是,他和阿烛摆动手脚,在前方的光晕中,像闯进某个人类不该进入的门。那门里散发着氤氲,令夏萧有着几分畏惧,这种地方,像自己一走进去,就要被带离这世界。 夏萧回首望了一眼石像脚下的骨骸,可只能看到深蓝色的墙。在这空无一人之地,处处寂静的像有埋伏,令阿烛有些害怕,问: “要进去吗?” 淡蓝色的门太过梦幻,有些虚假,像姥姥给阿烛讲过的童话故事。深海里有一种鱼,会释放出迷人的光,那股光会吸引很多鱼儿。等鱼靠近,它就将其吞下肚。现在这扇门比那鱼还懒,它只用待在原地,张开嘴巴,等着鱼儿进去就好,动都不动,只需闭嘴咀嚼。 夏萧看着花瓣,还算冷静。他此行只是想确定那个女人在不在。现在她显然不在,是应该进去走一遭,只是未知的风险有些大。 站在门前,四周深蓝的石块看久了便黢黑起来。夏萧突然想起龙宫的巨大入口,那笼罩在黑暗中的宫殿,大的像一张嘴,已将他们吞入,这里最多只是喉管。 “走!” 夏萧还是很爱惜自己小命的,那女人在,他立马离开。确定不在,他也走。其中的灵器宝物,还是交给其他人掠夺。夏萧拉住阿烛,游向宫门的速度极快。来时,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因此极慢,可现在两个喘息间,已到了宫门处。 再见石像,已没起初的畏惧,只剩一阵欣喜。夏萧和阿烛冲出,回头时,心里一阵悸动。 “我们这就走了?” “确定她不在就好。” 阿烛哦哦点头,虽然有些好奇那扇门后,可就像夏萧说的,还是不进去了。他们现在的实力,谁都打不过,夏萧的元气早已耗尽,若没有小语,早就尸沉大海。 背后的龙宫越来越远,夏萧突然停止手臂的摆动,令阿烛疑惑。 “怎么了?” “小语在叫我。” 夏萧双手结印,小语出现时,身边的三头庞然大物令夏萧觉得陌生。他许久没去过那片契约之海,甚至在舒霜离开后,忘了自己曾往里放过三条小鱼,可这三条小鱼,现在已不小,和夏萧记忆里的相差极大。 第二百六十四章 龙宫,黑与蓝的绝唱 夏萧记得观鱼前辈送给自己小鱼时,它们只有自己手指那么长,可现在已有自己数十倍大。三条鱼环阿烛游动,像她忠实的侍卫,像将她供为至高无上的女王。阿烛揪着自己的黑衣服,似很纠结,而她哭红的眼,足以证明她哭的时间之长。 “想要什么?” 夏萧感觉到了小语的心思,她迫切想要一个东西,她肩上的伤还没好。那伤令夏萧看着心疼,而且愧疚,所以不管小语想要什么,她都会帮其拿到手。 小手指向夏萧先前去的方向,小语轻声说: “那扇门后面,珍珠。” 她表述不清,阿烛没听懂,夏萧复述: “你感应到了那扇门后有珍珠,想要,对吗?” 本很着急的小语脸上不再羞红,因为夏萧说的,真是她想表达的。先前还说要爱惜自己小命的夏萧紧握朴刀,摆出一副宠溺的样,道: “走,我们进去。” 阿烛看着他,觉得变化真大。他毫不犹豫转身的样,令恶狠狠等着夏萧表现的金鱼还算满意。若夏萧不顾小语的请求,金鱼就要冲上来教训他了。阿烛注意到这头长相凶悍的金鱼,悄悄的对夏萧说: “它们长得好奇怪啊。” “它们都是前辈收藏的荒兽,应该会很强。” “那它瞪着你干嘛?” “因为我对小语有愧。” “你做了什么不好事?” “先前伤了她。” “为什么?” 为了不误导阿烛,令其对小语和三鱼产生不好的印象,夏萧将她被吸走后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一听完,阿烛立即转身,对小语深深鞠了一躬。她向来性子开,做错了就道歉,觉得自己有理就吵吵。现在,她拿出极为诚恳的态度,道: “之前真是不好意思,对不起!” 小语坐在灰色的大胖鱼身上,抬起垂下的眸子,那张楚楚可人的小脸上并没有不接受和不悦,只是摇了摇头,似没关系。小语不是很记仇,她只是胆小,而且怕疼。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感官,小语对疼的定义很浅,一点小小的伤痕,在她而言就是刀剑相割。 门前,夏萧又一次停下,可这次没有纠结,没有衡量利弊,只是彼此对视一眼,便投身进去。小语要的,他必须得到手! 连着天花板的大门蓝光浓郁,似压缩了的浓墨,滴入清水后,能瞬间侵占整盆清水。三条鱼从各个角度保护好小语,特别是那条蓝色的长鱼,近乎将小语缠绕起来,只留了几条小空隙,以便看清外面的事物。 相比之下,夏萧和阿烛就要原始一些,没有那么洋气。他握着一把锋利的朴刀,挺着一只健壮的手臂,将阿烛挡在身后,似化作一面人肉盾牌,将抵挡一切未知的冲击。能不能挡住夏萧也不知道,可阿烛肯定会在自己之后受伤。 夏萧脚步很慢,眼前的蓝光很强,夏萧一直往前走,脱离这片光时,眼前猛地阴沉下来。强烈的反差令夏萧难以看清四周的东西,体内也没元气能调动,只能反复睁眼闭眼,适应这片暗色的世界。 或许是适应了,夏萧总算能看清。他们站在这片深蓝世界的边缘,眼前是瑰丽的珊瑚礁石,于原地一动不动。一堆石头上,闪着一颗珍珠,足有夏萧拳头那么大,它被手掌般的珊瑚举起,似无数死尸拖起的最后一个生命。 死寂的水没有任何流动,四周不知有多大,像有着一层镜面,显得其异常宽广。 “我去拿。” 最先上前需要极大的勇气,夏萧拧着眉,手中朴刀已闪起猩红色的光。夏萧没有多余的元气和鲜血给它,可它现在比以往好运用。这是件好事,令夏萧还有些自保的能力,令其敢大胆向前。 朝着珍珠伸手,夏萧有些心惊,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真,在夏萧碰到珍珠时,立即将手缩回,而眼前,已有一团黑雾浮现。黑雾及黑暗,给夏萧一种窒息的危险感。在其来不及后退时,一条极为有力的鱼尾,猛地从夏萧侧面扇来。 举起手臂,朴刀反抓,这是夏萧能做出的最快的反应。可那鱼尾还是硬生生拍在其身上,令其身体暴射而出,撞在一面透明的坚硬墙上。 “夏萧!” 镜面显得他们身后还有海域,可夏萧猛地停住,在震动和一连片气泡中破碎了彩色气泡。阿烛和三条鱼呈反比,它们往前冲,阿烛往后游。和其一起的,还有小语。小语又快哭了,小脸上全是焦急,可还好,夏萧还在正常呼吸。 喘了几口气,夏萧面色苍白,眼中似能滴出血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有些疑惑,彩色泡泡都碎了,怎么自己没事?他这才发现,四周的水虽呈深蓝色,颜色很深,可很轻,手臂在其中挥动没有任何阻力。 夏萧有些发晕,可身前的阿烛呼唤着他的名字。 “没事,没事。” 夏萧呼吸急促,很快缓了过来,他在搀扶下站起身,看三条鱼的战斗。小语站在身边,有些内疚,可夏萧伸出手,盖在她头顶。这次小语没有反抗,没有逃走,她看着夏萧,大眼睛里祈求着原谅。 “你没做错,没事儿。” 小语向来不会自己下决定,刚才的第一反应是感应这颗珍珠,而不是去拿。要知道它有人守护,肯定不会冒险让夏萧去。 一声嘶吼,震碎了珊瑚,发出一道洪亮而清脆的訇然破碎声。长角的金鱼擅冲撞,那呈血红色的角似能刺穿顶翻一切。它一开始便肆无忌惮的进攻,可全都撞了个空,来了脾气。对准那团不能扩散的黑雾,金鱼摆动鱼尾,一对眼睛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暴怒。它猛地射出,如离开弦的飞掠之箭,发出划破海水的尖锐声。 金鱼在水中划出一个笔直的斜线,眼看就要撞到黑雾,可被其躲过。而其中,鱼尾如铡刀,猛地落下,令其心怵。 细长的蓝鱼鱼尾绑住灰鱼,鞭甩般将其扔出。这个肉球般的大鱼速度极慢,可被甩到鲸鱼身边时,挡住足以开天的拍击。 一声爆响,将海水炸开。先前已失败的蓝鱼以闪电之势将黑团绑住,虽有很多黑气从细小的空隙中飘出,可黑雾中的家伙,还是被蓝鱼缠住。那是条鱼,蓝鱼从其轮廓感觉到了。 蓝鱼如强化的橡皮筋,柔韧无比,即便被包裹的鱼再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它的束缚。而在它离开瞬间,金鱼撞来,血红双角将浑身黑色的大鱼腹部刺穿。 咚! 身后犹如镜面的墙壁晃动起来,水也为之颠覆,夏萧倒地,被地面的锋利砂石割出了血。可还是连忙爬起,跑到那头鱼边。该是怎样的凶兽,才能在这般遗迹存活这么久?这里什么都没有,若想活下来,实力肯定不低。 夏萧刀挡阿烛,手臂护住小语,看是能看,可别靠的太近。他这个不经意间的动作令阿烛皱眉,令其心中,有了别样的感觉,像是敬佩和爱慕。即便受伤了,也要肩负保护的责任吗?真是个好男人! 夏萧现在状态不佳,没空管阿烛的眼神,更没空猜她的心思。他眼中,大鱼狰狞,尖牙从嘴中暴出,朝上或朝下,尖锐的冒着寒光。它在挣扎,鳞片如盾甲,而那两个贯穿了身体的血洞边,鳞片破碎扎进肉体,飘出的血逐渐肮脏,没了原先的深红,只剩一股浓郁的黑色。 “好丑!” 阿烛说那大鱼,它则发出极为深沉的吼叫,没了狂躁,只剩凄惨。阿烛感觉这不是在骂自己,便问: “它在说什么?” 小语听懂了,可只是冒眼泪。珍珠被小语接住,下巴都快掉到地上,落泪成珠,这也太厉害了! “它说,它说,它在等一个人。” 小语支支吾吾的,似看到某个极为感人的场景,可暂时说不出来。阿烛好奇,想知道,可夏萧抚摸她的头,将其揽入怀里。 “没事,伤心就不说了。” 三鱼游在一边,有种公主被抢走的感觉,可看小语反手抱住夏萧的样,终于知道她那么疼,可不忍心自己伤夏萧的原因。虽然他们每天待在一起,可能和她内心交流的,永远都是夏萧。心灵一串联,很多便懂得。 死去的黑色大鱼见到夏萧和小语,想起以往的事,它也经常被自己的公主捧在手上。它的公主不嫌自己丑,可后来,它的公主走了,在一场屠杀中离开这世界,它孤独待了数千年,只是守着她最后落下的眼泪。这滴眼泪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谁来都没有抢走,可这次,它要被夺走了。 若是年轻时,大黑鱼肯定不会输。可他太老了,鳞甲朽了,牙齿像树杈一样歪七扭八,唯一有力的只剩尾巴,可还是敌不过这些人。 大黑鱼盯着夏萧和小语,若是前者依着以往的性子,早就一刀过去,了果它的性命。可夏萧这次没有出手,他看了这大黑鱼一眼,叹息一句: “等的人再也回不来,那就算了吧。” 他刚呢喃完,便愣在原地。他在等舒霜,舒霜还能回来吗?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万物皆在小鱼缸 等小语情绪稳定,他们便出了这并未摸清的暂且定义为镜像的世界,朝先前的大门而去。从外面看,这大门直连天花板,可从里面看只是一点,不知是某种符阵的改变,还是元气的扭转导致?总之以现在夏萧的实力,难以察觉。 手捧着温热的珍珠,出了龙宫的夏萧回头,看这片海底世界。它没有因为珍珠的离开改变,更别说崩塌,看来影视剧里的东西,大多都只是写出来看看的,并不能完全相信,甚至拿来参照都不行。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颗珍珠并没有什么用。但小语喜欢,他便将其得到,哪怕是以这种方式! 夏萧二人连同阿烛离开海底,穿梭于水中,朝海面而去。这次行动比俞谷快得多,可事情没夏萧想的那么简单。先前那个宛若镜像的世界边缘,有一颗巨大的竖瞳在动,它为深蓝色,还泛着黑光,似苍穹般巨大,能将整个世界收入眼中。 巨大的竖瞳散发着兽的威严,似在寻找物,环视这世界一圈,最后才锁定到大黑鱼身上。这条难看的大黑鱼鳞甲泛灰坚硬,牙齿如尖锐的乱石堆,可在找到它后,竖瞳停止了移动,直勾勾的看着它。 “真是可惜,以后只有我一人了!” 轻轻一声叹息后,这片世界便孤寂起来,但这发声之人,随着竖瞳一起远了,不知是谁在说话。发声之人肯定不是那死去的老黑鱼,但会是谁?珊瑚也在疑惑,它遍布这个世界,可依旧不知是谁在发声。 这片世界空空如也,那发声之人,想必不在这世界。莫非是另一个世界的神灵?珊瑚没有思考能力,若有肯定会这么想,但对它而言,神灵不会是真的神,一个小小的人足矣! 深蓝色甚至有些黑红的世界边缘,是一层宛如镜像的物质,在其外,是还算纯净的海水。海水包裹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个小鱼缸,其中的大黑鱼是唯一的宠物,只是因为元气的强行扭曲,它们都被缩小。就像对神灵而言,这无数生灵存在的大荒世界,只是一颗有着极多杂质的珍珠,毫无宝贵可言。 小鱼缸摆在一张被海水侵蚀得面无全非的石墩上,四周没有任何摆件和家具,只有一个闲的发慌的青年男人,在这偌大的宫殿主卧中乱转。他走的极快,不忘念叨: “该死,就偷懒了这么一会,珍珠就被人取走了?” “会是谁呢?我怎么没感觉到半点气息波动?” 男人有着一撇八字胡,面孔略显刻薄,但习惯性带着一丝笑。像青楼的女子,腰带习惯性紧些,而不是松垮垮的。若让人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份,岂不是掉了面子,失了神秘?很多人首次见面,都有极强的新鲜感,这种感觉,便与这股神秘有关。 小习惯最能看出一个人,就像这男人不断自言自语,性情自然不会差。他碎碎叨叨,嘟囔道: “那颗珍珠里,似乎有魔道之气,若是被发现,我岂不是完蛋了?副宗主肯定不会轻饶我,怎么办?怎么办?要是世人从我这知道魔道还存在,我肯定要被追杀。取走珍珠的人说不定会成为魔道中人,那自己岂不是多了一名同伴?不行啊,气息还是会暴露。” “不行,我得把珍珠追回来!” “他妈的,怎么一点气息都没了?” 猛地睁眼的男人气的直跺脚,不应该呀,魔道之气那么明显,怎么可能完全隐匿气息?男人慌了,他先前贪食,出去追了一只少见的太阳水母,跑了不少路,回来就发生这等事,真是烦人。 双手插进头发,紧接一阵乱抓,男人直把自己的头发薅掉,可就是想不到办法。副宗主交给自己的可是简单活,只用守着这龙宫,不让外人发现其中的魔道祭祀之阵,可丢了珍珠,等于泄露了魔道的存在。若是让学院教会知道,他们魔道可就危险了! 男人心情烦躁,显出本体,一头硕大的棱皮龟在房间里旋转打滚,革质皮肤将海水搅的极为混乱。小鱼缸上盖着一块薄石头,才不至于打翻,可和大门的联系猛地断了,过了许久才再次连接。 “皮皮!” 苍老声带着严厉,令男人猛地化作人形,以元气将四周海水镇住,随之单膝下跪。臣服的姿势任何种族都通用,这被称之为皮皮的男人看着眼前海水,恭恭敬敬,不敢再跳腾。 “副宗主。” “我说了很多遍,即便只有你一人,即便有我们的元气做掩护,你也需认真谨慎,切不可贪玩贪吃,误了正事!” 皮皮心虚,可依旧称是。而后这副宗主又唠叨起来,这是他不变的习惯,一件事能说很多遍,这也成了他教训人的主要说辞! 任务无论大小,都由副宗主亲自颁布,并且他会说很多遍。若这样还做不好,便得面临惩罚,惩罚轻重各有不同,轻则断臂,重则丧命!一想到这,皮皮心里一阵害怕。可副宗主说的,还要吓人。幸亏那小鱼缸脏,进去的人类定会生病,走不远,算给他争取一些时间。 “俞谷的旧塔被夷平,里面的魔道纹路也被埋入地下,想再使用估计不现实,我们本就只有五道,现在又少了一道,你这边千万别出差错。特别是在人类的寻找下,一定不要露出破绽,你只需将其看管好,别被人类发现即可。” “是!” “你虽然只有五阶的实力,可怎么说都是棱皮龟里的天才,更是龟中翘楚,还号称龟族第一急速。千万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否则你会像俞谷的海蛇一样,被我吞食,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是!” 皮皮色寒,位于俞谷的魔道纹路看守者有着六阶的实力,虽然不算绝世强者,可因为魔道纹路之地有宗主和副宗主大人留下的元气,所以能碾压七阶,和八阶也能一战。可他贪恋人类女子的美色,差点被人类发现魔道纹路,因此在前段时间失了性命。没想副宗主还没派人去,那旧塔就被夷平,这等前车之鉴,简直就是皮皮的警钟。他前几日还很认真,可今天一放松,就出了事 “皮皮,抬起头!” 莫非副宗主发现了? 皮皮胆战心惊,可抬头时,面目依旧轻松,伪装的和平时无异。他是棱皮龟,耐心极好,因此没有展现自己的失误,只是问: “副宗主请讲!” “人类这次大肆寻找龙宫,如果有机会,你就运用我和宗主留下的力量斩杀几个有资质的人类小辈。记住,那些人类强者千万不要碰,即便有我和宗主的力量,也难以击败。若是鱼死网破,你被抓住,知道该怎么说吧?” “皮皮知道,我肯定闭口不言,不会说出半点魔道组织的事。” “好好表现,我很看好你!” “是!” 皮皮今天回答了很多次是,可每一次都极为勉强。他和很多同伴一样,都是副宗主小鱼缸里的一条小鱼,若他们听话,可能离开鱼缸,就此摆脱被掌控的束缚。可若是不听话,会被斩杀,没了性命。 其实万物皆在小鱼缸,南国是小鱼缸,大夏也是小鱼缸,它们圈养着鱼,给予着庇护。大荒也是鱼缸,它即便再大,也只够勉强承受神的寄养。里面所有的鱼,都只是因为一条鱼而存在。若那条最为重要的鱼消失,这个鱼缸便会被遗弃,就此无人换水,迟早会肮脏到无鱼可活。 苍老唠叨的男人声突然消失,可皮皮还是暗自后怕。他将这里处理好,在这条长龙恢复如初时,才准备离开。他化作一头巨大的棱皮龟,以强健的前肢滑动海水,前往海面及远方。而海面的长龙撞倒碾碎无数海底山坡,在阵阵泥水中移动位置。千百年来,它始终如此,耍了无数人类! 第二百六十六章 急雨、小巷和雷电 升上海面,还是晴天,只是不知为上午还是下午。可在返航途中,天逐渐暗了,夏萧才确定夜色将至。暮色渐浓下,夏萧大脑很沉,忘记该如何计算时间,也不知这是出发的第几个昼夜。 夏萧昏昏沉沉,身上有着极端撕裂的痛,可还是靠着身体的本能往前方赶。阿烛跟在后面,被其牵引着从海面下划过,尚未察觉到夏萧的不对劲。可她一直看着夏萧,似觉得他要坚持不住。这一看就是数个小时,阿烛迷迷糊糊的睡了几觉,醒来时,夏萧依旧握着刀,牵着一道水绳,拉着自己不断向岸边而去。 天边逐渐暗了,阿烛想让夏萧休息一会,她觉得后者在逞强。虽说夏萧不弱,可现在受了伤,还奔波这么久,只要是个人都扛不住,但夏萧没有在她的提议下减慢速度或停下,只是速度更快。 一道音浪在海里炸开了水,阿烛惊讶于夏萧的耐力,可更加担心起来。海面之下,两道人影快的惊人,猛地穿过深海的边缘,到了浅水区。随后,夏萧眼前模糊,心脏跳动声很沉很响,像一种催眠,令其倒在水中。 “夏萧!” 阿烛不会游泳,是个地地道道的旱鸭子,从小在山村没有机会游,在学院更没有可以游泳之地,但这浅海区她直起身子便可令头露出水面。海水冰凉,阿烛在里面摸索着夏萧,在浪花的助力下将其拖到岸边。 浪助力,也阻拦,费了阿烛不少劲。可等他们躺在沙滩上时,夏萧双手机械性的弯曲手指,结起印来。 他该是有多强的毅力?才能在昏倒后还能结印? 阿烛于一旁惊叹,身边空间被撕裂时,他紧握住朴刀,才真正没了意识。夏萧状态虽不好,甚至很差,可小语带着珍珠回契约空间后,他必须将阿烛成功带回岸上。虽说这句话很简单,可已耗费夏萧的全部力气。 句芒从契约空间出来,代替夏萧的意识继续行事。比起祸斗和小语,句芒做事最合夏萧心意。 “阿烛,你带夏萧回房子,就要下雨了,抓紧时间。” 见句芒往天空飞,阿烛好奇,问: “你去干嘛?” “夏萧担心有人发现我们,我去制造些雷电,吸引他们的注意。” 夏萧一向谨慎,谨慎到阿烛惊叹。他想到的点,阿烛一辈子都想不到,她觉得这么谨慎的性子只有书中完美的人物才会有。殊不知,这都是被逼出来的,帝都龙岗的那些年,像烙印般深深刻在夏萧心里,也令其养成一辈子都难以改变的性格。 嘴里喊着一二三起,阿烛第一遍就成功将夏萧背到背上。她实力弱,可从农村出来,谷子秧苗都背过,夏萧的体重不算什么。可让阿烛担心的是这把刀! 夏萧右手还握着刀,唯恐它丢掉,他对其有一种难割的情怀,不能离开。虽说夏萧握着也好,不用阿烛再去拿。可它一直晃,令阿烛看着害怕,似一刀就要劈在自己身上。一边提防着刀,阿烛一边快走。 轰隆隆! 头顶传来雷鸣,阿烛匆忙望了眼天空。苍穹乌云中,句芒双眼泛着雷浆,在其噼里啪啦的拍打出火花时,他控制着四周雷电,随时能劈下。夏萧很久没这么拼命,可他现在昏迷,轮到自己来保护他! 句芒双爪握着雷电,如抓两条雷蟒,目光盯着阿烛的方向,见其走的速度极快。作为夏萧的契约兽,句芒知道他并不喜欢这女孩,因为事多,和舒霜简直就是反比。可现在,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甚至昏迷时,这个女孩超乎预料的靠谱。 凉风习习,大雨将至,阿烛浑身发寒,可紧咬牙关,始终往前走。她上一次这么背着东西往家走的时候还是收了谷子,姥姥身子骨不好,她便一个人背了两人份。 因为不想让姥姥担心,阿烛咬着牙走得很快,可又怕倒在地上,所以小心翼翼。上次她一到晒谷子的院子里就倒了,这次还没到家,便摔了一跤。 本就潮湿的地面在此时的天气下不知长出什么苔藓玩意,令阿烛摔出好几米,甚至在地面滚动几圈,夏萧也重重摔在地上。阿烛狼狈的爬起,听到四周声音时,连忙拉着夏萧躲到一边的巷子里。 一直以来,夏萧都说不能暴露身份,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现在正是大晚上,他们两身黑衣,还都湿了,一看就是从海里上来。要是被别人撞见,否则自己该如何解释?阿烛比较笨,来不及感应对方的气息,便抱着夏萧,躲在垃圾桶旁。 阿烛有些掩耳盗铃,抱住夏萧的头,闻不到臭味感受不到肮脏,心想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就这么于心惊胆战中听着脚步声从身边极近处路过。 脚步声很飘,带着胡言乱语,像是喝醉。阿烛偷偷摸摸的跑到巷口,见他们走,才算松了口气。 重新背起夏萧时,阿烛一阵嫌弃,甚至恶心,手里怎么黏糊糊的?这什么东西?巷子成了阿烛的阴影,令其转身就走,一刻都不想多留。而此时,天空下起雨。 漆黑的夜路这次只有阿烛一人走过,可她因为背上这家伙,根本没有害怕,只是抱怨两句。 “早知道就不吃烧烤了,住个离海边近点的房子。” 阿烛脚步突然顿了一下,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夏萧的朴刀在其衣服上划过,将其下皮肤也割开一道小小的伤口。阿烛有点疼,她感觉到了一股温热,似乎出血了。她犹豫片刻,最终继续迈出步子,像夏萧一样坚强,摆出一个坚定不移的强者模样。 不知过了几条大街,几条小巷,阿烛终于快到住所。先前的毛毛细雨也变得狰狞起来,一瞬浩大,雨声掩盖宁静。 站在屋檐下,阿烛看向天空,若不是有句芒,她还得更苦一些。摸出身上的钥匙,阿烛进了房间,恰好身后有一道雷电,令其慌张钻进房间,将门反锁。真的有人跟来了?会是谁呢? 阿烛突然不知该怎么办,她关上窗户,点起蜡烛,看着夏萧。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办? 阿烛身上有两处擦伤,三处淤青,手臂还被割伤,可她来不及去管,因为突然想到办法,便忙碌起来。她将夏萧头发擦干,将其放在床上,黑衣朴刀都放进厕所的篮子里。她也脱掉衣服,裹上睡袍,躺到床上似一晚上都待在房间。 苍穹中,句芒双爪不断抽下雷电,令这座海滨城市地面焦黑,令无数沉睡的人被惊醒。可那被雷电击中两次的人若再被打到,未免运气太差。 皮皮皱着眉,看了眼苍穹,骂道: “什么玩意?看上我了?” 句芒留意到他的波动,不再进攻,因为阿烛已带着夏萧回到房间。那客栈般的存在人数极多,这个从海中来的男人不可能一个一个敲门。 果真,皮皮站在破旧的客栈前恍了神。这二层楼有些诡异,像会吃人,他先前分明注意到那两人来了这,可现在没有任何相似的气息,这该怎么找? 元气扫过一遍,都在睡觉,没有半点异样的波动。可他那颗珍珠早已没了气息,莫非拿珍珠的人已经遁走至了远方?不应该啊,他就离开了龙宫两个时辰,后面便来了陆地,就算那人再快 皮皮恍然大悟,可能那人还在海上,只是躲在某艘海舰上。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他先前见到两人从海里往陆地上赶,莫非是调虎离山之计?还是纯属巧合? 皮皮之前在远方见到那两人上了二楼,虽然在闪电中没看清他们入了那个房间,可准备一个一个敲,反正就只有十个房间。 敲了前六个,来开门的人都饱含怒气。更气人的是,皮皮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他们,像个神经病。 奇怪! 皮皮微微催动体内的魔道之力,想凭借那股力量来感应珍珠是否经过他们手,可前六个一点反应都没有。第七个房间没人,他准备敲第八个房间时,一楼钻出个肥胖的中年女人,裹着棉衣,扯着嗓子吼道: “你妈的神经病啊?大晚上不睡觉,敲什么敲?” “我劝你滚回去睡觉!” 皮皮转身就是一记凶猛的目光,可这女人吆喝着几个人出来,连环的骂人声将雨声穿破,直射皮皮。 一扇扇窗先后打开,其中难免有修行者,他们散发出元气波动,反复感应起皮皮,令其皱起眉,连忙收起体内的魔道之力,随后灰溜溜的离开,唯恐暴露。 “人类女人果真不好惹,真不知道海蛇那家伙怎么沉溺进去的?” 站在城市最高处,皮皮于雨中发愁。他以雨洗脸,想着该怎么办,若是魔道之气暴露,龙宫里的魔道纹路会被人类强者清除,人类还会更加警惕。一颗小小的珍珠,既引起这么大动静,他想想就烦。 又一道闪电劈下,令皮皮恼了火,可骂归骂,谁让他下雨天还站在最高处?他是海里人,忘了这件事。最终,他只能跑到海里去,去各个海舰上找。在陆地上他吃了一肚子雷火,在海里便掀起大风大浪,将一艘艘海舰掀翻撕碎,随之在残骸中寻找珍珠的下落。 第二百六十七章 来袭大病和珍珠 今夜,海上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因为二十余艘战舰皆被毁,其上人死在海里,成了一头棱皮龟的餐食。 句芒盘旋于苍穹,看着东方海上的浪,心里虽无涟漪,可他隐约通过灵契感到一丝危险,像夏萧正面临着某种难言的痛苦,生命已受到威胁。 句芒等着夏萧苏醒,这将是个漫长的过程,起码今晚不可能醒。因此,他极有耐心,玩弄起乌云里的闪电和水滴。希望从里面找些乐子,消磨过去这阵时间。 二楼第七个房间里,阿烛松了口气,她一直担心那家伙会敲门。一直不擅长说谎的她,面对那样的神秘人肯定会紧张到结巴,可没想到,他既然直接跳过这间房。这是阿烛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感觉到佩服,想着自己也很有用,不是拖油瓶! 没了担心的事,阿烛总算能安心入睡。回来的路上,她困得要命,就在她闭眼后,意识突然消失,先前的开心也没了影。阿烛坠落于梦境深渊,摔到冰冷的潭里,浑身冰冷,像被埋葬在冰原深处,寒气不断渗透,似想将她冻成冰块,并永久留在那,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窗外大雨随风刮,即便窗户紧关,还是渗出几滴雨水。雨水滴在夏萧脸上,滴在阿烛脸上。他们紧裹着被子,只有脸露出,可还是好冷。 阿烛往夏萧怀里钻,他是她身体四周最温暖的东西。她下意识的紧紧抱住夏萧,后者也感觉到冷,反手紧抱住眼前的人。 耳边似乎有深海的空灵声,夏萧一次又一次的感觉到那种极为幽深的呼唤,它似在拉自己回去,可他立在海面,不会再让海水沾湿自己的身体。蓝色大海中,深蓝色的液体浓郁的不像水,它化作大手,不知从何处来,就要将夏萧抓住。 背后有双翼,夏萧面色冷静,削尖脑袋往高处飞,飞的越高,离太阳越近。那阵出现在眼中的光,也越来越刺眼。夏萧眼前是曙光一片,身体不再那么冷,因为绿色的光辉和氤氲从其身体中散发而出。 漆黑的房间里,夏萧身体中冒出绿光,他已很久没这么疲惫,没受过这么重的伤。所以体内积攒沉淀许久的绿光争先恐后的出现,恢复他的伤势。阿烛跟着享了福,不再那么冷。可无论他们做什么,一场大病都将来袭。 龙宫中没有病毒,可魔道有,那颗珍珠的所在地,积攒了千年的污秽物。所有去龙宫的人,所有忽略小道,顺着大路欲寻求最珍贵宝藏的人,都将染上一身难治的病。而所谓的灵器和宝物,都不藏在那! 毒是木行中的一种,绿色元气逐渐将其吸收,可副作用也沉淀在体内,逐渐明显。床边窗帘,于白昼黑夜中换了许多次颜色,夏萧和舒霜错过了很多,整个城市更是糟乱了好几次,可他醒来时,只是身体很重,手指很沉,难以抬起,睁眼已是极限。 于微弱的光中,夏萧能看到阿烛挤在自己怀里,微微低头,是她极差苍白的小脸。她的呼吸声微弱,似在死亡边缘徘徊,极亮的栗色长发也变得干枯无色。阿烛也受到影响了吗?虽说之前一直在睡梦里,可夏萧能感觉到自己生了病,虽说现在好了很多,可阿烛恐怕还要很长的时间去休养。 身体难以动弹,但夏萧想动,便肯定能下床。等几缕晨曦之光变得刺眼,夏萧才令沉重的身体坐起。阿烛抱得太紧了,而且她的手臂近乎僵硬,这么放任不管,恐怕会出大事。 将阿烛包裹在被子里,夏萧动作僵硬,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像半身瘫痪,将背包拉过来都费了不少劲。从其中取出卷轴,拉开后注入恢复满的元气。 “前辈。” 为了说出这二字,夏萧尝试了很多遍,他许久没有开口,因此生疏的像从零开始,成了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怎么现在才联系我?” 胡不归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上次联系到现在,已隔半月。夏萧还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过了很久,不知道具体时间。 “我和阿烛找到了龙宫,进去了一趟。” “情况如何?你声音不对劲,受伤了?” “那个女人不在,可里面有某种毒物,我和阿烛受了伤,一直昏睡到现在。” “先疗伤,以安全为主。” “前辈,还有一件事,很重要。” 夏萧先前虽未醒,可在契约空间中和句芒聊了很多。他是凭着句芒的呼唤在昏睡中结印的,后者得以回到契约空间。现在,夏萧将句芒告诉自己的事全都讲给前辈听,后者听完,暗自庆幸。若阿烛不在,夏萧肯定已死在南国南边的那座城。可也后怕,那颗珍珠,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颗珍珠你是如何处理的?” “小语很喜欢,可被我封锁在火山,有狂躁的火元气镇压,它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好!切记要小心,现在你去抓些药,照顾好阿烛。如果她病情过重,就先回来。” 夏萧称是,可双脚还是难以动弹。现在出去抓药是难事,他便用双臂支撑起身子,将窗帘拉开,令阳光照在阿烛身上。睡了这么久,是该晒晒太阳! 看着嘴唇干裂的阿烛,夏萧给她喂了些水,她只喝下去一点,状态没有半点好转。没想到这个拖油瓶这次这么卖力,将自己从海边背回来不说,还躲过了醉汉,并赶在那个神秘人到来前进了房间。这三件事,无论哪一件都不容易,特别是第一件! 从海边到这,近乎要走过半个城,这个距离,真是苦了阿烛。夏萧看着后者,想着自己平时对她的不耐烦,有些不好意思。看来下次不能光用烧烤奖励她,还得加些东西。 “早点好起来,想吃什么都带你去吃。” 若是阿烛意识清醒,现在肯定会跳到天上去。对她而言,这是最值得兴奋的话,可她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腿脚久久不听使唤,夏萧便结起手印,以元气通达全身。这个过程中,不想浪费半点时间的夏萧进了契约空间,来到火山。在这片世界,他的身体依旧沉重,只是腿脚可走,但险恶龙宫中的毒,影响很深。 “那颗珍珠没什么异样吧?” 祸斗极为懒散,趴在圣坛上。夏萧和他互相影响,现在精神都不佳。 “不知道,没注意过。” 祸斗缓缓起身,和夏萧一起踏进熔浆之下。其下世界极深,如一片有着石块杂质的火湖。其中没有生物,夏萧和祸斗是唯一的访客。可其中几块石头相连,熔浆如锁,关押紧绑着珍珠。 在从句芒那听到珍珠的事后,小语同意夏萧将其摧毁。是她看走眼了,她只是觉得这颗珍珠的波动很熟悉,和自己有着几分相像,便想要。没想引来那个神秘男人,吃了三次句芒的全力雷电却还颠覆了大海,想象真是恐怖。可惜,他们的实力不足以将其碾为粉末,因此只能带到这。 经过长时间火元气的侵蚀,珍珠表层已凹凸不平,可对它而言,似没什么大的影响,如强者身上的小伤小疤,很快就能愈合。夏萧总觉得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似沧海一遗珠,可隐藏着的不止是一段逝去的时间,而是无数人的生命。 双手将珍珠从锁中拿出,夏萧回到圣坛上,以火焰将其包裹,令其漂浮在半空。 “我准备将其带回学院,你多加看管。” 这珍珠肯定有不寻常不对劲之地,可夏萧察觉不出来,只有带回学院令前辈们研究。无论是那黑暗还是魔道,他现在都招惹不起,南国大夏虽子民千万近亿,可也不敢沾染,只有学院能进行或深或浅的研究。 点过头的祸斗盯着夏萧离去的背影,眼中飘过一丝黑气,夏萧感觉到了,但没回头。祸斗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自己让他看个珍珠,就能将自己怨恨成这样,真是个怪脾气。可祸斗做出怎样的反应他都不觉得怪,因为祸斗已不是第一次对自己崭露出真正的杀气。 若他们没有同命运同呼吸的羁绊,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想着,夏萧叹息一声,离开了火山。可站在圣坛上的祸斗摆了摆头,眉毛紧拧在一起,像先前失了神。 这是咋了? 祸斗一下子觉得头脑发胀,可没个所以然,只是卧在圣坛上,准备好好睡一觉。可能是精神不佳导致的,是该休息休息。 “等我回来。” 夏萧准备出去抓药,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去,前往龙宫的人都已出来。他们肯定和自己一样,那就有药可抓。阿烛那张和平日里反差极大的小脸似下一刻就会绽放盛夏般的笑容,令夏萧带上所有银子出了门。 模糊的意识中,阿烛在血色的荒原上漫步,身形消失在百米外,又出现在极近处。她消失又出现,出现又消失,如此反复,似不存在于这片世界,只是暂时于此逗留。血色的荒原泛起大风,为完整五行色,似闯进纯盘的一滴五色彩墨,可生出的是朵未知之花,等着她去细细填充颜色。 第二百六十八章 完美童话和残酷现实 夏萧腿脚还是有些不利落,但勉强能走。这座滨海城市他并不熟悉,可第一天来的那场烧烤后,他便将走过的路都记在脑中,大致清楚店铺和街巷路口,也知道哪有药店。 这家药店离客栈只有不过几百米,也是夏萧唯一能来之地。再不能走远,否则气息暴露,就麻烦了! 药店清闲,令夏萧驻足,这是没有医德?还是这座城的人太过健康,既然一个人都没有?虽犹豫,可夏萧还是走了进去,这药堂门面不小。店里那个磨着药粉的老头,令他想起荣城那个老医师。那时他和舒霜住在药店门铺的楼上,也抓过一些药,可这次是为了阿烛。 夏萧状态不佳时,更容易想起她,可知道再怎么想都没用。他们的距离,不是飞上天用手插进白云那么简单。 老医师生着一对慧目,见夏萧来,问他是抓药还是解惑。 “师傅这还负责解惑?” “心和身体一样,都会生病,后者靠药,前者靠理。我身为郎中,自然都懂一些。” 夏萧耸了耸肩,看来这就是这家店铺无人来的原因,一个郎中,活生生成了江湖骗子,谁还敢来?在他准备走时,老郎中道: “年轻人,要么为情所困,要么年少不有为而悲。你两者皆是,还不坐下聊聊?” “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夏萧嗤之以鼻,出了店门。 “聊聊龙宫的事,毕竟你也受了伤。” 这句话幽幽飘在夏萧身后,令其回头,又走了回去。 “你怎么看出来的?” 老郎中得意洋洋,示意夏萧坐,可他就是不坐。 “你腿脚不便,双手发僵,眼袋红肿且深蓝,嘴唇脸色皆白,一看就是龙宫的毒。” 看来还是个练家子,夏萧问: “可有药?” “有,但贵。” 夏萧有那个金钱实力,他觉得钱没命重要,便说先来两副,吃了再说。等老郎中抓完药,夏萧将其握在手里,眼目逐渐凶恶。 “若是药管用,我肯定前来称谢。可若是不管用,误了最佳时机,我肯定让你这假郎中死于丛生草木中。” “戾气别这么大,别看我这没人,可前些日子也是最大的龙宫解毒物供给商。” “这就是你药品质量不行的原因?” “自然不是!” “若你药好,店铺怎么可能这么清静?” “这位少爷,这些天您是在闷头睡大觉吗?” 别说,夏萧还真是在睡大觉。而要是论起别的,老郎中能忍,说他骗子也好,说他为老不尊也好,骂人老而不死是为贼也罢。可就是不能说他的药有问题,这是他作为一名医者的底线和尊严! “我的药只能拉人离开死神的殿堂,可若是死神出门,持着镰刀上前,我也没有办法。少爷,你能活到现在真是走运。” “那些中毒的人都死了?” “您不知道?” 夏萧摇头,老郎中的怒火才算稍稍平息。 “那我暂且当你真的睡着,给你讲讲。那日从龙宫归来的修行者有不少都得了病,浑身发冷,只想睡觉,很多一觉不醒,很多醒来后喝了药,本以为会有好转,可又是沉睡,结果在睡梦里没了性命。” “为何?” “龙宫沉在海底千年,里面不知衍生出什么病毒,他们唐突进去,自然会生病。我的药肯定没错,有抑制病毒的作用,可只能辅佐。但所有人都不信,觉得是我害死了他们,其实是那些修行者太弱,自己抵挡不住病毒,用药过晚,还怪在我头上!” 老郎中就要骂娘,幸亏有几位老医师帮自己说话,否则这店铺都不保。 “实不相瞒,我还有一位同伴,情况比我糟糕,需要药。” “一日三煎,口服,全拿回去吧。” 老郎中提出一个麻袋,里面全是牛皮纸包好的药。 “这么多?” “反正没人要,免费送给你,看你是否相信我的医术。” 夏萧道一声多谢,也不客气。老郎中虽然心疼,可卖不出去的东西就是垃圾,堆在自己这不如给需要的人。他是医生,也是人,虽没有广施天下,舍己为人的壮志豪情,可这点事还能做到。 “若你服了药还活着,便来找我一趟。” 夏萧看了眼老郎中,深深点头。他可能是要证明自己,只要他做的产品没错,损失的钱财和药材都可不顾。 见夏萧提起麻袋出了门,老郎中虽说心里一阵绞痛,可又有了期待。 街巷里,无论是坐着马车的官员还是平民,都讨论着龙宫事。去了万人,回来只有一半,这损失的修行者,令南国本就不好的国情更是雪上加霜。可人类的贪婪总归是无法终止的,包括夏萧和阿烛! 夏萧闯进了不该去之地,所以中了毒。想来那扇门后的海水,和普通正常的海水颜色都不同,不知多脏。 若是美好的童话,恐怕要这么讲。一些有梦想之人满怀壮志,闯进传说中的龙宫,得到流传许久的灵器,或领悟到某种真传,就此无敌于世,守护正义及一方。说不定还有那个被恶人掳走的公主,正等着王子般的自己解救。可现实总是残酷的,无论出自何种目的,南国的修行者大军都损失惨重! 童话完美,是为了让人期待未来。而现实残酷,想来是在警告,别将期待和真正的现实混为一谈。 夏萧双眼呆滞,担心起来。他的情况还算不错,他清楚自己的状态,可阿烛不会有事吧?她实力本就不强,可若死在这,未免太亏了些。 匆匆走进房间,阿烛还在昏睡,夏萧手指碰到她鼻尖,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后,煎起药来。他决定相信那个医生,并先试试药。 卫生间的篮子里,朴刀被发霉的衣服熏得发晕,厕所的芬芳更是令其黯淡无光。夏萧见到,将其握住,感受到它的极端排斥和咒骂。可没办法,卫生间最为隐蔽,谁会没事打开,闻其味道? “喝药。” 夏萧咕噜噜的灌下一碗,想着这药既然有抑制病毒的作用,可该是怎么个抑制法?他有些好奇,可所用药材都不是什么天材地宝。此时喝下一碗后,他也没有任何感觉,只是肚子里微微发热,可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药逐渐凉了,夏萧准备先给阿烛喂下。就算作用不大,也不会有大的损伤。他虽说不懂医术,可从舒霜那捡到过一些相关知识,这副药里的东西,正好适合驱寒养身。可该怎么给阿烛喂药?她连水都喝不下去。 第二百六十九章 煎药时闲谈 若夏萧想占阿烛便宜,直接将温热的药喝进嘴里,给她嘴对嘴喂就好。可夏萧没那想法,便拿了个勺子,一点一点给她喂。每次阿烛喝不下去,夏萧就点她身上的穴位,这是舒霜教他的办法,只是阿烛醒来时,或许会嗓子生疼。可比起那种事,还是小命重要。 阿烛喝完,没什么反应,夏萧倒是放下碗,觉得浑身发热。 盘坐,结印,管他什么药,都能用元气加快运用的速度。夏萧觉得自己在蒸桑拿,觉得热的要命,可身体一边流汗,一边冒冷汗,令房间变得冷了很多。不过一刻钟,阿烛也开始冒寒气,可她踹开被子,觉得热的要命。 一个时辰后,夏萧才醒来。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应着自己的变化,觉得这药果真有用,完美驱赶了寒气。看来就如那老郎中所说,他的药没问题,有问题的,只是那些服用自己药的修行者,是他们太弱了,扛不住龙宫里的毒便提前死了。 这都归功于那个叫皮皮的男人,夏萧虽然不知,可这些修行者,其实是死于他手。如果不是他暗中操纵和下毒,根本不会死这么多人。 夏萧看着阿烛,她还在排寒气,和自己一样浑身衣衫湿透。极薄的睡衣粘在皮肤上,勾出完美的身材。夏萧脱下浑身湿哒哒的衣服,可又换上衣服,关上门出去吃饭。非分之想只存在于刹那,属于和本性,可什么都不做,是理性。 客栈的一楼厅里,夏萧连吃十个馒头,一盆子菜,随后才带着老伴娘回房间,麻烦她给阿烛换衣服。 这一折腾,又是半天。夏萧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继续煎药。他觉得自己的状态逐渐恢复,估计再过两天,便能恢复巅峰,摆脱这浑身疲倦。 三天后 棕黑色的眼瞳里闪着一抹深蓝,像某种瘆人的寒光,也像那座古老龙宫的所在地。极高的宫殿后,还有很多城区房屋。它们幽静矗立在海底,令夏萧回忆起来全是诡异,像一缕缕亡魂钻进眼珠,令其忘了身前煎的药已沸腾,甚至顶起陶瓷盖。 “喂!你要把水烧干啊?” 中年的肥胖女人是客栈的老板娘,一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样听说吓走了那晚寻珍珠的男人。夏萧怀疑她脱了上衣满是浓郁的毛,除了生殖器官,恐怕和男人也没什么两样。可出于尊敬,夏萧还是急忙赔礼道歉。她这段时间帮了自己不少忙,每次给阿烛换衣服,都得劳烦她。 “不好意思,走神了。” 那女人坐在夏萧身边,将小板凳压得吱呀响,可眼中满是欣赏,调侃起来脸上带笑。 “小小年纪,倒是个好男人的料,天天为那丫头熬药,也不见你抱怨半句。” 夏萧将药从火炉上端了下来,令其慢慢沉淀。这个过程比较漫长,夏萧一直都是和老板娘聊天打发时间。他的时间虽说宝贵,这个时候也能望天冥想,可她都坐在身边,夏萧自然不会回避。 “应该的。” 简单的三个字,令胖女人眼里的欣赏逐渐淡了,她没好气的说: “这世上没什么是应该的,没良心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但凡认为事不关己,便真的和自己无关。” “老板娘是觉得我虚伪?” “我不知道!” 胖女人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的抠起鼻屎,将它们搓成一团。 “你虽说是我的房客,我给你租房子卖饭,可你是怎样的人我又不清楚,但小子,千万别把事情当成应该不应该,否则你会发现很多事都不应该。若是你在街上,看到一对乞丐偷东西被抓,然后操起棍子打人,结果又被打倒在地,你会管吗?” 胖女人看夏萧,见其摇头,问: “为何?” “和我无关。” 胖女人哼了一声,像否定夏萧的话,又问: “乞丐难道不可怜?” “可怜。” “那被打为何还不管?” “若偷东西被抓,还执迷不悟打人,我帮了,岂不是表明我赞同这种行为?” 夏萧有着自己的看法,老板娘从不问他来自何地,所去何处,只是问些这种问题,他便一一回答。 “若一对真乞丐在街上乞讨,我会去帮,谁都有困难的时候,我最落魄的时候,就差流浪街头。其实睡在乱坟岗的鬼宅里,和流浪街头的差距也不大,可有的事,既然不对,就不该去做。否则做了,被抓被打,都是报应,这是因果。” “那他们若因为这样死了呢?” “这个问题就好像一个学生在学堂考试作弊,结果被教员抓住。教员不管是出于维护考张秩序还是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都应该让其出去,这趟考试也算作废,并以零分处理。教员没有打骂学生,甚至没有当即批评,可到头来学生跳楼,所有人便指责这位教员。这位教员何罪之有?现在,那个学生就是那个乞丐,只是讨同情。” 胖女人点了点头,眼中又闪起欣赏之意。作长辈的,总喜欢去考验晚辈,似想看看此人的天赋如何,她也一样。做老板娘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人,他们身上的故事,比万卷书籍还精彩。 “没想到你平时冷冰冰的,讲起道理来话这么多。” “就像老板娘不会管城里的事,可半夜有人一直在客栈敲门,即便睡着了也会翻起来看。若是可疑人物,立即会被你喝走。” 胖女人露出憨厚的笑,那夜的事倒是令其在街坊四周扬了名。可她一直这个性子,她又不是城主,管不了太多,可自己客栈的事,必须管好。 “我煎药,你管理客栈,都是对自己分内事的负责,莫非这不是应该?” 夏萧这么一说,胖女人开心的连连点头。 “应该即是责任,说的不错。” 夏萧掀开陶瓷盖,里面还有药渣不断起伏,还得等一会。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掀起动作,令极为浓郁的药香四处弥漫。夏萧怀疑这药可以直接来熬鸡汤,可为了避免暴殄天物,始终没有尝试。 “那丫头是你什么人?” 老板娘第一次这么好奇,没想夏萧会认真回答,毕竟他说自己叫方欢,很有可能是假的。可夏萧挠了挠头,以比较正规的话答道: “兄妹。” “怕不是暧昧出来的?” “我是她师哥,她是我学妹。” 老板娘长哦了一声,说起夏萧和她很配的话。但只换来夏萧一阵苦笑,这种话听起来最为难堪。 “老板娘哪看出我们配?” “郎才女貌,年龄也都相仿,不配吗?” 夏萧摇头,他才不管什么性格相似只能玩耍,不同才能互补那种话。不管什么都有特例,他就是那个例外。他觉得自己和舒霜最配,暴雨下佳人举伞,走在滂沱街头,犹如画卷,岂不美哉?要是耳边一直有个人叨叨,夏萧恐怕得烦死。 又聊了几句,等药温了,且沉淀好,夏萧倒出一碗,准备端到楼上去。 “老板娘,一会还得麻烦你。” “我随你一起上去吧,正好现在无事。” 胖女人一踏上台阶,就有木板嘎吱嘎吱的声音,她站在台阶,看夏萧打开门,走了进去。阿烛前些天脸色差的吓人,现在已恢复红润。 “喝药。” 每次喂药前,夏萧都会先说一句,他觉得阿烛可以听到。他用了三顿药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夏萧喝了整整三天的药,是该醒了。 寒气在飘,热汗在流,阿烛眼皮微颤,最终睁开时,是夏萧长着胡渣的脸。见夏萧这么不修边幅,给自己喂药的样子这么专心,阿烛的嘴角微微上扬。她醒,夏萧本该高兴,可看她这样,总觉得在劫难逃。他已经很注意了,希望是自己多想。 放下碗,夏萧拿过毛巾,给阿烛擦汗,并将其扶起。 “身体没什么不适吧?” 第二百七十章 饿鬼出门觅食 胡不归在知道夏萧和阿烛生病后,便想让他们回来。虽然没有完全确定五个点,可已排除两个,其他三个可以先放着,反正夏萧和阿烛没有暴露身份。但古老遗迹里的病毒可不是闹着玩的,数百年甚至千年的沉淀,足以突破肉体甚至元气的阻挡防御。 夏萧找到了药,便没回去,想缓缓,试着调整好状态,然后前往下一个点。这是一场赌博,如果输,阿烛的命就没了。可夏萧顶着会犯错的风险想赌一把,现在阿烛醒,证明他赢了! 阿烛背靠着床头的墙,擦掉脸上的汗,见自己衣服时,恶狠狠的刮了夏萧一眼,随后一巴掌扇了上去。夏萧向来谨慎,将其手腕抓住,没让巴掌落在自己脸上,可满脸诧异,问她: “你干嘛?” “你占我便宜!” 夏萧低下眼皮,叹息道: “你又抽什么风?” “我的衣服,你换我衣服了!” “我换的。” 门口的胖女人挤了进来,为夏萧解释。她说了一大堆,自己帮阿烛换衣服的事说的简单,可其他事说的多,比如夏萧是如何细心,如何做事谨慎周全。这些话夏萧听得烦,他不需要老板娘在阿烛面前夸自己。 “麻烦老板娘了。” 夏萧近乎推搡着将胖女人推出房间,然后赔笑说: “我和她说说话,不好意思哈!” 夏萧没有征求意见,直接关上了门。他真的搞不懂,说那些话是为了证明他很关心阿烛?他现在可不想多出事端。让阿烛依赖上更不是什么好事。 门外的胖女人嘿嘿笑了几声,斜眼瞟了下房间。这臭小子,先前还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现在却激动的赶自己走,真是口是心非。不过这么多天过去,他们是该好好说说话,感情这东西,都是联络出来的。 不管老板娘和阿烛怎么想,夏萧都只是坐在逼仄屋室的木椅上,保持着本心,道: “我以为你能感觉到。” “不好意思。” 阿烛低下头,嗓子有点疼,是她太莽撞了。这件事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是她的不对,她甚至找不到任何一个点来强词夺理。夏萧没多在意,他和往常一样说没事。可在阿烛眼里,这件事还不是没事那么简单。 夏萧故意撇开话题,说起这次龙宫病毒的事,阿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睡了那么久,更没想到自己生病会是因为龙宫里的海水。精确来说,是那扇门后的水。 话题说着说着就到了头,阿烛低着眸子,偷偷看夏萧。他还是那张冷冷淡淡的脸,似对什么都不在乎。 “换身衣服吧,咱们去吃饭。” 夏萧先前说了时间,现在又提到饭,唤醒阿烛沉睡已久的胃。等它响起来,夏萧再一次关上门,夹断自己口中的话。 “我在外面等你。” 阿烛叹了口气,恨不得将自己暴揍一顿,她应该问清楚再动手的,幸亏没扇到夏萧,不然怎么道歉都没用。 换衣服换衣服,阿烛没平时有力气,可很快翻起身,还是套上一身新衣服。时间太短,她也不会收拾,只是洗了脸,一头栗色长发随意披着。 “走吧。” 阿烛见夏萧含着笑点头,心里暗喜,她就知道夏萧不是那种小气人。若是阿烛心思再细些,肯定会开始乱想的,觉得夏萧现在做什么都不对,可她始终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此时蹦蹦跶跶的,跟着夏萧朝客栈外的街道走去。 “刚醒就走慢点,别急。” “没事儿!” 阿烛四处看有没有哪家想去的饭店,她现在什么都想吃。夏萧跟在她后面,就隔了两步之距,顺手在一家药店门口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多谢你的药,它很管用。 那日,药店的老郎中送了他一麻袋药,为了避免此事传开,有人找来,发现他的身份,夏萧不能回去见他。可留一张纸条,也算证明他医术的高超。正可谓人不可貌相,那神棍既然有如此医术,也是不容易。 “我们去吃什么?” “烧烤怎么样?” 阿烛想去,可支吾半天。 “烧烤没有米饭,吃不饱。” “那就先去吃饭,点他几个硬菜,再去吃烧烤。” 阿烛眼睛亮了,看向夏萧的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真的?” “按道理说病毒刚走,不能这么大吃特吃,可你的胃是铁胃,只要经受的住,想吃就吃吧!” 阿烛觉得自己可以,直跳起来,可毕竟刚醒,脚底一滑,就要摔倒。这个英雄救美的时刻,是该有个皇子般的角色出现。夏萧不是皇子,最多算个屠夫,可也伸出手,将阿烛的细腰撑住。他这只手,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碰过女子细柔的腰,可也没有兴奋。 “都说了慢点。” 夏萧教训完,阿烛才噘着嘴慢慢走,可不出一条街,又蹦跶起来。她是饿鬼转世,现在去觅食,哪有不开心的理? 夏萧直摇头,找到一家不错的店,和其一起吃饭。看着阿烛狼吞虎咽的样,夏萧知道自己提醒细嚼慢咽是没用的,只有看着她吃,身旁人的异样目光,他早已预料,便未搭理。他又不是不给钱,想怎么看怎么看! “这是来送钱的?” 店小二看着彼此的眼角,忍不住轻声嘟囔了一句。异样目光中,五十多张盘子叠在一起,出奇的高,这可是平时六七桌的量,足够他们大赚一笔。见阿烛将手中碗放下,又要扬起,夏萧连忙道: “差不多了,还有烧烤呢!” 阿烛觉得有道理,将刻意留着下饭的肉沫茄子一口吃完,然后喝了一碗汤才算满意。 夏萧付钱的时候,掌柜的咧着嘴,一张菊花脸笑的无比灿烂,还给夏萧抹了零头,直言下次一定要再来。夏萧点头,和阿烛出了饭店后才问: “身体真的没有不适?” 阿烛扭了扭细腰,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肚子,又晃了晃脑袋,回答说: “一切正常。” 这样就好,夏萧带着她去吃烧烤,一路上买了些水果。阿烛想将这些天没吃过的东西都吃回来,就是怕钱不够。夏萧说吃吧,这么多天,是该花花钱。阿烛有着很多吃货想拥有的胃,今天吃了个天翻地覆,等回客栈时,已是黄昏。 阿烛今天吃累了,也走累了,回来洗漱后便想睡觉。夏萧说睡吧,他就在隔壁,有事叫他就行。这是老板娘免费给他住的,夏萧没有拒绝,不过这事若是被其他房客知道,估计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交易,可他还没那么重的胃口。 夕阳西下,阿烛闻着窗户外的药香,浅浅入睡。等她趴着窗户看窗外,胖女人和夏萧围着小火炉坐,一边煎药一边聊天。 “哪的饭菜比较好吃?” “我感觉自己做的最好吃。” “说实话我感觉一般。” “你的实话我不喜欢。” 夏萧笑了笑,胖女人也笑,都是玩笑话。阿烛躲在窗户后面,偷偷看夏萧,他右手拿着扇子,扇风的节奏永久不变。他问哪的饭菜好吃是为自己吗?阿烛想着就开心,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真好。 最怕的或许就是这种,阿烛将夏萧对自己的愧疚补偿,当做对自己的真心实意和关心。 翻身,阿烛躺回床上,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最后将脸埋在松软的枕头上。她有点困,可没睡着,等喝完药再睡好了。她一直在床上等,打起瞌睡,不一会又起来看窗户下的小院子。夏萧已不见,估计快上来了。 门没关,夏萧端着药进来。 “没睡着就喝药,喝完再睡。” “我没力气,喂我吧?” 阿烛盯着夏萧,等着他做决定。果真,夏萧不会让她失望!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张纸条惹的祸 将药碗放到床头柜上,夏萧没好气的说: “爱喝不喝,不喝等死。” “爱喂不喂,不稀罕!” 阿烛捧起碗,咕噜咕噜就喝完,她就知道夏萧不会喂自己。药不烫,可有点苦,阿烛从小吃药吃得少,此时憋出了两滴眼泪,还没流下就冲着夏萧问: “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吧?” “这都被你发现了。” 夏萧耸了耸肩,端着碗出门。阿烛对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蒙上被子睡觉,不过每日吃饭睡觉,打情骂俏,简直就是神仙生活。她突然觉得这趟出行很值,虽然这个念头时常在变,但就像度假。她心大,先前吃的苦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又是一个三天后,夜晚和往常一样热。靠着海边的城市昼夜温差小,白天热完晚上热,只有几道海风运输着凉爽。可在一间房里,夏萧和阿烛心极静的秉着一盏烛,看着它微弱的光芒照亮整个房间。 光下,阿烛撑着下巴,看着夏萧一手端着符阵,一手拿着一瓶黑色药丸,问: “前辈,你怎么把它送过来的?” “这还不简单?颁布一个丙等任务,说必须秘密送药,自然有人送。” 夏萧倒出两颗给阿烛,盖上塞子时见其就要吞下,连忙拿过一颗。看来阿烛不止是吃饭积极,吃药也积极,或许是吃的,她都不会放过,真是个魔鬼。夏萧想着想着将自己逗笑,这种长相的魔鬼,兴许有一半天使的血统。 有一说一,阿烛挺漂亮的,曾经让舒霜都感觉到了压迫。 “学院的那些家伙,肯定想不到这个药是送给我们的。” “这个办法好,目的达到,还无人察觉,我说给老友送个东西,自然无人再深究。” 胡不归听说夏萧和阿烛没事,语气里少了些担心。这可都是学院的好苗子,他不敢马虎。舒霜的事,出现一次就好! “前段时间就想给你们送些东西,在外一定要保证自身的状态,可你们一直没醒,确定不了你们的位置。” 学院前辈对自己的关切夏萧懂的,母星龙和加娜儿教员的牺牲,令夏萧确切明白学院的精神和存在的意义。所以他相信学院,更想出一份力,找到那女人的藏身地。还有三个点,那女人肯定在其中之一。 “前辈,我们准备后天出发。” “先去哪一个?” 桌上摊开着地图,第一个点在南国俞谷,第二个点在东海,第三个点在勾龙邦氏,第四个在南商帝都,第五个点在天蒙国西部。 “我们现在的位置离北部勾龙邦氏的点比较近,可以坐船北上,再穿过一片荒原。免得先去南商再绕圈,那样花的时间恐怕要多些。” 夏萧放下药瓶,手指在地图上指画。阿烛对这些事考虑不周,便坐在一边看着,时不时瞅几眼夏萧。认真之人总有一股极大的魅力,格外吸引人。 “北上不是问题,就是这片荒原地势较低,处于北方冷不说,存在荒兽还极多。” “荒兽多也好,免得饿肚子。” 夏萧这么一说,阿烛笑了。荒郊野岭的,有钱也买不到吃的,到时别说山珍海味,连一碗小米粥都没得喝,不过有肉吃就够了。 “总之小心,到了后第一时间和我联系。” “前辈放心,我们会注意的。” “师父再见!” 阿烛甜美的声音后,符阵落了一地,随后目送夏萧回自己房间。夜已深,是该休息。 这几天阿烛还在喝药,她逐渐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吃饭吃得香,睡觉睡得安稳,每天一起床就开始闹腾,嘴皮子从不带停。这样虽烦,可起码比以前每天躺在床上,一声不吭的好。 其实阿烛感觉吃药和不吃药差别不大,毕竟修行境界低,还不能将元气纳入体内。可夏萧监督,身体必须恢复至巅峰才好。 门朝南,床横放向着东西。床头传来两道敲墙声,令其抬起手,以同样的力度和频率敲了两下。那边的阿烛高兴的钻到被子里,用被子蒙住头,随之入睡。 夏萧也不知道阿烛每日这么多此一举的意义,可他若是不以同样的方式敲墙,她就能闹腾半天,上次还把老板娘引来了。晚上被那女人臭骂,真是段不敢回想的恐怖事。于是,只要不是亲密的肢体接触或暧昧的话,他都配合。不为别的,就为任务顺利! 敞开的窗外有风,送来一份淡淡的海腥味和凉爽,夏萧却坐了起来,靠在窗边。他闻到窗外有人,真是个麻烦事。 城里只有几处路灯亮着,高高的灯笼照不到房根墙脚,可夏萧感觉到了,有几个人在偷偷摸摸的监视自己和阿烛。 因为先前在和前辈对话,夏萧不知道他们已监视多久。在这种城镇中,他的木行火行水行还不能做到感知超强,因此选择翻窗出去。 海风大了些,令藏在不同位置的三人暗自叫爽。这鬼天气,从早热到晚,他们藏在这旮旯角,真是憋坏了。听说修行者因为体内有元气,可以主动修改自己对温度的感知,以此做到不怕热不怕冷,这等能力令他们一阵羡慕,可现在,修行者来了! 夏萧藏在风里,将两人衣领抓住,重重扔到另一人身上,将其压倒。三人就这么倒在地上,被一个人包围,惊得不敢动弹。 夏萧眼里有光,像眼睛冒着绿光的怪物。 “说!谁派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被人打了,但凡是个爷们,第一反应都不是退缩,而是上去捶对方一顿。他们上前,可夏萧身体四周已浮动起元气。元气化作风,令其头发飘动,更显得神秘和强大。 三个男人怂了,脚步后退。可夏萧跺脚,三人脚下的石地顿时破碎,有藤蔓破出,随着地砖破裂将三人缠绕。他们挣扎着想摆脱束缚,可立马被裹成粽子,光有皮还不够,还有几根绳绑着。 粽子皮缠的很紧,绳子系得也很死,三人面孔扭曲,可夏萧上前,三道尖锐的刺从脸侧伸来,像一只柔软的手臂。它们在黑夜里对准慌张失措的眼睛,像随时会将它们刺穿,并延伸到脑子里。 一瞬的怒气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三个还想嘴硬的男人忘了所有承诺,他们可不想自己的脑瓜子被开个洞,和血都溅到身后的墙上。于是,在夏萧上前时,胆子最大的男人率先说: “我说!我说!” 夏萧停止上前,可身体四周的风像一种警告,似他们不说真话,便是死。这三米距离远远不够他们保全性命,而且三个普通人的命,和修行者相比太过卑微。 “是城主让我们来的,城主在找你。” 夏萧从老板娘那听说过这座名为海口城市的城主,那是位公正廉洁的大人,将南国这个重要经济城市打理的井井有条。可那种人怎会对自己感兴趣?夏萧突然想起一件事,这男人讲出时,他才开始懊悔。 “有一位大人在春风药堂外留了一张纸条,说药很管用。那个老郎中看到,发疯般找到城主,说他的药真的有用,有修行者服用过,并且活下来了。老郎中前段时间被诬告,吞了很多气,昨日都发了出来。虽说失了礼,可城主还是想确定一下此事。所以所以派我们来找你!” 男人将你改成您,连念了好几遍。身边男人觉得他说得不够,补充起细节。 “我们一共有一百多号人,是傍晚发现您的,因为您在熬药。我们原本以为您不会在春风药堂四周,没想到就隔了两条街。” “大人,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城主大人也只是想找你聊聊。” 第三个男人声音里满是央求,若是没有藤蔓,肯定要跪在地上舔夏萧的鞋子。 “聊什么?” “现在还有一些尊境幼龄的修行者在与龙宫病毒作斗争,城主大人想确定那药的真实性。” “为何以这种形式?” 最先说话的那个男人解释道: “海口还没喘过气来,这次前往龙宫死伤的修行者太多。城主大人便不想兴师动众的找人,免得扰了百姓,也让你有压迫感,我们这才暗地寻找。” 夏萧懂了,绑住三人的藤蔓也都钻回地中。幸亏这些藤蔓不是荆棘,否则他们就惨了,三人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 “大人,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回去告诉你们城主,那个药真的有效,让那些修行者顺着药劲催动元气,再用元气推动药力,以此流贯全身。” 一听这些,三人连忙感谢。 “大人,还有哪些要点?” “就这些。” 夏萧如夜风,眨眼消失在巷子里,令三人尊敬不已。 “这位大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啊?” “和我儿子差不多!” 两人立马捂住这个左边男人的嘴,压低声音骂道: “傻逼玩意,不想活了?人家一根木头棍子就能把你心窝子掏穿。” “你可真是胆大!” 被捂住嘴的男人连忙道歉,多亏有二人提醒,否则他就完了。不过先前那位大人年纪真的很小,像还没成年。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么强的实力,可真是天纵之才。这事传到城主大人耳中,必定又将掀起一阵风波! 第二百七十二章 逃到了海上 为官者生性最为多疑,海口城主不懂一个年纪轻轻的修行者为何住在那种客栈。不说他的身份,就这天赋,都足够他来找自己,然后住进整个海口最精致之地,向海并待遇最佳,奴仆各个身段窈窕,相貌俊美。因此,城主想来想去都没有结果,决定翌日一早亲自去拜访。 海口城主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走路生风,他精明的脸上有些担忧,若不是俞谷来的皇室,来此地去龙宫探宝为假,实际考核自己为真?龙宫里有宝贝,可都是虚妄的,去了千万人,可没人得到任何,反而牺牲了性命。修行者的性命,可不单单是生死,还是南国无数的资源堆积。 海口作为南国第二发达城市,是一块真正的经济宝地,无数人想接管。他的竞争从未停止,这种事细思甚恐,必须重视。 “停车!” 为了表达重视,城主于一条街外便下了车,和身后十人一同向客栈而去。十人抱着大小不一的锦箱,里面的东西极不简单。可这些对常人而言无比昂贵的东西,只是城主送给那未知人的见面礼。 礼节做好了叫礼,做不好叫形式主义。因此,城主想着接下来简洁的说辞,可这客栈无比冷清,只有一个胖女人在扫地。 胖女人重复着平时要做的事,见大人来,立即将扫帚扔到一边,恭敬行礼。没想这孤僻巷子,城主大人也会来,真是令他们蓬荜生辉。这位无数人敬仰的城主大人走了过来,脸上带笑。 “这里可有一位年纪较小的修行者?” “有,名叫方欢,年纪不到十七。” 姓方?俞谷中的大户人家似乎没有姓方的,可名字这种东西,谁知真假? 望向身后的三人,见他们点头,城主才问胖女人。 “可否将他请出来?” 胖女人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知道城主大人的一句话,自己的客栈就能于此地消失。当然,也能就此扩宽些位置。比如将这巷子的其他店铺迁走,并给她的店铺翻个新。因此,胖女人点头哈腰,没了平日的诙谐。这倒不是虚伪,而是真正的生活。不是谁都能扮猪吃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胖女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我现在去叫,城主大人在里面稍等一会。” 店小二来招呼城主,伸出手往厅里请,可城主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站在楼梯边,看着胖女人上楼。店小二没了法子,静候在一边。 胖女人太重,跑起来身上的肥肉乱颤,也压得楼梯发出极为难听的吱呀声音。平日,这声音倒都正常,可现在变得响亮刺耳。城主听着,心里无比期待。 “找人将这客栈修一修。” 身边男人答应称是,店小二一听,朝向地面的面孔无比高兴。平日城主可不会来这逼仄地,没想一来就是这么好的事。看来老板娘给那小哥白住一间房也值得,店小二忽得佩服起老板娘,想必这也是他做不了老板的原因。他根本没这意识,他一直在为白白浪费一间房而心疼。 将头低的更深,店小二想着今后的客栈,虽不算特别豪华,肯定宽敞上得了排面。看来他是该去找个师傅,做个像样的招牌。 “方欢少爷,你在吗?” 在店小二想着新客栈时,胖女人敲着门,心里暗喜。可不等门开,城主大人轻声叫住他。 “我来我来!” 城主提着长袍,快步跑了上来,乌纱帽一颤一颤。他先前真是傻了,怎么能站在下面等呢?应该亲自来敲门,显得自己没有官架子。城主已做好准备,若对方是俞谷派来的人,他就好生招待,展现一下自己手中的海口之繁华。 若他们不是,他也好好招待一番,这么年轻的修行者,必须争取到自己门下。新鲜血液的多少,有时决定一个人的实力! 胖女人退后一步,见城主的样子,忽的好奇起来。这所谓的方欢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份,才值得城主这么对待? 提了提宽袖,城主的脸上浮现些谨慎。他敲了敲门,提高嗓子,道: “海口小官魏天成,前来拜见!” 城主鞠躬,毕恭毕敬,令胖女人也弯了弯腰。可她太胖,还是能看到城主的侧脸。他极为严肃,等了一分钟,又上前敲门,但依旧无果。 城主看向胖女人时,她连忙上前,手指敲门如骤雨。 “方欢少爷,圆悲小姐?” 方欢,圆悲。这名字,魏天成一听就知道是编出来的,可胖女人又喊了两声,也焦急起来。好不容易的机会,可不能就此没了。极胖的手指放在把手上,胖女人轻轻一扭,门既开了。 城主好奇,令胖女人推开。可门开后,里面只有洁白的床单,垃圾桶里都干干净净,像从未住过人一样。 这种小客栈,谁走时不是留下无用的垃圾?这么干净,令城主突然好奇,这真的住过人?胖女人从其眼中读出这种疑惑,连忙走进去,似想找到证明方欢曾住过的证据。可桌上椅上,什么都没有。 胖女人满是麻子的脸上突然红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不等城主开口,她便说: “大人,还有一间房。” 胖女人走出房间,挤到了城主,可旁边的这间房也空了。胖女人有些失落,可桌子上留着药罐药碗和一封信。 “城主大人,他只留下了信。” “拿来看看。” 城主突然怀疑起来,这莫不是那春风药堂和这小客栈老板娘的阴谋?想以此骗自己?至于昨晚那人,只是个作戏的戏子。这样也说不通,因此,他拆开信,还未妄下定论。话如泼出之水,不能随意说。 信封中只有一张纸,上面字迹寥寥,可笔法刚劲,力透纸背。虽不算大家之作,可其中含着无比自信的精气神,那是城主学不来的笔风。似乎这写信的主人只是潦草几笔,便足以表达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城主为官这么多年,见过行笔流畅的字,若文人高谈阔论。见过潦草鬼画,耐心不足的字,若将士迎战,匆忙塞下几口饭菜。也见过歪曲如蚯蚓乱爬的字,像梁上君子偷偷摸摸,唯恐落下几粒土。但就是没见过此时手中这种字! 魏天成作为曾经的文科状元,自认自己的字整齐有南国风度,可相比之下,总觉得多了些世俗。 反复看了几遍,城主就是觉得自己的字和它有差距,但说不上来。胖女人对字不感兴趣,只注意它们拼接在一起所表达的意思,且只在账薄上出现。白纸黑字,写着药罐药碗已洗好,多谢照顾,旁边的银子是补上的房钱。 胖女人瞥到,看药罐和药碗间,果真放着一块银子。有银子自然是好事,可胖女人心里突然凉了一截。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昨晚还在,夏萧昨晚还和自己一起煎药,并调侃自己,说她这么胖,活不了几年,就算客栈再大,也享受不了荣华富贵。可现在,既没了人影?真是奇怪! 作为老板娘,房客不辞而别的例子比比皆是,毕竟是先付钱再住房,谁也逃不掉,走便走了。虽说也有一些和夏萧相似且聊得来的人,可她这里只能短住,哪能长居?因此养成了无所谓离开的性子,可夏萧的走,令其心里一疼。这是一个好机会啊,哪是一两银子能比的? “城主大人,他们昨晚还在” 城主有些失望,可这事,得处理的圆满些。从昨晚到今夜的事来看,那两人是确实存在的,只是不知去了哪。可能已离开,可能在暗中观察他。 “没关系,见不到恐怕是无缘。这样,你的客栈我给你翻新翻新,你稍后到我府上取银子,我就先走了。” 胖女人高兴的连连弯腰,可等失落的城主一行人走后,这个精明的老板娘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一两银子将比今后得到的百两银子还重。见她脸色不好,店小二问: “老板娘,怎么了?” 摇了摇头,胖女人一脸可惜的表情,像极香极为喜欢的肉只吃了一口,便掉到狗屎上,捡不起,放不下,心情坏到了极点。 “若是那家伙见到我这样,肯定会笑话我。” “你是说方欢少爷?” 胖女人点头,长叹一口气,随后骂道: “这臭小子,真不识好歹,既然不辞而别!下次见面,我肯定好好收拾他一顿。” “老板娘,若真能见面,我们还得好好感谢感谢他。就是怕再也见不到,都是过路人啊!” “就你话多!” 胖女人拿着药罐药碗,去了一楼厅里。店小二挠了挠头,一脸委屈,自己又说错话了?他觉得没什么错啊!胖女人自然知道都是过路人,很多人一辈子只能见一次,即便今后听到相关消息,也没了任何关系。可那小子,究竟到哪去了? 这么一想,夏萧在胖女人心里一直都是神秘人的形象,他的名字身份一直都是谜,令人好奇。胖女人怎么也想不到,夏萧现在已到海上。他为了躲避城主,为了躲避南国人的目光,成功逃到前往远方的船上,准备下一场漫长的旅行。 坐在双床的船舱房间里,夏萧看着海口这座城逐渐远去,问阿烛: “有没有觉得昨天刚来?” 阿烛小鸡啄米般连续点头,可想了想,又说: 第二百七十三章 末冬 “其实还是做了些事的。” 夏萧看阿烛,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语惊人。 “你看啊,我们一共吃了四顿烧烤,去了小饭馆五次” 阿烛回忆起来,舔了舔嘴,脸上极为享受,像还在烧烤桌边,吃着烤肉和海鲜。夏萧就知道她要说的是这种事,便象征性的掀了掀嘴角,随后靠在圆形的窗户上,看窗外的海面,惊得其上海鸥乱了方向。 若是仔细回忆,夏萧真的觉得什么都没做,甚至没像在俞谷那样多走几条街道,多去几家店铺。龙宫虽是去了,可只落了一身伤,不明的珍珠是唯一的收获,其余只剩药罐药碗和药香。 “你在想啥呢?” 阿烛问夏萧,他平躺到床上,懒懒散散的说: “睡觉。” “真是头猪,还好意思说我。” 阿烛声音很轻,可逃不过夏萧耳朵的捕捉。但他没有回答,他向来不介意别人以怎样的目光看自己,他懒得解释。阿烛睡觉的时候,他就起来洗药罐药碗,并收拾东西,还准备了一些吃食。 因为起得早,阿烛也睡了一会,她是头真正的猪,可一会醒来,无聊便摆弄起一对长腿。阿烛令腿笔直的贴在墙上,反复欣赏起来,又直又长,还白,加上自己这张小脸真是完美。阿烛傻乐,可想到自己吸引不了夏萧,便觉得奇怪。 “真是没眼光。” 阿烛嘟囔一句,笔直的双腿贴向腹部。她单纯觉得好玩,可等海舰彻底离开港口,在浪中踉跄时,她的脑袋着了地,发出一道闷响。 阿烛的腿踢到夏萧床上,将后者惊醒。他看了眼翻过身的阿烛,面色平淡的起身。 “我错了。” 阿烛率先道歉,可夏萧只是打开背包,手掌伸了进去。不会是要抽朴刀吧?阿烛连忙把被自己拖下床的床单被子铺好,安安静静的坐在上面,似自己肯定不会再闹出动静。 “有了吃的,就安分点。” 抽出两包鱼干,都是香辣味,阿烛看着流了口水。 “什么时候买的?” “早上你在睡觉的时候。” 阿烛红了脸,可夏萧又躺下,想再睡一会。反正阿烛不晕船,没事了就吃,吃饱了就睡,这样最省心。有一个显著喜好的人最为好哄,特别是阿烛这种。 吃了一条小鱼,阿烛嗦了嗦手指,开始感应元气。她就要度过感应,进入行路。阿烛记得,师父说过,只要入了行路,便能运用元气。 刻苦修行的阿烛令醒来的夏萧哦哟一句,也结出印来。他聚集过来的元气很多,阿烛感应到的元气波动便更大。好几次下来,阿烛能运用元气了,她小心翼翼的双手握在一起,像保护着一只还不能飞行的小小鸟。 “给你展示一下我的修行成果。” 夏萧扬了扬下巴,让阿烛快些开始。她神神秘秘的张开双手,慢慢的将其打开,唯恐惊到里面的小东西。阿烛手指上有老茧,即便被她着急无聊时扣掉了好几层皮,可还是很明显。 张开的手掌像张小嘴,里面有着一团无色的气,它们聚在一起,像被拢在手心里的水,可比水轻些。 “不错,晋入行路了。等你能运用的元气超过这个房间,就能尝试凝出元气种子。” “耶!” 阿烛颇为得意的抬起下巴,笑盈盈的说: “我就要赶上你了。” “远着呢,不过要是拿出你吃饭的劲,可能会很快。” “那也不能一口吃成胖子啊!” “你能一顿吃成。” 阿烛握起拳头,可夏萧扭头一记眼神,像一种诱惑,只要她敢动手,夏萧就敢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残忍。迫于淫威,阿烛只是哼了一声,扭头时甩发,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海舰不断行驶,不断向北,天气也越来越冷。夏萧一开始睡觉根本不用盖被子,和在海口睡觉时一样,可逐渐将自己盖住,先是肚子,后是半身,最后将自己裹紧,活像一个蚕宝宝。 这等气温的变化令夏萧意识到现在才只是末冬,这种微微凉的感觉,令其还算舒服。冷一点,总比热一点好。 因为南国人很少远航,即便此时这艘船前往北方,也不是到达勾龙邦氏。因此,夏萧和舒霜在四天后,趁着船停下了船,进了蛮人的偌大草原。而这艘船,还将继续向前,前往北部极冰之地,寻找极为珍贵的冰石,回国换乡镇小城。可即便再珍贵之物,也没夏萧和舒爽的目标重要。 背着包,行走在草原上,夏萧重复着已说过好几遍的话。 “这片草原很广,我们只有用脚将其走完。这条路上少有店铺小贩,我们只有捕杀草原上的生物或以干粮为食。我们无路可选,只有往前走,要么生,要么死。” 阿烛一点也不娇气,打着肯定不会耽误行程的保票,然后问起草原上的事。 “草原上有什么吃的啊?” “别的不好说,兔子肯定有。” “兔子好吃吗?” “那么可爱的东西,能吃的下吗?” 夏萧故意逗她,说说话,这条路能变得短些。 “是挺可爱的,但小命要紧。姥姥说兔子肉可以烤着吃,但我们没有盐啊。” “带了。” 夏萧拍了拍背包,引得阿烛一阵夸。 “好棒呀,这都能考虑到,不过要有辣椒面和孜然就更好了。” 夏萧说也有,阿烛便来了劲,嚷嚷着要去抓兔子。抓兔子是有技巧的,她虽然没试过,可姥姥说,抓那种机灵的家伙必须设陷阱,不然抓不到。她想试试,四处张望,找着目标。可这些地方都将被他们走过,且再也不会回来,所以夏萧说: “还是多留点力气走路吧,等你饿了,我去抓。” “若是抓不到呢?” “那就吃别的东西。” “什么?” “马贼。” 阿烛听过这个词,大概就是说骑在马上的强盗,可他们也是人,不能吃吧?阿烛疑问语气将夏萧逗笑了,马贼自然不能吃,可他们的食物能吃。这片蛮人的草原从不缺马贼,那是这里的特产,或大或小,都能令今后陷入窘迫的他们饱餐一顿。 “现在遇到他们就好了,可以抢两匹马。” 阿烛嘟囔几句,哈出两口冷气。海口和南国在过春天,甚至快到夏日,可北部的勾龙邦氏还过着冬日的生活。还好,冬天快过去了,他们的行动会方便些。 一走就是好几天,夏萧和阿烛如愿吃到了兔子,遇到了一帮穷马贼。这群马贼的身份太低,只有两匹劣马,跑的不快,每过两小时还需要歇息,否则会很快倒在地上抽搐。但就算再慢,也比走路快,因此夏萧和阿烛骑了一路,此时将它们绑在一根竖起的木桩上。 劣马在吃草,夏萧和阿烛吃起干粮。虽然只是些粗粮,可阿烛吃完半张饼,对夏萧嘿嘿的笑。 “最后一块,吃完我们就没干粮了。” 夏萧将自己的饼撕开半张,递给阿烛,可她不接。夏萧说没关系,阿烛则连连道: “你一定要吃饱,打马贼还得靠你。” 木头藤蔓卷动,如成一个小屋。夏萧和阿烛就裹着衣服,蜷在里面。这么睡觉,虽说是冷了些,可比露天好。 这天,晚上从不起夜的阿烛醒了,她看向身边的夏萧,可空无人影。 扒拉开树叶做成的帘子,阿烛探出脑袋,见到夏萧后问他。 “干嘛呢?” “看风景。” 阿烛裹着衣服,坐到夏萧身边。四周黑漆漆的,要看风景,只有抬头望天。 第二百七十四章 无人喜爱的特产 勾龙邦氏的星空无比璀璨,但在大荒里排不上名。学院的星空比这里亮的多,那里是大荒中心,是最纯净之地,人和空气都受到感染。荒兽大森林稍稍逊色,可这蒙着乌云的苍穹,展现出些少见的朦胧美,像狂野之人怀揣着一颗温柔之心,面对万物而不露,唯有夜深人静时崭露丝毫。 阿烛学着夏萧的样子抬头,看到的星辰极少,便四处乱望,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那棵树在夜风中被吹动,发出飒飒之声。她原先想在那个地方扎营,可夏萧说草原上一棵树太过明显,像个格外明显的活靶子,才拉开些距离。现在想起来,似有些道理。 树叶化作黑影,在空中摆动,阿烛看的走了神,像从未步入凡尘的高贵公主,见了民间的街玩蹴鞠球,新奇而颇有感悟,想去试试,可又有所顾忌。 无论阿烛如何,夏萧都只是仰望星空。和前者对比,他确实只是个普通人。他要上山,登上山顶,跃上云巅,再超出大荒,化作比星辰还闪亮的存在。可阿烛从夏萧所想去的尽头而来,更为珍惜现在。 两人的手臂靠在一起,坐在漆黑夜空下各看不同的事物。他们怀着自己的心事,许久没有说话。阿烛既然在醒的时候这么安静,夏萧有些没想到,扭头看时,她已微微靠着自己的手臂睡着。他就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安静。不过他起夜是因为心里有事,是因为舒霜,她又是为什么? 夏萧始终没将阿烛对自己的感情当回事,他只是静静坐着,就这样坐着睡到天亮。启明星在白天也有颜色,可太暗了,像夏萧和夜晚一样想着心里那个女孩,可被事情压了下去,藏在心里。 两人骑着劣马,摇摇晃晃的前往西方。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勾龙邦氏的帝都王庭,现在还很遥远,这个月底,等这片草原抽出新芽时到达,已很不错。 “这个国家的人这么少吗?” 一路上,阿烛算夏萧唯一的乐趣,虽然他不想承认,甚至有些烦,可阿烛会问很多问题,让他没那么无聊。夏萧不是怕无聊的人,但这条路太长太萧瑟,没有色调,便只剩极为虚无的灰色。 “不少,只是草原太大。” “这么平坦的地方为什么不建城市?” “人没那么多。” “那就生咯。” 夏萧浮现一丝坏笑,看向阿烛,令其羞红脸,扭着面孔看向一旁。她眼里有些羞涩,这种问题,她不敢想,她还小。姥姥说了,那些都是大人的事,她不能过多讨论的。至于生,这件事倒不难,快的男人只用三分钟甚至更短便能播种,其他全交给女人,但能否养得起,还是个极大的难题。 没过一会,马又走不动了。夏萧和阿烛停下来歇息,后者嘟囔着骂道: “真是没用,真懒!” 劣马听懂了,可不敢做出反应,它们只是低头吃草,暗想着这次多吃一会,一会不停拉屎,就不用赶路了。除非刀架在脖子上,否则它们是不会屈服的。 歇了一刻钟,阿烛牵着劣马,骂道: “赶紧走啊,懒马!” 夏萧站在一边,见阿烛双脚蹬在地上,费着九牛二虎之力,可就是牵不走马,不禁想笑。阿烛来了脾气,见夏萧不来帮忙,双手叉腰,似在指控后者的罪行。 “站着干嘛,来帮忙啊!” 阿烛虽然对夏萧有好感,但她的脾气,不允许她做个始终温柔的姑娘。她不开心时,就要吵吵,她要让夏萧知道自己生气了,不来帮自己就算了,还在一边看戏笑话自己,真是过分。早知道这样,她就该把早上的饼吃光,让夏萧饿肚子! “你硬气一点,它自然会听话。” 阿烛一听,抽出腰间的短匕首,瞪大眼睛,指向劣马。 “麻溜的,走!” 她摆着一副你不配合,就把你杀了下酒的样。可在劣马眼里只是作秀,这细胳膊细腿,能干个啥?劣马头歪,做着极为蔑视的表情。夏萧见到,等着看好戏,这在马贼堆里混了好些年头的马,可真是有故事,既这么通人性。 两匹劣马一批头歪,一匹没尾巴。夏萧这匹是后者,现在被他骑在胯下,不敢随意发半点声音。这匹马陪着马贼跑过无数次草原,见识过无数种人,也经历过一些失败。它这尾巴,便是在一次拦截车队,结果遇到修行者后的惨痛代价。现在的夏萧,和当时的修行者差不多。 “走!” 阿烛喝了一声,手中的刀就要刺进歪头劣马的颈脖里,可它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太气人了!” 阿烛收起匕首,气的跺脚,夏萧见着,凝视那歪头劣马。泛着寒光的瞳孔中,有着冰窟般的景象,令劣马杵在原地,先前懒散的样子一瞬消失。它觉得夏萧是个屠夫,那是屠夫才会有的眼神,该从哪里下刀,该如何在最短的时间令它彻底死去。那等眼神太过恐怖,令劣马当即动弹起来,被阿烛骑上后丝毫不敢发声。 “哼!” 阿烛刚学会骑马,骑得不是很好,平时若不是有夏萧带着,肯定早就出了事。可她性子活泼,很快掌握住要领,驾着马就往前跑。夏萧暗自摇头,不懂她怎么就生了气。可女生生气往往不需要理由,阿烛这种擅长抬杠的女孩,生气更不需要原因。 平日里只能连跑两个时辰的劣马今天连续跑了三个时辰,当它们累得喘大气时,夏萧看着不远处,对阿烛说: “又有马贼出没。” 这勾龙邦氏的特产,虽没多少人喜欢,甚至自己人都厌恶,可数量多的惊人。很多人趋之若鹜,觉得这样就能有肉吃有钱花,何必再累死累活的做事干活?这种思想一开始被很多人抵触,可后来很多人接受,甚至自甘沉沦,做起马贼。但这种事,可是亡命活。 “离我们远吗?” 阿烛望了望四周,没有马贼的身影,可夏萧单手触碰地面,面朝西方,道: “有两公里距离,他们包围了一支车队。” “我们去救人吗?” 阿烛看着夏萧,这等事,需要他做决定,因为她打不过人家。上次他们是自己闯进了马贼窝中,吃了顿肉,还牵走了两匹马,至于那些马贼,都被夏萧一人干倒。这次他们在前方,正做着伤天害理的事,他们该去帮吗? “不想去。” “可师父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阿烛有些底气不足,她隐约觉得僵着脸的夏萧会教训自己。他虽然话少,可懂得的大道理不少。 “那就去吧。” 阿烛有些诧异,她其实想去,她想救人。可夏萧也没那么抗拒,能被这种马贼制服的车队,想必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更不会涉及勾龙邦氏的上层。只要没有暴露身份的可能,他救便救了。 骑着马,它们本已跑不动,可夏萧抽出明晃晃的朴刀,令它们拼了老命。 “这次你能饱餐一顿。” 阿烛听到夏萧的呢喃,问: “你在和谁说话?” “它。” 夏萧看向朴刀,总觉得它和以前有些不同,可又说不上来是哪不对,只有归咎于自己太过敏感。可在阿烛眼里,夏萧又多了几分神秘。无论男女,加上神秘的面纱都很迷人。她看着夏萧,见其极为利落的脱下背包,下马后将自己这匹马也牵住。 “保护好自己,别离我太远。” 阿烛连忙点头,夏萧握着朴刀,手腕转动一圈,锋利的朴刀也在空中划过一道锋利的弧度,令寒光晃在两匹马眼前。夏萧摆出的气势显然就是你们敢跑,就等死好了!它们自然不敢跑,乖乖的跟在阿烛身后,看着她提着背包,不断向前,似要追逐夏萧的脚步。可后者突然停住,想见到某种极为不好的场景。 扭过头,夏萧面色难看,话语冰冷。 “站在这别动,一步都别上前。” 第二百七十五章 人间悲剧 车队共有七辆车,此时全都倒了,马匹在大小各异的吆喝声中被马贼牵走。这些都是他们最稀罕的东西,比银子还重要。既然叫马贼,自然得有马,否则没有身份。在地上跑哪有骑马威风? 但凡是个马贼,都想有匹快马,要么抢在前头夺宝,要么转身就跑,十分便捷。说也奇怪,身为马贼,却想着身穿一袭劲装,持剑戴斗笠,将抢劫做的侠气些。像梁上君子想以自己偷鸡摸狗的本事登大堂之雅,说白了,就是做白日梦! 马贼人多,已过百。这方圆五十里,都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他们想抢谁,除了拳头够硬的修行者,谁都别想轻易离开。若是有钱,留下百十两银子,他们也就放过了。若是没钱,那就不好意思了,女人拉回去生娃,男人拉回去做苦力挑大粪。 此时这帮车队属于中不溜,虽说有钱,可凑不够百两,只有被这群山贼一顿乱搜。他们这是在找人,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们,会成为他们今晚的共用新娘。 七辆马车被围的水泄不通,车贼们极有仪式感的将第一节车厢里的人生拉硬拽的扯了出来,其他的先留着。 最先出来的是个中年的老官人,已白双鬓,此时还正着脸,似宁死不屈,也像有着底牌。随其一起被拉出的是个老女人,是他的妻子。他们穿着长衣,兽皮如纹,可被勾龙邦氏鲜有的儒雅气盖住,一看就是官。 不顾老官人的剧烈挣扎,一青年扯下他腰间的玉佩,递给为首的鸡冠头男人。后者坐在马上,高高在上的样极为尊贵,可咧着夹着韭菜的牙,笑道: “哟呵,还是个县令?” 老官人哼了一声,令鸡冠头男人下了马。他将玉佩系在腰间,点头哈腰的作起揖来,还故作滑稽的敬畏道: “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您放过我吧!” “若你知道悔改,就赶紧退下!” 老官人一声喝过,令鸡冠头男人狂笑出声。身边百人哄堂大笑,将老官人气的面红耳赤。 “有什么好笑的?” 老官人发了火,他可是朝中命官,既然被马贼拦截,成何体统?鸡冠头男人一巴掌扇到脸上,令其怔住。 “去你妈的,真是给你脸了!” 掌劲很大,令老官人吐出两颗牙。身边的老女人慌了神,叫道: “公子,再不出手,可就晚了!” 话语刚罢,第二辆马车车顶被破,一修行者飞掠而出,手持一把长剑,朝鸡冠头男人刺来。这公子长得眉清目秀,可就是衣冠有些不整。先前,他正和这县令的女儿在车厢里玩激情,没想车就这么翻了,险些吓死。 说也气人,堂堂县令,拿出百十银子,不就算消灾了?但就是不肯,真是个倔老头。但他在乎的不是银子,而是气节,今后此处在他管辖内,若现在就屈服,今后还得了? 公子看老官人女儿年轻漂亮,还服侍自己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出出手,将这男人斩杀。可下一刻,公子傻了眼。 “怎么可能?” 公子惊讶出声,他的长剑已顶在鸡冠头男人喉间,可就是刺不进去,这太荒谬。他的剑,足以裂石穿山! “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原本和我一样,只是个尊境幼龄!” 这个“只是”用的比较骇人,可这鸡冠头男人并非故作深沉。在这草原上,尊境幼龄并不算强,甚至只能勉强自保。这样的存在,还没人帮忙,怎敢在自己百人面前招摇? “让你见见我的厉害!” 鸡冠头男人憋红了脸,一挥臂,极重的力道令公子倒飞,砸碎先前飞出的马车车厢。鸡冠头男人的喉间露出一块石,那是现在被剑刺中之地,可只是多了一小点划痕,无伤大雅。可那被击得倒飞的公子就不同了。他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模样有些狼狈。 “公子,你怎么不敌他?” 扶起老官人的老女人走到第二个车厢旁,几个家丁随从抬起木板时,下面的小姐只是随意裹着衣裳。她露着一道极深的乳沟,面色潮红,此时见到这么多人,惊的连夹住腿,慌的失了神。她本以为这些马贼会被很快解决,便在车厢里沉浸着刚才的欢乐时光,手都还是湿的,可没想到 “芸儿,你这” 老官人见自己细皮嫩肉的女儿露着雪白的大腿和肩,气的又吐一口血,当即就抢过公子手中的剑,想将其碎尸万段。 “你将自己的功夫吹得天花乱坠,我才雇你保护我一家,没想你武不行,却骗我女儿,你怎么下得了狠手?你怎能这般禽兽?” 虽说已老年,可老官人依旧是勾龙邦氏人,他双手微微颤抖,脸上浮现杀意,疯狂乱砍。那公子是修行者,步伐极快,连续躲开老官人手中的剑。可他看着老官人面目狰狞的脸,在地上不断闪躲,不敢还手。 “没想到我们的县令大人还指望着这个瘦猴子救他,他也就床上功夫了得。” 鸡冠头男人说罢,身边男人补充。 “看来他床上功夫也不行,最多只是嘴上功夫厉害,不然这小姑娘,怎么还自己玩起来了?” “喂,小姑娘,我老大功夫好,要不你来试试?” 笑声中,鸡冠头男人逐渐上前,他一把抓住老官人手中的剑,笑道: “我帮你!” 公子转身就跑,可被百人围住,顿时慌了神。这么年轻的修行者,最多只是天赋不错,论起战斗力,哪比得过马贼?因此,不过几剑,白衣公子便成了红衣的草原幽魂。 极重的羞耻心令芸儿始终不敢睁眼,可此时感觉有血流在身上。温热的鲜血在细腻的皮肤上划过,甚至流到她脸上。她身子颤颤巍巍的,睁开眼时,见到的是眼皮还在动的公子哥,可只是颗头颅。 芸儿被吓哭了,可鸡冠头男人低下身,看着她的身子舔了舔舌头。 “小姑娘,发育的不错啊,要不跟我回寨子?” 老官人大叫不可,叫芸儿不可。可她梨花带雨,洗不净脸上的血,也拒绝不得。她仍由鸡冠头男人扒掉自己裹在身上的宽松衣裙,任由他解开腰带,脱掉裤子,两只手握住自己的极细的腰肢,侵犯自己的身体。她在哭,也在嘶哑的叫,可除了这些本能,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老实待着吧!” 几个吆喝连天的马贼将老官人按在地上,他想过去,他想杀了这马贼头头。可只有他的夫人被杀死,她倒在血泊里。这种年纪,这种姿色的女人,没人稀罕的。他的奴仆都被套上麻袋,几个老家伙被杀死,惨叫声像是鬼泣。 年轻的丫鬟被拉进人群,按在草原上饱受蹂躏。老官人拼命仰起头,因为声带被压迫,所以嘶哑的变了声。 “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她还小啊,我的芸儿啊!” 压住老官人的几个马贼最终也抵挡不住诱惑,跑到人群里亵渎快被折磨死的丫鬟。老官人身上的骨头断了,他的发冠散了,他像个落魄街头的蠢蛋,可他举起剑,朝马贼头头刺去,但被其扭过。 老官人倒在地上,看到神色呆滞,冒起汗珠的芸儿,整个世界都崩塌,不剩半点土地。芸儿见到自己的父亲,真想一剑刺穿自己的胸膛。可她双手被马贼抓着,难以摆脱。她浑身都没了力气,她默默承受着生命的绝望,想着该以怎样的方式结束。 马贼东边,掀起一阵喧嚣,鸡冠头男人见到,望了一眼,加快自己的动作。只见那边,来了一个少年,手持朴刀,快速斩杀十人。鸡冠头男人没了继续欢乐下去的心情,擦了把脸上的汗,提起裤子。 芸儿被丢弃在地,看着鸡冠头男人提起刀,召集自己的弟兄。百人朝东边而去,可不管出什么变故,都和她没了关系。 芸儿面如死灰,她的手掌挡住自己的敏感部位,双眼懒惰的找起遮羞的衣服。一块布也好,别光着身子就好。在东部的人群冲在一起,惨叫声连连时,一只干枯的手掌拿着一件衣服,给她盖在身上。 扭过柔软的身子,芸儿正躺在地上。她看到自己的父亲,随后落下的,是一把已沾有鲜血的剑刃。 剑刃带着尘土,令芸儿嘴里也吐出血。她在哭,可也想笑,只是来不及嘴角微微上扬,便离开了人世。她逐渐闭上的双眼满是迷离,她从小到大只做过这一件错事,那就是被那白衣公子骗到脱掉了衣。 从她解带的那一刻起,她读的诗书,练的武,都成了一地碎泥。她太蠢了,蠢的相信了一个男人的话,蠢的像猪。 在芸儿后,老官人的吼声悲怆干涩。最后,老官人发不出声。他面朝妻子的方向,跪在自己女儿身旁,缓缓举起了剑。这狗屁县令,这狗屁勾龙邦氏,还有这狗屁的马贼,都是罪不可恕的东西! 剑刃猛地被手臂拉动,于喉间挽过一个极大的弧度。 第二百七十六章 那风血腥带臭 剑刃上有血滑落,可仅仅是老官人和夏萧的刀。马贼的刀明晃晃的,一看就知道提前磨过,他们需要用这些刀割断阻拦者的脖子,还需要割开绳索,砍断锦箱的锁,以便取走里面的钱财。可无论它们有多锋利,就是碰不到夏萧。 比起人高马大的马贼,夏萧的个子只能算一般。但他在刀剑下扭动,脚掌每一次辗转,手中的朴刀都会在空中划出一道明显的痕迹。刀痕很快撕开衣裤,伤到下面的皮肤,令鲜血直流。 无论伤口多小,其中的鲜血都会涌动着流出,争先恐后,就怕落下。夏萧的朴刀吸食这些鲜血,令它们在空中舞动,股股汇集。等到了一定面积,朴刀自会一口将其吞下,毫不含糊。 朴刀很久没进食,虽说不会像以前那样反复催促夏萧。可在尝到这些血腥味后,变得更加兴奋,空中飘动着的鲜血,也越来越多。 血红将空气染色,其中的夏萧令人捉摸不透。不管这些经验老道的马贼朝哪进攻,都能被他挡住。这看似并不起眼的身高和体格,猛地和战锤抵挡在一起。可于气浪中,退后的是手持战锤的壮硕男人。 夏萧推动朴刀侧面,所用力气不多,因为真正的实力要留给那个鸡冠头。而且这些家伙,能用自己多少力气?别说他们,即便是那鸡冠头,夏萧都没放在眼里。他只是给着基本的尊重。说尊重都有些为过,他只是不爱轻敌。 身体四周和身后的鲜血逐渐融入刀中,整个朴刀散发出猩红的光时,夏萧一步前跨,手中朴刀在空中斩过。 红光于眼前一闪,数十人被拦腰斩杀。在倒下前,这些张大嘴巴吃惊的家伙都有一个共同的动作,那就是低下头,以近突出的眼睛看着和自己分离的下半身。他们满是难以置信,瞬间没了意识和生机。 脚掌又动了几步,夏萧向前,带起一阵风。风中,有极为浓烈的血腥气,还有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这两股浓烈的味道夹杂在一起,令聚在一起的马贼瞬间没了战意。 溺水时,考验的不是憋气时间,而是自己的恐惧心理。越着急,死的可能越早。战斗时,对方的实力只要不处于元气碾压,便考验心态。而现在,马贼这边很多人已没了继续战下去的念头。面对夏萧砍来的刀,他们更是来不及躲避。 夏萧挥刀有使蛮劲的习惯,似想将对方一刀砍死,不给任何活下去的机会。现在刀已吃饱,这些人,该死即死。 锵 清脆的碰撞声响彻草原,猩红朴刀之下,大刀已裂。夏萧看这挡住自己攻势的鸡冠头男人,声音极冷,问: “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意思?” 鸡冠头男人感觉到刀上的劲道,不敢小觑这个对手,眉头紧拧在一起。眼前人不是先前那白衣公子所能及的,要想将其打败,恐怕得付出些代价。 “丧尽天良之人,肯定是要下地狱的。” 手臂一震,朴刀下的大刀立即化作碎片,且撕出破风声,将夏萧原本想攻击之人刺杀。这等动作令鸡冠头男人一步向前,抬起腿就是朝夏萧胸口一脚。这一脚极沉,夏萧退后数十米,手中朴刀插入地中时才不再后退。 “你又不是这车队人,何必多管闲事?” 鸡冠头男人的出场令马贼团队涨了些士气,所有马贼都聚在一起。 “想管,便管。” 夏萧回答的随意,他还真不是因为别的理由,只是因为阿烛想管。可这理由令马贼们恼了火,一个个提着刀就要向前,可被鸡冠头男人挡住。 “别去送死,退!” 马贼们彼此相望,最终听老大的话,退到百米外,可没闲着,一个个架起弓弩,瞄准夏萧。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鸡冠头男人鬼魅一笑,道: “即便你实力不弱,也敌不过我们。” 夏萧不以为然的摇头,看地上这三十余人,声音平淡的像在阐述一件即将发生的事。 “你会像他们一样。” “放箭!” 身后七十余人射出所有箭矢,它们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度,封锁夏萧的所有退路。可他站在原地没动,而是等着箭矢再靠近一点。他擅长把握时机,能静下心等待时机。他这动作令鸡冠头男人有些暗怕,这小子看似年轻,可怎么也不像在装神弄鬼。 箭矢和刀剑一样危险,敢这般放松,一看这小子就是普通人。 做马贼的,最怕遇到侠客。一个狼子野心,贪图钱财美色,一个侠肝义胆,正气凛然。两类人只要碰到一起,几乎不用一句话,便是一阵厮杀。现在鸡冠头觉得眼前这小子,便属于后者,否则定不会多管闲事。 鸡冠头双手结印,令地面的岩石泥块像长了手般,顺着自己的小腿爬上自己的身子,化作一身紧贴在身上的铠甲。对手的刀很锋利,他必须将自己的土行运用到极限,在保证坚硬的前提下不慢于对方的脚步。 鸡冠头初步觉得这小子的元气为木行,可不敢确定,但他挥刀时,肯定会将其催动。如果是木行,他会处于劣势,毕竟五行中木专克土。但这地形,对他还算有用。 箭矢将至,夏萧手臂扫过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令漫天箭雨落地。随之,夏萧将手中朴刀插在地中,双手结印拍地。 地面在翻腾,其下有藤蔓即将破土而出。它们都带着极为锋利的刺,还有些尖锐的木桩,也会随着他们刺出。 隆起的地面如浪,在鸡冠头准备抵挡时,它们却速度极快的绕开自己,朝自己身后而去。 “身为侠客,既这般阴险?” 鸡冠头大吼,连忙结印,手掌拍地。 轰! 不断隆起的地面正要被破开,便被硬化的土地挡住。可尖锐的藤蔓还是破开些小洞,令地面满是裂痕,犹如搁置许久,无人住的老宅里的蜘蛛网。其上七十余人一阵心悸,惊得跳了起来,再落地时,开始再次后退,将四周千米都留给老大和那小子,不敢添乱。 在他们抱着金银财宝跑时,先前车队里的人还被绑着手脚,头上套着麻袋。他们只能坐在原地等死,像那几个丫鬟一样,手掌捏住一把土,等着死亡。 猩红色的光在草原上肆虐,带起疯狂的风,令鸡冠头身上的岩甲落了一地碎渣。夏萧身形鬼魅,眨眼闪到鸡冠头身后,声音冷彻如冬日之水。 “谁说我是侠客?” 夏萧爱惜自己的刀,不会直接用其在岩石上划过。可上面锋利的力,足以达到夏萧想要的效果。背部甲胄脱落,等鸡冠头转过身,虽说手臂刮起极为夸张的风,可夏萧已随其后背而动。 后背一阵发凉,鸡冠头跺脚,身后当即有石柱冲出。石柱将夏萧顶起,令其后退。而后鸡冠头背后岩甲修复时,双臂猛地抡动。 地面的岩石泥块还在往身上爬,速度极块,令其从先前身披甲胄的样成了一个更为庞大的石人。而双臂落地时,地面颤动,其下刺出无数尖锐的石锥。石锥顶部尖锐,横七竖八的朝向各个方向。 石锥刺穿了已死的老官人,刺穿了芸儿,令先前那车队里的所有人皆死。虽说不是次次都能刺中,可那极快升起的石锥,只要一触碰,普通人便会骨裂,甚至一命呜呼。 夏萧身体轻盈,跃起落下后脚尖点着石锥尖处,来了兴趣。他许久没有这样战斗,平日的战斗要么是被碾压要么就是碾压别人,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的次数很少。因此,他准备好好打一场,就用最先暴露出的木行元气打。 双臂一震,胛骨上双翼展开。夏萧飞天时,只剩眼睛的鸡冠头眉头紧锁。这家伙既然还会飞,那自己靠着草原得来的优势又被五行克制和会飞这两个点拉平。如此一来,只能稳扎稳打,打消耗战。草原上虽有草,可不比森林,但泥土极多。拖下去,他不见得会输! “有这实力,做什么不好,非要在这甘做贼寇?” 夏萧从半空俯冲,双翼中扇出许多晶莹物,它们落在鸡冠头身上的泥石上,而后夏萧身形一扭,没有继续进攻。 “碎!” 一拳敲碎手臂上的岩石,它们没有落地,而是在鸡冠头元气的调用下射向夏萧。他手臂如枪口,在尘埃中射出极为夸张的岩石碎片。它们尖锐的不像话,可被夏萧快速躲过。比起陆地上的速度,只有火勉强能和风比。可鸡冠头突然转了个方向,预判到夏萧的位置。 “有这实力,怎么就不能做马贼?做官要听人差遣,侠客又太过虚伪,只能做好事,否则便是伪善。那我便做马贼,看上哪个女人就上她,想杀谁就杀谁,即便是勾龙邦氏的公主在此,我也敢日她!岂不快哉?” 夏萧高挑起眉,确实爽快,但可惜,他不好这口。滥杀无辜可不是逃避现实的借口和泄愤方式! 双翼一卷,岩石被挡在外面。可夏萧再次展开羽翼时,已有极为诡异的声音发出。 第二百七十七章 草芥和泥土 “滋滋” 高频率的声音令夏萧投目,只见,鸡冠头男人身边钻出一条红头蜈蚣。蜈蚣出现在空中的身体足有三十多米,浑身裹着难以摧毁的厚重岩甲,张牙舞爪的样更是狰狞。它摆着如钩百足,似彰显着自己的威慑力,可有形的东西,都不值得畏惧。 见识的越多,夏萧才知道黑暗或一片荒芜最恐怖。未知的黑暗之地,荒芜草原下的未知坑洞,比这蜈蚣有威慑力的多。因此,在鸡冠头自以为做着十足应对措施时,夏萧连契约兽都没亮出,便朝下俯冲。 “可真是猖狂。” 鸡冠头暗自嘲讽,双手伸出地中,拔出一把极长的泥石大剑。他用膝盖将其顶起,才得以抡动,朝夏萧而去。 紧咬朴刀,夏萧看似要和大剑相撞,可突然从其下穿过。朴刀带着风,令泥石大剑破碎,散了一地。同时,将落下泥石甩在身后的夏萧双手结印,鸡冠头才发觉不对劲。他身上的岩石缝隙里,极少的泥土孕育出无数木行藤蔓。这些不断缠绕的东西,要将其锁喉捆死。 见藤蔓一瞬疯狂生长,将鸡冠头绑住,夏萧也算放心,一切尽在掌控中。相比把自己裹在石头里的鸡冠头,这红头蜈蚣更好进攻。这是夏萧看到它做出的第一反应,只要先将这蜈蚣伤到,鸡冠头的防御便不会那么强。 作为擅长进攻的武者,夏萧不得不承认鸡冠头的防御做的很好,甚至无懈可击。虽然不便进攻,可夏萧向来不喜欢磨叽。他喜欢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快的手段将对手打倒,此时也一样! 红头蜈蚣见夏萧迎面而来,想先进攻,可又偏向鸡冠头,想将其身上的藤蔓解开。这么一纠结,便是给夏萧机会。他扇动着羽翼,手掌握住朴刀,眨眼斩下蜈蚣的三条腿。 肢体落下,在地面摔碎其外的岩甲。而后,蜈蚣的叫声频率更快。背部的甲胄全都破裂,朝夏萧射去,犹如先前箭雨的延续。这些岩石含着泥沙,即便夏萧足够仔细,还是被一块碎石刺中腹部。 一手捂住,木行元气立即开始止血疗伤。夏萧皱眉时横扫,令所有碎石破碎。可太阳隐曜,蜈蚣带着长须的尾巴落下,将其拍落在地。 “老大加油!” 马贼们站在一个较高处,看着这边的战斗,兴奋的举起手臂。先前的夏萧是惊艳了些,他们很少见到比老大还强的修行者,虽说有过一次,可老大选择逃跑,因此没有机会交锋。可现在看来,那等修行者应该和夏萧实力相当,但即便如此,老大也不至于被碾压。 马贼一直揪着心,阿烛在远方听到一些,叫起夏萧的名字。她的声音太小,传不过去,但她想证明,夏萧也有人支持,他不可能比马贼差! 战斗的场面有些血腥,特别是夏萧先前战斗的场景。阿烛一直害怕马贼的刀剑落在夏萧身上,但他乘着风,展现出令阿烛敬佩的英勇。 双手捏在一起,阿烛祈祷着夏萧赶紧站起。下一刻,树木生长声不再低调,只是于这末冬,清晰的响彻在草原上。 蜈蚣尾微微翘起,其下有树叶茂盛的大树将其顶住。可沉浸在扒拉鸡冠头身外的藤蔓的蜈蚣没有怔住,只是顺其心意,以元气贯彻蜈蚣尾,令其镇压住夏萧,并继续下沉。土行元气最为沉重,压下时令夏萧凝眸,难以直接躲开。 结印,手指开始变化,他体内的元气开关有度。脚边的这片土地上,猛地有树桩顶出。草原被破开,草芥四处蔓延,泥土落了夏萧一头。三棵大树即将弯曲裂开,可有十根杵在不同位置的树桩为它们分担重量。 蜈蚣嘴钩如刀,可撕碎的藤蔓还会长出来。先前像一个石球的鸡冠头,此时已被缠成一个实心的蹴鞠球。蜈蚣没有神智,完全按鸡冠头说的做,此时将其快速撕开一道裂口,令土黄色的元气冲出。 土行不比火行,爆发的速度没那么快,威力也没那么强,因此只能将元气露出木藤球外,随之将其硬生生掰开。 鸡冠头从泥沙中走出,脸上头发上衣服上都是沙。他先前裹在身上岩石缝隙中的泥土,被这些藤蔓吸收了所有养分,成了这个鬼样子。吐出一口沙,鸡冠头骂道: “该死的玩意,今晚把他阉了!” “长得丑,想的倒挺美。” 鸡冠头吃了一惊,没想夏萧会从天上窜下来,可他现在,本该在红头蜈蚣的尾巴下。可在后者试图移动时,久久没有成功。 夏萧见之一笑,手中朴刀落下,劈开地面。可鸡冠头跳到蜈蚣背上,用起激将法,嘲讽道: “就这本事,回去撒尿煮童子蛋吧!” 蜈蚣剧烈挣扎,在地上不断翻腾。可尾上的藤蔓,由三棵大树和十根木桩化成,将其捆得很牢,短时间挣脱不开。鸡冠头从其背上跑过,想去化解这等尴尬。这样下去,他这收不回契约空间的契约兽,起不到作用不说,还会白白耗费他的元气。 背后夏萧飞来,掀起一阵狂风,蜈蚣却僵在原地。它现在若动,吃亏的是鸡冠头! 闭上眼,如同在弯道冲浪的鸡冠头察觉着夏萧的气息,准备关键时刻回头出拳,来他个出其不意。可夏萧的气息根本感知不到,比草芥和尘埃还渺小! “该死!” 回头看了一眼,夏萧已快飞来。鸡冠头脚下石块移动,带着他快速撞向藤蔓。 手指竖直,其上元气化作刀刃,猛地将其切割。 紧绷的藤蔓断开,正准备生长连接,可被翻滚的蜈蚣挣断。它如沉睡许久,此时苏醒,比之前更加凶猛。 红头蜈蚣试图将夏萧缠住,将其绞成碎片。可夏萧的身形太过鬼魅,将落下的尘埃卷出一个漩涡,轻松化解它的刁难。鸡冠头双脚站在岩石上,如定在原地,观察着夏萧的破绽。蜈蚣这般移动时,他也无法移动,只能保证不掉落。 “找到了!” 夏萧虽说没受到激将法的影响,可元气运用很足。木行元气能控制植物生长,更能运用风,但他没了翅膀,落在地上,便没了优势。所以,他得先攻击那对如窄长树叶拼成的羽翼。 双手分别插入岩石,这坚硬的石头,在其手掌下变成泛着涟漪的水波。可在其双手从石中离开时,手中握住两把细长的锋利石矛。 稳住双腿,鸡冠头掷矛,他手臂上肌肉发达,于膨胀一瞬令石矛飞出,还破出一道气浪。 夏萧连续闪躲,不料在其挡开石矛时,背后的红头蜈蚣已张开大嘴,准备以剧毒对付他! “死吧。” 鸡冠头咧嘴一笑,阴邪至极。 第二百七十八章 比马贼更恶毒之物 背后有大嘴,身前有石矛,没有召唤出契约兽的夏萧等于以一敌二。可在头顶雷声异常时,这本就叆叆的天空,轰然落下一道雷电。 鸡冠头男人因头顶雷声愣了一下,蜈蚣随之一怔。这般雷声,不普通!在这草原,很少有这么夸张的轰雷。 蜈蚣张嘴的速度很快,可不及雷电。它有毒的腭足就要咬到夏萧,可瞬间被银光覆盖。银光麻痹神经,令其一瞬无法动弹。 鸡冠头满脸惊愕,按道理说蜈蚣浑身都有颇为厚重的岩石,本身已绝缘。可在雷电落下的一瞬,它浑身岩石尽碎,这才被电到。落地,鸡冠头气息一瞬萎靡。 “难怪你一直没展现出真正的实力,原来是汇聚在雷电里。” “聪明。” 夏萧浮在空中,微微落下,手中朴刀带上骇人的雷电,指向鸡冠头时,令其一阵心悸。 “不对,你怎么拥有完整的木行?” 鸡冠头慌了神,连忙后退。蜈蚣在地面打滚,浑身都是被灼伤的痕迹。可它缓缓爬起,还能战斗。它毕竟是木行荒兽,若是水行,恐怕会被直接电死。 双手结印,蜈蚣回到契约空间,为鸡冠头男人节省一部分元气,他身体四周也变得空旷起来。盯着眼前的夏萧,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可泛着雷浆的双目极为炽热,令鸡冠头男人莫名有些畏惧。 一脚剁地,身边岩石猛地竖起。鸡冠头男人右手伸入其中,拔出一把剑,可没准备继续打。他虽是马贼,杀人无数,可很珍惜自己的命。 “我们或许能商量商量。” 夏萧摆出一副没商量的样,脸冷的像冰。 “你需要什么?” “你的命。” “除了这个,我都能给。我有黄金十箱,白银百箱!” 夏萧不感兴趣,可还是停下脚步。这家伙先前想阉了自己,那他就指向他的裆部,道: “我要那两个蛋。” 鸡冠头铁青色脸,骂道: “有些过分了,畜生玩意!” “哼!” 夏萧就知道会这样,因此双翼收起,脚掌落地。 地面有突起的石锥,有斜向挤压自己的石柱,可皆被其躲过。鸡冠头男人双目射出土黄色的光,浑身笼罩一层元气薄膜。这能助其隔电,可夏萧银灿灿活如蛟龙的闪电,只是为了隐藏其下锋利的刀刃。 朴刀和高度凝实的石剑对碰,虽说每次闪电都会在碰撞处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可它依旧没有破碎,只有几道裂痕,但能支撑鸡冠头和夏萧比拼战斗经验和技巧。 没过几招,鸡冠头既然不敌。他见过很多和眼前小子年纪相差无几的修行者,可他们的功夫都只是花拳绣腿。但夏萧的每一次挥刀,都是为了杀人。只要目的明确,气质都能变得更强。 朴刀挥出的节奏很好,打乱了鸡冠头脑中的计划。夏萧连续进攻,唯一的防御动作是撤回朴刀,侧面挡住鸡冠头的石剑。其余招式,他或躲或闪,都能避开。 “有本事正面交锋!” 鸡冠头气急败坏,即便夏萧就站在他面前,可还是顺其心意,将手中朴刀砍出一个极大的弧度。石剑与其对碰,破碎时,鸡冠头一拳打在夏萧腹部。他先前这受了伤,此时极沉的一拳令伤口裂开,但他只是嘴角微勾。 腹部是痛,可夏萧手中的剑,已在鸡冠头一心想攻击自己伤口时刺进他的胸口。朴刀吸食着鲜血,银电撕裂血肉,令其惊愕之余醒悟。鸡冠头突然明白,夏萧露出破绽,就是想让自己攻击他,这个心机的小子,远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你究竟是谁?” 大地和土可以隔绝电,因此,鸡冠头还算能说清话。可他的内脏逐渐被夏萧的力量侵蚀,夏萧难以伤到擅长防御的鸡冠头,既然能伤到,就绝对不会轻易罢手。就像被祸斗咬中的物,难以挣脱。 鸡冠头跪在原地,逐渐死去。他的瞳孔里残有生机,是夏萧冰冷的脸。 夏萧始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太过复杂,他只是简单的抽出朴刀,没有鲜血随之而出,只有血污,在刀上如同铭刻好的高深纹路。聚集空中的水分,夏萧用水将其清洗干净,可这个动作,令鸡冠头的眼睛动了动。 水,他还能运用水行元气? 鸡冠头心情复杂,可临死关头,他想着的只是自己的弟兄。他们跟了自己那么久,可惜啊,死在今天了。在其逐渐模糊的眼中,夏萧离开,身形有些仓促。但所去方向,不是自己的弟兄那边。 倒地,鸡冠头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就此离草原远了。 “太棒了!” 在马贼那边难以察觉究竟,并强行拉住混乱的马匹时,夏萧回到阿烛身边。后者高兴的直鼓掌,马贼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现在也算灭了祸害。可夏萧的脸色不喜反忧,他将马背上的两个背包提到脚边,让阿烛松开缰绳。 “为什么?” “有更恶毒的家伙来了!” 夏萧说着,拍了下阿烛的手背。她松手时,两匹劣马立即看向西方,慌乱起来。随之拼命朝反方向跑,没了半点毛病,什么跑不动要歇会都成了鬼话。捂着微疼的手背,阿烛看夏萧凝目望西方,问: “比马贼还恶毒吗?” “嗯,恶毒很多倍!我们得做好准备。” 夏萧插下朴刀,双手结印,身体四周立即有粗壮的树根盘旋。它们呈一球状,随后又有细长坚韧的藤蔓开始生长。藤蔓将所有缝隙都填满,令夏萧和阿烛的视野逐渐漆黑。 “什么家伙这么恐怖?” “不知道,光是气息就很恐怖,希望别发现我们。” 球形的树根藤蔓外,数量极多的方木拼在一起,成了一个极为牢固的正方体。木桩相撞的声音极为清脆,可其中,阿烛问: “那你这样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我知道。” 身体一落,阿烛跌倒在地,可夏萧已将这个密封的空间放进地中,铺上泥土和草。只希望那家伙两个时辰内走掉,不然他们会憋死。 鸡冠头和夏萧的战斗已经结束,可马贼们没空去管,他们的马群不管如何拉扯就是一顿乱跑,还踩死了两个人。这等异样,他们以往从未遇到过。 “喂,那是什么?” 马群跑开了,跑向东方,跑的极快。一个马贼指着西方,那里有一个人,弯着腰,浑身是血,流淌到地上,一滴一滴,接连不断。 受伤了? 马贼们面面相觑,这么多血还能活下来,可真是顽强。但他们不是滥好人,只是站在原地看。可那家伙,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对满含杀意的竖瞳。竖瞳为兽,冰冷如窟,饱含弑杀与嗜血之意,似见到食物的受伤孤狼。 第二百七十九章 染红灰毛的狼妖 光着的脚掌踩在草原上,前脚掌踮起时,这个衣裤皆破的人弓着腰,像只即将发动袭击的狼,小心翼翼的靠近物,即将上去将其喉咙咬断。他连走几步,伸出猩红的舌头,在嘴上舔了一圈。他饥肠辘辘,他浑身疼痛,必须找到食物,找到鲜活的生灵,才能继续活下去。 鼻子动了动,双眼满是血丝且视野模糊的男人前脚掌抓地,扬起泥土和草屑时,冲向七十余人的马贼人群。有两人被踩死了,他率先扑到他们身边,一口咬住他们的颈脖,扯出一道淡淡的魂魄,将其吞入肚中。 “喂!你干嘛?” 马贼见不到魂魄,只是见这男人扑向另一个死去的弟兄,有些诧异。这个浑身流血的家伙想做什么?再饿也不能这样吧? “喂,你小子是侮辱死者知道吗?” 马贼上前,手掌拍在趴在死者身边的男人肩上,可他双眸亮了,闪起贪欲之光。这两人再不吃就浪费了,至于这些家伙,可以慢慢享用。 这么凉?马贼觉得这个男人的身体就像冰块,可下一刻,不等这男人转过身,就将其强拉到身前。男人力量很强,即便马贼再怎么挣脱也没用,他一手抓住马贼的胸膛,一手撑住他的下巴,一口咬在颈脖上。 “喂!” 马贼们手握刀剑,向其背部头颅砍去,本以为可以将其剁成肉泥,让这家伙见识一下马贼的心狠手辣。没想这家伙的身体如钢铁所铸,迟迟没有将其伤到。 “救我!救我!” 地上的马贼瞪大眼睛,虚汗不停的淌。可他再怎么喊也没用,因为这些马贼根本救不了他。 “我来!” 两米高的男人拉着大锤,将草原拖出一条沟来。平时大家都嘲笑他,说他骑马就是杀马,个头大不说,还爱带个锤子。可现在,锤子能派上用场。 “杀马特,快,干他娘的!” 杀马特吼一声好,这家伙既敢无视自己这行人并杀人,确实该死。转动百斤重的大锤,杀马特快速转动几圈,随后重重敲在男人背上。 男人的头发被气浪吹到前头,衣服和身体紧贴在一起,可他并未移动丝毫。相反,杀马特手中的战锤从杆处开始断裂,锤身也开始崩裂。 “卧槽!” 杀马特双手双臂发麻,惊得说不出话来,可身边人皆惊叹出声。这家伙的身子,真的是钢铁做的? 鼻子里呼出一口气,男人缓缓起身,可身子依旧弓着,难以站直。 “你他妈” 两米高的男人话说到此,便被狂野如狼兽的男人一爪拍倒在地。他的指甲锋利尖长,刺进男人血肉中,令其发出痛苦的惨叫。可很快,又是之前那个姿势。胸口被按住,下巴被往上掰,男人的脖子黢黑,全是泥垢,可还是被男人一口咬下,扯出魂魄。 就这样,第二人死了,随后,还有第三个第四个。一开始只是诧异的马贼们头皮发麻,他们不再傻愣愣的救人,而是朝东边跑去,他们的老大在那边。 “老大呢?” 马贼们绝望了,没有马的他们跑得不快,可这片草原上已无老大踪影。他们乱了阵脚,可一人举起手臂,高声吼道: “老大在这!” 七十人聚集过来,可看到的,只是面孔朝地的鸡冠头。一个马贼伸出手,摸其脖子时,已无脉搏。 “老大死了。” 这句话说的极为无奈,可他真的死了,他们就此没有依靠,难以在草原上立足。在他们默哀时,那个如狼的疯男人嚼着心脏,又扑进人群,这次他一手一个人,掏出他们的心脏后塞进嘴中。 鲜血顺着嘴角流淌,鲜血从指尖落到地上。他随意几口就囫囵吞下,模样血腥,呼出的气都是血红色。空中飘起浓郁死亡的味道,男人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他的实力在恢复,他的伤势在愈合。这是最快恢复伤势的办法,也可简称为魔道。 “快跑!分散跑!” 等马贼吼出这个办法时,已经晚了。男人没急着追,只是撕开鸡冠头的大动脉,将其中血喝干。他咕噜咕噜如喝水,一滴都不想浪费。随后,如从血池出来的他缓缓站起,肌肉里重新有了力量。 他先前受了伤,现在双臂张开,扬天发出一声狼叫。幽长的狼叫声中藏着愤怒,怨恨那个打伤自己的僧人,可他现在杀死这些人,便可恢复一半的实力。他们虽然在追自己,可恢复实力的他,还将逃得更快,逃的更远。他要杀死更强的修行者,吃掉他们的心脏,喝掉他们含着元气的血,变得更强! 低下身,又扬起头,抬起下巴。于第二道狼叫声中,男人的皮肤被其下油光的狼毛刺破。他的皮肤是伪装,他没有人的智慧和心脏。无数灰色的狼毛将本就破碎的衣服撑裂,他的面孔也在变,变得尖长,毛发布满,变得一张不折不扣的狼脸。 尾巴垂下,先前那个如狼的男人成了一匹真正的狼,但是一头半直立的狼人。狼人很多处油亮的毛皮都被染红,他行动起来,大杀四方。 在草原上分开跑的马贼们以为已拉开很大距离,可回头时,还能依稀看到彼此的身影。不过这算幸运的,因为倒霉家伙回头看到的是这狼人。他浑身都是血腥味,嘴里呼出的气更是恶臭,他将马贼扑倒,将他们的生命吃光。 马贼们一遍遍被健壮的手臂提起,又一遍遍被扔到地上。这些马贼,一个都逃不掉。一个马贼极为绝望的眼皮合下,平常这个时候,他们本该满载而归。可今天遇到一个煞星不说,老大还死了。可起码自己活着,但过分的正在此处,他现在连自己的命都掌握不了。 睁眼,有所感应的夏萧道: “马贼快死完了。” “杀人的究竟是谁啊?” 严格来说,那家伙不是杀人那么简单,还挖心扯肠。 “一只狼妖。” “狼我知道,妖是妖怪吗?” “差不多,就是有了人形,但没有人智的荒兽。” “披着人皮的狼?” “对。” 阿烛坐在地上,又问: “那放它走,岂不是会害更多人?” “你是想让我出去和它打?” “对啊。” 四周很黑,阿烛看不到夏萧脸色,否则肯定不会这么说。 “我也想打,可打不过。” “那么强吗?” “他虽说受了伤,可现在杀了马贼,吞食了他们的性命,说不定恢复了四成力量,我没把握。” 从感知到气息波动的那一刻起,夏萧就觉得有危险,所以没想着打。不过阿烛本事不大,使唤人倒是劲头十足。若不是她出发点是好的,夏萧肯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使唤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幸亏我们的气息不会暴露,不然就惨了。” “嗯,等它走吧。” 夏萧也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好一会。 “它走了吗?” 阿烛问时,夏萧嘘了一声。 “越来越近了。” 阿烛害怕,顺着夏萧声音的方向便爬了过来。她抱住夏萧的胳膊,抬起头,没发现什么声响。 嘶 极快的撕裂声像方木被活生生撕开,随后,这种声音不断重复。 “它怎么找来的?” 阿烛刻意压低声音,夏萧却不再掩饰,以正常声音说: “这家伙鼻子很灵,可能闻到了我身上的血味。” “那我们怎么办?” “逃不过去就打。” “那你死了咋办?” “还是盼着点我好吧!” 夏萧叹息,紧握朴刀,随之蓬的一声,朴刀燃烧,释放出极热的温度和光。火焰照亮黑暗,阿烛十分害怕,流露在脸上和眉间。 头顶方木被撕碎,藤蔓被扯断,树根被凿开撕裂。无数嘈杂声重叠,令阿烛和夏萧一样流下一滴汗。 突然,撕东西的声音消失了。夏萧站到阿烛左边,手臂盖在她手上。狼妖的面孔肯定十分狰狞,不能让其将阿烛吓到。 刨树根的速度猛地快了起来,喘息声也更粗重,归于平静的狼妖打破这股宁静,一爪将树根拍碎,在光亮照进漆黑的空间时,露出一张垂涎的狰狞面孔,像鬼故事存在的角色。狼妖龇着牙,鼻子上的皮皱在一起,一对眼睛冒着绿光。他贪欲正重,先前的马贼满足不了他,他需要修订者! 双爪伸进空间,将树根撕开,令原先一个小洞变得更大。 说不畏惧是假的,夏萧很久以前就听说过妖,那是棠花寺专门负责的家伙。可这还是夏萧和妖第一次交手,他冲出一道火焰,于刺眼的火光中令狼妖后退。 “在这等我,别出来!” 夏萧说完,从足够宽大的洞中跃出。阿烛抱着头,有些害怕,可还是准备出去。但以她的实力,还做不到像夏萧那样轻盈的跃出。 “加油,加油!” 阿烛虽说帮不到夏萧,可关心他,想去看看他的战斗,她才不会乖乖在这等。连续给自己打气后,阿烛运用起元气。她还处于行路境界,体内没有元气,可运用着元气拉住从外面垂进来的藤蔓,还是爬了出去。 在草原上打了个滚,阿烛都快累死了,可看到夏萧所在地,满满的都是震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下意识捂住小嘴。 第二百八十章 找到你啦 夏萧先前为了释放雷电,聚集了许多乌云。此时在未散的阴暗乌云下,他手持朴刀,和五十米外的狼妖对峙。狼妖锋利的双爪拖在大腿边,双目闪着极为渴求的光,似想将夏萧啃咬成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将他的元气吸食至尽。 狼妖给夏萧一种我终于找到你啦的感觉,像寻找物的他就是在找自己这种修行者。夏萧双手结印,对付这种家伙,必须靠祸斗。后者能将其啃成废物,可在其结印时,狼妖已至夏萧身前。 这头和夏萧同高的狼妖并没有多么高大,更没有狼王的领袖风范和壮硕。但它动作鬼魅惊人,这是夏萧畏惧它的原因。这种幻化为人的妖,不管通过什么途径,实力最低都在五阶。五阶的荒兽相当于尊境枝茂,这等实力,夏萧难以对付。而且这头荒兽,说不定比五阶更高,因为现在并未恢复巅峰,便有这等实力。 朴刀来不及横在胸前,夏萧已倒飞而出。他在草原上擦过百米,像一块橡皮。阿烛看着,内心焦急,但只是半蹲在地,以此隐藏自己。她不能添乱,否则夏萧会更被动。 身体跌倒在地,夏萧第一反应便是结印。他身前狼妖已至,似想用这种踢皮球的方式将夏萧折磨死,可他这次嘴咬朴刀,加快结印的速度。 狼嚎声中,夏萧身前被撕开一道裂口。在狼爪将其肩膀刺穿时,一头浑身都是火焰的大狗冲出,将其顶开。 大狗威严,四爪健壮,一出现便燎烧整个平原。只有这样的进场,才能彰显他的霸道和不可置疑的威严。身后的夏萧左边身子也燃起火焰,眼中飘动着愤怒的火光。 脸上浮现桀骜,夏萧盯着狼妖,恶狠狠的道: “逃不过就打!咬死他!” 祸斗哼笑一声,嘴角浮现一丝坏笑。他很久没出来了,每次听句芒分享战斗他都心痒痒。这次,他得战个痛快才行! 狼嚎声下,祸斗狂吠,每一次都令空气升温。若那些马贼还在,若鸡冠头见到夏萧能使用火行元气,定更为惊愕。他先前虽未召唤出契约兽,可已展现出两种不同的元气,现在是第三种。 见狼妖四爪着地,朝这边奔来,祸斗弓起身子,道: “你应该早点将我叫出来。” “先前怕你被记住,那些马贼太多,我没想全部杀掉。” 夏萧面目普通,难以被铭记,可不管是句芒还是祸斗还是小语,都太奇特,一亮出就会铭刻在脑海里。如此一来,他的身份很有可能暴露。以契约兽找寻修行者的身份十分常见! “不!我的意思是说,我应该早点出来做准备,这家伙有些强!” “那就加上句芒。” 夏萧说完,句芒出现,可没时间嬉皮笑脸。注目狼妖时,后者身上的危险气息令句芒一秒正经。这可是让祸斗都觉得棘手的存在,否则,他才不会让句芒出来抢自己威风。 “怎么打?” 句芒扇起风,阻拦狼妖的脚步,可它受到的影响微乎其微,风中藏着的锋利刀刃破坏不了它坚硬的皮毛防御。 “还能怎么打?上!” 祸斗扑出,从正面和狼妖对撞,爪牙相迎。句芒在其后扇风,助长祸斗的火势。并在狼妖身上留下种子,以快速生长的藤蔓将其捆绑,给祸斗创造进攻的机会。 认识这么长时间,句芒和祸斗的默契越来越高,其实也就是句芒尽全力配合祸斗,后者是不可能配合句芒的! 在他们战的正欢,草原被掀起炸开时,夏萧停在原地。他以绿光将身体包裹,恢复左半身的伤势。狼妖的本事他是最先体会到的,这一爪子,看似只是将他的血穿,其实破坏了所有肌肉,令其现在都无法活动左手臂。 “句芒,小心点他的爪子!” 句芒传递夏萧的话时,祸斗按住狼妖的爪子,一口咬柱他的脖子,可啃了半天,根本咬不动。 “这他妈的,什么玩意?” 狼妖发力,挣开束缚,一爪在祸斗右眼上留下三道极为明显的抓痕。在其连连后退时,句芒知道自己之前说的话白说了。 祸斗骂骂咧咧的,他的左眼视野逐渐模糊,最后像被蒙住,怎么也睁不开。祸斗的动作因此缓慢,而这个瞬间,狼妖已举起爪子,朝其脑部而来。狼妖的进攻永远都没有多少元气波动,只像肉搏,可其中蕴含的力量,堪称恐怖。 天空雷电劈下,句芒扇起剧烈的狂风,将狼妖卷住,如成一墙。墙中雷电灌满,可这家伙站在其中,如一尊魔神雕像盯着祸斗。 左眼看不见,便闭上,不再挣扎,虽说这样视野会小很多,可祸斗的右眼还算清晰。他盯着风墙中的狼妖,浑身火焰燃烧的更实。他将自己用浓郁的火焰层层裹住,随后四爪滚烫如烧红的铁。 雷电停歇时,狼妖撕开了风。他伸出舌头,浑身的毛皮不再油光发亮,可爪子依旧锋利。它盯着祸斗,快速前来时,后者眼中闪过一道猩红的光。 猩红之光大盛,如魔般猖狂。夏萧扇动羽翼,虽说左臂动不了,可身体旋转时,右手中的朴刀将狼妖扫飞。 “狗东西,受死吧!” 祸斗身上的火焰映红了苍穹,在其奔疾时,半空中的句芒展开双翼,挺直双腿,如标枪般竖直朝下。 句芒双爪落地,插进土壤,震得四周泥土颤动飞起。而千米外,狼妖倒飞的身体下方伸出无数粗壮的藤蔓。它们如章鱼灵活的触手,猛地将狼妖四肢捆住。 此次的藤蔓外皮粗糙如树躯,扭动时令狼妖的肌肉近乎被拧伤。可它们还在加大力量,如蛇般能将人缠绕至窒息。这些藤蔓外表无刺,所有的力量,都用在束缚上。 狼妖的四肢被裹得严严实实,像几个钢铁套子,只剩一张脸,狰狞而令人畏惧。藤蔓转动,朝向天空时,张开四肢的狼妖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它看到一头大狗落下,想将其撕成碎片,可爪子迟迟无法移动。 祸斗拿出自己的绝活,不断啃咬撕抓,欲将狼妖的胸口破开一个洞。即便狼妖的身体再硬,在祸斗熔浆般的垂涎和爪牙下,都难以避免受伤。 狼妖发出低沉的吼叫,它不断挣扎,坚硬的藤蔓已近碎裂,爪子甚至抬起,就要破开束缚。 插入地中的句芒双爪一紧,如成一柱的通天藤蔓才有一道强烈的绿光从下至上快速传递蔓延。绿光聚集在狼妖四肢的藤蔓上,将其再次拉开。 “狗东西!” 祸斗声音急促,爪牙更快。可夏萧并不满意,他飞到祸斗身边,举向天空的大剑喷出火舌。它们一瞬燃烧,将整个天空点燃。 阿烛眼中,百米高的粗壮藤蔓柱上,火柱接天,冲散漫天乌云,其中电芒也被驱散。但它很快化作一条线,高度凝缩,像祸斗全副武装披于身上的甲胄。 朴刀猩红,火焰灼灼,两者聚集于一体,射出的光芒刺眼。 “祸斗,加大力度!” 夏萧说罢,手中朴刀已刺向狼妖喉咙。祸斗双手扒开狼妖的皮毛,这是他撕咬半天的结果。而后,他张开大嘴,对准其下血肉,喷射出可融万物的熔浆。熔浆从其胸口朝四周下流,烧起藤蔓,可束缚狼妖四肢的藤蔓依旧坚韧。 喉咙被一股巨力近乎切断,胸口的血肉也在融化,背后不断刺向自己的木刺此次终于在元气的助力下插入几根。刀、熔浆、毒,携着锋利高温和致命的毒物,一同袭向狼妖。后者本就满是血丝的双眼一瞬没了瞳孔,只剩赤煞的红艳。 刀划破了喉咙,熔浆开始融化骨头,毒开始蔓延,向狼妖内脏和四肢而去。可句芒的双爪即便再紧握,都难以控制这个狂躁的浑身开始震动的妖物。 地下,句芒爪中长出的藤蔓脉络断裂,他朝着夏萧和祸斗大喊: “走!离开那!” 祸斗独眼,正战的痛快,他恨不得将整座火山搬出来,砸到狼妖身上。他将句芒的话屏蔽,可夏萧听到了。在火焰的气浪中,他头发飘乱,双眼中满是火焰,可存留的冷静令其煽动羽翼,转身就走。 “祸斗!” 夏萧在其耳边吼,才令其撤离。在两者背对狼妖千米时,这家伙猛然炸开。藤蔓带着火星,炸开时如陨石下落。 一股气浪在空中翻腾,将夏萧和祸斗拍飞。后者因为体型大,还算能稳住身形,安稳的落在地上。夏萧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他即便展开了双翼,可还是停不下来。 句芒展翅,将其接住,同时喊道: “祸斗,别冲动!” “这狗东西,老子看着不顺眼!” 祸斗只顾往前冲,很快又被冲了回来。它在地面滚动,很快稳定身形,可不见狼妖身影。环视一周,祸斗才重新拱起鼻子龇起牙。可狼妖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它的目标只是夏萧,只要将其吞食,不说自己身上的伤,就连实力都能有所精进。 狼妖没有人智,可动着鼻子,不断靠近夏萧,即将发起进攻。 “小心。” 夏萧说着,结起印来,准备大程度催动体内元气。狼妖开始动了,带起风,瞬间呼啸乾坤。 “有点难挡。” 句芒皱眉,也催动起元气。 数千米外,高胖的中年僧人看一眼晴朗苍穹,对身边矮瘦的小僧说: “终于见着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第三次终结 “起” 夏萧结印后,手掌落地,身后上空的句芒扇起复苏万物之风。身前草原开始颤动,泥草被顶起,左右两侧皆升起树桩,试图将狼妖拦住。但它在交叉的树桩中快速穿行,令这些东西只能起到微不足道的拖延时间之用。 狼爪先前被藤蔓缠住,上面毛皮被蹭烂,可它依旧有力,在树桩上停留时,猛地将其撕出一块缺失,随之远跃。木屑四落,狼妖离夏萧越来越近。他逐渐看清狼妖牙上的血污,紧握住朴刀,准备再战一场。 这场战斗将很漫长,可狼妖先前有伤,十有八九乃棠花寺之人所伤。现在狼妖已停留半个时辰,他们应该近了! 瞥一眼狼妖所来西方,夏萧心想,若半个时辰你们还不来,我和阿烛就完了。 这种赌博太过冒险,夏萧并不喜欢,可即便他不掺合马贼之事,想必也会撞到狼妖。俗话说的好,有的事在劫难逃,既然逃不掉去,就面对! 狼妖又近了,夏萧左臂已恢复知觉,他双手握刀,于猩红之光染红脚边草原时,头顶传来极为洪亮之声。洪亮声如重物下落,将空气挤压至爆。可夏萧瞥了一眼,空中只落下一尊大佛。 大佛无金身,只是粗略的顽石,甚至没有精细的雕刻,只有一个大致模样。可它如山般落下,令地面颤抖,掀起的气浪将夏萧猛地掀倒。 夏萧站起,脸上有些喜色。若他们不到,自己还真斗不过这狼妖。可不等他飞上天空,地面又一次剧烈颤抖,他又倒下。 “飞上来。” 句芒说时,夏萧上了天空,结印令句芒和祸斗回到契约空间。如此一来,受苦的只有阿烛一个,她先后被掀起八次,摔得屁股疼。 夏萧飞上天空,见狼妖在八座百米高的石佛中来回转。这熟悉的厌恶气息,令它不管朝向哪个方向,都没了出路。八座佛边,还有最后一个空隙,在其四爪着地,飞奔着过去时,一根石柱落下。 柱上有一人,夏萧见之行礼。 “果真是棠花寺的行者。” 坐在石柱上的胖和尚敞着衣服,大腹便便,与之相像的,只有肥头大耳的弥勒佛。似乎所有胖僧人都和他有关,可那始终笑嘻嘻的和尚,虽说和蔼,可功力极为深厚。若这胖和尚真是弥勒佛,这狼妖算得了什么?但夏萧就怕他不是,否则怎会令其逃走? “大胆狼妖,逃亡两百里,杀了三万人,你可知罪?” 狼妖自然不知罪,它龇牙咧嘴,即便心里没底,可依旧要打。他退后几步,绝不待在八佛正中心,它已领教过这招的强横,不会再吃亏。 仰头,狼妖发出一声长嚎,胖和尚听之怒起,身上的肉一颤一颤。 “受伤不是你杀人的理由!” 大喝一声,胖和尚身后有无数岩石凝聚。岩石成了面孔极不清晰的佛,可给夏萧一种极为神圣的感觉,像真佛降临。先前还飞在佛身之上的他下降些位置,以表自己的尊敬。 “受死吧,狼妖。” 胖和尚双手上托,身后大于四周佛像的石佛猛地冲上高空,随之扭转方向。佛在盘坐,双手于胸口合十,可在胖和尚的控制下,他左手依旧停在胸前,右手却抬起,朝地面的狼妖而去。 佛面保持着初心,欲净化大千,此时以慈悲光明之心,赐下一道黑暗。狼妖头顶暗了,他已是第三次经受这等冲击。可它不会输的,他尖牙紧咬,身体蜷缩。 佛的右手还未落下,却已掀起一道冲击波。波动覆盖的面积,正好是八面佛围住的草原,它在冲击下被颠覆,波动覆盖方圆十公里。夏萧即便在空中,也能感觉到空气在移动。因此,他飞到阿烛身边,以风将其拖起。 “屁股都颠疼了。” 阿烛一脸可怜巴巴委屈的样,八座佛像加此时这一道又一道的冲击,令其最高被掀起三四米。这比下龙宫还要刺激,可屁股是真的疼,胳膊也摔痛了。阿烛虽没看,可知道肯定紫了。 夏萧没时间安慰,因为和阿烛一样,被佛像的动静吸引。 八尊佛像定力十足,它们盯着狼妖,预防它挖地逃跑。胖和尚第一次想终结狼妖时,便让它挖地逃了,可这是第三次,地面布着的细小经,令其哪都别想去。 佛之右手压在地上,极强的冲击一次又一次蔓延,掀起圈圈涟漪。地动的频率很高,可胖和尚双手又拖起,令这大佛升天。随其手臂落下时,只剩无数碎石。 碎石坠落,将佛像包围的草原全部铺满,亮出佛经。 草原上的佛经和石面上的佛经相呼应,令被其夹住的狼妖动弹不得。它皮青脸肿,可血红眼睛里还是暴戾,直至地面升起的光,将其全身覆盖。 剧烈的光从碎石缝隙中亮出,很快离开地面,连接天空。八尊大佛看着光柱,双手合十如诵经。这等动静,令夏萧惊愕,这该需要多少元气,才能释放出这等威能,引起天地的异样?夏萧难猜,但起码在尊境生果之上。 “狼妖,贫道为你诵经,转胎去吧!” 光散时,石佛散成的碎石已化作粉末,可狼妖还在。他浮在空中,狼狈不堪,被几道极大的经包裹,随之一声爆炸,如太阳炸开。 夏萧挡在阿烛身侧,以宽广的翅膀挡住气浪。 “该死了吧?” 阿烛抓住夏萧翅膀上的叶子,探出头去看,可看不到任何。但夏萧能看到,只是没想到狼妖这么顽强。 狼妖化作人形,浑身无半丝衣物。可他在爆炸的阴影中逃离八尊佛像,他第二次便这样逃脱,可这第三次,是该真正的终结。 “想必下辈子你也只是个奸佞小人,无半点悔改之心。” 胖和尚叹气时,屈指一弹,一道佛光猛地闪过,刺穿狼妖的心脏。狼妖被钉在地上,一缕黑气像恶灵,从其身体中钻出。这时,一个矮小且瘦的小黑和尚跑到他身边盘坐,诵起经书来。 他敲着木鱼,挂着佛珠,虽说面色严肃,可所有事做起来都游刃有余。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师父负责除妖,他便超度妖。 佛像下落,缓缓进入地中,和其融为一体。这片草原恢复原先的荒芜,没有任何突起之物,只是在冲击下多了些疮痍,不知多少年才能恢复。 落在地上,夏萧收起翅膀,道: “拿上包,我们去打个招呼。” 这是阿烛唯一听话的一次,先前夏萧让她别出来,她就是不听。不过夏萧也没指望她那么听话,那么听他话的,只有一人。 胖和尚看着小和尚诵经,裹起衣服,将自己的肚子盖住。可他的气质难以掩盖,依旧那么欢喜,异常喜感。 “不错,今晚有你的饭吃。” 小和尚一听,感激的双手合十。 “前辈除妖辛苦了。” 夏萧带着阿烛,毕恭毕敬的行礼。这已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棠花寺的行者,这样行走于天下的人,和走首教会一样值得尊敬。 胖和尚转过身,含着笑微微弯腰,随后抬头时,与夏萧对视,有种玄奥之意。 夏萧有些血丝的眼睛呆滞无光,他的神思被窥探,像一只眼睛看到他这本书的封面时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因此多翻了几页。可正是这一翻,令夏萧本能性的抗拒。他自行合上书,嘴角带笑,不失礼貌。 “小施主真是英勇,既能挡住狼妖的攻击。” “若师父不伤他,我还真拦不住。” 胖和尚笑了笑,问: “小施主要去何处?” “勾龙邦氏的帝都王庭。” “可你看起来不像这里人。” 这是夏萧所敏感的问题,他看向胖和尚,后者似已看透。可这件事,是否该告诉他真相? 夏萧在纠结,胖和尚在好奇。他不爱讨论无用事,可夏萧完全隐匿的气息,和先前展现出的木行和火行之力,令他想到了一个名词远道而来者。 胖和尚不敢确定,他想看看夏萧的说辞。后者目光没有闪躲,即便是说谎,他也装作底气十足的样。只是在他这对睿智的目光下,夏萧根本不好撒谎。就像在佛前,谁敢欺骗佛? 第二百八十二章 胖和尚和小和尚 夏萧在纠结,看似一瞬,实际已料想到各种结局。若是将计划说出去,虽说棠花寺值得信赖,可若是走露风声,自己的行踪和计划都将暴露。胖和尚看出他的心思,扭头对身边的小和尚说: “勿听,勿视。” 小和尚双手结印,即便没有闭眼,瞳孔也没了颜色。他陷入一种极深的境界,寂静的空无一物,看不见,听不到。这时,胖和尚才问: “是胡不归派你出来的吧?” 夏萧眼中微微一动,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 t 8 0 . c o m 胖和尚便能肯定,他便是宁神学院中的那位远道而来者。见胖和尚眼中的笃定,夏萧无奈点头,他都看出来了,自己再怎么狡辩都没用。棠花寺中派出行走天下的僧人,果真都是强者! “前辈果真是高僧。” “高僧不敢当,我远远没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甚至没有胡不归那个老家伙严谨,否则也不会让那狼妖逃了两次。” “狼妖狡猾,涛涛元气都蕴含在肉体里,因此才有钢筋铁骨,逃走也是正常事。若小辈到达前辈这个境界,别说让他逃走,追都追不上。” 夏萧虽是凭心而论,可胖和尚还是摇了摇头。这次狼妖的事是他做的不周到,没什么好狡辩的。 “此次出来,是执行任务?” “对,一个秘密任务,全学院只有胡不归前辈和大师姐知道。” 胖和尚明白了,说着放心,他和小和尚不会告诉第三人。有这承诺,夏萧自然放心,出家人可不会乱说诳语。 “既然你们要去帝都王庭,我们便陪你去。” 这个夏萧不敢同意,委婉的拒绝,可坐在地上,胖和尚解释说: “勾龙邦氏的人有奇怪的自尊心,也有奇怪的优越感,说白了,他们看不起弱者,更看不起其他国家的人。你们要隐藏身份,进去肯定会受到针对,与其到时进退两难,不好执行任务,不如跟着我们进去。” 夏萧深思,随之坐起行礼。 “那就麻烦前辈了。” “若你不放心,我就和胡不归说几句。” 胖和尚笑吟吟的,似很期待这次对话。夏萧懂,拉开一道卷轴,将极为纯净的元气注入符阵。 胖和尚看着,心想着这小家伙不愧是远道而来者,这等纯净的元气,可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再看他器宇不凡,去学院修行确实不错。胖和尚其实不是很喜欢学院,他觉得学院人太过懒惰,在这乱世独享清闲。可不得不说,他们的确是盛产强者,培育强者的好手。 等夏萧将手上端着的符阵递给胖和尚,等符阵那旁传来胡不归的声音,胖和尚一改先前和睦的形象,张口便骂: “老东西,想不到是我吧?” 学院房间里,胡不归听到这声音,立即坐起,面色惊讶。可很快反应过来,话语中带着怒气。 “你个胖秃驴,怎么遇到夏萧了?” 胖和尚嘿笑几声,将事情经过告诉胡不归。后者听到,没好气的鄙夷道: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粗心,这么下去,等着受棠花寺处分吧!” “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不顾及平民伤亡,我第一次遇见那狼妖时它就得死。可比起它,我的元气威力更大。若是我伤到平民,岂不是得不偿失?” “得了,别给自己找借口。” “去你妈的!” 胖和尚口吐芬芳,令夏萧诧异,这和他上次见到的那个正正板板的棠花寺高僧不同,爱笑倒不奇怪,可骂出脏话就不对了。但从胡不归前辈对话的话来看,他们交情不浅。 “秃驴,其他我不管,若你不能将夏萧安安全全的带进王庭,你就等着变成死驴吧!” “滚!” 胖和尚捏碎符阵,看夏萧时,又恢复笑眯眯的模样。 “别介意,我们从认识起就这样。” 夏萧好奇起来,可没有直接问,而是拐着弯说: “看来强者间的惺惺相惜都是真的,没想前辈还和学院人这么熟。” “也就这一个,而且我也不算强者,我就是嘴上厉害,若是见面,我可不敢这么说他。你别看胡不归老,当年可是叱咤风云的角色,否则也不会掌管山麓。山麓虽然低,可人多,人多就事多,他是实力强,能兼顾种种事,才有这管事的权力。而不是自身实力低,只能管理山麓。” “这也是山腰管事那么尊敬他的原因?” “差不多。” 胖和尚习惯性的摸着肚子上的肉,回忆起过往。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勾龙邦氏的草原上。不过那时候我是随行小和尚,不是执法和尚,我见到同在外面执行任务的胡不归,以为他是妖,拉着师父就去打,结果当着胡不归的面被师父臭骂一顿。也是那次,我真正知道了妖和荒兽的区别。” 想起那段时间,胖和尚便嘴角上扬。 “夏萧啊,我有些人生建议想讲给你听。” “前辈请讲。” “你兴许觉得现在很累很忙,甚至到了人生的低谷期。可千万要珍惜,珍惜身边的人和事,否则你越走越远,最终只剩回忆。我们在路上总是越走越高,但走的越高,事情也越多。我现在虽是执法和尚,可怎么也没当初的随行和尚来得开心。” 夏萧点头,示意懂了。可他给胖和尚一种自己讲的不好的感觉,问夏萧: “你有什么心事吗?” 夏萧摇头,可面无表情。 “前辈,你说得对,我现在还是学院的一员,事情虽然也有一些,可不算多。等我离开学院后,或许才开始真正的忙碌。” 夏萧没有将舒霜的事说出去,他不是那种见一个就掀一次伤疤的人。他的事他自己知道,他会选择性的告诉别人,但不会傻到告诉所有人。胖和尚看出些端倪,但不再问,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人喜欢说出心事,有的人不喜欢。夏萧属于后者,胖和尚看着他,知趣的不问任何。 胖和尚挪了挪席地而坐的身子,摸了摸小和尚的头。他立即撤印,看向胖和尚。 “夹锅,煮饭!” “是,师父。” 小和尚开始忙碌,他身子骨瘦弱,矮黑矮黑的,扛着黑锅的样子令人看着心疼。可夏萧没动,他知道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但阿烛撸起袖子,柔声说: “我来帮你。” 夏萧一把拉住她,胖和尚笑着说: “没事,他能行。” 阿烛被夏萧拉着坐下,嘟囔起来。 “好欺负人啊。” 她不喜欢胖和尚,即便他是师父的朋友也不喜欢。说这话时,阿烛故意提高了声音,令胖和尚能听到。可他笑而不语,不怕被误解。 夏萧知道,阿烛是觉得胖和尚让小和尚做事的样子有些颐指气使,便为他辩解,免得尴尬。 “这是修行的一部分,他现在做的越多,今后变强的机会便更多。” “架锅煮饭算什么修行?” “那读书写字算什么修行?” 阿烛一下子噎住,说不上来话,夏萧便道: “修行不是一件事,吸收元气是修行,读书写字也是修行,吃饭煮饭更是。吸收元气是为了变强,读书写字是为了静心,是为了突破桎梏,参悟属于自己的真理。而生活中煮饭吃饭的时间掌控,先后的做事顺序,便能节省时间” “那现在让他一个人煮饭也是为了节省时间?” 被打断的夏萧正要回答,胖和尚便看向小和尚,道: “你来回答。” 小和尚没有停止手中动作,下水下米,毫不耽搁。 “生米沉在水底,半生半熟的米会随着沸腾的水出现在水面上下。等米熟,也在水底,可不会沉的那么死。” 阿烛听不懂,她有些不开心,因为这三人都在否定她。可她见小和尚抓一把腊肉粒放进白米粥中,好奇起来。 “和尚不是不能吃肉吗?” “吃肉不是衡量和尚的标准。” 胖和尚笑起来,深奥的说: “吃肉不能代表和尚俗,不能说他破戒没有佛心。也不能说吃肉就是超凡脱俗,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可不吃肉更不能说明一个和尚好,好这个概念是模糊的” 胖和尚说了半天,阿烛一句没听懂,虽说夏萧先前帮胖和尚说话,阿烛有些生气,可她还是看向他,问什么意思。 “行走天下的和尚能吃肉,但只能买,不能自行杀生,这是棠花寺的寺规。旨在保持身体的活力,利于除妖。”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舒霜告诉我的。” “那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她聪明。” 阿烛嘟囔,说还有比你聪明的人呢?夏萧点头,比他聪明的人多了个去了。但比舒霜聪明的却没那么多。现在想起来,舒霜做过最傻的事,就是挡在自己身前了。她本是世间最特殊的存在,继续修行下去,可以凭着体内的一丝神气到达云巅,甚至再之上的境界。可她为了一个长护使的身份,为了自己牺牲。 夏萧突然就想到长护使这个词,可舒霜甘愿挡在夏萧身前不是因为那个词,而是因为她爱他,仅此而已。 一生中,难免有几个瞬间,想为所爱之人承担一切,即便是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那双臂举起,挡在所爱之人身前的身影,大概是比时间和陪伴最美的情话。 第二百八十三章 勾龙邦氏人的奇异心理 木材上火在燃烧,火上黑锅通红,锅里白米逐渐变熟,腊肉粒很快跟着翻滚。一碗廋肉粥,盐都不用洒,就有极香的香味飘出。夏萧的心思跟着粥翻滚,逐渐走了神。他在想舒霜,她是何等的聪慧和伶俐?但离开了自己,这是最大的遗憾。 等某日夏萧老的白发,当他回头,也将想起那个静可爱的女孩。 夏萧抬起头看天,今天过得很快,等粥的香味更浓,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阿烛一直扯夏萧袖子,在其扭过头时,她才说: “我想吃那个,我们有什么东西可以换吗?” “前辈,可否分一碗粥给我们。” 夏萧直接这么问,令阿烛有些受宠若惊。若平时,她也敢这样,可她先前失了礼,便不好直接问,不过见胖和尚点头,她暗自高兴。 “对不起前辈,之前是我误会了。” 阿烛觉得自己道歉晚了,可必须表达心意。 “没事儿,我以前做随行小和尚的时候,别说误会了,都暗自骂娘了好多次。被师父发现一次,他就教训我一次,后来我脸皮厚了,直接就说出来了。” 阿烛是个心大的姑娘,问他: “前辈,你为什么要做和尚?” “这个问题可真尖锐。” 夏萧暗笑,想着阿烛真是人才,不过这才是她。像舒霜,现在肯定会和这位前辈讲究一些佛理。可因为自己在,要以自己为中心,她也不会说太多。但阿烛可不顾这些,她专心致志的听前辈讲。 “这算一种信仰,棠花寺里很多人都像我一样,从死人堆或垃圾桶里被捡出来。我从小就在棠花寺长大,在里面倍受熏陶。寺院里的老师傅虽说让我自己选择的路,可我在成年后,还是留在了寺院。人各有求嘛,你以后想做什么?” 阿烛开始深思,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我准备在学院成为一个修行者,然后回家陪姥姥度过最后的时光。等姥姥不在了,我就报恩。” 这是阿烛第一次想那么远,可姥姥不在了,她该怎么办?她以前一直在回避,现在突然想到,自己还有恩要报。胖和尚问她报什么恩,阿烛说要回学院,为学院做事。因为她能修行全靠胡不归,得做些什么才行。若没有胡不归,阿烛现在肯定不是修行者。 今晚的聊天东一句西一句,还很愉快,腊肉白米粥也很香。 夏萧和舒霜吃完,休息一夜,翌日往西方走。因为夏萧和阿烛能完全隐匿气息,胖和尚便以元气将其快速带到帝都王庭。这片地域夏萧很熟悉,看到草原上荒芜一片只有黄沙,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上次的黑暗带来的伤痛夏萧还没忘,他自己坐在房间,孤独的流眼泪的样子也历历在目,舒霜消失在黑暗里的身影,更是永驻于心。 “喂,进城了。” 阿烛拉了拉夏萧,令其僵硬的脚步快跑几步,颇为沉重的心也好受一些。遇到胖和尚后,他们虽也见到几次城镇,可没进去,而是选择赶路。现在到了王庭,终于能好好的吃顿饭。她惦记勾龙邦氏的烤肉好久了,可夏萧现在没有心情吃,这些人的表情,果真和胖和尚先前说的一样,满是猜疑,且鄙夷很重。 “他们的眼神好奇怪啊!” 阿烛靠近夏萧,有些害怕,这些家伙的眼神像要将她剥皮吃掉。而阿烛一靠近,夏萧便呼出一口极重的气,有些不耐烦。 一只手放在阿烛的背包后,夏萧虽说脸色不好,可还是保持着绅士,护着阿烛,跟在胖和尚和小和尚身后,于街上慢慢前行。 自从进城的那一刻起,奇异的眼光便没停过,此时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直将夏萧四人包围。作为勾龙邦氏的帝都,每日离开王庭的人很多,来的人也不少。可异国人着实少见,就像大夏王朝的帝都斟鄩,每日来往人数过五万,可极少见异国人出现。 勾龙邦氏的人群中,终于有人上前。这是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和众多勾龙邦氏人一样衣袍有兽皮掺杂,可其上有特殊的狼纹,代表高贵和足以桀骜的资本。他的出现令身边人皆闭嘴,随后对胖和尚喝道: “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胖和尚哦哟一声,挺直腰杆,逃出腰间的令牌。 “它允许我进的。” 木制令牌朴素,其上刻有海棠花,令男人单膝下跪,人群随之炸开,皆窃窃私语。这个男人可是勾龙邦氏皇室一员,能令其行此大礼的外乡人,还有棠花令牌的,莫非是棠花寺的行者? 他们猜对了,因为男人已朗声道: “棠花寺高僧来此,还不行礼?” 数百人照做,随后,男人对胖和尚解释。 “高僧,实在不好意思,请随我来。” 胖和尚故作高深的点了点头,但不言语。沉默最能令人畏惧,他得让这些高傲的勾龙邦氏人反省反省自己的错误。胖和尚回头,和夏萧对视,示意他跟上。光这一件事,就足以令男人为他们安排好住宿吃行。 没走几步,他们便上了一辆马车。勾龙邦氏的帝都王庭不及斟鄩繁华,不及南国俞谷有特色。因此,夏萧连窗帘都没掀开,只是问胖和尚。 “前辈,他们这么自大,对棠花寺还保留着尊敬,真是难得。” “勾龙邦氏有特殊的修行方法,因此引入了极多荒兽。荒兽一多,成妖的可能性便大。这些年来,有专门游走于勾龙邦氏的行者,我便是了。” 原来这才是勾龙邦氏如此尊敬棠花寺的原因,真是不出预料。不过谁都一样,若不是因为走首教会停止了南商对大夏的进攻,大夏人也不会如此尊敬走首教会。 “在勾龙邦氏不要太收敛,否则会吃亏。” 胖和尚提醒时,阿烛和以前一样,极为好奇的问为什么。她是个移动的发问机器人,胖和尚小和尚倒不新奇,过去几天的相处令他们清楚阿烛极强的好奇心。可胖和尚想了想,才说: “这的人都极端自大,若你让着他们,他们就觉得自己真的高高在上。” 阿烛长长哦了一声,车厢外,男人坐在车辕上,瞥了眼车厢。这四人来的奇怪,即便是棠花寺的高僧,也不该有俗家弟子。不过看那青年的目光,有些像大夏人,看来得留在偏僻地。 “去孤云楼。” “大人,那座楼那么孤僻,能行吗?” 车夫降低声音,可男人盯了他一眼,他只能照做。男人想的,岂是一个小小车夫所能想到的?即便他们现在都坐在车辕上,都看着熟悉的街道和路,可想的事大为不同。 车夫想的是快些到目的地,然后忙里偷闲,喝两碗凉茶去。夏天还没来,可忙了半天,真够热的。可男人想的,是这四人的来历目的。即便棠花寺对他勾龙邦氏再有利,也只是单纯的利用关系,适当尊敬就行,莫非他们真的得把棠花寺的和尚供起来当活佛?做梦! 第二百八十四章 圈养的小兽 “大人,宫城闹市中太过嘈杂,便为您准备了这座清静的楼,请您于此处好生歇息。” 身上有狼纹的中年男人对胖和尚还算恭敬,可后者脸色凝重,看向这牌匾上写着“孤云楼”三字,语气冰冷。 “以往来王庭时,大王都令我师徒二人住进皇宫金阁。虽说我一个出家人,不在乎是金砖玉瓦,还是泥砖小楼,可勾龙邦氏对待我棠花寺僧人的态度,已这般了吗?还是说,这都是大王的安排?” 夏萧看着胖和尚,他不进孤云楼,自己自然也不会进去。可这处不好吗?四周无百姓居住,更无可隐匿藏人处,他们也不用担心被监视,再合适不过。可胖和尚要讨一个道理,勾龙邦氏的人啊,都自作聪明,实际稍稍一深究,便是不尊敬自己。 胖和尚去过很多地方,无论大夏王朝的帝都斟鄩,还是南国的帝都俞谷,里面的人都曾好生招待他们,住的是雅处,吃的是雅食。他不贪雅食,不近美色,要的只是一态度。否则他棠花寺免费除妖这么多年,若是连这点敬畏之心都没赚来,那还了得? 所谓人人不同,胖和尚比较在乎这些,这男人听出其意思,立即表态。 “只是小人擅作主张,大王绝对没有这等意思。” “那你是何意思?” 男人额头冒汗,紧张起来,这稍稍处理不好,就是一大罪。 “宣平公主患上了疟疾,小人是怕传染给大人,才没有让您进宫。” 听胖和尚长哦一声,男人心情才算平复,幸亏他有一个不错的借口,否则就完了。不过自家公主确实是得了疾病,寻医多日也不曾见效,不知寿命还有几何。在男人觉得胖和尚会因此住在此处时,后者道: “带我进宫,和尚我来治一治这病。” 男人一听,虽说话语客气,可惊喜道: “若不麻烦高僧,还请随我来。” 虽说这四人所来目的有些不明,可男人觉得能将公主的病治好,自己会有功劳加身,这再好不过。就是怕他们进了皇宫,污了金阁,窥探了秘密,可他还是让车夫驾马进宫。那些事可以今后再说,切不可因为不切实际的猜想,放了得一大功的机会。这宣平公主,可是大王爱女! 车夫喝凉茶的愿望落了空,等到下午,再喝凉茶已无中午这爽歪歪的滋味。可他即便面色难看,也没人注意。小角色都是一张愁苦脸,千篇一律。 车厢中,胖和尚说: “勾龙邦氏的皇宫是世上最严之处,空中有鹰隼,地上有走兽,若不进去,你难以执行任务。” 夏萧微微点头,明白前者的良苦用心,但始终没将桃花花瓣露出来。胖和尚知道自己有任务在身就好,但这件事,不可细说。就像师父那日和他虽东扯西说很多,就是没提任务本身内容。夏萧清楚胡不归的意思,胖和尚也懂,便不问。只是他见夏萧眼中有忧愁,问: “还有什么事未解决?” 夏萧摇头,记忆里开了一朵红色的木槿花。它悄然绽放,带着一段并不算长,也不算深之入骨的记忆而来。 “只是想起一个人。” 阿烛本以为又是舒霜时,夏萧道: “大夏的公主,已经被病魔打败了。” “怎么公主都这样?” 阿烛嘴快,可夏萧十指交叉,双肘撑在腿上。 “圈养的小兽和你这种野生的小兽不一样,你身处的环境时刻都在叮嘱你,稍不留神就会死,她们不一样。” 一想起以前,夏萧更觉得自己是个煞星。当初那么多人和自己订婚,后来又齐齐悔婚,只有姒云萦没有撕毁婚约。可后来,等他回帝都没几天,她便离开了人世。那一日木槿花落,他深沉叹息许久,那样温柔的女孩,应该有个好归宿的。起码在死前,该享有一段幸福的时光,可离去的仓促。似心里的事终于了解,便离去。 舒霜也走的仓促,现在想起来都毫无预兆,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夏萧看着自己的鞋子,下面粘着一点土,土已干,夹着两根极短的干草。 “下车了。” 阿烛看出夏萧的不对劲,声音轻了一些,可在夏萧背着包下车时,她又恢复以往的活泼和开朗。夏萧觉得她没经历过生离死别,才会这般傻开心。可实际上,即便她经历过,也不会改变太多。 “请四位先住下,我去禀告大王,说有高僧给公主看病。” 男人跑的很快,失了沉稳,多了些焦躁。只要将此事禀报上去,不管事情成功与否,他的功劳就到手了,这种好事可不少见。 侍女上前伺候,可夏萧他们大多随意,自行放下背包,将其中东西取出来整理。唯一提出的要求是准备热水,他们要洗浴。四人许久没洗澡,等一切准备就绪,立即放下手中事泡到水里。 虽然隔了一间房,可夏萧还是能听到阿烛自娱自乐的说话声。她一会一句好舒服,一会问侍女一句你们的水怎么是白的? 若不是阿烛和胖和尚同行,还享受不到这等待遇。而正是因为同行,为他们镶了一层金皮外衣,她才能得到侍女极为耐心的解答。阿烛听也听不懂,只知道里面加了很多很多东西,因此有了仪式感,准备多泡一会。 现在不是饭点,可这等地,水果自然不缺。很多宫中的水果都是摆件,等快坏了,才被下人拿去吃。可阿烛饿了,拿着就吃,她可不客气。这些东西摆在这不就是为了吃吗? 胖和尚觉得有理,让小和尚随意,他愣了愣,虽也拿起冬日罕见的果子,可吃相没有阿烛那么夸张。小和尚不知为何,自从见到夏萧阿烛后,师父对他的要求越来越低。可这是好事,紧松有度总比一直紧绷着好。 等烤肉来时,阿烛兴高采烈的样令夏萧狠狠瞪了她一眼。阿烛见之收敛,不再这么无礼。胖和尚见到,不顾身边侍女在,道: “你对她管得真严。” “她表现得不好,自然得说,不然以后嫁不出去。” “才不会!以后想娶我的人肯定从这排到俞谷。” 阿烛怕夏萧,说完就低头,一脸怂样。 “就你这样,谁敢娶你?” 阿烛哼了一声,不搭理他,就知道怼自己,她可不想和夏萧吵吵。有这时间,不如多吃几串烤肉。烤肉很香,外焦里嫩,肉鲜可口。 不一会,先前那男人来了。他面带喜色,率先自我介绍起来。 “小人龙虚笑,奉大王之命,前来带各位觐见。” 夏萧看不惯这人,有着一张武者的面孔和身材,却做着不齿官的事,贼眉鼠眼的样最是难看。 胖和尚起身,道: “我这小徒弟就不去了,他留在这洗衣服。” 龙虚笑说好,阿烛也不想去,弱弱的说一句。 “我不去行吗?我留在这吃肉。” 胖和尚看向夏萧,后者直接揪起阿烛耳朵。她一边说错了错了,一边往嘴里塞下几口肉,将腮帮子撑满才停下。见她这般没地位,龙虚笑便只问胖和尚和夏萧称呼。他先前被功名冲昏了头,连胖和尚的法号都没问,在殿上真是闹出一番笑话。 “贫僧虚云。” “晚辈方欢。” 阿烛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说出圆悲,滑稽的不像样。夏萧暗自恼火,看来什么时候得收拾他一顿才行。随后,三人跟着龙虚笑,一起去见勾龙邦氏的王。小和尚坐在椅子上,硬着头皮吃完最后两串烤肉。 和尚吃肉,像是极大的讽刺,侍女们看得新奇,但十岁左右的小和尚已保持着不变脸色的心,将其收拾好,抱出师父一大堆衣服。他也将夏萧和舒霜的待洗衣物抱了出来,可侍女们争着洗,他就是不让。 “小师父,你好生固执,男人的衣物你能洗,女人的衣物你总该交给我们吧?” 颇有几分姿色的侍女指了指小和尚怀里的衣物,他立即羞红了脸。这腼腆失色的样令侍女们暗笑,孩子终究是孩子,再懂事也是孩子。和尚终究是和尚,肉可吃,女色不能近,半点都不行。 小和尚将阿烛的衣物交给侍女后,端着盆子,在金阁前洗衣服。这金碧辉煌的阁楼下,唯他最奇特,洗起衣服来格外卖力。侍女让他随自己到后院去,小和尚倔,不肯。他得在此处等师父回来,侍女劝了几次,他不听,便没了办法,仍由他怎么做。 侍女们工作量小了,自然开心,可夏萧和阿烛分开住,倒是个好机会,她们早晚要心机一回。 因为是公主的事,大王在侧殿招待三人。可一路上,龙虚笑还是提醒不断,唯恐他们表现不好,大王迁怒于自己。可他多虑了,察觉后便适可而止的保持安静。 龙虚笑先前的谄媚极为虚伪,令夏萧看勾龙邦氏的目光越来越低。看来这个国,除了心理奇特,人也一般。应该说世人皆一般,都觉得自己心思缜密,聪明无比,甚至天知地知,唯自己可知,其实世人皆知,只是少有人说透。 第二百八十五章 心烦,节奏乱了 每每和大夏比,勾龙邦氏都展现出颇为平凡,但又极端自尊的一面。比如说此时前来的这处侧殿,虽说尽力保持着繁华,可少了几分阔气。但它像已至极限,不能再摆出其他任何高档的样子,否则便承担不起。 跨进门槛,夏萧和阿烛跟在胖和尚身后,像要去见世面的孩子。可这种地方,夏萧早已不是第一次来,可阿烛是第一次。她惊叹于皇宫的结构严谨和奢华,为先前见到的护卫走兽而吃惊。 勾龙邦氏的皇宫里,既然用荒兽充当护卫,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还有四处的名贵瓷器和古玩,一看就不便宜。但摆在拐角处的荒兽头骨她不喜欢,好好的宫殿,摆别人骨头干嘛?晚上不瘆得慌吗? 跨过一扇门,阿烛还在四处张望。若是姥姥知道她来过这种地方,肯定会以她为傲,只是那公主,该是什么样的呢?阿烛还没见过公主,学院里有很多国家的大人物,可是没有公主,所以阿烛好奇,公主是否特别特别好看。 侧殿门关重重,阿烛见还没看着勾龙邦氏的帝王,问: “公主是什么样的?” “像舒霜那样。” 夏萧脱口而出,在这种地方,本不该说出她的名字。可这些裹着兽皮的侍卫,只是机器,不用搭理。 “舒霜是公主?” 见夏萧说,阿烛也念出她的名字。可在阿烛的记忆里,夏萧身边的那个女孩似乎没有任何光辉,她收敛着自己的光和热,只留给夏萧,将他衬托的极为明显,像为衬托花朵而活的绿叶。 “她是走首教会和我的公主。” 阿烛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因此夏萧每次提起舒霜时,都有着难以言喻的温柔,令她有些酸。她嘴贱,知道自己无法和舒霜相比,可还是满怀着期待,问夏萧: “我可以成为你的公主吗?” 未戴皇冠的公主需要王子的认可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可夏萧扭头,看向她时,眼里显然没有那股柔情。在他心里,没谁能和舒霜比。可阿烛眼里的期待太重了,似在心里许着愿折寿十年,换一个圆满的答案。夏萧为了让她久活一段时间,冷冷的说: “你做梦!” 夏萧的腔调像在开玩笑,但他一向擅长的泼冷水这次也很成功。阿烛心大,不和他计较,只是颇为失望的哼了一声,但这也在意料当中。若什么时候夏萧能和她温温柔柔的说话,那才奇怪。 进了最后一扇门,胖和尚终于见着勾龙邦氏的帝王。后者坐在独具一格的龙椅上,其上有龙,更有狼。勾龙邦氏赞扬这种英勇而狠毒的荒兽,甚至将其和龙相提并论,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得尊重彼此的化习俗。 这位帝王正值壮年,一脸络腮胡如兽。虽说脸上和眼角有着常年堆积的疲倦,可眼里的帝王之气没有因为时间而流逝,反而愈显老辣。他将勾龙邦氏人的盲目自尊和自大展现得淋漓尽致,不会像大夏对走首教会的教员那样起身相迎。 “虚云高僧,好久不见!” 胖和尚重复后面四字,但脸上没有半点笑意,显然不喜欢这样的见面礼。他是个俗气的和尚,只想讨个和自己所做之事配得上的礼节,以此当作辛苦除妖的报酬和慰藉。可在勾龙邦氏,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虚云高僧还懂得医术?” “大王每次见我,只交代除妖之事,未曾问我医术,怎么知道我不懂?” “看来虚云高僧有怒气?” “勾龙邦氏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谁见了都着急。” “这你得怪大夏,他们太过固执,死守北境的防线。还有那个夏惊鸿,一个尊境枝茂,带着所谓的夏家军想镇住我整个偌大的氏族,实在是不给我们面子。只要一想起他,本王就恨之入骨,这才这张臭脸色。” 提到父亲,夏萧便难以继续保持沉默,他以胖和尚先前那种冷冷的语气说: “大王不考虑改变自身,只想掠夺,定然是不对的。” 即便此时只有龙虚笑一位臣子在,帝王也不想被人批评。他哼了一声,呼出的气极为沉重粗长,对着胖和尚指了下夏萧。 “这位是?” “我的俗家弟子,大夏人。” 胖和尚尽力圆场,大王冷冰冰的哦了一声。 “难怪要出言杵逆自己,原来是大夏人。不过你以为自己是棠花寺行者的俗家弟子,就可以公然批评本王?” 手掌落在座椅的狼头上,一股凛冽孤傲的元气猛地在殿中掀起,其中侍卫倒地,蜡烛断裂,窗户破碎,一瞬乱的如狗窝。在龙虚笑跑到殿中一旁的柱子后,阿烛蹲在夏萧身后,可他站在远处,和胖和尚一样,未曾退步丝毫。 夏萧盯着眼前的帝王,锁眉怒视,毫不掩盖自己的情绪。有前辈的元气支撑,他不会败下阵。而且有句芒的狂风加持,他将立住自己的脚跟。 堂堂帝王,却只有这点肚量,难怪胖和尚之前说不可在勾龙邦氏中太过谦虚,否则会吃亏。那他这次,就猖狂点! 身后句芒的身影随着充盈的元气浮现,霎一瞬间展现奇异的光,令帝王眼前一亮。这是什么生物,他似乎还没见过。在其走神一瞬,胖和尚眼中燃起一战佛前的灯烛。它令胖和尚的元气顿时大涨,将帝王的元气强压下去。 身为帝王,还有修行者的身份,且尊境生果的实力,的确强到令人不敢小觑,甚至佩服。要兼顾修行和国事可不简单,但这等实力,在虚云和尚面前还猖狂不得! 帝王黑脸一红,本就没有帝王之相的面孔像个远赴沙场的粗犷将军。侧殿顶上剧烈颤抖,瓦砾齐落时,这位自高的王喘息声如兽吟,可还是憋出一句。 “罢了。” 胖和尚撤回元气,可没准备给他太多面子,免得他忘了勾龙邦氏和棠花寺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若不想让我们治病,我们就告辞了,你这勾龙邦氏的烂摊子,自己解决吧!我棠花寺不是非得给你们擦屁股!” 虚云的话中有威胁,不过说的也是,若不是因为肩上的担子,因为佛心慈悲,他们才不会管荒兽成妖的事。那事谁都可以做,学院、冒险者工会、走首教会、擎天宗,他们都或多或少有所涉及,只是力度不够,他们才将这件事揽入自己的管事范围,可不代表他们必须做。这世上,如果不问责任,便没什么是必须做的事! 帝王皱眉,为这语气不悦,可最终妥协,道: “来人,带他们去宣平公主处。” 夏萧三人走后,龙虚笑立即上前,于如废墟的殿中单膝下跪。虚云和尚表现出威胁,挑战了帝王权威,他便将身份降得更低,不如猪狗。可帝王并不领情,哼声中满是不屑。 “一个酒肉和尚,平日除了几只小妖,就这么猖狂,当真以为我勾龙邦氏没有能力斩妖除魔?” 帝王挥手,一旁侍卫连忙上前。这侧殿全是男人,帝王觉得男人比女人靠谱,后者只是花瓶,只在床上有用。 “他这次除的,是哪个家伙?” “那头变异的苍狼,当前有七阶实力。” 七阶帝王闭口不言,那可是他的心头大患,没想被除了。 “难怪这么有底气,算了,随他吧!” 龙虚笑咧嘴赔笑,为自己起初的失礼色寒。他虽说从未招待过棠花寺的和尚,可知道那头苍狼的事。那连续斩杀数位龙氏强者的狼妖,既然已被除掉,看来这家伙的实力,不低于尊境曲轮。那等存在,举手可覆灭半个国,难怪敢对大王施展元气的镇压。 蒙着黄沙的宫中,胖和尚带着夏萧二人来到极静的一处宫中。这里无木槿,无诗词字画卷,可给夏萧一种再见姒云萦的感觉。 “公主大人正在洗漱,请二位稍等两分钟。” 侍女低头时,胖和尚点头示好。不过这一等,根本不止两分钟那么简单。 黄昏之色逐渐笼罩这座宫,夏萧虽说耐性好,可看着侍女所去方向,心烦起来。这胖和尚前辈乱带节奏,他到王庭都快半日,连看桃花花瓣的机会都没有。这么下去可不行,若是那女人真的藏在此处,恐怕光凭一个虚云,难以护住自己。 “不好意思,请问” 夏萧想去一下茅房,可话没说完,就有侍女小跑来传话。 “诸位,久等了,请进。” 夏萧暗自摇头,可真是烦!若他们住进孤云楼,现在肯定能走到宫城城墙边,探一探里面是否有那女人的气息,可这么耗下去,要耗到什么时候?他最不喜欢浪费时间,这时间用来修行不香吗? 跟着侍女,穿过一个在黄昏下略显孤寂的空旷廊道,夏萧进了一房间。里面装饰精致,带着淡淡清香,和黄土与勾龙邦氏人的性子不同。可夏萧依旧没兴趣,坐在一边,等着胖和尚赶紧把脉。 若是这一路能学些什么,夏萧自然高兴,可烦就烦在什么都学不到,还不能修行。若是不用隐匿身份,他兴许能和这的几个人交个朋友,虽说勾龙邦氏是大夏王朝的敌人,可有认识的人,今后不管做什么都方便些。只是现在这处境,令其难堪! 第二百八十六章 护食 未出阁的姑娘总是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更别说公主这一有着显赫身份的特殊存在。虽说医者眼中不分男女,僧人眼中只有生命,可男女授受不亲,勾龙邦氏的公主还是选择躺在笼纱的床上,手腕上绑着红线,由侍女牵出,令胖和尚感应。 见这,夏萧无语,既然如此,干嘛洗漱?又不露脸! 虚云向来不正经,见着这红线,颇为无奈的叹息一声,这可真是为难他。若他不是修行者,遇到这种事当真束手无策。可笼纱床上的女子听到他的叹息,以极轻的声音问: “高僧,怎么了?” 在这蛮荒的荒芜之地,听到这种宛若甘甜的溪流小泉声,当真是一种奢侈和难得,令坐在胖和尚身后圆桌上的夏萧一边喝茶一边望去目光。 一层薄薄的笼纱宛若极为浓厚的神秘,他的元气不敢伸进去,免得被房间里的修行者察觉到自己的无礼。可在他想用肉眼看看其后的公主模样时,阿烛离开原位,挡到他面前。 阿烛的气息难以感知,像幽灵般来去鬼魅,此时在蜡烛的光亮下显出一丝俏皮。 “干嘛?” 夏萧不懂她这是玩哪出,可她撅起小嘴,有些不开心,以一种蛮横不讲理,你就要听我话的语气说: “不准看!” 房间一侧的修行者看向夏萧,十分警惕,令其有些尴尬。可他看着阿烛,就想和她唱反调。 “我就看。” 夏萧反手放在阿烛脸上,将其往身后拉,令其坐回原位。他不知道阿烛怎么就开始多管闲事。可世上有一个词,叫护食! 动物在进食时,会保护自己的食物免受抢夺,因此即便是性情温和的宠物,也会展现出狂躁的一面。它们兴许没有恶意,可就是护食,不想让别人抢走它们的食物。而动物会护食,人也会。阿烛这种本能的反应没有经过思考,便属于护食。 双手遮住夏萧的眼睛,因为怕他挣脱,阿烛扣得很紧,胸前柔软的蜂峦顶在夏萧背上。 “不准看!” 阿烛的声音比先前大了,夏萧尴尬,没好气的低声道: “你要扣我眼珠子吗?丢不丢人?” “你不看我就松手。” 夏萧真想一记过肩摔将阿烛摔到身前,然后一顿暴打。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怎么想的?他心里这么想,可叹了一口气,像一个年长的大哥哥对年幼而顽皮的妹妹没了办法,只好妥协。 “不看了,撒手!” 夏萧一巴掌拍在阿烛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以为后者会闹,正准备将其带出房间,可她只是看着夏萧傻笑。 “笑什么笑,脑残?” “你才脑残。” 阿烛还是笑,只要夏萧不起看那公主的心思就好。可她没过一会就凑到夏萧身边,神神秘秘的问他: “脑残是什么意思?” 夏萧都傻眼了,看阿烛的目光满是嫌弃。 “告诉我嘛。” 夏萧真的受不了阿烛,这家伙既然开始撒娇,这不分场合的哼唧唧令夏萧提起手指,指着她警告。若她再这样,就没晚饭吃了。 阿烛一听,老实起来,她也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或许是吃了烤肉洗了澡,比平时轻松,便放纵起本性。但她确定,若再这样,自己真的要被夏萧收拾了。 只有阿烛消停下来,夏萧才能安静,只要前者一要说话,他就伸出指头指她,令其活生生将话憋下去。阿烛话不能说,手脚便不能闲着,不然能憋死。她开始反复打量四周,夏萧却只看胖和尚,希望能快些。 红绳上有元气萦绕,每一次颤动,胖和尚都能感觉到这位公主的脉搏,还有她体内的完整筋脉。 呈现在胖和尚眼中的,不再是一个堪称貌美的公主,而是无数筋脉组成的人体。筋脉有错断,胖和尚因此看到衰歇的内脏。心肝脾脏肺中,唯肺最为夸张,微微扭曲不说,胸壁还有些膨胀饱满。 查病对修行者而言并不难,可难得是怎么医治。胖和尚反复思考,这个时间,夏萧和阿烛喝了三壶茶,吃了七盘点心。在胖和尚起身时,阿烛突然不想续点心了。这里的点心一点也不好吃,差一点就和死面坨坨一样了,但她不想让自己闲着,才吃了这么多。 “公主大人病情严重,可也不是无药可救。” 笼纱中,公主的声音略藏高兴。她的病不是一天两天,她一直没从御医郎中口里听到过好事,可这高僧,既然有办法治自己的病,真是件好事。 “若高僧能治好我的病,我愿意满足高僧的任何条件。” “条件稍后再说,今日时候不早,公主先休息吧,我明日写出药方子再来找你。” 公主细声细语的道谢时,胖和尚推开对着床的窗户,慎重嘱咐道: “这扇窗千万不能关。” “夏日未到,开这么大扇窗,恐怕会令公主着凉。” “那就多穿些。” 专门负责照看公主的修行者据理力争,可胖和尚解释的话,令其没了好脸色,甚至有些羞愧。 “正是因为你们这种不懂医术的武者在,她的病才会拖成这样。不要因为生活的常识打乱医者的方案,这都不懂?” 胖和尚提声时,挥手熄了房间里的烛火。 “公主需要新鲜空气,房间也不要点蜡烛了。” 蜡烛上飘着的青烟皆寥寥断绝,消失的无影无踪,而瞬间漆黑的房间,令这里彰显出一股别样的诡异。可正是因为如此,胖和尚的话才格外显著。 “公主的病重,在夜间会咳嗽呕血,切记今后必须开窗保持空气流通,不可在房间里点蜡烛,灯笼也别带进来。总之一切污染空气的东西都得隔绝在房间外,并且四周也不要有焚烟。” “高僧,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夜间多盖两床被子,别着凉。” 胖和尚叫过夏萧和阿烛,正准备走,又说: “记着,这病会通过唾液传播,今后说话时小心些。” 笼纱中床上,公主轻遮口鼻,声音更低。 “多谢高僧。” 终于可以离开,夏萧步伐很快,可胖和尚回去后,既做起这事? 第二百八十七章 目标是公主 端着符阵,夏萧和阿烛坐在一边,看着他给胡不归讲述自己了解到的病情。胖和尚说的津津有味,最后讲起今日侧殿上的事来,他将自己吹的天花乱坠,不像一个出家人。胡不归没有任何回应,默默的听,等其不说了,才问: “这种事不找你棠花寺的人,找我干嘛?” “你个没良心的,若不是为了帮你,我会跑到这来?不使唤你使唤谁?” 胡不归冷冷哼了一声,这虚云和尚,越来越喜欢找借口。若是被他以往的师父知道,肯定就是一顿教训。但虚云和尚说的确实也对,现在他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给夏萧颁布的任务。因此,他是得被他使唤几次。 “明早我会给你明确的药方子。” “好,那就滚吧。” 他们拌嘴算日常,在来王庭的路上,夏萧已见识过许多次。可他本以为虚云和尚真的通晓医术,没想只是个半吊子。若他不是前辈,用吊儿郎当来形容都不为过。可真是个擅长高朝伪装术的家伙,将自己隐藏的那么好。 “前辈,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令符阵归于卷轴,夏萧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思,虚云才走。他摸了摸脑袋,不知夏萧为何脸色不好。可他这个境界的人,对时间的看重已没那么重要,因为他需要的是晋级的契机,没有那点感悟,再多时间也无法突破。但夏萧不同,他的小树需要元气去浇灌生长,他需要时间! 今天下午到现在的时间都被浪费,夏萧心情自然不好。在阿烛也被他赶回自己房间后,他才能站在蜡烛下,催动左手掌心中的粉嫩桃花花瓣,花瓣没有半点黑气浮动。可夏萧今天下午分明有一种焦急感。莫非是他觉得浪费了时间,才有的那阵感觉?还是单纯的心理作用? 转动脚步,夏萧手掌面对许多方向,皆无果。这种情况和俞谷龙宫不同,夏萧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可只有明日再去探寻。 脱掉衣服,夏萧于床上盘坐结印,开始吸收元气。元气滋润体内的元气之树,令其茁壮成长,也令夏萧的实力变得更强。 神思在海里遨游,夏萧去见小语,与她闲聊几句。有这三条鱼在,夏萧也算放心。小语这种性子,必须有人陪着才行。他们和往常一样上岸,和句芒谈天时将祸斗叫离火山。 这头健壮的大狗登场永远都霸气十足,他从天而降,令地面颤动,令小语害怕。不过这家伙的左眼是好不了了。虽然眼睛已恢复些视力,但眼瞳都发生了改变,原先那只赤红色的眼睛,变成深黄色,连同眼皮上的几条疤痕一样永存。 这算祸斗身上唯一的伤,平时他都不会被伤到,可人外总有人,天外更有天。 一起聊天时,夏萧抱怨起胖和尚的时间观念。即便是小小的心事,夏萧也只有和他们说。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靠着逐渐长大的元气树,夏萧身前三兽各展己面,鲜明的性格形象,令夏萧看着看着走了神,话说着说着便没了声。他现在精神状态不算很好,因为有些乏。他于小语没有歌词的安眠曲下睡着,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小语躺在他身边,祸斗卧在一旁,句芒立在风里,双翼一裹,像靠墙而睡。 明媚的阳光很暖,风很干净,只有青草和海的味道。等夏萧醒来,房间里已亮堂,给其一种恍然隔世感。 伸了个懒腰,隔壁的阿烛还窝在被子里睡觉。夏萧敲门叫她,半天她才喊一句我早就醒了,其实在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侍女们没想到他们醒得这么早,立马开始忙碌,准备洗漱用水。等一切弄完,早饭吃完,胖和尚才在夏萧接管的符阵下从胡不归那要来药方子。 胖和尚虽说是武者,施展这种符阵也不是难事,但要和胡不归取得联系很难。如果没有事先建立好的元气联系,是无法远距离通过符阵对话的。这可不像夏萧以往用过的手机电话,只需要输入一段数字号码。 带着药方子,胖和尚去找公主,夏萧本想拒绝同行,他还要想办法去确定那个女人是否在这。可胖和尚说这是好机会,硬拉着夏萧去。没办法,他只有带上阿烛。 今天矮瘦的小和尚要练功,胖和尚刚走就倒立在门口。昨天他在这个地方洗衣服,今天又在金阁的正门口倒立,令侍女们觉得他是来羞辱勾龙邦氏的,因此不悦。 “你为什么老在大门口做事?” 小和尚偏头看了眼貌美的侍女,后者裙子很短,令其看到了大腿深处。那种隐私地,令其面色一红,哐当倒地,幸亏他倒向的不是侍女裙底处,否则就麻烦了。 “我我在这等师父回来。” 小和尚双手合十,连忙行礼赔不是。可那侍女哦了一声,心想真是一个好理由。 侍女千千万,性格各异,但看向小和尚或夏萧等人的目光,皆是虚假的崇敬。她们不欢迎外来人,这座宫,只是她们勾龙邦氏人的。 胖和尚察觉到这种目光,早已司空见惯。夏萧见着不屑一顾,只有阿烛低声问他: “她们干嘛这么看我们?” 夏萧耸了耸肩,不想解释,他不能说自己只是在多此一举,甚至招人厌。可路过一处偏殿时,胖和尚说: “不是要去方便吗?去吧,我们在这等你。” 夏萧点了点头,慢慢明白胖和尚的用意。这里似乎是整座宫的中心,距离后宫及金銮殿都不远,他因此进了茅房,在有些重的味里催动手中的桃花瓣。它果真有了反应,朝向宫后微微偏移。那是夏萧即将去的方向,他跑出茅房,回到大家身边,继续前往公主处。 看着胖和尚有着肉褶的后脑勺,夏萧隐约觉得他给公主治病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起码不是没事找事,或者说只是为了赌气,为得到自己想要的待遇行事。虽然夏萧从未讲起过自己的任务内容,可他隐约觉得这位前辈已知道。 进了公主房间,胖和尚道: “全部出去,我要问公主一些有关病情的私密事。” 侍女先退,始终守护在公主房间的修行者却没走。胖和尚扭头看他,他才开口,道: “我要保证公主安全。” “我能将公主吃了不成?我要问公主关于女人生理方面的事,你觉得待在这合适吗?” 虽说这话粗,可理不粗,那中年的修行者有些纠结,可公主轻声道: “骨叔,先出去吧。” 修行者回是,可不忘刮一眼胖和尚和夏萧二人。胖和尚是虚云没错,他以前就见到过,可这方欢圆悲,总觉得有些神秘,真的只是俗家弟子? 没有炬台和人的房间格外空旷,胖和尚回头一眼,道: “你们做自己的事。” 夏萧也回是,在无人的房间催动桃花花瓣。它的反应突然变得强烈,且向着公主的笼纱床微微移动。 “公主” 阿烛刚说出两字,便将自己的嘴捂住,幸亏声音不大。夏萧瞥了她一眼,幸亏胖和尚在和公主对话,她才没听到,否则又将解释。和公主解释不怕,就怕她讲给别人,这么一传,更显得他们可疑。 “什么情况?” 阿烛偷偷问夏萧,但他也不知道。他只是看着近处的胖和尚,眼中生出崇敬和惊讶。这个胖和尚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在将自己往公主这引。莫非他早已有察觉,只是不敢确定?可他怎么知道自己的任务内容,关于手心里的桃花,别说外人,就连整个大荒,都只有自己和阿烛,还有胡不归前辈与大师姐知道。 每次通讯时,胖和尚都在自己身边,前辈关于这方面的话只字不提,那他是怎么嗅到的? “我已给公主开好药,你身子骨虚弱,情况也有些特殊。这些天一天一碗药就好,今天我为你煎服,你只需派两个人来学,掌握流程就好。” 公主说好,夏萧便跟着胖和尚走出房间。 门口的修行者一见他们进来就进去,固守自己的岗位。不一会,他又出来,叫了两位侍女,令他们跟着胖和尚去煎药。 “可是医女?” 两位侍女称是,胖和尚才微微点头,跟着他们去药房,夏萧则拉着阿烛往回走。 没走几步,胖和尚吆喝公主房里的修行者,道: “将廊间的走兽都带走,这些狮子身上全是臭味,公主房间四周不得有走兽,天空不能有飞禽,每日接触人不能过多,且衣物上不得带有刺激性味道。” 这等注意事项不止胖和尚一个人说,修行者便令人带着飞禽走兽,多余的侍女守卫也撤离这宫。有他在,守卫大可不用。随后,这位谨慎的修行者下达死命令,今后能进来的,只有自己和两位侍女,其余人必须拦截在宫外。不管是谁,要想进来,都要得到他的批准。 当然,胖和尚也在这个范畴当中!守卫称是时,这平和宫中,变得格外冷清,但空气出奇的好。 “没了狮子,果真不臭了。” 被公主称为骨叔的修行者摸了摸鼻子,袖手一挥,所有异味都驱散至平和宫外。四周只有自然清新味,他闻着,觉得可以增加些绿植,可想问问胖和尚的意见。在这方面,还是不能盲目的好。毕竟昨天夜里没了灯烛,且开了窗后,公主的咳嗽次数少了很多。 第二百八十八章 每位前辈都有故事 “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夏萧回答小和尚时漫不经心,这一路都有人跟随,令其回到房间就关门,忘了阿烛还在外面。这丫头没想到夏萧会关门,当头就撞到门上,发出一道响声。 “你干嘛?” 夏萧没有回答,但阿烛可不会善罢甘休,打开嗓子就吵吵。外面随其归来的守卫像看押囚犯,以为他们一回来就关门是要做什么,原来是吵架,这下彻底放心。他们的作用仅仅只是让他们不在回来的路上乱跑,既然现在都回来,便能回到自己的岗位。 “你好烦。” 阿烛见夏萧丝毫不搭理自己,只能吐出这么一句话。可在夏萧接管符阵时,她想起憋了一路的问题。之前被门撞到,都令其忘了。 “喂,前辈又没让我们回来,我们自己回来干嘛?” “他说让我们回来做准备。” “说了吗?” “嗯,用元气直接告诉我的。一会我们得回去一趟,别穿裙子。” 阿烛看了下自己的装扮,挺好看的呀,这裙子是龙丽姐送给她的。夏萧见她来回扭身臭美的样,道: “我们得秘密回去,不能被发现,裙子有些碍事。” “回去干嘛?” “确定公主的情况。” 阿烛哦了一声,没准备再问,可夏萧怕她不了解流程,一会在路上叽叽哇哇,便提前解释。 “前辈会在药里放强制性催眠的药,令公主睡着,并将人支开,我们趁机进去。” “那你现在催动符阵干嘛?” “煎药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可以了解一下这位前辈。” 夏萧来了兴趣,想问问这胖和尚的事。胡不归听夏萧说了起因后,了解到他的想法,可给不出答案,他和胖和尚的交情没那么深,只是认识的时间早。但有些事,夏萧不知道,胡不归便讲给他听。 “灵契是修行者的主流,和荒兽签署灵契更是大致的前进方向。很多人不选择这条路,便成了符师。当然还有一些特殊的存在,他们以自己独树一帆的方法修行,和不同的东西签署契约,类似灵契,可又有所不同。比如说棠花寺的行者,能承担起这个称号的,都是签署灯烛五行的人。” 这是个新词,夏萧从未听说,因为以前也只见到过棠花寺的高僧一次。那次舒霜不在身边,否则应该能知道一些。 “灯烛五行是佛前的油灯,代表五行之力,能和其签署契约的前提是得到寺中主持的认可。你所认识的虚云和尚,便与一盏土行灯烛签署了契约。此后,他可以使用颇为完整的土行力量,体内的元气之树也跟着土行走。虽说那个完整的土行程度远远不及今后的你,也没有契约兽,可他们修的,便是这样的纯净元气。” 夏萧大致懂了,这样的修行方法比灵契还奇特,难怪称之为契约。 “这和勾龙邦氏的兽魂契约有些像。” “对,但勾龙邦氏的兽魂契约只能算灵契的一个分支,可棠花寺的灯烛契约,算一种升华,无数受束于荒兽。至今为止,大荒中只有他们创造出了这种契约。” 讲起胖和尚,胡不归的话里只有一些调侃。前者的不正经和粗心,他从第一次见面就见识过,自己神智清晰,能在荒兽和人形中自由切换,他却将自己当做妖,不知是怎么想的。可讲起棠花寺,他崇敬之心格外的重。 “万年来,棠花寺始终矗立在南方,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而且那灯烛会在签署契约的人死后会回到棠花寺,由下一任僧人继承,想必就是其中携带的意识,令虚云猜到了你想做什么。” “一共有多少盏灯?” “不清楚,我们五大势力从不干涉太多,也不问太多,只是各司其职。但虚云既然配合,你便抓住这个机会。他们是佛行走在人间的使者,若是追问的深些,便会告诉你一切都有因果。佛中的因果包含一切,你随着他的指导做就好。这样我也放心,不会像俞谷和龙宫那样令你们吃太多的苦。” 夏萧微微点头,顿时敬仰起来。他难以用自己的双足丈量整个大荒,可他隐约早晚会去南方那片荒原。到时,他一定要去棠花寺看看,那传说中的寺庙,究竟有多神圣。 在夏萧想提前准备,前去一探公主体内的秘密时,胡不归讲起以往的事。 “从认识虚云到现在,他只做过一件事让我钦佩。” 夏萧和阿烛听他讲,脸色更正。 “五十年前被誉为大荒的妖年,那一年妖出奇的多,无数荒兽变成了妖,在人类没有防护的前提下闯进了人类世界,然后展现自己嗜血魔道的一面,大肆屠杀百姓。那一年关于除妖的任务极多,五大势力一同出力。可作为本就派出着行者的棠花寺,这件事还是以他们为主,我们为辅。” “当时勾龙邦氏的草原上全是妖,大多隐匿,一等学院、冒险者工会、擎天宗的人到来,皆被啃食。因此消息一直传不出来,我们没有任何情报,因为学院工会的强者都在闭关,和现在差不多,所以我亲自和冒险者工会的长老前去,准备将那块毒瘤割掉。” “可到时,遍地残佛,千尊石像没有一尊完好,而每一尊佛像下,都镇压着妖物。当时的虚云刚接受灯烛的力量,虽说在前辈留下的元气下实力大为精进,可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斩杀千妖的。那些妖里,可有七阶的实力。” 刚接受灯烛,换算为兽的实力是四阶,有前辈在灯烛中留下的元气,最多也就晋级为五阶。尊境枝茂的力量,能跨域生果打败曲轮?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可能。那段神奇的过去,也就虚云自己清楚,他是如何赢的那些妖。 “当时不止棠花寺,就连学院都觉得他是一颗新星,甚至觉得他可能是未来棠花寺的二把手。可我们以为的开始,成了他的巅峰。之后的他越来越胖,越来越粗心,最后成了现在你所见到的这个样子。” “真是可惜。” “可能是因为他最喜欢的徒儿牺牲了,才这么沉沦。每个做师父的,都将自己的徒弟当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宠爱。” 那般沉重,夏萧大概能想象,可胡不归又说: “这些事都过去了,难以改变,他自己想成为怎样的僧,也由他自己决定。还有你,你想成为怎样的人也由你决定,加油!” 符阵那边,胡不归老脸颇为期待,他说的不止是现在,而是未来。夏萧的舞台已不止一次提起,它不会仅限于学院,也不会仅限于大夏,他的舞台是整个大荒。而且二把手将不能满足他的能力和体内的烙印,只有第一才适合他。前提是一切顺利,虚云只能当做反面教材。 夏萧大致清楚胡不归的想法,可这一路太过坎坷,要想平平缓缓的走过,哪有那么简单?他总会走几个岔子,这都是肯定的事,只是不知那岔子多远多深,离主道的偏离方向有多远。 符阵重回卷轴,还能用两次。夏萧系好腰带,看向身边的阿烛时,格外头疼。 “你怎么换成这身衣服了?” 先前的崇敬震撼和惋惜现在被阿烛气的全都消失,可阿烛看了看自己刚换的一身黑衣,问: “不好吗?” “头发扎的不错,可又不是晚上,这样不反而吸引人的注意?” 夏萧亲自为阿烛挑衣服,翻到内衣时,不由惊呼尺寸的大,可最终选中一身普通的云杉衣。在其嘟嘟囔囔,支吾半天才换好时,小和尚进来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白昼行 “来得真好。” 夏萧拉过这个黑矮的小和尚,不由惊叹他的干瘦,胳膊跟扫把棍一样细,还能做那么多活,真是个能手。 小和尚极黑的小脸上有些困惑,连问怎么了。 “我们要偷偷出去一趟,你留在房间,在我们回来前,谁敲门都不要开门,更别说我们不在。” “这不等于撒谎吗?” 小和尚双手合十,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若这样,岂不是破了戒,不守清规?一想到师父对自己的教诲,他便后退,不想帮夏萧欺骗别人。可夏萧关上门,道: “前辈说我们是俗家弟子,可我们不是,但这并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们不会对勾龙邦氏或任何人造成伤害,反而能完成任务,这叫善意的谎言。而且我们现在回来,也是前辈交代的,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现在还有些时间,夏萧必须将事情交代清楚。否则期间有人来敲门,小和尚一败露,事情就麻烦了。夏萧是大夏人,和南商帝国和勾龙邦氏有着天生的厌恶,现在待在帝都王庭,有种入了虎穴的危机感。 一听到师父,小和尚动摇起来,夏萧趁机说: “脑瓜子要灵光一点,否则怎么看得懂佛经?参悟得透真理?” 小和尚有些纠结,问: “这真的是师父交代的?” “骗你他不是人。” 阿烛指着夏萧,本想着帮他,可后者白了她一眼,真是谢谢啊!看着小和尚清澈的眼睛,夏萧点了点头。 “你们快去快回,那些风流女子,很快就会来的。” 夏萧说好嘞,立即和阿烛出了门。小和尚将门从里面拴上,惊心胆战的像做了错事。现在若有人敲门,定能将其吓得丢了魂。他开始盘坐背静心经,可魂不守舍的背不出几句,他开始在房间里走圈圈,夏萧和阿烛则离开这金阁。 小和尚口中的风流女子,恐怕是那些侍女。这里的侍女极不安分,整日搔首弄姿,故意整得小和尚面红,然后暗嘲他。他不喜欢她们,可她们总是死缠烂打,就是不肯走,还口口声声说照顾他是本分事,可他觉得没安好心。 小和尚现在唯一想的,便是夏萧和阿烛能在下次侍女来之前回来。期间大约一刻钟,可这个时间,夏萧和阿烛,肯定回不来! “真严。” 夏萧和阿烛躲在阙楼下的门后,看着侍卫离开,随后才偷偷摸摸的猫着腰,前往下一个拐口。平日光明正大的走时,见着侍卫倒没什么关系,甚至可以问路,可真的坐起贼来,处处都是障碍。 王庭皇宫中的侍卫配着狮虎,夏萧不知哪来的这么多荒兽,可若不是他和阿烛能隐匿气息,立即会招来上百的狮虎撕咬。 头顶的鹰隼看地面时,发现两道急速窜过的黑影。它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因为再难见到,可在偏脑袋的空隙中,另一只鹰隼也见到两人不走寻常路,一路踏过房顶,翻墙躲于门后,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可也显得他们图谋不轨。 鹰隼从空中下冲,双翼划过空气,画出两道长线,朝地面上的两人冲去。夏萧扭头时,见它来,一手将阿烛拎起,甩到墙内。有风拖着,阿烛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后完美落地,感受了一把做女侠的感觉。她一甩长发,道一句好帅。 “少废话!” 夏萧握住她的手腕,冲进公主房间,轻声关门后,鹰隼被空气捏住。 走廊那头,传来一道打趣声。身体僵硬的鹰隼扭过头,见胖和尚摸着肚子,于冷清的宫中院子道: “看来皇宫中的巡视鹰隼也缺乏管教,就这么无端冲进公主的房间,不怕吓到她?” “它来定有情况,我进去看看。” 这个叫龙骨的男人往胖和尚身前挤,可他身子太宽,即便故意让了让位,他也难以过去。被这么一卡,龙骨来了脾气。 “别挡道!” “你这个人,我又没拦着你。” 胖和尚慢慢悠悠的跟了过去,见龙骨猛地推开门,不忘提醒。 “小声点,别吵醒她,好不容易睡个好觉。” 今天这药喝了很管用,龙骨见公主安稳睡着才出来,和胖和尚详谈病因病情。可宫中的巡视鹰隼和狮虎他再了解不过,它们都受到过极好的培训,不会无缘无故的冲到这来。除非是有人偷偷摸摸的闯了进来! 走进房间,龙骨四下巡视,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放过。虽然身为修行者的他一瞬就能感觉到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的气息,可还是看了很多遍,唯恐落下什么。 龙骨有些着急,动作有些大,笼纱微微动时,他才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间。公主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不咳嗽的睡好觉了,趁着药劲,应该好好休息,说不定晚上能起来散散步。见胖和尚要进来,龙骨连忙将其往外推。 “走走走,没人。” “我就说嘛,你还不信。” 龙骨先前失了礼,压低声音道: “不好意思,大王整日有国事和修行要忙,公主便由我一直照看,还请见谅。” “从没见过你这么上心。” 胖和尚对龙骨也不算陌生,哪怕见过一次面,他都记着。世间万相,相相相同,相相又不同,十分好记。龙骨天生就是一张随意的脸,可现在恨不得将自己钉在公主床边,二十四小时照看她。公主是大王爱女,虽不及修行重要,可也缺失不得。 “没办法,这是我的任务。走吧,继续说病因病情。” “它呢?” 胖和尚看了眼鹰隼,龙骨立即用元气将其碾成尘埃,不留半点血腥气。 “无用的家伙,留着也没用。” 说着,他又扇了扇衣袖,吹出一道风,将空中尘埃扫掉。现在这平和宫,将是整个皇宫最洁净之处。夜间无灯烛之烟,四周无任何异味。 “可以用符阵将这里笼罩住吗?以此保证空气的纯净。” “简单事。” 见胖和尚这么胸有成竹,龙骨兴高采烈的问注意事项。 若不是勾龙邦氏的大王生性刚烈,热衷于修行,因此妃子较少,胖和尚真怀疑这宣平公主是龙骨的女儿。这么关心,真是有些过头。回到先前的走廊尽头,这里离公主房间较远,可以畅所欲言,还能时刻观察那里的动静,再好不过。 胖和尚坐下时,虽说背对走廊,可嘴角微掀,心里暗喜。夏萧那家伙,行事果真谨慎。 “高僧为何笑?” “公主睡得这么沉,足以证明我的药管用。” 房间里,公主的床下,笼纱被一只手掌抓起,其中爬出两人。床底果真是个好地方,否则夏萧和阿烛辛辛苦苦在大白天做贼,跑到这再被发现,就太不划算了。 即便进来已有五分钟,可阿烛的心跳还是很快,她连忙将一旁桌上倒扣的杯子拿起,倒了一杯温茶,一饮而下。她都快被吓死了,床底下虽说不脏,没有垃圾,可有些灰尘。她险些一个喷嚏打出来,即便被夏萧捂住嘴,还是很小声的发出。这种惊心动魄的事,将她都快吓死。可转过头,夏萧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我错了。” 阿烛低下头,主动道歉,幸亏没被发现,否则他们跳进东海也洗不清。自他们钻进床底的那一刻起,便没了退路。不过这容纳无数奸夫小人之地,也算救了他们一次。 “幸亏没出事。” 夏萧感觉阿烛在挑战自己的极限,但凡他的性子再暴烈一点,阿烛都难逃一顿教训。她撅起嘴,低着头的样子有些楚楚可怜。夏萧不再计较,甚至直接不理她,只是催动手中的花瓣。 桃花向来因物而动,从未因人有反应。夏萧宁愿公主身后的墙里有东西,也不想她自身有问题。可夏萧手掌上的桃花,就向着公主而去。 第二百九十章 胸前一颗石珠 笼纱是这位公主最后的防御,在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后,便将自己封锁在里面。可它轻若薄纸,被夏萧的右手拨开。 阿烛为了赔不是,连忙将夏萧手中的薄纱抓在手里,挂在一边的钩上。她动作很快,她本就是农家的孩子,做什么都如此麻利,只是少了几分优雅。但在这,又有谁会去看?没有谁的眼睛会一直关注她,每天离她最近的夏萧也一样。此时,夏萧只在乎手中的桃花花瓣! 花瓣缠绕几丝黑气,没有俞谷和龙宫强,这些黑气一次比一次弱,夏萧的好奇心却格外加重。俞谷塔中有祭祀古阵,龙宫古老,虽说他们错过,没发现究竟,可里面大概也有祭祀古阵,或者单纯只是那女人的一道气息。 这么一看,此时桃花花瓣指向的公主,体内的秘密更小。她和那神秘女人的关联,也定然不大。 一向谨慎的夏萧向来不会过度冒险,他不是那种口中吼着为天下人,实际连身边人都顾不好的人。 手掌下移,花瓣朝公主胸口方向拉扯。这时,夏萧才注意到这位公主的面孔。她的脸上没有勾龙邦氏人的自大和狂妄,只是有些疾病带来的不健康色。可比起前些日子,脸庞和嘴唇上的一丝红润,已有好转。 病娇女孩总能引起人的保护心,可夏萧的双眼没能看到她极为有神的眉梢,便重新投到桃花花瓣上。花瓣在夏萧的手掌正中心停下,其下是她隆起的胸口。 因为床边一旁的窗户开着,公主盖着的被子便厚些,可依旧有鲜明的女性特征。夏萧在准备掀被子时,身边的阿烛有些害羞,问: “要不我来?” 夏萧头都没回,只是白了她一眼,认识这么久,阿烛什么性子他还不知道?毛手毛脚的,还是得自己来。再说了,他这么做又不是为了占这公主的便宜。 “你这样等于占她便宜。” 夏萧嘘了一声,阿烛才闭嘴。她觉得夏萧这样不好,可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护在身后,似即将触动一道会爆炸的符阵,有着生命危险。阿烛这才意识到夏萧的用意,和黑气有关的东西都是危险的,所以他才挡在自己前面。 在阿烛极为仰慕的目光中,夏萧掀开了公主的被子。暖和的金被下,公主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亵衣。公主年龄不大,也就二十上下,可胸围不小。夏萧的手掌停在公主胸上极高处,把玩着桃花花瓣,见其还有反应,不禁吃惊, 犹豫再三,夏萧抬起公主的石手,令其不再压着衣服,随后拉开亵衣于腰间的衣带。夏萧准备再深入探寻,可阿烛羞红了脸。 “这样不好吧?” “要不你来?” 阿烛连摇头,即便她是女生,这种事也没做过。可脱下这件内衣,就是要负责的,女子的清白和命当重,她怎么都觉得夏萧这样做并不可行,但夏萧还是做了! 夏萧动作很小,唯恐手快,令其露出私密点。可在这位沉浸梦乡的公主安静睡着时,胸前的衣物逐渐敞开,露出极为柔软的细滑皮肤。 “有东西。” 夏萧说时,阿烛捂着眼睛,自顾自的说: “女孩子的衣服下面,肯定有东西啊。” 我说西山上的猴子,你说东边院子里的狗子,真是没法交流。夏萧叹了口气,投目到公主胸前的珠子上。 这颗石珠里外皆黑,只有指尖大小,穿着一根红绳,似藏着一缕黑气。夏萧无法用肉眼见到,但能凭桃花判断。他凑上前去看,离公主的胸越来越近,瞳孔中的棕黑色也猛地变得漆黑。视野霎时昏暗,夏萧锁眉,身体四周的一切都似乎有了改变。 白昼如夜,床边笼着的洁白薄纱成了黑布,夏萧慌然后撤,有种在俞谷旧塔的感觉。那日他如见恐怖骇人事,今日如见末日昏黑,眼中无半点光亮。这该是多少副墨镜才能带来的效果?夏萧有些懵,可在微微转身时,见到一道明亮。 若夏萧见到的是一片漆黑,还算能应对。只需盘腿坐下,凝神静气,令元气涌进眼中就好。可现在看到的是所有物体描上素黑色的边,没了色彩,给他一种极为压抑和诡异的感觉,像鬼片中刻意加强的恐怖描写。 这等环境下,本就明显的明亮更加重要。它可以是一束惨淡的路灯,也可以是一盏无力的灯烛,甚至可以是一抹极为恐怖的绿色或红色的光。但夏萧此时看到的光,和阳光一样,甚至比阳光还暖。 阳光暖皮肤,这道光直照神思心扉。光拧在一起,像一颗变了形的太阳,没了外表体型的针,只剩温暖。 夏萧一直看着它,没有向其走去,但看到黑色的眼中逐渐恢复了颜色,变得多彩起来。 先前,整个世界荒诞的像空无一人,孤寂和无力占据夏萧整个身体。在他来不及和这股力量作斗争时,他已摆脱出来。房间恍然被涂上颜色,可夏萧眼中的光团逐渐扩大消散,最后只剩一道人影。 瞳孔中的漆黑色停止向四周蔓延,逐渐变成正常的棕黑色。可夏萧眼中的光团缩小后,既变成阿烛。夏萧本该猜到,她可是唯一一个惊动院长大人的人,可此时亲眼见到,怎么都有些失落。 “喂!” 夏萧刚才的眼神极为温柔,甚至有一种追求和向往之意,像一个捧着玫瑰的男孩,就要向自己走来,随之单膝下跪,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告白与爱恋。那种眼神令阿烛有了一种被依赖的感觉,令她满足,可夏萧眼里突然的嫌弃,令其觉得落差极大。 阿烛还没意识到,她真正想要的不是一个捧着玫瑰的男孩,若是抱着花的夏萧。 “你什么眼神?” 夏萧挥了挥手,随意敷衍过去,重新走回床边,将公主的项链摘下。他的手掌碰到公主的天鹅颈,可她睡得很沉,没有醒,眉头都没动一下。 因为离的近,夏萧闻到公主的发香,这是一股草原上的风味,夏萧第一次闻到,但没有沉溺。 公主很久都没睡得这么安稳,夏萧握着项链,准备离开,不忍心再打扰她。 手中的项链没有异样,夏萧走到房门口时,却停下脚步。 “你又干嘛?” “不能这么带走。” 夏萧说着,重新掀开被子,拉开她的衣带,将项链为其戴好。 “我看你就是想看她的胸。” 阿烛暗自哼唧,这么小,还没自己的大呢。可不管她说什么,夏萧都只是做自己的事。因为凉风碰到皮肤,公主微微咳了一声。虽说声极小,可夏萧连忙将其衣服穿好,并给她盖好被子。 “走吧。” 阿烛哼了一声,既然不回答自己。 “走这边。” 先前龙骨进了房间,再从老位置出去,可能会被看到。因此,夏萧和阿烛翻出窗户,虽说饶了一个圈,可还是成功出了平和宫。 因为怕阿烛跟不上或被发现,夏萧一直抓着她的手腕,可她手一滑,将其送进夏萧手心。 “别闹。” 夏萧松开手,气得阿烛直跺脚。 “送上门了都不要?” “要不起。” 夏萧说着,一把将阿烛拉过,将其拉进怀里。阿烛的手肘撞在自己胸口,可夏萧只是嘘了一声。大草原上的霸主和丛林山里的王成了宫中的常客,还有头顶的家伙,要是被其发现,他们就麻烦了。 一路艰险,等他们回金阁时,几位侍女正不断敲金阁房间的门。见侍女敲门的焦急样,小和尚应该已坚持很久,真是个好小子。可既然他们回来,就不用他来承受这等压力。这些侍女,也就敢欺负小和尚。 第二百九十一章 总觉得有猫腻 “喂!就你一个人吗?” 侍女的语气明显是急了,她的任务是看住方欢少爷和圆悲小姐,不让他们乱跑。这里可是皇宫,里面有着勾龙邦氏的重要机密,若被他们乱跑嗅到端倪,岂不是出了大错?可她敲门多时,就是不见人开门,莫非是方欢和圆悲走了,只留下这小和尚一个? “大家都在!” 小和尚不太会撒谎,在房间里急的围着圆桌团团转,他能怎么回答?他又模仿不出方欢和圆悲说话的声音。他逐渐急了,暗自祈祷,赶紧回来吧,再不回来事情就败落了。 “再不开门,我就叫守卫撞门了!” 侍女的态度十分显然,她并不尊敬这些家伙,平时的低声下气只是工作时必须的任务。可现在任务就将失败,那还有什么客气可言? “你待在这!” 侍女一脸凶气,朝其外跑开。为了给他们足够多的空间,金阁内院没有守卫,可外面全是。侍女跑的很快,这个宫中的侍女,可不是别人把玩的玩具,她们是光明正大暗藏的守卫,此时那女走后,留在原地的女子一手撑住门,谁都别想进去。 等守卫撞开门,真相自会大白。那时,就算有虚云和尚在,他们也得滚出皇宫,乖乖待到孤云楼去。若是直接住在哪,不靠近皇宫,哪有这么多事?可这些家伙,总是怀着鬼胎。 “好机会!” 夏萧见侍女走开,催动元气,用风将阿烛拖动,绕金阁一圈,从后窗进去。虽说这里和阿烛的房间不通,可用元气将墙打穿就好,不是什么麻烦事。风拖着砖,令其落下的声音并不响亮。门前,侍女回来,急忙道: “撞开!” 顶着盾的守卫先后两次将门撞开,小和尚连忙来挡,面红耳赤的样像做坏事败露。 “你们不能进去!” 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像样的客厅,朝里走,拐过一个弯才是卧室。小和尚挡在冲在最前头的侍女前,不能让其再深入了。可侍女抬起修长的腿,一脚踹在小和尚胸口,令其在地面滚动几圈。 小和尚身子骨硬,虽说咳了几声,可连忙爬起来,跟上两位侍女和守卫,但为卧室中的场景傻眼。他看上两眼,彻底傻了,这这是什么情况? 小和尚觉得自己犯了戒,连忙转身,可侍女们也都怔住,觉得麻烦大了。 只见,卧室地板上全是衣物,其中更有私密衣服。在其另一端,床上的薄纱拉着,站在外面的夏萧穿着条松垮垮的裤子。看腰间裤子的模样,似刚提上,因为没穿好,露出小腹两边隆起的腹外斜肌。 “这么多人,干嘛?” 夏萧摆出自己最擅长的冰冷样,一步步向前,似要将这些饶了他雅兴的家伙杀掉。夏萧额头流下一滴汗,更显得逼真。侍女慌了神,打扰这种事,显然是非常不明智的,可连忙解释: “我们来确定您在不在。” “小和尚没说?” 黑矮的小和尚说自己说了,说了很多遍。夏萧站在侍女身前,离她越来越近,这种上前最能击败人的防御。而这个先前一直敲门的野蛮侍女,没了半点先前的蛮横样。 朝着小和尚扬了扬下巴,夏萧似想讨个公道。他能看出来,小和尚被踢了。 “他都说了我们在,你们还敢闯进来?” “是我们唐突了。” “你懂得什么叫客吗?” 夏萧突然的怒吼令女子身形微颤,有着兽皮兽纹的胸口颤抖的更厉害。夏萧抬起手掌,一巴掌扇在侍女脸上。清脆的响声中,守卫傻了,小和尚更是愣住。 夏萧很少打女人,但若是因为对方是女人就永久容忍,才是真正的软蛋男人。 两个守卫上前,一个异国人,敢在勾龙邦氏打人,真是活腻了。可不等他们举盾,夏萧已将两人踢飞。他们洞穿墙壁,将夏萧先前穿出一个洞的墙彻底砸烂。 侍女见其这么动手,有些色寒。可夏萧面色平淡,只说一字。 “滚!” 侍女连忙出去,守卫要惨一些,昏阙且倒在阁楼后。夏萧提好裤子,随意套上一身衣服,对阿烛说可以出来了。 拉开薄纱,阿烛机灵的伸出脑袋。虽然房间很乱,北边还破了几个洞,此时更是掉下一块砖。可侍女一走,阁楼外的守卫也被搬走,房间才空前安静下来。 “你扇她了?” 既然已化险为夷,阿烛便关心起这个。夏萧耸了耸肩,一副扇就扇了的表情。 “若她不踢你,不扇就不扇了。可她动了你,干嘛那么心软?” 虽然夏萧说的没错,可小和尚不计较她踢自己,更不想夏萧扇她。这件事归根到底,是他们的错。若不是为了师父,小和尚肯定会反驳夏萧。这种错误思想,根本不在于灵活变通,而是原则。那位侍女在执行自己的任务,如果这样还要被暴力相待,是否太不公平? 见小和尚憋红个脸,夏萧也不管。前来王庭的路上,他也观察过这个小和尚,他不善表达,还有些死脑筋。看来,夏萧注定和佛无缘,他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不是观察不到,而是不想管。 “师父呢?” 在阿烛起身,激动的心逐渐平复时,小和尚终于开口。可夏萧没有准确的回复,只是说: “在回来的路上。” 小和尚拍了拍胸前衣服的灰,走了出去,这里糟乱一团,他要到外面等师父回来。他始终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可真正的对错,还得师父来判断。 “他怎么了?” 阿烛捡起地上的衣物,抖掉灰尘后放进衣橱,这些都是干净衣裳。若不是夏萧先前想制造这样的现场,她才不会任由衣服丢在地上。农家的孩子,对衣物格外爱护,睡觉的时候常常一丝不挂,为的就是不磨损衣物。 “不知道。” 夏萧穿好衣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个十岁的孩子,每日学着佛的样子揣测大荒,想起来就累,可肯定也乐在其中。 端起一个杯子,阿烛跑到夏萧面前,问: “你怎么知道这种办法可以吓住他们?” “和尚最戒美色,这是比酒肉更严重的问题。他们发现我们在男欢女爱,定会大惊失色。更何况我们还让小和尚在外把门,这就等于知道了帝王的糗事,随时会面临帝王的暗杀。即便他们是本地人,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也怕惹上这等祸端,懂了吗?” 夏萧咬着茶杯边,大致明白了。 “你在公主房间没这样吧?” 阿烛拖长音,说自己没有,她又不是真的猪,知道不能留下证明他们去过的线索。夏萧松了口气,事情总算没到他想的那种糟糕地步。很快,管事的官员带着侍女来赔礼道歉。 先前蛮横的侍女披着一头散发,红肿的脸上连最后几丝清秀和野性美都丧失的无影无踪,显然是被猛烈扇过。管事阴阳怪气,像个太监,可宦官从未出现在过勾龙邦氏。那种存在,被勾龙邦氏人大为诟病,可这管事做的事,不如太监。 管事将侍女系在脖颈间的绳子递给夏萧,似从今往后,他就是这个女子的主人,怎么践踏送人都行。夏萧不感兴趣,但觉得这件事做得过了火,便解释了几句,说不想将这件事闹大。 夏萧的态度对管事而言自然是好事,否则传到龙虚笑大人那去,他免不了一顿惩罚。管事唯唯诺诺,牵着女子走了。随后很快,有人来修墙,夏萧和阿烛便坐到另一个房间,等着前辈回来。小和尚比他们更急,虚云和尚刚踏进金阁门,他便迎了上去。 小和尚先确定夏萧口中任务的真实性,然后再一一叙事。他不知道夏萧是何时回来的,大概就是侍女闯进来的前几分钟。胖和尚安慰小和尚,虽说平时他像虐待般管教小和尚,但在这种事上,耐性十足。在胖和尚保证,以后不让小和尚参与这种事时,他才能安心的继续修行。 小和尚在门外盘坐吐纳,摆出一副即将成为修行者的样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夏萧也在为成为修行者而奋斗。他现在虽说成功,可也成了一个混蛋。 “前辈,我们得想办法将那条项链光明正大的取回来。” “等明日,我再为公主煎药送药时,给龙骨提议,说那条项链对公主的身体有不好的影响,以此将其带回来。” 夏萧觉得可行,凭着龙骨对公主的异常关心度,还有那条项链本身的问题,一定能将其带回来。他先前本来有机会得手,可偷偷摸摸的拿回,肯定有被发现的可能,所以必须找一个长久之策,才能光明正大的研究。 夏萧在桌前沉思很久,拧着的眉头久久没有舒展。 “我总觉得这座皇宫里藏着猫腻,所有勾龙邦氏的人都在伪装,里面的狮虎,鹰隼,还有密集的守卫,根本不是在保护宫中人,而是在提防。这地下可能有什么,令他们不敢轻易伪装,只能派出极为夸张的人数守护在各个角落。” 虚云胖和尚听之,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地下不一定是地狱,除了尸骸万千,还有钟乳石彩色洞穴,天上也不一定是天堂,还是无数人趋之若鹜之地。可人间一定是地狱,人的贪欲,是一切灾难的起始点。同为人,我们道不破天机,无法将贪欲消除,只有面对贪欲带来的后果,然后尽力将其抹除。”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人间是最大的地狱 虚云胖和尚说的含糊不清,夏萧便讲出自己的疑惑,想了解更深层次的含义。可他笑而不语,有的东西是不能完全说透的。毕竟他也不是预知未来的先知,只是比常人多观察到那么一点。 明天才能去见公主,取项链的事便先放一放,反正有的是时间。等墙修好,他们各自回房修行。因为有虚云和尚在,夏萧和阿烛不用像以前那样事事都自己操心,因此可以偷偷闲。 许久没有人动的房门被推开,其外走来一位夏萧并不算陌生的人。可她现在来,估计不是什么好事。这位不速之客有着高挑的身材,胸前峰峦极为挺拔。 这是先前那位被夏萧扇了耳光的侍女,穿着勾龙邦氏比较特殊的宫服裙摆,但没了先前的傲娇蛮横。简单披在肩头的散发,令其显得有些柔弱。这女子也算冰肌玉骨,有些姿色,此时微微耸着肩,有些害怕。脸上的几块青紫,令其有些疼。 “干嘛?” 正向床走来的女子在夏萧的二字下顿足,不敢再动弹,眼中尽是胆怯和畏惧,不敢再无礼。可她说的,是夏萧想不到的。 “管事大人让我来服侍你。” 但凡是个女子,做这种事都有些畏惧。她抱着自己的手臂,想彰显自己的魅力,身体又僵硬的做不出任何诱人的姿势。可这身衣裙本就迷人,低胸束腰,露出胸口一片柔软。 也不知勾龙邦氏的宫服设计者出于何种目的,或许是想以这种方式给人一种侍女都是花瓶的幻觉,其实她们个个都是守卫。但这种诱惑,常人可抵挡不住。 夏萧睁眼,没有向其胸口而去,而是直向其面孔。她显然涂了药膏,可刚消肿就来找自己,真是有心。他虽这么想,但满满的都是讥讽,果真这种事各国通用。用身体赔不是,让人不得不原谅对方的过失。 女子虽说没了傲娇,可也没摆出楚楚可怜的样,勾龙邦氏的人不以柔弱无能自立。她做错事了,就该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因此不管是以何种方式,只要性命还在就好。这种方式,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见夏萧不说话,女子便开始脱衣裙。这些东西都是包裹在身外的无用糖衣,男人想看的,都是下面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没有停止动作,先唤一声大人,然后回答小葵二字。这名字怎么也和她这性格有些不相符合,向日葵向阳,但没说反超对方。 “得得得,可以停了。” 夏萧见其脱个不停,连忙出声。可这名叫小葵的侍女低下头,青丝从耳边下垂,道: “若大人喜欢这样,就这样好了。” “穿好衣服,回去吧。” 夏萧说的很认真,没有轻浮没有羞辱。他因为任务已冤枉她,若再将其玷污,未免太禽兽不如。可都到了这个份上,若不起歹念,才是对女子真正的羞辱。 “大人,我做错什么了?” 小葵蹙眉,她自知有几分姿色,宫中守卫侍女对自己更是尊重。说不定哪天,她就被某位高官带回家了。飞上枝头变凤凰,也只在那一跃。可这看起来比自己小些的家伙,既然不为自己所动?先前僵硬的身体恢复正常,小葵赤足走到夏萧身前,只剩一件蓑衣的她,已在夏萧面前暴露极为火辣的身材。 夏萧坐在床边,她便蹲在夏萧脚边,虽说温顺,可还保留着几分狂野美,特别是那眼中的不羁,勾起人想要征服的欲望。若不是夏萧心里有人,今天也要在这勾龙邦氏好好的俗气放荡一把。可他觉得爱一个人起码得忠贞,这不只是女人要守的道理,男人一样。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都应保持干净。说一个人干净,不是说他不食人间烟火,与世俗完全隔绝,更不是什么都不懂。那样的人叫蠢蛋,不叫干净,单纯都算不上。当然也不是身体上的纯净,一个女人和别的男人上过床,不代表肮脏污秽,而是当时爱的真诚和热烈。起码当时是真诚到骨子里,并下定决心的。 真正的干净,是指这个人心灵深处有着一方净土,有所为有所不为,都有着一定行为准则。夏萧手上沾满了血,有大夏人的血,有勾龙邦氏马贼的血,但他觉得自己还算干净,起码在这方面,知道这样不好。 “没做错什么,回去吧!” 夏萧语气还算柔和,可成了小葵放纵的资本。她双手扯住夏萧小腿处的裤子,搔首弄姿起来,似在摆脱夏萧固执的外壳,勾引他赶紧对自己产生非分之想。 小葵想让这方欢少爷承认自己的魅力,一会他越用劲,她才越开心。然后她会嘲笑这少爷,即便再怎么清高,再怎么妄言佛门俗家弟子,都败倒在自己裙下。她将以一个胜利者的姿势站在夏萧面前,前提是他对自己下手。 皱眉时,小葵的手已向两腿间而去。夏萧一把将其抓住,手掌有些用力,令其出声。 “草原上马贼强 暴过往车队的丫鬟,你现在又投怀送抱,真是一个样。” “那些丫鬟被动,我主动,不一样。” “我说你和马贼一样!” 夏萧将小葵推倒在地,手指在身前划过时,不远处的衣裙落在她身上。 “走!” 夏萧的语气有了变化,变得和以往一样冷冽,像万丈玄冰。可小葵心里不甘,她突破了自己的心理防线,总算要做些事,却被拒绝,那还了得?脱掉亵衣,露出光滑的衣服和上身,她轻声道: “何必这么难为自己?既然压制不住身体里的火,就任由它燃烧好了。” 小葵起身,将亵衣和衣裙再一次丢在地上。 现在天未黑,可只要心里想做,什么时候都能天暗。她想叉开双腿,坐在夏萧腿上,摆出最为诱惑的姿势,可他没给自己机会。 夏萧抬起手臂,元气于其上缠绕,化作一把锋利的剑,令小葵骇然失色。她现在脱光站在他面前,他还对自己举剑?小葵怀疑方欢不行,可他开口,说的话像所罗门中看守恶鬼的护卫。 “若真的不难为自己,压抑心里的火,你现在就得死!” 元气的剑指了指门,夏萧冰冷道: “滚!” 这下,无论小葵再说什么都没用。她眼中满是诧异,怎么会有男人这样?谁不想白白来上一次,还不用负责?可夏萧先是逃避,后是强硬的让自己滚。说出这种话的他,令小葵怀疑,他真的是男人吗? 往往就是这么可笑,女人和弱小挂钩,男人和色 情相伴,似不好色就不是男人。生殖器决定性别,气度决定是否为真正的男人。这两个字最为考验责任,不是身体里的兽性反应和本能,否则春日里发 情的动物,都算得上是男人。 套上衣裙,小葵忘穿亵衣,便气冲冲的跑了出去。先前还和阿烛腻歪,现在却和自己装模作样,可真是个混蛋!小葵在心里问候方欢,和阿烛撞了个正着。 “你” 见侍女披头散发,衣裙不整,阿烛心里一颤,夏萧不会和她 “喂!” 阿烛开始嚷嚷,急忙推开夏萧房间的门。他在卧室里正准备继续盘坐,可听到阿烛吵吵起来。 “我看你修行这么久,专门为你切了水果,你就在房间里和那个女人乱搞?你太过分了,那个女人哪点好?平时你装的那么正经,私底下这么龌龊,原来今天装作行房事不是你机灵,而是你一直那么想,对不对?”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有那么一点可爱 阿烛刚咽下瓜果,其中水分很多,令其润了嗓子,正适合骂人。 “你真是太过分了,太令人失望了!我今天下午一直没打扰你修行,还很听你话的修行了好几个时辰,你倒好,既然” 阿烛手里端着一盘水果,在土地贫瘠的勾龙邦氏,还是春初,这种东西可是稀罕物。她都不舍得多吃,此时更是将自己的用心都说了出来。 “气死我了,我给你切的时候吃的都是边角料,就想着你辛苦,你却和别人瞎搞。难怪你要看公主,还脱别人衣服,你个流氓,大混蛋!” 阿烛越说越委屈,语速快得像刺出的枪。她一把将手中的盘子甩给夏萧,转身就走,走出几步,阿烛又停住,气得跺脚。 “你快解释呀!” 夏萧将倒在身上的瓜果块捡起来塞进嘴里,看阿烛时,脸上浮现些笑容。这么看,这家伙既然有那么点可爱。 “你笑啥?快说!” 阿烛凶巴巴的,委屈的蹙起眉,眼角带泪。 见到夏萧笑,她更生气,跺脚已不能表达生气,还摆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要是陌生人如此,阿烛肯定不管,甚至会嘲笑,笑其不检点。可做出这等下流事的是夏萧,她就格外生气,肺都快炸了。 相比阿烛的焦躁,夏萧只是嚼着嘴里的瓜果,一脸看戏的轻松样。 “你都让我解释了,肯定是相信我,我也没让你失望。” 夏萧说到这,便不说了,只是举起手中的盘子,里面还有半盘瓜果。这些去皮的瓜果有些像夏萧前世吃过的哈密瓜,瓤边的果肉很软,皮下很脆,可都很甜。 “混蛋!” 阿烛冲过来将盘子一把抢过,坐在夏萧身边,先前急出的眼泪又憋了回去。她抱着盘子,极为气不过,转身就是一拳打在夏萧肩膀上。一拳还不够,阿烛又打了一拳。夏萧肌肉硬,阿烛打不动,便将手中盘子放下。这次她没给夏萧,这个混蛋一口气吃了半盘子,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猪。 瓷盘脱手,阿烛倔着小脸,将夏萧的右肩暴揍了一顿。这次不管她怎么闹,夏萧都没说烦。被人相信的感觉,向来不差。 “打够了?” 夏萧语气平淡,没有温柔也没有冷酷,但令阿烛退后两步,嚷嚷道: “那女人干嘛这么对你?” “应该是来赎罪的。” “幸亏你没和她那啥,不然她多亏啊,白被你扇了一巴掌,还白被你那个。” 阿烛提到这个话题还是会害羞,因为先前挥了很多次拳,她有些发热,小脸微红,像颗货真价实的红苹果。羞涩的少女不想提起这种事,便乖乖闭上了嘴,但看夏萧,他和平时相差无几,可又有些不同。 “看什么看?” 阿烛吃瓜,害起羞来。她觉得自己脸很红,不知怎么了,以前她都不会这样的。 “感觉你还挺可爱的。” “现在才发现啊?” 挺直腰,阿烛暗自高兴,想着老天终于开了眼,令夏萧不再眼瞎。阿烛脑子里突发奇想,想着自己会不会和他在一起,她已不是第一次想起,所以嗤嗤的沉浸在自我的世界。 阿烛想到一个极美的画面,他们生活在一个崭新干净的城堡里,身前是一张宽敞的长桌,四周都是厨师,在给自己做美味的美食。夏萧坐在自己身边,为她剥虾壳。阿烛觉得,有个人在自己吃饭的时候给自己剥虾壳是件十分幸福的事,但这种待遇,她只享受过一次。那是在离开龙宫后,自己沉睡了很久,醒来后夏萧带自己去吃烧烤,他给自己剥了虾壳。 虽然只有一次,可阿烛始终记着,那时的夏萧极为温柔,也很细心。他将虾壳去掉,给自己放在碗里。自己吃一个,他就剥一个。可等那顿饭后,她就没享受过那等待遇。现在想起来,真是美好。 阿烛眼睛里冒着星星,想着如果那种事真的能实现,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美好的幻想突然被一道声音搅烂,令阿烛来了气。 “想什么呢?” “要你管!” 阿烛见夏萧走来,几口将盘子里的瓜果吃掉,然后端着盘子往外跑。见她穿着裙子的背影,夏萧念叨一句。 “真是个怪人。” 夏萧对阿烛的好感正有所上升,可又就此停止。不过这也算好事,若是和其暧昧,肯定会出事。 躺在床上,夏萧心情还算好,可回想起来,又觉得莫名其妙。但现在项链还没拿到,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夏萧不敢多想,因为他许久没有因为一个女孩开心,就连一瞬的开心都未曾有过。他曾在俞谷,曾在海口,甚至在王庭遥望远方的人群,希望见到某道和舒霜相近的背影,可人群千千万,从来没人和她相像。 呼出一口长气,夏萧猛地翻起,天快黑了,该吃晚饭。因为有阿烛在,夏萧的晚饭永远像打仗,节奏很急,但她有着自己的原则,总能考虑到很多人,不会因为自己喜欢一样东西就全部吃光。姥姥教她的东西,她总是记得很清楚。可对碗里的东西,她看得十分重。 翌日,胖和尚拿着项链回来,笑嘻嘻的。 “大功告成。” 夏萧接过胖和尚手中的球形黑石项链,敬畏心更浓。 “多谢前辈。” “前辈帮晚辈,都是应该的事。” “可你都不知道我要它做什么,就将其带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这像一个绕口令,说完,夏萧和胖和尚相视一笑。今天,他们准备好好聊聊,一是为了手中的项链,二是为了突然起的兴趣。 “前辈觉得我的任务是什么?” 夏萧问时,胖和尚笑而不语。他不像故作高深的人,而像真的知道夏萧所做这些是为何,但他不说。兴许这就是佛理的一部分,夏萧不懂,可胖和尚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说那些,不如给你讲讲我是如何将它带回来的。” “前辈请讲。” 今日闲暇时间多,比起俞谷海口,这样的日子真是少之又少。夏萧曾嫌胖和尚事多,现在想起来只有几丝愧疚,便想好好聊聊。和山腰上的人聊天,即便是说番茄炒鸡蛋和西红柿炒鸡蛋的不同,都有机会能悟出些道理。 所在高度不同,看待一个问题的角度便不同。可胖和尚要让夏萧失望了,他没有那么多内涵,所说的,都是简单事。 经过昨天的交谈,公主身边的修行者龙骨对胖和尚放松了警惕,今天他为公主送去煎好的药时,问公主是否有随身佩戴饰品的习惯。胖和尚已不是第一次问这种问题,昨天,他问了龙骨很多公主的事,包括饮食和生活习惯。所以他问随身饰品也不奇怪,公主老实回答,说只有一珠子随身带着。 胖和尚说不可,公主便将其取了下来。 胖和尚的地位,随着公主昨天未咳嗽,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下午,便有了极高的提升,就连龙骨都对他刮目相看。药材还是那些药材,曾请的医师和郎中也都用过。 有些庸医,大量使用灵药,可根本没用,反而加重公主的身体负担,令情况更糟。但胖和尚的药虽说也不便宜,很多药材民间稀少,可这病,确实有了好转。 勾龙邦氏的人向来不相信外人,所以昨日胖和尚一走,龙骨便请来国内医术最好的医师。这位医师虽说治不好公主的病,可令她的病情稳定了一段时间。见到胖和尚的药方时,他恍然大悟,连说奇才。龙骨这才真正相信胖和尚,所以在后者提出这项链对公主不利,想研究研究时,他立即同意。 “这条项链的来历知道吗?” 夏萧没有说其中黑气的事,想必前辈也知道。后者确实清楚,所以将这项链的来历问了问,可它的存在,有些超乎他原本的预料。 “这条项链由勾龙邦氏皇室女性世代流传,至今已有三百年历史。” 见前辈脸色,夏萧隐约觉得不止这些,又问还有呢?虚云就知道夏萧会问,他很细心,观察力很强。可其余的事,讲出来有些像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阿烛在一旁看着,撑着洁白的下巴,她很多都听不懂,可还是想听。她起码也是任务的一员,不能辜负师父对自己的期望,可他们讲的什么呀,好迷糊。阿烛打起瞌睡,偏着头,险些栽到地上。 正聊得起劲的夏萧不想搭理阿烛,可她动作太大。 “回去睡。” 大下午,是该睡个午觉。阿烛回去睡觉,留下一道懒散的背影。夏萧看着,略微走了神,好家伙,听这么重要的事也能睡着,真是个奇女子。 阿烛觉得有人在看自己,这种事是能感应到了。她回头时,看到夏萧的目光,绽放极为甜美的阳光笑容。见夏萧挪开目光,阿烛更开心,既然还害羞,看不出来啊! 又是这种难以言喻的目光,令夏萧有些害怕,自己错了啊,不该看的。夏萧觉得这么下去不行,他怕出事。他既然都觉得阿烛可爱了,真是件恐怖事。 第二百九十四章 论阴暗与谋 “这么好一丫头,怎么看你满眼嫌弃?” “因为她傻,有些自作多情。” “她满眼都是你,听到你这么说,肯定会伤心落泪。” “前辈,你可曾爱过一个人?” 这个问题有些唐突,可不管怎么问,虚云和尚都只是摇头。他哪有爱过人,他是出家人! “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虚云突然有些好奇,今生至此,他从未爱过什么,只有对佛无上的信仰。现在见夏萧如此,虚云总觉得爱这种事并不简单,它和师徒情、同伴间的友情有相近之处,可又在其之上,难以逾越。 “就像一条很孤独的鲸鱼,在海里游荡了很久,甚至是两世。它从未有同伴,大海茫茫,只有陌生和对未知的恐惧。这条鲸鱼也想找到另一条鱼,可以不是鲸,可以是鲨,可以是海星,但所有东西都和其背道而驰。但终于有一天,他遇到了一条和自己一样的鲸。它们一起在大海遨游,一起嬉戏,离别时他们想着再遇,再遇时从不想离别。” “这种感情有些像依恋,偶有离别时,它们都是彼此度过大浪的动力。它们想过一起度过余生,想过为对方牺牲自己,甚至愿为对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前辈,我认知的肤浅,可爱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失去了也真的很难受。” “我可以理解成将信仰强加在一个现实中的物品上吗?” 夏萧点头,听虚云道: “若这么说,爱在喜欢之上,因为喜欢是想得到,爱是可以得到,也可以不得到。因为你先前说了,爱能为对方牺牲,甚至为对方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 “那我对佛可能不算爱,这个词放在佛身上不严肃,而且我不会因为佛,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斩妖除魔在于责任,那戒律清规,不就是佛让您做的事?” 虚云和尚听到,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戒律清规是规矩,也是一种思想,既然它是明确指出的思想,便是时刻改变的。这种东西,应该称之为旧规。旧规管不了新人,最多只是一种精神的传承,就像和尚不吃肉,其实并不算一种规矩,因为如果真的十几二十年不吃肉,身体是承受不住的,特别是武者。因此,一些身为修行者的和尚即便在棠花寺,也是吃肉的。” “这么说,佛没有准确让僧人做的事?” “也许世上真的有佛,但如果有,为何不来大荒普度众生?我信仰佛,因为它将我们聚集在一起,可信仰的背后,或许不是真正的相信神或更加无上的存在,而是它所具备的精神领袖的能力和作用。” 虚云和尚不知不觉间将爱那个话题举到了一个极高的高度,夏萧不好参悟。可能肯定的是,这个世界还有很多难以理解的事,能真正将其看透的,别说虚云和尚,就连他的师父都难以认清。因此,夏萧没有庸人自扰,只是放宽心态。 胖和尚叹了口气,有的话说到一定程度,便不想再说。他似想起曾经前辈和师父的教诲,也像回忆起某件常人难知的往事,叹息一声,道: “跑题了,不说了。” 夏萧正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可前辈若想继续说,他也能专心的听下去。 “还是说这条项链的事吧,它的来源我第一次探寻,可总觉得像个阴谋。” 虚云和尚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肉,讲起来如讲一个极为古老的故事。 “关于项链,龙骨知道的极少,倒是公主,清楚关于它的所有事。公主说,三百年前,一位神秘的女人出现在帝都王庭外的草原,杀死了一头极强的兽妖,留下了一块石头,传言这块石头会保勾龙邦氏平安。又因为性别原因,这块石头传给了勾龙邦氏皇室的女性。” “这么久以来,只有待在勾龙邦氏的皇室女子,才能将其掌控在手。那些嫁到外地的公主,即便身份再高贵,也要将其乖乖交出来,留在勾龙邦氏。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传统。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忘记很多事,项链的意义,也被遗忘在历史的长河。” 夏萧看着脚边因风而动的青草,为这些新长出的家伙感到悲哀。 “或许是这些年勾龙邦氏太令人失望,才让人忘了那句话。” “公主也这么说。” 虚云和尚叹了口气,公主讲起那些时,虽说咳嗽声极少,可声音有些无力,带着无比痛心之意。作为公主,看着自己的国家日渐衰落,真的是件极为痛心的事。 “这条项链是公主的母亲传给她的,后者虽是嫔妃,可深得大王喜爱,但这条项链中存在的力量,足以炸掉半个勾龙邦氏。” 虚云和尚这句话步入了正题,夏萧问: “前辈,那个留下项链的女人,是否还活着?” 关于神秘女人一词,夏萧脑海里只有一个类似的存在。黑暗中,女人完美隐匿,可发出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四周,她带着绝望和灭亡而来,带走了生的希望,和夏萧最爱的舒霜。夏萧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可隔了这么多年,对方真的还活着吗? 这种事有些匪夷所思,可清寻子活了三万多年,有人活三百多年又算什么? 胖和尚大概能猜到夏萧的想法,笑道: “这种事我不知道,她可能还活着,可能已经死了。但不管死活,这都像一个伟大事情的开端和铺垫,似有人在暗中操纵。” 足以炸毁半个勾龙邦氏的力量,既藏在一个如此小的圆石里,胖和尚反复举起项链去看,可始终不懂,这是用了怎样的神仙技巧,才能将这么强的力量藏在里面且不被常人发现?这恐怕是神符师才能做到的,可其上,又没有符阵的半点纹路。 “前辈,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对勾龙邦氏,不!对大荒有歹念?” “对!如此强的放在勾龙邦氏,绝对不是偶然,它早晚会爆炸,掀起一番足以影响整个大荒的涟漪。到时,湖面上下的世界,都会被影响。” “这等阴谋,持续了百年” 阴谋论是以最恶的角度看世界,可也只有那样,才能解释得通。一枚,南海外冲击幽深之海的黑气,大荒黑气的同党,还有魔道。夏萧隐约将他们串联在一起,产生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前辈,南海外的成神落败者化作黑气,是否快冲破封印束缚?” “有棠花寺在,百年来不可能冲进来。” “那若是勾龙邦氏被炸毁,大荒紧跟乱成一团,内外呼应,有可能吗?” “只要走首教会、宁神学院、冒险者工会和擎天宗还在,这种内外呼应便不可能。即便那位心术不正的老前辈在大荒有自己的信徒,也无法给他任何帮助。力量这种东西,无法靠心意传递,他的信徒,也不够将棠花寺冲破。” 虚云和尚虽这么说,可夏萧脑中,对自己和舒霜下手的黑暗中的女人,还有自己曾见到的魔道祭祀符阵,都似在下一盘棋。这盘棋下的时间太久,令很多人渐知渐忘,因为那些棋子只是落下,然后安放于棋盘纵横线上,从未移动。 南国俞谷、东海、勾龙邦氏的王庭、南商帝都、天蒙国帝都,黑气所在地虽然不足以构建成一个完整的符阵圆圈,可将整个大荒包括在里面。若这五个点出现问题,大荒将难逃一劫。 一开始,夏萧在俞谷发现魔道祭祀符阵,尚且没想这么多,毕竟无人看守,无人使用,没有某种秘密进行的活动。东海则只有一丝黑气,但勾龙邦氏却藏着如此强的一颗定时,令他谨慎的性子觉得不简单。 “历史遗留下来的东西很多,世上也不止这些谜团,就像擎天宗从未露面,世上对于他们的记载也只是模糊的,可他们总在为大荒奉献一份力。这些遗留下来的东西可能是以前的阴谋,可能是还未得逞,还未进行的事。我们作为旁观者,难以参与,难以预知,只有在其真正浮出水面时再遏制他们。” “前辈,我们可以现在就” 夏萧想和前辈商讨出些对策,或者想办法将这珠子带走,可他握着珠子的手,猛地颤抖起来。 “将其交给守卫,让其还回去。” 夏萧还想让胡不归看看,因此没有立即同意,可虚云和尚一瞬释放出的气息,给夏萧一种凛然心悸感。这不是佛的威严,更不是纯纯元气的压迫。而是一股难以按捺的杀气,令夏萧怔在原地。 虽说虚云和尚平时吊儿郎当,可也是得到灯烛五行的人,常怀一颗慈悲之心。现在却释放出如此杀气,令夏萧不得不接过项链,将其还了回去。 夏萧往回走的步伐很快,因为前辈的反应太过失常,他想问问原因。事情杂乱且多,令其更要将其追究到底,否则一件事都没处理好,大费周章将那项链拿来,又有何用? 走到先前的石桌前,虚云和尚还坐在原地。他背影颓废,垮在桌子上,像遇到某种沮丧事。夏萧走到他身后,见不到他眼眶中漆黑的眼眸。 “前辈,怎么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山水总相逢 眼中的晶状体也变成黑色,比墨还浓,令虚云和尚如同着魔。他脸上满是虚汗,双眼盯着地面的泥土和青草,立即吸食走它们的生命,令地面只剩黄沙和干草。见其,和尚闭上眼,神色更为狰狞,像做着某种困难事。 夏萧问过一句话,想走到他身前,可被其抬手拦住。 “夏萧,我有事要告诫予你。” “前辈请讲。” “低头看深渊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脚下,别掉进去。看完深渊后,抬头一定要慢,否则光太强,会令你眼花失足。” 夏萧有些不懂,又问前辈这句话的意思。他不喜欢不懂装懂,趁着前辈还在,赶紧问问,他不怕前辈说自己笨。 虚云和尚的声音微微颤抖,可他咬着牙,吐字还算清晰。 “不管是谁,即便佛,处在尘世也得遵循常理。你行走于人世中,一定会见到很多人很多物。其中甚至会有黑气与魔道,与他们做斗争时,切记小心,别跌进去,抬头也要慢,否则黑暗和光明交替处的光,能将你烤成焦炭。” “前辈放心,晚辈不会沉沦。” 虚云和尚暗暗点头,嘴里念叨着: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 他真心实意的祝福夏萧,可有的事,不是祝福能解决的。世间太多事都不如意,而不如意都正常。 虚云和尚想要站起,可偌大的身体突然软了,夏萧察觉到,想去扶,但被他拒绝。 “勾龙邦氏的情况也算了解到了,休息几日,便离开这,前往下一处吧!早日完成任务,你也早日回家。” 夏萧站在原地,看着虚云步履蹒跚的回到自己房间。他恐怕是暗疾犯了,在草原上这么多年,和那么多妖战斗,有些暗疾再正常不过。可家这个词,从以前的浪漫变成现在的现实,令其不想接受。 以前有舒霜在的地方,便可以当家。现在舒霜不在,他即便回到帝都斟鄩,都觉得不自在,他该如何为父母大哥二姐解释?他将家里的一员弄丢了,令其消失在绝望的黑暗里。 矗立许久,夏萧扭头看宣平公主所住的平和宫方向。勾龙邦氏这一行也不算轻松,可他总觉得有些仓促,觉得有事没有解决。但无论什么事,现在都被强行掐断。 回到房间,夏萧与阿烛一起给胡不归汇报现在的情况。虚云和尚还在房间里挣扎,他颤抖的手拴上门,一大坨肉倒在地上,引得地面发颤。他身体中有迫不及待想冲出的黑气,可被其强行压制。虚云和尚已忘记这是他第几次如此,可五十年来,每当黑气从身体中涌现,便是身心双重的折磨。 胖和尚的脸上全是汗珠,它蹭在地上,尽全力以体内灯烛的光将这些黑气压下去。他漆黑的眼睛所看到的世界是何处有鲜活的生命,直接洞穿了砖瓦和顶梁木柱。可这些,都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若你今后入了魔道,便是与佛背道而驰,到时,你切记要自我了断,别逼师父下手,我不忍心!” “佛与魔,势不两立!” “没有入了魔道的人还能继续坚守正道,你见哪头狮子吃过草?” 这是师父和前辈说的话,猛地涌现在虚云和尚耳边。师父已离开七十多年,他死在大妖的爪下,虚云和尚才下定决心要做行者,行走于天下,斩尽妖魔。等他拥有资格,带着徒弟出行时,却斗不过妖,令徒弟丧生。 眨眼,那等事已过去五十多年,可现在回忆,还如在眼前。他可怜的徒儿叫着自己师父,央求着让自己救他,他想活下去,他想长大,可他被妖踩在爪下,闻到了死亡的恶臭。虚云也被压在兽爪下,大妖觊觎着他的生命和元气,迫不及待的想吞食。 虚云可爱的小和尚被啃咬,被撕走了生命。虚云和尚于那一刻坠入魔道,直至今日也没走出来。 “你坠入魔道,还敢回来?” “棠花寺寺规严厉,当应惩死!” “佛修来世,还是赐其去吧。” “大佛慈悲” 斩妖过千,虚云踏过草原,一步一个鲜红的血印,和宁神学院的强者擦肩而过,双目呆滞的路过冒险者工会的长老。他回到棠花寺,跪在殿外,这是那些长老说的话,令其心如死灰。 虚云原本有着崇高的理想,他想做人间的真佛,他像做一个比师父还伟大的和尚。可这便是他战胜那些妖的真正幕后,他吸食了妖的生命,成了魔,才将大妖厮杀。虽说他被人大肆赞扬,甚至神化,可他只是个坠入魔道的假和尚,失去了徒弟,还没了信仰。 他在佛前殿外跪了半月,棠花寺众僧商议半月。最终,主持饶了虚云一命,令其待在草原,斩杀妖魔,以此净尽自身的罪孽。等他什么时候走出魔道,便可再回去。可坠入容易,出来难。 五十年了,虚云尝试了无数遍,可他根本走不出来。他的实力进步缓慢,因为很多元气都需要来压制体内的魔道之力。只是没想到,体内深藏的魔道之力会被石珠引出,看来那其中黑气,也和魔道有关。 拱起身子,虚云和尚终于将不断冲撞自身元气封印的魔道之力深藏。它们将虚云和尚的肚子撑得很大,令其大腹便便。可他无所谓,这身皮囊,换成怎样都一样。 精疲力竭的虚云和尚倒在房间,久久没有动弹。这还不如在草原,那里荒无人烟,自己可以闹出些动静,然后再将其收回体内,不用像现在这样一直死撑。 等缓过来时,虚云和尚叹了口气,看来这几天还得调整状态,不能见到生命就有上去将其吞食的冲动。 坠入魔道五十年,胖和尚只吸食过两次生灵,第一次是那场坠入魔道的战斗,那日万鬼泣哭,一切生灵皆被夺走。 第二次是三十年前,他独自闯入了妖窝。如果说第一次吞食生灵是因为情急,是因为徒弟牺牲。那第二次便是虚云和尚故意为之,他想让妖不再祸害更多的人,就必须除掉那妖窝,一个不留! 因此,又是一次吸食生命的较量。 不得不说,吸食生灵提升实力的方式会上瘾,所以胖和尚三十年来即便再情急,也没有动过吸食生灵增长实力的念头。不能再有第三次了,否则,他会和那些妖一样,成为只知吸食生命的怪物。 休整三日,在虚云和尚耐心教导医女掌控药量,并在她们学会后,准备离开王庭。他们离开是好事,勾龙邦氏的人不喜欢外来人,可也有些感激,因为公主的病情被医治好了。虽说要一直服药,可不用像以往那样始终躺在床上,大受折磨。 王庭外,草原失去大漠孤烟的景象,只有绿油油一片。这等离别还算好,夏萧和舒霜骑着马,准备南下,前去南商。 “山水总相逢,去吧!” 胖和尚摸着肚子上的肥肉,时刻压制着其下的魔道之力。这成了他的习惯,虽然很辛酸,可在外人看来,还算一个比较可爱的动作。 驾着马,夏萧和阿烛朝南方而去,一刻钟后,夏萧带着阿烛停了下来。 “怎么了?” 阿烛有些好奇,现在是早上,应该多赶些路。这两匹马都是勾龙邦氏的好马,跑得快,不用这么快歇息。可夏萧关心的,不是这个。 “下马。” 第二百九十六章 山水难重逢 山坡上,两人背着包,牵着马,望向东北时,已能将整个王庭收入眼中。这座城市立在草原,虽说经过它的路也算四通八达,可它立在此处,怎么看都摆脱不了寂寞,像个没有伙伴的孩子,顶着王冠的光辉和重量,坐在王座上不敢轻易动弹。 夏萧想看的,倒不是它,不过骏马太快,他能看的,也只有它。前辈和那小和尚,已见不到了。 阿烛看着夏萧,不懂他这是做什么,问: “想前辈了?” 夏萧摇了摇头,他一个大男人,想他干嘛? “勾龙邦氏和龙宫那趟一样,都只是确定那个女人不在,但有很多事,我们依旧没弄清楚。” 夏萧看这座城,不知未来的哪一天,它就会倒塌陷进地里。里面那么多人,说不定很多都会随砖瓦埋葬。死是常事,几乎每天都有人辞世,也几乎每天都有孩子诞生。但一场灾难提前的是死期,结束的是生命的降临。 作为大夏人,作为见识过勾龙邦氏人嘴脸的夏萧,他对这些人的死活不感兴趣,但其后的阴谋,巨大的可怕。 “那么多事,我们哪能搞清楚?我们连大荒都没走完过。” 阿烛摆了摆手,一副很随意的样子。无论什么事,追究下去就没有结果,这是姥姥告诉她的。姥姥还说,人活着都会死,这是结果,但留下什么,美好的光阴怎么度过,才是我们要考虑的。她不经意的一句话,令夏萧微笑。 “笑什么,我讲错了?” 夏萧摇头,道: “这种话谁都懂,只是山水难重逢,有的人这辈子真的只能见一面。” “你说虚云前辈?” 夏萧不语,他拉着缰绳,利落的坐上马背,踏上前往西南方向的路。阿烛急忙跟在后面,问夏萧是不是。后者回答是,但阿烛问他为什么再也见不到虚云前辈,他却不说。 阿烛得不到答案便不罢休,可悲伤的故事,令更多人知道没有好处。 这条路通向南商帝国,他们一直走,一路上踏过草原上的冷清小溪,踏过鲜有的怪石嶙峋之林。这条路还远,他们稍作休息,四周平坦无比,阿烛便靠在夏萧身上。他没有拒绝,这样舒服些,但很安分的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阿烛还在问,夏萧闭眼让她闭嘴,她就不,问着问着,夏萧猛地起身,令阿烛摔在地上。 “你干嘛?” “赶路!” “不行,刚休息!” 夏萧才不理阿烛,既然不好好休息,那就走吧。看着夏萧离去的身影,阿烛摸了摸被颠疼的屁股,还是上了马。她再不问为什么见不到虚云前辈,因为越来越远,的确见不到了。可真正见不到的原因,不是这个。 过去三天,夏萧发现了一些事,观察力极好的他,大概懂得那日虚云和尚为何会有那么剧烈的反应。得到胡不归的证实后,心里复杂的他,不知该憎恨,还是该惋惜。前者太过自私,不能因为自己不幸的遭遇否定这样一位伟大的前辈。可惋惜也不能安慰,他便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告别离开。 路不同,今后便难以相见。而且胡不归前辈说,虚云若再使用魔道之力,会被棠花寺除掉。 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就连胡不归,都是去问大师姐才知道的。若是胡不归不说出夏萧已察觉的话,大师姐都不会告诉他。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好。 在确定虚云入了魔道后,胡不归问还有多少人知道,大师姐说只有冒险者工会的会长,其他便无人。这样也好,胡不归暗自叹息,这样一位有着真佛之志的武者僧人,就要这么永久待在草原。搞不好,还会落幕于那。 事实证明,虚云和尚低估夏萧了,他和小和尚背着箱子般的包,重新踏上草原。 金阁只能少住,城镇不能久留。他们要到荒无人烟的偏僻地去,要进草原边缘的戈壁,那里没有修行者,所以需要他们。 看似中年,实际已算老年的僧人带着自己看好的崭新小僧,一步一个脚印,似一种祈祷,默默走向远方。 虚云和尚也曾停步,回身看夏萧一眼,但和他一样,什么都看不到。 小和尚问: “师父,这样的人,真的能成为大荒的希望吗?” “你不看好他?” 小和尚点头,说: “他很自私,做什么都只顾自己。” 虚云和尚头也不回,只看着前方,听小和尚说: “大荒的希望起码得有稳定的心智,和一颗仁爱的心。” “我觉得他挺好的。” “为什么?” 小和尚偏过头看虚云和尚,他觉得自己认为的没错。但师父有些偏心,为何对夏萧那么特殊?因为他是远道而来者吗?身份能代表一个人,但不能证明一个人,他也许没了称谓什么也不会。看人应该看他的心才是,小和尚有些闷闷不乐,可虚云说: “因为他真实,不虚假。有黑暗面的人,才经受得住折磨,才值得依靠。在黑暗里待过,所以会珍惜光明,但再进入黑暗,不会自乱阵脚,更不会就此沉溺。真正的希望,不是做世人的太阳,照亮大荒。大荒远远没到那么黑暗的地步,还是有人在追逐光明并在光明之下的。所以他是要替世人去黑暗走一趟,然后在众人陷入黑暗时,推众人向光明。” 小和尚不懂,先前那句话已花了他很多心思,可希望不是光吗?他以前一直以为希望就是光,有了希望,在黑暗里就有了光。可按师父这么说,希望也没多伟大,他只是推动迷失黑暗的人,向光前去,而这所谓的希望,将永远待在黑暗中。 虚云和尚将手放在他头顶,语气宠爱。 “别着急,你才十岁,等你长大一些,就明白这些话的道理了。” “如果我长大了还不懂,师父一定要为我解答。” 虚云和尚说好,只是不知小和尚长大时,他还在不在人世。就这一瞬,他觉得自己早晚还会使用魔道之力,他不是抵挡不住诱惑,更不是上瘾,只是需要那股力量,以此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这隐约间的感觉,令其心里不安。 金色皇宫,漠色王庭,宣平公主身穿一袭长裙,站在平和宫院中。这里比以往更安静,空气也更好。见加了这么多绿植,她对空中弧形的元气护罩也多了些亲切。这些不是关押她的囚笼,而是一新世界。 “真是多亏了高僧。” 龙骨微微点头,没想到他们对医术这么了解。 “公主大人,还请静心养伤,那个计划越来越近。” 公主和这勾龙邦氏格格不入,可她好胜心一点也不弱。她郑重点头,以表明白。 “父皇可曾修改计划?” 龙骨心里一惊,摇头说没有。 “看来父皇是铁了心,想用我换来一方土地。” 公主笑的淡雅从容,漫步在院中,她于勾龙邦氏而生,也应为这里而死。可被自己的父皇抛弃,怎么也不算一件开心事。 龙骨单膝下跪,道: “臣会保护在公主身边,还请公主放心。” 公主微微摇头,她的命,在父皇下定决心执行这个计划时便已没了。这顿时间治病,只是为了那个计划能照常实施罢了。可若是她真的死掉,自然有人会代替她的位置。现在除了大夏,哪个国 家没有三四个公主?这可不是稀罕物。 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各国储蓄的公主都不少。 “真是可怜那两个俗家弟子。” 公主想起那方欢和圆悲,虽然她只从薄纱里见过,可觉得他们作为大夏人,随高僧来给自己治病,结果自己只是一个发动战争的存在,还要占领他们的故乡,真是可笑。 “他们已经走了,去了南商,高僧说,他们有别的任务。” “希望他们平安。” 公主说完,坐在走廊椅子上,胸口一凉,微微轻咳一声。 第二百九十七章 草原春风,送来两位侠客 因为在王庭批了准书,夏萧和阿烛过每座城都很便捷。但在过了大森林外部,来到南商时,他们改了装束。 夏萧和阿烛各穿一身黑白劲装,束腰合身。比起城门口其他人,他们的装束过于凉爽。可这等装束,加上一顶斗笠,令他们有了侠客之风。这边关之城,龙鱼混杂,没人会惹佩剑携刀的侠客,因为侠客大多都是修行者。没有点实力,谁敢出来乱跑,且打扮成这样? 这里离雪龙道口很近,因此,城门口的守卫裹着大衣。此时见夏萧和阿烛来,想着这等耐力,定是修行者且实力不低,便什么都没说,让他们进了城。 一守卫看着夏萧和阿烛笔直的背影,问: “认识吗?” “斗笠压得那么低,女的还戴着面纱,这谁看得出来?” “就是,但肯定是修行者,不知来南商是否有事?” “管那么多干嘛?走首教会还没离开大夏,谁爱来就来,爱走就走,反正不可能开战。” 先前发问的守卫说也对,因此挪开投射在夏萧和阿烛身上的目光,继续问来往人的所行目的。 大多数人都说来看亲戚,或投靠亲戚,这些问题他们才不管,只是走一下形式。小小的平民,能闹出什么事来?就算是修行者,又能闹出什么事?边关城中可不缺修行者,谁大胆无礼犯了事,就城墙上见好了。那高高悬挂的头颅,对所有到来之人都是一种警告。 城中拥挤,人流和春风一样,一下就闯入城中,推开无数扇于冬日紧关的窗。 春风唤醒富家人的盆栽,它们冒出绿芽,就要在春日展现一下自己的娇姿。有的盆栽千两黄金一盆,他们就好这口,因此常常比较,显得自己身份高贵。而被唤醒的穷家人,将比冬日更忙碌,他们一年只有两季,冬日休息季,其余三个季节都在忙碌。 有的甚至连休息季都没有,一年四季,一直忙到头,好不容易将今年的事忙完,就要开始忙下一年的事。人世中有很多人,都是这么度过一生的,唯一的安慰,只是阳春面里的一颗煎蛋。 夏萧和阿烛行走在街中心,见两边搬货的搬货,叫卖的叫卖,大小商铺齐齐开门,店门大敞,里面的伙计想方设法的招待客人。 店铺外摆摊的数不胜数,稍不留神,门口就被占了位置。这时,老板又得骂骂咧咧的出去赶人。 谁都不想做坏人,可滥好人比做坏人还难。大家都不容易,门边令游商贩子摆个摊也属正常事。一个小摊,赚不了大钱,也阻碍不了店铺赚钱。有的人见一家店铺前小贩多,出于佩服,还会刻意进店铺溜达一圈。可摆在正门口挡路,也太缺德了! 嚷嚷声,借过声,讨价还价声,母女一同出门采集家中所缺物品,并商议声。无数声音夹杂在一起,令阿烛没那么冷了,可她还是想赶紧找家客栈,换身暖和点的衣裳。这身衣服好看是好看,可太薄,骑在马上更冷。 “冷了吧,谁让你非要选这种衣服穿?” “我没说冷!” 阿烛哼了一声,冷是真的冷,可这两身衣服是她在来南商的路上挑得,觉得很帅。自己喜欢的衣服,就算再冷,都得穿好。而且她好不容易才说服夏萧和自己一起穿这件黑白配的衣服的,哪能因为冷就有怨言? 夏萧和阿烛找了一家客栈,准备歇息一晚,再往南商帝国的帝都赶。南商地域辽阔,地形复杂,要想前往帝都,还需要些时间。过去半个月他们从王庭到这废了不少力气,因此得好好休息休息。 客栈喜欢招待侠客,这些家伙出手豪爽,基本不要找的零钱,可今天见了怪。夏萧将零钱拿走,给了阿烛,当做她的零花钱,虽然不多,可能让阿烛乖乖听他话。她向来不管钱,都是夏萧掌管。 “我们离开王庭的时候,公主赐给我们那么多钱,应该够我们在南商和天蒙国花了吧?” “虽然我们只拿了一点,可足够了,再从俞谷跑到这三个来回都有余。而且我们不用到天蒙国去,如果那个女人在南商帝都,我们就回去禀报。如果不在,就肯定在天蒙国,我们也得回学院。” 他们俩的实力,和那女人没有可比性。 “那我们可以不用节省,今天晚上大吃一段?” 先前夏萧开了两间房,阿烛想着退掉一间,虽然那样不方便,可能省钱。阿烛宁愿自己住的差点,也想吃好吃的。可听夏萧这么分析,她觉得两间房挺好,自己有空间能打扮打扮。虽然她不会像别人那样浓妆淡抹,但最基本的还是会的,这是女生生来具有的能力之一。谁还不是个精致的女孩? 饱餐一顿是有代价的,翌日一早,两人继续出发。 比起形象和身心体验,夏萧更在乎后者。因此,他在出行时给阿烛绑了一件披风,裹在身上可以御寒,也能不脱那件劲装。 阿烛心花怒放,跟在夏萧身后看他,心里有点微甜,但夏萧已经提醒过她了,此行危险,切不可儿戏。 每离开一个地方,便有更大的危险。夏萧希望那个女人不在南商帝都,否则他们遇到,能否活着回去还是个问题。因此,他们比先前两次更谨慎。 阿烛懂,因此比平时安静得多。现在也没什么问题可问,南商帝国没有俞谷边的雨林,没有帝都王庭外的草原,普普通通,给她的新奇感少了很多。 到正午,便没了凉意,阿烛因此敞开披风,令其随风飘扬。他们路过乡镇,路过山村,以最快的速度向帝都而去。 一些孩子见到夏萧二人,不由羡慕,一匹体型近乎完美的强健骏马,奔跑起来如在追风。若是即将撞到人又避不开,便猛地跃起,从对方头顶飞过,遮挡太阳的那一刻,最为帅气。少年的英雄梦,需要一匹快马承载。 遥望离去的夏萧和阿烛,他们都背着一包一剑,剑上绑着厚厚的绷带,给人神秘而强大感。很快,他们彻底远了,但在空中留下草原的青草味,令这几个村边的孩子更为着迷。可他们没有马,也没有剑,只有竹条和长椅。 于是,他们骑着长椅,拿着竹条,想象着自己奔疾在天地间,前去拯救苍生。今后他们会有马匹和剑的,只是没现在这么开心。 等走累了,夏萧和阿烛便下马。 春日到,青草正嫩,两匹马在溪边吃草,夏萧站在地上扭了扭腰,扭了扭脖子。阿烛被颠的屁股疼,坐下就起不来。她嚷嚷夏萧来拉她,夏萧不来,她就扔水壶砸他。慢慢的,她还是起来了,因为要来打夏萧。 阿烛追,夏萧便跑,阿烛追不上他,他便得意的笑。 这时,朴刀又有动静了,它被夏萧和背包一起放在树下,此时望着他们。微微颤抖的样,像在生气,像女孩见到自己的男孩正和别人打闹。可等夏萧和阿烛在这片安静的地方休息好,前往下一站时,它又恢复了平静,但其中的东西逐渐凝成,就要显世。 还未远去时,阿烛对夏萧说: “如果能在这个地方建个小房子就好了。” “有树有山有水,确实不错。” “以后一起来?” 夏萧笑着说做梦,令阿烛扔出藏在腰包里的石子,它打不中夏萧,但她总喜欢扔点什么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不然她真以为自己好欺负。 南商人尚武,夏萧和阿烛前往帝都的途中,见着很多人打架。这民风剽悍的种族,不比勾龙邦氏差多少。可在这次途中,最吸引人的,还是阿烛和夏萧的对话。这段对话就发生在某一天的黄昏,夏萧和阿烛牵着马,准备就近选个位置休息。 “夏萧啊。” “嗯?” “我问你个问题哈,你要如实告诉我。” “问吧。” “如果有一天,我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一个女孩向你告白,你会答应吗?” 第二百九十八章 马车里的修行者 大夏王朝的城池处处阐释着国人的谨慎心理,即便是帝都斟鄩,都修建的固若金汤,少了些华丽,多了难以言喻的坚固。南商帝国对自己的国力自信得多,因此这座城还是以美观为主。有些地方不利于军事防御,可他堂堂南商帝国,谁能进攻到这? 彰显着自信的帝都城门大敞,其下,挪动目光的夏萧像完成任务般自言自语。 “进城了。” “哦。” 不回答还好,可这一个字,未免太过敷衍,但夏萧并没在意。阿烛面纱下的面孔淡淡的,生着闷气。自从夏萧回答不会的那一刻起,她就这样。阿烛知道夏萧喜欢舒霜,可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呀,就算欺骗一下自己又怎么了嘛,又不会少一块肉。 阿烛撅起嘴,顺手拿走一串从身边经过的糖葫芦。坐在马上,行动就是方便。在她嘎嘣嘎嘣的咀嚼时,夏萧神经兮兮的下马。 压着帽檐,夏萧像怕被别人看到,谨慎的像个执行着神秘任务的间谍。走在帝都街道中,本就收敛着气息的夏萧将自己的呼吸都屏住。他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脚,感受着四周的风,唯恐突然有黑暗遮蔽他的眼,随之将其卷入未知的黑暗领域。 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感应?夏萧看着自己的左手,其中的桃花花瓣有着前所未有的感应,似四周全是那个神秘女人的身影。夏萧怕被发现,故意往人群里走,可阿烛下马后,牵着马凑到他身边,问: “咋了?” “花瓣感应强烈。” “对谁?” 阿烛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可街上被人群挤满,没什么特别的。人还是那些人,有百姓,有官员,可夏萧没有指出一个特定的人,甚至没有指出一个种类的人,只是说: “所有人。” 这个范围太大,令阿烛背后发凉,清澈的眸子看向四周时,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成了威胁。身边挑着担子过去的老女人瞥了她一眼,迎面走来的小孩在看自己,旁边酒楼上的人眼神奇怪。阿烛和夏萧并肩,并令骏马走在自己右侧,才算将自己保护好。 “确定是所有人?” 见夏萧点头,阿烛诧异道: “莫非进了贼窝?” 有这种可能,因为桃花花瓣的感应是不会错的。即便夏萧没有看它,也通过和自己串联在一起的桃花花瓣感应到了,这股心悸就来自四周!虽然没有确切的来源地,不在某个人身上,可在空气中。似乎那个黑暗中的女人曾在这里生活,甚至将这里的路都走过一遍。 “我们先找一个偏僻地住下。” 受到心理作用影响的夏萧有些畏惧,他想为舒霜报仇,可他的实力不允许。在他和阿烛并肩走过一条街,准备拐弯时,一辆极为豪奢的马车缓缓行驶而来。 马车前后有士卒,倒不是起保护作用,而是一种威严。他们嚷嚷着,让所有人都让开。夏萧照做,和街上的百姓一样往路两旁站。这条街漫长,其上人起码上万,可此时都一一退后,确保马车通过时足够宽敞。 街道上本就人多,装下就不错,现在还挤在一起,根本动弹不得,踩到彼此的鞋子更是常有的事。见身前男人还要后退,夏萧将阿烛拉到身前,一手牵住一匹马,令它们挡在身前。阿烛以此有了立足之地,听身前人问出自己也想问的问题。 “这是谁,好大的架子?” “嘘这可是亲王大人,别瞎说!” “对,你看马车上的旗帜,那个插在霾中的双剑,便是亲王的标志。” 亲王夏萧低呢,他听说过这位亲王,可从未见过。 崇武的南商野心极大,乃统治整个大荒。如果说南商帝国的陛下是个统领天下之人,这位亲王,便是他沙场点兵最大的助力。陛下久居帝都而不出,天下大事,边疆关城和军队,都要经他双手和检阅。 马车豪奢,车窗精细,雕刻山林水泽之景。此时,它微微移动,被马车中的人拉开。见车窗开,无数百姓低下眸子,不敢再看。这里面的人,不是他们所能触犯的,即便是一记眼神,都可称之为不敬。 按夏萧的性子,肯定也会低下头,用圆大的斗笠挡住对方的目光,以此逃过一劫。可在阿烛低下头时,见夏萧还笔直站着,不由疑惑。 “干嘛呢?低头啊!” 阿烛拉了拉夏萧的衣服,可他挺着腰,就是弯不下去。这不是他的本意,他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蜿蜒如一条小溪。他知道,再不弯腰就来不及了,可左手掌心中的桃花花瓣,释放出了某种强烈的反应,像找到目标般提醒着自己不能低头。这一折腰,说不定会错过见到目标面孔的可能。 “喂!” 马车越来越近,阿烛着急起来,可夏萧将其小手攥住,令其站在原地,不再进行他所认为的胡闹。 “别动。” 夏萧看车窗,其中端坐着一位正值中年的男人。辨气息,这还是一位实力极强的修行者。 修行者生有一对剑眉,不像一位熟识朝政的人。那样的人有生性圆滑的特点,双眼不会这么坚定,脸上也不会浮现这等从容,像见惯了大起大落,没有半点事可引起他内心的涟漪。这等淡定,令夏萧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形容。可他的第一反应,是无情! 这位亲王的眼睛里没有温度,冷冰冰似一片冰原。他像只有一具躯壳,身体里的一切都被替换,被别人操控。 夏萧与其对视,似找不到路,就要跨入一片混沌。可这等对视只是一瞬间,也幸亏只是一瞬,否则夏萧又要像在俞谷王庭中时一样,受到或短或长的影响。 棕黑色的眸子变得漆黑,又逐渐淡了颜色。 于微弱的眩晕中,夏萧将亲王的容颜记住。见到他异常的瞳孔时,猛地低下头,后知后觉的兴奋和畏惧起来。这两种感觉有些冲突,可夏萧更加谨慎,因为这帝都,便是贼窝!他先前那阵短暂的眩晕和眼中的漆黑,和在王庭见到石珠时一样。 夏萧顿时觉得这位亲王不简单,不在于他的才华和统筹万军的能力,而在于他可能和魔道甚至那个神秘女人有关。 之前眩晕时,夏萧抓住阿烛小手的手掌更用力。虽说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可令阿烛心惊胆战。若是亲王看他们不顺眼,觉得夏萧冒犯了他,自己岂不是要跟着一起玩完?而且夏萧突然捏住自己的手是什么意思? 马车虽未远去,可身边人已抬头,仰望这辆马车,羡慕之心溢出眼眶。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谁不想要这样的地位和权势?阿烛也抬起头,可没去看马车,她只要吃饱就行,唯一的奢侈就是吃好。至于那些王权富贵,她清楚概念,可不在意,只是扭过头问夏萧。 “到底咋了?” 阿烛一脸懵逼,可脸色冰冷的夏萧只是拉着她往人群后面走,脚步匆急。 站在人群看其外的人,一眼便可将其记住。但站在人群外看人群,很难锁定一个人,也很难找到自己的目标。 马车里的修行者,也就是那位亲王,抬眸看了眼车窗后。那边的夏萧和阿烛正在往人群后钻,似达到目的,开始转移位置。他们身上的感觉,令其有些不详,像计划出海,可天边突然掀起一道黑线。虽然不知那黑线是什么,可等靠近,便知是海啸。 “怎么了?” 马车里没有第二个人,可有声音发出。这道女声如潺潺之流水,无妖艳之气,只有令人甘于其裙下的纯净,如圣女一般。她在亲王耳边呢喃吐息,令后者说出自己的心事,无半点保留。 “那两人有些奇怪,既然没有半点气息。” “我去将其抓回来。” 亲王点头,拉上车窗,正视前方。只要她出马,这两人必被抓回府中。希望不是某个势力派来的人,他对自己的事格外上心,一旦暴露,自己的野心将被摔碎,她们筹划数百年的大事,也将落空。 马车车轮吱呀如凄惨亡歌,亲王听着,叹出一口长气。就算那两人不是五大势力派来的人,嗅觉敏锐的他们,也该注意到南商,注意到自己。那些表面上崇尚和平的家伙,实际只是些迂腐的老家伙,没有牺牲,哪来的和平?莫非真的以为和平能永存?真是些蠢蛋! 天下只有统一才能和平,否则五国并立,小矛盾不断,大矛盾也藏于阴云下,哪来和平一说? 亲王心中愤愤不平,他要统治这天下,将这天下掌于手心。而这所谓的南商帝王,只是自己的一颗棋子。但可惜,他这边的实力太弱,否则也不用这么缩头缩脑。但任何大事都是这样做成的,这种说辞,算一种勉强的慰藉。 马车如幽灵,逐渐远了,带着众人的羡慕甚至嫉妒走入阴冷的黑暗。而沐浴阳光之地的夏萧,刚挤出人群。 马匹在人群中难以穿行,但也不能丢弃,便被夏萧拴在一个巷口。只要他们出城,肯定要路过这。而夏萧在与阿烛前往客栈的途中,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被空气包围,到处都是敌人 “那位亲王大人体内有猫腻。” “啊?” 什么意思,阿烛听不懂,夏萧什么时候能透视了? “就是说,那个女人有可能藏在亲王体内。” “为什么?” “他的眼睛给我的感觉,和王庭的那条石珠项链一模一样。而且花瓣对其感应很强,像找到了主体。” 这种反应之前可没有,阿烛和夏萧一直躲到远处,住进一家客栈,关上门窗,才摊开手掌。左手心上的桃花花瓣被四周黑气填满,成了纯正的黑色。 黑色的桃花花瓣上,夏萧和阿烛对视,有种难以掩盖的惊喜,这可是好事,终于找到这家伙。可这也是警告,代表着生死对决。 见它的第一瞬间,夏萧便想报仇,恨不得将那个女人碎尸万段。可理性告诉他,应该先离开这。 “你去找小二,说让他备热水,我们要洗浴。” 阿烛出门就吆喝小二,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还是紧张的语无伦次。阿烛知道夏萧这是在施展障眼法,他不会慌到不知所措。因此,她回来便背上背包,随时准备出发。这个空隙,夏萧拉开卷轴,催动其中符阵。 “前辈,找到了,在南商帝都。” 按照之前告知的时间,胡不归推算,夏萧现在应该刚到南商帝都。刚到就发现目标,真是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但既然找到,就该立即行动,不得怠慢。上次的经验告诉他们,和其战斗不能以小时计算,只能以分钟,甚至以秒。 “你们先出城,找一个空旷地,我好催动符阵将你们接回来,期间最多花费十分钟。不管面对什么,一定要挺住,保护好自己!” 夏萧明白,和阿烛翻窗户走人。因为是在二楼,夏萧先跳下去,再接住阿烛,他们之间的配合,也算像模像样。正在后面挑煤,准备烧水的伙计被撞倒,摔了个四仰八叉,骂骂咧咧的起身时,两人却已没了影。 “真没礼貌,什么玩意?” 伙计捡起几块煤,扔进竹篓,匆忙进去烧火热水。可夏萧的障眼法,只能骗骗这些家伙。 在客栈阴影中穿行的黑气来到夏萧和阿烛的房间,却不见一人,又感知不到气息,只能施展分身,在城中穿行。它穿行的速度极快,于阴暗中飞速前往四周。等找到目标所在地时,所有阴影又聚集过来。 黑气如蛇,动了空气这丛灌木,发出无声飒飒。于街中奔疾的夏萧回头,心中一沉。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动静,见其面色,阿烛问: “来了?” 旗帆下闪过一道黑气,朝夏萧而来,他没有回头去搏。他和阿烛,今天要一起出城,再一起回学院,一个都缺不得! 猛地前跃,虽说撞倒几人,可夏萧暂时安全。他先前的所在地面被刺出几道裂痕,而他只是一臂甩飞三人。这些下流的卑贱东西想偷他的马,可看不到缰绳上绑着元气所化的藤蔓?以他们的实力,拿着再好的刀都割不开它们。 调转马头,跑的比较慢的阿烛被夏萧双手抓住细柔的腰肢,将其撑上马。 “驾!” 阿烛知道自己的实力弱,便专注于逃跑,她不想添麻烦,唯一的办法就是逃离。夏萧紧跟其后,不顾街上有多少人,横冲直撞的往城外跑。 现在四处都是敌人,阿烛也感觉到了,这些敌人像手握弓弩和箭矢,随时会瞄准自己,并将自己射中。 “你只管往前跑!” 夏萧说时,前方路过的马车被他用元气掀飞。马车上了天,落在一边的巷子里。虽说近乎粉碎,可里面的人没事,他算运气好,因为先前夏萧根本没考虑到他的死活。现在夏萧自身难保,还有一个阿烛,必须谨慎到极致。 街边的百姓乱了,尖叫声聚集,像有猛鬼闯入这座城。无数人的目光聚集在夏萧和阿烛身上,看着他们从街的那一头跑到这一头,还朝尽头而去。指指点点中,一些修行者站了出来。 在这尚武的国度,总有人拦住闯祸者。可随着夏萧手印出现的句芒和祸斗,硬生生的开出一条路来。 奇异的鹿犬大狗从夏萧身边冲出,人面鸟腿的句芒煽动羽翼,将街上的阻拦物扫走。顿时火光大风充斥街道,引得很多人后退,可又不忍眯眼,错过这精彩时刻。这两家伙,一副逃亡的样子,可他们身后,根本没人。 “到我背上来!” 这些马匹是快,可哪有句芒快?但夏萧拒绝,一瞬的心意,令句芒清楚夏萧的计划。 就算夏萧和阿烛现在施展浑身解数,也逃不掉。他能感觉到,身后的黑气没有用全力,毕竟它感觉不到自己和阿烛的气息。它怕施展全力后,自己显露更强的力量,惊动南商的绝强修行者。因此,要将自己赶到城外或更远的区域去,否则它立即就能将自己追上。 夏萧算是猜对了,黑气确实没有施展全力,那样会将一些麻烦的家伙引出来。但她还是紧追夏萧其后,将其出城的时间一次又一次的压缩。女人很精明,在保证安全的同时不断进攻,试探夏萧,而有着冷静大脑的夏萧立即做出对策。但提前召唤句芒他们,不是为了开路或者阻拦身后的黑气,而是为了接下来的战斗。 夏萧和这黑气难免有一战,夏萧也注定打不过,可他本就不为赢,只要拖够时间就好。现在不是善战,证明自己英勇的时候。否则小命没了,舒霜的仇也报不了! 脱掉背包,取出朴刀后,夏萧将其甩出,令句芒接住,率先一步前往城外。最后被夏萧召唤出的小语跟在他们后面,三条大鱼则游动在马匹身边。 一人召唤出三头契约兽,不!是六头!这种事,比体型骇人,模样狰狞的大鱼更吓人。黑气也惊了,可想到的,只有一人。 “没想到你还敢出来。” 黑气很小心,她怕这是倒钩,可看夏萧拼命逃跑的样,不像身后有强者守护。而且现在走首教会的会长和宁神学院的副院长都寻找大荒意识去了,谁能来这护他?学院的强者忙着守护群山,那些家伙,足够他们提防。 紧张刺激的追杀中,阿烛抬起头,见句芒飞过,随后祸斗跃起,小语在其后不停摆动鱼尾。她知道夏萧要做什么了,虽说很佩服,即便现在也能临危不乱。可能做的,只是甩出马鞭。 “驾!” 阿烛是在勾龙邦氏学会骑马的,时间不长,因此一直不敢骑太快。骑马过快,死得也快。但现在必须快些往前跑,等到了句芒他们的位置,才算安全。阿烛紧抓缰绳,耳边都是破风声,在马背上心惊胆战。可看身后,细长的蓝鱼缠住灰鱼,将其像盾牌般甩动,一次又一次的挡住黑气的冲击。 “多谢!” 夏萧说时,身边和马匹同行的金鱼只是鼻孔中冲出一些水花,像说着不用客气这种话。这三条鱼用的不是夏萧的元气,因此,它们怎么行动都行。灰鱼像条大河豚,憋着气,每被刺一次,眼中就更多几分痛苦。可现在还没出城。 “让开!” 阿烛喝时,城门口的护卫举起盾,排成一排,似要将其拦住。这些所谓的侠客,真是胆大包天,一路闯过来,不知伤了多少人,得将他们拦住,斩首示众才行。 “这可是帝都,不是你们胡闹该的地方!” 老兵最后一个落下盾,吆喝着众人准备迎战。他带的全是新兵,可现在,正是考验他们的时候。 “别怕,区区一匹牲口,岂能跳出我等盾墙?” 老兵令新兵站稳脚步,令他们将所有的劲头都使了出来。 阿烛见着心急,将希望放在马儿身上。 “一定要跳过去!” 骏马疾奔,随之扬蹄。阿烛紧抓着缰绳,唯恐被摔下去。她低头,见到一些年轻人的面孔,他们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可带着杀气,想将自己置于死地。他们腰间挎着刀剑,手中握着长矛,此时手臂发力,手掌将其握住,随之一同刺出,刺穿骏马身躯,冒出三个血洞。 长嘶声中,骏马就要落地。阿烛斗笠离开头顶,身体前倾,双手不自然的往前伸,就要栽到地上。 咚! 一头金鱼额头长角,将骏马连同身边的守卫撞入地中。地面崩塌时,它将空气中的水运用成浪,稳住阿烛将倒的身形,带着她和乘着蓝鱼的夏萧一起,前往城外草原。 阿烛的身体轻盈的落在金鱼背上,她扭头看城门,它被金鱼携带的水流冲垮一角,此时又落下几块砖。 “一会照顾好自己,躲在它们身边!” 夏萧说着,又对三鱼道: “拜托你们了。” 金鱼是三鱼的领袖,它答应夏萧,于水流声中加快速度。可无论它的鱼尾如何晃动,就是不能彻底摆脱身后的黑气。它们的速度快的吓人,此时朝夏萧而来,越来越近。遭受刺击的灰鱼在夏萧撕开契约空间时回了海洋,蓝鱼因此加快速度,可它极为细长的身子,还是被一股黑气刺穿,钉在地上。 前进的身体猛地停住,夏萧随着惯性冲倒在地,滚动好几圈。 “夏萧!” 阿烛想让金鱼去接他,可后者吼道: “你先走!” 第三百章 草木皆兵 城门前的土地还算平坦,阿烛骑在金鱼背上,飞速前往远处。可夏萧还在原地,他会过去,但不是现在。蓝鱼被控制,转过身想拔掉那根无形的钉刺,可又有钉刺落下,令其痛苦嘶叫。 蓝鱼扁长的脑袋砸地,眼睛看着夏萧,其中没有半点抱怨,只有想让夏萧走的念头,可他现在若是走,便不是夏萧! “今天我们一起回去,一个都不能少!” 蓝鱼受到小语影响,才这般保护夏萧。此时听到他说这话,难免感动,可他斗不过这黑气的。在它想要用头将夏萧撞到远方时,夏萧身体外有大盛的猩红之光。他手中紧握的朴刀破开重重绷带,乍显肃杀。 城墙上站满人,看向他时,夏萧猛地一步跃出,斩碎两根钉刺。 钉刺无形,此时在猩红的光下碎成片块,像被支离的玻璃柱。在其砰的一声破碎时,蓝鱼诧异。这钉刺中的力量,根本不是现在的夏萧所能打碎的。夏萧也意识到,可能想到的,便是那黑气,还在试探自己。 咬住朴刀,夏萧双手结印后退,将契约空间撕开一个洞。蓝鱼见之,立即进去,没有拖沓。黑气也没有追,蓝鱼去就去吧,她只是飘到夏萧身边,发出淡淡的声音。 “我高估你了。” 话中藏着瘆人的寒气,可这是道女声。夏萧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黑暗中的女人,可只要稍稍回忆,便觉得她们不像。 心悸猛地冲上心头,令夏萧蹙眉。他想着后撤,可没有力量支撑。突然,天地瞬间一暗,无数乌云从四周开始聚集,跑到这片天空。 夏萧的眼里也有乌云密布,随之漆黑,像被染上墨。这和在王庭中见到的石珠项链和亲王时不一样,夏萧此时眼中的黑,来源于左臂上的纹路。 这道纹路是昼夜之纹中的夜纹,闪耀出的光自行突破了衣袖。它在夏萧想要后撤,但没办法时自行催动。 现在已没时间考虑为何会如此,夏萧鬼魅转身,身形轻盈,脚尖点地,身体随着风,爆射而出。 黑气无形,怔在原地一瞬。也就是那么一秒的时间,夏萧和其拉开距离。虽只是百米,可足够夏萧逃过致命的一击。 夏萧看向手中的朴刀,其上浮现一道昼纹,虽说是在猩红之光下,可他确实感受到了。昼纹本铭刻在舒霜右臂,怎么会出现在朴刀上?夏萧疑惑不浅,可现在没时间纠结。身后黑气于一息间又追上自己。 这股危险之气,令夏萧觉得棘手。她开始动真格了,不再试探。恐怕她已清楚,自己这个有着完整五行的所谓的远道而来者,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身后的空气被带动,如顺针而行的银光。夏萧没有回头,晶状体中的黑暗逐渐消失,但天空中的黑云还在。因此,火光显得更为闪亮。 符阵下火光随着大风,犹如炮弹般冲到地面,炸开土地,虽说还是被黑气刺穿,可落下的玄冰符阵,又一次阻拦她的进攻。 夏萧目光那头,句芒祸斗及小语,一同催动体内纯净的元气,不断接管符阵。一路走来,符阵还从未用过。因此,今日符阵够用,就看他们的元气能接管多少。 “快点!” 天空中的符阵不断落下,先有高高竖立的木墙,后有层层冰盾。它们都呈一个完整的圆形,将夏萧和黑气隔离。而阿烛及三兽,站在正中心。但不断接管符阵的他们知道,这远远不够阻拦对手! 顶着全为进攻的火行符阵,顶着淬火,黑气不断向前。这些木墙冰盾,根本拦不住她。在她准备冲上天空,从其上发起突袭时,其上已布满符阵。夏萧的实力虽不算强,可心细,考虑事情周全。 “已经过去五分钟,还有一半的时间!” 夏萧背对冰盾,快跑而来,斗笠被风吹到不知何处。他手中朴刀插入地中,双手近砸般落在卷轴符阵上。体内早已就绪的元气如山洪般源源不断的涌出,开始尝试接管符阵。现在要死撑度过五分钟,只要那黑暗不来,便不是难事! “能挺过去吗?” 句芒有些担心,可夏萧锁着眉,道: “南商人善战,见到战斗不会置之不顾。若是她敢将我们笼罩进黑暗,就等于宣战,告诉南商强者宿敌来了。虽说亲王和其是一伙的,但其他强者,不至于袖手旁观。只要有人站出来,拖延哪怕一秒钟的时间,我们都赚到了!” 大夏实力最高的修行者是尊境生果的境界,可南商作为大荒中最强的帝国,实力最强的修行者高达尊境曲轮! 那样的强者,即便在黑暗中都能拖延整整一分钟的时间。这么一看,显得那些黑暗很强,她们确实强,可早晚会被夏萧碾碎湮灭! 城墙上,无数南商人抬起胳膊,挡在身前,顶住火焰释放出的热浪。热浪中的火星点燃夏萧的袖口。而一些强者聚在一起,在他们眼中站于一块,有出手的意思。这等战斗真是激烈,就是不知情况。 “谁和谁在战斗?” “不知道,连人数也不知道。先前街上的人说一个男人先后召唤出了六头契约兽,这怎么可能?” “确实夸张了。” “这已经不是夸张的问题,城里的百姓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几位强者东说一句西说一句,没有得出是否出手的结论。因为他们眼中,起码有八个人在战斗。 风木和雷电、火和熔浆、水和玄冰风雪、这就是六个人,这些符阵使用的速度如此之快,恐怕是有符师在帮武者。而进攻他们的人,肯定不止一个。帝都中能和这样的对手战斗的,肯定是叫得上名号的强者。这样的强者,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 不对呀,这六位武者怎么可能全都会施展符阵?一两道便已够多,可数量这么惊人,根本不像武者施展出的符阵。这些符阵,可都是万纹的存在,甚至有五万纹十万纹的存在。这解释不通。莫非就像先前百姓说的那样,只有两个人?可他们如果是符师的话,哪来的六头契约兽? 这边人在猜,火焰在猜测之余焚烧了平原。火焰朝天,如成堡垒,其中的夏萧和三兽不断施展符阵,竭尽全力也没施展完卷轴中的存货。他们的脸色苍白难看,但元气已用尽,只能等前辈携符阵前来。 夏萧现在的实力在尊境幼龄的巅峰,早已能尝试突破至枝茂。可他没那么做,而是在体内沉淀了很多元气。此行危险,他必须这么做,现在看来,这样确实是对的。可现在,在黑气被暂时缠住时,地面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木墙竖直,冰盾在其后死顶,头顶是符阵,脚下不时有熔浆流动。高温的熔浆将四周的岩石泥土融化。金鱼浮在空中,摆动鱼尾时,阿烛担心的不知所措。夏萧平时从未展现这样的力量,此时显露,她才清楚自己和他的差距。可看身边小语的神色,像一切都很勉强。 稀稀落落的熔浆边,岩石钻出地面,化作无数怪物,草芥也在变化。这大概便是真正的草木皆兵,可夏萧收起卷轴后,一脚踏在地上。无数熔浆柱升起两米,将这些家伙冲垮,化作一地沙土。 “还来?” 见地面又有岩石隆起,夏萧将所有卷轴都交给祸斗和句芒。 “一会她朝我来,你们便将它们引爆。” “不要命了?” “要啊!” 夏萧拔出插入地中的朴刀,脸色浮现一丝倔强。 “正是因为要,才得将它们引爆,我的命在你们手里。” “狗东西,真是会使唤人。” 祸斗说时,和句芒一上一下,凭着对风和地上熔浆的感知,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夏萧则手持朴刀,在地面穿行。地面有熔浆,熔浆成了湖,可他于其上独舞,跳一曲凄凉和肃杀。 脚掌转动,夏萧一刀将岩石所成的人形怪物拦腰砍成废物。可耳中的一声破碎,令其极为担忧。望向声音传来之处,那里火焰被刺开,木墙随之破碎。不断生长着的木墙一次又一次的阻拦,但生长远远不及破坏的速度。木墙后是冰层,可即便再坚硬,也在一道黑气下被洞穿。 冰层破裂,碎了一地。地面熔浆被卷起,朝夏萧而来。头顶符阵一一落下,可皆被洞穿, “该死!” 符阵破碎,在意料之中。可破碎的速度太快,像被针刺穿的薄饼干。大致为三个颜色的饼干在快速穿过的针下裂开,为地面的熔浆铺上一层荧光。可针的那头,是夏萧。 朴刀顶在身前,夏萧眼瞳因承受剧烈的冲击而猛地颤动。十分钟快到了,胡不归前辈应该也快了! 符阵隧道中,胡不归双袖被风吹得瑟瑟作响,脸皮也在风中颤动。可他面孔朝前,一心只想快些到目的地。上次他到晚了,舒霜才会死。这次不管是谁,都不能再夺走夏萧和阿烛的性命。 有大师姐放在夏萧和阿烛体内的保护符,这十分钟无论如何他们都能挺过去。可胡不归不想再让他们受罪,一路走来,他们吃的苦已不少。 一把老骨头,路都快走不稳,此时却化作一头黑龙,虽说苍老,可发出悠长怒吼之声,快他一步传到南商帝都外的土地上。 第三百零一章 南商人的做事准则 朴刀承受巨力,在其弯曲嗡鸣时,夏萧倒飞而出。现在,乃他破绽最大之时,可黑气出现的一瞬,句芒和祸斗已有动作。无论在何种时刻,他们都是夏萧最可靠的伙伴,即便一口一个狗东西骂娘也一样。 虽说祸斗少了只眼,可他比句芒更早发觉到黑气,即便后者能感觉到风,可这是现实。 祸斗体内的元气耗尽,奔疾过来时浑身火焰不多,可还是以烈火焚原之势,将卷轴挂在那丝极不起眼的黑气上。句芒紧随其后,钢爪将其缠绕,随后转身就走。 黑气将卷轴撕成碎片,其中符阵也被破坏。可蕴含的元气猛地炸开,化作一道骇人的光,犹如黑云下一颗崭新的太阳,刺了帝都城墙上很多人的眼。 訇然爆炸声下,刺眼的光扩大,其中蕴含一道气浪,从空中蔓延到地上,冲击到地上的熔浆时,像勺子拨开粘稠的汤汁。可速度快的惊人,即便已爆飞出一段距离的夏萧,都因这股浪再次飞出一段距离。 句芒顺着风,双爪抓住夏萧的肩膀,带其腾飞。其下,祸斗在地面上一个劲的捯饬爪子,朝远方而去。小语和金鱼先前就已离开,可很快被追上。他们背对光和气浪,一个劲的落荒而逃,可最终还是被拍中,猛地倒在地上,在其上翻滚。 夏萧一瞬看不见了,可无论何时,他都紧握着朴刀,即便先前朴刀剧烈颤抖,令其手掌发麻也一样。这把刀,除了是他不舍的武器,现在还有了更为神秘的面纱。朴刀插进地中,夏萧无数次这样制动,令自己停下,可四周的风,像竖流三千米的瀑布,湍急异常。 罡风如刀,撕开夏萧身上的衣物,令其背部一阵生疼。他一只手挡在身前,才算抬起头睁开眼。身边的句芒想架起翅膀,为他挡住风,可根本张开不得。祸斗双爪抓住地面,以此避免被吹开。小语和阿烛躲在金鱼身后,不断后退的样,不知要去何处。 “句芒!句芒!” 夏萧喊他,可一张嘴便呼吸困难。他强拉着自己的身体向前,手肘绕刀背固定,随之双手结印,撕开一道道裂缝。他的神思传递给句芒和祸斗,他们先行离开。可金鱼和小语没有,他们若是离开,怎么保护阿烛? “没事,你们走!” 小语看了眼夏萧方向,可空中只有泥沙和草芥,令其视野受阻,看不到夏萧此时是怎样的表情,更看不到他眼中所要下的命令。她只能凭着心中的感应,大概了解到夏萧的心意,可真的能走吗?虽然她的离开,能为夏萧恢复一点元气,可阿烛怎么办? 小语看身边的阿烛,她紧紧抱住背包,加些重量就不会被吹走了。阿烛见过比这更惨的场面,比如说俞谷中的旧塔,那天她在里面被吓哭了。所以她现在颇为勇敢,在风中扯着嗓子说: “快走吧,没事的!” 夏萧那个混蛋,不至于不管自己。其实阿烛相信夏萧,所以推着小语,令其进了契约空间。金鱼跟着她一起消失,下一刻,一股大风,令阿烛眼里生泪,身形当即被掀起,且一瞬不能呼吸。强大的气压令其眼前发黑,大脑一片空白,她像随波逐流的海草,在大海里如黑夜里的一盏灯烛,小的夸张。 在阿烛浅浅的意识中,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腰,随之还有一声用劲的吼叫。果真是夏萧,夏萧来了!阿烛摔在地上,有点疼,可揽住自己腰的手臂,始终没有松开。夏萧紧握朴刀,插入地中,停在原地。 夏萧身上冒出绿色的光,有句芒在那片森林,他能恢复的更快。因为夏萧和阿烛的气息能隐蔽,此时又有这么强劲的风,即便是那缕黑气,短时间内都找不到他们。 气浪的覆盖面极大,且风还在刮。十公里内,天昏地暗,方向都难以辨别。而另一边,帝都城墙外,数百修行者聚集,施展自己的一份力,将这气浪挡住。 城墙高大,坚固程度不比大夏斟鄩。因此,为了减少人员伤亡,这些修行者虽说无人召集,可都自行出力。 关键时刻逆行上前,是南商人爱做的事。 南商人从不否定自己的野心,他们想称霸整个大荒,这是每个国人都承认的事。他们觉得,只有他们南商人,才能统治整个大荒,才能建立真正和平的国家。至于大夏那些自称谨慎的家伙们,遇到危险只会袖手旁观,权衡利弊,等他们权衡好,人早就死了。 这一点,南商人做的确实比别的国家好,这里的人,从不怕战斗和犯错。 戴着铁面的男人来到城墙,立即有人在呼啸的风中尊称他为大将军。他问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全过程,可还是大概讲来。 听罢,这个戴着铁面的男人道: “先处理他们,让他们去别的地方打!” 跃出极为壮硕的身形,铁面男人升至天空。而他落在平原中心时,自身元气尽数涌出,呈圆形扩散,泛起阵阵涟漪,令被掀得天翻地覆的平原重新恢复平静。气浪终于被镇住,铁面男人的呵斥声响彻乾坤。 “何方神圣,既敢在帝都撒野?” 若勾龙邦氏人在王庭外说这话,难免显得有些自大狂妄,可南商帝国有这样的实力支撑它英勇善战的大将军说任何话。因此,越来越多的修行者来到平原。在此处闹事的人,将被他们抓住碎尸万段,以显南商之威。 铁面男人环视四周,虽没见到人,可空中有一股极为明显的波动。这股波动令男人心悸,因为他从未见到过,但身体里与生俱来的抵抗,令其想到南海外,一缕黑气冲撞幽冥之海的场景。 但凡有些实力,就会知道那里的事,那是所有人类都将面临的难题,可它不该出现在这! 眼中蕴含的元气拖出一道流光,铁面男人察觉到身后动静,转身便一记轰拳! 他经历过上万次战斗,都是你死我活的惨痛对决,因此每一次出拳,都想将对方置于死地。他的元气引起剧烈的风,风在呼啸,拳头所对方向的修行者们一个个举起手臂防御,皆感受到他厚重的元气。但拳头瞄准的波动,灵活的绕过铁面将军,朝其身后而去 铁面下的眼睛猛地一凝,心怵如动物遇到天敌,其中的危险似在警告他,若再上前,便是死路一条。其实那缕黑气不敢杀他,这铁面男人,是南商重要的一颗棋子。可他现在出现,未免太招人厌。 此时这种情况便是她最怕的,本以为有所避免,没想到夏萧还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看来她先前不该保留,想了那么多,不如在最开始将其拖入黑暗,带回府中。可夏萧这家伙,给她深不可测的感觉,真的将她骗住。 平原被先前的气浪掀了个底朝天,此时,铁面男人于其上飞驰而过,紧追空中那丝黑气。他看到了,这丝黑气小的可怜,如针般细小,可还是被其双眼捕捉。南商人的做事准则不像大夏人那么谨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是会动手,因为这威严,不容触犯! 今日之事,很快全城都会知道,若他不给出交代,岂不是辜负百姓期望? 真是多事! 黑气厌烦铁面男人,因此顶着空中响起的愤怒龙吟,刺向夏萧,免得夜长梦多。一开始不知道身份,想将其带回。现在知道,斩杀便好! 夏萧刚起身,他抱着阿烛,身上多处骨折,状态不佳。抬头,红眼前的土地被一道快速射来的细针犁出一道极深的沟壑,径直朝其而来。现在夏萧已无力气阻挡,再看怀中的阿烛,只能顶住窄长的朴刀,准备硬抗下这次冲击。 第三百零二章 一瞬的锋利之气 会不会死啊? 阿烛躺在夏萧怀里,看着他,心想着千万不要死。他左手反手持刀,挡在那道冲击所来的方向上。他低下头,紧咬牙关,眉头拧成一团,虽说看着地面,但没看阿烛,他不想让后者见到他眼中的畏惧,只是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那道气浪越来越近,一瞬行了千米。夏萧脚掌在地面一撇,稳住身形,体内刚恢复的元气令其双脚生根,准备将其拦截。夏萧没有保留实力的资本,这缕黑气,也没有上次见到的那么强。 来了! 说不害怕都是假的,可现在只有用肉身去挡。 后背的衣服早已被撕碎,本就衣衫褴褛的夏萧顶在罡风前,浑身衣物弃他而去。他的身体开始后倾,幸亏脚下有根。可这力量,恐怕不够! 夏萧紧紧将阿烛抱着,若是他松手,她不知会刮向何处。阿烛的实力太弱,若是被掀上天空,不用别人动手,摔都会摔死。 预知的疼痛迟迟没来,撕开他皮肤的罡风按道理来说只是极为低调的前奏。等他微微侧过头,侧面身前,是一朵春日的桃花,正于空中转动,撑住了所有冲击。 淡粉色的桃花有五瓣,阿烛还是第一次见,可夏萧并不陌生,这是学院的桃花,是大师姐!它不及半个手掌大,可辗转转动时,释放出的气浪元气如一面坚不可摧的大盾,令地面的沟壑就此中断,空中的锋利之气也被抵挡。 夏萧就知道,胡不归没有告诉他们只是为了让他们更小心,让他们觉得只能靠自己且没有退路,必须将自己照顾好。可若是真正暴露身份,还是有足够强的底牌可以自保。 空中的锋利之气更盛,但怎么穿破得了这朵桃花?它看似柔弱,在风中发颤,似随手一撕,一碾,就会成微不足道的汁液。但大师姐可是正面迎战那黑暗的人,岂是这家伙所能敌的?即便只是一朵桃花,这缕黑气都冲不破。更何况,还有一朵。 这是大师姐于去年摘下的桃花,她本是林中桃花仙,自身就是一棵极为惊艳的桃树。在夏萧和阿烛出发前,她于悄无声息中留下两朵花。一朵抵挡未知的攻击,一朵将其束缚。从阿烛眉心飘出的桃花将一缕黑气包裹,它不断收缩,成了一朵极为粉嫩的花苞。 瞬时,暴乱的天地平静下来,只剩先前掀起的风还在无理取闹。可它们已伤不到任何人,就连铁面男人都能将其冲破。 铁面男人看着花苞,不敢轻易靠近。看坐在地上的青年时,总觉得在哪见过。 “喂,发生什么了?你是谁?” 男人一步向前,靠近夏萧时,却被一道极为强横的锋利之气挡住。锋利之气割破他的手指,令其停在原地。可看眼中青年,他将怀中女子推开,眼里闪出一阵惊骇,似见到某个恶魔,正准备将他的身体撕碎。 该死!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夏萧感觉到了,体内的另一种力量正在觉醒,就要和自己展开一场激烈的战斗,他想战败自己,不顾自己的死活,离自己而去。那是句芒祸斗一直担心的金灵兽,是他们口中沉睡的帝王。现在帝王已苏醒,现在帝王要开始自己的计划,率先离开他的身体,摆脱他的束缚。 这都是因为先前那缕黑气,它携带的锋利,激起帝王不再沉睡,想要战斗的心。 阿烛在地上滚动几圈,虽说对夏萧有些责怪,可他身体四周的平原,已被割出一道道裂痕。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可头顶闪出一道符阵的光。 阿烛坐在地上,于茫然中抬头。那是学院的符阵,呈着并不奢靡的金黄色光,圣洁无暇。光中,一头庞然大物出现,它虽苍老,可出现的一瞬,令阿烛格外兴奋。 “师父!” 她的声音令铁面男人连连后退,这道符阵世间少有,这头黑龙,乃学院极为有名的存在。没想到这女子和青年既然是宁神学院的人物,看来他们得后退些,免得被牵扯进这滩不明的泥沼。 先前的爆炸将满是黑云的天空炸开一个窟窿,好不容易有些阳光,现在又被巨大的黑龙挡住。他夸张的身姿令帝都城墙上的百姓修行者惊讶,他们见过壮硕的荒兽,可这和天并肩的存在,还是头一回见。 “久等了!” 胡不归说罢,第一件事便是催动元气,令夏萧和阿烛的身体浮起。他既然来了,即便是天王老子,都别想伤害夏萧和阿烛。第二件事,是灭这杂种! 苍老的龙爪战斗过太多次,已不再锋利。可它还是捏住桃花花苞,以龙威注入,将其捏为碎片。 “师父,我们的目标就在城里。” 夏萧体内不断有锋利之气释放,令其昏迷,可阿烛不忘提醒师父。这是他们在外三个月的结果,既然将其找到,就一定不能错过将其逮住的时机。否则他们白吃苦,白受伤了! “大师姐会去找,放心吧!我们现在回学院。” 胡不归带着夏萧和阿烛入了符阵隧道,见到他们的样子不由心疼。阿烛还好,虽说灰头垢脸,但没受什么伤。一些擦伤对她而言,吃一顿饭就好了。可夏萧衣衫破碎,浑身都是伤痕,很多结了疤,可又被撕裂。这等反复,但凡是个人都受不了。 胡不归挥手,令一道衣袍裹在夏萧身上,虽说会被撕裂,可总比衣不裹体好。 “师父,夏萧这是怎么了?” “他体内的金行苏醒了。” “每一次觉醒都会这么痛苦吗?” 见夏萧龇牙,面孔狰狞的样,阿烛觉得他在面临生死般的疼痛。她还从未见到他这样,即便是在之前必输的战斗中受伤,他都未有这等脸色,可想他是承受了多么恐怖的伤痛。很少哭的人一哭便是崩溃,这大概是同一个道理。 “可能仅限这次,但我们帮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抗。” 回学院的路上,阿烛问个不停,就怕夏萧扛不住疼痛死掉。她不想让他死,可胡不归也给不出确切的答案。他的犹豫让阿烛更为害怕,她不知道为何会在此时觉醒,可开始咒骂起南商帝都中的那一缕黑气,真是坏家伙,活该被师父捏死。 阿烛以为那缕黑气死了,胡不归却不那么认为。这次的对手和上次不同,但也没那么容易死。夏萧情况特殊,他必须将其带回学院。待在外面多一秒,就多一份危险。大师姐在自己之后,应该马上就到了。这些事,交给她处理比较好。 大师姐站新 xbiz在高空很多人目光难及之处,对这片土地开始搜寻,可先前那缕被捏的魂飞魄散的黑气,仍在顶风作浪。 第三百零三章 顶风作浪 武王府中,有着剑眉的男人正气浩然,可在侧厅急的直转圈。他眼中已不再漆黑,而是和常人一样。 先前有一股强大而神秘的波动,带来一道令人深深心悸和畏惧之感,令他必须谨慎。因此,他将所有黑气都藏在身体最深处,并以一种从未有人发现的方式封闭自己的气息,令他和常人无异。而亲王是他的身份,武王乃封号。 “武王殿下,菁璇姑娘回来了!” 一婢女提声时,亲王连忙去扶这位浑身是伤的女子。她鲜血染红了素裙,面色煞白。 “给大人丢脸了。” 菁璇还要行礼,可被亲王一把抱住,前往房中而去。他面色焦急,眉头紧锁,可在婢女面前,还得把戏演下去。要想骗到所有人,必须先把自己人骗住。除了他和菁璇外,谁都别想知道他的真正计划和身份! “为帝都尽一份力乃是极好,即便受伤也不丢人。” 亲王身后的婢女一阵钦佩,一介女流,是修行者不说,还在先前城外的战斗中投身到抵挡气浪中去,当真了不得! 她们一开始还诧异,说武王殿下回来,怎么不见菁璇姑娘,他们向来形影不离。无论是上早朝,还是出门阅兵东征,武王看似是一人,可总有菁璇姑娘为伴。 这位姑娘修得一身鬼魅的身法,来去无影。所有人都知道,亲王对她青睐有加,这等亲密,亲王正妻都难及。现在,她们终于知道原因。谁会介意一位年轻貌美,且实力强大的修行者陪在自己身边? 受人喜爱的人,总会有过人之处。 “赶紧包扎!” 亲王毫不收敛自己的情绪,即便正妻站在门外,也不看一眼。对亲王而言,这世上没人比菁璇更重要! “气浪太强,有炽热火浪和锋利之气,很多修行者都难以抵挡。” “是你太傻,这次又是为了救人吧?” 菁璇张开小嘴,将亲王递来的药丸吞下,才微微点头,令人爱怜。 “你就是太善良,缺了南商人的狠心。若是这么下去,还是得受伤。” “大人已经这么说过我了。” “说了你都这样,不说还了得?” 菁璇微微蹙眉,药敷在伤上,有些痛。亲王见之,连忙将其小手握住,示意自己在身边,不怕,不怕。 婢女脱掉菁璇素裙,为她上药,亲王也不回避。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婢女不好开口请亲王暂且离开,毕竟菁璇姑娘自己都不介意。他们虽不是夫妻,可比夫妻更甜人,婢女有多羡慕,门口的夫人便有多怨恨。 一袭长裙裹着胴体,发饰极美,颜容惊人。可她不懂,为何自己这般娇美,老爷却只爱菁璇一个?这菁璇虽说年龄比自己小一点,可论姿色论品性,自己哪点不如她?老爷处处护着她,令其成了掌上宝,成了架上明珠。自己却被扔到府中偏僻处,暗结蜘蛛网。 她嫁来已有十三年,从一个初懂人事的小丫头变成如今这个知书达理的样,可武王从未进过几次房。 亲王常年在外带兵打仗,夫人忍,也谅解。除了铁面大将军,武王乃国家栋梁。可南商与大夏停战已快一年,这一年他每日与这菁璇待在一起,当真气人。若她怀胎有孩子,或许能牵住武王的心,可他不想做那事,她还能强求不成?她今年芳龄二十有八,住着百姓梦里的豪宅大房,吃着珍馐海味,其实一无所有。 亲王始终陪在菁璇身边,等她包扎好,穿上宽敞衣服,头也不回的道: “都下去吧!” 婢女端着满是血迹的绷带和棉布下去,看到上前的夫人,敛眸暗自叹息。若菁璇姑娘是好命,深受武王大人喜爱,那这佳玲夫人,便太惨。现在在府中,她虽说是夫人,可宛若一婢女,每日伺候武王大人,但他从不搭理。但这些事,婢女们私下叹息叹息就好,改变不了什么,也不敢说。 夫人上前,跪坐于亲王身后,细声细语的不敢暴露自己的情绪。 “景齐,和陛下商议了一早晨事,想必也累了,要不你去休息,我来照顾菁璇妹妹。” 这一句爱称,算夫人最后的倔强。向来只有她这么称呼亲王,可她是景齐的,景齐不是她的。 “你打理府中上下,也很辛苦,还是我来吧。” 夫人就知道是这种结果,但不甘放弃。她想展现自己,令亲王知道自己还有一位知性贤惠的妻子,让他知道自己始终站在她身后,便说: “我为你和菁璇妹妹准备了鸡汤,稍后送来,你们尝尝。” “有劳了。” 亲王的客气令夫人心寒,他稍后开始赶人。 “下去吧。” “景齐,我们已许久没同室待过。” 夫人本不想说,可每日这么下去,她真的会疯。可亲王又摆出老样子,开始长篇阔论。 “虽说我们还有两年才能开战,可国事紧张,南商的宏图壮志计划十数年,当前就要实现,耽误不得。这段时间,切不可因为儿女情长误了要事。好了,我和菁璇有要事商议,出去吧!” 夫人欲言又止,只能说是,她起身离开,无比孤寂。她三步一回头,希望景齐看自己一眼,可他的郎君,目光向来只在菁璇身上。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嫁了个不错的郎君,因为无妻妾成群,那样也少了今后的明争暗斗。可她后来发现,不用成群小妾,就只一个菁璇,便可将其比到地下去。 夫人逐渐走了神,听到景齐叫自己名字,兴高采烈的回头。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他确实回头,看着自己。夫人含情脉脉,她正是一个女人性感成熟的年纪,值得被宠爱,可亲王只是指了指门,道一句关上。 低头,夫人这才注意自己已走跨过门槛,门却还敞着。她笑着落泪,在亲王扭头时关门。“真是命呀。” 夫人叹了口气,她恨自己不是修行者,帮不到景齐。可即便她是修行者,还是帮不到他。 她是站在亲王身后的女人,可他要的,是站在他身边,或者身前的人。更确切的说,亲王需要的不是修行者,而是菁璇。因为她体内有那丝黑气,有魔道之力。蛮横的力量装在极为纤瘦的身体里,稍稍匀出一毫,就足够亲王欣喜。 “终于走了。” 亲王暗自摇头,似有些厌烦。这女人每日想的都是儿女情长,能做成什么大事?若是他的野心能在床上解决,他肯定不会彻夜修行。可他要的是永垂不朽,是大荒唯一的王。能帮到自己的,始终只有眼前的菁璇。 “她来了帝都,正在上空盘旋。” 菁璇望着天花板,倒不怕她突然将其冲破,来到自己身边。而怕她悄无声息的将自己拖走,随后像胡不归那样,将自己碾碎。这个女人和胡不归不同,后者只会让他重伤,她却不会给她受伤的机会,直接让她死。 “她发现不了我们。” 亲王拉着菁璇细腻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伤她的是宁神学院的胡不归,他看到了那头巨龙,他们之间还有差距。只要有他们在,便难以光明正大的使用黑气和魔道之力,一统天下的梦,也暂且只是梦。 这些表面光明的家伙,永远都是他的阻力。阻挡他以正当手段进攻大夏,侵占土地。又让他狼狈的小心翼翼。亲王自认是奸雄,可活成了苟且鼠辈的样! 抬头,亲王随菁璇的目光一起看向天花板。房顶之上,逐渐散开的黑云之上,大师姐蹙眉。她眼中的这座城里确实有黑气,就是南海外的那东西。可奇怪的是,她没找到本源。她这次比上次速度还快,在安置好学院后,立即前来。胡不归离开时,她正好到。可这里没有空间被撕裂的现象,为何还找不到她? 纠结许久,也审视许久。她特地观察了伤员,可还是没有结果,这才回到学院。 山腰边有狂风,将新长出的青草割断四扬。可大师姐的发丝都未飘起,身边的胡不归问: “找到那个女人了吗?” “没有,我找遍了帝都,发现无数痕迹,就是没找到本源。” “那被我打伤的那个家伙呢?” “也没了踪影。” 说得惭愧,可大师姐确实没找到。她觉得奇怪,胡不归亦然。莫非对方的实力,已到了可以藏在大师姐眼皮底下的地步?还是说它们有人接应,自己走的一瞬间就被带走?胡不归怀疑她们有更多的同伴,大师姐却开始怀疑自己的实力。她对时间的把控,应该不差的。桃花对春雨的感应,向来不会错过丝毫! “这些事,看来只能交给副院长。” 这话若是胡不归说的,恐怕会令大师姐伤心。但她自己说出这话,胡不归也不好接。 其实大师姐做得已经够好,她才刚开始,难以兼顾那么多。但她自己不满意,桃林万千木,必须棵棵涉及,缺一不可。落下便少一树桃花,少一份春日盎然。 “它们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神秘,只有我们还在原地踏步。” 大师姐说完,极为愤懑地冲上天空,前往山顶。 胡不归留在原地,照看夏萧。为了安全起见,夏萧曾为他说过关于体内金行的事。那是一位未归的帝王,体内有着神留下的力量,它不比一粒种子、一朵火苗、一滴眼泪和一块石头。他是一把完整的剑,可以斩断山岳,劈开大荒。 从他被灵契之祖留下的那一刻起,便注定掀起大浪,远远不止眼前这么简单。 阿烛坐在地上,四周风太大,她难以坐直。身边晓冉前来时,她们一起望向夏萧所在的方向,担心起他的安危。这等动静,令晓冉眼里生泪。她已经失去舒霜,不能再失去夏萧! 第三百零四章 压抑漆黑的金属殿堂 一滴晶莹的眼泪落下,映出一根直向云天的漆黑金属柱子。柱子从山腰上了云天,其中蕴含着无比锋利的元气,犹如一把特异的锋利之剑,稍稍偏斜落下,便可将这座通天峰斩成两半。 眼泪之外,这根浓郁的犹如金属碎片形成的柱子没那么纤细,反而足有百米宽。这些元气,都从夏萧的身体中释放而出,足将其身体掩盖。似他挣扎不出来,并将它们吸收,便会被压死。 以往觉醒五行,夏萧都还算高兴,因为代表着自己将重新获得一种力量,也代表着将有一行会被自己压制。虽说那个过程有些艰辛,祸斗觉醒时,险些要了自己的命。为了觉醒水行,夏萧更是呛了好几口水,但都没有这次致命。 金属的气息吸引学院很多人,山麓的学子们有的刚执行任务回来,有的正准备执行任务。可都抬起眸子,朝山腰望去。 夏萧离开的三个月,只有冒险者工会的副会长隆随宏和天命走上了山腰。其余人还有两个月时间,他们不能提前走上去,就必须完成任务。可若是任务都完不成,连走上山路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再次尝试着踏上山腰。 他们还正忙碌,担心自己不能留下时,夏萧面临的问题,已不是他们能着手的。他们的距离越来越大,夏萧也始终一个人,走上一条通往更远处的路。 契约空间中,连着森林、火山和大海的草原上,三兽聚集,一同目送夏萧。比起起初,现在金行的元气已逐渐平稳。他们不能去金行空间,因此,这次夏萧这趟将独行。 句芒凝眸不语,这是极为危险的一战,可以输,但不能让金灵兽离开。否则夏萧连同他们,都得死!小语双手握着一起,揪心般像在祈祷,祸斗要直接一些,上前几步,跑到草原最边缘,吼道: “你小子可得活着回来!” 夏萧回头,淡淡一笑,虽说没有生死看淡的觉悟,可有着永不言弃的韧性。 “我会带着他一起回来。” “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句芒提醒时,夏萧轻扬了下下巴,信步朝解开灰色封锁的金行殿堂而去。金行殿堂建在陡峭的谷底,四周岩壁如铁,其上插着万千残剑。铁壁无路,他便摸索着往下走,心里想着见到金行兽时的说辞。 夏萧肚子里没有长篇大论,可就是不要脸。他就算死皮赖脸加忽悠,得都把金行兽留在自己体内。想跑,门都没有! 还未走到殿堂,夏萧便已发现金行空间的特殊。他在森林可以使用木行的力量,在火山可以催动熔浆,在海里行动自如还能呼吸。可在这,运用不了任何力量,像只手无寸铁的弱鸡。 夏萧本想直接飞到殿堂去,可展不开羽翼,才发现这些。身体的迟钝反应,都因这金行空间而起,看来先前句芒祸斗提出的计划,必须得实施出来,不然得吃大亏! 他们为了这一天已准备许久,所以祸斗在金灵兽复苏之初便告诉夏萧,一定不能在契约空间干架。他在金行空间施展不了金行元气,没有半点胜算。在这草原也不行,虽说靠着森林火山和大海,可太过狭隘,只要被其锋利之气笼罩,便等于输。因此,只能到外面打! 看着斜下方的殿堂,夏萧径直跳下陡崖。落下一段距离后,夏萧一手握住短剑的握手,随之转动一圈,跳到一旁的铁石上。 在这单调的金属之地,只有它们反射出的光添加了一点色彩。可这远远不够平复夏萧的心,他站在殿堂前,第一次觉得这座殿堂原来这么巨大。 先前从高处往下看时,这里矮的像个小平房。那种感觉就像夏萧第一次来学院,觉得桃林边的青瓦房很低,可它们有五楼。此时的殿堂只有一楼,但比五楼还高,这是夏萧见过最高大的殿堂,比棺中那片天里的宫殿还高,足以比龙宫相媲美。 “有点帅。” 夏萧其实已经不想说话,可接下来还得嘴炮,必须活动一下嘴皮子。夏萧这次得拿出最流氓的劲,他已经做好准备。可走进殿堂时,又为其中的冰寒畏惧。 虽说宫殿中温度不高,可有垂暮的火星奄奄一息。它先前冲出了无数金属般的元气,如成一柱,将宫殿摩擦出火花,这些便是残留物。而这漆黑之地,很快又散发出金属的寒气,令夏萧眼角的寒光更盛。 沿着路,夏萧顺着身体两旁无数竖立的金属铁柱朝大殿而去。 大殿宽阔,简易的只有黑铁和金属色。其上最多只有两道线条,没有多么深的含义,可其中压抑的气氛,令夏萧心情低沉。他此行是为谈判,可谈判地点设置在冰冷的铁窟,怎么也不见好意。 地面金属如镜,虽说和四周一样漆黑,可夏萧低头时,还是映出他的面孔。夏萧面色极寒,再次向前,在宽阔空旷的金属大殿中留下极为响亮的脚步声。空空荡荡的大殿偏深处,有着一座圣坛。圣坛上有裂缝,像被一剑剑劈出,散发着深色黑紫的金属光泽,锋利而沉重。 按夏萧的经验,圣坛上一般会有一物。或树叶裹成的襁褓,或一团火焰,或螺旋形的卵鞘,但怎么也不该是这种东西。眼中,一把黑紫色的直剑插在圣坛最中心。它比夏萧熟悉的朴刀要宽一倍,其上纹路不多,简易但不失力量。 直剑顺着裂痕插下,其中的光辉将其渲染的极为神秘,像一把肩负着极端毁灭力量的圣剑。只要将其拔起,便可得到极为威望的名。 夏萧没有上前,若这里是古老遗迹,他或许会冒险一试。所谓富贵险中求,要想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付出一些代价。可这柄剑不仅仅是剑,还是金灵兽,它应该有另一种形态。在他苏醒前,祸斗他们就感受到了他想离开的心,那他现在,必须保护好自己。 即便走到这,夏萧也没忘记,自己此行前来,只是为了谈条件! 大殿漆黑,夏萧矗立其间,久久未动。殿堂里飘动着几丝凉意,令夏萧逐渐蹙眉,最后开口。 “该现身了吧?” 这么久了,是该现身谈一下。夏萧做着抵御冲击的准备,可即便体内的元气都被调用,在这金行空间还是不值一提。 圣坛上,无数黑紫色的光聚集在一起,成了人形。他极为高大,近乎两米,没有五官,只有大致的身形轮廓,像一道有脚的幽灵。 空中漂浮黑紫色的粒子,它们不断凝聚,成了模糊人形披在身上的铠甲。甲胄贴身,毫不臃肿,令其成了一位极为灵活的武者。而扣在头盔之下,面孔之上的面甲,因其下双眼中的黑紫色光而阴沉。 伸手,全副武装的武士将圣坛上的剑握住。 先前还只是无比漆黑的甲胄开始有了纹路,这些纹路含着火花出现,像被锥子从左至右在甲胄上推出。黑紫色的纹路闪耀着光,令黑色的甲胄格外霸气。但在它收敛光辉时,顿时没了半点色彩,似与甲胄融为一体。 武士发力,猛地将圣坛上的剑拔起,似其沉重如山,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巧。这把剑在空中划过两道极大的弧度,剑气割开空气,闪起极为沉重而异样锋利的黑紫色光。 高举起剑,当其在空中朝下,指向夏萧时,武士发出极为深沉,且极具磁性的声音。 “你太弱了,想杀你,只用一剑。” 夏萧高挑起眉,这就是金灵兽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真是够狂妄。 “还没开打,你就知道我弱?” 脚步未动,剑已带着武士飞掠而出。剑刃指向夏萧的眼睛,似下一刻就会将其贯穿。可夏萧连眼都没眨,就这样看着它,似知道它不会继续刺下去。其实夏萧不知道,他只是没反应过来,可必须让自己帅气些。如果连冷静都做不到,岂不是还未开始战斗就处在下风? 夏萧擅长伪装,擅长隐藏自己的心思,因为他懂得冷静,懂得要将自己的情绪藏在心里。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他的窗户时常关闭,此时抬起手,欲要将剑挪开。 幽暗的宫殿里,剑尖上闪耀着寒光。夏萧的手指碰在上面,可没将其移开。夏萧使出了全力,可它如被机器固定。最后,夏萧放弃,也转移目光,看向面甲下的眼睛,主动宣战。 “我知道你想离开,可起码得打赢我,否则凭什么?凭什么你活我死?” “好,怎么打?” 剑收,被武士在空中绕出几丝剑气后别到臂后。他摆出一个强者的姿势,想要一场公平公正的战斗,他要让夏萧心服口服。 夏萧没想到这么简单,便说出去打。武士没有拒绝的理由,点头后提醒。 “我先让你三招,你得珍惜!” “如果我不接受呢?” 夏萧最讨厌你让几招我让几招,搞得好像多么高尚,可他误会金灵兽了,他只是单纯看夏萧可怜。强者应有一颗怜悲之心,他便有! “接受吧,这是给你的机会。” 夏萧就不接受,他得让金灵兽心服口服,然后将其化作自己的力量。他身上有灵契之祖留下的烙印,金灵兽有自己要做的事,莫非他没有?无论是好胜心还是夏萧为了活命,这一场,都得赢!而且这三招,他真的不会接受! “走吧!” 第三百零五章 轻描淡写的一剑 夏萧和金灵兽出了契约空间,黑白小镇外金属元气所成的柱子便溃散成漫天的金属碎片。元气能成这般凝实的状态,夏萧若将其吸收,肯定能提升不少实力。可他现在站在金属元气所成的碎片中心,和身前全副武装的武士对视,没半点能脱身的时间。 “那便是金灵兽?” 晓冉自言自语时,夏萧朝这边伸手。 “阿烛,刀!” 阿烛一个激灵,连忙拖起沉重的朴刀。她好奇,夏萧是如何将其轻易挥动的。殊不知早在很久以前,夏萧还不是修行者的时候,力气已超常人。在胡不归想运用元气,将其送过去时,这把朴刀自己移动,飞速朝夏萧而去。 一把握住朴刀,其上熟悉的感觉令夏萧如见舒霜。他低头看它,喃喃自语,看来这次战斗后,我们得好好聊聊。 夏萧从未和朴刀取得过交流,虽说它是灵器,可远远没到能对话的程度。但现在看来,它肯定也有一定灵智,且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就在这打,如何?” 武士微微侧目,摇头说不行。 “此处乃育才之地,不应用剑气杀气玷污。” 哦? 夏萧高抬起眉,有些惊讶。 “没想到你这么有原则。” “肩有大任,没有原则如何走得远,走得直?” 夏萧看着金灵兽,突然觉得他有自己的任务也纯属正常。作为灵契之祖金灵兽留下的一把带有神力的剑,即便他现在不是巅峰,可离开自己,肯定能将所有的力量都发挥出来。但可惜,他宁愿累一些,多做一些事,承担金灵兽所要承担的事,也不愿意死。 “那去哪?” 群山都乃学院之地,在这打不成,外界更不行,否则会伤及无辜。但若是跑到冰原那种旮旯角去,未免太远太不现实,而且那种地方夏萧难以完全催动木行,对他不利。他现在需要脚下这样的草原,这样他能施展木行,还能将熔浆藏在里面。 “自造一个擂台。” 金灵兽挥手,漫天的金属碎片犹如箭雨,遮天盖日后钻入地中,不过一分,便开始移动起来。金属碎片成一厚重大锅,挖了草原一个千米大坑,并带着它上天,浮在云天之下。夏萧看着四周的变化,目露惊愕。可真是洋气,既然还能这么玩。 先前本就被夏萧动静吸引的山麓学子全都聚在一起,山腰很多前辈也都搬一把座椅,飞天而坐,看这场定精彩绝伦的战斗。 晓冉准备飞上去,可身边的胡不归一托手,便令她们漂浮而起。同时,一面符阵出现在山麓,其上夏萧的面孔,格外清晰。 “这地方不错。” 夏萧由衷赞美,但金灵兽不想浪费时间,冷声道: “开始吧。” 夏萧点头,朴刀举起,但没有快速抡动,只是轻轻放在金灵兽的头盔前,没发出半点金属碰撞声。 金灵兽眼中黑紫色的光闪烁,似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可夏萧道: “你说让我三招,我不需要,我要让你心服口服,必须臣服于我。” “没了体内的烙印,你什么都不是!” 金灵兽也很高傲,和夏萧算同一路人。可他眼中的后者,只是狂妄自大,甚至不可理喻。不需要自己让他三招,那在之前的殿堂里,他就能将夏萧杀掉,令其永远苏醒不得。 夏萧做不到让每个人满意,但他不能修行的那些年,还是坚韧的将一切都承受。他没有自甘堕落,没有自寻短见,对他来说,那便是一种自我的肯定。 如果他没有烙印,可能真的成为不了修行者,毕竟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他肯定能在任何环境中活下去。像卑贱蟑螂一样兼顾所有事所有人是夏萧的擅长,令生活每一分每一秒满满当当更是他的常态。而且,总不能以本已具备的条件来反驳自己,就像说一个倾城倾国的女子没了美貌便一无是处。这种话,只有嫉妒之心过于泛滥的人才能说得出来! “第二刀。” 夏萧没有理会金灵兽,令朴刀离开他的头盔,又在满眼寒光下碰了上去。 “第三刀。” 金灵兽握剑的手掌紧了几分,夏萧此为,无疑是伤了他的自尊。在夏萧后退,和其拉开距离,准备战斗时,金灵兽开口,毫不掩盖自己对夏萧的鄙夷。 “灵契之祖留下烙印和预言,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障眼法,旨在令世间所有的邪恶势力都浮出水面,并统一矛头。随后,才是我斩断一切的时刻。你以为自己有多高尚?有多伟大?还是说世人将你抬得太高,令你忘了自己本就是个外来者?这里始终不属于你!” 从金灵兽苏醒的那一刻起,便对夏萧没了好感,他没有拯救天下的心!那空有这道烙印,便只能起到诱饵的作用,不过他已吸引很多邪恶势力出现,这就够了。 他说了这么多,只换来夏萧的微微偏头,随之道: “话可真多,不想打就滚回去睡觉!” 金灵兽的话确实有些气人,完全否定夏萧不说,还将其摆到一个不仁不义,甚至自作高尚的位置。若是夏萧在意别人的看法,肯定要好好解释一番,可他懒得废话,这场战斗不止是决高下,定生死那么简单。他要让这个讨人厌的金灵兽彻底臣服自己,将他的嘴堵上。 刺耳伤人的磁性声音消失,金灵兽留下一道冷哼,便和夏萧一样,走向浮空擂台的边缘。他们背道而行,各自做着战斗的准备。 夏萧开始调动体内的元气,虽说没时间休息,可先前在金灵兽大肆释放元气,闹出动静时,他待在契约空间的草原里和句芒他们恢复了不少元气。但相比之下,还是不够,对战金灵兽,理应用最好的状态迎战。 最开始考虑到金灵兽时,夏萧和胡不归商量,准备让火行武者和符师将其镇压,可最终还是一个人面对。虽然难了一些,可向来如此。 “你可不是一个人。” 一道略显妩媚,可又不失纯净的女声浮现在夏萧耳边。随之出现的,是夏萧手掌中的一颗药丸。药丸泛着不凡的元气波动,还有桃花的清香,可夏萧面无表情,冷冷道: “大师姐,他都说了,我只是个诱饵,卑贱的我要死,肩负高贵使命的他要生,这样了你还帮我?” “如果你想听振奋人心的话,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同是学院一员,我们需要你!” “谁都想听这种话。” “但对你而言,可有可无不是吗?” 夏萧微微一笑,算是赞同。即便没有这句话,他也会拼了命的战斗,因为想活下去。可有了它,夏萧起码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人盼着自己赢。大师姐的想法往往不简单,毕竟活了上百年。可夏萧活,是最大的赢局,因为那样他在,金灵兽也在! 不管出于何种考虑,夏萧都吞下手中药丸。顿时,身体中冲出一道充盈的元气,随着风在四周飘荡。 四周的元气随着夏萧的吐纳进入身体,广泛顾及到身体的每一处甚至极小的细胞。令其充饱时,有些乏力的夏萧顿时精神抖擞,伤势也尽数恢复。而契约空间里的三兽,随着他逐渐恢复最佳状态。 夏萧已有战斗计划,这一战,他有五成的把握能赢。这已是他最高的计算,还是在不能出半点差错的前提下! 随意裹在身上的衣服被木行甲胄代替,它们在其身体表面攀爬,一次又一次的凝实压缩。木行虽说被金行克制,可只有它能做甲胄。至于小语的冰,要留着另有他用,浪费不了丝毫。 浑身冒着的元气越来越少,夏萧体内的元气却越来越多。他走到擂台边缘,四肢身前,已被甲胄覆盖。 甲胄很厚,其中的元气虽能令其受伤后再次生长修复,可必须防止一刀被砍穿。夏萧现在好不容易恢复状态,若一刀就吃瘪受伤,未免太丢人。 转身,夏萧看到千米外的金灵兽,开始双手结印。句芒冲上天空,祸斗站在身边,小语还在海里,可也做着准备。它准备的时间最长,可效果最惊人,甚至关乎最终的结局。 “开始吧!” 夏萧说罢,身边祸斗狂吠,先他一步冲出。同时天雷轰鸣,有着雷龙聚集。 抬起脚掌,夏萧面色一横,一脚跺下。顿时地面破碎,其中熔浆齐齐破开地面,开始翻腾,随后高高扬起,于热浪蒸汽中犹若海浪般朝金灵兽拍去。 夏萧站在拍起的海浪这头,没有戴头盔的习惯,此时头发猛地飘动,可双眼始终盯着金灵兽方向,等着他化解。 矗立原地,武士高举起剑,轻描淡写的划下。顿时,本就阴暗的天地猛地闪过一道黑紫色的光。光芒从剑中破出,猛地开始呼啸。 无论熔浆骇浪温度有多高,此时都被剑气撕开。它四处纵横,只在金灵兽面前滴下几滴,其余皆从武士身边冲过,未伤他丝毫。可在它们刚触及擂台边缘的金属墙壁时,夏萧双手一卷,熔浆顿时合拢如螺旋,将欲要冲出的金灵兽包裹在里面。 就算你有神残留的力量,只要和我的联系未断,便要受我力量的束缚,和我的实力相差无几。居然如此,你就别想轻易赢! 熔浆不断收缩,但还是被撕开一道裂口。 第三百零六章 卑贱生命的战斗(上) 熔浆的裂口极长,即便它再怎么流动,就是无法将其补上。隔着百米,夏萧都能通过它看到金灵兽含着凛冽杀意的目光。那简单的只有黑紫色的眼睛,闪烁着讥讽和不屑,似任由夏萧打闹,而他只用最后一巴掌,便可将其扇倒在地。 面对夏萧这种狂妄的角色,看他施展完花里胡哨的招式就好,不用多虑。 抬脚,浑身有着锋利剑气的金灵兽将熔浆隔绝在外。而熔浆裂口外,猛地涌出一条长龙。它在空中盘旋,龙尾和呈螺旋相卷的熔浆连在一起。它低头向下,张牙舞爪的将裂口堵上,似要将金灵兽撕碎,可他身体外的剑气,足以将其阻挡,令其难以近身。 熔浆碰到铁器,毫无疑问会被融化。因此,金灵兽还是比较小心,可这凝聚了不少火行元气的熔浆之龙,即便凶猛无比,狂乱的撕咬抓啃,就是难以突破他的剑气防御。 脚步一撤,手中剑出,呼啸着的剑气猛地将熔浆撕裂,再次冲出一道缺口。可在高温如炉的世界,一头大狗凶猛,从身后向其而来,将其扑倒。烧的通红的爪子和剑气对搏,快的像某种门派的狂刀乱斩。 等剑气所成的防御护盾稍有破损,祸斗便对准其下的剑喷射出最为致命的高温熔浆。这种熔浆和四周熔浆不相融,因为它颜色更深,温度更高,一瞬间便令剑身发生变化,泛出金属的赤红。 祸斗作为压制金灵兽的主力,一开始便制定了计划。他不会傻到攻击这具甲胄,这只是金灵兽用来控制自己的载体。所有的金行元气,都来自这把剑,也只有进攻这把剑,才能将其打败。 剑身受创,金灵兽浑身剑气却更盛。祸斗紧闭上眼,怕这只眼睛再被刮瞎。可他的下颚再度张大,硕大的头颅低下,自嘴中喷涌出的熔浆和火焰不减先前。 熔浆和火焰在燃烧,极大的熔浆漩涡猛地凝缩,变成四根绳索,将武士的四肢绑住,令其动弹不得。 有些人不懂这场战斗是为何,但免费看戏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坏处。他们一开始很看好金灵兽,因为夏萧的表情和小动作都表明他对前者很畏惧,可夏萧的契约兽若能将其压制,这场战斗还会输? 所有人都觉得夏萧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祸斗的吃力。他逐渐走到擂台中心,手臂朝天,引导九天上的雷霆落下。 因为擂台本就在空中,所以轰鸣雷霆降临的速度极快,且化作一道骇人的光柱。 光柱几个瞬间便消失,但闪电的光芒没有半点减弱。闪电在夏萧的朴刀上化作耀眼的银色浆液,并粘附在上面,像粘手的糖浆。可其中蕴含的温度,将空气灼烧成一片火红,小小电芒的不断拍打,更是令空气发出巨响。 轰! 擂台边缘的一声巨响不比雷声小,祸斗被黑紫色的剑气掀飞,夏萧却没多惊愕,这些都能预料。可在其冲出时,朴刀上洒下的一点银白雷浆,将地面轰出一个大坑。青草被烤成灰烬,泥土被炸成虚无,这便是夏萧此行的准备。 自从金行开始觉醒,夏萧即便承受着刀剑的割伤,还是想出了计划。木火水,三行在金面前都有优势,只要相加,管他什么神留之力,都会被自己打败! 身形有风,脚底有电,夏萧闪电般向前,手中朴刀与黑紫色的剑对碰,訇然发出一声巨响。其下,雷浆炸裂,剑气纵横,银色的雷电朝四周拍打,无数根闪电不断冲撞脚下的土地和四周的空气,令剑气难以向前。 一股气浪从中扩散,夏萧木甲不断被撞击,被撕裂,可不管多少伤,很快便会愈合。加速生长的树木,有着凡物所没有的自我治疗之力。 脚边土地被炸得满是坑洞,头发被气浪掀飞飘乱。夏萧几缕头发下的双眼尖锐,盯着眼前的武士,衡量着剑上的力道。 黑紫色代表着毁灭,此时不断聚集,将夏萧不断拍打四周的雷电吞并。后者倔强,穿透这股锋利的剑气,可很快,后者开始改变。 金行有代表攻击的剑气,也有足够坚硬的沉稳的盾。先前还将空气刮出破风声的黑紫色剑气很快失去锋利,增加些沉重,化作坚硬的金属。它虽说能导电,令雷电更为肆虐,但伤不到金灵兽的本体。 咚! 一个半球状的金属大盾猛地在夏萧身后扣下,将其困在里面。极小的笼子关不住两头猛兽,他们只有一个能活下去。 就着银色的雷电之光,夏萧看到金灵兽释放出的黑紫色剑气,这家伙估计是想在这将自己重创。可他始终忘了,自己有着三行之力,岂会因为被困于此就没了应对措施? 剑气如离弦箭矢,一瞬前射,令夏萧不得已的脚掌塌地。他在战斗之时,祸斗可没闲着,现在地中全是熔浆,当即朝上喷涌,将剑气挡住。在纯正炽热的火行元气前,剑气中的锋利消失得无影无踪。夏萧朴刀上的雷浆,被其挥动时令剑气消失在空中。 冲过顶在球形盾上的熔浆帘幕,夏萧双手持朴刀,斩下时雷电叱吼,将金灵兽所在地一阵毫不留情的狂轰乱炸。他在其中,理应受伤,可下一刻突然出现在夏萧眼前。 身前上方,黑紫色的眼睛如风中摇曳着的火烛,而夏萧胸前的剑带着一丝深邃黝黑的寒光,刺进夏萧胸口的木甲。夏萧自以为反应速度很快,没想还是被钻了空子。这个时候,他的朴刀无论再怎么砍都移动不了剑。 身体后退,撞在金属盾上,胸口的剑气瞬间扩张,令夏萧胸甲尽破,就要伤到其下肉体。 夏萧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可祸斗已从地中钻出,随熔浆而来。他轰然撞开金灵兽,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好险。” 夏萧心跳极快,手掌下意识护在胸口。此处木甲尽碎,虽说现在又有木丝绵绵不断的长出,可夏萧必须转移位置,一直被困在这显然不是长久之策。 朴刀将金属砍开,在其离开时,祸斗瞥眼瞅了一眼,松开嘴,跳进地面的熔浆潭中。它在其中游动,等待着夏萧的进攻。 见都遁走,金灵兽不骄不躁的抬起剑身,四周半球状的金属盾牌化作无数铁砂或金属碎片,浮到空中,形成一颗巨大的实心陨石。它没有被金灵兽立即掷出,因为知道这远远不够。有元气从金灵兽身体中窜出,它们不断汇集,令这颗陨石更加巨大。 异类的陨石格外光滑,近乎有三分之一个擂台那么大,它落下时撞碎成片的云,顶起一道风,令句芒色寒。在黑云间穿行的他猛地收起双翼,加大对风的控制,令自己快速下降,通过微弱的感应告诉夏萧这个他来对付。 夏萧抬头,见句芒收起双翼,以夸张的速度下落,随之专心的准备起下一次对碰。 金灵兽也不算对付不了,可硬碰硬确实难赢。那剑气和金属盾牌中的元气,确实不是普通元气所能比的。但通过先前雷电的轰打,金灵兽的剑身肯定有所预热,接下来该用火焰和熔浆。 雷电只是小把戏,祸斗的熔浆更带有迷惑性,但夏萧此时要发动的进攻,若能见效,便能令这金灵兽好好的喝一壶。战斗至今,夏萧谨慎的没有破绽,可现在对头顶的陨石不管不顾,怎么也有些狂妄。 一些观看战斗的人都很疑惑,靠句芒那个小身板,能挡住这么夸张的铁球?句芒长相俊逸,因此很多人便觉得他只是个花架子,可他露出真格,即便是木行,也有不可小觑的威力。 “哈” 距离地面还有五十米时,句芒猛地张开双翼,滑翔而下,从夏萧头顶飞过。天空乌云密布,空中巨大的黑色陨石下落。阴影将夏萧完全笼罩,四周漆黑一片,可他只是准备接下来的招数,对句芒的信任,已到足以交付生命。 催动体内元气,夏萧不远处的地面翻腾,其中钻出表皮粗糙的树根。 即便祸斗之前将土地下全部注满熔浆,可仍然有一些地方存在土壤。有土壤的地方便能长出植物,此时刚钻出地面的树根只有数米粗,可很快有百米长,近十米宽。树木生长的声音极为动听,像顽强的生灵,像坚韧。 这道声音下,树根有了外形,成了骁勇善战的螭龙。 两条螭龙头顶,句芒直立,迎向巨大的陨石。 “顶住它!” 句芒高声喝罢,展开双翼,停在原地。只有身边连着土壤的两条螭龙冲撞陨石,可在三百多米宽的实心金属球下,坚硬树根所化的螭龙活生生被压碎,发出极为显赫之声。 句芒抬头,看后煽动双翼,虽说他觉得极为沉重,如处在无形瀑布下,接受着强力的冲刷,可比山石之重。可他于狂乱发下的眼瞳猛地一凝,四周立即响起风声,风中面部破裂的螭龙也开始变化。 破地处的树根没有融合,可空中两条螭龙不断靠近,最后合二为一,像两棵大树靠在一起生长,数十年后,融为了同一棵。 第三百零七章 卑贱生命的战斗(中) 有着一条大致棱线的巨龙盘旋在空,将铁球托住。它体型健壮,每一处都极为有力,这次它没有被铁球压扁砸碎,而是极为坚毅的停在空中。龙瞳中闪耀出先前螭龙所没有的绿光,可身体还是下沉。 其下不过五十米便是夏萧,不能再落下。句芒见着,右爪一握,巨龙侧背上立即有无数枝桠长出。 淡绿色的枝桠极为幼嫩,宛若柳条,一弯即断,可很快变得粗壮,颜色也越来越深。枝桠向下生长,像朝着地下水分而去的树根。在它们从不同角度碰到地面后,愈加粗壮,从细小的树木枝桠变成木头柱子,将巨龙身躯强行撑住。 巨龙如背插万千长矛,矛头刺进血肉,只剩木杆留在世人眼前。 “哼!” 金灵兽见这,不屑的改变铁球形状,剑身同时闪耀出更为深邃锋利的光。它将砍碎夏萧身上的甲胄,而剑身上黑紫色的渣滓将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刺进夏萧体内。那些不断生长的木甲空隙,便是它们的目标! 在金灵兽改变铁球形状前,句芒双翼已扇出生机勃勃之风,令木头柱子和巨龙身体连接处长出更多的树枝,以便支撑。当支撑的力量足够,愤恨的龙吟由一成二。 巨龙背部的棱线逐渐分裂,木头被撕开,一头巨龙停在原地,另一头则沿着铁球盘旋,将其缠绕。 铁球又落下几分,螭龙和铁球相接处出现裂纹,可还是支撑住。其上的螭龙身形还在盘绕,身躯的空隙被无数生长的树枝挡住,不留半点空隙,像包了一个浑圆的包子。 树木生长声有些僵,但其中的生机难以掩藏。于其下,夏萧带出一道火光,冲向金灵兽所在之地。 不算粗壮的树枝被掰断,声音还算清脆,可夏萧并未回头,他始终看着金灵兽的方向,而身后的铁球,还是由句芒对付。 被螭龙缠绕住的铁球化作无数刀剑,稍有韧性的树枝微微偏移并隆起,可难免被掰断。 半截树枝落下,空处闪出锋芒寒光。在其就要射出,句芒眼中流露雷浆。身体后仰,双翼煽动,掌管树木生长的春神暂化惩戒雷电之神,于风中爪上带电,向越来越多被挣断的树枝下铁球而去。 爪上电芒只有几丝,可引来头顶黑云中的雷霆之劫。雷霆光柱下,只有一柄剑逃离,可它射在夏萧早已跑过的路上,没有半点威慑力。 雷电击垮螭龙,将所有铁球化作的刀剑都绑在一起。作为导体的刀剑,一经雷电就会如此,难以分开。 噼里啪啦的声音中,夏萧已与金灵兽对碰。这是远古神剑和不明朴刀的对碰,相比前者的高尚,后者确实要低贱一些。就像夏萧,永远没有皇子的气度,那些皇子大家,可不会随心的冰着脸,更不会说去他妈的那种粗话。 黑紫色的神剑上唰的闪过无数渣滓,像锋利的小铁锥,在剑气的掩护下朝夏萧而去。可后者朴刀中携带的高温,和其本身便有的毁灭猩红之光联合,将这些无比微小的渣滓化作一滴滴铁水,落地时融出无数个小洞。 黑紫色和赤色猩红中,刀剑对砍。对于真正的剑士刀客,都不忍心这么糟蹋自己的武器,可他们的武器都不是凡物,此时对碰,来的就是最正面的对碰。谁对碰不过,便是输,简单而粗暴。 可在刀剑对碰的一瞬,一股气浪再起。今日,夏萧的头发从未停歇,现在还在空中飘,可炽热的温度令神剑一角出现近乎融化的趋势,但朴刀仍坚韧的保持着自己的坚硬。但其中的哀鸣,令夏萧感觉有一个人在抱怨自己,甚至对自己破口大骂。 “要死啊?” “有病吧!” “你完了!” 先后三道声音格外明显,但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现在就算亲娘在,夏萧的目标也就只有金灵兽这一个。 夏萧的赤红眼眸里有一丝下神,金灵兽见到后,毫不掩藏自己的失望。看来这个夏萧,比他想得还要糟糕。身后剑气起,以猛虎扑食之势猛地朝夏萧压下。后者察觉到剑气的勇猛,可金灵兽若想以这种方式战胜自己,还是不可能的! 左臂的夜纹闪耀而起,夏萧眼眸一黑,身姿扭动时满是妖艳女子之味。 “什么旁门左道?” 金灵兽性子沉稳,不至于生气怒骂。但这种家伙,既然得到了那位大人的烙印,真是暴殄天物。先前他还可怜夏萧,因为他要死,可现在没了那样的心情。这种家伙活着,才是真正的可惜。 剑身颤动,一股嗡鸣令剑意呼啸得厉害。金灵兽猛地跃起,速度极快,手中神剑朝夏萧所在地斩出一剑。这次的挥剑不再轻描淡写,还算用了些力气。虽说没有黑紫色的显眼剑气在空中划过,可夏萧身形鬼魅,一脚踏过地面,灵活扭过神剑所朝方向。 突然,夏萧眼前似有水般波动不断泛动。四周皆暗,这阵泛起的波动显得极为危险,像一把无形的铡刀,若夏萧先前不将其躲过,便会被其斩成两半。 这才是真正的搏命,稍不留神,便没了命。这正和夏萧心意,他是那种越战越勇的类型,敌方越强,他越兴奋,因为想打败对方! 嗡 在夏萧准备趁着夜纹进攻时,地面突然冒出极为浓郁的黑紫色光。锋利的光芒极盛,从中心向两边蔓延,一瞬闪到千米外。光下,这个无比宽敞的擂台被斩成两半,夏萧半蹲才算站稳。 地面偏斜,若不是因为有金属般的大锅将其端着,这个擂台就要坠落地面。而在夏萧稳住身形的一瞬间,地面又开始颤动。夏萧赶紧再躲,凭着夜纹的鬼魅灵活,连续扭开剑气。因为剑气皆快,所以他每次都是和其擦肩而过,也算有惊无险。 脚掌点地,早已满是疮痍的草原泛起一阵涟漪。夏萧掠上天空,但还有剑气射来。 空中的剑气难躲,夏萧展开一直不想浪费元气的双翼,躲过一道显然的剑气后,腿部木甲被砍断,其下血肉被切割。 嗤 一道鲜血溅了出来,夏萧紧咬牙关,漆黑的眼眸里闪出一道极为幽深的光。头顶黑云更浓,身旁句芒连续躲闪刀剑,回到更高的苍穹。而金灵兽眼前一黑,夏萧身体紧接而至,快如云中电芒,眨眼可行千丈。 金灵兽的感知于一瞬消失,像没了感官。等感觉到夏萧在自己身后煽动羽翼,搅动风时,武士的身躯落下苍穹,将被横竖切了两刀,又挨了几次乱刀的半个西瓜擂台砸出一个并不算浅的大坑。 很快,武士的身躯化作一缕黑紫色的气,散成一片虚无。先前还极强的武士现在成了一缕烟,很多观战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可真正细心的强者,会发现这柄剑才是操控身躯者,而不是那具甲胄在控制它。 空中,夏萧身后,一只手掌还握着神剑。手掌很快也化作虚无,只剩一把剑。夏萧用风将其束缚,尽管后者的锋利元气试图将风撕开,可地面的祸斗已冲出一道熔浆,将其连着风包裹在里面。风被撕碎,神剑被熔浆包的严严实实。其中炽热,成了神剑的威胁,可真正致命的招式,在熔浆之外。 第三百零八章 卑贱生命的战斗(下) 被切成九块不规则形状的擂台侧面能见到许多熔浆和树根,树根待在原地,极为安静。可熔浆往下流,往山腰滴,如一场滂沱大雨。雨滴大的吓人,还冒着热气。 若它们落到地面,很快便会在一阵青烟中融化出坑洞。因此,胡不归抬手,以一股元气做托盘,将整个擂台护在里面。 “尽情闹吧!” 胡不归自言自语,想着这场战斗肯定要以一方失败而告终,但不管是用何种手段,他们都必须令夏萧活下来。这个问题胡不归和很多人都商议过,金灵兽作为神留之物,今后的力量难以想象。可将它留在夏萧体内,才是利益最大化。 金灵兽迫不及待的想离开,他有自己要做的事,可待在夏萧体内,他做事的速度会很慢,有的事刻不容缓。因此,一个削剪脑袋要走,一个拼了命要留,真是一场意义不大,可必须进行的战斗。 这场战斗进行到现在十分精彩,夏萧施展了很多从未施展过的招数,比如当前这道汇集多种元气的斩击,他先前从未展现。 招数不是儿戏,一出现便是为了杀人。夏萧高举的朴刀刀刃下卷积炽热的火行元气,其上雷电和大风呼啸,令其斩落之际,劈开束缚神剑的熔浆,直伤其剑身。 夏萧眼中,一阵熔浆带淬火,像一朵极为璀璨的炙热之花,盛放在空中,也在其眼中映出。 “让你再狂!” 向来有自知之明的夏萧懂得自己有几斤几两,因此紧咬牙关,耗费全力,将体内所有力量都往朴刀上涌。好不容易有机会,他定要让后者受伤。 地上的祸斗掌管着束缚神剑的熔浆大柱,将其退路截断。空中四周的句芒带着风,将夏萧和其包围,令其难逃。这准备已久的招式,会令金灵兽在熔浆和雷浆之下变成赤红色。高度加温对金属而言,是一大难题。 熔浆加雷浆的雷电轰炸令空中不断发出响声,像岁岁年年福星高照下的破竹。其下,夏萧面孔被烤的发红发烫,神剑的剑身,也逐渐有了红斑,像即将被融化。这股炽热从未因时间的正常而减弱,夏萧额头的汗直接蒸发成汽,便知道有多热。 高温下,神剑在颤抖,其中的剑气蓄势待发。它坚韧的等待着夏萧多释放一些元气,然后进行连环的致命打击。 金灵兽一开始很期待这次战斗,因为他想让夏萧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好让其死得其所。可因为金行和夏萧微弱的联系,他的实力受限,面对擅用五行克制的夏萧,既然一直占不到上风,甚至有旗鼓相当的感觉。金灵兽不需要打成平手,因此,他将加强攻势。 闪电的拍击令淬火一团一团的往四处冒,在其元气稍有减弱时,一股剑气直冲夏萧胸膛。 木甲破成碎片,洒在空中。夏萧身体后退时,头顶不知从何处落下一把大剑,朝夏萧径直刺下。 先前的战局一瞬改变,夏萧被冲到本就倾斜的擂台上,浑身是剑伤。擂台倾斜的厉害,夏萧滚动无数次,通过将朴刀插进地中才算勉强停下。他不顾伤势的煽动羽翼,结起手印。 “这将是我们的真正差距。” 幽幽话中,一股黑紫色之气从神剑中涌出,虽说带着少数金属的赤红,可还是和先前一样,化作一位灵活的披甲武士。武士浑身甲胄的炽热难以在短时间冷下去,可并不妨碍他举剑。一瞬,神威尽显,万千刀剑凝聚于身体四周。 刀剑有形,且携带元气,落下时将擂台瓜分,夏萧只能于其中仓惶逃窜。外人见着,不由揪心,这等密集的攻势,夏萧怎么躲得过去? 晓冉安静的祈祷,阿烛却静不下来。她看着金灵兽,开始极为擅长的碎碎念。 “他怎么又长出来了?这个人好奇怪啊,夏萧辛辛苦苦打了半天完全没效果。师父师父,不能直接将它融成铁水吗?” 胡不归微微摇头。 “没那么简单,这金灵兽现在才用全力,之前也就是陪夏萧玩玩。” “这么夸张?” 阿烛脸色变了,蹙在一起的小眉头始终舒展不开。 “夏萧啊夏萧,虽说每次你凶我的时候我都咒你死远点,但千万别死啊,将这些剑刃躲过去,然后飞上去干他,他肯定有破绽的。” 阿烛想帮帮夏萧,可就算冲上去也只是送死。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立马握住自己的右手腕。 所有人都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看比赛时绝不出手,除非生死时刻。但阿烛可以帮夏萧隐匿一下气息,虽然用处不大,可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她握着手腕,闭上眼苦思冥想,想催动一下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 “加油啊夏萧,加油!” 从夏萧开始战斗以来,加油两个字在阿烛嘴里就没停过。但眼中,夏萧于剑下被刺穿羽翼。携着神威的铁剑将夏萧翅膀炸碎,剑气将其掀翻,令他摔在倾斜擂台边的金属壁上。 咻 三柄剑猛地落下,朝夏萧而去,句芒和祸斗面色紧张,分别挡住一把,可还有一把径直朝下,快速刺穿夏萧的胸膛。身后的金属壁被剑中黑紫色的剑气割开,夏萧嘴角鲜血殷红,最后闭眼,歪头向一边。 先前还在剑刃中穿行如雨燕的夏萧此时没了任何动作,躺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性子大家是见识过的,只要没死,就会站起。可现在,他在原地像真的死去,再加上气息被隐匿,根本察觉不到他当前的情况。 山麓的学子们惊了,夏萧既然会惨败?拥有完整木行、火行和水行的他,怎么可能会败? 苏欢紧锁眉头,目光离开广场上的符阵,离开喧嚣的人群,看向山腰上的极小擂台。她轻呢一声夏萧,有些不可思议。 山腰小镇里,符阵中的晓冉捂着嘴,泪流不止。天命一句卧槽,甩下隆随宏,化作黑龙飞上天。他不管这武士是谁,敢动夏萧,他就得死! 龙吟声中,有前辈将天命拦住。后者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就要冲过去,但他现在的实力,岂能斗得过学院的前辈? 很多人叹息,叹息声悲凉,可阿烛只是发了疯般的拉着胡不归说要过去。 当前凝空,阿烛没办法移动,可她想去夏萧身边。虽说后者很讨人厌,一言不合就冷着脸,还总是损自己。可他给自己买过好吃的,还照顾过自己,更是给自己剥过虾壳。战斗的时候,夏萧还总是挡在自己身前保护她! 很多画面一瞬间出现在阿烛脑海,令其潸然泪下,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她无论如何拉胡不归的宽袖,他就是不动摇。 最终,胡不归一只手落在阿烛头顶,安慰她说: “别急,尘埃还未落定。” “他都死了。” 阿烛满脸憋屈,这都还未定?她就想看看夏萧,趁他还热乎好好拉拉他的手。那个坏家伙,一直不懂自己心意,还说不会答应自己的告白。她的情绪堆积在一起,从眼眶中释放,很快哭红了眼,抽噎的样子极为狼狈。 胡不归暗自夸赞夏萧,虽说这样的方式有些狡诈。但能赢,且没伤害他人,暂且算他是聪明。 夏萧不可能死,胡不归了解他,他太爱惜自己的小命了。在夏萧和金灵兽斗得热火朝天时,胡不归亲眼见着那条可爱的小人鱼躲在几缕云彩后。她是最终的底牌,虽说难以压制金灵兽,可能通过另一种方式给夏萧创造机会。 金灵兽没有察觉,他看夏萧的目光很低。此时,他从空中落下,像一位神灵,前来为他杀死的生命默哀。感受着自身和夏萧的联系越来越浅,甚至快断开,他没有兴奋,当然也没有失落。他站在夏萧身前,看这张年轻朝气的面孔,给予他英勇的肯定。 “你很强,但是抱歉。” 若夏萧没有灵契之祖的烙印,肯定能安全活着,并成为一个稀罕物,但他所有的能力都来自烙印,作用却只是一只诱饵。 金灵兽的实力随着联系的断开不断高涨,他关闭感知,似想放空一切,享受这等升华。 不远处的句芒和祸斗奄奄一息的看着这边,期待夏萧最后的反扑。这将是最后一招,夏萧在赌,赌自己成功。三只眼睛里,一股寒气瞬间包裹神剑剑身。 武士慌忙睁眼凝眸,可剑身不止是被冰霜覆盖,还被固定在原地。它四周的空气都被冻结,这片空间,更是在晶莹的雪花中停止一切移动。 先前躺在地上的夏萧猛地睁开眼,这是一对满是鲜红血丝的眼睛,虽说有些虚弱,可有着不会熄灭的战意。 山麓山腰都沸腾起来,他们就知道夏萧不会轻易死,可这家伙真是机灵,甚至可以用狡猾来形容,既然故意骗金灵兽放松警惕。不过能将他骗住,也算夏萧有本事。 一直和前辈闹的天命见夏萧睁眼,停在原地投目。这家伙,总是喜欢按照自己的心意走,也不考虑别人感受。天命准备和夏萧好好算一账,这个臭毛病,必须改,可前提是夏萧赢!若是输,就不是装死那么简单了。 第三百零九章 君子和小人 从战斗的那一刻起,夏萧便主要使用熔浆火焰和雷电,为的就是加温。先前战斗许久,金行元气虽说抵挡住了熔浆火焰和雷电中的毁灭之力,可抵挡不住高温。因此从内而外发生了改变。换言之,就是熟透了。 火行元气和雷电带来的高温难以降下去,正因为如此,经过高温加热的神剑突然降温,内部晶体结构才会发生变化。虽说金属的硬度会提高,可内部也会开裂。这一瞬间,最有利夏萧进攻。而战斗至此,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朴刀斩断胸口的铁剑,它钉在夏萧身后的金属壁上,可后者已狰狞着面孔爬起。夏萧的火行元气难以将神剑融化,水行也难以将其冻成冰滓的程度,可他有脑子,知道这么一来,便有了胜算。 身后的铁壁被金灵兽控制,如水般移动,似要有所动作。可金灵兽自身处境极差,导致其动作稍缓。 几道尖刺慢吞吞从铁壁中伸出,似要穿透夏萧的后背。他双手紧抓朴刀,被鲜血染红的牙齿紧咬。他已发不出高昂的声音,可手中的朴刀,释放出一股满是愤恨之意的毁灭之气。气息直达云霄上,猩红色光,血染夏萧。 夏萧眼中血红,任何东西都掩盖不住他对生的渴望。舒霜用生命保护自己,若他这么着急就去找她,怎么对得起她? 身后铁锥刺来,可有一道人影将其斩断。而夏萧,只用猛地将朴刀斩下。他用尽身体的所有力气,鞋子里的脚趾紧紧蜷缩,似这样将抓地更稳。 夏萧身后的人影只出现一瞬,可被胡不归捕捉,那似乎是舒霜!他虽说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可那张面孔他是不会记错的,他为舒霜的死无比自责,可她怎么会存在于夏萧的朴刀里? 胡不归看向夏萧,他肯定也不知道,他只是极为兴奋的将手中的朴刀斩下,和神剑剑身来了个最为亲密的接触。 夏萧的手臂在摆过一个极大的弧度后停住,而朴刀之下,神剑缺了一块,如猛地陷下。顿时,神剑上的冰霜掉落,武士的身躯被小语手中射出的水线割断。 小语早已出现,她藏在一个隐蔽地,像躲在珊瑚后一样躲在云彩里。见夏萧身体后仰,她连忙去扶,可游到一半,已被夏萧拉回契约空间。 阴暗的天地豁然变得晴朗,只有契约空间的这片天地才这般明亮。契约空间的草地上,句芒祸斗和小语站在夏萧身后,从各个角度搀扶着他。另一边,是气息不再那么强盛的金灵兽,可他声音极冷,有着极端的责怪。 “你胜之不武。” “所以你觉得我是小人咯?” 在这片空间的夏萧只是精神意识,因此衣冠端正,只是气息有些萎靡。他逐渐站稳,从小语于身后的手掌搀扶下向前。 “莫非我要称你为君子?” 金灵兽毫不掩盖自己对夏萧的蔑视,提着剑就要再战。他右手中的剑缺了一块,气息大为下降。先前因为和夏萧断开联系而高涨的力量也沉淀下去,只要他和夏萧的联系一日未断,便难以得到最强的力量,因为要顺应夏萧。这是金灵兽必须离开夏萧的原因之一! 剑架在脖子上,夏萧没有反抗,只是嘴皮子在动。 “我承认,自己不是君子,但我有自己的原则,所以也不算小人。但你若觉得我是,我便是好了。哼!你是真正君子,我也承认。可不管是大荒还是别的世界,君子常败于小人之下,不是因为君子比小人笨,而是因为君子不了解小人。就像你连我这点计谋都看不透,还想以一人之力斩杀黑暗?” “君子也曾用恶的目光看大荒,可小人只会更恶。如此一来,你又该如何对付?你以为用自己的原则就能打败它们?你可知灵契之祖走后,这三万年来,大荒已有串通黑暗者,五大势力中的问道强者守护三万年,也仅仅是守护。他们身处其中都无法消灭,你觉得你离开我就能将其尽数斩杀?” 夏萧不顾颈间的剑,死死盯着金灵兽。可后者不卑不亢,道: “对你有原则,是因为你可怜。但对大荒黑暗,我不会心软,更不会犹豫。我知道他们时常隐匿,也知道他们的厉害。当年我随真正的金灵兽,和灵契之祖战斗时,你还在那个世界没出生。” “清寻子活了三万年,实力在问道之上,他创造了自己的势力,将自己能掌控的力量扩大,可还是不足以消灭他们。兴许你觉得自己的辈分很高,可和他比起来,谁又略高一筹?可他至今都没消灭他们,你觉得你一个人能行?换句话说,虽然你有神的力量,但你的巅峰在何处?” “问道之上。” 夏萧冷哼,金灵兽明白他的意思。可他一离开夏萧,就能得到问道之上的力量,和现在截然不同,可这家伙既然以尊境幼龄笑话自己,未免太不像话!不过清寻子,金灵兽认识,不过他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他那个境界和年龄,每一天都可能是人生的最后一天。 “清寻子在哪?” “师父收敛元气,行走于大荒,寻找着大荒意识所化之人。” “他是你师父?” 先前语气骄傲的金灵兽此时多了些惊讶,令夏萧觉得有转机。他本想强行抬杠加歪理,可现在换了个办法。 见夏萧点头,金灵兽便问他们认识的经过,夏萧不想讲。 “那种话怎么讲都难以避免主观,你甚至会觉得我在吹捧自己。所以我放松神思,你自己来看。” 句芒偏头看夏萧,这也太冒险了,可夏萧微微摇头,看向金灵兽。 “既然你觉得我是小人,就自己来看我的经历。虽然你也了解过一些,但肯定不如我放开神思,你彻底看个透彻。” “好。” 收剑,既然夏萧这么诚心,金灵兽便来看看,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彻底放开神思是件非常危险的事,这种情况下,很容易会被伤到。但夏萧闭上眼,似已做好准备。查视夏萧神思不需要多余的仪式,后者准备好,金灵兽便能看到。因此,他此时见到一场混沌般的黑暗。 从黑暗中醒来,随着天地异象和雷电诞生。痴痴的夏萧被供上常人高不可及的圣坛,刚开心没几天便被带到宫中,早晨天未亮,他便被带走,天黑夜已深,他才能回家。这种生活持续了很久,他被猜疑咒骂,于大雨滂沱下被鞭打。 起初那个短暂的笑容,金灵兽再也没见到过。他站在夏萧离开斟鄩的那个雨夜,却感受不到那般冰冷。他曾歇斯底里的吼叫,想死了一了百了,可他好不容易有了家人,想像起初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开心的笑。可他要面对的,是乱坟岗边的鬼宅,是夜夜泣歌。 金灵兽对人的情感志向了解不多,但这前后的反差太大,一眼便可知凄凉。此后烂菜枯叶为伴,假酒成了奢侈,黑夜成了疲倦之余的慰藉。 此后,龙岗到荣城,荣城到万灵,万灵回帝都,帝都到学院。这段路说来很长,可也很短。就像夏萧离天很远,离山顶很近。一路上,凡是清寻子出现过的场景,金灵兽都仔细观察过。 夏萧确实起到了诱饵的作用,有人对他下封印,有人暗中埋伏,想将他置于死地,还有那黑气,已先后出现过三次。夏萧都避了过去,但也有所牺牲。即便看完这些回忆,金灵兽对夏萧的看法改变也不大。 对金灵兽而言,真正的君子可以和自己有别,但必须保持初心,要记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不能像夏萧一样,起初为了复仇,便回到了帝都,复仇完来学院,说白了只是贪图那一段恬静的时光。 夏萧有着远道而来者的身份,应该投身到大荒去,吸引那些家伙现身,而不是畏惧他们的到来。金灵兽和其对视,直摇头,甚至说: “你真的很弱,除了弱,思想境界也很低。” “所以说我应该为别人牺牲一切?” “这是我们的使命。” “放屁!” 夏萧最讨厌这种一上来就是奉献一切,牺牲一切的假话。莫非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护不住,自己的亲人爱人都保护不了,还要牺牲自己的一切,去保护别人?保护得了吗? 夏萧没想着金灵兽会为自己的经历而感动,他只是想让后者看看,清寻子真的是自己的师父。而他选择自己,也是有原因的。没想到金灵兽看了半天,只看出这些,真是令他失望。 金灵兽对夏萧失望,都说了出来,夏萧自然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口水,他今天就是来打口水仗的。 “你只是一柄剑,万年来被人挥动,只按照他人的心意行事,可你自己活过吗?你知道该如何解决眼前的事吗?知道该如何收敛气息,去寻找黑暗吗?” “别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你的架子太高,从心眼里就觉得我配不上和你对话,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若你要打,我们便再打。” 第三百一十章 暂且妥协 夏萧是真的搞不懂,为何非要离开自己,独自一人行动。 远道而来者的身份已经很显眼,他一离开学院,不止自己,学院教员和大师姐都心惊胆战,就怕被那黑暗之物发现。金灵兽乃神留之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他的地位还要高上不少。即便它有问道之上的力量,暂且不用怕被发现踪迹,可离开自己离开学院,莫非要直接冲到南海外不成? 若能那样,师父早就去了,他的实力也在问道之上。可他不去,说明打不过,这金灵兽怎么就那么倔?而且当前的大荒,远远没到灾难横行的地步。他现在已度过最漫长的尊境幼龄,尊境枝茂和生果时实力将突飞猛进。以夏萧现在的修行速度,一年后的今天,说不定就已至生果。 接下来的学院三年,夏萧还是有信心到达尊境曲轮的,就看这金灵兽给不给自己机会。 句芒上前,祸斗小语亦然。后者现在已和夏萧同高,可还是怯生生的,躲在他身后,也像在他身后无条件给予他力量。虽说这片草原有些狭小,可就算打不过,他们也能躲进自己的一片天。但当前,夏萧既然说了想打便再打,他们便不能退缩! 一人三兽,力量不强,元气也所剩无几,可气场很足。似有彼此在,不管面对什么,都能再战一波。若不是小语海里的那三条小鱼还没恢复状态,也将加入进来。可它们与夏萧不相连,受的伤还没好也实属正常。 对峙漫长,结局未定,夏萧等着金灵兽开口,后者在思考。 夏萧确实是清寻子的徒弟,这个身份没法造假。这样一来,先前夏萧的朴刀也有了解释。那把刀里,有灵契之祖留下来的神的力量。虽说很微薄,可他能感觉到。 “先饶你一命。” 金灵兽说罢,朝金行的契约空间走去。夏萧跟上前几步,道: “其实我们可以合作,那样效率更高。” 既然金灵兽率先示软,夏萧便没有理由再苦苦死撑。那样没有任何作用,面子这种东西,有点就好,切不可死要面子活受罪。可金灵兽拒绝,夏萧要一个理由,他便给出理由,只是这个理由怎么都像强搬出来的。 “若我独行,一切都可不顾,斩杀黑暗就好。可若是和你合作,还得考虑你的种种,你可知哪种人最脆弱?” 夏萧不知,希望他解答,可这个奇怪的家伙摆出一套颇为奇葩的理论,既然开口说: “情感越丰富越脆弱,你有家人,有同伴,还有一个即将归来的爱人。这些东西都是困扰你变得更强的阻碍,若是我和你合作,免不了和他们接触。我虽说不是人,可也并非没有神智,这样的我也会在接触过程中” “等一下!” 虽然很不礼貌,可夏萧打断金灵兽的话。他跑到金灵兽身前,迫切的问他: “即将归来的爱人是谁?” 夏萧向来不喜欢用爱这个字,因为太过沉重。可他只爱过一个人,毫无疑问就是舒霜。可金灵兽说她即将归来,人死怎么复生? 若舒霜能活,夏萧肯定愿意,但他觉得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之余又想知道将其带回来的办法,他眼中渴求的光浓烈,被金灵兽抓住,摇头失望。 “你看,一听到她,你就开始激动,这便是我不想和你合作的原因。还有这三个家伙,只继承了真正的五行兽的极少一部分,却总是摆出能操控一切的模样,真是看得人羞耻。特别是火灵兽,你所谓的祸斗只继承了真正火灵兽的脾气,优点毫无继承。” “狗东西,你看不起谁呢?” 祸斗就要向前,可被句芒拦住。后者最了解夏萧,在和舒霜有关的事前,他都会失去常有的理性。这个时候的他,还是不要打断为好,否则会很麻烦。 果真,夏萧双眼尖锐,即便金灵兽比他高很多,还是在这股压迫下低头。先前夏萧都没给他这种感觉,可现在,他似见到灵契之祖。在面对敌人时,那位大神也曾露出过这种怨恨的眼神。似他不配合,就要被打入轮回,永远不能回到人世。 心悸令金灵兽正视夏萧,祸斗也安静下来,夏萧的眼神冷得可怕,任何人都不能在此时发言。 “你刚才说的,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看法,还是真的?” “真的,舒霜会归来!” 自从听到这句话,夏萧的眉头就没展开过,此时更紧。因为他不懂,归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夏萧的声音嘶哑,甚至带着些微弱的哭腔,可还是问出自己的疑惑。他已想舒霜很久很久,他想让她回来。 “这些事,去找清寻子问吧,只有他确切知道,我只是看到了你没看到的东西。” 金灵兽说着,从夏萧身边经过,他不想说太多,因为高傲的他不想听夏萧指挥。况且清寻子既然做出这种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不是自埋祸患?一想到夏萧在他面前闹,金灵兽就不禁暗笑。 金灵兽刚走出两步,还未进入金行空间,就被夏萧一把抓住手腕,他声音低沉,道: “说完!” “已经说完了。” 金灵兽继续往前走,可被夏萧死死拉住。好不容易听到关于舒霜回归复活,不管是上到九天还是下到黄泉,只要能令其回来,夏萧便愿意去做。可金灵兽这样说话说到一半,真的太令他难受。 今日是金灵兽苏醒的第一天,可耐心已被用完。他举起手中的剑,冷冰冰的道: “若不撒手,就准备少只手吧!” “告诉我,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舒霜何时会归来?如何归来,需要什么条件?” 夏萧近乎是吼出声的,可他越是如此,金灵兽越不想说。他讨厌被命令,而且,他也并非不是不敢落下手中的剑。他觉得夏萧在挑战自己,于是,剑刃落下,斩断夏萧的右手。 鲜血落地,手掌落地,夏萧面部发抖,疼得睁不开眼,可他又递上左手,想将其抓住。可身心尽瘁的他慢了半拍,眼睁睁的看着金灵兽走进契约空间,并将其封闭。 “回去好好看看你的朴刀吧!” 金灵兽只留下这句话,夏萧没有回应,只有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叫。 第三百一十一章 悲痛世界 比起断手,夏萧还经历过更致命的伤,比如说失去舒霜。那次心脏被连连刺穿,挫的是神,伤的是心,他算真正体会到了一次窒息的痛。相比之下,现在手腕的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可它打破了夏萧的最后一道防线,令其后仰倒地,面孔朝向天空,喉中深处发出的声音嘶哑而难听。 句芒和祸斗见之,连忙跑到他身边,小语则被吓得捂住眼,不知所措。 这场战斗,便以这样结尾?虽说结局不算无法接受,可也十分悲痛。句芒以风和木丝,将其断手与手腕相接。而夏萧躺在地上,化作一缕光时,句芒与祸斗对视,深深叹了口气。 突然冒出的舒霜的事,又够夏萧忙碌一阵,不过还好,金灵兽似乎因为清寻子的存在而放弃了继续战斗。这样就好,还算有件顺心事。 在他们各自回去,开始养伤时,句芒调动整个森林的力量,恢复起夏萧身上的伤。有这股绿光,他会恢复的很快。可身上的伤势恢复的再好,心里的伤都难以愈合。 “我带他回去。” 夏萧的右手被木丝连着,藤蔓缠绕,身上则有绿光包裹。晓冉将其抱起,准备先一步离开。胡不归默许,看着天命朝其而来,问东问西。身边的阿烛也消停不下来,给自己交代几句,落地后向夏萧跑去,担心的不行。这个小丫头,似乎动了情。 这片天空很快只剩胡不归,笛木利来时,他已将天空中的残局收拾完,地上被挖掉的大坑更是被填满。可这些都不足以引起他们的重视,倒是胡不归手中的金属皇冠,乃他压缩金属碎片而成,其中蕴含的元气,更是能令夏萧完成一个质的飞跃。 “好家伙,闹出的动静真是不小。” 笛木利有些惊讶,金灵兽实力强也就算了,不知不觉中,夏萧的实力也到了这种地步,当真是修行奇才。不过金灵兽说的话,究竟是否为真?他们一直以为远道而来者是救世主,可金灵兽先前的话,无疑不是否定了这一点,并将这个说法放在地上践踏。 “想什么呢?” 胡不归微微摇头,心情沉重,夏萧背负的东西太多,可他还只是个孩子。 “年纪大了,想的便多,总觉得夏萧不容易。” “是啊,等他醒来,得去南商帝都一趟,还得处理体内的金灵兽,若他知道朴刀里浮现了舒霜的身影,还得操心好一阵。” “小小年纪便承受这些,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常人而言自然是坏事,年少时经历的每件事都容易影响人的一生。可对他而言或许是好事。你忘了,夏萧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他在那个世界肯定也经历过苦难,所以一直到现在,他也从未崩溃。所以再经历一些,只会令他积累同龄人没有的经验,变得更强。” 对于夏萧所来的那个世界,任何人都是一片茫然,笛木利也一样。但他从夏萧嘴里听说过,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很像,又有些不同。于是,他将大荒模糊化,随后又具体化,希望得到那个世界的大致模型。可许久下来,他自以为的那个世界,其实还是和夏萧所来世界有很大不同。 夏萧昏沉,躺在房间里。他逐渐感觉不到身子下的床,身体似漂浮,可他不想起,不想睁开眼看四周有没有变化。他就这么睡,希望一觉睡醒,重新有力气去面对等待自己解决的难题。 一觉睡了不知多久,似白驹过隙,沧海已桑田。夏萧还未睁眼,便觉得身子重了,像干了一整天体力活,浑身酸痛,爬都爬不起来。可他还是逐渐睁开眼,四周很暗,天花板上悬着的灯泡没有半点光亮,无力的耷拉着,像等死的废物。 夏萧扭头,想拉开床边的窗帘,可自己这小房间哪有什么窗帘?连窗户都没有,它逼仄且昏暗,像个封闭起来的空间,给人压抑,喘不过气,和一股鬼屋的既视感。 房间很小,四周墙皮发黑,其下一张破沙发般的小床,床头摆着一张桌子,上面三颗西红柿两个蛋,一根黄瓜已有些蔫。桌前一张椅子都没有,不过他都习惯了,这是他租的房子,一天四十八块钱。这个钱,可不比铜钱银两,很便宜的。 心里一颤,夏萧猛地起身,焦急的失了神,眉头逐渐紧挨。他手中拿着的,是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封面上“光之隐曜”四个大字令其头皮发麻。 短裤背心,头顶灯泡,床头边的插板绑着几圈胶带,这不是大荒! 夏萧猛地起身,手中的扣在地上,封面上的男人似藏玄机,以可恶的危险看着他,似在看戏。踏起拖鞋,夏萧连忙到挂着黑锅的门后,门上粘着一块破碎的镜子,里面的自己一头短寸,眼睛红而无神,像睡了许久,一觉起来睡蒙,忘了自己活在哪个年代。 “不可能,不对啊。” 夏萧呢喃着,手指插在头发里,令其糟乱时更显得疯狂。他双手欲结印,可僵硬的手指即便挨在一起也只是悬在空中。那熟悉的像伸手抓筷子的手印动作,怎么施展不出来了? 夏萧慌了,扭头看四周时,觉得天旋地转,像自己在做梦,又将坠落更深一层的梦境。夏萧已经五年没回来,他已在大荒待了五年多。他曾想起过这个世界,可从来不想回来,这里什么都没有,可现在是怎么了? 呼吸声沉重,心跳声极快,夏萧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想让自己醒来。他坚信自己现在在做梦,他应该是受伤太重,所以才沉浸到这么深的梦境中来。可一巴掌根本没用,夏萧一对眼睛不停的看四周,心里焦急的恨不得剖开。 拉开门,这个被改装的房子里全是人,此时都排在门口的厕所前。阴暗的灯光下,一排人冷漠的低头玩手机,那是他们宁愿穷,也必须拥有的东西。一直挤到前面,夏萧打开门,在臭气熏天的味道里离开这肮脏的房。 楼道里男人的味道很浓,隔壁的女人总用自己的身体换来更多的东西。那是突破心理防线后,对她们而言赚钱最快的事。她们的门口,臭鞋和昨晚前日的剩菜堆在一起,头顶的灯不停的闪,给夏萧一种恐惧。他现在只想到有光的地方去,到宽敞的地方冷静。这一切都是怎么了?这一切都太疯狂。 楼道里没有窗户,夏萧狂按电梯,坐上电梯。在耳鸣时呼叫着句芒,祸斗和小语,可从未有回声。 出了楼,即便四处都蒙着一层厚重的灰,可终于能见着光。夏萧的脚步逐渐慢了,他站在楼下,看着远方天边奇异的光辉。 这是黄昏没错,它在西方低垂,像死亡般没有多少色彩,可那沉重而压抑的光,像提醒着人间的恶灵,让它们赶紧出来作祟,夜晚时间宝贵。 这样的呼喊夏萧也能听懂,他本就是藏在人间的恶灵,他面无表情,只是看着西方,像它最为忠诚的信徒。他向来不喜欢祈祷,可现在希望能回到大荒,他要回去让舒霜回到自己身边。找不到师父在那,他就撬开金灵兽的嘴巴! 四周的灰很重,眼前一处围墙和几棵树,挡住夏萧的视野。但他只是看着天边的光,任由它将自己的眼眸占满。 夏萧不断上前,像在接受它带给自己以毁灭。他想离开这,只要能离开,怎样都行。四周的光将夏萧包裹,令其逐渐远去,先前的心急如焚变成松了口气。 当这具矮小的身体倒地,和尘埃融为一体,另一个世界的另一具身体,终于有了意识。沉睡了太久,便觉得所处的世界不真实,在他眯着眼,看到一道纤瘦的身形准备转身时,忽然就想到舒霜,所以抬起手,将其手掌抓住。 夏萧想喊出舒霜的名字,可说不出话,只是看着晓冉颇为激动的坐下。舒霜离开后,夏萧将晓冉忽略了很长时间,她身上有舒霜的影子,但终究不是她,这令夏萧心烦。可他终于回来,无论见到谁都觉得心情极好。 晓冉坐在床边,抓着夏萧的手,微微前倾,优雅的将耳朵凑到他耳边,以此给夏萧省些力气。 “我睡了多久?” “六天。” 六天不算长,他毕竟经历了两次战斗,还算能接受。 “朴刀呢?” 夏萧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契约空间,因为他能感觉到句芒他们的状态很好。先前回到原先世界,那种想要感知四周却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无力终于被摆脱。 “在这呢。” 床头柜上,一块白布上躺着朴刀。晓冉将其擦拭过,因此格外干净,半点尘埃都没有,像镜子一样反着光。 “辛苦了。” 夏萧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手掌和手腕的连接处有着一道深红的线,像拼在一起的积木。夏萧微微扭动,还有些疼,可手指能灵活弯曲。这般修复,真是多亏了句芒。 伸出左手,夏萧硬生生将自己撑起。 刚来大荒的那段时间,他觉得这个世界就是天堂。他成了古装剧里的少爷,老爹是将军,大哥霸气,二姐温柔漂亮,娘亲也疼爱自己。他甚至还有自己的丫鬟和小跟班,他们每天都围着自己转,恨不得将所有的好都给自己。 那时,他再也不用住在狭窄无窗的房间。也不怕夏日睡觉时开门,被别人偷了东西。天天的山珍海味,令其笑脸常在。可后来的噩梦,令其想逃离大荒。他觉得再那么下去,自己肯定会死,王朝的严格,成了他的阴影。夏萧不是一开始就能独当一面的,也不是一开始就能一个人面对一切。但他挺过来了,为了新有的家人活在地狱。 遇到舒霜后,夏萧做事便没那么单调。即便现在,不管面临的问题有多么难,他都要搏一把。相比回到原先世界时的绝望,在大荒里不管遇到什么,都还有补救的机会! 第三百一十二章 刀,横在膝上 见夏萧闭眼,将刀横在膝上,晓冉连忙出门。夏萧很拼,她便去为她准备午餐,是该好好吃顿饭。关好门,晓冉见阿烛来,有些手忙脚乱,因为这丫头每次来都大呼小叫。果真,阿烛还没进门,便朗声问: “夏萧醒了吗?” 作为舒霜曾经的契约兽,晓冉知道舒霜不喜欢阿烛,因此对她好感度不高。可她和舒霜一样,从来不会直接表达出情绪,而是像弯曲的水流一样委婉。 “嘘” 晓冉将阿烛拦在门外,说: “刚醒,在想事呢。” 一听夏萧醒了,阿烛极为开心,眉梢间满是喜意,令晓冉有些吃醋。她和舒霜一样,微微蹙起眉,见阿烛一直往房间里看,更加不开心。幸好房间的门关着,否则晓冉还要更烦,她觉得让阿烛多看一眼夏萧都是种损失。 “我们去打饭吧,他肯定饿了。” 这本来是晓冉的话,可被阿烛抢走。阿烛不等她答应,便拉着她,一起朝食堂方向走。 “今天有海鲜哦,他真是有福气。” 阿烛似未感觉到晓冉的目光,她看自己像在看一个傻子,和夏萧起初的目光有些像。 一个女孩太大大咧咧,讨厌她的人便比喜欢的人多。原因不少,可大多都是其他人的问题。若一个男人如此,很多人便觉得正常,可现在的人太复杂,越单纯的人越容易被猜疑,对女性更是有偏见。就像心机这种词,常常和女性挂钩。 见阿烛打了很多虾,晓冉还算客气的问: “你很喜欢吃吗?” “夏萧喜欢。” 晓冉眉头一蹙,语气有些变了,但阿烛这家伙,心思全在吃的东西上面,哪有心思注意话语中的一点变化?但凡她细心一点,都不会和晓冉一起出来打饭。现在相处的时间越长,说的话越多,积攒的矛盾也就越多。 “我记得他不喜欢。” “才没有,在海边的时候他给我剥虾,自己也一口一个,去掉虾头就吃。” 不得不说,女人想的事比男人多。就像此时的晓冉,觉得阿烛在挑战自己。她明知道自己没陪夏萧出学院,还提外面的事,看来外表清纯的阿烛,心思很深。可要是她觉得舒霜不在,自己就能抢走夏萧,也太天真了。 “但他更喜欢吃烧鸡,虽然有点油,但配上粥和咸菜就好。” 晓冉提起手中的食物,显得自己想的要周到一些。可阿烛没想那么多,只是说: “就是有点少,我们三个人不够。” “那没办法,三个大活人,一个都少不了。” “要不我去山麓再打点饭上来?” “嗯好吧。” 阿烛偷吃了一只虾,很小的一只,然后将其递给晓冉,转身就跑。跑出一段距离,他转身对晓冉说,要等自己回来再吃,她很快的。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晓冉愣了愣,她不懂阿烛是真傻还是假傻。她在争夏萧,阿烛却真的只考虑吃饭?许久,她笑了一下,或许是她想多了,毕竟过去的六天,阿烛天天都来,每次都在吃各种小玩意,或许真的是个吃货,没有话里藏话。不过这么多东西,真的不够吃吗? 晓冉看着手里的一只烧鸡一袋虾,三碗粥三份面条,还有一盘咸菜,怎么也够了。可阿烛说不够吃,该是多能吃? 下山的路上,阿烛从腰边的小兜兜里摸出一块红薯干。这是食堂大叔给她的,有姥姥晒出来的味道。 等二女将所有东西都摆在桌上,等夏萧出来吃饭时,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朴刀有生命的迹象,他感觉到了,可难以对话。舒霜会有一丝神智藏在朴刀里吗?根据金灵兽先前说的话,恐怕会那样,但他要怎么做才能将其唤醒? 夏萧呼唤了很多遍舒霜的名字,可朴刀始终没有动静,只有一片猩红色的光。门外,阿烛坐在桌前,看着一只只大虾逐渐流失热气,变得微凉。见她起身,晓冉问干嘛,阿烛朝夏萧房门去,说: “再不出来,饭菜就凉了。” “啊?” 晓冉眼里,一顿饭菜没多少重量,凉了就凉了。夏萧若不喜欢凉的,她就去热,再打也行。可阿烛不这么认为,她将饭看得很重,不打还好,只要饭摆在面前,就必须吃。粮食来之不易,而且饭菜的保质期很短,过了那几分钟,便会丧失口感,若一凉,便更不好吃。 这是阿烛的执着,可晓冉还是将其拦住。 “不能进去,夏萧在冥想。” “想什么呀?再不吃饭就饿死了。” 晓冉个子高,动作便缓慢一些,在房间里也没催动元气,因此,阿烛从她胳膊下钻过,将门扭开。见刀横在夏萧膝上,阿烛当即咦了一声,这也太爱刀了吧?直接抱着睡得了。 阿烛抬起手,准备揪夏萧耳朵,让他起来吃饭。她虽然有些怕夏萧,可这样做就是他的不对。姥姥说过,吃饭的时候不能让别人久等,很不礼貌。 手臂悬在空中,顿时动弹不得。阿烛回头看晓冉,不懂她这是做什么。可夏萧醒了,猛地睁开眼,头还低了一下,似是被打醒的。 晓冉见夏萧睁眼,连忙撤去元气,阿烛的手收回,有些尴尬。可夏萧白高兴了,他本来以为是朴刀中的舒霜打了自己一巴掌,原来是阿烛。不过也对,舒霜才不会这么粗暴。 “干嘛?” 夏萧的目光和之前一样,有些厌恶,令阿烛来了火。 “叫你吃饭啊,专门给你打的饭。” “别这么粗暴行不行?” 夏萧下床,将朴刀放在床上。身边的阿烛跟着他走,嚷嚷个不停。 “我哪粗暴了?又没动你。” “猪动的。” “猪狗不如的家伙动的。” 夏萧哦哟一声,想着真是下了血本。他虽说嫌弃,可今天心情好,回到大荒,空气都比原先世界的干净。 坐在桌前,夏萧端起一碗粥,吃起烧鸡。阿烛见着,为他剥虾,还给他放在碗里。晓冉先前刚对阿烛有了点好感,现在又全都没了。她看着阿烛,为夏萧夹烧鸡,还温声细语的说: “多吃点。” 不管阿烛有多好,温柔总是学不来的。其实她没想和晓冉比,但后者总是觉得她有恶意。夏萧高挑起眉,虽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可也不用这样吧?他看二女,有些疑惑的问: “你们今天好奇怪。” “才没有。” 这是晓冉和阿烛最有默契的一次,说完彼此看一眼,又心虚的低下头,特别是晓冉,她今天确实挺奇怪的。 剥了十几只虾,阿烛便不剥了,自己吃起来。当阿烛沉浸在食物里,便自动忽略了夏萧和晓冉。后者这才知道,她先前为何说不够,一个人就吃了三碗面还没吃够,真是厉害。 “慢点吃,全是你的。” 回到这个世界的夏萧虽然还有很多事没做,可先前已与朴刀有了一些前所未有的联系。等吃完饭,他再去感应一下,或许会有新的收获。希望这把刀里,真的会藏有舒霜的秘密。光这一件事,便令夏萧高兴,他心情一好,对身边人自然也有了耐心。 “你吃得那么快,我也不好意思慢啊。” “慢慢吃。” 夏萧啃起鸡爪,似在陪阿烛。晓冉觉得不好,看来这次出行,夏萧和晓冉之间有了一些感情。这么下去,夏萧岂不是要和阿烛在一起?继承了舒霜意识的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可性子一向温婉的她找不出刺,现在也不知该如何说,只有坐在原地干着急。 五分钟后,晓冉给夏萧倒茶,他喝完,问阿烛。 “吃饱了?” “饱了!” “那就赶紧滚蛋。” 阿烛吐了吐舌头,说明天再来找他。晓冉好奇,夏萧用这种语气和阿烛说话,她不生气?还是说他们只是那种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以前见夏萧和天命说话时,也这个样。 老祖宗说的话向来有一定道理,晓冉刚想起天命,他便来了。可夏萧只是在房间里吼了一句滚蛋,忙着呢,他便快速离开。 或许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晓冉看着夏萧的房门,坐在客厅里,和往常他不在时一样,看舒霜房间里的书,希望做一个像舒霜一样的人,陪在夏萧身边。 过去的三个月里,晓冉只做了一件事,便是将舒霜离去时灵契破碎带来的反噬恢复。现在,她恢复实力,五阶虽不算特别强,可掌握着完整木行的她,已不畏惧同等级的荒兽。夏萧不在的时候,她以变强充实自己。可变强不是终点,等夏萧回来才是。因此,她开始等候夏萧走出房门。 舒霜看书,从不在书上做标注,但会做一些笔记,写一些感悟。虽说只是些简单的理解,并不算金句,可有时真正感人的,不是那些容易被模仿的金句模型,而是真实的两句心思吐露。比如此时这张纸上,写着: 你忙的时候,我就等你忙完,绝不打扰你。但我永远不会那么忙,因为我时刻做好着准备,在你哪怕需要我一点点的时候,就出现在你身边。 娟秀大方的字,令晓冉陶醉,舒霜无疑是她最想成为的那种女孩,温柔强大而专一。外人都觉得晓冉和舒霜很像,可她远远没有后者那么勇敢。舒霜真的是那种静,但从不缺乏勇气的人,她想做的事,便能做到,也很会表达自己的爱意。这也是晓冉为什么那么崇敬她,甚至继承了她意志的原因。 第三百一十三章 他从山外走来 夏萧觉得朴刀里还有一个世界,因为感知的时间越长,朴刀里的血雾被他拨开的越多。他在里面穿行向前,找着自己想寻之物。希望在浓郁的血雾那头,是身穿淡蓝色长裙的舒霜。可从苏醒开始,到现在已有一日,夏萧从未看到希望。 这片血雾极为宽广,大的吓人,夏萧在里面像迷了路,走不出去,走不到尽头,找不到结果。 等体力有些不支,夏萧才呼出一口长气,退出这种状态。 和金属有着截然不同硬度的床令夏萧比以往着迷,他坐在上面,看着窗外的下午时光,不禁出了神。城镇太过嘈杂,深海安静的不像话,勾龙邦氏的草原又太过孤寂,只有学院的小镇,呈着黑白色,永久伫立在山腰间,像一种永恒,带着恬静令人向往。 在外三个月,夏萧终于回来,可今后的时光,他还是希望身边能多一个人。那个人要陪自己发呆下神,在晴天修行,在雨天小憩读书,或写几幅字,画几幅画。舒霜不在,夏萧已许久没有提笔。在山麓好不容易改过来的字,不再像以前那么丑,估计现在又回到从前那样。 若她真的能回来,估计会有一场极大的宴会,就是怕她回不来,一切都是空欢喜。或许正是怕这种情况出现,夏萧才始终没将这件事告知太多人,想想都是心酸,阴阳相隔,令人无可奈何。 春日不冷不热,情绪也平平淡淡,夏萧还算有所庆幸,如果等他真的淡忘舒霜,或者人生已走完,才发现舒霜还有再活一次的机会,未免太过残酷。他就坐在窗前,看着熟悉的街巷,等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来,然后对自己招手,说好久不见,再奔进自己怀里。 第一个知道舒霜还有机会回到人世的是晓冉,她迫不及待的和舒霜一起去找胡不归,希望得到些帮助。可后者听到金灵兽所言,愣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 胡不归还以为自己见到舒霜的身影已很稀奇,没想到金灵兽直接透露她将归来的消息。可人死怎么复生?她虽说是木行武者,可直接消失在黑暗,连粒种子都未留下。 谜团越来越多,胡不归站在迷雾里,观察朴刀时,也没察觉任何端倪。它其中隐藏的一世界,根本不是他能感知到的。 每当遇到问题,夏萧都想找到师父,好好的问问他。关于舒霜的事,夏萧都是通过大师姐知道的,虽说很真实,和现实也偏差不大,可他还是想从师父嘴里再听一遍,因为这把朴刀,也和舒霜有着关系,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这段时期将格外繁忙,夏萧和晓冉走出院子,才想起体内珍珠的事。那被整个火山镇压的珍珠有着一缕黑气,此时被夏萧交给胡不归,心里才少了一件事。 一颗珍珠,便是龙宫所行唯一的收获,想起当时的危机,险些就要死在海口。胡不归庆幸,若前去龙宫的不是夏萧和阿烛,可就完了。像他们这种命大的人,终究还是少数。夏萧像蟑螂一样命硬,阿烛是夜里残留的微弱灯烛,难以被万物吹灭。 等到了真正的傍晚,黄昏的光浮现在天边,这座小镇又戴上神秘的面纱,开始在玄奥的歌里讲述着百年来的故事,像一首催魂曲,可没有阴森恐怖,只有恬静美好和淡淡的浪漫。夏萧和晓冉行走其中,想抛弃烦恼般放空自己。可夏萧手里的朴刀,突然有了动静。 朴刀指向小镇外,猛然竖起的样子想受到牵引,可这等反应,还是第一次。 “什么情况?” 晓冉还从未见过朴刀这样,莫非是舒霜的原因?她看向朴刀的目光多了些欢喜,可夏萧也不敢确定,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走!” 在朴刀飞出去的那一瞬,夏萧紧随其后,唯恐跟丢了朴刀,和其分离或错过重要的东西。 以往,夏萧肯定不会相信朴刀和舒霜有关。后者温尔雅,心善人美,可前者霸道血腥,追求一瞬的毁灭,且很嗜血,和舒霜截然相反。这样一来,该有什么关联?可金灵兽的话和胡不归之前说的,令夏萧彻底相信,朴刀里藏着舒霜的神智,说不定,这正是复活她的关键。 胡不归说,自己看到的舒霜穿着红色裙子,头发只是齐肩。这样造型的舒霜夏萧从未见过,光是一想,便觉得她像换了种性格。虽说舒霜平日里也会在夏萧的怂恿下挑战各种颜色的裙子,可从未穿过红色的衣服,舒霜说她不适合,夏萧也没强迫。可那种舒霜,肯定有着惊艳人世的美。 一袭红裙,玉手纤纤并于腹前,眉角弯弯,白皙且婴儿肥的小脸带着迷人的笑,令夏萧想摸她的小脸。 虽说红裙和这样的场景有些不配,似乎她只配阿烛那种阳光的女孩,或更为暴烈的存在。可夏萧能想到的舒霜,永远都温温柔柔,不会轻易生气,不会轻易说伤人的话,她和人间所有美好的词有关,是人间理想和最美的向往。也是夏萧这种杀了无数人,见了无数事,却依旧想用肉麻的情话来哄的人。 出了小镇门,踏上小镇外的草甸,夏萧见到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鹤发童颜的白胡子老翁站在其上拿着朴刀,含笑看着夏萧。 “师父?” 夏萧许久没见到他,此时激动的跑上前。师父总算来了,只要师父一来,他便能知道关于舒霜的事。在其踏着春日柔软的草甸,不断靠近清寻子时,总觉得他站过的这个位置,曾经也有人立过。 夏萧在脑海里快速回想,那是一个雨天,他听到舒霜未曾听到的敲门声,来到了这,见到一位极为虚幻的女子。她撑着一把伞,看起来正年轻,笼罩在氤氲的光里,身袭一落淡蓝色长裙,其下玉足赤着,落在满是水的草甸上不知凉不凉。 她好像没撑伞,虽说夏萧记性不错,可那天的事确实忘了,因为太过飘渺。像梦一场,她为自己找到上山的路,可在雨中离开,走得极快。 这次没有雨,只是近黄昏,夏萧看着清寻子,在其含笑给自己打招呼时,低下了头,甚至双膝一弯,就要跪下。 “师父,对不起。” 清寻子从山外走来,含着慈祥的笑,看夏萧如见自己的孩子。他可怜的孩子跪在地上,极为内疚和自责,他表现着自己的歉意,可不想多在形式上浪费时间,因此又开口,说: “师父,我有事想问你。” 第三百一十四章 最后一步还有很远 夏萧觉得师父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他举手投足间都是大海般澎湃的元气。令常人稍不留神,就要被卷入其中,被海浪卷打并拍入深海。可现在的他有了一种隐藏于世的感觉,虽说极为高深,可也有些飘渺,像处在另一个世界,身体外不真实的氤氲,只是令他暂时回到大荒。 这种感觉,夏萧曾从那个神秘女子身上感应到过,可师父这样是为了寻找大荒意识所化的人,莫非那人就是?还是说她和师父一样,也是在寻找大荒所化的意识。 清寻子没有扶起夏萧,因为他确实做错事了,清寻子自己也错了,便端着朴刀,坐在夏萧身前。这对爷俩各有心事,都和舒霜有关。 清寻子最清楚舒霜的命运,他知道她会离开,所以一直很珍惜她熬的每一碗粥,也珍惜和她说的每一句话。可她的离开太过仓促,再也不会回来。一直将舒霜当做女儿的清寻子觉得自己太罪恶多段,他不该给予舒霜这样的使命,以往的想法太过美好,虽说也预料到了后果,可没想到会这么残酷。 “你要问关于舒霜的事,对吧?” 夏萧点头,将金灵兽说的关于舒霜的话全都讲了出来,清寻子眼里全是安慰,示意夏萧不要着急。舒霜的事,他会解释清楚。作为夏萧的师父,是清寻子失职了,早在三个月前,他就该出现,将所有事都讲给他听。可他一直在寻找大荒意识所化的人形,若不是今天路过这,他还见不到夏萧。不知那么下去,还要将这件事拖多久。 舒霜的原型是灵契之祖留下的符阵,可是清寻子给了舒霜生命。所以也可以说是他创造了舒霜。这把朴刀,也由他制造出世。但在解决舒霜的事前,清寻子要先帮夏萧解决好金灵兽这个难题。 “师傅,能行吗?” 清寻子手指微微抬起,令夏萧身体中的灵契空间打开。金灵兽即将出来时,清寻子开口,语气极为轻松。 “这件事我真没想到,但算起辈分,我比他高得多,能行。” 难怪知道自己是清寻子的徒弟后,金灵兽会暂时妥协。 夏萧想过一霎,金灵兽所化武士出现在夏萧身边,可清寻子一张手,武士化作黑紫色的烟,消散的只剩一把剑。 “清寻子?” 金灵兽沉稳的声音难藏一份诧异,没想到他既然来了。 “听说你欺负我徒弟?” “没有,我只是想杀了他,然后完成自己要做的事。” 嗯夏萧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接,向来护短的师父也没让他失望,一记弹指,震的剑鸣。 “清寻子,你过分了!” “若你是那位金灵兽,还能直呼我名,可你忘了,自己只是他留下的一柄剑,有何身份和实力这么和我说话?就算是那位金灵兽,当初陪在灵契之祖身边时,我也早已与其走遍了天下!” 清寻子将金灵兽镇住,对前者而言,金灵兽即便拥有全力,也斗不过自己。可从未斗过,金灵兽才不会认输,更不会因为他两句话而服软。他浑身都为金属,特点不多,就一个够硬,保持着自己的原则。 “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留了夏萧一命,你就这么以礼相待?若我离开他,得到全部力量,照样能将你打败。” “那你记好了,自从那位大人走后,打败我的便只有可能是岁月!” 清寻子声音平淡,不喜不怒,轻描淡写的甩手,令剑被甩到一边。虽说它漂浮在空,停止了移动。可空中冲刷而来的元气,令其难以发声。 “今后你好好待在夏萧体内,他活着,才是真正的长远之策。” “你可知灵契之祖留下的预言真意?” “不懂。” 金灵兽正要开口,可被清寻子制止。虽说灵契之祖离开大荒,留下预言时,他不在她身边,也不懂她预言的真正含义。可当前看来,只有给夏萧足够的成长时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不要墨守成规,将你的眼界扩大些。不管那位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都是想让大荒更和平,更昌盛。所以,收起你的高傲和偏见!” “若我不收呢?” 金灵兽似在挑战胡不归,后者不想再废话,他现在的时间宝贵,耗费的时间越多,和副院长的距离越远。这条路难走,需要他与其一同发力,才能在顺着大荒意识走过的路上找到她下一步的脚印。因此,清寻子体内猛地涌出封印之力,令金灵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畏惧。 “将你封印在圣坛,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出来,这段时间,金行元气将由夏萧随意调用。” “清寻子,你是在帮外人!” “他是我徒儿!” 清寻子哼罢,金灵兽的声音已不是远去那么简单,而是彻底消失在他和夏萧耳中。这个白胡子老翁不再像先前那样吹胡子瞪眼,而是将一把钥匙交给夏萧。它化作一道流光,藏进夏萧体内。 金灵兽太不懂事,对清寻子而言,夏萧虽说不在自己身边,但绝对不算外人。他这辈子就两个徒弟,一个舒霜,一个夏萧。 “这是解开他封印的钥匙,等他醒悟了再打开。若他不老实,就将他一直封印。” 夏萧点头,眸子一霎多了些沉重。他感觉身体里多了一种力量,那是可沉重坚硬,也可锋利的金行元气。先前金灵兽将金行空间封闭,但现在他来不及哀求咒骂,这股力量便能被夏萧运用。 从这刻起,夏萧的金行才算真正觉醒。从今往后,面对木行的武者,他也丝毫不畏惧。五行克制,现在只差最后一个土行。 这个觉醒速度还是很快的,可距离最后的土行,应该还有很远。毕竟完整的五行需要极强的力量才能承受得住,夏萧先前误了修行,现在面对四行,身体承受起来都有些勉强,感觉格外乏累。 夏萧觉着,金灵兽对自己的意见短时间消除不了,前者倔的像块钢铁所化的石头。因此,夏萧满怀希望的看师父,等着他步入正题。金灵兽的事关乎性命,很重要,可舒霜的事,在夏萧心里要更重要些! “舒霜已离去三个月,你应该早就知道她是亿万纹符阵吧?” 一想到夏萧失去舒霜,又找不到自己的那股绝望,清寻子便暗自心疼。所以此次,清寻子要将所有事都告诉夏萧,让他今后心里有个底。金灵兽虽说傲慢了些,可实力确实强,正如他所说,舒霜会回归。只是这个舒霜,和以前那个舒霜有些不同。 “夏萧,你得做好准备,接下来我要讲的,又将颠覆你的认知。” “师父,讲吧,我能接受。” 夏萧不想再拖沓,可没考虑到清寻子不好开口。前者觉得自己见识的已经够多,可有的事,不说出就算想到也只是白日做梦。但有人想到的事,就绝对有人去做,或已做过。 “南海外的殿堂里共有五道符阵,舒霜是最后一道,它保持着完好,体内还有一丝神遗之气。因此,我将其带离南海,入了人世。” “师父,这些我都了解,我现在只想知道关于这把朴刀的事。” “别急,这把朴刀也是符阵的一部分,它和舒霜,本质上没有差别。” 夏萧一直以为朴刀只是载体,里面或许有着舒霜的神智,或暗藏玄机。可现在看来,还要神奇些。为了更加聚精会神,夏萧不再双膝跪地,而是和师父一样,盘腿坐在地上。 晓冉跪坐在一旁,专心的听着,她希望舒霜早点回来。她大概是最清楚舒霜有多爱夏萧的人,可瞥眼,不经意间看向天边时,才知西边的夕阳已停在地平线上许久,如时间暂停,一切都停留在一霎。 第三百一十五章 我比她更早来到你身边 “当年,我大致算到了你出现的时间,便提前百年将符阵从南海殿堂中带了出来。我知道你的特殊,但又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便想着为你制造一道生灵,让他陪着你成长。当时我不知远道而来者为男为女,符阵也太过巨大,无法直接化作一道人形。我便在探索时将其剥离,想制造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一个霸道强大的男孩。” “异性总相吸,这样不管远道而来者的身份是谁,我都能有拿得出手的人。而且符阵化作的人有着保护远道而来者的实力,并且永不背叛的心。当时我想着,如果远道而来是个男孩,肯定会喜欢我教育出的女孩,她将冰雪聪明,将温柔善良,会安静的陪在他身边,又不失勇气,知道何时该站出来挡在远道而来者身前。” “若远道而来者是个女孩,更会依赖这个男孩,因为他强大,甚至霸道,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事实证明,我成功了,也失败了,成功在于舒霜的诞生,失败在于另一半,也就是这把朴刀的形成。” 抬起朴刀,清寻子眼神复杂,这把朴刀积攒了太多怨气,令人憎恶而怜惜。 “我从符阵里抽出了守护之力,在它不断吸收天地元气,并融合我的期待后,变成了一个幼小的婴儿。那个是结着冰霜的秋日早晨,她安安静静的看着我,我为她穿衣,抱着她介绍给走首教会的所有人。” 想起那段时光,清寻子老脸上便浮现出难以隐藏的幸福。他一生背负使命,从未娶妻,可舒霜在他身边的百年里,令他享受了一把父亲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好,他无时不刻不在关心舒霜。 那个小家伙,最爱拉着他的胡子,也不扯,就是拉着,可爱极了。 “因为守护之力在符阵里所占比例较少,所以舒霜缺少纯正的天地元气。那种元气即便是我,也很难聚集。因此,她成长的很慢。等她长大了一点,我教她读书写字,为她缝衣裁裙。她每天学得很认真,见我累了,便用小手给我捏肩捶腿。” 若不是师父将舒霜送到自己身边,夏萧都要吃醋了。他真的好羡慕师父,能和舒霜待在一起百年。他也真的好想看看,那么一小只的舒霜有多可爱。她一直有点婴儿肥,儿时肯定有着软软的小脸蛋。说起话来,肯定也酥酥软软,奶声奶气的。 “舒霜那丫头,真的完全成了我理想中的女孩,小时候天真曼烂,数着星星,一直到睡着,嘴里还喃喃自语。当时教会里有只大熊,比较笨,舒霜便教它数月亮,学会了再数星星。还有,她小时候不喜欢吃饭,因为有油腥,但又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便坐在桌前,看着大家咬筷子。等所有人吃完饭,她才起身,一双筷子上全是整齐的小牙印。” “等再大一点,她安静的性子便更加显著,她总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一些东西。也开始学着做饭,为我做点心,总之什么活都做。在她眼里,自己帮别人是应该,因为她能做的事,就该去做。而别人帮她,便是她的荣幸,她也得带着小礼物去感谢,要么是一朵蒲公英,要么是一颗鲜红的油桃。舒霜在教会时,我换了三批教员。其中虽有矛盾,可对舒霜,谁都没有坏点子。她成了教会里的小公主,人人喜爱,被捧到了天上。” 舒霜算清寻子最完美的作品,也超乎作品这个狭隘的含义。因此他很少见的话多起来,成了一个话痨。若给他一壶茶,他能从现在说到天暗,再说到天明。可夏萧突然按住他的手背,令其话语一停。 白胡子老翁和夏萧是鲜明的老少对比,对视时,眼里都有沧桑。夏萧尚且比不过清寻子,可忍痛说: “师父,跑题了。” 关于舒霜的日常,夏萧还想听。他甚至想和清寻子摆一桌酒菜,喝几盅小酒,边喝边聊才有意思。可他现在,更想知道舒霜要如何归来,他心情迫切,不忍打断正在兴头上的师父。 在夏萧撤回手掌时,清寻子感叹道: “当年我正是这样,因为舒霜的诞生太过兴奋,才忘了符阵还有一半没有得到化形。尽管我给出补救,可无法逆转结局。没了守护之力的符阵,早已失去平衡。舒霜没有带走神遗之气,所以缺失一部分的符阵,因为它变得狂躁混乱,最后彻底摆脱我的期望,变成了一个哀怨体,以想毁灭一切的姿态出现在了我面前。” “当时的场面有些吓人,血雾笼罩了天地。一个幼小,且和舒霜完全相同的婴儿出现在其中,可她不像舒霜那么安静,她号啕大哭,声如鬼泣瘆人。我无法操控她,也无法和其取得交流,便将其保护起来。整整五年,我和走首教会始终留在大荒的荒兽尾角,也就是那片荒原,一直观察她的动静。她很抗拒我,但和舒霜有着一定微妙的联系。” “我施展了符阵,希望通过天地纯正的元气消除她的戾气,并令她正常成长。可她始终没有吸收那些元气,反而在和其消磨的过程中沉睡。为了不浪费时间,我将其制作成了这把朴刀。眨眼百年过去,她偏离了我的预想方向不说,还积攒了很多鲜血和哀怨。我本以为她再也不会苏醒,没想到这次舒霜离开,既然唤醒她部分意识。现在她像个半睡半醒的人,能否感应到四周全靠运气。说不定我们现在的对话被她听得一清二楚,也有可能她在沉睡,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先前出手打过我一次。” 夏萧一直以为是阿烛,可仔细回想,加上师父此时说的话,肯定是她没错。 “夏萧,你现在面临着一个选择。有着神遗之气的她,经过这么久的沉淀和吸食鲜血,已然具备正常生长的能力,也就是说,她可以在我手下从一把朴刀变成一位女子。如果我预想得不错,她应该和舒霜长得一模一样,可她们肯定会有所差距,比如说性格。” 虽然清寻子很不想承认,可朴刀化作的女子,和舒霜恐怕会截然相反。当然,这也是未知的,毕竟有着一些联系。 “要将她彻底唤醒吗?这次醒来,恐怕不能再化作朴刀。” “唤醒吧。” 夏萧的决定下得很快,像没有思考,直接顺口而出。 清寻子有些诧异,这种事,马虎不得。夏萧知道师父担心自己,一旦将其唤醒,他走后,这个未知的女子便会成为一个麻烦事。可若不唤醒,下次见到师父是什么时候,夏萧和清寻子都不敢确定。 “既然有联系,就肯定和舒霜有相同之处,虽然我此行有些像自欺欺人,可她毕竟和舒霜来自同一道符阵。” 夏萧心情复杂,不敢期待。就怕这个女子醒来后,和舒霜相貌雷同,可又截然不同。看着她在身边,实际又在天边,那种感觉,不如放在心里的好。 “确定?” 清寻子在给夏萧机会,他是不想将其唤醒的。在他心里,舒霜只有一个,这个女子,就算各方面都和舒霜一模一样,他也不会喜欢。但他可以离开舒霜,夏萧离不开。后者的心被现实劈开几道极深的裂痕,需要温柔的抚摸和安慰来治疗。 夏萧最终还是点了头,他想试试,即便后果会很严重,他还是想试! 兴许那个女子醒来,会成为夏萧生活琐事的来源,会闯很多祸,让夏萧本就很忙的每天再添几件麻烦事。可但凡有一点可能,夏萧都想再次见到舒霜。大荒世界的人很可悲,因为没有照片,人离开后,只有看着大致的画像思念。因此,一份家书变得极重,一份信物可以定情百年。夏萧已经很想舒霜了,现在、立即、马上就想见到,那种情思,极为迫切。 清寻子大概懂得一些,或许爱人间的爱,比父女间的爱更为浓烈,毕竟本质就不同。 “我现在就将其唤醒,接下来就看你了。” 夏萧面色郑重,已做好一切准备。师父相信他,他便不会让师父失望。 将朴刀递给夏萧后,清寻子双手结起印来。他是符师,体内的元气极为纯净,这些纯净的元气随着手印外放扭动,不时注入朴刀,掀起他雪白胡须和鹤发。身体四周的元气极多,砰然变化时,朴刀也释放出一股氤氲。 血色的氤氲令夏萧仿佛回到战场,无数尸体堆积成山,腥臭味似妖邪如魔道。夏萧注视,已感觉不详。这柄朴刀陪他两年,他忘记它沾染过多少人,多少兽的血,可死在其下的性命,足以赶超半个乡镇的人口。 氤氲中波动强烈,宛如沸腾的水,不知什么时候就破开一个水泡,狠狠将夏萧烫伤。可他安静的等待着,在见到她之前,夏萧不会松开手。舒霜离开夏萧时,他多想将她的小手拉住,可根本碰不到。当时的他连陪舒霜去死都做不到,现在则肯定不会因为畏惧而离开。 这是场赌博,夏萧经常赌,偶尔赢,偶尔输,全靠运气。可今天这场,他想赢,也必须赢,在自己怀里躺着醒来的人,必须是舒霜。看向血色氤氲的眼眸逐渐温柔起来,如春雨下的小湖,荡漾起柔波。只要是舒霜,外貌体型怎么变化都好,只要是她,便足矣。 夏萧以前不太赞同一句话,这句话他听到过很多次。都说爱一个人是不会介意对方高矮胖瘦和长相的。夏萧也曾怀疑,不看高矮胖瘦,也不看脸蛋,莫非看内脏?看牙口?貌似只有牲口买卖的场合,才会以这种方式挑选畜生。 夏萧以前不懂,但现在懂了。这句话的大致意思是说,等爱上一个人,无论她变得高矮胖瘦,还是毁去颜容,都依旧爱。前因后果这么一换,一切便能说得通。 清寻子手印不断,夏萧看不懂它们是在如何控制元气。可源源不断注入朴刀的元气令其逐渐突破刀身,变大且有人形。夏萧和自己心爱的武器告别,他曾被它保护过无数次。今后,换他来保护它! 手中重量加重,冰冷的刀身也变得温暖起来,可那温度,并不明显。夏萧心跳加速,可在氤氲中闪起一道光时,夏萧怔了怔,有些失望,甚至想撒手。 “不是她。” 夏萧还未见到她,可知道不是舒霜。这股气息,和舒霜差距太远,这已不是天壤之别的问题,而是怀中这个女人,即便给夏萧抱舒霜的感觉一样,可根本不是她! 夏萧担心的问题,终究还是发生了。可他今后,真的要面对一个和舒霜一模一样,可又截然不同的人?那样下来,他怎么受得了? 怀中的女子动弹了一下,面孔穿透氤氲,迎面朝夏萧而去。她似要凑到他眼前,令他看个清楚。 先前夏萧看到的光,是女子眼里的猩红。它不断靠近,令夏萧回味。这是那把朴刀时常释放出的光亮。战斗中,猩红之光越强盛,他越开心。有这股光的朴刀,锋利而嗜血,给人以绝望和恐惧。作为兵器,夏萧不说它阴邪,武器本就是用来杀人的。可现在,朴刀成了人,不能再这样。 曾经夏萧大为期待,并依赖过的猩红之光,现在令其心寒。而浮现在夏萧眼前的面孔,更令其心里猛地跌落,如坠深渊。 “我比她更早来到你身边,你凭什么失望?” 这道声音没有半点温柔可言,相反,只有霸道的质问和控诉,似夏萧辜负了她。可夏萧面露苦色,稍稍打量她时,心里奔腾过千万匹马。马将青草和泥碾碎,又扬起披到身上,因此成了草泥马。 夏萧看清寻子,后者颇为无奈,他也感觉到这个女孩和舒霜的不同了。不说语气,就连浑身波动,都煞气的吓人,像个吞魂的罗刹。他眼里出现些安慰,夏萧既然选择将其唤醒,就必须承受她带来的麻烦。可这个麻烦,不小! 第三百一十六章 踏神行之路 怀中的女子一身鲜红长裙,如大红花丛,似还温热的血液。长裙精致,裹着她极好的身躯。胸前峰峦挺拔,蜂腰外束带落地。夏萧眼前的小脸,有着点婴儿肥,可靠那点肉肉,中和不了女子的杀气和暴戾。 女子给夏萧一种于死亡中生,于鲜血中爬摸滚打的感觉,似她的存在就是掠夺别人的性命。那股蛮不讲理的霸道,令夏萧感觉到一阵心悸。他甚至觉得这个女人会因为自己回答不好她的问题而扇自己耳光,然后再警告自己,不要随意否定她。 这简直就是一个黑势力的大姐头,瞪着的眼里也没了纯净,反而格外陌生,满是猩红,似杀红了眼。 夏萧身后的晓冉看着,心里难过起来。这冰冷声,无论何时舒霜都发不出来。 “和你说话呢!” 女子蹙眉,没有半点柔情,长流细水的温柔,终究还是流走,令夏萧一阵心寒。今后的日子还长,该如何面对这家伙?总不能老是嬉皮笑脸的去哄,然后死皮赖脸的让她变成舒霜的样子。 “师父,能让她睡一会吗?” 清寻子挥手,女子便倒在夏萧怀里。这个重量,他还是很熟悉的,甚至说久违,可脸上就是没有笑容。女子的头发比舒霜短一些,只到肩头,显得有些干练。但夏萧觉得她的凶气不是从这体现出来的,而是别处,比如说她此时闭着眼,还是一种要吵架的样子。 她瘫在夏萧怀里,近在咫尺,可又像在千万里之外。将其交给晓冉照顾,夏萧一眼都不想多看,他问师父。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得到舒霜的记忆,或加强她们之间的联系?” 夏萧只剩最后一根稻草,可它被大水掩埋,不留半点踪影在水上。从他想让这女子睡着的那一刻,便心如死灰。 “她已经走了,没办法了。” 清寻子心有忧伤,起身准备离开。夏萧站在他身后,不再提舒霜和这女子的事。他自己的选择,即便是个烂摊子,也要自己收拾好。因此,他强压心头的情绪,跟着清寻子往自己上山之路的方向走,并问: “找到大荒意识了吗?” “没有,但这条路,她曾走过。” “可是一位女子?” “你见到过?” 夏萧不敢肯定,那个雨天见到的场景,全像一场梦,但他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就是她,但按照这个速度,我们不知道还要跟多久才能遇见她。” “直接去找不行吗?其实我一直不懂为何要以这种方式寻找。” “你看到的是女子,我看到的是象兽,大荒意识本无形,因此也能幻化为任何形状,甚至是空气,或者风。他在大荒移动,不是像人一样走在地上,或飞在天空,游在海里。而是像空气夹杂在风里,留下的痕迹小之又小,所以我们才要进入一种常人难以进入的境界。” “找到他之后,大荒会有什么改变?” 夏萧其实挺好奇的,可清寻子回答的简易。他知道,夏萧的心思不在这个问题上。他或许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或许是让自己放心。清寻子猜对了,其实他心乱如麻,但还是表现得毫不在乎。 “变化不大,最多只是清楚未来的走向,可我们得知道大荒意识所思所想,以此拧成一股绳。它会起到信仰的作用,它的一点思绪,会令我们更好凝聚大荒上的势力和人。” “师父,祝你早日找到他。” “别强撑着,我给你讲讲注意事项。” 夏萧什么都瞒不过师父,这点倒是常态。可这注意事项,一听便是关于那个女孩的。夏萧想直接用那个女人代替她在心里的无关紧要,可她既然和舒霜是同一个符阵,还有着相同的容颜,便尊重一下她。 “只要适应了神遗之气,她很快会将体内力量完全吸收,从而大幅度提升实力。到时她会聚集天地元气,你趁机多多吸收。而像今天这样的事,恐怕没有第二次,力量得到提升的她,不会因为任何外力昏迷。” “也就是说我以后只能忍着她。” “也能驯服。” 夏萧连摇头,他没那个兴趣,也不想去做。 “这种烈马,驯服肯定要花很多功夫,我还是把这时间放到修行上吧。” 若夏萧平时这样服软,清寻子肯定会笑,能令他知难而退的事并不算多。可这女子,的确够夏萧苦恼,这脾气,谁受得了?光两句话就足以彰显她的厉害,今后就算因为实力强横留在学院,也难以真正立足。无论如何,麻烦的都是夏萧。 “师父,还有什么交代?” 不知不觉中,夏萧陪清寻子走到森林不远处外。师父该走了,夏萧希望再得到些建议,可清寻子已没什么值得说,他只是拍了拍夏萧的肩膀,似一种安慰,也像个没有尽头的噩梦。这记拍肩,含义还不止这些。 “她虽说不是舒霜,可也不要太过冷淡。这个世上,和其直接或间接有关的,只有我们。在我回来之前,照顾好她。” “放心吧,师父。” 这条路乃寻神之路,大荒意识所化的人形,被称之为神再正常不过,毕竟作为整个世界,它有着夏萧难以想象的力量。 现在的夏萧难以理解大荒如何产生意识,又如何化作其中的生灵,可清寻子懂得。他逐渐远了,背影孤独,不知去往何处。 夏萧止步,目送师父,瞬间摆脱这种神秘的状态。先前他太过专注,忘了西方的太阳始终未落。那一抹夕阳残留许久,终于在夏萧身形被后扯时开始缓缓移动。 回到原地街上的夏萧有种恍惚隔世,甚至时间倒流的感觉。上次也这样,可他希望身后的晓冉身边,没有那道身影。可他得失望了,因为那位女子在晓冉的怀里睡的很香,靠在她怀里的样,像找到喜爱桉树的考拉。 “我来抱吧。” 晓冉抱她毫无压力,可夏萧还是接了过来。他闭上眼,有了舒霜的感觉,可一睁眼,立即后悔。 “她睡醒会不会闹啊?” 晓冉有些担心,夏萧说闹是肯定的,就看她怎么闹,要是她闹过头,就等着被自己收拾吧。 夏萧虽然答应师父会照顾好她,可只是在外面不受委屈。在自己这,还是得规规矩矩的。先前那种态度,太过气人!可她醒来还是会那样,一场激烈的战斗,就将这么开始。 第三百一十七章 总是桃花就酒 阿烛急匆匆的跑进胡不归房间,她从前天结束归来的放松假期,开始每天来找胡不归修行。现在时候不早,她本该回山麓休息,可见到骇人一幕,又连忙跑了回来。胡不归告诫她,遇事不要大惊小怪,可她描述出的场景,确实是恐怖了些,不说是她,就连胡不归都有些吃惊,老脸皱纹更紧。 夕阳红日,春风伴着微暖,可令阿烛看到的,是极为凄凉的场面,似为死者默哀,又为活者叹惋。 一处巷道,夏萧面无表情的抱着一位红衣女子,身后的晓冉表情严肃,似面临着无法解决的难题,只有硬着头皮去计算和尝试解开。当阿烛在一个拐角看到他们时,招呼都不敢打,只是怔在原地,看夏萧怀里的女子。而向来细心,且感知极强的夏萧,这次也没发现阿烛,因为心思都在怀中女子身上。 那位红衣女子有着冷艳惊世的容颜,侧脸给阿烛以倾国倾城之美,其中蕴含的骄傲,犹若大荒公主,任何人都杵逆不得。她并不算长的青丝随着纤细的手臂垂向地面,有着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凉,似将死去,也像刚从死亡的深渊归来。 阿烛觉得那位女子有些眼熟,后来才发现是舒霜。舒霜是夏萧心上人,阿烛虽然觉得有些棘手,感觉自己没机会了,可还是想先将这件事汇报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情况。舒霜复活,按道理来说夏萧应该高兴才是,怎么那副表情? 阿烛难以忘却那个表情,那是痛苦和绝望,似做着誓死的反扑准备,如在黑夜的草原上见到无数头妖兽将自己包围。认识这么久,夏萧这次的表情最让阿烛害怕,比以往的每次都要冰冷。 “师父,你不去看看?” 胡不归就知道,阿烛专门跑过来,不为别的,只是关心夏萧。她自己过去问东问西没用,那种场景想想就恐怖,她也不敢一个人去,只好来找他。 “我现在就去。” 胡不归从蒲垫起身,又说: “你带豆豆回去休息,我一会去找你。” “豆豆伤好了?” 阿烛一高兴,先前小脸上的惊恐都消失不见。他一回学院,就想找豆豆,可胡不归说它在修行的时候受伤了,因此要等几天。现在豆豆回来,阿烛就有人陪了,上山的时候也有人和自己赛跑。 胡不归望向一边,屏风后,一头庞然大物起身,像头石狮般朝阿烛缓缓走来。这是头藏獒,在房间灯烛下呈白色岩石色,给人坚不可摧的既视感。而那獠牙利爪,如虎似狮。这比阿烛还高的藏獒,虽说眼睛小如绿豆,可令阿烛极为兴奋。 “师父,你这么把豆豆变成这样了?好棒!” 阿烛冲上去抱着白石藏獒,令后者愣了愣,不敢动弹不说,还红了脸。 “嗯这不是豆豆。” 阿烛有点小小的失望,低下身看四周,寻找着豆豆的身影。 “我找他来训练豆豆,可修行过了头,令豆豆伤了脚,这几天都是他在照顾你的豆豆。” “有劳你了。” 阿烛深深鞠躬,抬头时终于见到豆豆。 它耷拉着尾巴,似乎给阿烛丢了脸,没脸再见她。它还是以前那个小黄狗,没有一点点改变,黄狗是没法成狼狗的,即便有藏獒整日带自己修行,也没法变得和他一样英勇。豆豆眼里有些失落,可身子被阿烛抱了起来。这个熟悉的怀抱,令其心里一暖,眼里冒起泪花。 “辛苦豆豆了,姐姐带你回去休息。” 阿烛一下子变得格外温柔,对胡不归和白石藏獒再鞠一躬,才走出门去。若白石藏獒不是豆豆,她也没那么喜欢。她知道豆豆有些失落,所以安慰说: “没事的豆豆,我不嫌弃你,你也要陪着我。” 豆豆汪汪两声,像是在回应。 黑夜的山路无灯,可长出了小花苞。桃花即将再一次绽放,可欣赏的人很少。阿烛为豆豆擦眼泪,和它一起下山。即便这是很多人向往的路,可她难免孤独。相比之下,那个红衣女子一开始就赢了。 胡不归没有去找夏萧,后者现在需要时间冷静。他便去找大师姐,这段时间他们交流密切,都是关于夏萧的事。 胡不归没有感知到,可清寻子经过这了,这才令这个舒霜复苏。可这个和先前舒霜有着极大不同的女子,该有多么暴躁?胡不归不禁好奇,甚至有些期待。夏萧带来的故事,令同届的学子都失了色。即便他再低调,不喜欢外扬,可胡不归都看在眼里。 大师姐说不能干预,胡不归便绝对不会过多去找夏萧。只是这可怜的孩子,又多了一件事做。 夏萧的眼里有些疲倦,装着很多事,可就是做不完。看着红衣女子在自己的床上睡着,虽然没有任何动静,可心中的石头就是掉不下去。夏萧怕自己睡到一半,她就将房间炸了,闹出一番大动静。一想到要让山腰的前辈们认可她,就是一件麻烦事。 “先休息吧。” 晓冉没有舒霜那么有主见,始终在等夏萧的话,想等待着命令,殊不知这样夏萧会更累。 “我会看好她。” 晓冉绕了一圈,在夏萧房间外扎根,化作一棵白红色的树,看着窗内的红衣女子睡觉。晓冉暂且不想用舒霜来称呼她,夏萧亦然。他躺在舒霜房间,眼皮沉重,双眼微疼,闭眼时很快睡着。 今夜还好,房顶没有被掀开,翌日她也没醒来,可又有新的事要做。这次大师姐亲自来找夏萧,还带上了阿烛。阿烛一直偷偷看夏萧的房间,它始终关着,这算金屋藏娇了吧?不知道夏萧对她做了什么,自从勾龙邦氏那件事后,他就觉得夏萧的心思不正,就算不做,肯定也会上手。 姥姥以前说过,男人是两条腿的禽兽,很多时候的思考,都是为下半身着想。 上次阿烛冤枉了夏萧,这次也冤枉他了。他能做什么?不能趁着对方熟睡就 阿烛的心思太危险,那种事,最多只能想一想。而面对那红衣女子,夏萧想都没想过。长着一张舒霜的脸,还有着舒霜的身材,即便躺在那睡觉,也够折磨人的。 “我们恐怕得回南商帝都一趟。” “什么时候?” “看你,不过这次我们三人一起去。” 上次去虽说发现情况,可没发现黑气之源。大师姐不想轻易放过,所以做好了再回一次的准备。 南商帝都里四处都是黑气,那些都是所寻目标的气息,可他们从外界无法找到,便从里着手,这也是为何带上阿烛的原因。 “黑气之源和南商亲王有关,这次我们直接找上门,去亲王府领教一下他们。就算他们隐藏的再深,见到我们也会慌乱,到时候我们直接动手,逼黑气出来。因为确定亲王的身份,我们不用那么着急前去,所以我希望给我三天时间,我有些事要处理。” 夏萧有着一股狠劲,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可其中的辛酸,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必须处理好这些事,一次做完,做到最好,便没有接下来的事端。否则一直这么下去,他早晚得忙死。 大师姐没有理由不给他这三天,而且这个时间,已经很短了。在所有人走后,房间又恢复安静,一道男声便问: “喝两杯?” 本抓耳挠腮的夏萧扭头去看那人,微微点头。 桃林间,一桌小菜,尽是些鸡爪花生,上面装酒的大碗,令夏萧看着惊奇。 “你这是准备将我灌醉?” “醉不醉无所谓,可你需要放松一下。” “我怕喝醉睡醒,更耽误时间。” “大师姐怎么都比你忙,可还是有时间酿酒品酒,你也放松放松吧!这么下去,你会垮掉的。” 天命身边的酒壶足有半个身子那么高,这是他们今天的任务。而端起的大腕,像一张大饼,虽说口大碗低,但装酒不少。天命摆出一副你不举杯就是不给我面子的样,逼着夏萧喝,他一直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在外人眼里十分单调,只有他自己独享安静。可这段时间,他烦心事太多,他不忍心浪费时间,天命就做一把坏人。 见夏萧举杯,虽然有点不情愿,可天命作起口水诗。 “与其空忧愁,不如喝点酒。干杯!” 夏萧喝了一大口,酒水下肚,习惯性吐出一口气,不经意间的抬头令其惊喜。 “桃花都快开了?” “不然呢,你再不放松放松,都该结果了。” 天命四处去看,这处有几枝早开的桃花,此时揪几瓣下来,给夏萧洒在酒里。 “干嘛?” “看你一脸苦瓜样,给你就点微甜的桃花瓣。” “跟个小孩子一样。” “老子比你大。” 又是碰杯,夏萧这次就着桃花瓣,喝干了碗里的酒。虽未醉,可话会多。夏萧说起这段时间的事,天命便听,不时叹息一声,说夏萧真是够拼。若是他,或许不会这么拼命,但夏萧总是以爱惜自己小命的名头冒险,不知什么时候,小命恐怕就真的没了。 不过这么一说,夏萧也清晰起来,他其实也没那么忙,今天找一趟金灵兽,明天处理红衣女子的事,后天调整好状态,便准备出发。 天命能和夏萧说起的,只是秦风和慕林,他们还在山麓努力,可走上山腰的可能性不大,也许要止步于山麓。今后相见,只在人世江湖。可他们对夏萧的关切,还是被天命送到位。虽说他现在和夏萧做的事不同,话题也不算多。可交朋友不一定要有话题,而是靠真心。 酒在嘴里苦,在喉里发烫,几粒花生米,最开始用筷子夹,后来上了手。鸡爪啃着无肉,可就像日常的生活,正因为甜少苦多,才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放松时光。 今天喝光酒,夏萧和天命已醉,他们并肩回小镇,头发里还夹杂着一瓣小小的桃花。它藏在黑色的发丝里,像微薄屏风后的舞女,人前长袖善舞,能歌能辩,人后却沉默不言。 架着夏萧,天命也摇摇晃晃的,将他送回房间,才猛地在门外喷出一口酒精。喝醉的感觉可不好受,若不是他想追上夏萧,今天也要和他一样,好好的睡上一觉。 “谢谢殿下。” 晓冉极为温柔,天命却没放在心上。 “就算你不拜托我,我也会找他喝酒,别这么客气。” 晓冉点头,心想学院真是一个好地方,殿下都变得这么容易亲近了。她端着水盆,里面浸着毛巾,进门时忘了低头,撞到了门,冒出了泪,可又笑了出来。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只是通知你一声 等夏萧稍稍醒来,进了体内的契约空间。平原上三兽常聚,他们以前聚在一起是为了打发时间,令自己的生活有趣些,现在是为了抵挡金灵兽。 夏萧曾昏迷六天,那六天是他们的魔鬼时间,就怕金灵兽突然冲破契约空间,将夏萧杀掉。因此,他们曾在这片草原交替换班,目不转睛的盯着金行空间。现在夏萧醒来,金灵兽还被清寻子封印,他们也算安心一些。 “去做自己的事吧,不用这么担心。” 夏萧走向金行空间,句芒在其后提醒。 “还是小心点。” “放心吧,他摆脱不了师父的封印。” 句芒他们这段时间累坏了,也该回去休息休息,在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空间,享受极为舒适的空气时,夏萧在泛着沉重之气的金行空间漫步。这片天永远灰蒙蒙的,不知是金行空间和自己联系不够,还是金灵兽抵触自己的结果。又或者说,是因为金属的颜色渲染了天空? 应该是前两者,否则祸斗所在的火山,也该是火云一片。走向金属殿堂,虽说四周无路,可走过一遍的他,已能做到轻车熟路。 入了殿堂,里面依旧冰凉,没有温度,没有声音,安静的像一座上了年纪的阴森鬼宅。夏萧走向深处,走到殿堂中的圣坛上。他坐到上面,极为大胆,可说话时,还是带着些客气,金灵兽的力量,他也是亲身见识过的。 “就算你再倔,这下都得合作。” 夏萧想合作共赢,那种办法不损害他和金灵兽的利益,只是需要点时间,需要他变得更强!等他过了尊境,金灵兽也能得到自己全部的力量,可这个时间,岂是随便几年就能完成的?因此,金灵兽虽说插在圣坛中心,无法移动,无法释放剑气,甚至无法运用殿堂里的金行元气,可还是冷声道: “不可能。” “前段时间你释放出的金行元气被前辈凝为皇冠,我很快会开始吸收。等我吸收完,和金行空间的联系将会更强,到时,就算我为你解开封印,你也必须为我所用。” “你若敢吸收,我便杀了你!” 金灵兽语气带着威胁,那些元气,是他的!金灵兽摆脱夏萧后,金行空间会随着夏萧的死亡而消失,所以他将金行空间中的元气都搬运出去,为的就是方便自己吸收,若是给夏萧捡到便宜,他岂能好受? 夏萧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 “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没准备采纳你的意见。虽然你会觉得我是个混蛋,但我会慢慢让你看到,我所做的事,也是为天下。所以,好好待着吧,顺便缕缕你的思绪,把你那套没用的想法都收起来,我们完全能一起活下去。” 夏萧说完,起身准备离开。他承认,自己有些心虚,因为前半句话说得有些违心。他所做的事,哪是为了什么天下?这种话,他目前也就只是说说。 第一次去找黑暗中的那个女人,是为了给舒霜报仇,三天后去找她,也是为了报仇。朴刀没了,化作那红衣女子,意味着舒霜真的再也回不来。这个仇,夏萧必须得报! 经过大师姐和胡不归前辈的来回判断,南商帝都的那个女人和他们要找的人不同。可只要将其抓住,说不定能找到后者,毕竟他们身体里的力量极为相似,甚至相同。 “你个自私的家伙,什么为了天下,只是为了自己活下去!” 夏萧刚走下圣坛,便因为金灵兽的话停下脚步。谎言被拆穿的感觉并不好,他的第一反应甚至是狡辩,可他没说出那种强行辩解的话,漂亮话只会越说越尴尬,甚至为了谎话,下次还得说谎。 一般人面对谎话被拆穿都想维护自己,似乎自己高尚的品行不容置疑,夏萧倒没那么在乎自己在金灵兽心里的形象。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上辈子甚至可能丧尽了天良,才会像现在这样失去舒霜两次。第一次是舒霜离去,第二次是朴刀化形,可只有舒霜的相貌。 “随你怎么说,都改变不了我们的结局。” 夏萧冷冷说完,漫步离开,心情没有被金灵兽影响。可他声音嘶哑,在殿堂回荡。 “你会误了先机,令大荒陷入劫难,成为罪人!” 声音距离夏萧越来越远,他走出殿堂,在万千刀剑中离开。罪人就罪人吧,只是金灵兽口中的罪人罢了。师父都没说什么,他凭什么觉得自己死就能令大荒更好?夏萧虽然没到能舍己为人的程度,更不会因为大荒牺牲自己。可未来的某一天,等他有能力,肯定不会介意为大荒做些事。 夏萧去了森林,他许久没在里面睡个好觉。等一觉睡醒,酒也该醒。 靠着树躯,夏萧躺在清凉的树荫下,面色放松,颇为享受。句芒站在一旁的树干上,看他微微肿胀的黑眼圈,不禁担忧。幸好,他在外面也有些朋友。这次醉酒,未尝不是件好事,好好睡一觉吧! 契约空间里有三兽关心,其外有晓冉照顾,更有整个学院关注。这样的生活,近乎没有不好处,可夏萧要做的事太多了。等他睡醒,句芒说才翌日清晨,他没有继续睡下去,只是在极暗的房间中醒来。 紧并的食指和中指如御剑手势,从腹部提到喉间,令夏萧打开窗,朝微凉的空气中喷出一口酒精气。醉酒的好处已经尝到了,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接下来,该起来修行。 夏萧准备吸收那金属皇冠,其中的金行元气,他现在已能催动吸收。经过这两天的熟悉,更是能操纵自如。可在此之前,他得去看看那红衣女子。 站在房门前,夏萧真怕她做出疯狂之举。但不管她做出什么,夏萧也不会觉得奇怪。如果说阿烛的性格是活泼话多,那这红衣女子,便是哀怨的集合体,她易怒易暴躁,像一大桶火药,稍不留神就会爆炸,伤到身边人。 开门,红衣女子安静的睡着,拉着一半的窗帘外,是晓冉化作的树。那棵白红色的树瑰丽而引人注目,这红衣女子也极为惊艳,吸引人的眼球。但都只是令夏萧暗自叹息,不够他笑而开心。 夏萧坐在床边,察觉到女子的气息依旧稳定,还在沉睡,才算松了口气。睡吧,再睡个十天半个月更好,适应神遗之气那种活,一听就不简单!只要女子安安稳稳的沉睡,夏萧就能做自己的事,他才不会刻意将其吵醒。 金属皇冠比夏萧想的要简单,因为只是一轮黑铁头冠,纹路粗糙,没有半点精细可言。若不是胡不归将其称之为皇冠,夏萧真不知道这种粗略之物和它有什么关系。但当夏萧结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元气量时,终于清楚为何有皇冠一说。 黑铁般的皇冠浮现在夏萧身前,其中元气只释放出一点,便将整个房间充满。夏萧吐纳,将其尽数吸食。而整个皇冠中,不知还有多少元气。唯一能肯定的,是夏萧吸收后将得到巨大的提升。 草原上,一棵小树只有两米高,它还很纤细,和一个竖着的拳头差不多粗。可在元气的不断浇灌下,它逐渐成长,树躯扩张,有了两手才能握住的宽度。它越宽,新长出的元气枝桠越多。 枝桠上绿芽翠绿极嫩,在元气的不断注入下舒展,成了一片片绿油油的叶子。等树叶越来越多,树下才有了一小团树荫,它标志着夏萧的元气之树已至枝茂。而夏萧,也真正进入尊境枝茂的境界。 枝茂境界靠树荫大小来衡量,此时的元气树下,树荫只有一米多宽,可已代表夏萧在枝茂境界扎稳脚跟。而金属皇冠中的元气,还有很多,但夏萧没有一直吸收,而是在达到这个境界后开始调转体内的元气。 先前,他因为实力太低,体内有四头契约兽而难以承受。现在晋入尊境枝茂,他终于摆脱那种无力。可接下来,不该继续提升或盲目吸收元气,而是试着将四行元气加持在元气之树上。 木行来,元气之树的树根隆起,许多钻出地面,长出些绿草。树躯上有生机勃勃的绿光,树叶更是浮现些氤氲,像山间流岚,笼罩其中树木,随风而动,为其带来几丝神秘和古老。树木之巅,傲视人间,其上雷电聚集,银蛇电舞,令天空一片乌云笼罩,似有大雨将至,冲刷人间。 火行来,元气之树蓬的一声燃烧! 钻出地面的树根回到地中,草原被火焰燃烧殆尽。元气之树上的雷电绿光瞬间消失,苍穹煞红一瞬,大火如炬,以元气之树为基,不断向上燃烧,无拘也无束。而树叶颜色极深,如熔浆所成的红枫,美煞了人。 水行来,炽热气浪猛地变得清凉,块块玄冰,在地面竖起如晶莹剔透的钻石。冰块中泛起柔波,熄灭火焰,将其代替。它极为纯净,令元气之树变得润滑而丧失色彩,连基本的绿色都变得深郁。随后,元气之树在空中摆动,如水中藻荇。 金行来,元气之树丧失原有的曲直,硬如钢铁,猛地竖在原地,泛起金属光泽。而那片片树叶,也有着刀刃般的光泽,如钢铁雕刻出的作品。 虽说夏萧现在能小幅度的同时运用这几种元气,可难以令元气之树化作五行模样。因为五行不齐,难以保持平衡,可只差一个土行。等它觉醒,夏萧的元气之树便能呈现五色之光,元气如林如火山如大海如殿堂,澎湃而宏伟,同等级的人难以抵御,甚至能释放出只存在于理念中的招数。 第三百一十九章 那一袭红衣 四行元气的威能令夏萧有了些底气,在其睁眼时,背后窗外已天明。明媚的光照进房间,令夏萧快速起身,穿上鞋就往红衣女子所在的房间跑。客厅的晓冉见到,站在其后,随其极轻的迈步。 开门,床上的女子还没醒,夏萧呼出口气。 “虚惊一场。” 只要女子没醒就好,可她像颗定时,不知什么时候会炸,令其太不好受。带上门,夏萧准备出去,他下意识来找红衣女子的模样,将晓冉吓到,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自己没察觉到,原来是夏萧太过敏感。 晓冉心疼夏萧,但她没有勇气给夏萧捏肩捶腿,那些亲密接触,她难以做到,想必夏萧也不会同意。 “这么不希望我醒?” 床上传来的声音带着哀怨和几丝挑衅,令夏萧背后发凉,浑身一机灵。这家伙怎么和鬼一样说醒就醒?夏萧挺不想面对她的,因为要解释上次的事,可不解释不行,现在可不是逃避的时候。 最终,夏萧还是转身。 “没有,但既然醒了,就好好谈谈吧!” 要想留在山腰,不惹麻烦,他还有不少事要交代给她。毕竟他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能带上她,阿烛现在的实力,令自己和大师姐敛息已是极限中的极限,再不能多任何一个人。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听,夏萧隐约觉得,她不会。 晓冉怯生生的,这个女孩真的和舒霜一模一样,可不是一个人,那种诡异,令其害怕。夏萧瞥眼时,发现晓冉的手臂正微微颤抖,便令其出门,随后关门。 “不管想和我谈什么,都得乖乖解释一下上次的事。” 夏萧就知道,可看她从床边坐起,一袭红衣惊艳了半个窗户射进的阳光,令其失色且失了温暖。可她身上难以泯灭的煞气,和有着极不寻常的红唇令其红衣如白衣,没有喜庆,只有白事的凄惨。夏萧多看几眼,都觉得心中发颤。 “当时你刚醒,我想让你休息一下。” 若是她自己选择苏醒,化作人形,夏萧现在就要回怼,问她究竟想做什么,夏萧可不想忍受她极凶的语气。可她的存在,全因自己的选择。因此,夏萧只有油腔滑调,希望将这个话题糊弄过去。 红衣女子离夏萧越来越近,浑身戾气化作一股妩媚,甚至抓住夏萧的衣领,做出一个极为诱惑的姿势。夏萧不敢多想,像只要心怀不轨,便会坠入深渊,中她的计谋,成为白骨堆里的一员。 手臂用力,夏萧被红衣女子拉到眼前,两张面孔,一瞬离得极近,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这个距离,向来不是接吻就是干架。可夏萧闻着红衣女子身上的血腥气,没有亲吻的欲望,更不想和其打起来。以他现在的实力,估计还打不过,这才是最气人的。 夏萧的记性一向很好,他还记得自己说过他的刀永远不会砍向舒霜。现在他的刀没了,成了第二个舒霜,就是不知道现在这个暴躁版的舒霜会不会砍向自己。 红衣女子呼出的气回荡在夏萧鼻间,那是极为腥臭的气,说话时,也有它们排出。 “现在这么会说话,上次怎么不见你安慰我?” “安慰什么?” “我比舒霜更早来到你身边,凭什么我出现了你还失望?” “你是羡慕她?” “对!怎么了?” 女子动起粗来,一把揪住夏萧的衣领,比先前更暴戾。向上提时,有种会将其倒摔过来,一顿暴打的感觉。夏萧不想一直示弱,长着一张婴儿肥的可爱而文静的小脸,却做这么蛮横的事,确实欠管教。一手抓住女子的手腕,夏萧极为冷淡的问: “怎么称呼?” “你怎么叫她,就怎么叫我。” “那是她一个人的名字。” “我们原本一体。” “舒霜是舒霜,你是你。” 女子脾气暴躁,猛地将夏萧按在地上。她的力气穿透夏萧的身体,令地板破碎,向四处泛开破碎的裂纹,令其如蜘蛛网一般。夏萧料到了她会出手,她可不像舒霜,也不像阿烛那样话痨,但类似事只说不做。 “我保护你的时间比她长,承受的伤痛也比她多,帮你杀的人更是她的无数倍,凭什么你对她念念不忘,对我这么冷淡?” “仙人掌做不了花,没法被人捧在手心!” 夏萧盯着她,不卑不亢。他们交流很难,但夏萧必须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事,都能随着性子来。可不等他反击,这身袭红衣的女子已将其颈脖松开,可没有停止闹腾,而是一记长腿踹到门上,令其后准备将其撞开的晓冉倒飞而出。 “你欺人太甚。” “那你抱一下我,为我取个名字,我就暂且听你的。” 说完,女子张开双臂,满脸痞笑。若是别人脸上出现这种笑容,夏萧只会觉得有趣,可舒霜的面孔,和这种笑容向来不搭。他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神经,现在更是在侮辱舒霜,甚至羞辱自己,这满脸欠打的样,真是白长这么漂亮。 夏萧想起自己曾在课堂上回答的问题,他说人因思想而异。若颜容未变,可思想改变,整个人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相反,不管颜容如何改变,只要思想未变,每个动作都会和先前有所重叠。 也就是说,思想是真正判断一个人和别人的差距,它没有外表具体,可包括性格,包括心灵。皮囊束缚不住它,像破碎的岩石,束缚不住生命,任何一条缝隙,都有可能长出一棵小树。 当时的夏萧只是专心回答那个问题,想着不管舒霜变成什么样都依旧是她,即便苍老十年百年,他都不会丢弃她。当时他们坐在第一排,相视一笑,都懂彼此的心思。可现在这个空有皮囊的女子,和舒霜关系不大。因此,夏萧回答的斩钉截铁,令红衣女子心头火气更盛。 “不可能。” “你再说一遍?” 女子面色铁青,虽说夏萧心疼,像舒霜因自己生气。可还是上前,并凑到女子面前。这种态度,像你脱光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动容,令红衣女子动怒。 “不可能。” 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令女子抡起手掌,毫不留情的扇向夏萧。他站在原地,毫不躲闪,任由这一巴掌落在自己脸上,发出极为清脆的声音。他虽不及七尺,可也是硬铮铮的男人,不会因为这一巴掌动摇。可他要借这一巴掌,给女子好好讲些道理。 “我对你很失望。” 红衣女子率先开口,说出的话超乎夏萧所想,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她对自己有什么期待? 看着她猩红眼眸里的失落,夏萧心里一沉,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莫非她和舒霜相连的一部分,令其心里对自己存有某种期望? 夏萧太过思念舒霜,以至于这红衣女子显露出一点不对劲,便会引起夏萧注意。 “你什么意思?” 红衣女子站在夏萧面前,她上前一步,夏萧便后退一步。她眼里有光,哀怨至极,全是负能量,似要将夏萧吞噬,令其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房间里的晓冉爬起,先前那一脚重量不轻,令其受伤。而此时,她眼中的夏萧被无数猩红之气包裹,而那些气息的来源,是那袭红衣似血。 “你可记得我们初次相遇?那老头把我带到你身边,你兴高采烈的捧着我,一边畏惧一边暗喜,你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家人了。此后,每当你挥动我,都有无坚不摧的神威。我也陪你从龙岗到荣城,又从荣城到万灵城,然后到了斟鄩,到了学院,到了每一个你所去过之地。甚至她没陪你去过的地方,我都陪你去过!” 夏萧满脸都是疑惑,他觉得红衣女子有自己的目的,否则定不会说这些,但她究竟想表达什么? “再问一遍,什么意思?” 冰凉的手指没有舒霜小手的温暖,可它鬼魅般竖在夏萧唇前。 “还是朴刀时,虽说我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可看到的你也是一位绅士,是不是该听我把话讲完?” “讲吧,今天我什么都不做,就听你讲。等你讲完,我也有要说的话。” 因为之前红衣女子的出手,夏萧房间极乱,但他盘腿坐在废墟里,坐在光下,看皮肤雪白的红衣女子开口。 第三百二十章 集哀怨于一体 “如果说舒霜是陪你杀了一路,我便是帮你杀了一路。你好好想想,如果没有我,你是否能大杀四方?” 夏萧尚且不知她说这些是为何,可没有她,夏萧确实难以度过很多关卡。龙岗时,他靠着朴刀的煞气杀了几十人。雪龙道口,他凭着朴刀回家。荣城中,他以朴刀赢了春。万灵城中,他以朴刀之能抵挡姒营的第一次袭击。 朴刀一直是夏萧的武器,一直是他的象征,他习惯它的锋利和宽度,甚至重量、长短,都掌握的极为熟练。没有它,夏萧确实寸步难行,只是它的光辉被夏萧自身的光芒压了下去,可依旧不能否认它的重要。 夏萧眼里的光出卖了他,红衣女子见到,颇为激动,跪地向前。 夏萧盘坐着,她便跪在他身前,膝盖顶地前走,像某种祭坛上的丑陋巫婆,对其上的精壮汉子进行最后的祈福。如果有这么好看的巫婆,敢于献祭的人都会增多,她摆出极为妩媚的样,坏笑着对夏萧说: “看来你清楚我的重要性,那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是否该报答我?” “该!” 只要不是原则上的事,夏萧都不会犹豫不决,毕竟他自己也讨厌那种一直不表态的人。可他始终不懂这红衣女子要做什么,直到此时,她提出自己的条件。 “既然要报答我,就该听我的话,满足我几个愿望不过分吧?” “不过分,三个愿望,只要在我能及范围之内,我立即满足。” “好啊。第一个,抱我!第二个,吻我!第三个,为我取个名字。” 见夏萧一愣,红衣女子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将其压倒在地。她以轻盈的身形在夏萧身上抚过,令其皱眉。这些姿势,舒霜可不懂得,即便知道,也不能像她这般拿捏有度。以往夏萧抱住舒霜亲热,她身子都微微发抖。相比之下,简直就是水与火的巨大反差,而且这态度,反差太大了。 “女人,你在玩火?” 若夏萧性子不羁,现在就能将其反扑在地,然后一顿操作。既然自己的力量在其之下,就用另一种方式将其征服。可这种感觉令夏萧奇怪,甚至有点恶心。换个人还好,那样最多只是背叛舒霜,贪恋了别人的身体,从而俗了一把。可和她做那等事,算什么? “我说的愿望,似乎在你能及范围内。” 她搔首弄姿,手指捏住夏萧的下巴,然后凑上红唇,可没直接吻上去。她要的,是夏萧主动,她只是在引诱他。可她呼出一口气,令夏萧眉头更紧。对付这女人,夏萧不能直接拒绝,虽然相处时间短,但他大概知道该怎么做。 夏萧伸出手,将她的腰肢揽住,令其紧贴在自己身上。红衣女子身形微微前倾,脸上浮现成功的兴奋。 “我能满足,送上门的羊羔,没有不要的理。但别吹气了,别人吹的是沁入心脾的勾魂香,你是一股血腥气。” “滚!” 夏萧就要松手,又被红衣女子反手将其手按住,甚至往下移。晓冉在一边看着,羞红了脸。刚才这红衣女子还扇了夏萧,怎么又开始献媚?这是闹那出?她不懂,夏萧其实也不懂,可那朴刀,聚集了太多哀怨,令这女子嫉妒舒霜。 为了证实自己的观点,夏萧试探性的问: “同为亿万纹符阵,你还有神遗之气,按道理说应该比舒霜过更好的人生,没想到成了一把朴刀,很气吧?” “废话!舒霜只是一道守护之力,你可知那股力量在符阵中只有不到十分之一,蕴含的元气也少之又少,那凭什么她倍受青睐?我却要承受和她相反的苦难,你知道哀怨聚集在体内是哪种感觉吗?” “不知道。” “让你见识见识。” 这便是她和舒霜的差距,舒霜也吃过苦,也受过伤,但不会让夏萧再去经历那种痛苦,因为觉得没必要,而且心疼夏萧。可这红衣女子,迫不及待的想让夏萧感受一下她所经历的事,那种迫切,不怀好意。 夏萧也不知红衣女子用了何种方式,总之一瞬,他眼前昏黑一片,似坠入黑暗。黑暗中有恶鬼在蠕动,它们不知从何处来,只是一把抓住夏萧,一遍又一遍的讲述起自己的不甘和悲惨。 这些恶鬼四肢不健全,缺胳膊少腿,少半个脑袋都是常态。他们被夏萧挣脱,被他扔到远方的黑暗中,可还是留下极为凄惨的哭泣,有些瘆人。 “你砍了我的胳膊,我们先前从未见过面!” “为什么,我想活着,活着也有错吗?” “我虽然是马贼,可没做过坏事。” 又有新的凄惨哭泣,吸引夏萧的目光。这些都是夏萧用朴刀杀死的人,它们堆积成山,此时从其上滚下,朝夏萧而来,那一对对猩红的眼睛,盯着他,想报复他,欲要将其撕成碎片。食堂里极细的手撕鸡肉,成了它们此时统一的目标。 面对那大军,耳中落水声还不断,夏萧的第一反应是走。可四面八方,皆无去路。 环视一圈,夏萧才发现,自己站在苦海中。偌大苦海,他立于一角,从腰肢开始被浸泡,那是极为恶臭的漆黑色水,其下不知隐藏了多少尸体,但冰冷彻骨,令其头皮发麻,感觉到畏惧。 再看四周,茫茫一片漆黑,只有漂浮在苦海上的尸体比较醒目,可它们只是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臭,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腐烂的身体还在从尸山上滚落,它们发出更加响亮的落水声,随后是不到一秒的沉寂,又有尸体破开水面,在溅起的黑色水花中疯狂前行。腐烂的手掌露出白骨,指向夏萧,这等被恶鬼讨伐之事,令其心里一沉。 “该死的夏萧,该死的夏萧!” “我们无冤无仇,为何将我们赶尽杀绝?” “你也应该尝尝,永无天日,被永久浸泡在黑水里的痛苦!” 这些声音极为嘈杂,这是真正的万鬼凄哭,在阴暗之地令夏萧心怵。可他不至于慌乱到做不出应对措施,夏萧健壮的身体拨开黑水,本能的想找一个安全地。可四周声音不停,身后尸体扑腾着水,声响滔天。 这是无法防御的进攻,令夏萧逐渐慌了神,因为他快被追上。比起不会说话的尸体,这里才是真正的地狱,恶鬼横行,它们将自己所有的哀怨都释放出来,欲要将自己啃咬得更为残缺。 四周真实的风令夏萧一阵干呕,那是腐烂的恶臭,似酝酿百年。在其干呕一瞬,夏萧动作慢了,他被追上了! 千万人过黑水江河,其上无舟无摆渡,被追之人终将要被吞没。就像此时夏萧,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冲破恶鬼的浪潮。 夏萧想催动体内的四行元气,可他太过投入,忘了自己是在红衣女子的指引中来到这世界的。因此,他难以抵抗这些恶鬼,摆脱不了后,开始被他们啃食身体。夏萧脚下涌出无数恶鬼,他们将其往水上抬,同时各咬一处,令其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啊” 夏萧嘶叫,恶鬼极多。那些暗黄发黑的牙齿带着黑水,突破他的皮肤,尝到他的血肉。夏萧摆动手臂,撕碎这些家伙。可逐渐被恶鬼形成的山围住,彻底无法动弹。 此时感受到的,恐怕是真正的绝望。夏萧做不出对策,只有极为无奈的看着黑海,等待着死亡。他太过投入,这里的环境太过逼真,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处都被撕咬,可看到的一物,令其还未被啃咬的心脏猛地一疼。 夏萧被恶鬼抬到一个很高的位置,每头恶鬼都想尝一尝新鲜的人肉。他无时不刻在疼痛,可看到的黑海更为清晰。苦海之上,先前尸山的位置,已无直到头顶黑雾的恶鬼,只有一位衣衫褴褛的红衣女子,站在黑海中。 红衣女子衣不裹体,浑身都是牙印,还有一些地方被撕去了血肉,显得极为可怜。可那张精致的小脸上,虽说刘海糟乱,甚至被扒掉几根,可浮现着近乎癫狂的笑容。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令夏萧心里一沉。这是那红衣女子,莫非,她始终承受着这种疼痛? 被恶鬼撕咬的感觉令夏萧意识模糊,他眼前逐渐看不清东西,因为有恶鬼冲上前,开始撕咬他的面部。夏萧可能会像那红衣女子一样,脸上全是挖痕和牙印,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可当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时,才是最高程度的绝望。 夏萧逐渐没了意识,可那站在黑暗里的红衣女子,血肉模糊的嘴角突然掀起。一丝殷红的血流下,双眼中满是黑暗和阴谋,显得笑容诡异。这安静的笑一瞬消失,因为红衣女子开始放声大笑,似看到某种滑稽事,也像在嘲笑在讥讽人世。 “恶鬼快走吧,我要开始毁灭啦!恶鬼来吧,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她声音抑扬顿挫,像一时兴起,开始唱读一首诗句。她所作诗句极短,可不断重复,永不停息。她朗诵给大荒听,讲给即将死在自己手中的人听,讲给这些恶鬼听。她要大荒为自己惊叹,让所有即将死在自己手里的人觉得庆幸,让这些成为恶鬼的家伙高唱胜利之歌。而她,将在这高唱的歌曲中登基为王,管那歌有多悲泣,她都将成为大荒之主! 红衣女子浑身有血,似再呈一红衣,她在苦海里踮起脚,似在如痴如醉的跳舞。她躺在苦海上,如笑如哭如癫狂。幸亏无人听见,否则那安置精神病的压抑院子,定有她的一席床铺。 第三百二十一章 辛酸不过习惯 夏萧感觉自己不止皮肤被撕咬,其下的血肉也开始被吞食。他被一口口咬碎,被贪婪的恶鬼吸食生命,生机低靡,一切的一切都陷入黑暗。 这时,耳边响起红衣女子的声,但它不再凶戾,反而带着俏皮和打趣,令人回味。 “够疼吧?” 夏萧猛地睁眼,似溺水后突然醒来,开始惊叹先前的危险。而趴在自己身上的红衣女子,在夏萧慌忙投去目光时,并无破损,反而完好无暇。夏萧眼中突然闪过的紧张和关切化作一股暖流,首次在红衣女子心中流淌。 这种感觉令红衣女子觉得奇妙,而她眼中的夏萧,声音嘶哑的说了个疼字,随后抹了把脸上的冷汗,问: “你呢,疼吗?” 温柔化作水波,在夏萧眼里微微泛滥,令红衣女子觉得莫名其妙,可她小脸微红,自己这是害羞了?她不敢肯定,也不想承认。或许是因为心虚,她从夏萧身上起身,没离他那么近。可在她盘腿坐于地上,没有优雅,只显露痞性和随意时,夏萧既流露出几分心疼。 “习惯了。” 红衣女子没有正面回答,但令起身的夏萧面色一青,极为内疚。他没想到自己用朴刀杀的人会变成恶鬼,会令她那么痛苦,更没想到自己杀的人既然到了那种数量。他低估自己了,也低估了朴刀,凡是被其沾到血的人,都等于被其夺去一部分性命。 两人突然陷入沉默,不知该说什么。莫非她就是经历了那些,才会嫉妒舒霜?夏萧觉得有可能,但说抱她吻她,还是牵强了些。不过有一点能确定,那就是夏萧没那么厌恶她,甚至改变对她的看法。 夏萧自问,如果自己一直待在那样的环境,会比她好吗?恐怕不会,夏萧虽说足够冷静,但在那等苦海,或许会丧失所有的理智,成为一具只会杀人的傀儡。因此,他应该给予这红衣女子足够的尊敬。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很伟大。 “该满足我的愿望了。” 红衣女子看着夏萧,有些期待。那种目光是演不出来的,舒霜和她的联系虽说极为微弱,甚至比一根头发丝还细,可她还是有着舒霜的一些神思。正是因为有这些神思在,红衣女子现在才会和夏萧玩这出。她并非有这等情趣,只是那股神思使然。 夏萧点头说好,令一旁的晓冉诧异,但他张开双臂,极为大方的抱住红衣女子,令其埋在自己的怀抱里。 因为煞气太重,红衣女子浑身都是血腥的戾气,皮肤异常冰凉,但在夏萧的怀抱里,她找到某种温暖,令其觉得奇怪。夏萧抱的很紧,令红衣女子下意识的耸起肩。她怔了怔,满怀疑惑的问: “你怎么那么热?” “是你太冰了。” “那你为什么发抖?” “是你在发抖。” “放屁!” 红衣女子根本没觉得自己在颤抖,她不会有那种懦弱的反应,可确实不是夏萧在抖。 抱完,在夏萧的双臂离开她的后背时,红衣女子有些失落,甚至想命令她将自己的双手放回去。可夏萧双手握住她的肩,这种触感,真的和舒霜一样。 其实夏萧不想吻她,他不想占小便宜,但拖拖拉拉不是他的作风。因此,夏萧低头,朝其面孔越来越近。红衣女子见其闭上眼,蹙起眉来,并以命令的语气喝道: “把眼睛睁开!” 夏萧极为无奈,他倒不是嫌她丑,下不去嘴。在他眼中,她的颜容,乃世上最美。只是后者的眼神太过凶恶,像个无恶不赦的罪人。因此,即便夏萧睁开了眼,也只是将嘴唇碰在她的额上。 冰凉的皮肤因一抹淡淡的温暖有了些温度,红衣女子眼里浮现些难以理解之意。可最后,一巴掌落在夏萧脸上,令其有些懵。 “亲额头叫吻吗?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 夏萧高挑起眉,声音极冷。 “你脾气也太暴了吧?” “我就这样!别老是拿我和舒霜比,我是我,她是她!取名!” 红衣女子以蛮横不讲理的语气命令夏萧,后者真想一耳光上去,教她什么是礼貌。而且他根本没提舒霜! “取名这种大事,我怎么可能立即想得出来?” 夏萧看着红衣女子,对一边的晓冉抬起手,示意她不要过来,也令其攥拳的手掌松开。晓冉脾气是好,可见不得夏萧被这么欺负,若是舒霜看到,肯定也会心疼。她猜不透这红衣女子的心思和想法,也不想就这么看着,但夏萧回答了她想问的事。 “你嫉妒舒霜,还非得欺负我一顿,就是为了出口气?” “不得不说,你确实聪明,不过我不止要欺负你,还要占有你。以后你是我的,不准和别的女性单独待在一起,否则你就等着被我折磨死吧!” “你的实力,还没到那种地步吧?” 夏萧不敢确定,所以想试探一下。 “如果你想试试,我能满足你。” 红衣女子说罢,四周一瞬空无一物且漆黑。夏萧如到一个诡异地,扭头看四周,无边无垠的只有黑暗。地面传来异样的动静,夏萧低头去看,见黑水正从地面不断上涌。黑水很快浸湿夏萧脚背,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从地面而来,却不知去往何处的黑水很快浸湿夏萧脚背。这等速度,不过一分钟便会将夏萧囚禁在水里。若是平时,夏萧会选择进攻,直接从对方防御的力度上感知对方实力。可现在不比当前,他能使用四行之力,怎么也不会立即被打败。可两天后他还有任务,切不可受重伤,否则时间还将后推。夏萧不想那样,当即示弱认输。 “算了,我不想见识。” 黑水退潮,四周的黑布逐渐被撕碎,落的遍地都是。它们化作虚无,可红衣女子依旧骄傲,似一个刁蛮的邪恶公主,能将一切掌于手中。 “想名字。” 夏萧只回答一个哦字,便开始想。见他有些不满,却只能藏于眉间,红衣女人极为开心的坐在床上,翘起裙下修长且白的腿,双手支撑起身子。 “果真欺负你是最好的报复方式。” 报复这个词用的很准确,令夏萧苦笑。可舒霜都已消失,她做这些,恐怕都是为了那一丝藏于体内的神思。不过她爱怎样怎样,等自己取出名字,就该他说了。 “上善怎么样?” “哟,你是觉得我不够善良?” “没想到你懂,失算了。” “上善若水嘛,滋润万物,却不与万物争高下。” “看来我们真是有默契,舒霜见到这句话的时候你醒了,我现在又将其选中。” “你是想说你和舒霜有默契吧?” 夏萧耸了耸肩,他没有含沙射影,若她不喜欢,换一个便是。见夏萧又开始想,红衣女子还算满意,便说: “就这个名吧!你们越有默契越好,反正你现在是我的,她见着只能痛哭流涕。” 见她这样,夏萧复杂的心情全都呈现在脸上,这家伙心理有些扭曲啊,今后估计还能做出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来。 “叫几声!” 红衣女子如加冕的王,坐在床上看夏萧,如使唤着自己的奴隶。夏萧无奈,唤了几声上善。红衣女子听着不错,险些拍手叫好,而她体内舒霜的神思开始伤心,似不想见夏萧这样这等情绪,随着她们之间的微弱联系被红衣女子感知,她兴奋大笑,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不像好人。 “接下来该我说了吧?” 红衣女子从现在开始便自称上善,她学舒霜那种恶心的语气,说上善知道啦,你说吧!夏萧眼里满是嫌弃,本来很正常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满满的都是做作。不过该他开始,他便要好好说说。 夏萧觉得自己在上善眼里地位极低,便准备搬出师父来镇镇她,不知她会有怎样的反应。 “师父去寻找大荒意识了,在他回来之前,你需要待在学院,要想待在这,必须守规矩。” 上善没有过激,还合拢双腿,一副乖乖女的样子,令晓冉看着觉得奇怪。她这样,有点像舒霜。 晓冉又看夏萧,他也愣了愣,话都说不利落。这样安静的她,即便散乱的披着及肩的头发,即便瞳色和舒霜不同,也有几分她的影子。 “怎么不说了呀?” 上善语气温柔,嘴角还含着笑,微微上扬。在她长睫毛微眨时,令夏萧胸膛下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见他难以置信的表情,上善轻掩小嘴,眉角弯弯,说: “哟呵,该讲学院的规矩了呢。” 夏萧觉得舒霜回来了,这种俏皮的提醒,他再熟悉不过。他顺着上善的语气说下去,道: “这里规矩不多,安安静静的就好,不要无端生事。如果你要出门,就让晓冉陪着,她说的你得听。如果遇到前辈长者,晓冉行礼,你也要照做。总之少出门,出门就和晓冉一起,还有什么疑惑吗?” “那我一直不出门,等清寻子来找我,可以吗?” 上善还是极为静的样,令夏萧觉得奇怪,但也激动。如果她一直这样,夏萧会很开心,可在他说可以时,上善双腿张开,摆出之前那股粗犷的样。 上善捧腹大笑,令夏萧和晓冉脸上的笑容凝固。 “你们可真是蠢,既然喜欢这种假惺惺的语气,啊哈哈哈!” 她阴阳怪气的嘲讽,无论谁听到都不会好受。可夏萧忍了,他更加坚信,自己不该寄托给她希望。 舒霜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夏萧已经这样告诉自己很多遍,可每当见到和舒霜相近的身影,都不由痴迷。而这红衣上善,和舒霜实在太像。可他今后,还是要学会铁心,不能再给她机会,否则她会有机可寻。 夏萧不知道上善还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得时刻提防。她此时走向晓冉,虽说还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可夏萧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 第三百二十二章 报复心极重 “你就是舒霜的契约兽?” 上善走向晓冉,这次没有伪装。可不戴上乖乖面具的她,极恶的心一眼便可看穿。晓冉下意识的后退半步,眼里闪起害怕的颜色。 若是舒霜,在她抬手一瞬,晓冉就会极为主动的伸出手。可上善不是舒霜,一点都不像! 上善伸出手,似想抓住她。晓冉再次抬脚时,发现自己已动弹不得。 晓冉身体四周有异于元气的力量,夏萧先后使用四行元气都难以破开。可在她的手掌即将碰到晓冉时,夏萧一手将其手腕握住。 夏萧毫不客气,手上力度不小,他知道这对上善而言只是小把戏。可她的小把戏,对晓冉而言或许会致命。 夏萧现在的实力在晓冉之上,而且他觉得上善暂时不会伤害自己。因此,他站在她身后,像阻止心魔暴走的理智之光。 “你又想做什么?” 上善是个神经病,情绪变化太大,此时又流露出杀气,先前狂笑的欢喜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眼里流露出癫狂,看向晓冉时,舔了舔舌头,道: “我想杀了她。” 晓冉锁眉,尽管用尽全力,也摆脱不了束缚,身边刺来的雷电和狂风,虽说有危险之气,可令其摆脱。句芒顺着夏萧心意,将晓冉带走,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 “你又抽什么风?” 夏萧冰冷的语气令上善咬破了唇,她扭过头,眼里冒出的水雾,被鲜红的瞳孔染的像血。她看着夏萧,颇为失望颇为不解,这么冷的语气,是在呵斥自己?夏萧有什么资格这么对自己?没有自己,他早已死在荒郊野岭! 夏萧的眼神如冰窟,彻底激起上善的怒火。怒从她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令其发狂般喝道: “就像你说的,我嫉妒舒霜,在南海守护殿堂时,我出力最多。可清寻子那个老家伙,将守护之力全部抽走,打破了平衡,神遗之气才引发混乱,令我体内生出毁灭之意,本能的拒绝一切。” “我也想化作人形,体验人间百态,你可知守护殿堂近三万年是怎样的艰辛?那种枯燥的生活没有神圣可言,只有艰辛和生不如死!自从我拥有那么一点点神智开始,就想离开。可清寻子那老家伙,只顾着守护之力温顺,便全力帮她,我呢?我成了一把破刀!” 这些她先前都没说出来,此时近乎吼着发声,令夏萧心情复杂。她甩着手臂,甩开夏萧的手掌,一耳光扇在夏萧脸上。 这已是今日第三次,夏萧呼出一口气,捏拳时忍了。不等他开口,上善语气变了,变得满是讥讽,对人间全是不满。 “你看我和舒霜,像不像美若天仙的女子和丑女?她是前者,不管做事多少,都会被关注。而我即便满背枪矛,也没人过问,你也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疯子,对吧?你看,你们都一个样,你用我杀了那么多人,你以为他们是贪婪的妖物,其实你也是!” “听好了!” 夏萧双手捧住上善的脸,令其停在原地,不再乱动。 “那件事怪不了师父,也不怪舒霜,更不怪你!你现在已有人形,可以体验人间百态,所以不要再报复了,我们从零开始,可以吗?舒霜拥有师父,你也有,清寻子也是你师父。她拥有契约兽,你也可以去找!” “那你呢?舒霜拥有过你,我可以吗?看你满眼嫌弃,我哪里不如她?” 上善呵了一声,自嘲起来。 “她的性别由清寻子决定,相貌顺天地元气,应期望而成,精致到没有瑕疵,皮肤如玉,笑容迷人,我呢?我连选择自己性别和相貌的权力都没有!你以为我想变成她的样子?这都是你和清寻子造的孽!就算舒霜死了,你们也从未想过我的感受!” 上善气急败坏,泪涕齐下,她一脚踢在夏萧腹部,令其爆退而出,撞碎墙壁。 躺在破碎的碎砖石里,夏萧眼里进了沙子,可这不是他流泪的原因。上善说得都对,是他们太过自私。他只想将其唤醒,只希望她是舒霜,却忘了她的感受,上善在他眼里,始终都只是一个麻烦! 即便身为局中人,夏萧都觉得不公平。换做是他,他也受不了这种委屈。可这罪恶的事,他稀里糊涂就做出来了,今后也不知该怎么办。 这场局,乱的难以言喻,他想要的由始至终都是橘子,看到橙子时也认出它不是自己想要的,可还是想剥开。因为有点像,所以想赌。但剥开后,夏萧并不满意,但橙子已经奉献了自己的全部。 房间这边没有住人,夏萧就这么躺着。他多希望上善现在已融合神遗之气,这一脚就可以要了自己的命。他不想逃避,可这件事,真的太难处理。想着,夏萧呼出口气,手掌盖在脸上,逐渐坐起。 “上善,我们得好好聊聊。” “不聊!” 上善心里有气,她现在就像当初的祸斗。可祸斗是因为脾气爆,再加上夏萧挑战了他的自尊,所以才生气。上善则是因为自己和舒霜的差距,她将自己吃的苦强加在舒霜身上,现在又反馈给夏萧。 刚坐起的夏萧被上善一脚踢翻在地,她以极为正经的语气,说出一句令夏萧都险些脸红的话。 “马上,你就是我的人了,舒霜和你没做过的事,我和你做!” 说完,她随意脱掉衣服,就以这样将夏萧踏在脚下的姿势进行一场男欢女爱。 “喂!你怎么想的?” 夏萧被宽衣解带,作为一个男人,既然在这种事上被动,就算不讲出去,也够丢人的。可不管他有多想走,就是动弹不了,和之前晓冉一样。四周的力量将夏萧束缚在原地,令其嘴巴动不了,体内元气也无法催动。他瞪着眼,想让上善停下,可她就这么做,叛逆的不分对错。 院子里,句芒脸色变了,满是诧异,像见到什么惊奇事。 “夏萧出事了?” 晓冉咬着唇,看着房间,关心夏萧又不敢立即冲进去。她看向句芒,等着他做决定,后者犹豫了一会,说: “在外面等着吧,我们进去也没用。” 察觉到句芒眼里的笑意,晓冉疑惑心更重。 “到底怎么了?” 见她有些生气,句芒才说: “上善强上了。” 晓冉看了看房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种事太荒唐了,她知道上善心里有怨气,她先前都说出来了。可再有怨气,也不能用自己的身体出气啊。莫非,她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报复舒霜?晓冉犹豫再三,还是不敢相信,问句芒真假。 “真的!别告诉别人,只有我们知道。” 就算祸斗他们,也会因为夏萧的状态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这种事,晓冉觉得真是太荒谬了!他们之间的仇怨,还没到这种地步吧? “这个女人太恶毒了。” 她悠悠吐出这句话时,句芒暗笑。不管如何,夏萧都不亏。但晓冉不是这么想的,她做这种事,岂不是在侮辱舒霜?她们都有联系还这样,真是个狠毒的女人。 晓冉之前还同情上善,觉得她好不容易,命运多舛,做了百年的朴刀,神智更是概率性复苏,没有自由可言,还被迫尝遍腥臭的鲜血。可现在,晓冉对她的好感度直接降到了负数,真是太过分了! “我们还是去找前辈吧!” “不行,这种事一旦开始,结束也没意义。而且上善体内,有着超乎元气的力量,就算他们来也没用。” “但不能看着夏萧被” “没事儿,相信夏萧,他不管经历什么都能扛过来。反观上善,她本来就是哀怨的集合体,不能再受刺激,否则夏萧就不是失身那么简单了。” 失身二字用在这不太合适,可句芒找不到另一个更贴切的词,总不能用丢了贞洁来概括夏萧此时的悲惨。 房间里,一袭红衣挂在一边。因为先前上善粗暴了些,它被撕碎,缝隙中偶尔能看到两人身影,一上一下。 夏萧一开始咬着牙,想抗拒,但这种事,根本不是想了就能做到的。他连元气都控制不了,如何控制自身气血,令上善无可奈何? 最终,夏萧选择顺其自然,但眼神里都是无可奈何。他虽说没到无欲无求的境界,眼中也闪过一道兴奋的光,可它很快消散下去,就像香汗淋漓的上善,软泥般瘫在他身上,挺拔的鼻间呼出急促的气。 “这下,你就是我的了!” 夏萧突然笑了,但不是高兴的笑,而是毫不掩盖的嘲笑。他看着天花板,想起我的身体和我的心都属于你那种话,他现在听什么都像鬼话,就像上善这种赌气做的事,也是不折不扣的傻事。 事中,上善癫狂般激情,事后,即便她心再大,也有些失落。事情至此,她自我安慰是报复,实际上只是自己骗自己。此时,她声音极轻,这等情绪的变化,令夏萧确定她真的是个神经病。 “夏萧,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这么正经的语气,反而令夏萧紧张。 第三百二十三章 所有人都难逃孤独 上善都开了口,夏萧自然不好再回避或置于一旁。可他有着自己的原则,过分的事,他不会做!若是纵容上善,她肯定会显露嗜血好杀的性子,夏萧早在使用朴刀时就有所察觉。那种性格,不管在哪个正道门派都会被流放,因此,他得注意。 事实证明,夏萧想多了,他看上善的目光如看真正的恶鬼,她确实也是。可让夏萧帮的忙,和那些没半点关系。相比上善想做的,不良嗜好大可放在一边,因为根本无关紧要,而且它体内积攒的鲜血已经够多。 “帮我消灭体内的恶鬼。” 那等折磨,是该抹除,这是个正当要求,想必前辈也会答应。夏萧问: “知道方法吗?” “知道,但需要时间,只要将其消除,我就能摆脱哀怨。” 上善的声音里带着些期待,有些可怜巴巴。夏萧将一边的红衣扯下,盖在她光滑的背部。他终于能动弹,可没像之前那样轻易相信上善。这家伙情绪不稳,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他得小心些,稍不留神,恐怕就会被她利用。 “乖乖在这待着,等我从南商回来,就为你驱赶哀怨。” “那你可得快些,否则我一时兴起,可能会把这毁了。” “你还是收敛点吧,学院的强者一抓一大把,就连食堂的大叔大妈都是走过山麓,上过山腰的人。” “能奈我何?” “他们可不会像我一样包容你的怪脾气。” 夏萧将上善推开,裹着红衣的她趴在地上,看向夏萧的脸上泛起痞笑,带着些满足,像野心得逞。 “若你哭天抢地,我还能更开心。” “爽的人是我,干嘛哭?你开不开心和我也没关系。” 夏萧摆出极冷的态度,开始穿衣。若是先前,上善肯定会情绪激动的说很多话,可现在,她将夏萧的冷酷当做被自己伤害后的痛苦。她报复成功了,舒霜最宝贵的夏萧,被她随意玩弄,还在自己体内留下了珍贵的液体,若是体内的那丝神思知道,肯定会气死。 舒霜越气,上善越开心,她以冷艳妩媚的姿势摆弄自己的腿,回想刚才那一瞬四肢无力的快感,并轻声念叨起来。 “我也挺爽的,但你不干净了。” “身上全是血,哪能干净的了?” “你就嘴硬吧,你越这样我越开心。” “嗯那你随意。” 夏萧真想将这上善打一顿,可又无法出手,便走出门去。她爱怎样怎样,一直躺着,躺到自己去南商,再从南商回来更好。对她,夏萧没了多的期待,只希望为她驱走哀怨后,师父能回来将她带走。这家伙,她可管不住。 推开门,楼前句芒和晓冉静立于空,优雅到了极致。此时见夏萧出门,皆投来关切的目 光。 晓冉从空中落下,双翼化作纤纤手臂,细长的鸟爪化作修长的腿,白红色的光绕于其外, 成了落地裙摆,携着轻盈来到夏萧身前。见晓冉扫视自己的目光,夏萧就知道她清楚发生了什么,因此无奈的耸了耸肩,示意自己没事。 “这家伙,有些生猛啊!” 句芒瞥了眼房里,夏萧无奈的嘴角向下,算是默认。有晓冉在,他就不多提了,细节说出来不好,又不是什么光荣事。不过看这蓝天晴日,还是觉得荒谬,甚至有些黯淡无光。谁能想到,蓝天白云后既是密布阴云? “确实生猛。” 夏萧想说什么,可欲言又止,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调整状态吧,后天该出发了。” 句芒说时,夏萧点头,就在院里盘坐,吸收起金属皇冠里的金行元气。这里面的元气,就算他连续吸收两个月都吸收不完。至于乱糟糟的房间,就随它去吧,里面的上善爱怎样都行。她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将事情闹大。 上善躺在房间的破碎砖瓦堆里,像睡着般不愿动弹,她是不会将自己毁掉的房屋收拾好的。那种事,她想都没想,不可能去做。 一旁,晓冉看了她一眼,见其没有动弹,才将舒霜的东西放进一个纸箱,然后抱了出来。 这些舒霜的衣物书本,还有她的小饰品,都是夏萧最为宝贵的东西。他有自己要忙的事,舒霜便为他做,不能被上善毁了。 等闲下来,晓冉又和句芒一样向阳且张开双翼,沐浴起阳光。而晓冉看着夏萧的身影,幽幽道一句。 “他好孤独。” “是啊,他体内虽说有我们,可有的事,没了诉说的对象,难免孤独。” 夏萧一直以来都缺少一个知心人,舒霜本充当着那个角色,可她死后,夏萧比以前更不喜欢说话,虽说和他们还是有话可谈,可没那么开心,很多伤心事也不爱分享。夏萧向来如此,开心的事尚且能说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烦心事便埋在心里,只要他不想说,谁问都一样。 如果没有晓冉,句芒或许和夏萧一样孤独。他将在自己的森林里晒太阳,像一棵人间的树,矗立原地,久久不动。他还是以前那个句芒,夏萧也还是以前那个夏萧,不管实力更强,还是见的人更多,他们都没有改变,可有的事一旦发生,影响便不会消散。 最后,句芒以长长的叹息结束这份孤独,和晓冉依偎在一起,像两棵大树,树枝缠绕,一同生长。 这个世上,永远不会缺少身处人群,可依旧孤单的人。不说远方,就说这学院,就说夏萧体内的祸斗小语,还有那个被封印的金灵兽,此时处在各自的世界,看似清闲享受,可内心或深或浅处,都有着一份期待,希望着某个人到来。他们将坐在一起,如见自己般聊天,或者依靠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安心的睡觉。一觉睡醒,还是晴天。 山麓,熟悉的青瓦楼里,阿烛给豆豆喂鸡肉,然后和龙丽聊起天来。她说起自己在勾龙邦氏的经历,她已说过很多次,可每一次说起,都有新颖的点。龙丽听得很认真,可也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浮现微弱的红晕。 以前,就在不远的半年前,她还是一个标准的勾龙邦氏人,她和父辈祖父辈一样,看不起外人,觉得自己有着最为高傲的血统,天赋虽不算天才,可也到了常人无法触及的高度。可到了学院,受到这里的熏陶才发现,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阿烛说的天花乱坠,龙丽就微笑着看着,偶尔给她倒一杯水。阿烛是嘴巴停不下来的那种,一向四处扭头,龙丽就知道她在找吃的,便拿出父亲从勾龙邦氏寄回来的肉干。阿烛抱着抱着龙丽,说姐姐真好。 “少吃点,这个太干了。” “没事儿” 阿烛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等龙丽问起夏萧时,阿烛情绪显然变了。 “怎么了?” “龙丽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好,你说!” “我感觉自己有点喜欢夏萧。” 阿烛说完,手忙脚乱的想要解释。可支吾半天,想不到反驳这句话的例子,甚至想不到其他说辞。她是真的很喜欢夏萧,龙丽没觉得奇怪,夏萧那种神秘的男子,看似冷酷,其实很讨小女生喜欢。 龙丽先前还注意到,不管是在俞谷,还是在海口东海,阿烛口中的夏萧都表现出了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和担当。这样的人,谁不会爱上?或许她与夏萧同行,都难以抵挡他独特的魅力。那是一般的皇子少爷所没有的,性子虽说冷了些,可不乏贴心。偶尔几句打趣,足够温暖气氛。 “我觉得你有机会,试着表白一下?” 一说到这,阿烛便蔫了。她说自己曾经问过,而且现在舒霜还复活,她彻底没了机会。胡不归昨天给她说了,那是另一个舒霜,也算是舒霜。虽说阿烛不太懂其中差距,可知道自己没戏了。 舒霜不在的时候,她的机会就不大,现在更别说了。只是她复活这件事,龙丽一点都不知道,便多问了几句。阿烛一一回答,虽说模糊,可龙丽也算大致了解情况,最后极为郑重的看着阿烛,告诉她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就是你正式告白一次,看夏萧什么反应。” “可是” 阿烛觉得不行,龙丽又说: “说不定他在考验你呢?虽说夏萧不像那种人,可要是你不试一遍,怎么知道不行?如果可以,但你没做,岂不是遗憾?大不了扯破脸皮,以后就做普通的同窗。第二个选择,就是继续这么下去,恋人未满,朋友之上,这是很好的一种关系,而且可以一直维持。当然,前提是你得忍受孤寂。” 比起普通的同窗,阿烛还是觉得第二个好一些。可龙丽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放弃。阿烛大大咧咧的,但对自己的幸福,就像对食堂的饭一样。虽然不知道中午是否有鸭腿饭,可听别人说起那么一声,就想去看看。如果没有,可以吃别的,但要是有,岂不美哉? “我要准备出去执行任务了,肉干柜子里还有,想吃自己拿,别客气。” “姐姐一路平安。” 阿烛有点心不在焉,龙丽也没责怪,只是为阿烛高兴。她一个人孤独伶仃,若和自己一样在山麓,还能一起接任务,自己也能照顾她。可她每日往山腰跑,难免孤单,虽说有豆豆陪着,可它连荒兽都不是,连说话的可能都没有,只能当宠物养,哪能当同伴? 房间里,阿烛想起事来,豆豆觉得奇怪,她既然连肉干都不吃了。 “豆豆,你觉得我应该试试吗?” 豆豆汪了一声,可不管它究竟想表达什么,阿烛都准备试试。等这次任务结束,她就回来告白,到时候她要提着夏萧最喜欢吃的东西去找他,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如果他接受,以后自己身边就有一个人陪自己吃饭了,如果他不接受,她就和现在一样,一个人吃饭。 “加油” 阿烛大声喊了一声,塞下一口肉干,不由嘟囔起好吃。若情情爱爱这种事真的能像阿烛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可所有事里,唯独感情最不公平。阿烛也隐约觉得自己不会成功,可谁甘愿错过?她真的觉得夏萧很好,他要求也不高,也不需要夏萧为自己做什么,只要他能陪在自己身边,陪自己吃饭就好。可这个愿望,或许除了执行任务的时候,难以实现。 阿烛一个人在房间里唱歌,提前庆祝起来,傻乎乎的。 第三百二十四章 希望在你眼里能闪闪发光 阿烛将龙丽姐那天捧给自己的肉干装进背包,她故意留了一些,装好后准备出发。她没有打开龙丽的柜子,虽然她没有锁,可阿烛不会那么过分。姥姥说过,做人要适可而止,不能过于贪婪,否则会没朋友的。 “走了,豆豆!” 豆豆屁颠屁颠的跟着阿烛,一路跑下楼,跑到广场。夏萧和大师姐站在一起,看向阿烛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招了招手,可足够她开心。自从那天和大师姐找过他,已有三天没见。 三天不长,可对阿烛来说绝不算短。以前她一睁眼就是夏萧那张冷着的臭脸,现在见不到了,反而想念。 东方的光亮打在阿烛的侧脸上,令她的笑脸更为阳光。她永远都这个样,似乎没有烦心事,令夏萧一阵羡慕。现在想起来,当时回到斟鄩,并住回夏府的那段时间,是最快乐的,只是回不去了。帝都斟鄩还在,夏府也未消失,可就是自己变了,舒霜也回不来了。 “早上好!” 阿烛身后的豆豆伸出舌头,跟着阿烛一路狂奔。她一手拉着背包的肩带,一手扬了起来,和夏萧击掌,于清脆声中正式推开清晨的门。 春天走了大半,遍山的桃花也要盛开,平时夏萧未曾关注,此时看站在自己身左的阿烛,才注意到她身后的桃林,已盛开些花瓣。若单独来看,一棵树上的桃花花瓣极少,只有那么几朵。可远处来看,绿色中一片淡粉,美如画卷。 “看啥呢?” “花开了。” 阿烛也去看,那清晨阳光下的一片桃林,煞是美艳。大师姐投目时,夏萧突然问: “大师姐可曾从胡不归前辈那听说过风信八相的事?” “听说过。” 顺着夏萧的目光,大师姐看向广场一侧的石椅。上面立着一个白瓷盆,其中白蒜头长着八片叶子,有大有小,两片如昨日刚长出,极为嫩绿。它正在朝阳下晒太阳,享受美好而安静的清晨。可夏萧的目光,凶气太盛,撕开短暂的美好清晨,提前崭露今日要面临的艰辛。 “你被宫卿戈骗了,这盆蒜头花不会背叛学院,真正堕入魔道,并被魔道迷了眼的,是他!他对你说了那么多,只是想让学院更乱,以此达到不可见人的目的。如果我猜的没错,他现在正在某处等着学院大乱,然后以魔道人的身份回来,将这里抢占。” 学院是大荒中心,意义非凡,可夏萧一时难以接受。他虽不了解宫卿戈,可这人世,为何多了这么多欺骗?夏萧见识过的欺骗不少,日常更是以恶的目光看世界。可学院的弟子,还是曾经的同届第一人,也会堕落到这种地步? 对魔道,夏萧肃然畏惧,它应该是很美丽的东西吧,否则不会这么吸引人。从母星龙和加娜儿教员嘴里,宫卿戈可是那一届的天才,既然会这般臣服于魔道。 比起宫卿戈和大师姐,夏萧还是选择相信后者。因此,在其给阿烛的左手腕戴上护腕,询问她是否有不适时,他将此事抛下。 从那片冰原起,到现在不过五个月时间,夏萧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此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补救。若以金灵兽的口吻,也可以说是为了天下人,只有他做得更好更多,才能令天下少一些像自己这样悲惨的人。 “准备出发。” 大师姐催动符阵,阿烛对豆豆说: “自己去找大叔哦!” 豆豆汪汪两声,其后,被符阵金色光芒笼罩全身的阿烛一把抓住夏萧的手掌,咬起唇来。 夏萧没有松手,而是用力抓住她,以此令她好受些。阿烛连凝种都没到,却要替自己和大师姐隐藏气息,虽说同行的不是真正的大师姐,而是她的一道分身,也足够阿烛用尽全力,甚至超了自身的负荷。 阿烛紧闭着眼,虽然身体有些难受,可始终坚持着不发声。她向来不喜欢死撑,可现在想在夏萧面前表现一下自己,所以她先前强忍着好奇,没有问风信八相和宫卿戈是谁。她很快坚持不住,叫出声来,可在符阵隧道里,不用元气将话送到耳边,夏萧是听不到的。 这种情况大师姐已料到,她可是学院相当副院长的人,只是不知阿烛能承受到何种地步。 此时见到,大师姐以桃花做衣,令阿烛的劲装外闪起几丝淡粉色的光。在其消失时,阿烛恢复正常的状态。 半个时辰后,夏萧三人出现在路旁的小树林里。坐在树下,阿烛抹掉额头的汗,不禁抱怨。 “这还不如骑马呢。” “辛苦了,休息一会吧。” 大师姐坐在一旁树下,为了此行,她刻意穿了一身正常的衣服。只是这身桃花瓣淡粉的行头,还是很乍眼,夏萧先前说了,但拦不住。对大师姐而言,这已经很难得,自从摆脱学子的身份,她便没好好穿过衣服。 相比之下,夏萧和阿烛一身灰色的劲装要正常得多,若是年纪再大些,就能真正和人群融为一体。 夏萧坐在阿烛身边,神游起来。现在朴刀也没了,不出门还好,现在一来这等地,面对未知的战斗,就觉得自己少了很多东西,心都不安。果真,就像上善所说那样,没有她,夏萧早就完蛋了。 “给!” 阿烛从背包里翻出一袋肉干,笑盈盈的递给夏萧。后者看她抬了抬手,将其接过。 “真是到哪都不缺吃的,猪。” 虽然被损,可给大师姐分肉干的阿烛还是笑了,她还担心夏萧和自己生疏了,看来一切和以前一样。嚼着肉干,夏萧又体验了一把吃肉三分钟,剔牙半小时的感觉,不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阿烛说这是她特地为夏萧留下的,还令他有些受宠若惊,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比较好,衡量之后说: “总算没白疼你。” “你哪疼我了?你就只会欺负我!” “俞谷的剁椒鱼和海口的烧烤都喂了狗了?还有勾龙邦氏的烤肉,南商的半张饼,那天我们在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半张饼全给你了。” “谁让你不给我说的,我要是知道真的只有半张,会不给你分吗?” “还不是怕你饿着?每次你没吃饱就嘟囔,听着就烦。” 夏萧的语气虽说重了些,可阿烛又开始笑。见她那个样子,夏萧一阵后悔。他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和阿烛暧昧不清,虽说他自己觉得自己说的话没有过度,但就怕阿烛乱想。要是她整出告白那种事,自己就惨了。 大师姐坐在一边,看着他们这样,有种回到青春的感觉。她虽说是后来者,可也曾在学院的教堂里和男同窗打闹,虽说他们早都死在时间的浪潮中,可那段回忆,真的好美。托着腮,大师姐美美的回忆,可惜呀,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走吧,进城,我们逛上两圈,饭点去亲王府,蹭他一顿饱饭!” 见大师姐这么说,阿烛凑了过来。 “大师姐,你好接地气啊!” “我本来就没架子,只是在学院事情太多,不想说话。而且学院的正经人不多,毕竟都主张个性。” 大师姐很久没这么出来,独行虽说便捷,可孤单了些。和年轻人在一起,总能更年轻,她算是尝到甜头。等进了城,大师姐发现已无黑气,才开始狂欢。这也在她的意料当中,那女人受了伤,甚至被同伙接走,事后偷偷的做出这些举措也并不算奇怪。 大师姐和阿烛拉着手,四处乱跑,买起东西,回到以前那个小女生的样。这俩家伙都没钱,买了东西就交给夏萧,他估摸着自己的钱包,幸亏这次去的地方少,否则之后吃饭都成了难事。而且幸亏来的是南商帝都,美人不少,否则大师姐这一身桃粉裙,估计得惹来不少人的注意。他们现在还是得低调些,以百姓的姿势仰望帝王,后者才不会注意。 逛了一条街,夏萧和阿烛提了不少东西,大师姐还两手空空,她才不会提,只是问阿烛: “你买那么多男人用的东西干嘛?护膝鞋子,也都不是你的尺码。” 大师姐像是故意的,她怎么会看不出来?阿烛以为她真的不知道,瞥了眼夏萧,提起一双鞋,嘟囔说: “给夏萧咯。” 十指皆勾着袋子的夏萧愣了一下,看大师姐得意的往前走,阿烛却慢步到了自己身边。她俏皮的眨着眼睛,极为反常的问: “我在你眼里,有没有闪闪发光呀?” 夏萧高挑起眉,大师姐啊大师姐,你是在提醒我阿烛对我有好感,还是想让我难堪?这样下去是会出事的,大师姐的用意当然是前者,她是想让夏萧早日面对,回到学院才能处理上善的事。可夏萧不知道啊,所以他又用打趣的语气巧妙的避开,道: “挺亮的,特别是头发,都油的反光了!” 刚开心不过一秒的阿烛一脚踩在夏萧鞋上,哼了一声走了。夏萧看她这样,甚至有些开心,只是头疼啊头疼。 小时候,男孩都喜欢和男孩玩,因为开心。等大了,就喜欢起异性。可夏萧现在还是觉得男人好,男人事少,男人对自己没有想法。他一个大男人,被逼到这种多重处境,也是够难的。 夏萧想起上善那霸道的话,不让他和别的女性接触,那他现在和两位长相极美的女子逛街,是不是会气死她?一想起她,夏萧就快步上前,那就是个女魔头,没什么可想的。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夫人的心事 “城里的黑气已经被清除,现在只有找到南商亲王,才能进一步寻找她的下落。” 等买完东西,他们实在提不下,大师姐才说出这番话。夏萧就知道,大师姐看似在玩,实际观察着所有事,将它们都记在心里。 “敲门!” 大师姐还是有点架子的,站在亲王府门前,指挥着夏萧和阿烛,可他们哪还有手?就差用脚趾提东西了。在街上,总不能用元气将其拖起。见他们一脸憋屈,大师姐忍不住笑,可面朝亲王府的大门,将其敲动时,面色铁青的恐怖。 恬静的桃林也有动乱的一刻,在享受完惬意的淅雨后,该面临灼人的烈阳。这等烈阳是能夺走桃林性命的,因此,桃林极为认真,准备抵挡未知的一切。 小奴才来开门,问大师姐所为何事。她将阿烛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递给小奴才,道: “我要见亲王。” 小奴才懵了,一上来就给自己这么多东西,不太好吧?就算送礼,也要送给管事呀,给自己没用。在他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时,夏萧道: “又不是给你的,拿一下怎么使不得?” 小奴才一阵尴尬,可亲王岂是想见就见的?他准备赶人,可夏萧已将所有东西都放在他脚边,一句话都没留下,便往里走。 “侍卫!侍卫!” 小奴才喊了几声,立即有侍卫前来,可皆停在原地,动弹不得。一瞬,一股风袭击了亲王府,将所有人都笼罩在里面。不过一秒,大师姐咂舌,道: “他不在。” “恐怕已经走了,莫非嗅到了我们的气息?” “不可能,一进城我就将其看了个遍,除了这。” 大师姐还是很谨慎的,这样的先后顺序能确保不打草惊蛇。 其实以她的实力,即便一进城就将所有地方都审视一遍,那黑气也察觉不出端倪。可现在这情况,有点特殊,对方是如何逃过这一劫的?莫非是凑巧?大师姐觉得很有可能,上次事中,夏萧亲眼目睹了亲王的异样,这也是夏萧和阿烛被黑气追杀的原因。可现在看来,对方比她想的还要聪明。 蹙眉时,大师姐道: “问问他的夫人吧,她总该知道他的下落。” 有大师姐在,夏萧都不用思考。这么一来,他便走起神。缓过神时,已跟着大师姐到了大厅,并坐于豪华椅上,身边侍女斟茶,茶水点的杯响,发出道道滴落声。 体态雍容的夫人坐在上席,见夏萧三人,声音平淡,问: “三位修行者到我武王府有何贵干?” “实不相瞒,在下乃宁神学院教员,这是我两位学生。” 夏萧和阿烛起身行礼,可光凭着一句话,夫人可不会相信,莫不是来坑蒙拐骗的?选中她武王府,也算他们胆大。可她现在心情不好,这三人,即便是修行者也难逃一死。 “夫人若不相信,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大师姐拿出学院的令牌,出门在外,一张脸不如令牌好使。学院的令牌不比走首教会的白水晶令牌,简朴而有异样的光彩。这面令牌由木制,可整体微红,虽说简陋,但确实为学院令牌,整体的精细纹路一眼便知不为凡物。作为亲王的夫人,这点眼力劲还是得有,否则这位置坐不稳! “给教员大人赔不是了。” 夫人起身,先前的冷淡立即成了彬彬有礼。她不懂学院教员为何突然来此,可身份有别,还是注意的好。 “夫人,我们此行仓促了些,还请不要见怪。” 夫人忙说不敢,但看大师姐,也才三十左右,甚至更小,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教员?不过学院的教员,她确实一个都不认识。虽说里面也有曾为南商的优秀者,可她久管武王府,哪知天下学院事? 积攒天下人的学院,便是一天下。 “实不相瞒,我们此行是为了亲王大人。” 大师姐主动说出目的,令夫人好受了些。可怎么是为了景齐?他忙于国事,怎么还和学院扯上了关系? 夫人隐约觉得不好,眼眸微动时,脸色也变了。这个空隙,大师姐的力量渗入夫人体内,虽说察觉到了黑气魔道的气息,但无波动。看来夏萧说的对,亲王绝对有问题! 只是作为亲王正妻,也是他唯一的妻子,气息既这般淡,莫非平时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大师姐算是猜对了,这个正妻,在亲王面前和丫鬟差不多。她听话还好,不听话便是呵责。亲王只希望她离自己远点,除此之外没有要求。可她对亲王,倒是忠心耿耿,此时万般焦急。 “教员大人,还请直说。” 夫人脸上满是担忧,见大师姐没有立即开口,立即令丫鬟侍卫下去。等这空无一人,大师姐才问: “夫人,你可觉得亲王大人有什么奇怪处?” 夫人摇了摇头,其实是有,但她没说。因为她觉得景齐和菁璇的那些心事,算不上特别奇怪,只是她没有吸引力罢了。 “亲王大人被魔道黑气入体,已成学院必诛的对象。” 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令夫人呆在原地。她有些难以置信,可大师姐的面色,并不像在和她开玩笑。她想问为何,可关于魔道又懂得不多,那近乎传说的词,既和自家景齐扯上了关系,这怎么可能? “我想问问,亲王大人身边可有一些身份不明的外人?因为这魔道黑气,无论那一种都难以自行得到,都得通过外人才能接触掌握。魔道之气杀戮过重便可得,还算简单,但亲王大人不至于分不清对错。而那黑气,乃南海外的” “有!” 大师姐话未说完,夫人已猛地点头。夏萧和大师姐对视,点头时,更加确定这个看法。看来,那同时掌控着魔道和黑气的人,野心不小,甚至有左右南商的想法。帝王若被控制,很快会被发现,可亲王不同。 “谁?” “一个叫菁璇的姑娘。” 说起她,夫人更加关心景齐,她就说景齐为何那么喜欢菁璇,原来不是后者的魅力大,也不是自己人老珠黄,他厌烦自己。而是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妖精,这下好了,只要学院出手,将其杀死,她就能夺回自己的景齐。 夫人全力配合,将关于菁璇的所有事都讲了出来,眼里逐渐冒起凶狠的光,可被委屈的泪花掩盖。 第三百二十六章 此行前往玉流溪 “我嫁来已有十三年,她便在武王府待了十年。起初,她年幼内向,以一个战争孤儿的身份被景齐送进武王府。这些年来,景齐常与铁面将军在外带兵,我便想为他积积德,他带回的老兵孤儿,我都帮他照顾的很好。就算他不说,我也以房客的条件好生招待着,从未怠慢。” “因为这已不是第一次,我起初便对菁璇没太在意。一个小姑娘,没爹没娘,怪可怜的。可随着时间的推行,她展现出过人的天赋,开始修行,不知什么时候就修得一身鬼魅的身法。大概是五六年前,她也才二十出头,便常伴景齐左右。一开始我还有些生气,觉得自己照顾了一个白眼狼,以为她想抢走景齐。” “但我发现,景齐并未拒绝她的好意,甚至和其同乘一辆车,一同上朝。朝中大臣都为她惊讶,也祝贺景齐,说得到一员忠心的贴身护卫,还这般貌美,说景齐有福。他从来都是接受,并不反驳,好像她是他的妻子,而忘了她没有名分,家中还有人。” 夫人打翻醋坛子,又说: “一切稀里糊涂的就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明白,为何他们会那般契合。没有任何矛盾,没有任何争吵,就像本就走在一条路上的人,只是分了先后,但一旦在一个岔口见面,便开始同行。” “景齐在外,时常带着她,在家也和她日日夜夜的待在一起。不怕三位笑话,我这个做夫人的,还从未有过这等待遇,向来只有冷落。若不是景齐精气神一向很好,我都怀疑她是吸气的妖怪。” “他们在一起做什么?修行?” 大师姐觉得事情已了然,这所谓的菁璇姑娘敢光天化日这般,或许是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南商境内,谁敢动亲王身边的人?可她学院,没有不敢动的人! “有时也修行,可大多时候都在谈话。每次我一进去,他们就停止说话,因此我一直没听到内容。但我偷听过几次,谈话内容大概都是国家要事,要么是对大夏的进攻,要么是对天蒙国卧底情况的分析。” 关于这些,夫人没有细说。她很聪明,大师姐夏萧他们都懂,这次说说亲王就好,关于国家大事,还是不能透露。不过这些,大师姐也不关心,她虽说是天蒙国人,可故乡已成学院,她是学院一片桃林的仙子,重生于那,未来的某一天,也将归葬于那。 “这些年,景齐对她越来越上心,从起初的交谈甚欢到了后来的无话不谈。他们时常提起的一些事,无论大小,有很多我都未曾听说。现在最了解景齐的人,也是她,不是我。” 夫人自嘲的笑了,她可真是个无用人,自家丈夫,却和自己落得个这样的结局。真是上辈子造孽,这辈子遭殃。 “还有呢?” “他们整日形影不离,上次菁璇姑娘受伤,换药时脱衣他都未走,我想,他们的关系,恐怕比我想的还要深。” 家丑不可外扬,一扬,打得便是自己的脸,可夫人急切起来。她内心深处,始终关心着自己的丈夫。 “你好可怜。” 阿烛冷不丁的说一句,却激起夫人的委屈心。 “他不觉得我可怜,菁璇姑娘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如果她是普通人,这种事我独自承担,无非是孤寂罢了。只要景齐能得到帮助且开心,也算了解我的心愿。我帮不成他,只有满足他。可这菁璇,若真的和魔道黑气有关,还请教员大人将她诛杀,并警告我家武王,切不可迷了路途。” 夫人起身行礼,又觉得此礼不够,转而双膝跪下。向来跪天跪地跪父母,夫人还从未跪过谁,可她面容微颤,一身烨然光彩的豪奢服饰黯淡无光。她本是大家闺秀,又是亲王正妻,该有权衡大小,看重礼节之心,可关于景齐的事,她无比上心。景齐能对她不忠,她不能对他不管。 卑微女人的样令阿烛看的眼冒泪花,爱情真是太过伟大,可大师姐和夏萧无比稳健,丝毫没为其所动。这种傻女人,今后还会吃更多苦! “夫人放心,我们会尽职。” “多谢大人。” 双手随着宽袖落地,夫人弯腰,光洁的额头逐渐向地面靠拢。地面或多或少都有灰尘,可地板能脏,人不能脏。若他的景齐真的坠入魔道,恐怕要完蛋的,不止是他,还有南商的野心。她知道景齐最在意的,便是南商称霸天下之事! 可比父母天地的大礼令大师姐三人起身,这女人心意够诚,但她口中的景齐,怎么就看不到呢? “大人,若景齐执迷不悟,还望手下留情。” “他若是被黑气魔道之力沾染,不是自甘堕落,自然能宽恕,可若真的执迷不悟,我们也无法留情。沾染黑气和坠入魔道的下场你应该懂,这世界无论那方势力,对黑气和魔道都秉着必诛的念头。” 大师姐抬起手掌,夫人便缓缓坐起,她眼里梨花带雨,知道此事定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请随我来。” 夫人带着三人到了侧厅,其中有沙盘地图,乃沙场攻略的大致模型,极为壮阔。 夏萧不是第一次见到沙盘,可其上部署的军队数量,有些惊人。大荒以不同颜色的标识代表军队人数,这沙盘标的是天蒙国与南商接壤处的玉流溪河。那极小地位于山涧中,既已除了边防军外驻扎了五万大军,真是时刻准备着发动战争? 大夏因为走首教会在,南商还要沉寂近一年半才能开战。可对天蒙国,得有所计划才行。若在一年半内攻占天蒙国的土地,岂不是激励士气?如此一来,进攻大夏将更轻松。 夏萧觉得他们是这么想的,从战略部署和粮草路线分析,再加上这是前日的沙盘图。他们已快进攻天蒙。这支为数五万的军队,将如一把钢叉,狠狠刺入天蒙国。后者虽说疆域辽阔,可被这钢叉刺入,便只有流血,等待死亡的份,只是不知能坚持多久。 溪河被冰冷的铁骑踏过,马蹄上的泥土和草芥染了清水,被箭射射中的士兵随马躺在河中,鲜血渲染天空。某个有着火烧云的夜晚,战争的惨状将会再现,且比夏萧脑海中浮现的场面更血腥。 战争从来就不是过家家所能比拟的,但石头剪刀布,真的像在箭矢中穿行的士卒。运气好,杀敌万千,一战封神。运气不好,便死在冲锋的路上,脑袋开花。所谓的为了野心和帝国肝脑涂地,只是文人的手段,不值得太过尊崇。因为那个场面,见之即呕,向来令人狂吐不止。 “他们在玉流溪河,这个位置。后日,这支军队将发起突袭,进攻天蒙国。” 夫人本不想说,这是南商帝国的机密。这个侧厅,平时她都不能进来。可若开战,场面会更乱。她想让教员大人早日将菁璇处罚杀掉,让自家景齐脱离苦海。 看着夫人所指的偏僻地,夏萧有些没想到,这茂密的丛林地区,如何驻扎军营?就算真的能驻扎,能在其中站得住脚的,也只有这支纪律严明的军队了。现在知道,也算省了一些事。 “我们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夏萧说时,大师姐道: “麻烦将我们的东西送到学院,我们先走了。” 阴暗的侧厅大门一开,其外光明亮刺眼。见着这阵光,夫人有所犹豫,可还是追了出去。她时常退缩,但这次菁璇将亡,她想陪在景齐身边。如此一来,他也该知道,自己一直站在他身后,也能在危险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 “教员大人,可否等我一下?” 大师姐云鬓妆发,回首时静而疑惑。可夫人揪着衣服,虽说心脏跳得很快,可还是鼓起勇气,问: “能否带上我?” 这股心悸,令夫人仿佛回到少女时,未曾见过亲王就要出嫁至此。当年她小心谨慎,现在已落落大方。可大师姐微蹙的眉头,似乎没有带上她的意思。 第三百二十七章 黄昏见证野心 大师姐不想带一个拖油瓶,不是修行者的佳玲夫人,只会拉低他们的速度,因为她没法进入符阵。不是修行者的人,因为感应不到元气,将和那个神秘而精彩的世界完全相隔。若是强行带入符阵,没有好下场。 这次,佳玲夫人下定了决心,她以带路帮忙等卑微的话求大师姐,可后者依旧没为其所动。她又不是小丫头,怎会这么任性?任务就是任务,执行任务时夹杂过多感情可不是好事。她的感情,留给学院的学子和桃花好了,还没到泛滥的地步。 大师姐有着自己的原则,可阿烛还是个容易被感动的小丫头。因此,便有了此时的场景。 夕阳西下,夏萧展翅,句芒驮着阿烛。大师姐漂浮于空,右手小拇指微微翘起,佳玲夫人便被带着穿行云间。四周的元气护罩,令其没有任何不适,风都被屏蔽在外,感知不到任何。 夏萧三人还好,可这是佳玲夫人第一次离开帝都,也是她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赶路。虽说感觉很微妙,摆脱恐惧后便是迅捷和居高临下的暗暗骄傲,可她不敢看身下,最后闭上了眼。 黄昏时,苍穹中云朵似火,照在四人脸上,不经意间浮现些凝重。特别是阿烛,像做错事般不敢说话,否则肯定会像平时一样,问南商为何想称霸天下,或者天蒙国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阿烛心里委屈,她只是看夫人可怜才出言帮她,说一起就一起吧,没想到惹大师姐和夏萧不开心了。其实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当时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很不公平,夫人这么爱亲王,为什么他只关心那个有着黑气魔道的女人? 看一眼佳玲夫人,她成熟而有韵味,长得也不丑呀,怎么就不招人喜欢呢? 阿烛撅起小嘴,突然想到自己和舒霜。她感觉自己也挺不错的,性格还比舒霜好,夏萧怎么就不喜欢自己?她先前还有些自信,可一见到佳玲夫人,就像看到了自己,所有的自信都烟消云散。 “想什么呢?一句话也不说,这可不像你。” “心烦。” 阿烛还是喜欢和句芒聊天的,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觉得他像一个暖心的大哥哥。如果说夏萧是内敛型的人,句芒便和阿烛一样活力四射。 “句芒哥,我做错事了,怎么弥补啊?” “这只是小事,不用在意。以现在这个速度,虽说赶上有些勉强。但就算赶不上,我们也能阻止战争爆发,先解决亲王的事。” 阿烛咬着唇,越想越烦。 “我一会还是道个歉吧。” 句芒听着她泄气般的语气,微微一笑,小事是小事,可道歉也是应该的,这是礼貌问题。 等黄昏的残光消失,夜晚彻底到来,四人才开始休息。围着火堆,随意吃了些东西,阿烛拉着大师姐和夏萧到一旁,毕恭毕敬的鞠躬道歉。夜里,阿烛比火堆还明亮,只是小脸上的委屈,令人看着心疼。 “对不起,是我耽误时间了。” “不哭了,我想了想,这样过去正好。” 夏萧看向大师姐,她应该不只是在安慰阿烛。可在战争爆发时才过去,怎么也晚了些。虽说学院不是走首教会,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战争爆发。和平,永远都是大荒的主色调,只是这个愿望太过奢侈。 “虽说夏萧亲眼见到了亲王的黑瞳,可以判断他体内有黑气魔道之力,可上次我审视时没发现任何异样。我甚至将关注点放到了武王府,放到了武王和他身旁人身上,但还是一无所获,说明他们有特殊的隐藏技能。他们若要开战,就肯定有死亡。魔道之力在死亡面前不会收敛,我们可以乘机将其揪住。” “有道理,若他们铁了心隐藏,我们也难以办事。可只要显露一点,我们就让其收不回去。” 瞥了眼火堆旁背对自己的夫人,夏萧幽幽道: “希望她离开帝都的消息没有透露出去,也希望她是真心想帮我们。” “从她之前的语气来看,应该不会欺骗我们,对吧?” 阿烛不敢肯定,看夏萧和大师姐时,后者点头。 “我一直在观察,这片天空没有任何送信的荒兽,沿途也没有通讯符阵的波动。” 若是只有夏萧和阿烛在,这些东西根本难以感知,可大师姐一道分身就能做到这些,令夏萧好奇。问道之上的境界,该有多高?站在云巅之上,或许和飞上天看到的场景不一样。那般玄奥,希望他能早日感受到。 佳玲夫人看眼色看惯了,知道三人带着自己有些不情愿。但她第一次做出这般决定,离开帝都,就不会轻易回去。因此,她表现的很殷勤,什么都抢着做,令夏萧三人奇怪,也不好意思拒绝,便由她去了。 夫人原本以为离开帝都,前往陌生地需要做很多准备,所以每次在景齐出发前都会给他准备很多东西。但他从来不带走,似乎只要和菁璇同行即可。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难怪他会烦自己。 隔了一日,在四人还在前往玉流溪时,那边已准备开战。 南商的五万军队没有驻扎在边境,而在一个偏僻地,于边境三公里的一座山中。军营里的士兵全副武装,还牵着马,准备就绪。 这里地势偏陡,战马却站的很稳,它们幽深的眼睛里闪着深邃的光,油亮的鬃毛闪闪发亮,就要于箭羽中穿梭。骑兵的武器不是腰间的刀剑,更不是背后的长矛,而是这些战马。 对于这支善战的骑兵军队而言,只有性子最猛烈的马匹,才能打开一个激烈的开局。 有了战斗经验的战马此时极为放松,它们的肌肉没有因为身上披着的甲胄而紧绷,只有这样,接下来的冲锋中,它们才能跑得更快。虽说和边境还有三公里距离,可在地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他们刚反应过来就得死。而那些紧张的新马,一开始冲劲很足,很快就会被甩在后头。 老马吃草,新马才随着士兵的目光望向一位生有剑眉的男人。他站在人群里,骑在马上,身披一身黑甲,背后的漆黑披风,犹如还未到来的黑夜天空。他身边的女子也是这身装扮,只是身形纤瘦,穿上甲胄也没有半点臃肿。 黑骑是南商军队的特色,每一场战争的开端,都由他们这些号称黑色闪电的军队打响。其中的修行者,更是数不胜数。在南商这支堪称精英的部队里,武者多如帝都的流浪狗,符师可凑街边一桌酒。可他们现在,都得听这有着剑眉的男人讲话。 “各位,这是我们和天蒙国的第一战,敌军边境守军十万,修行者三百五十八人。我们将在边境大军的第三波箭雨后发起冲锋,都做好战斗准备。动员的话我就不说了,如果加官进爵的机会你们都不要,那我也无话可说。” 男人表现的极为冷淡,似城府深入地穴,还丝毫提不起士气。 他们现在还隐藏在茂密的丛林里,他们见不到天日,还正隐蔽。等冲锋号角声响起,黄昏的死亡之光将激起他们的满腔热血,他们将在马蹄声中前进,老马矫健的身姿和亲王身先士卒的身影,都将是最好的动员。 远处,箭矢破风声显著,在空中嘶鸣。剑眉男人骑马穿过人群,来到路上。当离开茂密的丛林,黄昏的光终于打在他脸上。今日,黄昏将见证他们的野心,他们的目标,是突破天蒙国的边境,建立一个新的驻扎地,令南商大军进来,就此开始真正的宣战。 剑眉前手臂扬起,手臂那端的马鞭在空中绕过一个弧度,狠狠抽在马屁股上。战马扬蹄,就此,不踏碎敌人的头颅不罢休。 战马奔驰,如黑色雷电在地面窜过,快速顺着路朝边境而去。菁璇跟随有着一对剑眉的亲王做好了厮杀准备。这场战役是她的好机会,她要通过死者的亡魂,修补自身的伤势。那日胡不归带给她的伤,她还未痊愈。 两人同行,令身后五万士卒紧追,可始终有些距离。这是将领和士卒的距离,也是战马的优劣距离,后面的人想追上,可只有杀敌够多,获得军功,才算能靠近。 等五万军队彻底来到宽广的大路,地面的颤抖越来越激烈。当石子离开地面,青草被碾为粉碎,南商边境的部队开始第二轮箭雨。有着黄昏色彩的苍穹难免凄凉,可在箭雨之下,更多的还是死亡。地面划过的箭矢阴影一闪而过,夺走人的魂灵。 战马从军营边掠过,马蹄声震天,军营的忠武将军以元气扩大自身声音,令士卒拉弓,准备第三轮射击。 “你们手里的都是好弓,拉不坏!把劲都使出来!” 等弓上箭矢对准远方的阵营,忠武将军一声令下。当即,箭雨再次遮盖天空。这是最后一次黑暗,因为夜已降临,整个世界,忽然被抹去一层色彩。 第三百二十八章 黑夜掩盖罪行 天空中,箭矢划过一个弧度,升到一定高空后开始下降,顶着锋利的光点,在尖锐的锁魂声中穿透敌人的躯体。那密集之声,令人头皮发麻,不由发怵。它们在天蒙国士卒眼里不断放大,随后,满是箭矢的地上再多几支箭,哀嚎声中,也多了数千具尸体。 先后算下来,密集的箭雨已令近万天蒙国士卒死亡,还是在有修行者阻拦的情况下。这些死去士卒的生命还正鲜活,要想趁热,就必须再快些。 “驾!” 亲王抽动马鞭,身边奔驰来的马匹,身上已无人。菁璇开始掠夺,所有将死的性命,都被其吞入嘴中。她现在的实力,没有选择去杀死修行者,因为太过虚弱。胡不归问道的实力,对她而言,已是极强,抱住性命已是幸运事。 万物皆有等级,黑暗也一样,普通的黑暗只是黑色。最为夸张的黑暗,只是一眼,便能将人拉入深渊,永世逃脱不得。那是粘稠的液体,能将人束缚捆绑住。稍稍一对比,便知菁璇胜于前者,弱于后者。 “杀!” 身后水声不断,亲王抽剑,微微侧身,便将所来士卒斩杀。见一道鬼魅的黑气悄无声息的前来吸食生命,亲王嘴角一撇,似笑非笑。而杀戮,就此开始! 作为多年的老对手,有着大夏这个前车之鉴的天蒙国将士知道在面对南商帝国时,应保持百分之百的清醒和谨慎。因此,他们巡逻的侍卫一天都不带眨眼。每日更是在对南商的边境阵营进行远距离监视,甚至费尽心思的派入了间谍。可今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更没有破绽可言。 南商近几日都没有大的集合,今日更是炖起肉来,似要好好放松放松。可真是这迷惑性行为的背后,既是这般整齐的进攻。这就是纪律性最为严密的南商军队吗?真是不可思议! 很多天蒙国的将士被吓到了,从河流那边奔疾而来的战马携着狂风和水珠,霎时将营地的栅栏踏碎。 极高的哨亭被砍断腿脚,在其倒塌时,黑色的闪电还在一个劲的往前冲。先前箭矢发出的破风声消失,可死亡的哀嚎还没结束。四处乱成一团,为数十万的军队士兵四下逃窜,慌乱不已。 年轻的修行者斩杀几位黑骑,喝道: “将军呢?将军呢?” 在其关心战局,将身边的箭矢拔起射出时,风将其拖动,连续刺穿十位黑骑的胸膛。黑骑进攻猛烈,战斗力强,可也有缺点,那就是防御不够。他们虽说有护甲,可为了不影响骑行的速度,根本和盾兵无法相比。 “拿起武器,反击!” “反击!” 修行者们一呼即起,他们是战场上的催化剂,是士卒们心里的战旗,只要他们在,就能稳定住军心。修行者们从各处站起,越来越多的士卒停止逃跑,捡起地上的武器,或拔出箭矢,开始激战。 “吼” 一声虎啸,引得空中扬起极为呛人的尘埃。其中,南商黑骑的威势减少一些,可天蒙国的士卒皆振奋起来。那是他们的将军,是这里的统领,那位年老的将军先前没有发声,可能是反应慢了些,他的年龄确实有点老,反射弧长一些也不算过分。可所蕴含的力量,整个军营没人敢质疑。 虎啸声再起,石虎冲进敌军黑骑的队伍,逼得五位修行者一起召唤出契约兽,才算勉强抵挡。黑夜里,这头石虎携着浑厚的土黄色光辉,大涨气势。在其吼声中,一道极为粗犷,又显得年迈的中年男声响彻这片山涧平地。 “天蒙士卒,勇杀敌贼!” 士卒一瞬调整状态,战胜恐惧,投入到战斗当中。一位位士卒向前的身影,令黑骑暂停在营地中心,难以上前。 “上,将他们挡住!” 无论多么紧急的情况,天蒙国这边都演习过。南商的手段他们太熟悉,虽说先前气势太强,惊到了他们,可此时盾牌兵顶在前方,形成一道人形的防线,将其硬拦。随后士卒向前,修行者于黑暗中释放出强烈的光。 黑夜里,是修行者的主场,他们超乎常人的视力和感知,能以一敌千敌万。双方修行者对峙厮杀一瞬,五颜六色的元气将黑骑和盾兵冲散,掀上天空或压下地面。 空中有箭矢,但没有用到弓弦,而是成为风的载体,在其护送下旋转,突破漆黑的坚硬甲胄,将其下血肉也撕开。 “嗤” 宝剑用力一扯,便有鲜血在空中甩出一道极大的弧度。落地时,这位勇猛的亲王大人前冲,可那盾牌之前,落下一道极为巨大的身影。身影手持岩石盾牌,挡住宝剑,令侧身顶盾的士卒投去敬仰的目光。 “将军。” 黑夜里,高大的将军对身后士卒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和一丝护短的笑意。而后转身轰拳,以沉重之势将亲王击退。 “常闻南商亲王亲自征战,果真名不虚传,但想过老夫这一关,还请殿下回去,整顿兵马再来!” “黄翼将军老当益壮,景齐佩服,可你的士卒溃不成军,有些缺乏管教!” 又是一剑向前,于黑夜里闪起寒光。可其上元气,虽说割裂空气,却伤不了岩石。几道极浅的裂痕,还不够给黄翼挠痒痒。后者虽说年纪大了,可也是有脾气的人,一套格斗拳,在空中呼啸出极强的风压,令亲王殿下后退。 “哈!” 深沉嗓音下,黄翼脚掌落下,如象兽般震得地动。 刚触碰地面的脚掌又猛地抬起,后退时,眼前刺起的尖锐岩石,可以直接从亲王的脚底板插到他的天灵盖。这等距离,令其头皮发麻,无风也寒。 似察觉到亲王的脸色,黄翼咧嘴一笑,发出缓慢而低沉的笑声。他笑的有些傲慢,似乎知道在自己的实力面前,这所谓的南商亲王,根本算不得什么。当年他在征战时,亲王还在重重围墙的宫里玩木剑!而身为将军,黄翼最厌恶别人说他的军队,就算这支军队成了混混流氓,也是他的兵,他的兵,只有自己能骂! “殿下的兵是好,各个善战,就是卑鄙了些,又玩起偷袭的勾当,当真和你一个性子!” “兵不厌诈,哪有高尚可言?” 亲王将身边倒下的马匹抱起,甩向黄翼,后者一拳将其砸成肉泥,随之身形扭动,双拳高抬捶地。 “虎纹岩蛇!” 地面射出的石锥有纹,扭动时鬼魅如蛇,皆朝亲王而去。这家伙,既不顾危险的甩动宝剑朝自己而来。黄翼尖锐的双眼一凝,闪出谨慎的光。 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黄翼,亲王有猫腻。虽说他作为此处将士之首,但凡是个南商人都想杀掉他,可他对自己,未免太执着了。而且光凭他的实力,怎么可能杀掉自己?一个尊境幼龄的人,想杀自己这个尊境枝茂的武者,真是痴心妄想! 见岩蛇无果,黄翼双手一握,当即有一把五米的大刀在空中凝聚。 “吃我一刀!” 大刀抡过二百七十度,扫出气浪将很多南商骑兵伤到,可他身后的天蒙士卒,依旧组成盾阵,矛叉于空隙中先后刺出,刺穿马颈,还令其后人胸口被洞穿。天蒙士卒士气大涨,虽说黑骑冲击很强,可人数还是少了些,即便突破盾阵,也被大军围上刺杀。 之前南商杀了那么多天蒙人,此时,他们都咬着牙,将体内所有力气都用了出来。现在可不是留情吝啬的时候,现在是奋勇杀敌,毫不留情的时候!是不是男人,在军营里,都体现于此处。 自己这帮兵,虽说容易乱,没有南商铁般的纪律。可黄翼清楚,他们都怀着一颗报国心,兴许会慌乱,但绝对不会退缩!天蒙国的汉子,个个都是敢打敢拼的爷们,不是最强人,却有愿做最强者的心! 瞥眼,眼中闪过一道流光的黄翼看自己刀上,亲王既立在了上面,而不是被自己扫飞。这个剑眉倒八的男人背后披风被一股气掀起,其中涌出几丝黑气,令其手中的刀上,浮现一丝神秘和危险。 黄翼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光,可下意识感觉到畏惧,这不是普通东西。 即便黄翼浑身覆盖一层岩甲,亲王还是极为执着的亮剑。黄翼的大刀化作石块落下,他便脚尖点着岩石,剑身如镜,于黑暗中照出黄翼的身形。 “黄老将军,这点甲胄,挡不住我这一剑!” “你这可是魔道之气?你可真是大胆!” “活了这么多年,总算没白活,可你能如何?” 苍穹无明月,黑夜将掩盖他的罪行,谁也不会发现。在亲王这么觉得,闪电般上前时,手中宝剑泛起漆黑的光,并在其手中摆出一个极大的弧度。只要将黄翼杀死,将其性命吞食,菁璇的伤势就能瞬间恢复,还能增长实力。 只要菁璇的实力稍加增长,就能再给他些魔道之力。他此时用的,已是体内最后一丝魔道之力。拥有魔道之力的他,可以通过杀敌,很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以此摆脱幼龄,晋入枝茂! 突然冲来的身形令黄翼双手交叉在胸前,准备抵御冲击。可这亲王,突然被拉进另一个世界,消失在黄翼眼前。 第三百二十九章 再造一世界 作为一员杀人无数,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黄翼在面临对手的招式和刀剑时,是不会眨眼的。眨眼一瞬,很多都会被改变,擅兵器的武者,能将武器隐藏于空气中,随后在他寻找兵器,准备抵挡时,敌人已将自己击败。黄翼胸口的伤,就是那么来的。 因此,先前保持着不眨眼的黄翼清晰看到,这南商亲王身形扭曲,一瞬被拉扯走。而毫无絮乱波动的元气,该是怎样的强者才能释放出来? 黄翼难懂,可这战场没了南商亲王,忽然空旷起来,黑骑也少了许多。这些家伙,只要没有稳定军心者,很快会被击溃。战马需要头马,黑骑需要领袖。头马暂且还在践踏那些盾兵,快如闪电的身形躲闪枪矛,可当他被黄翼一拳砸扁,黑骑大军彻底乱了。 “明日可吃马肉。” 擦掉嘴角的血,身后盾兵问: “将军,王景齐呢?” “不知道,可能被某个前辈拉进了另一个世界,我们专心战斗就好!” “是!” 空气中再无马嘶,经验十足的老马察觉到了不好,它们在这方面的感知,超乎人类所想。可从玉流溪河那旁穿行过来的南商步兵,发疯般高吼,于骑兵踏平的阵营中前冲。他们先前冲不过来,因为会在渡河时被箭雨钉在地上。现在阵营被毁了小半,他们才有立足之地。 “杀” 夜晚全靠几盆柴火提供光亮,其余都是修行者元气的光,它们苦苦支撑,光下混乱,黑色人影无序的跳动奔跑。夏萧眼里一阵光怪陆离,如加速的人影在跳动起伏。手掌抹在脸上,这个年轻的青年无奈的叹息一句。 “又走神了。” 此次与大师姐同行,夏萧除了有目击亲王漆黑双瞳者的身份,还要配合着完成任务。先前,大师姐已将王景齐和菁璇收入自己的空间,并通过他们释放出的魔道之力将身体里的力量都揪出来,夏萧则要配合着完成任务,这场战争,需要停止。否则没有将领的南商,估计会被全灭。 夏萧是大夏人,对南商有着难以解开的仇结。可这次打乱他们的进攻计划,令他们无功而返,已得逞私心,不能再自作主张。 站在哨亭上的夏萧双手结印,句芒和祸斗出现后叮嘱他们。 “将血脉的威势全部展现出来,吸引战场上所有修行者的注意。” 句芒和祸斗闭眼,一股波动开始于体内往外散发。恰好夏萧落地,双手结印,汇集体内元气。 嗡 头顶的威势散开,从此处到那边的黑暗,瞬间引得修行者扭头。武者的契约兽在畏惧,黄翼也一样,那些符师则惊讶于这道威势里蕴含的元气。那是极为罕见的完整木行和火行。这样的荒兽,既然同时出现于此,向来此来强者的不简单。 修行者停止手中动作,这股波动显然是让他们停战,这不亚于枝茂的元气,足以令那位修行者以一己之力改变此处战局。只有普通士卒还在战斗,他们战的正欢,辱骂不停,叫嚣不断,可双方的修行者早已不寒而粟。看来所来这位,乃大人物! 咚! 一脚剁地,夏萧整条右腿都变得通红,它涌动膨胀,如被熔浆塞满。一道訇然声下,熔浆注入大地,开始于地表下翻腾。 熔浆开始前冲,赤红的线强制性在南商与天蒙国的军队中心划出,它速度极快,一些站在上面的人被同伴拉回或前推。但依旧有一些倒霉蛋,在涌起水柱般的熔浆下化作一具焦尸,成为熔浆的一部分。 山涧平地下,易守难攻的关卡被一分为二,赤红的熔浆线条极为醒目。双方都暂停动作,等着有人发声,这场战争,该以怎样结尾? 夏萧展翅,飞到两军中心方向,朗声道: “南商帝国亲王王景齐,随身侍卫夏菁璇,涉及魔道,正在接受我宁神学院调查。还请双方退兵,并派将领来我处知晓详细情况。” 羽翼消失,夏萧立于不再涌动的炽热熔浆上,随其落下的叶子被烤成灰烬,成众人以警醒。 现在的结论还未知,王景齐是被动还是主动更是无从知晓,可夏萧必须说明为何开战再进行调查,以免他们误会学院。学院的口碑向来很好,不能毁在此处。 双方退兵,黄翼与一黑甲人站到熔浆两线外。 “为何选在此时调查?” 黑甲人有些不悦,可夏萧开口,令其无法反驳。 “前段时间,南商帝都外有一起战斗事件,惊得学院的胡不归前辈出手,因此黑龙出现在城外草原。那时之前,我们便已调查到亲王和夏菁璇身上,可当时学院的人受了伤,便拖延了时间。而选在现在,是因为夏菁璇的伤势未好,拥有魔道之力的人,会通过吞噬性命恢复伤势。” “所以你们一直在等她暴露力量?” 夏萧点头,黑甲人闭口不言,亲王大人既与其有染,莫非自己整日与魔为伴? 另一世界,天气晴朗,桃花盛开,阿烛与佳玲夫人待在桃林里,看空中被束缚住的亲王和菁璇。他们现在活像一对被捉奸在床的奸夫淫妇,即便百口也莫辩。因为显露于空,无法收于体内的黑气魔道之力,异常显眼。 亲王看着眼前大师姐,依旧摆着一副威风的样,毫不畏惧的喝道: “你是谁,为何多管闲事?” “宁神学院,左绣芳。” 先是前面四字,乃五大势力之一。后是三字,乃学院二把手。亲王对这些还是了解的,可这号称大师姐的左绣芳,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大人,误会!” 阵阵淡香中,大师姐桃花瓣容颜前,王景齐的语气一瞬没了先前的威风,甚至有些发颤。即便他再冷静,被五大势力发现体内的秘密,都只有死一个下场。他现在得自保,否则自己规划十余年的称霸大荒计划,岂不是作了废? “你应该向她学习,一句话也不说。” 菁璇咬着唇,清秀的面孔朝向大师姐,有些怨恨,可嘴角的血污,令其狡辩也没用。她先前正在吸食一位修行者的性命,再吞食几个,她的实力就将有所提升。这等修行速度极快,就是有些废人。但幸亏,她留有底牌。虽说她必死无疑,但身边的亲王不至于死。只要后者在,她的计划,也不算失败。 对峙短暂无果,可菁璇还是开口,以此表态。 “你们不会成功。” “看来黑气和魔道已联手。” “聪明,虽然我是第一位被发现者。但放心,还有很多像我一样,且比我更强的人藏在大荒的隐秘角落。你们会失败的,你们守护不了它,大荒只是神遗弃的世界,只有神再从这里走出去,才能改变这里的命运。” 抛开别的,菁璇声音清脆而动听,带着的甜美令再狠毒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像上天的旨意。可大师姐虽说未笑,可已看穿她的用意。 “你无非是想引起更大的恐慌,令我们自乱阵脚,然后趁机下手。可要让你失望了,大荒上有你们的人,也不缺我们的帮手。你被我除掉,你的同伴肯定会再次深度隐蔽。这段时间,我们肯定会再度变强。” 菁璇微微拧眉,这个左绣芳不愧是学院的二把手,真是敏锐,可现在这个时候,说些真话,反而让其怀疑。 菁璇杀不死左绣芳,眼前的她,或许只是一道分身。既然难逃一死,就再为伟大的事业做出些贡献吧!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推动计划的完成。她纤纤身形边的亲王不敢言语,他还不能死。因此,只是听她说。 “帮手?你以为身边的人都很安全?棠花寺为何守在南方万年,真的只是责任心在驱使?那为何走首教会不守在那?按常理说,清寻子更适合守护,他和灵契之祖有着直接的联系。还有你家副院长,他为何要投入到寻找大荒意识中去?清寻子和大森林的王联手已足够,可他还是要多此一举,因为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你想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为什么都隐藏的很好吗?” 前面的问题暂且不追究,可菁璇此时说的,确实吸引了大师姐的注意。万年来,使用魔道之力的人始终都有,可黑气的同党却少之又少。当前,越来越多这样的人浮出隐晦山水间,可究竟隐藏在何处,才能将清寻子骗过?他的实力,乃大荒之首,无人能挑战! “说!” 菁璇邪魅一笑,令本清纯的她显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亲王尚未见过她这样,可又觉得这才是她的本性。她是入了尘世,装作简单如白纸的魔,他突然觉得应该远离她。他起初就不该接触这样的人,否则老老实实执行自己的计划,谁来都问心无愧。但对菁璇而言,这些都在预料之中。 第一次见到至此已十年,事情的走向和菁璇想的一模一样,只是这次被发现,比她想到早了些。可与其自己释放气息将他们引过来,不如将错就错,就此出现在他们眼前。 菁璇装出高深样,看着大师姐的眼睛,似隐藏着一个滔天阴谋。 “隐藏的好自然是有原因的,除了自身警觉度高,还有就是我们,就在你们身边。” 第三百三十章 不爱你的人,什么时候都不爱你 菁璇的抑扬顿挫和停顿令大师姐觉得她在故弄玄虚,因为她像拖延时间般始终在运转体内的力量。当前,她已挣脱束缚,只是站在原地未动。 抬手,万千桃花来,大师姐警告: “乖乖待着,你还有一线生机。” “我没想着活,更不会让你把我带走。” “这可由不得你!” 桃花瓣旋转,试图将菁璇包裹,可后者的力量顽强抵抗,令其到了自己腰身的位置便难以移动。 “知道上次我在武王府,你为何感应不到我体内的黑气和魔道之力吗?” 大师姐蹙眉,放缓手指伸直的速度。可菁璇一瞬释放体内力量,将身旁亲王包裹。他要给大师姐留些悬念,话说的不明不白,才能激起人的好奇和谨慎。而她,将在这里死去,她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到头来,她可以说为了伟大的事业而奋斗终生,可临死前,还有事必须要完成。 黑气裹成一个圆球,将亲王笼罩,佳玲夫人看着,近乎崩溃的喊着他的名字。可能听到的,只有身边的阿烛,它传不到高空去。 “有大师姐在,不会有事的!” 大师姐不是神,为了避免伤及无辜和防止菁璇遁走,她将体内大部分力量用来造这空间。相对应的,实力有所下降,否则此时这菁璇,根本做不出这种事来。 桃花随风,在佳玲夫人瘫倒在地时围圆球而动,将其包裹,试图令其破碎。即便大师姐此时的实力只有本体三成,可还是一点点令黑气瓦解。她是可以瞬间令其崩坏的,可代价太大,而且那样一来,菁璇很有可能死亡。后者是该死,魔道可能不小心坠入,可那黑气,绝对是主动引入体内。可再该死,也不是这个时候。 大师姐需要从菁璇嘴里知道她同伴的消息,至目前,拥有黑气魔道的人很少被发现,即便被发现,也很少被活捉。因此,需要她的性命。可在桃花逐渐蚕食黑色的圆球时,其中的菁璇,正在准备最后的告别。 一股黑气从亲王体内被扯出,令其满身冷汗,痛苦不已,似乎自己的性命正在被夺走。他在抗拒,齿间蹦出一个个字,极为有力。 “你想怎样?” 亲王现在后悔了,不该认识菁璇,并和其同流合污的,是他太过贪婪。可现在认识到这些,还是太晚。 “别杀我!” 他声音嘶哑,痛苦越来越强烈,若是普通武将,此时都将昏迷。可他紧咬牙关,秉着最后一口气求饶。他不想死,但他感觉身体的一部分被强行撕开,像失去某种极为重要的东西,他像是有鲜血在身体表面流动,每一次滑过,都是离死亡更近。 这就是自己的结局吗?不甘心啊,不甘心! 亲王觉得浑身的甲胄很重,身体很软,似没了骨。可菁璇没想伤他,只是将这些力量全部扯出,塞进自己体内。她一口将黑气魔道之力吞食,黑暗里的小脸上浮现些焦急。左绣芳的实力太强,不过五分钟,圆球便会被撕裂。她只剩五分钟,必须将事情交代完。 黑暗里,菁璇又变成原先那个纯真的样子,她双手捧着亲王的脸,极为郑重的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要被发现,这个世界看似光明,可不是所有的光明都正确。我给你的黑气和魔道之力都没有侵占你的心智,现在我已将它们全部收回。若她今后问起,你就说是我控制了你,她会相信的,因为拥有黑气和魔道之力的人,在她们眼里都是无恶不赦的混蛋。不管什么,我们都做得出来。” 亲王愣住,睁眼时,睫毛上全是汗珠,它们滴进眼睛,令其生疼,如伤口上撒盐。可菁璇这怎么和他想得不一样? “你没想杀我?” 菁璇突然笑了,笑的惊艳,像乌烟瘴气,战火横飞的战场上盛开一朵极小的花朵。花朵纯净,其上无半点尘埃,它从肮脏且满是鲜血的深红色地面钻出,又无半点沾染。它积极的向上生长,不受任何拘束, “傻瓜,我怎么会杀你呢?” 菁璇上前,吻了一下亲王。这一吻是生死相别,是就此不见,是以往的缘,是野心的持续。 吻中无异味无腥臭,更没有任何不对,反而和以往一样,像亲王乏累时枕在她腿上小憩,舒适的难以言喻。可那股淡淡的清香,逐渐离他远了,这短暂的一吻后,也没了其他任何事,只是复杂的对峙。 “你来到我身边的原因,究竟是否为真?” 这是亲王最在意的问题,此时,他又问了一遍,还说要想清楚再回答。菁璇含着笑,点了点头,说是真的。 这一刻,亲王泪目。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次,上次左绣芳站在武王府上空时,他也问过。可第一次问,是在极遥远之前。那是菁璇第一次展现出魔道之力,她想用它帮他,亲王问为何,是何居心。当时的菁璇道: “魔道或许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们本来也不是好人,否则为什么要爆发战争?战争和死人,是划等号的。但男儿在世,理应有宏图壮志,称霸天下也不为过。敢问东方大夏,一隅南国,弹丸射列,蛮人勾龙邦氏,懦弱天蒙,哪一个是南商之敌?武王殿下虽不是帝王,可他久居殿堂,从何得知殿下艰辛?殿下有帝王之心,理应有谋士辅佐,有武将护你周全。我来到你身边,就是为了扶你为王,助你登基!” 那日站在山头,二人遥望天下。说的虽是忤逆话,可动的,都是真情。 当时那一瞬间,菁璇是动真情的,她都忘了这是自己的任务。可不管是否动情,她将自己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从亲王当时的一句“以后称我景齐”起,她就成功了,至此,她从未失败。 眼泪在黑暗滴落,菁璇见到,问他: “你还会继续带兵,完成你的壮志吗?” “没了你,我可以吗?” 这些年,他东奔西走,可真正占领的土地,依旧只有大夏三座大城,这不及他野心的千分之一。可这还是在菁璇辅佐的情况下,若她走,恐怕情况会更糟。 “我走后,你不必小心翼翼,将你的野心和勇猛都展现出来吧!早已炼成的大军,只有在你手里才能发挥作用,你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四周的黑暗越来越少,可亲王面色焦急,这是他临近光明,可最伤心的一次。 “你呢?” “去天堂。” 菁璇觉得自己能上天堂,而非地狱,虽说她此时要做的事,还是罪恶。 “刚才我将黑气和魔道之力从你体内拉出来的时候留下了一些伤,一会可能会有点疼,要忍住哦。” 她语气越温柔,接下来的离别越痛。黑暗被破开,亲王见到一缕淡粉色的光,它从外界照来,很快将这个蛋壳剥开,想将其中两只小鸡取出。见其来,菁璇没有再废话,手掌落在亲王胸口,猛地从卷袭桃花中射出。 桃花被冲碎,引得大师姐蹙眉。堂堂亲王,既然成了她存放黑气魔道之力的容器,真是可悲。但即便有这股力量,她也逃不走! 大师姐掠去时,桃花撕碎黑色的蛋壳,跟其而去,可亲王从天空落下,引得佳玲夫人紧张喊道: “景齐!” 她先前吓坏了,唯恐亲王死在黑暗中,可他现在还在动弹手臂,应该还没死。千万不要死,这个换上一身劲装的夫人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朝王景齐坠落方向跑去。阿烛在其之前,想将其接住,可她速度不够快,眼睁睁的看着他落在地上。 阿烛停在原地,有些害怕,若是摔死,佳玲夫人和他的结局就太惨了,好不容易赶走他身边的狐狸精,没想到就这么死了。阿烛小看亲王的顽强生命力,但凡上过战场的人,生命力都会格外顽强。 菁璇离开的一瞬,王景齐浑身有一股被针扎的刺痛。这股刺痛遍布全身,令其半颗大牙被咬碎,可还是不足以抵御疼痛。 “景齐!” 王景齐躺在地上,背后的大地冒着矮矮的青草,本像一张暖和的毛毯,可现在成了绿色的浆液,染在披风上难以清洗。黑色披风成了令人默哀的棺木,但一角所指的佳玲夫人,正泪涕纵横的跑来。 她步伐匆忙极乱,跪倒在王景齐身边,见其还睁着眼,才算没有继续哭泣。可喉中的哽咽,难受的像吞了根锐利的针。 “景齐,没事吧?没事吧?” 夫人的眼泪滴在亲王的甲胄和身上,一滴紧接一滴,可他只是道: “扶我起来。” 夫人照做,没有反应过来景齐为何不惊讶自己也在这。他只是枕着夫人温暖的怀抱,看着天空中的两道人影。相比黑暗,桃花瓣要好看得多,可他的目光,从来只向着黑暗,像被其勾住了心。 佳玲夫人身子弱,才以这种姿势抱了一会,王景齐浑身的冷汗和她自己的汗便将其胸怀和双袖浸湿。他这种半个身子后躺的姿势,将重心全部交给身后的夫人。佳玲的喘气声明显艰难起来,可景齐只是淡淡道: “别乱动。” 他声音很低,可还是掩藏不住冰冷。佳玲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可僵硬般低头,看怀中的王景齐时,似明白了某个道理。不爱你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爱你,他或许宁愿再去找一个人,也不会爱上自己。 佳玲坐在桃花荫下,面色极为恍惚,眼里没了半点神。真正的心灰意冷,大概不是一次受挫就能得到的,而是无数次期望和破灭。这等反复,岂是她一个弱女子所能抵御得住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以一声礼炮谢幕 云落成遍地桃花,盖住了地。而天空,早已没有半点云朵,只是其中桃花成群,黑气不断涌动。 黑气和魔道之力于黑暗中带起猩红之光,不断冲击天空上的屏障,它想逃脱出去,可这不是菁璇的本意。她在等左绣芳一句话,那句话一出现,她的阴谋就算得逞,就能安心的死去。 大师姐抬手间,狂风加桃花,忽得满了半片天。可黑气及魔道之力在抗拒,一手将其撑住,菁璇一边冲撞屏障。虽说她还能暂时抵挡住桃花,可也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已有些力不从心,可左绣芳就是不将她想听的那句话说出。 “今天要么我走,要么我死!” 她似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般嘶吼,左绣芳再不说,她就达不到目的了。她可以死,她的任务如此,她从离开家门那一刻起,就是要激起南商的战欲,让他们更加明确自己要称霸大荒的心,并将四大势力陷入慌乱。没错,是四大势力,她没有记错。 一开始,菁璇想了很久,没有像长老们说得那样一边帮南商人,一边去制造混乱。她害怕自己实力不够,两件事都做不好。 因此,这十年来,她专心做着一件事,便是帮南商提升实力,她曾帮亲王练就一支五十万人的大军,这支军队训练有素,还配备一支极强的修行者队伍。这是她为亲王做的最有利的一件事,虽说还未投入战场,可已崭露锋芒。军事会演中,他们所向披靡,南商没有一支军队可挡。所谓的用兵奇才,也无法将其制约。 亲王将用这支军队扩大自己的野心,而只要有死伤,便对菁璇背后的人有利。现在她被发现,也在意料之中,不被发现才奇怪。不过在下定决心死之前,必须将亲王保住。这就需要左绣芳的一句话,她不说,菁璇只有巧妙的将其引出来。 “你拦不住我!” 菁璇崭露极为狂妄的一面,大师姐冷哼。 “你以为吸收了王景齐体内的力量,就能扭转乾坤?” 她说了,无形中说出菁璇最希望她说的话,虽然不是字字相同,可其意相同即可。夏菁璇就想听到左绣芳说这句话,只要她这么认为,她便达到目的。 “那就与你同归于尽!” 菁璇反扑,冲向大师姐,可被后者一掌扇飞。顿时桃花成锁化箱,将其束缚,但她的力量和气息,空前狂躁。 空中的风成了热浪,拍在面色更冷的大师姐脸上,令其美眸中浮现些凝重。这家伙既然选择自爆,当真守口如瓶。为了保守秘密,都选择起这样的方式?真是不惜命。 虽说惊讶,可越是这种方式,黑气与魔道之力才与大师姐心里的妖魔划等号。这些家伙,果真都是浪费性命的暴徒。 大师姐内心厌恶,觉得自爆都便宜了她,可又想再知道些消息,便在理性和感性中战斗。 最终,理性赢了,赢得轻而易举。她这个高度的人,不过一秒便能权衡利弊。上前,大师姐以自身元气将其波动镇压,强行将其束缚,不让她自爆。 “以这样的方式死,太便宜你了,还是乖乖活着吧!” 修长滑嫩的手指结印,桃花内缩,蕴含起封印之力。更高空处降下一木门,如拱般将桃花所成的圆球夹在下面。黑气和魔道之力在收敛,气息越来越小,令地上的亲王惊讶。他看着天空,心里一凉,他误会菁璇了,可她真的要离开了? 佳玲面色惨白,她终于明白景齐对自己的真正感情。她一直以为问题出现在菁璇身上,其实即便没了她,他们的感情也依旧淡如陌人。她失望绝望,看着怀里的人,他未曾看自己一眼,自己真是可悲。 若佳玲再勇敢些,应该由随身携带的匕首了解性命,让这个负心汉一辈子记住她。可她不敢,只有和景齐一样抬起头,任由眼泪落下。 苍蓝晴空下,大师姐手印缭乱,她在运用自身元气,做到最为完善的封印,可以不伤她一分一毫,却令其性命留住。但在手印结到一半时,桃花锁中,木拱门下,一声爆炸还是响彻了天空。 这是一声闷响,桃花都没炸开,可在大师姐觉得可惜时,亲王眼里有几滴泪在打转。那个清纯的姑娘,究竟是背负了多少,才这么坚定的离开?还有她虽被称之为魔,可从未伤害过自己。 这大概是她送给自己的礼炮,陷入伤感和怀念的亲王知道她来的安静,可离去时,应该有些隆重的仪式。可他的目光,还是太短浅。 普通人只顾自己,或者一家一城。就连帝王,眼里也只有自己的国。可王景齐眼里和心中,有着整个大荒。可这个大荒不包括五大势力,不包括未知的阴邪存在,只有这几个国家。他的征程是称霸大荒,等他统领整个大荒,南商的帝王,也将被他取代,坐于庙堂之上的人,有何资格享用自己打下的江山?可他对菁璇这些人的认知,还是太少。 现在算已谢幕,可大师姐落下时,站在亲王身前,令其有了做贼心虚的心悸。可他这个身份,面对的质疑多了,岂会自乱阵脚? 虽说是躺在地上,可亲王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左绣芳。这个学院的强者,杀了菁璇,可他现在,还是要以礼相待。 “劳烦大人动手,否则本王都不知道她乃妖邪之人。” 大师姐目光漠然,似看穿亲王的心思。可率先撤去的,是这再造而出的世界。 先前的光亮消失了,天蒙人打扫着战场,收拾着营地,于火盆下忙碌。南商军队则已撤回,只剩一支小队,和亲王的副将还在此处等候。这个中年男人和黄翼离得不远,可目光都在夏萧身上,他站在哨亭上,冷如夜霜。感受到大师姐回来,夏萧偏过头。 副将和黄翼随夏萧动而动,看到亲王时,为其此时模样惊讶。在不远处的火盆照耀下,亲王一身甲胄凹凸不平,头发散乱如经受过劫难,浑身汗水更像在水里浸泡过,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 第三百三十二章 真真假假 亲王眼里全是厌恶,又没表现出对谁厌恶,还有一丝恐惧,不明不白,似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也会取他性命。 武王之威于先前于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给人一种需要及时休息,否则影响将更大的样子,可大师姐不动,亲王副将和黄翼都不敢上前。她的身份,夏萧先前说了。 夏萧在本次任务中同时承担局中人和局边人的身份,因此观察事情更加仔细,比平时也更细腻。他觉得亲王有问题,虽说吃惊的样子装得很好,可眼底深处的谨慎,没有足够的元气做掩护,还是暴露了出来。 大师姐肯定可以看出来,所以问: “你先前,落泪了?” 面对一国亲王,大师姐此时的表现有些无礼。可强者即是礼,所有规矩,都可因强者而变。因为强,所以无人敢说三道四,无人敢出言呵责。 “没想到她会是阴邪之人,太令我失望。陛下交给我的军事任务,也毁在我手里了,自此南商大计,又将慢上一步。” 颤颤巍巍的手掌捂住脸,亲王极为内疚的叹息一声。可大师姐的元气,依旧在对其进行检查。等真的没有结果,才道: “你的体内已没有黑气和魔道之力,但因为筋脉受损,今后修行的速度会大大下降。若再沾染那股力量,会直接爆体而亡,千万小心。” “不会了。” 大师姐的警告换来亲王的承诺,像做错事的孩子在教师身前道歉,说自己以后再也不会了。可这种承诺,虽说诚恳,甚至带着些懊悔,可夏萧总觉得他在掩盖什么。 这场戏,真真假假,难以辨别,且还在继续。 “我已将这件事通知南商帝王,如何处置你,将由他来定夺。” “劳烦大人了,今日之恩,景齐感激不尽!” 王景齐在佳玲夫人的搀扶下站起,携伤深深行了一礼。夜色正浓,他这一礼行的可有可无,似与黑暗融为一体,而未向着火盆里炽热的光明。 “我们就要走了,告辞。” “恭送大人。” 在场所有人皆起身,以表尊敬。大师姐身后跟着夏萧和阿烛,逐渐远去。阿烛回头看了眼佳玲夫人,后者却未看她。她心事很重,面色憔悴的厉害。她扶着景齐,在其被副将极为畏惧的搀扶住后,逐渐走向南商的阵营。 黄翼还站在原地,看向大师姐三人消失在夜色中,眉头一锁,有些不解。这等仓促,存在的问题真的得到解决了吗? 大师姐还没有离开,她带着夏萧和阿烛来了一个偏高处,能将南商和天蒙的营地都收入眼中。 深夜的森林寂静如墓地,漆黑的令人心悸。树梢在夜风里摆动,有些微凉。可很快,风未停,可树梢不再动了。 大师姐和夏萧点在树梢,身影洒脱,成了极为潇洒的侠客。阿烛站在一边,那么高的地方她上不去,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不简单。” 率先开口的是夏萧,他能看到的是这些,大师姐看到的则更多。 “夏菁璇有一种舍己保他的感觉,可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所以故作的表现。王景齐之前流的泪,不是因为伤痛不是因为惊慌,而是因为夏菁璇。只有她先前露出瘆人的表情时,王景齐才真正畏惧,至于其他的悲痛,或许都是因为她死伪装出来的。” “大师姐,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之间有男女情爱?” “你看夫人的表情就该明白,即便夏菁璇死了,她都没机会得到宠爱甚至多一点的关注,反而只是醒悟。” 阿烛眼眸微动,有点失落,这说的不是她吗?她望向夏萧,后者专注在这件事中,他想捋清楚其中的复杂线条,解开这些线条相绑的结。 “南商的野心是整个大荒,要想实现这个野心,光凭自己恐怕是不够的。不过夏菁璇这么显然的留住他,是故意让我们怀疑南商,激化更多的矛盾?还是在先前的情况下,她只有冒险将其留住。” “都有可能,那些黑暗中的人,巴不得大荒乱成一锅粥,好坐享渔翁之利。我们还得回去从长计议,或许又要和以前一样,派人到南商中长期卧着,收集信息。” “现在也只有这样。” 学院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大荒五大势力结成的防御网。因此,不能随意否定一个国家,但必须给予压力。大师姐已告知南商帝王关于亲王的事,具体内容,需要他们自己解决再上报给她。夫人先前说的,肯定不够全面。 同时,在大师姐给他们一定空间时,五大势力也是时候召开一次会议。现在的环境,比他们所有人想得都要差。夏菁璇先前说的,大师姐不知为真假,即便是副院长在,都无法判断,给出真假这么极端的肯定。因此,需要五大势力一起表态。 关于黑气的事,不能草率,更不是随意表决。因此稍不留神影响到的,便是整个大荒。更何况,现在魔道还参与了进来。 大荒存在多久,魔道便存在多久,但他们出现即是死亡,从未组成过势力。可现在看来,他们已有组织,只是不知它有多大。 未知数令人难以猜测,这也是夏萧曾经担心过的事情之一。两股势力汇聚在一起,恐怕不是危险一词就能囊括得了的。那该是令整个大荒陷入动乱的力量,生于光明下的黑暗缝隙,欲要将光全部吞噬。 夏萧随大师姐站在树梢,看着南商的营地,许久都没等到天明。今天的夜晚,漫长的可怕。 “始终无人来。” 夏萧呢喃时,大师姐弹指,一片桃花倏尔远去。 “不用等了,如果它们来,我会感应到。” 微微点头时,符阵的光辉照耀在头顶,三人离去。这阵光被黄翼看到,他就知道他们没有走,可南商既然和黑气魔道有关,真是想称霸想疯了? “来人。” “将军。” “前夜的援兵回去了?” 士卒低下的头抬起,有些疑惑。 “大人,不是您让回去的吗?” “现在送信,让他们带上所有东西,即日在山后丛林里扎营。” “长住?” “对。” “可山后丛林茂盛,住食皆不方便,蚊虫还多。” “少他娘的废话,南商人能,我们也能。他们还会进攻,我们不能把军队摆在明面上,否则他们会调遣更多的军队。比人我们比不过,就狡猾点。通知下去,他们到后,我们便开始后移阵营,空出一面两公里的地来。还有,将所有强弩都取出来架好,我们还是将南商想的太善良了。” 这次南商的偷袭,无疑是令黄翼真正紧张起来。亲王出事,短时间内不可能开战,想必这次的事,也会给南商的黑骑带去极大影响。因此,防御工事可以先放一放,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危机意识还是得有,对策也应现在就做出,以便今后修改和执行。 隔了一条河,南商这边,副将来报。 “殿下,符阵出现,他们走了。” 王景齐点了点头,有些憔悴,声音低靡。 “走不走都一样,又无亏心事。” 他换一身宽松睡袍,坐在椅上等,等的不是另一个黑气魔道人,而是陛下的诏令。他肯定是要回帝都的,他已想好说辞。菁璇将所有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他便不会辜负她。这次菁璇将承担所有罪名,他将继续活下去,以吞并天下为目的,继续自己远大报复的实施。 “夫人。” 副将见夫人端一碗粥来,准备退下,可亲王扶额,道: “我随你去钦点一下黑骑。” “将军,这种事,小人来做就好,稍后给您具体的名单。” “黑骑乃精英,我亲自去。” 亲王与夫人擦肩而过,后者低下头,声音极轻。 “你是把我当扫把星了?” 副将不敢说话,站在门口甚至不敢动弹,亲王家事,他难以插嘴。亲王语气轻松,对付自己这所谓的正妻,他向来有自己的办法。 “你是我的夫人,不是扫把星。” “那你为何这般不待见我?” 积攒了数年的怨气,也只是语气强硬一点。可亲王回首,看她时,她又咬唇,低下了头,似做错了事。 碗里的粥还冒着热气,可夫人心寒,她本来很好哄的,一句等我回来就好,不用甜言蜜语,也不用花多少功夫。可景齐会说吗?夫人多希望他说上这么一句,简简单单,就四个字,她不会打扰他办公的。 亲王走上前,声音极低,给夫人一种温柔的幻象。当他开口,却只有恶毒。 “若再无理取闹,我便休了你。” 端盘及粥,落在地上,惊得夫人微耸肩头,眼泪猛地涌了出来。她跪下身,拿手绢触碰洒了一地的滚烫的粥,可亲王转身便走,副将跟着,没有丝毫话说。他不知夫人是不知好歹还是怎样,她早该明白,王景齐是一位称职的亲王,也是一位合格的将军,但不是一个好丈夫,以前现在和未来都一样。 夫人的哭泣声不敢太大,便始终哽咽,双手捂住唇,憋屈的像胸口插了一把矛。 眼泪滚烫,在脸上划过,又滴落滴落,得了个失望和无果。她以泪目看向一边的衣物,那边有侠客般的劲装和一把匕首,令已死的心脏加速跳动。她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释然微笑,衣冠很整,可配上红眼圈,起身时像倍受凌辱。 起身,迈步。夫人眼泪梭梭,笑容癫疯。匕首啊匕首,请割开我肮脏低贱的肌肤。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反常不过乖巧 等三人回到学院,也还是凌晨。大师姐让两人好好休息,转身化作满地花瓣,随风飘散。 “回去好好休息。” “你也是。” 阿烛忧心忡忡,身处黑暗,不再有平时的烛光。夏萧觉得她可能是困了,便没多问。可阿烛突然停下脚步,跑到山路上的夏萧身边。 “今天也算完成任务,击个掌?” 回到学院便意味着要面临上善的事,可夏萧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没有。他伸出手,和阿烛击掌,很轻,以至于没有发出响声。可给阿烛一种安心的感觉,若是夏萧烦她,肯定什么都不会做,她觉得自己还算了解他。 “回去好好休息,大晚上的别偷吃东西。” “就算吃也是光明正大好吧?” 夏萧微笑着扭头,看向一边,阿烛随着眼光而动,却被夏萧曲指弹了下脑壳。 “干嘛?疼!” “给你长长记性。” 阿烛摸着头,不太懂,想了想,可能是佳玲夫人的事。 事情过去的越久,她越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不止是对大师姐和夏萧,还有对佳玲夫人。她此次前去,像将自己等人引过去一般,虽说他们除掉夏菁璇那种黑气魔道之人乃好事,可对亲王而言还不一定。阿烛每次看亲王,后者都假惺惺的,肯定和夏菁璇有一腿。 “谢谢。” 阿烛虽说很多时候都蛮不讲理,可懂得是非。她知道夏萧这是善意的提醒,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也经常这样提醒自己。 “睡觉。” “得嘞,晚安。” 夏萧踏着山路,往山腰上走。阿烛看着他的背影,虽然他没有笑,没有和自己有什么亲密动作,可还是很开心。 “睡觉觉。” 阿烛很累了,可自言自语的说过一声,便踏着轻快的步子往青瓦楼走。豆豆等在这,它知道如果自己在广场等会打扰阿烛和夏萧。见阿烛来,它叫了两声,随后在阿烛嘘的一声后上楼。寝室三人都在执行任务,阿烛掌一盏灯,自言自语的嘟囔起来。 “有点小饿。” “汪汪。” “算了算了,太晚了,不吃了,睡觉。” 阿烛快快收拾完,快快上床。临睡前,幽幽的对豆豆说: “明天给你做鸡爪吃。” 豆豆也困了,躺在被子上,和阿烛呼呼大睡。 山腰小镇,夏萧一个人走过无数巷道,回到房间。房间已经修复好了,整个小镇都在符阵中,只要笛木利有空,随时都能修复。砖砖瓦瓦,都是再简单不过的小问题。 通过客厅的窗户,可以看到晓冉化作的红白色的瑰丽纤树。看来今天没发生什么事,这样最好,可夏萧心里隐约不安,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上善越乖,他越觉得奇怪,手掌便放在把手上,准备回自己房间看看。 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可夏萧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扭开把手,夏萧推开一个极小的缝隙,手臂僵硬,不敢硬推。他弯下腰往里看,没有凑得很近,他怕那个疯女人突然跑到这来,以一只猩红的眼睛和自己对视。鬼片里的场景,他不想经历。 房间里的窗帘依旧只拉了一半,因此有淡淡的月光,带着窗外那棵树的光芒轻轻笼在被子上。被子裹着娇躯,上善似乎睡熟了,一点动静也没有。看了许久,夏萧才在门外脱掉背包,像个工作到深夜的老父亲,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夏萧的呼吸变得小心,唯恐自己将上善吵醒,这头恶魔还是睡着比较好。 夏萧没有坐在床边,只是站着,看着她精致的小脸上浮现些静。这时的她,才像舒霜,可时刻经受着恶鬼啃咬的她,是怎么睡着的?一想到恶鬼,不得不说上善是个悲惨但又令人怜惜不起来的姑娘。 抬起的手又收回,夏萧走出房间,关上门,回舒霜房间休息。 房间没有蜡烛,夏萧呼出一口极为沉重的气,躺在床上逐渐入眠。 闭眼和睁眼的时间似乎没差多少,夏萧睡觉的姿势都没变,像停尸间里的一具无名尸体,端端正正的躺在床上。只是眼前所见之物变了,他看着纯白的天花板睡着,醒来时见着一位红眼女子,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干嘛?” “当然是给你说早安啊。” 上善俯下身子,离夏萧越来越近,后者则将头扭到一边。见之,上善打趣起来。 “哟,害羞了?你哪个地方我没见过?” 夏萧苦笑,真是气死个人。推了推上善,夏萧坐起,扯过一边的短袖,将其套上。即便上善在,夏萧也若无旁人的穿裤子,并聊起天来。 “你先说说消除恶鬼的办法,我一会去找前辈。” 夏萧感觉一个人搞不定,他站在镜前洗漱,上善则一把拉掉他的裤腰带。 “你干嘛?” 夏萧的发梢上滴落些水珠,将衣服打湿。上善色眯眯的拉夏萧的裤子,眼睛往里瞟。 “看它长大没。” “还不够大吗?非得我一步到胃,让你上头?” 上善听之即笑,可就是不松手。 “撒开,正事还没解决。” 上善松手,一下子极为乖巧,令夏萧又觉得反常。上善这个样子,他实在不习惯,特别是她笑眯眯的时候,都没了眼睛,假的像在演戏。 “那正事解决完再说。” “别的女子都嫌自己不够矜持,你倒好,自己送上门。” “反正你是别人家的。” “那你以后怎么和你家那位交代?从现在到死,你都回不到符阵状态,不可能孤独终老吧?” “没想过,实在不行,我们凑一凑咯。” “想得美。” 夏萧出门,温柔的对晓冉说早安。她打了早饭,三人一起吃,可跟在夏萧后面的上善一脸吃醋的样。 “凭什么你不对我说?” “你看看人家,什么家务都做,哪像你。” “再说一遍?” 上善捏着拳头,四周房间一瞬漆黑。夏萧见着,极为无奈,他一直用和阿烛说话的语气和上善对话,可这家伙,还不如阿烛的脾气好。阿烛只是大大咧咧了些,有点小任性,可不会动手,哪像上善,动不动就要干架,煞气太重。 夏萧屈服,乖乖的说早安,上善才罢休。 坐在桌前,晓冉偷偷看上善,她比最开始听话多了,还是夏萧有办法。其实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上善自己在改变,可她完全没察觉。 “说说怎么消除。” “找到至阳之处,进入我体内那片特殊的空间,将我拉出来就好。” “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啊,那些恶鬼的实力又不强,只是数量有点多。” “我上次进去的时候,什么力量都用不上。” 上善狂笑,令夏萧看她的眼神极为无趣,有什么好笑的?见夏萧和晓冉的目光,上善哼了一声,恢复正常的语气。 “上次你没进去,你看到的只是幻象,疼痛也是模拟出来的。没有至阳之气是进不去的,那片世界阴气太重,难以被撕开裂口。” “至阳之气” 夏萧微微呢喃,他听说过阳气,男人身上阳气多,所以成了很多妖精吸食的对象。可他隐约觉得,至阳之气不是那个意思。看来,前辈是必须去找的,说不定得跑很远的路。 “想什么呢?” “想哪有至阳之气。” “哟,挺上心的吗?” 晓冉看上善,她好像很希望被关心,只是不太会表达。 “你毕竟是我上过的女人。” 晓冉没想到夏萧会这么说,低下头默默喝茶,上善毫不犹豫的反驳。 “明明我在上面,而且是我上得你。” 夏萧咬起包子,上善磨叽半天,也就咬了一口,真搞不懂为什么要吃东西,这煮熟加了香料的肉,简直和屎一样。 “喂,你干嘛脸红?” 平时上善从不主动和晓冉说话,这是第一次,昨天一天,都是上善自娱自乐。可她摸了摸脸,连忙摇头。 “没什么。” “看来还是个雏儿。” “嗯” “我马上回来。” 夏萧出门,上善想跟着,她昨天一天没出门,憋坏了。可夏萧为了提高效率,坚决不带她,免得到时候她打扰自己和前辈交流。上善见跟不过去,气的一脚剁碎了地板,整座楼都晃了晃。 “嗯这样不好。” “为什么?” “在家里,不能这么暴躁。” “家?” 上善本以为晓冉要和自己说男女性别的事,刚想回怼,说她也不想当女人。当个男人,似乎没什么不好的。可听到家这个字,太过陌生,甚至没有概念。 第三百三十四章 消除恶鬼和泡鸡爪 “豆豆” 平时,豆豆都是在阿烛的抚摸下起床的,今天则被活生生吓醒。它魂还在床上,身子已猛地跳下床,转了几个圈圈以为有危险,最后才望向阿烛。阿烛慌忙穿上衣服,一边穿鞋一边念叨。 “完了完了,起床起晚了。豆豆,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豆豆汪汪两声,催促着阿烛快些洗漱。头发随意一扎,豆豆和阿烛跑去食堂,自从龙丽姐上次给阿烛鼓劲后,她就预定了一包鸡爪。掏出银子,阿烛多给了一些,她其实不是那么大方的人,给钱的时候也有些心疼。可一直以来,大叔很照顾自己,自己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豆豆。豆豆三个月的饭钱,这些差不多。 看着手里的银子,大叔倒不在乎,只是极为高兴的低声道: “知道感恩的孩子,配得上我为你准备好一切。” 阿烛去冰库里拿鸡爪,去后厨时,里面专门有一个小竹筐,里面辣椒花生皆有,都很新鲜。阿烛可以看出来,这些都是上好的食材。她没有立即用,而是去找了大叔,确定自己能用才鞠躬回去,开始独属自己的忙碌。 鸡爪上有一层薄薄的冰,需要放置一会,阿烛就开始切辣椒,开始洗坛子。她要泡很多,这样能分给很多人,但主要还是给夏萧吃。 山腰,夏萧找到胡不归,坐下后谈论起至阳之气的事。 “至阳之气我也曾听说,以前我的教员为我讲起过,它就在学院。” “哪儿?” 如果就在学院,那也太好了,不用四处乱跑,甚至今天那中午就可以进行。 “第七十八号山峰。” 学院四周群山密布,说起第七十八号,夏萧还真不知道是那一座。在其面露难色时,胡不归道: “一会我去处理一下山麓的事,正午你带着上善来,我们一起去。” “那就多谢前辈了。” 夏萧准备告辞,胡不归每日事很多,没空一直帮自己。可他走出几步,又停下脚步,脸上有些犹豫,可还是问出。 “前辈,你觉得用至阳之气撕开体内空间这种事符合逻辑吗?” “你怀疑她?” “只是有些不相信,她像个疯子,我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虽说将恶鬼消除是有好处,今后她的脾气可能会有改变,但我怕她解开约束后暴露本性。她体内有着神遗之气,还有极强的破坏力,我不想让学院有风险。” 学院没有拒绝让上善留下,夏萧已经很感激了,可要是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夏萧心里肯定过意不去。而且那神遗之气,令胡不归和夏萧清楚,学院并非无坚不摧。 抚摸白须,胡不归想了想,道: “这种事难以预测,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时我们多多注意就好。她苏醒时间不长,估计还没把神遗之气吸收完。” 夏萧点头,他主要是想给前辈先说一声,有些准备。 “麻烦前辈了。” “客气了,回去做准备吧。” 夏萧走的很快,他想告诉上善和晓冉这个好消息。这个消息确实值得高兴,现在往学院外跑,都成了一种负担,令人心情沉重。反而待在学院,去哪座山都行。 山麓,阿烛清洗鸡爪,剪掉指甲,先在清水里将其煮熟。坐在小板凳上,阿烛为灶里添柴,安静的等待几分钟。 “很认真呀。” 食堂的大叔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脸红脖子粗,是大款也是伙夫。他站在阿烛身后,看她对食材的把控,还算不错,起码没有很多年轻人浪费的通病。 “因为是做给他的。” “夏萧那小子真有福气,有你这么乖的丫头惦记着。” 阿烛一被夸,便害羞起来。她怕到时候自己被拒绝,所以说: “也没有啦,他身边有很多女生,我谁都比不过。” “其实他身边男生也不少,只是你吃醋了,才只在乎女生。” 阿烛嗤嗤的笑,说得也是,等她反应过来,连忙哼唧。 “大叔你快去休息,一会你又要做午饭了,这里我来就好。” “好好,不打扰你,给你留了几个爱你的肉包,趁热吃。” 大叔端来一个盘子,放在一边,阿烛还是惯,先说谢谢再鞠躬。她给豆豆掰一半,吃了些后捞起鸡爪。它们必须煮熟煮透,否则会有一股鸡屎味。嗯那个味道,在她山村里都用这个词形容。 鸡爪要放进冷水里,这样能让肉质紧一些。等冷水变温,就放进下一盆早已准备好的冷水里。等其彻底凉下来,才放进坛子。剁椒加上泡菜水和凉水,只用将鸡爪泡半天,便能入味,那种味道,想想就不错。 密封好坛子,阿烛开始剥花生,这些都是生花生,各个饱满,她吃几颗,给豆豆喂几颗,动作逐渐慢下来。只要鸡爪泡好,后面的就快了。她只要将东西准备好,其他的晚上临时炒好就行。 阿烛不知道夏萧中午是否有事,可觉得中午去找他不好,那家伙时间观念强的吓人,恨不得将自己的每一秒都安排上事。中午去找他肯定耽误时间,所以晚上的时候正好。阿烛一边夸自己是个小聪明,一边将东西准备好。 “大叔,我先回去修行会,下午再来找你。” “中午别忘了来吃饭。” “好嘞。” “包子吃完没?” “吃完了。” “你慢点,不急这几分钟。” 大叔看阿烛火急火燎的,发自内心的笑了。他突然觉得有个女儿挺好。再过两个月,这一届学生就结束在山麓的一年生活。他们要么上山腰,要么离开,不管那种结果,他都能休息三年。这三年时间,足够造个女儿出来。想想就美滋滋,但是得像阿烛那么活泼可爱才行,冷冰冰的不好玩。 阿烛在池塘边修行,她不知道夏萧曾在这里长坐,只是觉得这里安静。她一个人在这里坐到中午,夏萧也修行到正午,才和上善晓冉一起出门。 站在客厅,夏萧催了起来,极为无奈。 “上善,你稍微快一点,我提前半个时辰就说走了。” “别急,我来了!” 拉开门,夏萧看上善的装束,愣了愣。 “布料也太少了吧?” 上善穿了个裹胸装,下身还好,是条长裤。这种穿搭夏萧见过,可晓冉没有,但看起来很性感。 晓冉虽说觉得好看,可自己肯定不会穿,而且这种猩红色,她驾驭不住,她适合淡色的裙子,才搭头上的青藤白花。 “少吗?我觉得挺好的呀。” “不行,换!” 夏萧拉着她的手腕就往房间里走,但上善小脸一倔,夏萧根本拉不动。 “我都把舒霜的衣服给你了,你还穿这个?” “她的衣服不好看,不穿!” “不行!换!” 夏萧低下身子,使出了蛮劲,可拉不动上善。 “就不换!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你以为我想管你啊?” 要不是上善有着舒霜的容颜和身体,夏萧才不会管,不穿更好。但让别人看到,他心里不好受,必须换! 夏萧身子一低,上善身子也低,两个人像拔河一样僵持不下。晓冉在一边看着,不禁发笑,既然争成了这个样子,真是少见。 “我又没让你管。” 上善说着,将夏萧拉了过来,他力气没上善大,又尝试几次,最终只有罢休。 走在街上,夏萧总觉得这身衣服太过暴露,不过好看是好看。路上有前辈,夏萧想借着他们的目光教训一下上善,可他们眼里既然没有半点异样,是自己思想太老了? “你这身衣服,也就在学院穿穿,这里主扬个性,要是在别地,还以为你是从青楼出来的。” “看的次数最多,话还多!” 夏萧高抬起眉,既然被发现了,但他也不是为了占便宜。前方,胡不归来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一块宝地 胡不归杵着拐杖,缓缓而来。见着上善,胡不归白眉微挑。这是他第一次见她,不得不说,上善各方面都和舒霜神似,只是这性格,差的恐怕不是一点点。 衣着最能反映一个人的性格喜好,若是身穿长衫,手持纸扇,定不好动。若身穿贴身劲装,束腿绑袖,定不好静。这些东西潜移默化都反应着身穿者是一个怎样的人,通过上善这身衣服,得知她是个火辣人。 夏萧知道误了时辰,朝胡不归作揖赔不是,可不等他开口,胡不归便说: “是起矛盾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前辈。” “挺聪明的嘛,老头儿。” 上善嘴快,嘴角微微上扬。夏萧刚想开口,可被前辈制止。 “穿着这种事,不用深究,衣服发明出来,本就是为了遮羞,其次便是美观。保证遮羞后,想怎么美观都行,这也不算没有底线。” “看到没,人家老头的思想都比你开放,我看你就是邪念太多。” 夏萧不回答上善,可胡不归这么说肯定不是真的觉得上善这么穿好看,而是单纯客气一下。糟糕的是,上善当了真,既自以为豪起来。 “此行是为了帮你消除体内的恶鬼,有没有注意事项,需要提前说一下?” “没什么要注意的,夏萧最怕死,让他去好了。” “有什么本质联系吗?” 夏萧站在晓冉和上善中间,将她们隔开。舒霜虽然不在了,可他得保护好晓冉。上善最近虽说乖巧了些,可还是没法完全当同伴看。成为真正的朋友,或许会是个奢侈事。 “怕死不是会注意的更仔细?” 可真是歪理,不过也有一些道理。 三人随着胡不归离了山腰,于山路旁见着更多桃花盛开。这等场景,令夏萧和晓冉神往,行走在其中更是一种幸福。可上善没有任何反应,左右看了几眼也只是淡淡的往下走。桃花可怡情,但现在令她动不了心。 山路依旧奇妙,每个人的道路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同。同行的他们,经常少一个人,只有夏萧笔直向前。等到了山麓,他们才算完全汇聚。 “这条路,有点厉害。” 上善注视许久,才于山麓广场走上一条半透明的路。可先前的山路,令其深思。起初,她脚下的路还算笔直,没有大的改变,后来逐渐弯曲。因为他们走的路是反的,是否意味着她起初命运多舛,后来,也就是现在才会平坦? 上善无法证实自己的想法,山麓至山腰的路,无法完全证明一个人的人生。因为还有山腰到山顶的路,那段距离,目前无法得知。 前段时间,舒霜复活的事已传开,死而复生,是个永远新颖的话题。可复活后的舒霜,和先前有些不同。 上善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便回首瞪了一眼。虽是普通的回眸,可无温柔无惊艳,只有暴戾的煞气,一瞬掩盖所有,令天地为之猩红。 被其瞪住的苏欢等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时,只剩惊叹。舒霜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这和她印象里那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大不相同,还有夏萧,他既然能忍受过来,真是不可思议。曾经最心爱的恋人就在自己身边,却成了另一个人,这种事,换成谁都难以接受。 看着他们的背影,姒清灵冷冷道: “别看了,再看我们间的距离就更大了。” 堆积在一起的数十人逐渐散开,可王陵站在原地,极为不甘。早在三个月前,在夏萧离开学院,前往外界寻找黑气之前,他就离山腰只有一点距离,甚至可以看到山腰上的草甸。可他始终走不上去,现在天命和隆随宏已上去许久,他还在原地踏步。 王陵以前从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甚至觉得自己是这一届中当之无愧的天才,那是他在南商的亲身体会,耳濡目染令其太过自信,以至于现在想改变这个看法,却有一种完全否定自己的感觉。 摇头后叹息,王陵哪还有资格将夏萧当做自己的对手?真正有天赋的人,或许都像隆随宏那样,从未嚣张,可在悄然无息中走得比谁都快。 王陵所惦记的夏萧从不考虑这些,他只考虑自己有没有进步。父母从小就说,人比人,气死人。不管是在帝都还是在龙岗,他们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因此,太过在意比较没有任何用,除了和自己比,每天一个目标,每天一点进步。和自己较真,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才是真正的路。 走过半透明藏于空中的路,夏萧看见一座山峰,山峰位于群山中,并不起眼。山上林多,种类多样。粗壮的参天大树里,或有结着小果的灌木,或有果树,给人一种心旷神怡之感。只是这山这景,算不得奇特。 夏萧环视一圈,似在找此行的目的地。可四处乱石竖立,哪有山洞可寻?夏萧觉得,既然是至阳之地,应该是在某个山洞里,其中一湖一圣坛,才有些特殊的模样。可这什么都没有,只有石,石上是山林,山林上是天。 “到了。” 胡不归带着三人站在石上,见夏萧与晓冉对峙,笑道: “我们向来便说,学院是大荒中心,可不只是通天峰,而是这片群山。” 站在石上看不到群山,只有眼前几座高峰,可这之外的山峰,他们见到过,那是连绵不断的山脉,四面八方皆是山。山与山之间没有路,只有深渊,即便如此,群山也不间断。那些深渊神秘,不知高度,不知隐藏着何物。 这片群山是宝地,在学院待的越久,越清楚其中不止有至阳之地。也正是因为这片宝地的存在,曾经那位如神的院长大人,才会在这里建造他的学院。 “群山中有瓜果万千,聚世上所有存在。因为地势特殊,此处元气丰富,只有走上山腰,实力在尊境枝茂之上,才能在其中走动。而这第七十八号山峰,有着至阳之气,不在具体事物中,而在于气。仔细吐纳,便可察觉其中玄妙。” 至阳之气不一定炎热蒸人,至阴之气也不一定冰冷刺骨,但空中的气,在夏萧真正开始吐纳时,面孔泛起红色。 这是难以言喻的气,似温水煮青蛙,一开始没有任何异样,可待久了便感觉丝丝闷热,像午后没有睡醒却醒来的那种感觉,四肢都无力起来。夏萧捏拳,始终握不紧,要是这么下去,一会斩杀恶鬼都成了难事,因为根本用不上劲。 “有感觉了吧?” 胡不归说时,老脸红润几分,泛出苹果般的红色。晓冉喜爱这些至阳之气,小脸上神采奕奕,似得到某种力量的滋养,心情渐变,好了很多。 再看上善,她的变化最为显著。上善和舒霜一样,皮肤极白,如温润玉石,可此时微微泛红,呈现一种粉红色。她呼吸变得困难,皮肤下有潮冷阴气飘动,这些东西和至阳之气相生相克。可比起此处磅礴如海的至阳之气,光凭她体内的至阴之气,肯定难以比过。 夏萧扶着上善,令其慢慢坐下,不忘手掌碰一下石头。他以为这些光滑的岩石会极烫,可只是温热。上善坐下,头顶冒起热气,喘气声逐渐急促。 “它们开始闹了。” 上善眉头紧蹙,看向夏萧的眼神全是求助。胡不归看着,皱眉沉思,不知是像夏萧所说,上善偶尔展现出来的乖巧是因为舒霜在她体内的神思,还是她本身便有善的一面。一道符阵,守护之力被抽走,只剩元气充裕的破坏之力和神遗之气,两种力量一加持,虽然会因为先前杀的人而暴戾哀怨,可不至于彻底化作反面角色。 胡不归抱着一丝希望,他觉得上善完全有可能因为这次除掉恶鬼而有所改变。但若是她有着毁灭一切的心,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上善痛苦的气息都变得微弱,夏萧看向胡不归,等待着他同意,便开始这次斩杀恶鬼的行动。 “准备开始吧,你做好准备再进去。” 上善身前,潮冷阴暗的气卷动,似成一扇门,等待着进入。 站在门前,夏萧双手结印,金行元气在体内调动,令其双手出现两把熟悉的朴刀。 朴刀没有以往的猩红颜色,只是普通的黑铁,可重量和长度,夏萧都把控得很好。这种朴刀的简化版,简陋但握着顺手。夏萧早已习惯这种武器,上善看着,冒着泪花的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可三人皆不知道,她为何如此。 因为浑身无力,夏萧双刀在手中摆动,反手持刀后,分别将自己的小臂割开一道裂口,随后朴刀指地,眼望阴暗的大门。 大门逐渐打开,其中飘出令晓冉作呕的恶臭,凄惨的鬼哭狼嚎,是恶鬼的哀怨在作秀。朴刀上几滴血落在地面,在光滑的石头上成为一块斑点,永不会磨灭。 夏萧上前时,上善虽说十分痛苦,声音都在发颤,可还是说: “这里的至阳之气会令苦海蒸发,令恶鬼魂飞魄散,千万要在一切已有定数前带我出来。否则我们将经受至阳之气的灼击,能活下来的几率很小。” 夏萧看着上善,她脸上有泪痕,不知为何。 第三百三十六章 熟悉的刀,熟悉的景 “我还以为你会说如果不成功我就先出来。” “想得美,我活不成,你也得死。” 夏萧都准备上前了,因为上善这句话,脸色当即变了,脚步也停下。 “就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真不该帮你。” “那帮你的小迷妹去啊!” 夏萧没想到这个词上善都会,当即笑了。先前他浑身无力,可流了些血,精神恢复正常,脸色也极为红润。此时还算开心,便说了一句。 “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上,还是先帮你吧!” 夏萧双臂的伤口已愈合,此时手持熟悉的刀,面向卷动如云涌的阴气大门,面色逐渐郑重。 看着他的脸,上善心情有些复杂,甚至躁乱,如果自己没有舒霜这具身体,他还会帮自己吗?应该不会,夏萧这个狗男人心里,只有那个假惺惺的文静女人。她在心里咒骂夏萧,却没有原因,她无法承认自己是吃醋了。不知因为哪种原因,她希望夏萧对自己像对舒霜那样,甚至对她比对舒霜更好。 “我会很快回来,你先忍一会。” 夏萧说完,走进阴暗的大门。里面的恶鬼不敢出来,他便主动进去。但他来,不是为了送一具鲜活的肉体供它们餐食,而是为了将他们全部杀死。 上善闭上眼,浑身大汗淋漓。她本是破坏体质,一切皆可湮灭,可一开始的抱怨,令其将这种情绪越堆越多。现在处理起来,就像去除身体里的一部分,痛苦但必须如此。即便已习惯这种疼痛,但谁都不希望自己处在痛苦当中。而且这股力量压制着她破坏的力量,还影响着神遗之气。只要将其去除,她将更强。 上善一直没盼过夏萧好,他越痛苦,她才开心。她恨不得夏萧死,既然对舒霜那种虚假的女人那么好,对自己却冷冷冰冰。现在是她第一次对夏萧怀有期待,而很多事,有了第一次,才有接下来的故事。 “夏萧对她,也没有那么冷淡。” 胡不归觉得他们的关系很微妙,晓冉的回答,倒是一个完美的解释。 “我们都是在夏萧名声鹊起时认识他的,那时他是真正的远道而来者,是学院学子,是天赋异禀者,受人尊重,前途一片光明。可在此之前,当他还在低谷时,他只有舒霜和上善。” 晓冉起初不懂,为何上善对夏萧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他还会原谅她,甚至和她说话的语气像在开玩笑。后来她才懂,在她还不认识夏萧的时候,是上善所化的朴刀和舒霜一直陪着他。很长一段时间,夏萧一人在外,除了舒霜和上善,一无所有。 胡不归向来心软,想起夏萧一人走在苍茫天地间,左手牵着舒霜,右手抓着朴刀的模样就心疼。现在,他右手旁的舒霜化作了回忆,右手的朴刀也消失,他只有握着自造的钢铁朴刀,在极为瘆人的寒光下走向一片漆黑的苦海。 这里已不是他第一次来,夏萧站在黑暗中,眼前还没适应这里的颜色,可耳中的水声和四周的风,令其觉得一阵微冷。 夏萧上辈子可能也是个恶鬼,他很喜欢这种温度,这比先前那种闷热要好得多。可这次和上次不同,他能运用自身的元气。因此,夏萧如履平地的站在苦海上,闻着风中送来的腥臭,向一个方向走去。 鞋底踏过苦海,后者被惊得泛起圈圈涟漪。而在涟漪归于死寂时,夏萧步伐稳定,朴刀在黑水里反射出两道寒光。 脚下,无数恶鬼在翻腾,它们的身体被黑水拦腰斩断。四周黑雾里的庞然大物,也被大风斩成好几段。夏萧右眼淡蓝,左眼为绿。水行元气和能控制风的木行元气,用在此处再适合不过。 巨大的尸骸从空中坠下苦海,扬起一股浪,朝夏萧拍来。可靠近他时,都极快的安静稳定,在其脚下流动。苦海的海面,犹如结界般将上下分开。 所过之处,水里的恶鬼在气泡和水流声中被斩断,空中飞禽和水上的走兽也被水面刺起的水剑洞穿。还有一些俯冲之物,于大风中偏离原本的方向,最后难逃升起的苦海黑水。 夏萧的双眼始终盯着前方,在黑夜中久待,视野也将清晰。前方是百鬼泣哭,是恶鬼堆积成的腐臭尸山。 尸山里的恶鬼数不胜数,此时皆朝夏萧射来猩红的光。那密密麻麻的红色目光犹如血性大发的蚊群,比夏萧上次见到的还多,直通苍天乌云。这已不是上千过万能形容的数量,可夏萧不记得自己杀了那么多人。 凡是问题,便有答案。尸山之所以那么高,全因里面有上善还是符阵时碾杀的贪婪者。 上善曾守护古老的殿堂,那是灵契之祖离开大荒所建造之地。它位于南海中心,万年来无数人暗地前去,想一探神的究竟,一些心智端正者尚且能逃过一劫,如何来,如何去。没有收获,没有失去。可图谋不轨者,皆被其斩杀,只要它自行催动,无人能逃脱。 古老殿堂共有五道符阵守护,其他四道皆被黑气冲击破碎,只有上善这道完全背对黑气,这才肩负起这等责任。可夏萧不知,只是惊愕的结印。 苦海哀怨太重,夏萧本不想让句芒他们出战,可现在没办法,必须将句芒叫出来。 这种地形,只有句芒和小语能出手。可夏萧没有召唤后者,她和往常一样很少出战。娇滴滴的小语还未完全长大,不必非要厮杀,而且这里的场景,看了可是会做噩梦的。被这些恶鬼一划伤,小语还会哭。 见眼前之景,句芒道: “没将小语召唤出来是个明智之举。” “现在可没时间哄她。” 夏萧邪魅一笑,眼前的恶鬼大军,已从尸山翻腾成一支大军。恶鬼争先恐后的向前,在水里翻腾,在水上奔疾。这等数量,夏萧已不能一一用水行元气解决。恶鬼们张牙舞爪,黑色的口水和苦海同色,血水流淌进苦海,不料它被夏萧移动。 苦海猛地掀起一道浪,将恶鬼卷袭。他们在卷起的浪里被,同时,夏萧冲进其中,浑身不沾半点黑水,句芒的羽翼也不曾打湿,但其中所带雷电和狂风,将恶鬼绞成粉碎,不留任何活动的机会和可能。 双刀生风,被夏萧舞动得极快。一手快刀,是他在和这片世界相当的险恶人世里学会的技能。快刀在空中扫过,将恶鬼的肉体斩断。尽管扑来恶鬼有数十之多,也被其一刀斩成两截。 “我只是想进殿堂看看,为何杀我?” “我的妻儿还在等我回家。” “你浑身戾气,你才该死,我应该活!” 无数哀怨声中,夏萧眉头一锁,进攻的速度越来越快。刀在眼前划过,在身前斩过,其上狂风如刀般锋利,元气磅礴,令人心悸。可在这等人海战术面前,夏萧许久才前进一步,甚至在四面八方和脚下的恶鬼下又后退一步。 这么下去不行,哭泣嘶吼被夏萧忽略,水声风声在其声音下变小。 “句芒,我掩护你,将上善带出去。” “好!” 夏萧瞥一眼身后和天空,那扇大门还在,只要将这些家伙摆脱,必能将其带出去。可恶鬼的数量密密麻麻,宛若蚁国。他虽说有些力量,但要将其突破,还需要些功夫。 天空没有任何光亮,阴沉,黑暗,这是头顶苍穹的主色调。可夏萧总觉得其后就是烈阳。因此,沾染上潮冷阴暗之气的他,就算是为了自己,也应快些,这么磨叽下去可不行。 句芒飞上天空,聚集一片黑云,其中雷霆他和夏萧皆可用。在其裹了一身银灿灿的雷浆,做好俯冲准备时,夏萧泛着绿色光芒的右眼猛地化作雷霆之色。 雷电落下,轰声下响起咯嘣脆的声响。苦海可以吸收部分元气,可还是令很多家伙暂时不能动弹。可在夏萧之前,还有很多虎视眈眈的恶鬼,他们有的盯着夏萧,有的盯着天空中的句芒,甚至商量起两具活尸要如何瓜分。他们想的太远,因为恶鬼之外的夏萧,当即舞起手中的双刀,掀起一道极为骇人的剑气气浪。即便是鬼,也在其下被惊到。 黑紫色的剑气从千米外来,离苦海一米多高,所携的锋利狂风,将苦海表面掀起难以言喻的涟漪和海浪。剑气横扫,沉重的金属元气令很多腰肢身躯断开,且所带金属,令那些被切开的身体表面凝出金属铁般的东西。如此一来,这些躯体便难以愈合。 断裂的恶鬼飘在水里,想抓住夏萧,可后者展翅,忽的飞过千米。千米之外,还是恶鬼,以夏萧当前的实力,根本斗不过这些家伙,尸山越往下,恶鬼实力越强。夏萧此时还没到,可已有一些家伙苏醒。 又是一波成百上千的恶鬼队伍,可即便他们离开尸山,其上还有无数人。无数头颅挤在一起,和胳膊大腿紧挨在一起。腐烂的嘴在呢喃,没有恐慌没有惊讶,只有无尽的哀怨,他们在咒骂在呼叫,嘈杂且令夏萧心烦。 “抓住他,吃了他!” “我要脑袋!” “我要胳膊!” “我要腿!” “我要脚!” “那我要身子,那玩意留给你!” 最强的恶鬼有绝对的支配权,可无数攒动的人群外,夏萧顶着锋利的狂风和剑气,犹若金属狂潮般将恶鬼推进。这样的速度夏萧还是不满意,因为漆黑的天空之后,有一抹亮光,极为突兀的出现。 夏萧仰头,心里猛地一沉,暗想不好。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还差一点点 夏萧突然后悔了,倒不是后悔进来,而是后悔为何不带上胡不归前辈。后者今天虽说是为了预防万一才来的,那夏萧也应该带上一位教员才是。这里的恶鬼,他根本应付不了。 “别想了,要是能用上他们,我还找你?” 上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满是不屑,甚至有些鄙夷,现在想这些可没用。 夏萧苦笑着摇头,自己的地位可真低。不过上善此话,也算为他解惑。但他和上善之间,有什么联系?夏萧能想到的,只有那道昼纹,应该是它。 双持双刀,乃为修罗。夏萧与巨汉互搏,你来我往,刀剑和肉体皆开始对碰。 朴刀与一只臂骨相撞,却产生断裂。 看着右手朴刀如此,夏萧立即松手。一拳上前,其上沉重的金属元气将这巨人般的家伙击退。苦海之下,一大鱼张开大嘴,以尖锐之牙欲要将夏萧咬碎。可先前断裂的朴刀,猛地令其偏移些方向。 一脚踏在大鱼长吻上,夏萧高飞,朴刀在空气震动下化作碎片,聚集在身体四周,旋转时犹如钢铁风暴般极具杀伤力。这次成百上千的恶鬼和先前不同,几个来回,便以坚硬的肚皮强制性令夏萧停下。 羽翼被撕碎,化作水面散开的树叶。夏萧脚掌立在苦海上,双手落下时,有无数藤蔓从苦海中钻出,将这些家伙束缚。 水养木,藤蔓呈着幽黑色,硬生生将其捆绑。 恶鬼庞大,挣扎时如一条鱼,即便被开膛破肚,也依旧快速扭动着身子,剧烈的动作,就要将藤蔓破开。可这时间空隙,夏萧已快速划过,且藤蔓中还有更细的藤蔓,破开他们的肌肤,往恶鬼脑袋和脊椎处钻。只要想杀人,无论那一行,都十分致命。 飞奔到一半,夏萧被拦截,他在苦海表面滚动一圈,双手插入其中。这些带有腐蚀性的黑水不能阻挡他的意志,在双眼都变成淡蓝色,且有冰魄涌现时,以夏萧为中心,泛着剧烈波浪的苦海被冻结,逐渐成了一片死海。 冰向四处向其下蔓延,如一朵盛开的寒冰之花。它盛开的速度极快,一瞬便有片片寒色的花瓣落下,正如这片无边无际的苦海,瞬间成了冰的淡淡颜色。而这些看似薄的冰,很快化作黑色,因为其下一米处也被冻结。 苦海海面上的恶鬼在凛冽的气息中被冻僵,可他们满是血丝的眼睛还在随着夏萧转动。 “句芒,冲!” 夏萧高声呐喊时,还有五十米高的尸山,忽然暴乱起来。 这些都是些高大的生物,令夏萧想到龙宫里的雕像。那些房屋,或许就是给这些身高九十米的家伙住的。他们说不定就从那来,只是没想到永久留在了这。 一脚踏在冰上,在其下陷,冰层破碎时,夏萧紧咬牙关,抡动手中元气所化的大剑,横扫向这些不再纠缠到一起的恶鬼。 这么多家伙,还这么大,又咬不到上善,何必这么执着,非要聚在一起?不过也好,能被自己一刀斩个遍。 “你太高估自己了。” “即便化作不及自身实力十分之一的恶鬼,我也能将你杀掉!” “我来挡!” 胖子总是防御的另一种表述名词,极为夸张的胖子将黑紫色的元气大剑挡住,可其余恶鬼,没有向夏萧进攻的可能,因为早已沉淀力量的句芒,犹如陨石般携着雷电落下,轰然撞到此处。 冰层破碎,雷电在其中叱咤,似乎要将一切拍碎。冰层被雷电洞穿,其后恶鬼也被雷电炸成焦炭。 黑暗世界里,炸开的雷电实在太过乍眼,令先前愈合到一起的恶鬼又快速聚集。还有被藤蔓捆住的恶鬼们,也都挣脱开,且敲碎身边的冰块,随之在其上狂奔。 几分钟前,恶鬼朝四周而去,如下令征战的士兵,现在又从冲锋的方向回归。 冰层破碎,声音极响。夏萧踏过破碎的冰块,将一边准备朝句芒而去的家伙撞飞。 “将其带走,往门那边飞!” 天空中的光亮逐渐明显,越来越多的恶鬼注意到,发出杂乱的喧哗。 “光来了!” “必须将她留住!” “不能让其出去,否则我们就真的消失了。” “这俩家伙也不能走!” 大门被堵上,只是其外的至阳之气,令恶鬼不敢再靠近。 这个世界是噩梦,夏萧在噩梦里作战,像在天蒙蒙亮的海里战斗。海风腥臭,苦海无边,一切极为真实,又给夏萧一种恍惚感,像这片空间只是意识所化。就像这些恶鬼,只是那些可怜虫死去时化作的一丝哀怨意识。 场面有些混乱,顿时难以控制。冰层被破开的程度越来越高,其中恶鬼钻出,想将夏萧和句芒抓住。可所有恶鬼,都被夏萧暂时挡住。他此时已施展所有招数,雷电藤蔓,冰及火焰与熔浆,都在黑海上不断出现。 可即便如此,就算夏萧再拼命,句芒都没带走上善。因为她在几具恶鬼身下,被其牢牢抱住,句芒根本破开不得。钢铁般的爪子抓住恶鬼的身体,将其拉扯而起,连连撕开血肉。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句芒扇起风,将其扯离团体,可其下,既然还有尸体般僵硬的恶鬼。 “该死!” 句芒正准备将爪中恶鬼丢开,不料后者猛地翻身,开始对自己一阵扭打。句芒嘴角出血,长叶般的羽毛破碎落地,当他旋转身子时,狂风起,将庞大的恶鬼斩成碎片。 “我们换一下,我来!” 夏萧看一眼头顶,不能再拖了,五分钟,必须将其带出去,一秒都拖延不得。这些恶鬼,不会让自己得逞。这片世界,就像夏萧先前所想,只是一个意识哀怨的集合体。当初被上善杀掉的人聚集起来,还将其一丝神思拉了进来。 这一丝神思比较特殊,像把钥匙,能解开她完整力量的锁。可钥匙一走,这世界,便将烟消云散。 夏萧和句芒交换位置,一声嘶吼声中,句芒将风暴之眼定在夏萧所在位置。 第三百三十八章 风暴与湮灭之始端 风暴卷起之时,苦海中的黑水被扬上天空,四处抛洒。句芒环其而飞,见朝风暴而来的恶鬼,心里一寒。 这等数量,密密麻麻的程度有些吓人。他们靠近风暴便被卷席冲开,但总有实力颇强的恶鬼,以自身肉体挡在风外,成了其他恶鬼的阶梯第一块基石。 风暴难以穿透,恶鬼们便如人墙般不断堆积,不断上爬,想从风暴的顶端冲突句芒的防御。 飞在高空黑云间,句芒看着浓郁黑云外的光,加强狂风转动的速度,并不时落下几道雷电。他必须为夏萧争取足够多的时间,可雷电也不足以将这些家伙毁灭。它们冲击的威力,越来越微不足道,因为恶鬼的数量,已多到即便被雷电劈中过万人,人墙也依旧不会有改变。 有恶鬼倒下,落进苦海,便有恶鬼从黑海中爬出,爬向高处。这是漫长的拉锯战,只是时间越来越珍贵。 在地狱门口徘徊着的恶鬼顺着风,没有考虑爬回人间,只是想继续待在这等地狱。他们回不去人间的,也摆脱不了地狱,以此时这种残缺的身体,以这种特殊的形势活着,已是最大的幸福。 恶鬼无完整的身体,可正是那些残缺的身体演奏出的异样曲调,令风暴后的夏萧眉头紧锁。他身体四周的元气极为沉重,如钢铁大门。它们加持于风暴之后,令其外恶鬼不至于冲进来。 风暴搅动了海水,苦海里的海水也正阻拦着恶鬼和一些荒兽。三头过江的巨大泥鳅,在水中搅出滔天巨响,不断冲撞水形的龙卷。 耳中有哀怨,叽叽喳喳,听不清还一直说,令人心烦。夏萧双眼闭上,脚下的恶鬼,互相抱的更紧,不松丝毫。 此处的恶鬼已无进攻意愿,他们只要将上善紧紧抱住,她就必须逃离至阳之地。那样一来,夏萧和那鸟人,迟早会被耗尽元气,永久留在此处。 紧紧裹住上善的恶鬼已在这个世界待了万年,清楚她想做什么。以往她只是一道神思,化作人形后,摆脱哀怨的心便更加迫切。无论她做什么,无非是想摆脱哀怨,拿回这一丝属于自己的神思,从而令自己被压制的力量得到恢复。 为了达到目的,上善来到至阳之地,撕开这世界,令这青年进来。恶鬼们不知夏萧和上山有着怎样的关系,既然能进入这片特殊的世界。可只要他们拖住,不管是为了这青年还是她自己,上善都必须离开专门克制他们的至阳之地。否则她和青年,都将在这世界被至阳之气消灭。 这个世界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乃至阴的阴暗哀怨地,里面所有的存在,都逃脱不了至阳的火焰惩戒及焚烧。夏萧不想死在此处,也不想任务失败,体内的元气便空前释放,毫无保留。 但凡有点心机,考虑事情的目光远些,都不会将所有的元气释放出来。因为那样一来,即便他将上善带走,也回不到苦海另一端的门边。相反,他可以现在就回去,只是夏萧走到此处,眼看就要成功,不想放弃。机会难寻,这一次突袭都没成功,还指望下一次恶鬼们都准备齐全? 身体外火焰在燃烧,顺着夏萧的脚掌猛地蔓延开去,令紧抱在一起的巨大恶鬼浑身彻燃,且越烧越旺,越来越猛。 恶鬼没有痛觉,只是发出几丝深沉的伺候,似一种抗拒。 双手一握,即便右手手腕处有着一道颇为痛苦的疼痛传入脑中,夏萧还是集黑紫色的元气于一把剑,随后猛地斩下。 剑气呼啸,掀起夏萧的头发,将其发丝斩成两半,脸上的汗珠也被切开。手中落下的大剑及剑气于摧枯拉朽中切开恶鬼的血肉之躯,在其后仰,倒在苦海中时,夏萧手腕上的皮革护腕破碎,且落入苦海。这是在外执行任务时带上的手腕,以便隐匿气息,大师姐回到学院就将其摘去,夏萧一直忘了,阿烛也一样。 “找到你了!” 夏萧自言自语,终于从侧面见到上善的手。其实夏萧见到的,只是几根手指,但很好辨别。漆黑的世界虽说麻麻亮,但肮脏黢黑的恶鬼与其肌肤形成极大的反差。黑色中,几个白点格外醒目。 “真是不容易。” 夏萧羽翼破损,到其身边,试图将其从恶鬼中心拉出。可她像一大块粽子米里的唯一一颗小枣,存在显得鸡肋,但又缺失不得。粽子极力留住上善,可夏萧抓住她的手时,选择催动左臂上的夜纹。 每次修行时,夏萧都习惯性用元气将其充满,此时派上用场。夏萧握着上善的左手,以夜纹中的元气呼唤着另一道气息。 夏萧曾关注过上善,她应该有昼纹的,他能感觉到,虽然她还从未使用,因此气息极淡。可他确定,她有着这道本属于舒霜的荒纹! 熟悉的气息从夜纹中反馈而来,令夏萧感觉到了昼纹中存在的温暖。 “我就知道。” 夏萧嘴角一扬,昼夜之纹已许久没有展现出它的威力。而现在,两种力量一瞬交织融合,释放出夏萧久违的力量。漆黑的世界昼夜并存,一股极强的波动如炸开的符阵,于元气的强盛光中释放出一股犹如海啸般的气浪。 气浪四推,将风暴击垮,又将其外的恶鬼冲散,再蛮横的恶鬼此时也只有后退的份。 苦海被拨开道道水痕,又在气浪和元气的光辉下散开极为宽大的涟漪,还被渲染成一半白昼,一半黑夜的场景。奇异的景象像至阳之气提前到来的标记,元气的光芒中,夏萧双眼为黑瞳,抱住躺在空中的上善。 浑身衣裙破碎的女子面色平静,睁开眼时,只有纯净的白色。她看向夏萧,目光对视时,有了一股极为神秘的羁绊,似以往的记忆从未苏醒,但于此刻爆发。 第七十八号山峰的石上,紧闭双眼的上善下意识咬住了唇。胡不归以为有什么意外,极为关切的问: “出意外了?” “一切顺利。” 上善说罢,心里还是那种复杂的情绪。她有些兴奋,又有些心悸,更多的还是茫然。她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和夏萧有那么强的联系,但这一瞬,她似乎感觉到夏萧的拼尽全力,毫无保留。 这是舒霜存在自己体内的一丝神思的缘故,还是昼夜之纹的原因? 上善不知,但皆有可能。 “快了,我们快出去了。” 夏萧一把抱起上善,平时话很少的他,因为此时右手手腕近乎断裂,所以用说话来转移注意。 “我都这么拼了,若是你以后再不听我的话,就等着被我打屁股吧!” “干嘛非让我听你的话?” 他们此时的状态比较奇特,还处于昼夜之纹的状态。因此,在夏萧思考问题时,上善也能察觉到他部分的真实想法。 夏萧让上善听话不是因为控制欲,虽说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拥有,但夏萧想让上善听自己的话只是因为她做得不够好。若面对舒霜,夏萧定不会过多强求,甚至会听舒霜的话,有很多事,都是舒霜教会他的。 “你又想起她了?” “没有。” “求求你们了,一会再聊行吗?” 他们也没说几句,可现在的情况,已到火烧眉头的地步。背下的句芒剧烈晃动,身体摇摇欲坠,就要坠入苦海。他体内的元气不够了,还遭受袭击,难以支撑夏萧和上善回到不远处的大门。 “你先回去。” 结印后,夏萧和上善落进苦海。夏萧的元气用尽,因此只能泡在里面,可面临头顶落下的白骨大鸟,他顿时没了办法。 苦海冰寒入骨,夏萧仰起头,这离大门还有很远。可远处又有恶鬼前来,所来速度极快。 “往门那边游!” “你呢?” “走!” 夏萧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自从舒霜走后,他更惜命。因为自己的命,是她换来的。可上善出现后,夏萧有时候便没那么珍惜自己,他还有家人,不至于生无可恋。但命太轻,因为被命运狠狠的戏弄了一把,难以还手。 四周什么都没有,夏萧也没想好如何去抵挡这头大鸟,可推动上善,令其离开这。 轰 苦海被炸开,上善径直飞上了天,夏萧则陷入更深的黑海。身上的冲击令夏萧猛地闭眼,一瞬没了呼吸。他在苦海里随意摆动,轻的犹如一团海草。 漆黑的天边亮了,重重迷雾被破开。射进这个世界的不是阳光,而是极为炽热的光线。它呈着高温,照进这里的一瞬便销毁一部分恶鬼和苦海。黑海被蒸发,恶鬼化作深灰色的烟,很快化为虚无。 “拦住她!只要她不离开,这片世界就不会消失!” “拦住她!” “上!” 哀怨和暴戾在滋长,从每一个角落聚集,最终成了海浪。恶鬼背对至阳的光,如海潮般朝上善而去,可她钻入苦海,拉住夏萧,带其往岸边游。 额头的汗越来越多,蒸汽腾腾的感觉愈加难受,上善最终睁眼,走到石边。胡不归见其脸色慌张,问怎么了。 “如果他出不来,我就得离开这,否则他会死。” 抹了一把汗,上善等待着夏萧出现,他意识昏沉,可在恶鬼的追击下,还是拨开了苦海,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划过苦海。 夏萧意识低沉,暂时什么都想不到。可上善还在,她抓着他,催动着为数不多的力量,向门而去。门外是一阵闷热,热浪无形但无处不在,相比之下,她还是喜欢这样的环境。可这哀怨之地,还是早些被破坏掉为好。 第三百三十九章 破坏与湮灭之抉择 恶鬼距离上善和夏萧越来越近,争先恐后的像一群将死的饿鬼,为了追寻那一口面包,恨不得多长几条腿。上善两次回头,每一次的距离都更近,可她也用出全力。 上善已在此处待了万年,厌恶这里的一切,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可这并不算宽敞的门,难以同时装下她和夏萧。上善将夏萧扔进门里,可她自己的速度慢了几分。不经意间的动作,令其自己都好奇,她应该冲出去,让夏萧在里面随恶鬼而死。可她先前的第一反应,是先保护夏萧。 光亮越来越近,苦海和恶鬼消失一片。上善踏过苦海海面,向海面上卷起的阴暗大门而去。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希望见到至阳的光,可被恶鬼抓住腿。 黢黑残缺的手在滑嫩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道红痕,上善的手臂已伸入门中,但要被拉下去。 强光已近,在空中留下极为炽热的蒸腾痕迹。它融化了黑色的恶鬼,蒸发了黑色的苦海,令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快速升温。炽热的温度下,上善在挣扎,将身边的恶鬼全部踹走,或用手掌将其下巴撑住,不让其啃咬自己。 万年前,上善也曾在这里反抗,可反抗无果,便不想浪费功夫。现在,大门就在眼前,她岂会轻易放弃? 不放弃是真的,可七十八号山峰下的上善,已走到整座山峰的边缘。若那一丝神思真的走不出来,她就逃离这,总之不能让至阳之气将其湮灭。 “夏萧!” 晓冉声音慌张,满满都是担忧,可刚苏醒的夏萧还是跳入门中,朝那片漆黑的世界伸出了手。 “抓住我!” 声音似从极为遥远之地传来,令上善看向门中伸出的手。上善将身边恶鬼的头踢爆,踏着所来恶鬼的胳膊,朝那只手掌而去。她想抓住它,很快,只差一点了。 恶鬼从苦海中跃起,怀着最后的希望,将其他恶鬼甩在身后。而他的爪子,刺进上善腹部,锋利的爪子如兽一般,从腹部到小腿,留下五道极长的指印。上善没有惨叫没有发声,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她已习惯伤痛,心也不会为其所慌动。可被夏萧抓住的那一刻,她没有甩下苦海,而是被拉扯出去。 握住自己手掌的右手很有力,即便还有恶鬼抓住她的腿,可还是在这股力下离开这个阴冷哀怨的世界。 上善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血肉模糊且黢黑的恶鬼,都面露绝望,不过是该说永别。他们相处的时间,太长了。 身体随着惯性从大门中滚出,在温暖的石上转动几圈,可上善觉得奇怪,怎么没有任何感觉?她又没丧失感官。 “被你压死了。” 睁眼时,夏萧面孔扭曲,似经受无比夸张的疼痛。他呼出沉重的气,声音嘶哑还有些无力。上善连忙起身,难怪她先前甩出来的时候感觉到了滚动,却不疼,原来是夏萧垫在自己身下 衣不裹体的上善化作一道神思,回到上善主体体内。后者皮肤下的阴冷气开始消散,并于原地盘坐。她需要一段时间安静的平衡体内的破坏湮灭之力和神遗之气,这段时间不容打扰,从发出的危险气息便可看出。 砰! 一声脆响,吸引扶着夏萧坐起的晓冉和一旁的胡不归。只见,上善身体下的巨石碎开一道裂缝,极深。 胡不归眼里浮现一丝凝重,这些土黄色的巨大岩石可不是凡物,他估摸着,起码尊境曲轮及以上的强者才能这般轻描淡写的令其破碎。这些巨石,都受到大荒中心的元气影响,和山中树木一样暗藏着玄机。 破碎的声音后,便无动静。上善紧皱着眉,似将这种力量压制在体内,不能随意释放。 夏萧坐起,紧握住右手腕。其上一条血线,像手掌刚被割断,当前只借几条筋脉连接。这伤,估计是好不彻底了。夏萧叹息时,靠在个高的晓冉怀里,看上善时暗自祈祷,希望别出什么事,否则真的难以在这里立足。 “放心,我会看着她,休息会吧。” 胡不归说时,夏萧仰头和其对视,含笑后毫不客气的结起印来。他这干涸的身体,需要元气滋养。这是最快,效果最好的休息方式。 最起初的修行最令人影响深刻,因为怕出意外,所以吸收元气时极为谨慎。等修行完,反而疲倦。现在的修行不同,它像抄作业时那般轻松,手上在抄,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事。等修行完,也算恢复了精神。 夏萧现在做的,便是类似后者的事,可上善两者皆不是。她体内有一股力量正在涌出,似关押许久,如今冲出囚笼的罪犯。它们逃了出来,想一展筋骨,毁灭些东西。可那样一来,夏萧可能会为难,上善隐约觉得那样不好,所以想将它们压制住。 破坏与湮灭被上善建立联系后控制,万年没有使用过它们的她,眨眼升至高空。 “前辈,她想做什么?” 晓冉站在胡不归身旁,站在夏萧之前,看向上善时,总有一股不好的感觉。她总觉得这家伙会展开一场极大规模的毁灭,可在胡不归摇头,示意不知道时,上善只是为了不让力量伤到他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地面太过狭窄,她需要一个绝对空旷的空间来庆祝。 一丝破坏与湮灭之力以大红色光芒的形式出现在空中,引得一声巨响,散开到通天峰去。 恬静的学院又将掀起一番涟漪,而引起动静的主人,还是夏萧。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可很多人都猜到,除了夏萧,似乎不会有人引出大动静。也只有他,事情像做不完似的永远在忙,从不停歇。普通人可吃不消这么忙,但他可是远道而来者。其实远道而来者也是普通人,起码在乏累这方面的定义都差不多。 “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 晓冉看向胡不归,他还没有表态。 “别急,等她做出事来我们再防御也不迟。” 胡不归能从晓冉的语气里听出她对上善的几丝不看好,夏萧也有那种情绪,可后者肯定希望她安好。夏萧曾说过,上善是哀怨的集合体,那更不能冤枉她。在她做出不好的事之前,他是不会出手的。 事实证明,胡不归是对的。通过昼夜之纹,夏萧感觉到上善没有敌意和进攻的打算,她也察觉到夏萧的一些心思。 昼夜之纹极为玄奥,很久没有催动,如今像从沉寂中苏醒,可给夏萧的感觉,反倒不好。 前段时间,他便发现朴刀上有舒霜的昼纹。后来,它出现在了上善身上。夏萧一直不敢确定,因为从未一起催动,所以感知不强。但现在,夏萧又回到以前舒霜在的感觉,像有一个人,时刻陪在自己身旁。 昼夜之纹不能让拥有者神思共通,可和灵契空间一样,能感受到彼此剧烈的情绪波动。但那种微妙的感觉,他已期待许久。 夏萧隐约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上善和舒霜是同一个人。 昼夜之纹代表永恒的爱恋,如果一方背叛,便会失去双眼,就此看不到世人容颜。现在昼纹在上善右臂上,夏萧还依旧爱着舒霜,可他什么事都没有,这足以说明情况。舒霜是符阵的守护之力,上善是符阵,本是一体。 夏萧的想法和真相相差不大,但他一时间又难以完全接受。上善和舒霜差别太大,性格决定一个人,她注定和舒霜有别。 “我可不像你的舒霜那么假惺惺。” “她是绝对的善,你是她的相对面,但缺少任何一方,都不算一个完整的人。” 夏萧和上善不知在何处对话,夏萧感觉自己疯了,这些话不该说出来。一说出口,他自己都信以为真。 撤掉手印时,夏萧抬头看上善,刚才是她通过昼纹和自己说话?如果是,她适应昼纹的速度也太快了,简直不像刚拥有那么生疏。 晴朗的苍穹中,大红色像从猩红之光脱变而来。这次,它彻底甩开肮脏,只剩随时皆可释放的霸道和湮灭,似一息一世界,一手一银河。 红色光下,夏萧抬头的样子有些像忠诚的信徒,他右手手腕元气涌绕,如戴着一个绿色的手环,似期待着宁静无事的生活。小小的心愿,总在疲倦时随平淡的生活浮现,而要想实现那些事,必须看她做怎样的决定。 胡不归察觉到夏萧醒时,扭头看他,晓冉亦然。前者朝天空扬了扬下巴,等着夏萧给出相应的解释。他觉得夏萧应该知道,毕竟他和上善,有着某种联系,否则进不去那潮冷阴暗的空间。 上善之前作出反应时,胡不归看出有危险,便想帮他们一把,可他的元气进不去那片世界。夏萧能进去,自有某种道理。 “她许久没有运用自己体内的力量,所以掌控不佳,现在正在试着让其稳定。” 胡不归和晓冉默默点头,可夏萧看着她,上善会如何选择,是放纵自己,随意破坏一番?还是咬牙坚持住,不令自己的力量泄露?夏萧在等上善做出选择,若是前者,他肯定会在事后好好教训她一番。在家任性就算了,在外可不能那样! “这群山万千,看着忒烦,炸了它!” 上善的原始本能驱使着她这么做,看不惯的东西,破坏就好,这是她一贯以来的做事风格。可在红光中,上善双眸紧蹙,眼眸中流露不想如此的情绪。 第三百四十章 破坏、湮灭与忍让 上善不懂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她既然想平平稳稳的将这件事做完。按照她的天性,既然摆脱万年的束缚,重得属于自己的完整力量,应当庆祝庆祝,比如说炸几座山,轰几座城。 神遗之气带有部分神的意识,轰城就算了,但炸山没什么不妥。可上善隐约觉得,夏萧会不喜欢。她不知为何自己突然考虑到夏萧,是因为这道荒纹?她从其中察觉到了比较特殊的联系,像她与夏萧的身体间,连着一条线,虽细,可令他们有所关联。 看着自己的手臂,上善眉目间流露出些不可思议,她既然会在意夏萧的想法,真是笑话。那家伙即便救了她,也只是她报复的对象。因此,还是得做什么庆祝一下。 空中百米的红光都是破坏及湮灭之气,它们难以收回,上善索性将眉头舒展开,任由它们于空中炸裂。 红光不用触及任何东西,在空中便能爆炸,发出极为夸张的滔天响声。响声下气浪撕碎了空气,令红光如日,在空中极为醒目。低空被渲染,万千山岳之上,一轮爆炸极为剧烈,吸引不远处学院学子的目光。 这又是闹啥门堂? 所有人都想问,所有人都想知道,可只是看着足以湮灭一切路途中物的气浪靠近。 气浪拍爆了空气,击碎了岩石,穿过重重山岳和深渊,冲折树木,朝山麓两排青瓦楼而来,朝山腰下桃林而去。似想令青瓦连连掉落,碎他个噼里啪啦,或者令桃林大乱,就此狼藉一片,只剩狼狈可言。 上善想用这种方式庆祝自己的重生,获得完整的力量,比化作人形更值得开心。早在万年前,在清寻子想将其化作人形时,她便已具备条件。只是当时体内的哀怨之气没有得到解决,因此对清寻子积攒元气的符阵产生了抗拒,才一直没成功。 现在想想,哀怨世界那么简单直接的一个存在,当年的她却无法解决,真是狼狈。可如今,若是夏萧不在,她也无可奈何。 站在石上,夏萧察觉到这股爆炸中的威力,不禁色寒。身边胡不归抬起手臂,释放出的元气才将这股破坏及湮灭之力抵挡。同时,一堵元气所化的墙壁猛地挡在第七十八号山峰的三面,至于他们这边,他先前已催动元气,可抵挡不住。 胡不归的境界,乃尊境之上的问道,世间到那一步的强者,不过双手手指之数。他瞬间释放出的力量,按道理说在尊境以内已可至无敌地步,即便有五行克制,也不会这么快被突破。可在上善刻意朝向通天峰的力量下,他临时释放出的元气还是脆弱了些。 胡不归乃荒兽大森林的王族黑龙,有着最坚硬也最锋利的金行元气,除了极为炽热的火行元气,其他难以将其突破。可上善的力量虽无半点火行元气的波动,但还是做到了。 “前辈,学院那边?” 夏萧有些担心,可胡不归面沉如水。通天峰肯定不会有事,可他担心的,只是上善的力量。莫非她已融合神遗之气?应该不会,她才苏醒多久?若这么快就完成神遗之气的融合,今后岂不是登上云巅的料? 上善这种存在,高,可即是巅峰,应该不会再有提升的空间。像舒霜那样的存在,毕竟是少数。看来上善的事,还要好好研究才行。 果真,就如胡不归料想的那样,学院外的气浪如遇坝的洪水,猛地止住,似撞到某种坚不可摧的防御。 气浪之后的学子们抬头看顶上苍穹,他们感觉到了某种神秘的力量。只见,一道偌大的符阵遮天盖日般浮现,将整个通天峰都笼罩其中。符阵位于九天之上,部分藏于云间,或明或暗,可其中波动,皆神般守护着这座山峰。 “真是欠管教了。” 夏萧通过夜纹感觉到上善的亢奋,她兴奋的恐怖,以至于得意忘形,不过不能再放肆了。夏萧通过夜纹,双目一瞬漆黑,如被神在眼前拉上了帘。通过昼夜之纹,他能联系到上善,表达意思后,她才开始收敛。 虽说空中的气浪还没消散,可起码没有新的气浪和爆炸出现。强盛的红光中,夏萧失算了,他本以为有胡不归前辈在,能将动静控制到最小。可没想到上善的力量这么强,可即便再强,他也得教训。 等天空中的气浪和红光消失,上善缓缓落下。她还是那身布料极少的衣物装扮,可眉宇之间,有欢喜和难以掩盖的神采。 上善万年前便初有意识,她比舒霜更早懂得这世界。可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承受体内哀怨世界带来的伤痛。现在这股疼痛消失,她感受到从未享受过的轻盈。脚步和身体,也轻了很多。 迈着轻盈的脚步,上善像吃到糖的孩子,第一次蹦蹦跳跳的跑到夏萧身边,对他说谢谢。看着她满是笑容的小脸,没有故意装作的文静,也没有任何虚假和伪装,夏萧不忍心开口,选择稍后再说。 这次的事,上善做的确实不好,可没必要非得现在说,还是先忍忍吧。当头泼冷水的事,夏萧也不算特别喜欢,上善也是个可怜人,万年的孤独,可不是他几十年的感悟所能及的。她没麻木,都算奇怪。 和胡不归对视,后者明白夏萧的意思,这种小事,自然能忍,便笑了出来。只是他有事要说,便开了口,但不是指责,而是关心。 “你融合体内的神遗之气了?” “老头,看不出来啊,你还懂神遗之气?” “叫前辈!” 这件事拖不得,可上善小脸一撅,不愿开口,但夏萧的手掌盖在他头顶。这个动作,晓冉很熟悉,以前夏萧就这么对舒霜。 “前辈。” 上善极不走心,随随便便的叫,可足够胡不归开心。她虽说态度不到位,可起码推翻洗清疯婆子的嫌弃。能听懂人说话,就是一个非常良好的开端。 “要想完全融合,晋入问道,恐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上善说着,踏上空中半透明的路。她不算特别喜欢这地方,现在事已解决,还是早点离开得好。 “前辈,你多见谅。” 不管怎么说,都该胡不归先走,上善这个样,太不尊敬人。胡不归没有在意,每个人性格不同嘛,这种事无伤大雅。可上善先前说的话得注意,看来她还没晋入问道。不过上善的气息,因为体内破坏湮灭之力的缘故,令胡不归越来越看不透。 “今后在学院,可不能使用这股力量。” “那得看夏萧表现,若他惹我,我就用。” 夏萧叹一口气,正要发声,说她无理取闹时,胡不归道: “我向你保证,他不会惹你,否则你就来找我。” “找你干嘛?他要敢惹我,我就杀了他。” 上善虽是在说笑,可能随意将这个字眼挂在嘴边的人,都是缺心眼。胡不归没办法治她,但夏萧有。 “你也别惹我,否则我让师父提前将你带走。” “跟着走首教会游走天下,怎么也比待在你这好。” 夏萧高估昼夜之纹带给上善的改变,她远远没到对自己有好感的地步,只是对自己没有那么反感。夏萧向来脸皮厚,就算这样也没关系,他问: “学院的风景都没看光,就想去周游世界?” 环视一圈,上善含笑,道: “有道理,那就待段时间再走。” 周游世界,以人的身份去看大荒,是上善的梦想。而这学院,在她心里宛如仙境,特别是体内哀怨世界消失后的现在,她看这山麓山腰,有之前没有发现的静美。 “我想去看看桃林。” “我陪你去。” “咦你还是回去换衣服吧,看你脏成啥样了,煞风景。” 晓冉见着上善嫌弃的目光,极为不开心,可还是忍受着她无礼的性子。而且之前的气息告诉她,上善和她不是一个级别的,根本打不过。 夏萧低头,这才注意到自己此时的衣着。先前哀怨世界一趟,令其浑身沾着黑色的污渍,身上看起来极脏,而且还有不少伤痕。这样的伤势,是该回去好好清洗一下,可单独让她在外面,夏萧才不放心。 “你回吧,我带着她们俩逛逛。” “我也去吗?” 晓冉不太乐意,不是因为不喜欢桃林,而是想回去给夏萧擦药包扎,她右手手腕伤得很重。夏萧猜出她的心思,道: “偶尔也给自己放个假,去吧!” 晓冉点头,算是答应。从夏萧三个多月前离开山腰小镇,她这还是第一次下来,没想到桃花已开,这么美。对于胡不归,晓冉也不算陌生,便走进桃林,算是散一散心。看着三人离开山路,夏萧慢慢悠悠的顺着山路到山腰小镇。一个人虽说孤寂了些,但也安静。这为数不多的时光,他极为珍惜。 桃林极大,各处皆有不同的美。有的桃花连连,犹如花海。有的孤芳一般,一棵桃树立在松软的草地上。有的小溪边长满桃树,落英随水,缓缓流淌。这些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上善没有见到的地方,她想去看。而且她想去之前那些地方看夜景,便不想让胡不归和晓冉跟着自己,道: “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今天一整天都要待在这。” “可以。” 晓冉刚想讲些道理,说这样不好,胡不归却已答应。他答应的随意,不忘问: “若是饿了,就去山麓和山腰的食堂,以你的实力,应该感觉得到吧?” “没问题,你们快走吧,大下午的,赶紧回去忙自己的事。” 上善推着晓冉走,这家伙两米高,真是恐怖。见他们走后,上善双手叉腰,似要大干一场。她美好的人生之旅,就要于此开始。躺在松软的草地上,上善发自内心的微笑,先睡一觉再说,没有哀怨世界的干扰,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且美好。 第三百四十一章 恬静的下午时光 洗浴完,包扎好手腕,夏萧在客厅小睡。按道理说,身上有伤,不应如此,可好不容易一个人待会儿,怎么舒服怎么来。在梦里,夏萧没有见到恶鬼,也没有舒霜,只有逐渐响起的敲门声。 开门,晓冉回来了。 “上善呢?” “她说今晚不回来,要在桃林待着。” “前辈同意了?” 夏萧这一睡就睡了三四个时辰,还算舒服,可见晓冉点头,怎么都觉得惊讶。 “前辈说,不应对她太过苛刻,她需要个人的空间,而且桃林静心,是个好地方。我拗不过前辈,只有先回来,但我总觉得上善会惹出什么事来,要不我再回去看看?” “算了吧,桃林那么大,随山路而变,一离开便难以找到她。即便前辈对她有信心,我们也不能太过猜疑,这次就随她去吧,有事再说。” 若是不在学院,夏萧还真不敢随意让上善乱跑。可她现在体内的恶鬼刚清除,虽说之前做了错事,但也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她曾说想化作人形,体验人间百态,现在便是体验人世的开始。 晓冉坐在客厅的蒲团垫子上,微微点了点头。前辈和夏萧都这么说,她自然没有异疑,她虽然不太喜欢上善,可因为她的长相,还是很希望她再温柔一点。只是以自己的心愿强行要求他人,显得太过自私。 “对了,上善身上怎么出现了昼纹?” “你见到了?” “嗯!之前你在恶鬼世界的时候,她右手臂上浮现了昼纹。” “这件事不好解释,现在我们的关系也有些复杂,不知未来走向如何。” 晓冉不敢说他们会在一起的话,但昼夜之纹那层窗户纸,只要想捅,随时都能令其破开。 “今天下午就别想这件事了,好好休息。” 晓冉点了点头,脸上浮现温暖的笑容。她提出要帮夏萧揉肩,后者没有拒绝,任由晓冉柔若无骨的秀手在自己肩上揉动,发出一道微弱的哼声。晓冉问他是不是自己下手重了,夏萧说不是,是太舒服。 跪坐在地上的晓冉如水中静莲,她想让夏萧感受到舒霜在时的温暖,没有其他任何意思。她的心思,由舒霜离开到现在,都完全按照着她的心意转变。 夏萧很久没这么放松,逐渐睡着。晓冉噙笑,为他披上一件极薄的衣服,坐在他身边,翻起舒霜看过的一本书来。她平时都在客厅百万\小!说,这些舒霜看过,且做过标注的书,很多她都理解不了,不是因为和舒霜思想不同,而是因为无法到达舒霜那个境界。 看一句文字,晓冉想到的可能只是个浅显的道理,任何人都能想到,但舒霜所思,却是最纯净之想。 见到溪流中的小鱼,晓冉可能会含笑以对,觉得美好。可舒霜看到的,是几条小鱼的生命。看似简单,但转换思想,不是件易事。 下午已过去大半,剩下的时间夏萧小憩,晓冉百万\小!说,恬静美好的像一个幻境。 夏萧就着地上的凉席而睡,身上的衣服被他下意识拿开,有点小热。晓冉坐在蒲团上,靠着身后的沙发,百万\小!说思考。客厅的窗户大敞,有小风闯进,送来丝凉。窗帘拉了一半,客厅半边阴,半边明。 等太阳逐渐弱了,晓冉就将拉着的窗帘闭上,令黄昏前夕的光照进客厅。这时的光已不热,照在人的身上还算舒服。 晓冉看夏萧,合上书,拿起笔,练起字来。 山麓,修行一下午的阿烛感觉今天格外的充实。她喜欢这样的生活,若是每天都闲着才不好。农家待习惯的孩子,总是停不下来。 先前大叔在做晚饭,没来帮阿烛。此时看她提着一个竹篮,似要出门,才问: “都准备好了?” 竹篮不小,阿烛提着有些困难,以至于动作不协调,身子都偏了几分。不过她能提动,脸上更是带着些兴奋,一眼便可看出她的高兴。 “鸡爪、野菜饼、花生、饭团,一切准备就绪。” 阿烛笑盈盈的,伸出指头戳大叔,极为调皮。 “各样都给你留了一份哦。” “真是心有灵犀呀,鸭腿饭我也给你留好了。” 阿烛都忘了今天有鸭腿饭了,连忙去看。大叔切下一块肉,喂给阿烛吃,然后又切了一块给豆豆。 “好香啊。” “快去吧,等你回来吃晚饭。” “好嘞,大叔,祝我马到成功!” 豆豆汪汪两声,为阿烛加油。她的实力还没到能将豆豆带上山腰的地步,因此,这次还是她一个人去。今天一下午都很安静,阿烛想好该怎么说了。但她有件事,一直很担心。 如果舒霜在家,不,夏萧上次说了,她叫上善,和舒霜不一样。可若是她和夏萧在一起,她要怎么说呢?只能先让夏萧出来再说,阿烛可打不过那个叫上善的女人,而且她也不想起冲突。她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心意,不过夏萧似乎不喜欢上善。 走到半路,阿烛打了个喷嚏。会不会是夏萧想自己了? 阿烛觉得夏萧才不会那样,可还是幻想了一下。纯洁的女孩子心里,总有一个近乎完美的世界。 阿烛的山路笔直,此时往上走,见到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这是一位身穿着红色裹胸衣的女孩,她从桃林来,向山路另一边的桃林而去。她拿着一枝桃花,目光从阿烛身上扫过。阿烛心虚,和其对视不过一瞬,便挪开目光。阿烛觉得她在和上善抢夏萧,可上善又不是舒霜,应该也不算抢。 傍晚的火烧云很美,给这片桃林一抹惊艳。像女子不失纯净,却化了浓妆,没有违和,只有携着青春活力的漂亮。 上善还不认识阿烛,因此只是匆匆一眼,便走向自己的路。她要去更多没有去过的桃林,这里的每一处,都是她爱的风景。人间百态太多,她初尝到的是甜,苦不知在何处。 阿烛站在上善先前经过的位置,看一眼她的背影,觉得她穿得好暴露。好看是好看,可阿烛不敢这么穿。 上善的身影消失在桃林,她这是去哪? 阿烛突然想到夏萧,他不会不在自己房间,也在这片桃林吧?这个情况,阿烛料到过。和夏萧在外执行任务的那些日子,她没有白跟着夏萧,也算从他身上学到了些东西。因此,上了山腰的她第一件事不是找夏萧,而是去找胡不归。 第三百四十二章 心里话 阿烛为夏萧准备的东西,也为胡不归原封不动的准备了一份。胡不归不看所送东西的价格,只看心意,因此高兴的合不拢嘴。 作为山麓的领袖人物,胡不归也做过教员,收过的礼数不胜数,玉石古玩,灵果珍馐,可都不比一顿饭来的简单直接。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比花钱买的更有诚意。而以胡不归的实力,一秒便知夏萧在哪。 提着竹篮,阿烛心情有些激动,心脏跳动的速度极快。今天她穿着黑白相间的裙子,身上没有过多的饰品,正如发间只有一根头绳,简单的将头发扎着。阿烛在学院的这段时间,还是学会了一些化妆的本领,虽然只是极淡的妆,可眼影画眉,腮红胭脂,皆有涉及。 淡淡的妆容,令这根蜡烛散发出的烛光更加精致,可她对自己,还是有些不自信。大山没有带给她自卑,姥姥的话永远给她做人的准则和道理。可她觉得夏萧那么爱舒霜,就算没爱上上善,也不会很冷漠。 说白了,阿烛害怕自己最担心的情况发生。若是夏萧没有答应自己,今后还刻意疏远自己,她就得不偿失了。她觉得夏萧做得出来那种事,他很怕麻烦,之前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常将麻烦挂在嘴边。 夏萧所在的小白楼被今日最后几朵火烧云的光芒笼罩,阿烛站在小白楼院墙外,影子被映射在墙上,也进了院子。正如他此时待在原地踱步,心却早已飞到夏萧身边。 夏萧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盘坐在金属的殿堂,在这微凉,正适合夏日避暑的地方和金灵兽谈上善的事。金灵兽一直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是个极为特殊,世人皆要为自己让路的角色。可在他之上,有清寻子,现在又有了上善。 金灵兽体内神所留下的力量乃远古金灵兽所拥有的金行元气,可上善体内的破坏和湮灭之力,摆脱五行外。严格来说,那才是真正的神的力量。相比之下,上善所拥有的力量更强。因此,金灵兽在听到上善留在夏萧身边时,沉默了很久。 远古的殿堂金灵兽见到过,其中的符阵不是他所能及的。他体内的力量,也难以和其比拟。那五道符阵,乃灵契之祖亲自施展,旨在抵御黑气的冲击。而他斩断一切,消灭黑气的使命,只是自身高傲的产物。当初灵契之主将他留下的初心,其实和这有些差别。 金灵兽太过孤傲,甚至有些不可一世。但他选择沉思,没有将灵契之祖真正的用意讲出来,他需要权衡。即便最终他真的无法离开夏萧,成为一个独立的自由体,也不能像木灵兽他们一样被夏萧呼来喝去。 “你这种高傲的性子,肯定容忍不了自己出尔反尔。所以我相信你,只要你答应我和我联手,我就帮你解除封印。虽说解除封印后的你无法离开我,可怎么也比在这自由。你觉得呢?” 面对硬软不吃的金灵兽,夏萧只有和他达成一致才算成功。可他的回答千篇一律,只有一句。 “让我想想。” 深沉的声音里有些犹豫不决,可他早已动摇,没有起初坚定的信念。他曾看过夏萧的记忆,知道那把朴刀的由来,也知道它和舒霜有着微弱的联系。现在那把朴刀化而为人,跟在夏萧身边,也不算奇怪事。 这是夏萧的诡计,上善才不会乖乖的跟着他,但只要金灵兽做决定就好。 “稍等一下。” 女声甜美,令夏萧如沐春风。有这样的女子陪在身边,也是一种享受,可夏萧曾经因为她身上有舒霜的影子而痛苦不堪。 “夏萧,阿烛来了。” 晓冉轻声说完,做好了夏萧不醒,便让阿烛走的准备。修行中的人是不容打扰的,这是修行者的规矩。 她来干嘛? 夏萧表情平淡,总觉得没有好事,阿烛这次执行任务时和以往不同。她以前在外的时候都很随意放松,可这次修行变得拘谨起来,甚至刻意的想表现自己。夏萧不想和其谈情说爱,但又怕自己自作多情,便起身往门口走。 门口,阿烛乖乖等着,没有伸出个脑袋四处张望。她清楚夏萧喜欢哪种女孩,便争取做那样的人。 “晚上好。” 见到夏萧,阿烛的目光都明亮起来。夏萧像一根火柴,将其忐忑的心点燃。阿烛也是鼓起勇气才走到这的,先前见晓冉开门,内心一紧,险些打起退堂鼓。可见到夏萧,总算心安。 “进来吧。” 阿烛本来准备了很多话,可现在烟消云散,一句都说不出来。果真这种东西得临时发挥,光想象是没用的。 尴尬,紧张,心跳加速。阿烛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要倒下,人生第一次,经验不足。阿烛开始后悔,但凡自己事前找人练习一遍,都不会这么难堪。夏萧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可没点破,只是道: “平时都直接跑进来,今天还不忘敲门,不错呀,有进步。” “那是因为平时都开着门,关了当然要敲门。” 阿烛本来不想这么说,可像一种本能反应。夏萧反应不大,坐在客厅,倒了一杯茶,问: “找我啥事?” “犒劳你的。” 阿烛提着篮子,递给夏萧。 “吃的吗?” “打开看看。” 见阿烛满眼星辰,即便晓冉有些不太喜欢她,也对夏萧说: “你们聊,我出去走走。” 夏萧知道晓冉在给自己制造足够的个人空间,便没拒绝。晓冉继承了舒霜的意志,做事风格也和她越来越像,不管自己心里有什么委屈,都会先将夏萧摆在首位。她和舒霜,永远都是那种不会无理取闹的女孩。 见晓冉走,阿烛松了口气。 “有心了,鸡爪花生,菜饼饭团,都是我喜欢吃的。” “还有师父给的酒。” 阿烛帮夏萧将这些菜摆在矮桌上,低头突然有了怯意。即便晓冉走了,她还是觉得不应该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否则连朋友都没得做。在她纠结之余,夏萧拿来筷子和酒杯,有着兄弟一起来喝酒的惬意。 揪着裙角,夏萧胸膛中的心脏跳动速度极快。接过夏萧递来的酒杯,阿烛泄气般蹙起眉。这张精致的小脸在烛光下变得忧心忡忡,看得夏萧笑了,忍不住道: “有事就说,一会憋出病了。” “这种事,一言难尽啊。” 夏萧举着杯,阿烛还没碰,便一口喝完。她平时都不喝酒,此时一口下去,嘴里极苦,喉间极辣,冲鼻子不说,胃里也像流进几滴熔浆。这等炽热的感觉令她拱鼻子咧嘴,令夏萧一阵好笑。 “跟吃了屎一样,慢点喝。” “都说酒壮怂人胆,我想试试。” 阿烛说着,即便小脸通红,还准备倒酒。夏萧没有阻止,看着她又喝一杯,连连咳嗽。夏萧拿起鸡爪,还没咬一口便帮阿烛拍背。 “有心事?” “有些心里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都准备这么充足了,说呗。” “我怕。” “真怂了?” 夏萧笑话阿烛,啃鸡爪时,被烛光照亮的半边脸棱角分明,格外英俊,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辉。时间似乎都暂停在这一瞬,阿烛看着他,突然冲动起来,不管今天的后果是什么,她都要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酒壮怂人胆是真的,可能是心理作用,也有可能是酒精上头,但阿烛浑身发热,一把抓住夏萧的手腕。阿烛坐在夏萧左边,他看着她,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说话就说话,动手干嘛?可阿烛用出了自己所有的勇气,她看着夏萧的眼睛,大脑一热,道: “我喜欢你。” 夏萧右手上的鸡爪被啃掉三根指头,只剩一根边指,它孤零零的待在空中,像竖起的大拇指。阿烛说完,小脸红彤彤的,目光闪躲,想找个缝钻进去,她的勇气用完了,不再继续盯着夏萧的眼睛。 看来夏萧的预感没错,可现在舔了舔嘴巴,倒吸了两口凉气,因为鸡爪有点辣。他这个时候该表态的,可该说什么?夏萧自然不讨厌阿烛,她活泼但有原则,夹在舒霜和上善之间,更像一个真实的值得去爱的人。而且她长得也漂亮,吃苦耐劳在她身上有着完美的体现。在外执行任务那么久,很少有什么事,可他还是得拒绝。原因,一言难尽。 “阿烛,我给你讲过昼夜之纹的故事,记得吗?” “记得,在船上讲的。” 那是从俞谷海口到勾龙邦氏东部边岸的路上,因为怕暴露身份,夏萧和阿烛便一直待在房间。偶尔吃饭时无聊,夏萧便讲起过这个故事。可阿烛记得夏萧说过,自从舒霜离开后,他的夜纹即便催动也无回应,现在说这个做嘛? “昼纹出现在了上善身上。” 阿烛愣了一下,突然懂了,低眸时有种难以隐藏的失落。她忙活了大半天,等了这么久,没想到被拒绝的原因不是舒霜,而是上善。 揪着自己的裙子,阿烛的眼眸不争气的湿了,她看着地面,那是烛光照不到之处。这个平时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女孩,现在开心不起来了。她一头栗色的长发在烛光下极为迷人,腰带显出她纤纤细柳般的,可都没用,皆是徒劳。 阿烛知道成功和失败的风险是一半一半,所以想好了自己被拒绝后要说的话,可和先前一样,她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夏萧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强烈,可不管多么粗心的人,在感情上都会变得极为敏感,谁不希望自己被爱着? 第三百四十三章 半夜回家 就着烛光,夏萧看到阿烛落下几点泪水,滴在地上。他该说些什么的,可类似安慰的话显得太过虚假,配不配得上那种话也没必要。男女间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有一方要辜负另一方。因此,夏萧什么都不说,他来辜负就好。 端起小小的酒杯,夏萧双目深沉,抬手时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夏萧继续啃鸡爪,像无事人一般,可他心里也不好受,不是因为有昼夜之纹所以必须拒绝阿烛,而是他不该对阿烛那么好。 一开始,夏萧就有所顾忌,因此对她十分冷淡,可这个犹如暖阳的家伙,总是在他眼前晃。过去三个多月,实力没提升多少,倒是跑了不少地方。结局什么也没收获,还落得这一出。 夏萧本以为最近再无他事,可以好好休息,没想到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又落了空。起码今天和明天,他心里是不会好受的。阿烛不差,可惜喜欢上了自己,这是她做出的最大的错误决定。 有的人不值得付出多余的感情,比如现在的夏萧,他有昼夜之纹束缚,离不开上善,否则会失去眼睛。他是不会舍弃眼睛的,因为阿烛清楚这一点,便起了身。 夏萧面无表情,双目无神,盯着眼前的盘子。可其中的鸡爪在他眼里只剩一片微红色的红晕,嘴里的辣味也无法刺激他的神经。他怔在原地,连阿烛起身都没察觉,可听到后者肚子的咕咕叫声。 扭头,夏萧和阿烛对视。后者憋屈着小脸,眉头微微蹙着,但令她忧愁的,不是夏萧拒绝自己,而是自己的表现。阿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明明来之前就想出了对策,可当前的反应,不是她想要的。 刚才她肚子叫了,有些尴尬。夏萧看着自己干嘛?阿烛愣了愣,然后肚子又响了。 咕咕 这道声音不算响,但令阿烛眉头皱得更紧,她低头看自己的肚子,真是不争气啊,偏偏这个时候叫。抬眸,阿烛看夏萧,又是一次对视。可这次他们都坚持不住,终是噗哧一声打破了凝固般的空气。 “饿坏了吧?快吃点,可香了。” “我做的能不香吗?” 阿烛气冲冲的,呼出口气,不要夏萧手里的饭团。 “我要吃肉。” 阿烛猛地坐下,啃起鸡爪,咬起野菜饼,里面有腊肉粒,很香。 只要吃起东西,阿烛的心情就好多了。忙碌了一下午,阿烛饿坏了,逐渐的饱腹感令她心情愉快了那么一点。她一瞬明白,相比爱情那种飘渺的东西,还是饭菜能满足自己。可有的话,必须说清楚。 “对不起啊,我刚才就是一瞬间没忍住,本来不想那样的。” 先前自己一哭,夏萧也沉默,想必他心里也不好受,所以阿烛才道歉。可夏萧又倒一杯酒,递给阿烛后,道: “没事,干杯。” 阿烛这次喝得很慢,便没了那种辣嗓子的感觉,反倒有一股热流,下了胃,也上了头。窗户纸一捅破,就算平时再平常不过的沉默,现在也成了尴尬。阿烛觉得回不去了,可夏萧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恋人未满,朋友之上吗?” “哟,谁教你的?” “这种话不简单吗?我这么聪明。” 阿烛将鸡爪啃的只剩个中指,对准夏萧。后者见之笑骂: “一点形象都不要了?” “早就丢光了。” 阿烛将菜饼咽下,叹了口气,像一种释然,也像一种无奈。她其实一点都不聪明,反倒很傻,就算龙丽听到,也会说她。她先前就该一笑而过,显得大度,但是既然哭了,真是搞不懂那一瞬间自己是怎么了。 那种感觉,阿烛或许再也不会经历,就是期待许久的事突然泡了汤,满满的全是失落。 “再这么下去,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反正就我俩知道,没事儿。” 夏萧现在才安慰她,可阿烛将筷子整齐的放在碗中央,准备离开。 “回去了?” “要不留这过夜?” 阿烛学夏萧的样子说话,也彰显些痞性,可夏萧开起黄腔。 “可以啊,晚上我们四个一起睡。” “算了吧,我还要回去吃饭呢。” 刚才吃的菜饼鸡爪,也就垫个肚子,今天的大头,在山麓的食堂里。不管她成功与否,大叔和豆豆都在等她回去。 “我送你下去。” “不用,一会饭菜凉了。” “本来就菜饼和饭团是热的,你还将菜饼吃了大半,我拿个饭团,走!” “你放屁,我只吃了一半。” 阿烛才不会那么没礼貌,自己喜欢就全吃掉。她不懂夏萧意思,不过看她这样,夏萧反倒开心。他低声呢喃,对自己说这样挺好,然后和阿烛一起朝小镇外走去。 晓冉站在小白楼楼顶,亭亭玉立,气质如将出之月,洁净无暇。她看着夏萧一边吃着饭团,一边和阿烛东一句西一句的往山下走,不知他们在聊什么。 走到山路,夏萧嚼完饭团,举起了手臂。手掌燃起的火焰成了火把,照亮了所行的路。阿烛一直都是一个人,这条路走了很多遍,加上她胆大,也不会害怕。可夏萧走到这,她反倒担心起来。 “要不你回去吧,被上善发现,你们会有误会的。” “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再说了,你得清楚家里的地位。” “得了吧,你就在我这说说。” 其实夏萧还真的没有地位可言,上善脾气比他差,实力比她强,他每天巴不得求着上善千万别惹事。在将阿烛送回食堂后,他还去桃林里溜达了两圈,可根本找不到她。 夏萧找不到也正常,因为她躲在一个偏僻地,不说夏萧,这一届所有学子都没来过这。 山崖边,一道小小的溪流将桃林和一棵桃树隔开。常年来,孤独的桃树只有极软的绿草为伴,绿草中夹杂着的几片桃花,是它送出的赠礼。而赠礼旁的女子,是桃花许久不见的知音。 世人皆爱花海,一棵树独自树立,便少了些韵味,因此鲜有人过问。可树下这女子,一坐便是许久,还将更久。 女子坐着茂盛的绿草,枕着树,望着苍穹。其上有明月,星辰稀稀落落,也有几点滋味。桃树不知她在等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红色的眼睛里平静如水,有着从未浮现的宁静。 除了上善,估计没人会这么晚还在桃林里逗留。山麓和山腰,都有各自的规矩,白天四处皆可去,可晚上该回寝室就回寝室。在这规矩前,上善是个意外,毕竟是经过胡不归批准的。 等夜更深些,月亮更亮,上善便坐了起来。 桃林不只配袅娜娉婷,像晓冉那样的优雅女人,上善这种随意翘着腿的人也挺合适。前者是恬静优雅的唯美,后者是一股随意,像位无剑无刀的侠客,走累了在这歇脚,抬头看天,成了一种孤寂凄静的意境。 短短不过一天的时间,上善和夏萧的关系便复杂了很多,她也不知该怎么处理,想着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有些像不作为,显得像逃避。 其实以上善的力量,可以将身上的昼纹捏碎,伸手即可,花不了多少功夫,对夏萧影响也不大,只是今后施展不了昼夜同天。可她身体里那丝舒霜的神思,还有昼纹带来的夏萧思绪,令其久久下定不了决心。 将昼纹捏碎,将体内舒霜的神思撕裂,上善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个体。她向往那种无拘无束,谁都无法左右自己、影响自己的人生。是符阵时,她无法移动,是朴刀时,她无法自行决定去往何处。现在成了人,应当潇洒些。 上善突然决定,捏碎昼纹,撕裂舒霜在体内的神思。后者虽说要花些时间,可也不是难如登天的事。上善是不会跟着清寻子走的,在她将学院逛完后,就离开这,独自一人浪迹天涯。她将行走于天地间,神游于山河海川内。 突然的遐想和壮志豪情令上善空前兴奋,她披着月亮和桃花的光,于山崖上吹着小风,在黑麻麻的夜晚想象着今后的人生。 上善会到热闹的人世中去,到繁华的集市,到冷寂的街道巷子,到雪山,到草原,到大海中去。桃林她见过了,其中美好的风景被她记在脑海里。可有很多场景,她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如此畅想,上善来了精神,觉得应该回去和夏萧告别,说不定明天或后天,她就要走了。 半夜,黑白色的小镇笼着淡淡的月亮光辉。夏萧推开一扇门,房间里有些酒味,还有一个人。夏萧坐在沙发上,见她回来,发出沙哑干涩的声音。 “回来啦?” 房间里只剩一盏小蜡烛,散发出的光极为微弱,但始终默默陪着夏萧。 “这么不睡觉?” 夏萧没有告诉上善自己为何坐在这,只是淡淡的说现在睡。上善有话想说,夏萧说明天再说,可上善就想现在说,然后立即开始撕碎舒霜神思的伟大工程。可夏萧躺在沙发上,很快发出鼾声。 “好吧,明天再说。” 上善走回夏萧房间,关上了门。她正准备躺下时,想起自己为什么非要给夏萧汇报完再做?话可以明日说,事现在就能做,先斩后奏,也不是不可以。 上善觉得自己的骨子里越来越倾向夏萧,但做件事都要得到他的同意,未免太可笑。盘坐在夏萧的床上,尽管她见证了很多夏萧与舒爽在一起的场景,也要在这撕裂神思。至于昼纹,明日再说,免得将夏萧惊醒,再添事端。 第三百四十四章 斩不断 上善一闭眼,身上桃花的芬芳更重,她甚至还能看到花海的重重影子。先前她故意将桃花抖落,飘散的桃花落在她头顶,落在她发梢,落在她的肩头和锁骨肌肤上。伴着黄昏的光,那是上善见过的人世第一道可以称美的风景。 第二道是披着洁莹月光的小镇,以黑白两种再简单不过的颜色,蹲坐在山腰草甸的中心。小镇四面八方空无一物,其中街道更是连随风飘动的布旗都没有,空中也什么都没有,像纯净的水,可以从高空看到水底的景象。 为了看到更多类似的美景,上善迫不及待的进入深层次的思想境地。身体放空时,所有的秘密都能被她精确的感知,所有体内的谜团都将被解开。 世上从不缺谜团,黑气与魔道之人,是五大势力共同烦恼的事。还有那南海外的黑气,究竟以怎样的方式,令大荒上还存在着它忠实的信徒?以及此时的大荒意识,为何会化作人形行走于天下? 这些只是上亿谜团中的其三,可都太大,往小里看,每个人都是一个谜团。关于自己体内的事,很多人或许都不清楚。偶尔,我们觉得身体不适,只是觉得吃错了东西,但可能是囊肿是瘤是结石。这些东西普通人难以看到,但修行者可以通过自身的力量一试。 现在的上善,除了自身的实物,连力量和某种神思,都能观察的一清二楚。 上善在精神之海里查询,她觉得舒霜的神思,很有可能藏在里面,便开始不断的找,不停的扩大搜寻范围。 普通人的精神之海只是一颗小绿豆,能成为修行者说明摆脱了豆般大小,普遍为一汪水潭。天赋稍好一些的,可以是溪流,也可能是湖泊。天赋再异禀者,精神之海的规模可如江河,再之上,便是海。 大荒世界,海是一个极为夸张的词,没人知道海的真正宽度。海的另一边便是神秘,远的触不可及。所以精神之海抵达海这个境界便是巅峰。可只要是存在,便可比较大小。夏萧的精神之海,就比上善的要大,可再大的精神之海,也与现在的事无关。 在这般宽大的海里,上善不停探寻,最终,见到一团淡蓝色的光晕。 淡淡的光晕在漆黑的精神之海犹如夜空里的一颗星辰,即便它再远,上善也朝其而去。上善不知穿越了多远的距离,等靠近它时,感觉大把时间从身边流逝。 “喂!假惺惺的家伙,你要被我割除了,我们间的联系也将被斩断。” 上善有些亢奋,可这团光,没有任何反应。 “再不说话,我就直接开始了!” 等了不过三秒,上善开始尝试着将联系斩断。本来上善念着同为一体,想和她告个别,看来也没必要。她可不是夏萧和晓冉,会为舒霜那种虚假的人献上鲜红的真心。 世上没有完美的人,只有接近完美,可舒霜离完美很远,没有夏萧想的那么近,因为她本身便残缺,残缺上善这一部分。后者残缺的少些,但也残缺舒霜所属的那部分,在其化作人形的那一刻彻底失去,再也补救不回来。 体内的力量被催动,大量的破坏与湮灭之力开始在体内运转。它们化作无比锋利的刀刃,欲要将淡蓝色的光晕和精神之海分割,不管舒霜的神思有多难缠,当下都将彻底消失。就此,她是她,舒霜是舒霜,两者完全有别。 锋利的刀刃在精神之海中于四面八方而来,如聚九山八海之势,一瞬斩向淡蓝色的光晕。 气势非凡的攻势令上善眉头猛地一皱,他有一种抬起石头,狠狠砸了自己脚的感觉。那淡蓝色光晕的根部,按道理来说很容易切除,毕竟它和自己有别,不算真正自己的一部分。可那股疼痛,如剪指甲剪到了肉。 再来一次! 上善既然已下定决心,便不会轻易放弃,他要自由,任何人都束缚不住她。可这股光晕,根本斩不断,精神之海里的刀刃无能为力,自己对自己虽然也能狠心的下杀手,可这股光晕里有猫腻。 上善很敏锐,不断靠近它,希望找出特殊之处。可其中无神思无波动,除了这股特殊的光外并无异样。而它,还和上善的精神之海紧连,意味着它是上善的一部分,和舒霜关系不大。这么一来,舒霜根本没有神思在她体内? 一旦产生一个观点,便有更多的疑惑出现。若舒霜没有神思在自己体内,她上次报复舒霜,将夏萧强上时,为何会有一种和自己情绪截然不同的声音在控诉着自己的罪行?而且最近她对夏萧的看法正在逐渐改变,甚至很多时候都会在第一时间考虑到他。上善一直以为是舒霜在影响自己,可她在自己体内,似乎什么都没留下。还是说,她自己本身,便是舒霜的一部分? 上善心里颇烦,她不想承认这种事,一股波动又猛地散开,再次在精神之海里寻找舒霜的神思。如果什么都找不到,就说明那股神思已扎根于她的思想,成为了她的一部分。但那淡蓝色的光晕又是什么? 神思随着破坏及湮灭之力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上善失望,因为什么都没找到。她立在漆黑的精神之海中,忽然恍然大悟。 符阵大致由两部分组成,自己是破坏与湮灭之力,舒霜是守护之力。这片精神之海象征着破坏与湮灭,而那淡蓝色的光辉,便是已丧失的微茫守护。这么一来,也算理解得通,可上善一直以为舒霜对自己有着影响。她宁愿这是真的,也不愿真的对夏萧有某种难以分割的感情。 “糟了。” 坐在房间里,上善叹了口气。看来她和夏萧,注定还有故事。但那些事,想想就烦人,她现在只想自由,无拘无束,不受任何人掌控。因此,她气急败坏的将手掌移到右手手臂上,将昼纹捏碎。 昼夜之纹相连,昼纹破碎时,疼痛令夏萧猛地睁眼。他从沙发上僵直坐起,看了眼微微亮的窗户,跑进自己房间。 上善盘坐在床上,表情极为不满,像遇到什么事。见夏萧来,她悻悻道: “我将舒霜在我体内的最后一道神思撕裂了。” 上善其实没有神思可撕,但她表情嚣张,就想气夏萧。她自己满足不了愿望,达成不了目的,也不想让夏萧好受。后者酒还未全醒,他站在门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上善。他滴下两滴心疼的泪,上善看着,嘲笑起来。 “大男人还哭,不害臊啊?” 夏萧左臂的夜纹,已彻底找不到昼纹的气息,他感觉不到自己的白昼,便抱着它,默默转身,踏进自己永久漆黑的长夜。再多愿望都是虚妄,自从舒霜离开的那一刻,他便只剩长夜,再也白昼可言。 上善看着夏萧的背影,看他关门,嗤之以鼻的捶床。见夏萧吃瘪都不足以平复她的心情,因此,她通过窗户翻了出去,不知去往何处。上善终究是个疯婆子,她做出什么夏萧都不意外。后者安静的躺到沙发上,眼里有些湿润,可不影响睡眠,这已不是第一次。次数多了,无论扛着什么痛苦都能睡着。 醉酒之后,呼吸声很重,像将心事用另一种方式讲述了出来。很多事在男人嘴里都难以开口,便从鼻息里出来。所有苦难,此时都在无声诉说,只是没有倾听者。晓冉先前也喝了酒,她与夏萧把酒言欢,可陪着喝酒的人,最后便难以照顾他。 平时都是夏萧照顾别人,但他自己,并非坚不可摧。 一早,天才刚亮,晓冉已醒,她于镜前梳妆发,为夏萧擦脸擦手。等其一觉睡醒,又将是新的一天。她以为上善昨夜没回来,暗自担心,可晚上也没什么动静,那样也好。现在见不到对方,或许是最好的。 山麓,谢毅找到阿烛,他就知道在食堂等她肯定没错。阿烛是个贪吃鬼,这种事已经人所皆知,以至于很多人出去执行任务,回来都会给她带点好吃的。 一开始,大家都是为了靠近阿烛,和她混个脸熟。被院长大人肯定的人,现在虽然实力弱,可今后肯定会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后来,很多人单纯是为了阿烛的笑,她笑的甜而阳光,像夜里的一盏灯烛。而且阿烛知恩图报,收了大家送的糕点和吃的,便自己做一些东西送过去。这样的人,谁都不会讨厌。 见谢毅来,阿烛有些奇怪,当他说出此行目的,阿烛虽说答应,但有些犹豫。她本来想着以后少和夏萧见面,起码不能像前面那段时间那样天天去找他。否则上善一发飙,夏萧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夏萧上次虽说自己的地位高,可阿烛知道,上善很强,比夏萧强很多。加上她桀骜不驯的性子,肯定难对付。但她接过谢毅给的请柬,硬着头皮走上了山腰,去找夏萧。 现在已是上午,阿烛内心有些忐忑,敲门时就怕遇到上善。那个人没有舒霜亲切,让她感觉很凶。门开时,阿烛的心忐忑起来,脸色大变。 第三百四十五章 虚假的红色请柬 “放心吧,她不在。” “有一种很心虚的感觉。” 见阿烛来,夏萧还算开心。只要不是上善,他见着谁都不会生气。 “突然很佩服那些偷情的人。” “人家玩的就是刺激。” 夏萧刚吃完早饭,神清气爽,但看到阿烛递来的请柬,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蔫了神。 “这是谁的请柬?” “我姐和谢毅的。” “他?” 阿烛知道夏萧有个姐姐,芳名夏婉,但怎么要和谢毅成亲?这年龄,对不上号啊。 “政治婚姻而已。” “那也太不公平了,这就耽误了一生?” “二姐没有拒绝王朝的想法,肯定是有原因的。” 看了时间,夏萧对晓冉说: “十天后我要去参加婚礼,你去吗?” 晓冉有些犹豫,她喜欢恬静的水泽,喜欢学院,不喜欢太过嘈杂的场合。人类的婚礼她听说过,很热闹,可她一想到很多人聚在一起喝酒谈吐,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可她还是想陪夏萧去,便点了点头。夏萧足够细心,看出她的心思,手掌落在她肩上。 “没事儿,不想去可以不用去,不要这么强求自己。” 晓冉见夏萧微笑,点了点头。夏萧总是能猜中她的意思,这种感觉令她很舒服。可夏萧拿着请柬,心里有着少许烦躁。 请柬有纯金点缀,虽然豪奢,可又太过虚假。这场婚姻背后,全是大夏和南国的小心思。想在两者中保持自己的利益和安全,或者说想让自己摆脱傀儡这个身份,夏婉必须发挥她的聪明才智。 夏萧了解二姐,她很聪明,做事谨慎,满腹诗书,肯定会有办法。只是这场婚礼,本质就悲哀了些,令人高兴不起来。就算二姐保住自己的安全,也注定为了大夏,失去些东西。 翻开请柬,里面有着夏婉和谢毅两个名字。前者夏萧太过珍惜,以至于看着无比亲切。而请柬中的一句诗词,太过讽刺他们的处境。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情话永远比现实美好,愿望也总是无比圆满,若不知道内幕,还以为这会是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婚礼。谢毅是一国皇子,这场婚礼定无比热闹,八方也定来客。只是繁华背后的冷清,最令夏萧心凉。 夏萧心里空荡荡的,这一眨眼,半年就过去了。上次谢毅给他说这事时,夏萧想让二姐自己做决定。若二姐不想嫁,他就算得罪大夏得罪南国,都不会让她嫁过去。可他们夏家向来一心报国,父亲去了北部,重整夏家军,大哥随行。二姐定不会退缩,果真,夏婉极为勇敢的投身到了政治婚姻中。 二姐做出自己的决定,夏萧自然无法左右,可若今后南国或大夏对他夏家不利,夏萧定不会罢休。 夏萧已看透请柬的份量,猛地将其合住,坐到沙发上。这场婚礼他肯定是要去的,还要做些别的事。 今日学院天气晴朗,远处大夏王朝的帝都斟鄩却一片阴天。虽说阴天好赶路,可见到这样的天气,谁都难以打起精神。 苍穹之下,帝都斟鄩城里城外都弥漫着谨慎的气息。这里永远如此,一切都井然有序,像处于不成的规矩中。夏惊鸿和萧蓉一起坐上马车,马车乃极长车队中的一辆,其前其后还有很多。 车队漫长,竖插着大夏王朝的旗帜,朝城门外缓缓而去。城墙上立有两人,一老一少。老的弓着腰,显得地位卑贱,年少的抬头挺胸,可看着这支车队,心里只有歉意。 这次婚姻,本应由王族皇室承担,那么多姒姓大臣,家里总有几位年轻貌美的女儿。不过像姒清灵那样的修行者,姒易不忍心令其嫁到南商,修行者可是珍惜的资源,不能随意浪费。可普通人又拿不出手,若是长相身段差了些,便是变相的不尊重。 想来想去,夏婉知书达理,甚至有一国公主之风。当然,她还有一个身份,可以将其抬到一个极高的位置,那就是远道而来者夏萧的亲姐姐。 这个身份很有重量,南国既然同意婚约,便不敢轻易解除。夏婉嫁过去也有一定保障,因为谢毅是夏萧同窗。可姒易,终究对不起夏惊鸿一家,先是冤枉夏萧,流放全家,夏府家中上下百十号人皆死于刀下,后有了这事。 这是姒易心头的结,沐公公看着,也无办法。 “陛下,该回宫了。” 不知不觉间,极长的车队已完全离开斟鄩,可姒易还立在原地,如脚下生出树根。 “信给了吗?” 沐公公看他一眼,眼角纹更深几分,然后才说给了。这已是姒易今天问的第四次,可他的心意,都在那封信里,希望夏惊鸿看到后,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并转告夏萧。关于夏惊鸿,姒易还算放心,他是真正的忠臣,是他这个帝王不能再冤枉,且能重用的大臣。可夏萧,不是省油的灯。 姒易曾说,让夏萧在学院四年后回到大夏,为王朝效力。若是到时夏萧留在学院,他也无可奈何。因此,此次这封信,是一根定魂针。目送车队远去,姒易才转身离开,于这城墙上,留下一道孤独的背影。 现在是特殊时刻,为了迎接一年后的战争,此次前往南国的只有夏家,但随礼极多,因此有王朝帝军亲自护送。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夏家此时的待遇,已比一国亲王,且无人敢说三道四。他们做出的贡献,已远超普通武将。带来的荣耀和利益,更是许多大臣三生三世都难以拿出的。相比之下,很多所谓的大臣都在吃干饭。 车队前后,皆有漆黑的马车,其中坐有修行者,令这车队无懈可击。车队礼品虽价值连城,可真正要注意的,还是那三辆马车中的人。 三辆宽大的马车位于车队中前段,第一辆坐着夏惊鸿与萧蓉。前者将信看完,面目平淡。陛下担心的事,他理解,也懂。不过当务之急,还不是萧儿的去留,而是一年后的南商进军。休战三年,将一触即发! “惊鸿,我们到俞谷时,谢毅也该回国了吧?” “那是肯定,到时,萧儿估计也回来了。” 萧蓉高兴期待,因为能见到自己的小儿子,一年不见,甚是想念。那浓浓的牵挂之情,信纸难以承载,字无法描述。可夏惊鸿考虑担心的,是陪伴在夏萧身边的人为谁?上次夏萧说舒霜离世,他们伤心许久,他们都把舒霜当成了家人,就等着两者长大成人,举行一场热闹而甜蜜的婚礼。没想到小小年纪,还未享受人间美好便离世。 离开舒霜的艰难日子,夏萧一个人扛了过来,也是不容易。不过马上,他们就能见面了。夏惊鸿和萧蓉的马车后,是夏旭与夏婉。夏旭心中有事,尽管马车不停,也窜进夏婉车厢。 “哥?” 夏婉正在看书,见夏旭来,合书时面露喜色。她温尔雅,眉目间都是书香气。 在家中,夏旭最喜欢看婉儿做事,无论看书还是算账,她都极为认真,偶尔惊鸿一瞥,美若天仙。而那淡雅儒气,更是为婉儿增添几分临大厦将倒而不乱的气质。可今后在外,夏旭怕她被欺负。 “婉儿,我放心不下你。” 相比婉儿,夏旭只是个粗鄙的武者,打仗在行,为人豪迈,说话更不遮遮掩掩,将对夏婉的关心直接表达了出来。她听之即笑,秀手掩唇。 “此行虽是进龙潭,入虎穴,可等他们见了父亲和大哥,还有萧儿,肯定不敢使花花肠子。” “这是当然,若他们敢欺负你,就算我在大夏北境,也跑来为你主持公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 并非所有人都满怀尊敬 夏旭眉头一皱,几股暖流涌进婉儿心窝。 世上有太多背叛,甚至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种话流传。可自己的父母和大哥,都是真正为自己着想,且能做出疯狂之举的人。如果未来的某一天,自己真的出了事,她也坚信,大夏将有两匹快马,从北部草原,或帝都斟鄩奔疾加鞭而来。还有她那酷酷的萧儿,也将来到她身边。人生如此便足矣,夏婉看得书多,更懂得这个道理。 “大哥放心,虽说我不了解谢毅,但他身为一国皇子,肯定有权衡得失之心,我的重要,想必他也知道。” “谢毅最多在俞谷待一个月,便要回学院,参加前往山腰的仪式。成功,便留在学院,失败,便回俞谷。可不管他是否在俞谷,我真正担心的都不是他,而是南国皇室中人。玫妃这个人,你应该知道吧?” 南国的密探因为陛下的诏令,对南国皇宫进行了最强力的调查。在所有密探皆暴露的代价下,他们找出最有可能伤害夏婉的人。那人便是夏旭先前所说的玫妃!她作为帝王最宠爱的妃子,身后所能调用的势力上千至万。甚至无数王族皇室,都成了她的爪牙。 但凡南国大臣,皆知朝上一人不可惹,便是玫妃的亲弟弟张凯欣,可想玫妃的权力之大。若不是她对陛下的话言听计从,恐怕早就死在俞谷皇宫的阴暗角落。帝王身边最见不得的,便是这等暗自集权之人。可她能做这些,定是帝王把持朝政的手段。 关于她,夏婉还知道很多,甚至比谢毅知道得多。为了打探到那些消息,她大夏隐藏在南国的密探一个不留,全都被杀。这种事,虽说大夏那边也心疼,可都上不了台面,便压了下去,没有透露。而玫妃对自己的危险,不在于自己威胁了她的地位。夏婉自知,她没有那个实力,也不在于她的特殊身份,而在于谢毅。 谢毅乃皇后所生,虽不是嫡长子,可才能及修行天赋超众,几位弟兄姐妹都无法与之相比。可玫妃的孩子谢河林,无论那个方面都不输于他,只是年龄大了些,因此错过去学院的机会。 入学院,是前途无量的同义词。无论哪方面都将提升,超过谢河林,也并非不可能之事。因此,关于谢毅的一切,都被玫妃高度重视。 现在太子未定,几位皇子勾心斗角得极为严重。现在这个时候,夏婉嫁给谢毅,定别有用心。谁都在注意这件事呈现出的阴影,夏旭也不例外,可夏婉看到的方面,比他细些。 “大哥放心,婚姻乃大事,她不敢做什么。今后即便谢毅不在,我也会保护好自己。” “最毒不过妇人心,陷害或嫁祸的本事,她可比你精通。所以千万小心,但也不要太过忍让,憋屈了自己。我们夏家忍让的次数太多,不能再忍了。” 夏旭所说,夏婉皆赞同,因此郑重点头。但有一点,她和夏旭想得不一样。 “我会把控好尺度,不过那威名在外的玫妃,未必比我强。” 夏婉从不狂妄,看书多的人,大多带着谦卑之心。夏旭这才好奇,想听听她的计划,夏婉却只是说: “我虽仰慕书中圣贤,但不妨碍我做不好之事。这是时代和大荒的悲哀,就像书里没有对付恶人的方式,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若那玫妃平平静静,我定不会找事。但若她明里暗里的针对我,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伴随着微微点头的,是夏旭眼中流露出的赞同。他对婉儿的不放心,不是害怕她身处逆境,无法自救。而是怕那些家伙不给她自救的机会,若是哪天俞谷传来夏婉的死讯,夏旭定不会轻易放过这帮下流鬼。 南国人温雅有名,可因青楼极多,称之为下流也不为过。这里的青楼,没有说的那么高尚,和妓院区别不大,卖艺,也是在卖身的前提之下。 其实夏旭他们想的,还是夸张了些,南国人的胆子还没那么大,即便有矛盾,也只是小打小闹。以往作为旁观者,他们尚且能看到南国人的柔软性子,可现在夏婉出嫁,令他们失了几分冷静。 夏惊鸿和萧蓉做了三次爹娘,夏旭做了两次大哥。可婉儿是第一次出嫁,他们都没有经验,一想到将其送到俞谷后她便成了人家的妻子,成了别人的女儿,便很不是滋味。这时,萧蓉才懂,为何父母将自己嫁给夏惊鸿时,分明高兴,却还是流出了泪。 这股会失去夏婉的情绪伴随了他们一路,一路上,萧蓉偷偷哭了很多次,夏惊鸿和夏旭看着夏婉的背影发呆,许久才叹出一口气。 还没出大夏,便有南国使臣迎接。因此,这支车队进入南国地域时,是有南国使臣带路的。 对于夏婉及夏家人,南国的王族皇室大多都怀着敬畏之心,无论是大夏还是夏萧,都令他们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可不是所有人都怀着尊敬,外来者享有的尊敬,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多。 俞谷离北部边境不算特别远,因此,夏惊鸿等人很快走完半边行程。 这日,南国的使臣收到俞谷的信,走到夏惊鸿身后,行礼道: “夏将军,有三少爷的传信。” “萧儿的?” 使臣点头,令夏旭比夏惊鸿更激动。前者接过信,递给后者,有将帅及副将之风。这一家人,永远都是彼此最忠心的部下。 打开信,夏惊鸿脸上浮现些笑意。看完后夏旭看,也有些期待,一想到夏萧已在俞谷等待他们,便是一件极好的事。只是这字,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好看了些,现在怎么又到回头去了? 车队所载礼品太重,因此没有加快速度,但他们以稳健的速度逐渐向前,比使臣送出的信鸽慢了许多。 信鸽停在屋檐下,被夏萧和谢毅抓住,看了内容后安心的等待着车队出现在俞谷城墙外。 夏萧看着北方,自己这一家人,已整整一年不见,是该聚聚。即便是在这样的场合,他们相见时,都得乐开颜。 谢毅手持纸扇,加上一身长衫,是南国人儒雅的标配。微微皱起的眉头,是身为一国皇子的担忧。见其表情里的少许畏惧,夏萧问: “在想玫妃的事?” “想必这些信鸽,便是她的。” 谢毅抬头,许多信鸽没有停歇于此,而是朝宫中另一处飞去。它们扑腾着翅膀,在雨里飞得很快。俞谷多雨,小雨在廊边结起串串珠帘。其下的他们望了一眼天空,相视时,夏萧道: “幸亏这次来得早,也算知道了一些她的事。在婚礼上,她想必会出难题,到时我和二姐会令其心服口服,夹起尾巴做人。” 这等话算狂言也不为过,可夏萧既然说了,便肯定会做。对外界而言,夏萧消失了一年,可对谢毅来说,同为学院学子的他,清楚夏萧站到了一个怎样的高度。那个高度的夏萧,是他怀疑不得的。 谢毅要去准备婚礼的事,便先离开。虽说他也是政治婚姻的受害者之一,但肯定要清楚流程,布置细节,以表重视。他毕竟是男方,而夏萧站在原地,想着在那玫妃前,如何达成自己的目的。 南国是水乡,这里的人都极为委婉,心思缜密且多。可凡事,都得有尊敬一词,若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怎么放心二姐今后在这生活。 夏萧对谢毅还算放心,他来俞谷已两天,昨夜又长谈许久。谈的是学院修行事和婚后的打算,谢毅希望往山腰走,完成接下来四年的求学。可那样一来,二姐刚嫁过来便会独守空房。可谁也无法剥脱谢毅在学院学习的权力,他会走上山腰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异国他乡,聚于一堂 古人云:夫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意思大概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每个人的话里,肯定会带有主观色彩。因此,传的人越多,受到影响的程度越大。所以只有亲自去看,才能辨别是对是错。 大夏人对南国的看法向来比较片面,有色眼镜下,南国大多城市都建在潮湿闷热的雨林,像他们早已遗弃淘汰的乡镇。而乡镇中蛇虫极多,根本不适合人居住。实际上,南国蚊虫也确实不少,可远远没到危及正常生活的程度。 来到南国,马车难以在密集的雨林走下去,便转了水路。走过一段水路,又要转陆路。这是南国交通的日常,可在夏惊鸿等人眼里成了麻烦,可在稳妥的安排下,他们很快到达俞谷。 今天俞谷的天气没有因为夏惊鸿等人的到来有所转晴,依旧下着小雨。 小雨并不凶猛,也无呼啸大风,一行车队在万人瞩目下缓缓驶向皇宫。俞谷城中瓦片勾角,雨滴个不停。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位于其中,夏惊鸿推开车窗,见到街边宁静的景,忽然有股意外的欣喜。 “俞谷比我们想的要好。” 萧蓉说时,夏惊鸿道: “斟鄩的气氛太过沉重和压抑,但俞谷小雨霏霏,雨滴点黑瓦,倒是配婉儿的性子。” 路过新建的留仙居,夏惊鸿眼中出现些厌恶,这种地方,太过误事误人,令其不悦。 “就是风流地多了些。” 闻着细雨小风声,盼着与夏萧相见,一家人就这么进了宫城。 在进俞谷时,车队便有新的侍卫奴仆跟随。此时进了宫,车队被一分为二。修行者及夏家人入了金阁大楼,礼品随从,便被安顿在一边的大院。一辆黑车中,修行者飞掠而出,浑身不点一滴雨,到院中看守礼品。 比起礼品,人更重要,可这些东西是一国心意,冒失不得。 金阁大楼中,侍卫宫女,皆在管事身后迎接到来的夏家人,修行者们则另有招待。南国人心细,将一切安排的妥当,也算讨夏家人欢喜。修行者招待修行者,更是上了牌面,无可挑剔。 夏惊鸿率先脚掌着地,以元气撑伞,不让萧蓉滴半点雨水。旁边夏旭下车,撑起婢女手中的伞,走到夏婉车前。后者始终没拉车帘,此时被夏旭掀开,才迈开步子,在夏旭有力手掌的搀扶中下车。 夏婉身穿一身淡墨色长裙,青丝绾于耳间,披在肩头,落于玉背。她玉簪步摇微晃,抬起头,满是智慧的美眸向前,似与天地融为一体。她落落大方,举止有度,无刻意摆弄出的高贵,也无半点低贱。有的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毕竟出自武将世家,可眉角也不缺似水温柔。 谢毅站在管事婢女身前,看到夏婉的第一眼,便好奇起来,她为何这般稳重和自信?情绪的变化最能体验在眼中,可谢毅看不出任何慌张。马上就要定居于此,远离家乡,既然没有担忧?还有那股自信,已渗透裙身,飘于四周。 天下女子众多,夏婉倒不算谢毅见过最惊艳的一个,学院里的很多存在,都比她亮眼。可夏婉莲步向前,目光并不躲闪,只是与他直视。这等模样,似大殿上朝见帝王,无论气氛有多庄重都面不改色。 谢毅微怔,他们从未见过面,可夏婉下车的一瞬,似已认出他。 夏婉走在滴落雨水的伞间,与谢毅对视的眸子没有半点凶意责怪,也无怨念,甚至比细雨更温柔多情。像此路行了许久,终于见着了面,就此伞有人撑,诗书有人读。这道带着期待和淡淡娇羞的目光,令谢毅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夏婉,和他想的不一样。 谢毅原本以为,夏婉会因为她的身份故作高贵,或展现极为淡雅的修养。可他忘了,夏婉也曾经历很多。宝剑锋从磨砺出,桃花香自苦寒来。夏婉身上有一股安静的豪爽气,加上那股自信,沉稳的陪伴帝王身边的谋士,可权衡天下,将一切把握于指中。 夏婉给出的感觉令谢毅觉得她很聪明,也很真实。她没有刻意伪装,走路时的挺胸抬头乃父亲从小教导,每一步走的端端正正,是母亲自幼教诲。她随夏家三人走到屋檐前,还未进去,便蹲身行礼。 “参见殿下。” 夏婉不在谢毅正前方,可声音细柔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但又不失中气。可谢毅关心的,是她触碰地面,沾湿了的裙摆。 裙摆点了些水,虽说随着夏婉起身而离地,可还是浸湿。几点水珠被甩开,溅在地上的水面,引起一些涟漪。夏婉行了许久的路,像从画中走来。她颜容精致,并无过重的胭脂腮红。 不知是因为新鲜感还是夏萧在他面前一直夸赞夏婉,谢毅觉得她并无瑕疵,只是书香气没有流露。莫非就像诗人说的那样,都藏在腹中?那夏婉这裙下平坦的小腹,能装多少诗书? 谢毅的目光下移,令身边夏萧高挑起眉。不过不等夏萧提醒,谢毅便连忙眨眼,鞠躬道: “此行距离遥远,还请快快入座。” 身后的管事婢女一瞬散开,各司其职,谢毅带着四人坐进厅堂中,问: “将军,此行可遇到困难?” 虽说谢毅坐在上席,比夏家五人高一个台阶,可这是礼,没什么好争辩在意的。而这谢毅的态度,夏家人都看在眼里,还算满意。 “有夏军送行,南国使臣带路,一路顺畅无比,劳烦殿下费心。” “无事就好。” 谢毅含笑,说话时与夏惊鸿对视,颇有礼貌。 “我与父皇商量过,今日快至黄昏,先好生休息一番,明日再说觐见之事。” “多谢殿下体恤,首次相见,真不愧是青年英才。” 夏萧至此未说话,不过父亲能开口夸人,谢毅足够骄傲。 离开学院时,谢毅对夏萧说了整整半日他的计划,旨在夏萧相信他,今后不管大夏和南国的处境,都不会害了夏婉。加上前些日子的话,夏萧听出了很厚的诚意。因此,夏萧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既然婚姻无法避免,夏萧便对谢毅交代,一定要讨得父亲开心,得到父亲的称赞。这个家,父亲的地位最高,说话含量最重! 谢毅还想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夏惊鸿这就开始夸自己。他瞥一眼夏萧,后者暗地竖起大拇指,令其心安。即便是面对父皇,谢毅都没这么忐忑,更没此时这么开心。聊过几句,谢毅起身一一告别,给夏萧他们留些空间。 谢毅叫过管事,在门外再次交代招待的事,管事一个劲的点头,这待遇,都快比上皇帝了,他可不敢怠慢。夏惊鸿左耳一动,听到一些,微微一笑。 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宿,收获真正的爱情。只要那份真情在,不管经历什么都有希望。而女儿选中的如意郎君,只要他们看不出太大问题,婚事便定。夏婉在斟鄩始终没有嫁人的意思,此时到这俞谷,也不见得全是坏事。若谢毅能将细心用在夏婉身上,后者也算如意。 管事撤下婢女侍卫,站在走廊,这处大厅,便只剩他们五人。 四人的目光第一反应都看向夏萧,后者站起,与大家一一相拥。夏惊鸿大手一挥,拍在夏萧背上,脸上的高兴,逐渐变成惊讶。 不对不对,太奇怪了。 夏惊鸿呢喃几句,问道: “萧儿,你的实力,突破到枝茂了?” 见夏萧点头,夏旭呆了。 “这么快?学院是揠苗助长了?” 夏旭有些不相信,这速度太快了,打击到了他。在夏旭上前,想一验真假时,萧蓉梨花带雨的抱住夏萧,念叨着自己的孩子啊,许久不见了。 夏萧湿润了眼眶,眼前一片模糊。不管在外如何,家里人都惦记着自己,这种感觉,全是幸福。 “娘,你都抱这么久了,该我了。” 夏旭嘟囔时,夏惊鸿挥手,让他到一边去。夏婉看着,嗤嗤笑了起来。父亲可是最宠娘的,大哥再怎么挣扎都没用。 等夏旭和夏婉如愿以偿的抱到夏萧时,都是一刻钟后。他们坐在一起,谈起天来。这一年不见,虽说夏萧给家中写过信,可他们关心的还是夏萧在学院的生活。 夏萧从最开始的学堂生活到现在说了个遍,前者详说,后者略说。好不容易团聚,忧伤的事能少提便少提。夏家人都不傻,清楚夏萧的意思,也不多问,但都引以为傲。夏萧既然那么快就上了山腰,还找到向上的路,真是了不得。 夏萧的事后,便是夏婉的事,夏萧问二姐。 “大喜的日子,二姐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你都那么相信谢毅了,我还有什么说的?” 夏婉莞尔一笑,从之前谢毅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对夏萧很信任。换言之,后者也很信任他。 “谢毅人如何?” 夏惊鸿还是想听听夏萧对他的评价,他虽说看人很准。可学院学子,无形中和极深的城府挂钩,他不敢小瞧。这个问题,也是吸引萧蓉夏旭,夏婉也想听听,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和自己得到的消息有无差别。 第三百四十八章 南国第一夜 “南国人对谢毅的评价是什么?” “贤德。” 夏萧听后,微微摇头,不太喜欢这个词。 贤德太过中庸,甚至无用。囊括的方面太大,便不具有代表性。但凡是个皇子公主,只要不算特别过分,引起众怒,哪个不是贤德?可究竟是否有那等品性,只有真正相处和深入了解才知道。 “其实我和他也不算特别熟,于学院时不在一个班,也不在一个寝室,因此交际不多。若不是大夏和南国有盟约,我们可能招呼都不会打。要说真正注意到他,是他给我第一次讲起婚约的时候。” 都说学院里的人最为真实,他们便想听听,谢毅究竟和他们听到的是否为一个人。他们都希望是,因为这场婚姻,走到此处已改变不了任何。 “知道二姐要嫁给他后,我打听过他,这位皇子完全继承了南国人的温雅和谦卑,为人处世方面比较坦诚,心机不重。可我好奇,若他真是那样的人,皇帝为何会将此次联姻的机会让给他?” “萧儿,你怀疑其中有诈?” “不敢断定,可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联姻虽说不是好事,不管是夏婉还是谢毅,从被选中的那一刻起,便成了工具人。工具人存在的意义就是被利用,可谢毅是学院学子,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是拿来做交易的对象。这便有了另一种说法,此次联姻,选中谢毅是为了保护他在俞谷的地位。 只要联姻完成,即便谢毅不在俞谷,他的地位,也将由夏婉作为代表继续保持。而因为后者的身份,在保持大夏盟约和保护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南国定不会伤夏婉。这么一来,变相等于证明,谢毅有帝王之姿。无形之中,南国帝王已选中他,并开始为他铺路。 这种大胆的猜测没有办法得到证实,可夏家五人觉得八九不离十,不过他们算错了一步! 谢毅的天赋,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好,可他有些心软,不适合做帝王。可南国之王关于联姻一事,有着特殊的见解。此时谢毅来,这位深思熟虑的王,才将所有事娓娓道来。谢毅需要一个说法,南王因此道: “打扰你修行,可曾怪朕?” “父皇,为国分忧,乃我本职。” 谢毅弯腰,有谦谦君子之风,可在帝王眼中,还是欠了些火候。南国的帝王不算高大,可双目如流大河,如能洞穿南国一切。他不是修行者,这才显得别样奇异。 “那你可知朕为何用你联姻?” “儿臣不知。” 最初,联姻一事传到谢毅耳中时,他想到的是成家立业一词。老祖宗留下的道理,向来有着大智慧,可他还在学院,是否为之尚早?南王扶着龙椅上的龙首,声如淅雨,带着点点忧愁,冲刷谢毅身心。 “按常理说,你在学院修行,不应受到任何外界干扰,专心致志才好,可南国宫中的形势,有些偏倒。” “父皇是说玫妃?” 谢毅与帝王对视,后者点头,站起身来。他走下台阶,走到谢毅身边,围其而走。 “朕是君主,要知晓群臣之心,要分辨忠臣奸佞。忠臣大可放心,或为我所用,或按其心走,都是为了南国好。可见风使舵,毫无主见的奸佞小人,必须由人聚集,否则私下结党,几几相争,便是烦。南国太小,禁不起折腾,正因为如此,才有了玫妃在朝政上的插手。这一切,都是朕安排的。” 这些事谢毅也能猜到,可因为很多原因,没有过多深究。帝王的手段,既然看透,微避就好,若过分深入了解和干预,没什么好处。在这种事上,不用自证聪明,否则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谢毅摆出毫不知情的样子,似很惊讶,帝王继续往下讲。 “玫妃心性稳健,下手果断,擅抓人弱点。朕给她权,不过一年,她便将朝上所有心智不正者全部集于手下。很多臣子起初畏惧,可在朝上,不依靠团体,一人之力很容易被针对致死。小人玩的,大多是这样的手段把戏。” “臣子们大多能猜到玫妃把政的原因,所以都安分下来,无论哪一方,都空前高效。这两年,南国进步了很多,可谓兵强马壮。可事因玫妃,事也出于她。谢河林作为荣王,常年整顿军队,现在在军队中的地位,已堪比朕。” “父皇是担心玫妃他们对您不利?” “做皇帝的,谁不怕被谋了权,篡了位,留下一个千古窝囊的骂名?他们并非对我不忠,可得提防,因为他们现在手中的权力,我已收不回来,且不能收,否则会更乱。” 谢毅懂得,点头问: “这次联姻的事,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 “对!联姻之后,夏婉便成了另一个你。她会住在俞谷,提醒所有人还有一位在学院学习的皇子,随时将归来。你们俩,将成为平衡荣王天秤的秤砣。” 帝王脸上浮现些疲惫,若是平常百姓家,谁会和自己的子女猜忌来怀疑去。可这就是帝王的悲哀,稍稍心疑,身边所有人便信不过。 “谢河林想成为太子,成为储君,可你快超过他了。朕的意思,你可懂?” “儿臣明白。” 书房里进一公公,帝王见之,闭眼道: “下去休息吧。” 谢毅转身,又听父皇幽幽说道: “切不可忘记朕的教诲。” 谢毅默默点头,旋即走出书房。门口,他见着谢河林,两者只是匆匆一眼,没有搭话,只是颔首示好。他们之间,虽说同父异母,可都是陌生人,甚至不如陌生人来的亲切。彼此眼里的敌意,说明了一切。 见谢河林来,帝王意味深长的说: “谢毅在学院一年,已初有成效,三年下来,实力定在你之上。” 谢河林脸色微寒,双膝跪地后,道: “无论身处朝堂还是雨林,儿臣都愿为南国奉献自身的一切。” 眼角闪出几丝冷光,谢河林不甘。谢毅进入学院是了不起,可他只是差了两年,两年前,也比现在谢毅的实力强。 “比起谢毅,其实我更看好你,他是标准的南国人,可以成为南国屈指可数的牌面,但难以成为帝王。你可知帝王要狠,要孤独终生,从坐上龙椅的那一刻起,就和很多人断了信任和亲情。” 话里全是暗示,谢河林魁梧的身子直起时,看向父皇。父子对视,是希冀是期待,可更多的,还是一股难以揣测的深意。那股深意似一切皆谎话,可谢河林还是很激动。父皇第一次将话说得这么明白,总不会是在骗自己。 小雨还在下,谢毅撑着伞,走于红墙廊道间,像这座宫里的孤魂野鬼。 父皇说的话,听听就好,不可全信,这是母妃从小教导他的话。而那帝王的位置,谢毅不感兴趣。 在学院待久了,最明显的变化则是主扬了个性,很多不喜欢的事可以不做,很多不喜欢的话可以不说。像宫里的这些繁礼冗节,有的他根本不想搭理。 学院对人的改变,总体现在潜移默化中,以至于谢毅觉得自己没变,可回到俞谷才发现,原来自己对这里的抵触心理已强了那么多。若是普通人家,或许回家是一种归宿,可他回到宫城,只是再钻回囚笼。 走了许久,谢毅停在待客的金阁大楼前。他没有去找夏家人,现在已入夜,赶路这么久,是该好好休息,不容打扰,但找来管事。从管事嘴里,谢毅感受到夏家人相见时的欢乐,又交代说: “天气微凉,备好火盆,若他们需要,随时端进去。还有治蚊虫的药,多涂抹些在门窗的缝隙口上。” 管事一一答应,这些他都做过,可还得再做好些。 “殿下,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摇头后,谢毅离去。他的身影,被夏萧三人收入眼中。 楼顶,夏萧与夏旭站在夏婉两边,为其撑起一把特殊的元气伞。雨水湿不了衣裙丝毫,可夏婉心里,有着小小的动容。 “谢毅这个人,看起来还好。” 这是夏婉第一次对谢毅给出评价,那对看了无数书籍的眼眸里,有一种别样的温柔,似期待着接下来的故事发生。她看了很多书,看了很多别人的故事,虽说自己也经历过不少事,可相比之下,爱情这方面乃是一张空纸。 虽说夏婉喜欢平淡,可也期待轰轰烈烈。那种向往,几乎存在每一个女子的内心深处,轰轰烈烈后的平淡,才最令人心静。 现在的夏婉有些像曾经的舒霜,不明不白便被定了终生。她们都抱着最坏的打算,可还好,结果不差。起码现在看来,一切都不至于通向黑色的深渊。 今天是夏家人在南国的第一夜,夏萧和夏旭对夏婉极为不舍,即便赶路再辛劳,也等后者困了才离开。三日后,婚礼举行,到时的夏婉,便不只是他们的妹妹和姐姐,还是南国的皇子妃。 南国空气湿润,给夏婉一种比较舒适的感觉,她睡了一个极为安稳的觉,醒来时雨过天晴。 第三百四十九章 喜字高挂 未出嫁之女应少见外人,若不是为了表现重视,谢毅昨日都不该去见夏婉。可正是有第一次超乎预料的相见,此时他才会有一种隐约想再见夏婉的冲动。后者就像一本书,封面如白纸蘸墨,令人想要翻开,看看这本书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既与大多数书都不相同。 来南国的第二天,夏家父子三人觐见南王,并送上夏王赠礼。那一柄宝剑生光,于殿中射出异样神彩,令南王愣住。 夏王这是在警告他,即便大夏处境危险,也依旧是把利刃。南王清楚其意后,笑着收剑入鞘,谈起婚礼一事。虽只是小谈,可南国对其的重视显而易见,并且南王保证,婚礼不会有半分差错,更不会给夏婉留下半点不好的印象。 来南国的第三日,两家会面,除了新娘,其他全部到场。南王谈笑风趣有度,问其他几位未娶妻的皇子,是否羡慕谢毅。他们自然不会说不羡慕,便拐着弯,将夏婉好生夸了一番。 这等话说的不好是盲目吹捧,说的高级才是欣赏,几位皇子的功夫了得,字字玑珠,话语动听,可夏家人这边表现得却极为平淡,丝毫不为所动。 早些年,他们见过比这还厉害的吹捧,因此下意识没有应和,只是在等他们说完。南王见之,觉得丢了面子,问: “夏将军为何这般脸色?” “小儿夏萧初有远道而来者之名时,也有无数人赞赏,可华而不实,辉煌之际尚有人高抬,败落之时却狠遭辱骂。之前三位饱有学识的皇子所言,令我想起以往的痛心时,还望陛下恕罪。” 论起南国,只是一隅之地,若不是有些修行者,可以助大夏一臂之力。这一礼,夏惊鸿都不想行。出门在外,处处憋屈,但一家人又代表着整个国,态度还是应放低些。这里,毕竟是南国人的地盘。 帝王看着夏惊鸿,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在暗讽自己,对视时便多了些怒气。但夏惊鸿站的笔直,端端正正,背如钢板。夏惊鸿中气很足,夏旭和夏萧也投目过来,令南王一秒恢复常态,笑道: “将军请坐,也请放心,我南国人,有着自身素养,不会像大多数夏人那样无耻。” 夏惊鸿含笑,可真是敏锐的帝王,但大夏中,无耻的人还是太多。他不反驳,夏旭夏萧也不会有动作。他们就这样尬聊,过了足足半个时辰。 夏萧一直坐着喝茶,偶尔吃块点心,看似无所作为,可又等待着时机。但凡有一点机会,他都想让这些南国人知道,他们夏家,不是好惹的!即便他名声在外,更是通过谢毅传开,可还是要亲自展现些东西。 南王昨日已承诺,婚礼肯定不会出半点差错,玫妃的人也不会整幺蛾子。滚滚龙威,可不是谁都能顶住的。但什么都不做,又显得太过平淡,玫妃那边,还是想弄出些动静,可得巧妙些。 谢河林突然开口,令夏萧眼前一亮。 “学院教学闻名大荒,听闻夏萧少爷在其中更是翘楚,不知到了何种境界?” 可能怕被误会,谢河林脸上笑意更浓。 “夏萧少爷不要怪罪,进学院修行,也曾是我的目标,可年龄是个问题。十六岁那年,我在赛选中失利,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 谢河林不该说出年龄,因为夏萧今年也才十六,但已在学院修行一年。这不是难知的事,在座人很快便知道。而后看向他的表情,逐渐从起初的尊重成了敬畏。这样的人,若再给他几年,恐怕已不是他们能平视的。其实从现在起,他们就不该如此。 “那是荣王运气不好,与实力无关。” 夏萧没有拿自己的年龄说事,更显得气度不凡,可他想和谢河林过几招。后者在南国,也算小有名气的修行者。修行者和年龄向来关系不大,这位二十出头的修行者,已有尊境枝茂的实力,夏萧感觉到了,他和大哥实力相当。 “我刚晋入枝茂,距离荣王还有些距离。” “没想到夏萧少爷修行速度这么快,可否指点一下在下的修行?” 十六岁尊境枝茂,在场无人能敌。所有人都想听听这等修行者的修行感悟,那种东西看似无用,可极为珍贵。若是平时,夏萧可能不会说,但现在这等场合,不说显得小气,所以夏萧没有拒绝,道: “指点自然可以,父亲从小便教导我做人不能吝啬。可得过几招,否则我看不出荣王殿下催动元气的习惯和元气真实的浓郁程度。” 一听要过招,殿中更是热闹。玫妃坐在皇后座下,虽说从未开口,可与谢河林对视时,目光流露狠毒。 “既然如此,便回去换衣吧,半个时辰后,我们比武场上再见。” 夏家人聚在一起,先回金阁大楼。萧蓉有些担心,可夏萧低声道: “我正愁没机会,他倒好,自己送上门。” 现在展现多强的实力,南国人便对夏婉有多大的畏惧,对二姐也会更尊敬。因此,夏萧没准备留情。恰好,谢河林也是这么想的。他与玫妃走在一起,后者语重心长的递给他一颗药丸,嘱咐道: “提前一刻钟服下,元气将增倍。” “母妃放心,我的实力,怎么也在他之上,就算没有它,也能将其打败。” “切不可轻敌。” “我大他四岁,其中差距,可不是轻易能弥补的。” “传闻他拥有完整的五行,契约兽也不止一头,还是小心些。” 谢河林将装着药丸的盒子收入袖中,听玫妃教导。 “你父皇昨日虽对你说了很多,可有的话,只是权宜之策,你要想真正得到太子的地位,就得表现出过人的一面。你没进入学院,是不幸,也落了谢毅一步。但能令夏萧吃瘪,足以证明自己。他的身份和地位所有人都清楚,能将其打败,便在他之上。比武场上只有胜负,切不可顾忌太多。” “母妃放心,儿臣明白了。” 谢河林成熟而健壮,双目极为炽热。带兵打仗只能证明他适合做武将,修行过人才能展现出真正的服人之处。修行者做帝王是南国一直想实施的事,那样的帝王将更有威信,更能镇住江山。现在谢河林就是一个这样的不二人选,可必须将夏萧打败才行。 夏萧和谢河林各有心机,可他们走过之处,无论门窗墙壁,都贴有“囍”字。明日开始婚礼,今日就将布置完。从一早开始,到现在已完成大半,只剩最后的一些工作,可没有三四个时辰,也完成不了。 很多喜字已高挂完毕,但其下走过的人,没有一个真正欢喜,反而都在忙碌。 婢女忙着贴窗花布置,侍卫忙着搬运东西。谢河林忙着得到太子地位,几位闲散的皇子忙着看热闹。皇后妃嫔忙着顺应陛下,帝王忙着处理自己的心事。 作为这场婚礼的主角,只有谢毅自己什么都不忙,他只需等着良辰,婚礼开始就好。至于今天这场打着障眼法的比武指点,他一点都不关心。 谢毅在学院一年,夏萧做出的事哪一件和他的真实实力挂钩?谢河林的想法谢毅也懂,从最单纯的角度来说,他只是想证明自己,可他找错人了。谢河林找自己都好,就是不该找夏萧。后者会因为夏婉,展现出很少显现的全力。 到时,恐怕只是一分钟,甚至更短,谢河林便会输。以夏萧的性子,谢河林即便不会受伤,也会输的很惨! 第三百五十章 不湿毫发 今日阳光晴朗,可比武场上还是有些水迹,映出蓝天白云。 人员到齐时,谢河林和夏萧对陛下众人行礼,走下观望台。 看着两人背影,所来看的武将文臣都大胆的进行猜测,陛下心里,也有自己看好的人。 “将军,你觉得他们谁强一些?” “陛下既然问,我就直说了,荣王殿下虽强,可萧儿还是略胜一筹。” “哦?夏萧的天赋是好,可年纪和实力,还是低了些吧?” “常人来说是低了,可萧儿不低。” 南王瞥一眼众臣,他们的脸色有些不好。显然,他们是看好荣王的,但夏惊鸿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四周各色目光皆有,但夏惊鸿不卑不亢,和夏旭站的笔直,将萧蓉护在中心。 若南王贬低自己,夏惊鸿低个头,将身份放低些倒无所谓。可自己的孩子自己都不看好,不去承认,还指望谁来尊重他?夏惊鸿是个好父亲,教会了夏萧很多,包括现在此行。谦卑自然是好的品行,可为了保护家人,嚣张一点又何妨? 踏过台阶,脚掌落在比武台上时,一股元气气浪以脚掌为中心,朝四周微微蔓延。夏萧看向谢河林方向,瞳孔凝时脚掌一别,气浪如过闸大水,猛地吹动比武场上的水迹,朝谢河林而去。后者亦然,顿时元气气浪相撞,风声四起中水珠蒸发,化作虚无。 一开始就这么精彩,众人在望台上更加期待。 “我们去屋檐下。” 夏惊鸿拉着萧蓉,离开这。南王见之,暗自哼了一声,刚才那么硬气,现在却软了。果真只是个武将,智谋不行,刚才的冲动,只能现在来买单。 目光重回比武台,南王朗声道: “开始吧!” 夏萧与谢河林隔了百米,不等后者开口,前者已道: “荣王大人可要用出全力,免得输的太早,我看不出究竟。” “那夏萧少爷,可得当心。” 谢河林没想到夏萧这么嚣张,当即结印,召唤出自己这头极为独特的契约兽。 空中,浮现一道深紫色的光,朝谢河林身后落下。随之,整个苍穹都变得阴沉起来,聚集的乌云中,即将落雨。 深紫色的光在谢河林身后释放出极为庞大的雷电。其中,一头庞然大物逐渐成形,吼出的低沉悠长声似两种声音重叠。吼声和破风声中,雷电被厚实而锋利的巨爪撕破,露出一头鹿头熊身的深紫色巨兽。 “这就是荣王殿下的六阶契约兽鹿神?” “听闻百遍,还是第一次见。” “听说当初为了这头鹿神,南国牺牲了近万士卒。” “也没那么夸张,但有六千多人。” 议论声极大,其中,陛下脸色欣喜,而玫妃脸上,最为得意。 这个雍容端正的富贵女人,从不以自己为傲,她清楚,自己只是陛下手中的一颗棋子,那些权力都是虚假的,看似极强,可只要陛下一道口谕便能令自己被打入冷宫。只有她的孩子谢河林强,她才算真正获得活下去的权力,才能真正开心。 空中响着的,是雷电的嗤打声。其中,谢河林面色冰冷,声音如雷。 “夏萧少爷不召唤契约兽?” 他希望夏萧认真些,可夏萧面色平淡,道: “已经召唤出来了,来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河林环视四周,根本没发现有契约兽的身影。可他背后虎背熊腰的鹿神,直着身子,迈步跑来。这数十米高的荒兽,一步便令大地动摇。这等动静下,众人更加兴奋,可看夏萧,依旧什么动作都没有,他是在故作玄妙,还是实力真的强到了某种地步?所有人都觉得是前者。被抬到高处的人,很容易迷失自我。可夏萧,属于后者! 鹿神双爪附带雷光,其中雷电如蟒,其身轰隆。可在其上前的一瞬,脚掌还未落下,整个乾坤便漆黑起来。 “天黑了?” 无数人在问,无数人好奇,可回答他们的,是苍穹中极为浓郁的黑云。黑云中雷龙翻腾,一瞬落下,令天地颤抖,为之一闪。 “荣王大人何时有了这等实力?” “果真是南国希望,翘楚天骄!” 玫妃身后的宦官叽叽喳喳不停,在其尖锐的目光下才算闭嘴。而夏旭嘴角上扬,好戏要开始了。 雷龙落下之时,鹿神跑过两步,熊掌就要拍向夏萧,可被雷电挡住。这被无数人称赞的雷电,是夏萧的力量! 雷龙粗壮,如柱如墙,其中只是几丝电芒,便将鹿神的粗壮熊臂束缚,令其难以动弹。 随雷电而来的,是滂沱大雨和狂风。瞬间,观望台上的百人都乱了阵脚,惨声此起彼伏,无比凄惨。其中,包括陛下和玫妃。而站在屋檐下的夏惊鸿三人,静静的在雨帘水声中观看夏萧的表演。 雨声浩大,百人无一人衣上有干处,因此狼狈不堪。南王和玫妃顾不得擦脸,快步上前,站在夏家三人不远处,看向比武台。夏萧的实力,真的能于一瞬改变乾坤?他们不信,可夏萧确实做到了。 若夏萧只有一行的力量,定然难以做到,可雷电乌云为句芒,倾盆大雨乃小语所为。两者搭配,有足够的戏剧性令众人惊叹。 望一眼身后,见他们都重新看向自己这边,夏萧才有所行动。他不想让这些家伙错过任何场面,因此,一直在等他们。 身前的雷电光柱逐渐缩小,最后只剩一个鸟人。鸟人两米多高,携着狂风和银灿灿的雷电,一爪踢在鹿神的右掌上。顿时,雷电向四周拍打,掀起圆形的气浪,即便熊掌再厚,此时都有一股巨力,令其后退。 熊掌中被烙上的鸟爪印,甚是醒目! 如注大雨中,和谢河林心智相通的鹿神一脚踏碎比武台,插 进后才稳住身形。它双目鲜红,就要发狂,可脚下已有藤蔓束缚。 “哈!” 清脆声如精灵叹歌,发出时,空中雨水卷积,如巨大海浪般,猛地冲撞鹿神。 轰 鹿神倒下,摔在地面,发出一道地动山摇声,令百人震惊。 先前是木行的力量,现在又是水行。被水冲得后退数十米的谢河林发冠被冲散,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冰冷的面孔下牙关紧咬,又因为微冷的寒气微微发颤。 抬手,双手结出单个手印,浑身释放出超凡的元气。元气如风呼啸,令四周雨水顿时避开。这是谢河林之前吞下药丸的药效,其中的元气,足够让鹿神挣脱藤蔓。 树根藤蔓,被撕碎挣断,鹿神欲要站起,可有一道火光,猛地从地面随熔浆涌出。熔浆升上天空,泛起的动静极大,它在空中变化,成一巨大的獒头,从鹿神的头顶将其吞噬。熔浆极高的温度下,鹿神只有遵循谢河林之意用元气将自己包裹。可这样一来,它又将倒下。 “该死!” 谢河林看向夏萧那边,他右手边是煽动双翼的鸟人,左手边是一条游在空中的人鱼。直接冲向夏萧的想法从诞生到消失不过一秒,谢河林只有再次结印,令熔浆中的鹿神释放出所剩的所有力量。即便输,也不能被连连压制。 熔浆中的动静小了,陛下和玫妃心里一沉,不禁看一眼夏惊鸿。后者面色平淡的看着比武台,似乎一切皆在把握中。南王没想到,他国中最有天赋的修行者,面对夏萧时既如此无力。 轰! 一声雷电声引得玫妃双眼放光,她的孩子,还正战斗,还没有放弃!这个已至中年的女人有着不凡的气质,比习惯容忍的皇后更懂得展现自己。可后者看着她近乎癫狂的拉过陛下,对身边的谢毅说: “保持好和夏萧的关系。” “是,母妃。” 从夏萧第一次在宁神学院绽放光彩时,谢毅就做好了可以不讨好,但也不能得罪的准备。现在自己和夏婉成亲,夏萧该叫自己一声二哥。自此以后,他得担任起身为二哥的责任。 比武台上,雷电如矛,从包裹成球的熔浆中刺出。在夏萧的呼唤下,祸斗随着一道火光回到自己身边。天空中闪起一道黑紫色的光,化作四大手铐,重重将鹿神的双脚双手扣住。因其沉重的重量,即便鹿神这等庞然大物也难以移动。 “这么输了,未免太难看。” 谢河林咬破右手的大拇指,浑身元气顶起四周的雨水,随后在左手掌上画出一个闪电纹路。 结印,双手啪的一声合在一起。当即,体内磅礴的元气被调动,鹿神还准备反击,可又因为一道寒光沉寂下去。 谢河林嘴角还有血,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输了。可鹿神的脖颈上,一把十丈长剑已威胁到它的性命。鹿神动弹不得,已划破它颈间毛皮的长剑随时能刺下去。它一死,谢河林也不能好活。这场战斗,只能就此作罢。 若不算夏萧等众人的时间,这场战斗只进行了不到一分钟。此时,他顶着雨,逐渐走向谢河林。这大概是南王和各位大臣见到过最为孤傲的背影,坚定的恐怖。若不知背影主人是夏萧,还以为是哪来的孤魂恶鬼。 夏萧一人向前,三头各异的契约兽都只留在原地。他有着足够的信心,这个谢河林,即便体内元气还有很多,也无法伤到自己。因为他手指一曲,便能要了他的命。 大雨当头,地面的积水越来越多,夏萧的脚步如踏浪而来,走到谢河林身前时,没有伸手,没有客气的说承让,只是道: “你的气息有些浮躁,元气修行还是要稳健些。现在走的慢,今后才能走的远。还有,雷电也属于木行,不要将雷电当做能爆发的火焰去用。要发挥雷电的性质,令其变得难缠,这样才能发挥雷电最大的作用。” “你同时运用四行元气,还能观察到我使用元气的习惯?” “不难。” 鹿神身上的伤反馈到了谢河林身上,令其一直保持着单膝下跪的样子。他的自尊心和好强,令其紧咬牙关,猛地立起。他和夏萧对视,凶狠的样子似不服气,可胜负已分,夏萧不想纠缠,转身走向观望台。 比武台早已破碎,狼藉一片,可谢河林始终没碰到过夏萧,令其此时上前,伸出了手。 第三百五十一章 沐浴、当镜梳发 手背上青筋显然,像个气急败坏者,就要做出不顾后果之事。谢河林紧锁的眼睛微抖,他的手掌,既然停在空中,半点都上前不得。 “别碰他。” 一道男声,在大雨被冲破一道裂痕时发出,直入人耳。 谢河林的手臂悬在空中,将其轻轻握住的钢爪如铡刀,只要他轻举妄动,便能将其斩断。因此,谢河林站在原地,真的一动不动。他看向眼前这鸟人,后者面孔刚毅,长发随着风,在空中狂乱舞动。而那对锋利能剪空气的眼睛,令谢河林诧异。 他从未见过这等人,露出衣袍的上身肌肉健壮,语气和人类无异,可触碰自己手臂的钢爪,似再深入丝毫,便可洞穿他的手臂。那等锋利,容不得任何质疑。 谢河林想说些什么,否则这动作,令人看着太过尴尬。因为句芒体内的完整五行,谢河林体内的元气被强压下去。顿时大雨冲刷,他再一次有了个落汤鸡的下场。而耳边的浩大雨声,令谢河林心中生出些厌恶。 “没想到你们的等级这么高。” “我们可不是普通荒兽可比的,回去好好读读历史吧!” 等夏萧走出几步,句芒才松开爪子。谢河林手臂终于能移动,可还是停了几秒,才缓缓放下。 “谢河林,若我二姐在南国受到任何来自你们的委屈,那把剑,将毫不停留的刺下去。” 夏萧在地面的积水中行走,声音却在谢河林耳边永久徘徊。这道声音里带着的寒意,令其心怵,甚至浑身发抖。 “咳!” 一口鲜血喷出,谢河林满眼惊愕,这便是远道而来者吗? 夏萧身后三头契约兽跟随,句芒两米多高,浑身无雨滴沾湿。祸斗浑身冒着火焰,雨滴落在他身上,如落进火炉里的水滴,在滋滋声中很快被蒸发成汽。小语走在最为靠后的位置,这么多人的目光,她有些害怕,就连在空中飘动着的如夜幕蓝天的深蓝色长发,都成了她羞涩的原因。 一人三兽,行走数十米,而后夏萧结印,他们一一消失于身后。可雨中漫步的景象,他们永远不会忘记,因为刚才有一股元气笼罩观望台,似要将其毁灭,其中人都得死于锋利的刀下。那是无形的威胁,可令南王记忆最为深刻的,是夏萧的眼神。 夏萧双目淡漠,这是他的招牌眼神,似对一切都不上心。而这道眼神,似乎没将谢河林放在眼中,甚至没将南国放在眼里。 每当南王想起这记眼神,就会自卑,他南国在大荒的地位本就不高,可还没到这种地步吧?事实证明,南国确实已到那种地步,现在正是大夏危难之际,可他们并不仁义,这令他们本就不高的地位,再降几分。 今日事,在两个时辰内传遍了俞谷,也传到大夏去,更传到斟鄩,传到皇宫中的姒易耳中。 年轻的夏王拿着夏惊鸿的信,大笑时,这边的婚礼也将开始。正是一天清晨时,夏婉沐浴,从水中出,带起些水,洒在地上。婢女敛眸为其擦身,萧蓉则在屏风外静默等候。这位母亲今日穿得华丽,可心情并不好。 见夏婉出来,萧蓉本能微笑,轻声说: “娘为你打扮,你将是最漂亮的新娘。” 夏婉抓住娘的手,这沧桑的手啊,拉住她许久。可现在,终算告终。从今日起,夏婉虽还是她亲爱的女儿,可今后陪伴在她身边的,已不是萧蓉。 曾有很多岁月,夏惊鸿和夏旭在外,那段时间夏萧还正痴癫。因此,她们娘俩整日为伴,夏婉读书,萧蓉便刺绣浇花。夏婉舞剑,萧蓉则安静的看。夏府不大,一母一女撑起了它,只是今后,无人与萧蓉星夜算盘记账,无人陪她弄花玩雪。 还未梳妆,萧蓉便湿了眼眸。夏婉见着心酸,坐在椅上当镜梳发。 “娘,我不在的日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抽泣几声,萧蓉接过夏婉手中的木梳,声音轻柔,满是宠溺。 “你可千万不能受委屈,否则娘会心疼的。” 极长的青丝在木梳里分开,有些梳到一半,便难以顺畅下去。萧蓉怕婉儿疼,便松开,一点一点往下梳。夏婉说没事,不疼,可为娘的,谁会下那么重的手?先前乱成一团的青丝舒直,萧蓉的心结也算解开。她一边梳,一边回忆以往的事,眼里带泪笑时,夏婉从镜里看到,问娘想起了什么。 这种长久的告别,最能令人想起儿时或很久以前的事。萧蓉此时说的,便是那些。有很多夏婉压根不知道的事,所以她很好奇,听得津津有味,像儿时缠着萧蓉为她讲睡前故事的样子。 “小时候,你非要给我做饭,但不想让别人帮忙,便一个人跑到厨房,烫到了手。当时啊,你捂着烫出水泡的小手,哭得可惨了,我还以为是旭儿欺负你,吼了他一声,吓得他不敢动弹。可你那大哥,虽说爱逗你玩,可最宝贵你了,那段时间天天抢着给你喂饭,每一口都用嘴唇碰一下,等不烫了再给你吃。” “那是三岁的事了,等你再大两岁,便不那么喜欢乱跑,也不在院子树丛里乱钻,而是开始看书。当时你很多字不认识,便拉着老管家,一个一个问,老管家白天陪你看书,晚上满眼惺忪的抄写账本,第二天照旧,可宠爱你了。谁说替他陪你都不让,说这么可爱的二小姐,能参与到你的成长过程里,真是太荣幸了。” “等萧儿大了一点,发现是痴儿,你就真的累起来了。那时的你才那么一小只,却要帮我忙里忙外。也正是那段时间,稍不留神你就长大了,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你慢慢有了心事,却不说出来。娘知道你懂事,可你越懂事,娘越觉得对不起你。娘以前为了萧儿,有时候忽略你和旭儿了。” 萧蓉梳发的手停了,她梳完了。看着镜子里年轻美丽的婉儿,萧蓉眯起眼,哽咽说: “婉儿,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在你小时候,应该多陪陪你的。我现在好后悔,我现在好想搂着你睡觉,让你抓着我的手唱歌,可你长大了,这么快就嫁人了。真的就是一眨眼的事,等我反应过来,你就要离开娘了。” 宛如尘封的记忆很难想起,可一旦推开那扇门,便令人热泪盈眶。夏萧早已哭成泪人,夏婉站起,与其相拥,虽然也在落泪,可像母亲小时候安慰自己那样轻拍她的背。 “不哭不哭,婉儿很快就会回去的。” 萧蓉的哭声引得三个男人都走了进来,见到这一幕,深深叹了口气,但又无可奈何。 夏萧最对不起二姐,二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都献给了自己。夏萧痴呆那么多年,二姐带他的时间最多,她总是温声细语的对自己说话。不管夏萧做出什么,她都特别温柔,这也是他昨日为何对谢河林毫不留情的原因。 萧蓉和夏婉擦掉泪,身边的侍女端来首饰和嫁衣。夏惊鸿三人暂且退下,等其梳妆。 夏萧看着院子里的一棵树,沐浴着阳光,为小树挡住即将到来的烈阳。 “好样的,昨日雨大,这几天都不会有雨了。” 夏旭的手掌拍在夏萧肩上,后者扭头时,心情沉重。 “大哥,有没有考虑娶妻?” 夏惊鸿站在门口,也望了过来,不过抢先道: “修行停滞不前,还想娶妻?做梦!今天我当着萧儿的面,把话说明白,晋入不到生果,你想都别想。” “爹,我感觉快了。” “大哥,你一年前就这么说的。” 夏旭一把搂住夏萧脖子,拳头钻夏萧头顶。 “臭小子,怎么不帮我?” “我想刺激你一下。” 夏萧笑嘻嘻的,和家人在一起,什么伤心事都暂且抛到脑后。 “这种事我知道,可得循序渐进,别急。但在南商进攻前,我肯定可以晋入尊境生果境。” “好!那你说说,看上谁家的女儿,我先为你提亲,好让你放心。” 夏惊鸿这话一出,夏旭兄弟俩眼里都冒出些光。夏萧为夏旭感到高兴,他知道大哥念叨找媳妇已不是一年两年。作为武将,这个年纪,早该成个家。 “爹,不用麻烦,荟月知道吧?就她!” 夏萧脸色微变,刚认识荟月的时候,他希望荟月和大哥在一起。可荟月的事,大哥真的知道吗?那一年在万灵城,荟月因为自己失了贞洁。也正是那一日,夏萧体内的火行觉醒,令其一刀伤了姒营,伤了他的根基,令其一辈子都难以在修行上精进。 “可以!我稍后和你娘商量,一回斟鄩就提亲,等将南商抵挡住,你凯旋回京,就与其成亲。” 夏旭说好时,夏萧拉过夏旭,走到一边。 “大哥,你知道荟月的事?” “知道!” “她知道吗?” 夏旭摇头,脸上的笑容真实而阳光,且无半点嫌弃。他知道这件事纯属意外,不是荟月告诉他的,而是皇上身边的沐公公。 那次夏惊鸿进宫,接受官爵,取回北境夏家军的兵权。沐公公见他年轻多才,便和他聊了几句,说漏了荟月的事。虽说沐公公没有说出她的名字,可陪着夏萧舒霜到万灵城的人,也只有荟月。 沐公公说万灵城里的那个女子真命苦,将夏萧和舒霜照顾得很好,自己却丢了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夏旭听后,只是说了会补偿,夏家欠她的,一定会补上。不为别的,只为那份情!沐公公不以为然,虽没有开口,可再怎么补偿都没用。可夏旭娶她,待她好就行了。 夏萧猜出夏旭的想法,他想替自己补偿荟月。可这件事出自于他,理应他来,不管以怎样的方式,都该他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一家子 “大哥,这样不行。” “少废话,当年你还凑合我们,现在又反对?” 夏萧心里有话,可夏旭手掌很沉,落在他肩上。夏旭的脸色一瞬正经,甚至严肃起来,令夏萧闭上嘴。 “这样的女子我喜欢,别插手,不然我收拾你。” 夏萧看着大哥,他的眼睛里有一股较真,似这件事他已决定,夏萧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从小,夏旭就对夏萧说,要敢作敢当。以前,因为舒霜在,夏萧对荟月只有愧疚之心,难以用实际行动补偿。出了那件事后,她肯定难以再嫁,可怎么也不该大哥来承担。 “大哥,何必呢?” 两兄弟都是重情重义的人,夏旭见夏萧一脸苦色,反而大笑起来。 “都说了喜欢,不然干嘛这么费劲?不过还得看她意愿,我们又不是强娶。” 夏萧微微点头,他信得过大哥,可荟月真的会同意这门亲事吗?夏萧觉得不一定,荟月虽说常于夏府来往,也在斟鄩安了家,可她心里,肯定也会介意。不管出自什么原因,她都不再干净。 若万灵城那件事暴露,她还会被指指点点,斟鄩的人,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那次荒兽大森林暴乱,荟月一家人来了斟鄩,想来已有半年。荟月父母做起老本行,运输起药物。有夏府帮忙,找到一份这样的差事并不算难,她满含感激之心,时常来夏府陪萧蓉夏婉,可有的事,她不做决定,谁也难以猜到结果。 梳发整妆容,一家人坐在房里,估摸着时间。 “我们得先过去,等良时一到,便有人来接你。” “爹,娘,放心吧!” 今日夏婉红妆,夏惊鸿亲自为其盖上红盖头。她在家人面前留下一张温尔雅的笑靥,似不管面对什么都不会退缩。这一家子人,都有这种迎难而上,越挫越勇的气魄。但越是如此,遇到的事情越多。 夏婉静坐在房中,南国的几位婢女想说些什么安慰这位新娘,可又觉得不该多嘴,以免坏了规矩。她们想告诉夏婉,今后她们会服侍她,希望她放心,南国并非虎狼之地。可这种话,有专门的人说。 和每位远嫁的公主小姐一样,夏婉也带了一位贴身婢女,她坐在夏婉身边,拉着她的手,轻声说: “我会永远陪在姐姐身边。” “小新,辛苦你了。” 这位名呼小新的宫女来自斟鄩皇宫,因送了一把伞给舒霜,便被带离了宫,到了夏府。夏府事比宫中少,人也少,几位侍女姐妹相处下来,便有了情谊。相比勾心斗角的皇宫,夏府中能畅所欲言。此次来俞谷,也是小新自愿随夏婉前来。 她一个小丫头,也想闯闯天下,可太远的地方去不了,也不能独自浪迹,便随着小姐,走一走四方,算长长见识。小新起初还担心自身和小姐的安慰,可看到老爷少爷的样子,便放心多了。 此时,房中四名婢女站成两排,分别在夏婉床边两侧。她们犹如人形的通道,令开门的公公见之一愣。 正是良辰美景,几盏红烛,几绸红缎,为这位身着红妆,头顶盖头的新娘补上些喜庆的红光。今日红色是主调,可最鲜艳的,莫过于新娘身上这身嫁衣。金银首饰,更是闪闪发光,如其下的人儿一般。 衣裳勾出极美的线条,令坐着的夏婉端庄艳丽,还有一股掀起盖头时的惊艳,藏于红布盖头间。即便是公公,此时都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那层盖头,令人心情激动而澎湃。在公公察觉到自己的无礼时,害臊的低下头,报道: “吉时已到” 尖长阴柔的声音中,夏婉在小新的搀扶下逐渐起身,四位婢女及这公公,行起跪拜大礼。这场婚礼即将举行,即便仪式还没开始,夏婉已成南国的皇子妃,就此在这宫中,在俞谷在南国,拥有一席之地。 夏婉立于床边,目视前方,虽看不清,可有身边的小新在,便挺胸抬头,走出最自信的步伐。 “姐姐,慢点” 小新看着路,极为细心,她的空气刘海在夏婉走到门口时,被一阵小风吹拂,飘到了两边。今日小风轻盈而温暖,无热浪,无冰凉,恰好适宜。也像夏婉和谢毅之间,没有剧烈的爱恋,可也有着一些淡淡的好感。 在这阵微风中,夏婉从骄中走出,才觉得走了几步路,便听小新在耳边说: “马上就要进殿了。” 夏婉微微低头,看到脚下红毯,更加注意自身的仪态。走到此处,她的心情突然激动,想着将在那么多人面前见证自己的婚礼,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即便婚礼后笼藏着黑暗,可此时照在身上的阳光是温暖的,正如殿中等待着自己的人,温柔而贴心。 走过重重台阶,夏婉走到殿外,令宇下百臣的眼中出现自己的身姿。窈窕身形,仪态万方。夏婉步伐轻盈,头顶的红盖头,以一股神秘感给众人带去朦胧的惊世之美。 酒樽被惊到,落在桌上未曾被移动,被握在手中不举起也不放下。侍女被惊住,能在偌大宫殿中举行婚礼,她们只有在梦中才能想到。从殿外走到殿中走到王座前,这段红毯路,大概是人生最幸福的一段路程。 无数目光羡慕,无数目光祝福。雅乐竹丝奏的欢快,殿中安静,似只有夏婉与身前谢毅两人。夏婉走进了殿门,遥远的身影一瞬近了。小新松开她的手臂,站在殿门旁。接下来的这段路,该由谢毅陪她走。 盖头遮住了视野,可能见到挺拔的半边身子,和一只有力的手。手掌朝夏婉来,她轻轻依住,慢步向前。 顺着手掌上的指引,夏婉极为大胆的往前走。这条红毯很长,可比起余生还差些。乐师难以一睹芳容,他们忘我的奏乐,在那喜庆之声奏于殿堂时,夏婉听到谢毅轻声呢喃一句。 “到了。” 谢毅还没停下,等夏婉停步,他才落步不动。按照南国的礼仪,要参拜天地父母。在礼官高昂洪亮的声音中,他们一一行礼,不慌不乱,每一礼都恰到好处。谢毅和夏婉显露出的儒雅之风,给人一种极为般配的感觉,似这场婚礼,没有政治的因素。 礼仪稍加繁琐,可是一站到底的形式。就此,等这些礼行完,他们便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婚礼上缺了一人 夏萧在婚礼中的存在感很低,只能坐在那,看着二姐与谢毅双双行礼,有一种她被抢走的感觉。虽然看不到二姐的脸,可能从她的动作看出来,她还是蛮享受婚礼上的这种感觉。今日,她是殿上的主角,所有人都将为其举杯。 夏婉宽袖微遮酒杯,将其喝下。因头微仰,红盖头朝身后滑去。盖头下的夏婉一抹红唇惊艳,丹凤眼纯净睿智,见谢毅将盖头拉回,忽然浮现出笑容在脸上。一笑犹如春风来,千言万句都难以将其形容替代。 若说上次见面,谢毅只是被夏婉惊艳到,那此时的短暂对视,便是私定终身的心动。他曾十分抗拒政治婚姻,从未想过动情。因为政治婚姻的双方,无论是谁,终究都会被抛弃。可他突然有了将困难打破的念想,想和眼前人度过这一生。 此时此景,一位温柔漂亮的姑娘站在自己面前,这一瞬的对视,不知是丝竹乱了心,还是喜字上的红色入了眼,令他极为兴奋。今后,谢毅的心事,也算有了落脚处。而夏婉看他眼中的已落归宿,噙笑着拉回盖头。 “诸位,让我们再举一杯酒。” 礼官说罢,陛下举杯,谢毅与夏婉举杯,群臣举杯。一杯酒,喝到一半,夏萧却默默将其倒掉。酒水将身边地板沾湿,像一种祭奠,因为这场婚礼缺了一个人,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孤寂。 当初谢毅通知自己这件事时,舒霜还在身边,他们想着若阻止不了,便不管再忙也要来参加二姐的婚礼,亲自为她送上祝福。可现在,舒霜已去许久,这次出学院,也只有他与谢毅同行。 起初,前辈的意思是让阿烛陪自己来,但凡进入人世,便代表着有一定危险,必须隐匿气息。可夏萧最终拒绝,只是带上大师姐的一片花瓣。这场婚礼,不能带上阿烛,这等景中太容易动情,他已不想为情所困。上善将舒霜最后一丝神思捏碎,他也该死心,自己安心的待一段时间。今后的事他说不准,可这段时间,他还是专心的做自己好了。 一个人时,谁都想身边有人陪着,可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无论开心和忧愁都将翻倍。夏萧可以不开心,但不想犯愁,愁的已经不少了。 夏婉被送入宫,先前的金阁大楼,只是临时的住所。现在所去的春风宫也一样,但洞房于此。她的背影被夏家四人看了许久,可这条路,一走便难以回头。 等她离去,这场宴席才真正开始,这是南国的礼俗,他们无条件遵从。 谢毅向父皇母妃敬酒,向夏家人敬酒,向大臣敬酒,他的脸上笑意不浓,只是招待客人惯用的微笑,甚至有些假。可所有人都不说透,只是喝酒用宴食。虽说很多年轻的臣子羡慕谢毅,先前那一瞬,他们有幸见到夏婉芳容,可其中的苦涩,只有谢毅自己能懂。 夏萧与夏旭看着桌上鱼肉,白花花的,即便为油泼过,也没有改变原本颜色。他们看着,沉思,没有扭头,只是抬起手臂,以碰手中酒杯,随后一饮而下。今日一杯酒,下次一起又不知是如何,他们都算珍惜机会,尽可能的忘记不好的事。 南国鱼肉多鲜美,引人来了醉酒的性质,因此殿中话语声甚多。 “来,喝!” “今日是好日子,谢大人可不能扫兴!” “杨大人真是冤枉我了,来,喝!” 殿中丝竹逐渐没了雅性,南王看文臣武将,看皇后妃嫔,看正和几位皇子说话的谢毅,一切都很正常。唯独夏惊鸿四人,虽说先前表现出了些喜意,可现在又变回平常的样子,像殿外随时会冲进修行者,将这里斩杀殆尽,不留活人。他们身上莫名的谨慎,像对自己对未来的戒备,令南王捉摸不透。 萧蓉擦掉几滴泪,下次和婉儿见面,就是离开俞谷的时候。她心里想的都是不舍,没有好好看这大殿,只是将婉儿一生中最为辉煌的时刻记下。她走上红毯时的模样,在萧蓉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复。 谢毅走到夏萧身前,后者起身,与其碰杯。 “我会好生待她。” “嗯。” 谢毅已示意多次,夏萧也不好为难,喝完一杯酒,又倒了一杯。 “二哥,再敬你一杯。” 谢毅抬眸,有些不可思议。夏惊鸿和萧蓉认可了他,称之为毅儿。夏旭比自己年长不了太多,可以不用叫名,但夏萧此时这声二哥,令谢毅心中一喜,可肩上也重了些。他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标准的南国人,总是像他一样很多话说不出口,可抬起手腕时,一杯酒入肚,极为舒服。 “去招呼客人吧。” 谢毅点头,拍了拍夏萧的肩膀,亲切的动作,对他们来说不再尴尬。 “夏萧少爷。” 夏萧正要坐下,谢河林却走来。 “荣王殿下,有何贵干?” 见其来,谢毅也停步。他对谢河林有着足够的戒备,可后者依旧笑吟吟的,如同一头货真价实的笑面虎。可他此行,不是来找麻烦,而是有事要问。 “我尝试了你给我说的修行方法,觉得极为有用,多谢。” 夏萧觉得他此行前来不止是道谢那么简单,可喝掉酒,冷着脸,没有多说。夏萧有些悲情,因为此处人多,更容易想起自己心中的人。但今日,他只能浑浑噩噩的过去,以醉酒麻痹神经。虽说有很多酒精解决不了的事,正如有些感情,时间冲淡不了。 等宴席结束,谢毅送走父皇母妃,叫住谢河林。 “今日大喜,为兄也为你高兴,早日回去找弟妹吧!” “你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个。” “那你是?” 谢河林故作糊涂,他先前找夏萧,是故意为之。即便后者将他打败,他也依旧存在于世,夏萧和谢毅会离开俞谷,但他暂且不会。虽然他难以对夏婉做什么,可就是想告诉他们自己的立场。 “如果你敢动她,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哦。” 兄弟二人的目光都很凶狠,瞪了一眼彼此,径直走开。他们之间,早已不存在血浓于水,只有杀心。谢毅做帝王的心并不强烈,可谢河林摆出这等态度,就算他不争,也不会轻易将那个位置拱手让给他! 两兄弟背道而驰,谢毅走的比较快,让夏婉等久了,他得快点回去。 春风宫下,谢毅身形极快掠过。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一刻春宵 端起托盘,其上有鱼汤糕点。推门进时,其中有些昏黑,令谢毅心中一沉,觉得自己错过了时辰。南国的婚礼在正午开办,傍晚时结束,新娘大多只走个过场,便在房中开始漫长的等候。而那些八方贺词,节目舞蹈,和新娘都没关系。 “久等了。” 谢毅快步走到夏婉身前,将托盘放下,慢慢掀起她头顶的红盖头。其下佳人噙笑,不怒不恼,静静的注视着他,看着这位已是自己丈夫的南国皇子,以极为细腻的心思为自己端来鱼汤。 “饿了吧?快吃些点心。母亲说,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 夏婉接过碗,拿起汤匙,喝了些汤。谢毅将几盏蜡烛点燃,听夏婉以吟诗般的语气说: “我先前吃了些东西,你不在的时候,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不用担心。” 谢毅回过头看夏婉,后者比他大,可不到两岁的距离,令其显得比自己成熟很多,甚至有些稳重。可端正坐时的淡淡娇羞,也令人爱怜。沉淀着无数字的她,不是从表面就能全部看透的,所以引得谢毅想去探寻更深层次的她。 坐在床边,气氛有点尴尬。按道理说,今晚是该洞房,可他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这样显得太过草率。谢毅迟迟没有动手,夏婉倒抬起玉手,慢慢将其腰带解开。 夏婉心思很深,她既然嫁了个过来,就必须得到谢毅的心。愚蠢的女人喜欢用身体讨男人欢心,夏婉不同,她要让谢毅陷入自己的温柔乡。虽说夏婉从未有过爱情的经验,可她知道自己该怎样做一名妻子,也知道谢毅喜欢怎样的人。 谢毅的心思并不难猜,他不只是标准的南国人,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正人君子。因此,他不会像很多男人那样现在就扑向夏婉,而是将其手腕轻轻抓住,示意不能继续。 “怎么了?” “太早了。” 夏婉嫣然一笑,房中灯烛皆无颜色,可她没有反驳,只是像先前一样坐在谢毅身边,轻声说: “那就等晚些。” 夏婉不喜欢太过主动,做不出来投怀送抱的动作,也不会完全被动,先前她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现在又听从谢毅的话,便是她的做事风格。若他想,他们是夫妻,男欢女爱的事并不为过,若谢毅不想,也可不做。 一些女人觉得男人得到自己的身体便会满足,会对自己负责,可大错特错。反而那些小心思,令她们坠入更深的卑贱地步,令她们觉得自己已付出很多。夏婉没准备重蹈覆辙,所以有自己的想法。她要让谢毅对自己有所依赖,这是保护自己的另一种做法。 不得不说,读书多到一定程度,心思必定缜密。比如此时的夏婉,知道主动打破沉默。今晚可以不做那事,可不能什么都不说。 谢毅满脸通红,双目无神,夏婉问他: “喝醒酒汤吗?” 谢毅点头,可反应慢了些,过了几秒才端过夏婉早已准备好的汤。他正准备试温度,夏婉又说: “已经凉了,喝吧。” 谢毅一口气喝完,逐渐有所好转。他的脑海里有对夏婉的愧疚,也有自己的烦心事,这些东西堆积到一起,令其继续沉默,看着地面发呆。 “在想上山的事?” 夏婉幽幽一句话,引起谢毅极为强烈的好奇。 “你怎么知道?” “萧儿说,你最多能在俞谷待一个月,然后回学院参加踏上山腰的仪式。若能走上山腰,便继续修行,若走不上去,就回来。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 这种话打动不了谢毅,谁都会说这种话,可要想走上去,哪有那么简单?那可不是相不相信就能做到的。 “后天,你就回学院吧!” “啊?” 谢毅看夏婉,后者态度认真,握住他的手,像将希望托付于他。 “我知道你的时间很宝贵,也很紧张,我就在俞谷等你,你先去做自己的事。等你走上了山腰再回来陪我,如何?” “你刚入门,确定吗?” 夏婉就知道谢毅想回学院,若是她想,后者自然也能在俞谷待上一个月,刚成亲就走,太不像话。不过夏婉并不介意他走,她要顺着谢毅,做一位善解人意的妻子。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着一个敢于牺牲自己利益,来成全对方的女人。他想让谢毅知道,她就是那种人。 见夏婉点头,谢毅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可很快又消失。 “算了吧,我上去的几率不大。” “为什么?” “我到现在连山腰的影子都没见到,已被很多人甩在后面。” “那更得回去!既然是路,便是走出来的,可能是我们走错了路,但总得坚持到最后一刻,否则怎么知道输赢?” 夏婉不服输的性子跟夏萧有些像,可谢毅摇头说难。这条路若真的简单,每一届走上山腰的人,早就过了百。 “不管多难,我陪着你。” 夏婉抓住谢毅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美眸中闪着期待。 “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拖油瓶,现在你有自己的事,就要为它付出全力,不用担心我。我哪都不会去,就在春风宫等你。等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山路,走上山腰,再回来找我。” 夏婉如此善解人意,谢毅是高兴,可喝了酒的他,对自己极为不看好。只有谢毅自己知道自己比别人落下了多少。南商的王陵、大夏的姒清灵、射列的殷志平,这些家伙都比他强,甚至大夏苏欢那种名声不大的人,所到之处都比他更靠近山腰。 别人洞房花烛夜都是呻吟,可谢毅和夏婉,全是鼓励。 “知道你为什么比他们走得慢吗?” 谢毅看夏婉,她知道什么?若是普通女子,此时说这些他都不会听。外人有什么资格谈论学院?可夏婉是夏萧的姐姐,现在还是他的妻子,谢毅才静下心去听。 “王陵是南商人,南商有称霸大荒的野心,他作为皇子,要想配得上这个野心,就必须拥有足够强的实力,这是他修行的初心。姒清灵是忠臣之后,从小便被打击,听别人说女子不如男,因此除了报国情怀,她还想证明女子不输于男,所以付出的努力比别人多得多。至于殷志平,你应该知道射列的处境比南国还差。” “你现在缺少的不是天赋,而是目标和一个催促自己进步的理由。你是标准的南国人,不太爱争斗,对王位的兴趣也不大,那就以我为动力,我等你上山腰,” 夏婉和谢毅对视,前者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俏皮。 “做我的骄傲,可以吗?” “你的语气像在和孩子说话。” “我们本来就是孩子。” 谢毅不禁笑了,心里有些动容。夏婉说得有几分道理,他就是缺少动力,可以她为动力,真的能达到目标吗?在他疑惑时,夏婉张开怀抱,将其抱在怀中。疲倦的身心一瞬得到了休息,夏婉为其宽衣,为他擦拭满是酒气的身子。 等一切都忙活完,夏婉在床边脱掉衣裳,趟到谢毅身边。她还是第一次和陌生的男子一起睡觉,心情忐忑而激动。在这种婚姻里,挣扎是小部分,顺其自然占多数,夏婉在其中的缝隙行走,选择以自己的方式修改这场婚姻。 “有没有后悔嫁到南国?这里的一切,都和大夏有所不同,就连空气都不一样。” “若你对我好,便不后悔。” 谢毅和夏婉看着天花板,挺直的躺在床上。等前者转身,双手不小心碰到夏婉的盈盈细腰。谢毅本想收回手,可又放了回去。细滑的皮肤和温软的触感,爆发今日本该有的春光乍泄。温馨的烛光下,两人缠绵,许久后,谢毅说: “我可能后天真的要走。” “没关系,我等你的好消息。” “当初前往学院时,我还没到离开春风宫的年龄,现在年龄够了,该搬出去。明日下午,我和你去趟府上,若你满意,就搬过去。” “我还不知道陛下给你的封号。” “成王。” 婚礼上已有大臣称谢毅成王,可夏婉不在,所以不知道。 枕着谢毅肩膀,两人有些乏累,很快入睡。可金阁大楼那边的夏萧等人,还没睡着。 夏萧赌过很多次,最大的赌注是自己的命,可从不用家人去赌,因为很怕失去家人。父母,大哥二姐,都是很宝贵的存在。这次二姐的婚姻,令其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现在只希望,二姐有一个好的归宿。 翌日,谢毅在夏婉的呼唤声中醒来。 “起床啦,一会还要敬早茶呢!” 一觉睡醒,便没有昨晚那么亲昵,因为还有些不习惯。他们都一个样,谢毅问夏婉昨晚睡得怎样,她回答道: “挺好的,你睡觉既然不打呼噜。” “用元气稍稍调整呼吸就好,很简单。” 两人开始洗漱,生活中多了一个身影的感觉十分微妙,可他们逐渐有了心灵上的依靠。这是父母兄弟所不能代替的,也令夏婉隐约觉得,自己不会后悔。可真正考验她的不是现在,而是谢毅离开的时候。 时间和距离,还有她所要经历的苦难,都会成为他们的绊脚石。可对大夏和南国而言,从他们发生关系的那一刻起,这场婚姻便已成功!等夏婉今后有了身孕,这场婚姻将得到保障。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一把大伞待人归 成王府在宫墙边,出了宫便能到。府邸因为地处位置,十分安静,可夏萧他们来看时,总觉得太过偏静也不是好事,如果有人来府上找事,岂不是四处无援? 虽说谢毅觉得谢河林和玫妃没那胆子,可陷害一事,未来三年恐怕少不了。那是妇道人家最爱做的事,宫中多少嫔妃,都因为那些事不明不白的进了冷宫。严重者,甚至被处死。为了稳妥起见,谢毅找来两位修行者,虽不算强,只有凝种境界,可信得过。光是其后几字,便难寻。 在府中住了一晚,虽说谢毅想让夏惊鸿和萧蓉三人多留一段时间,后者确实也有此意。可最终还是打消念头,毕竟不合规矩。不过权衡之下,他们又待了一日,这天一早,他们朝往不同的方向,准备出发。 婚礼前日,夏萧下完俞谷的雨,今日太阳依旧很大。小新为夏婉撑一把伞,为其遮挡毒人的太阳。他们一起走到府门门口,说起离别的话。 男人离别是件极快的事,几句话便能了事,可女人离别总要表达出足够的情绪,才能罢休。不过现在也无急事,多说几句也无妨。 为了不打扰夏婉,风度翩翩的谢毅和父子仨走到一边,关心道: “此行漫长,父亲和大哥在路上若是遇到困难,务必传书过来。虽说我也要离开俞谷,回到学院,可成王府上下都将由婉儿调用。” 婉儿二字叫得顺口而亲昵,令父子仨听着很不是滋味。但互视后,又含笑着暗自摇头。他们那么宝贝的婉儿,现在被别人这么叫着,还不能说,真是够气人的。比起他们,谢毅身为丈夫,和其距离还要更近些。 “放心吧,有我和你大哥在,出不了什么意外。” “说的也是,父亲可是王朝大将。” 夏惊鸿拍了拍谢毅肩膀,这是为父者最喜欢的手势之一。男人不喜欢太过亲密的接触,这一个动作,展现出的,便是关心。 “回学院努力一把,等上了山腰,便能触碰真正的学院。” “父亲放心,以前是我目标不明确,总是动摇心智,才一直踱步不前。现在就算为了婉儿,我也会加倍努力。” “有你这句话就好,我将婉儿托付给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若我哪天做错事,惹婉儿传信给您,我定将负荆请罪。” “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谢毅郑重点头,虽然他和夏婉才相处三天,可后者的性子,他也算了解。若婉儿生气,只会是他的错! 以往夏萧为谢毅说起夏婉时,总用一些形容词,温尔雅,柔情似水是惯用词。气质出众,能辨是非时常提在嘴边。说实话,起初谢毅听到这些,虽说连连点头,可心里并不相信。夏萧将夏婉说成了一个完美的人,可这世上,哪有那种人? 因为从小在宫中长大,谢毅见到的女人,要么软弱无能,受尽耻辱,每天都在刷新底线。要么恶毒心机,话里藏话。 聪明和心机不一样,前者利己不害人,后者害人才利己。夏婉属于前者,聪明的能从谢毅眼神里读出他的心思。一个人的教养是装不出来的,所以谢毅难以想象夏婉生气的样子。美人生气,光是想着,便令人怜惜。 夏惊鸿又和谢毅说了几句,便拉过夏萧,夏旭趁机问谢毅。 “夏萧在学院如何?” “他又没说实话?” “得看你说什么,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谢毅看一眼夏萧背影,微叹一声。夏萧是当之无愧的修行天才,可惜啊,天妒英才! “大哥,夏萧在学院其实过得并不好,虽说我很少见到他,可从阿烛那问到过。你应该知道阿烛吧?” “知道,你说就行!” “自从舒霜离开,到现在已快五月,这五个月里,夏萧从没闲过。前段时间为了给舒霜报仇,四处寻找黑气的下落。回来时受了伤不说,还和体内觉醒的金灵兽大战一场,最后虽赢,可手腕落了暗疾,难以痊愈。听阿烛说,舒霜本有机会复活,因为夏萧朴刀化作的上善体内有舒霜的一丝神智,可她将那丝神智撕裂了。现在的夏萧,被迫进入宁静的生活,不过他踏上山腰的时间早,接受山腰的教育也早些” “等等,上善是个人名?” “大哥不知道?” 搂过谢毅的肩膀,夏旭想知道的更详细些。谢毅得地了解过,讲起来头头是道,夏旭听着,眉头逐渐紧锁。他和夏萧喝酒时,问过这些。他总觉得夏萧在隐瞒什么,可夏萧即便醉酒都没有说出的事,既然这么沉重。 夏惊鸿支开夏萧是有原因的,除了给夏旭创造问东西的机会,还有就是问后者一些事。有的事只有离别时问才合适,其余的时间,能快乐便不必伤悲。 “马上就要回学院了,可曾想好今后的路?” “想好了,继续变强,然后报仇。” “向谁报仇?” “杀死舒霜的黑气。” 出现在南商帝国亲王身边的夏菁璇虽死,可她并不是杀舒霜的罪魁祸首。夏萧要找的,是出现在勾龙邦氏帝都王庭外的那个女人。要想打败她,夏萧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去修行,可目标明确,她夺走了自己的全世界,夏萧也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夏萧眼里浮现锋利而尖锐的光,如抽出剑鞘的锋利宝剑,令夏惊鸿看着都不寒而粟。他感觉到夏萧报仇的迫切之心,可也担忧。 “萧儿,记住父亲给你讲过的话。报仇不是坏事,我们不是圣人,不必遵循冤冤相报何时了那种话。可切记,莫不可因为报仇伤害无辜的人,否则你和那恶人,便没了区别,他也成功将你拉下了水。” 当初支撑夏萧从乱坟岗里跑向其外世界的动力也是报仇,若没有复仇的那股劲,夏萧恐怕成功不了,甚至会死在雪龙道口,死在荣城,死在万灵谷,活不到今天,走不到此地。他清楚那股劲该怎么使用,知道修行时该心无旁骛,因此抱向父亲时,话里展现的都是成熟。 “父亲放心,孩子知道。” 夏惊鸿这才注意,夏萧又长高了,大概有个一米七五。这等个子,是夏萧前世梦想的身高,现在他终于获得,且还将再长。七尺男儿有些夸张,六尺倒是能挑战一下。 “好孩子,你和舒霜的感情父亲知道,她陪你走了那么多路,为你助力无数次,是该用一辈子去惦记。父亲支持你做关于她的任何决定,但下了单身的心,便不要和别的姑娘有染。你可知世上两种恶毒物,除了魔道便是情!” “魔道会在短时间提升实力,这是甜头,也算一种好处。可情到疯处,没有任何好处。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都得注意。” “知道了,父亲。” 夏萧和夏惊鸿看向一边的冷清街道,就像那年他们一起看荒无人烟的乱坟岗。静默许久,夏惊鸿还有话说,可始终没有讲出来,夏萧安静等着,极为珍惜这最后的相处时光,殊不知父亲另有他意。等夏旭叫了声父亲,夏惊鸿才用手盖在夏萧头顶,揉动说: “为父不等你功成名就了,只等你屠魔归来。” 夏惊鸿语气一转,不再沉重,说了声走了。他说的欢快,似在俞谷是种折磨。对于夏惊鸿这种人来说,离开自己的土地一天,便是一种煎熬。现在煎熬结束,他就要离自己热爱的土地近了。走到谢毅身边,夏惊鸿又降低声音,道: “在学院,还请你照顾一下夏萧。” “父亲放心。” 夏惊鸿的大手又落在他肩头,先前是关心,现在是交付大任。夏惊鸿了解自己的孩子,夏萧对自己十分严格,甚至苛刻。遇到事时,夏萧更是会将自己勒得很紧。虽说夏萧把持有度,可夏惊鸿担心他被自己勒到变形。以前他身边有舒霜照顾,现在也需要个人提醒,他们这些人里,只有谢毅离他最近。 “蓉儿,走了。” 萧蓉都是三个母亲的孩子,在夏惊鸿面前,却依旧一副乖巧的少女样。她与夏婉夏萧相拥告别,上了马车,眼泪不停。她不想留下一个这样的形象,便一直擦,可离别时的眼泪是擦不完的。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相比来时的漫长车队,此时只有十三辆马车的车队极为短小。它们在南国的官臣带领下离开,前往回大夏的路。此去又是一年,甚至更久才能见面,因此夏萧三人在城王府前注视许久,才准备做自己的事。 若不是夏萧和谢毅也要离开,定要去城门口送,可他们也该回学院。特别是谢毅,现在的时间可谓珍贵。 “你们聊。” 夏萧准备给谢毅和二姐些个人空间,谢毅却说不用了。他与夏婉深情对视,连拥抱都没有,便准备离开。 “不管雨天晴天,下次我回来为你撑伞。” 小新看夏婉侧颜,她笑的开心,可真是甜人的离别话,一改先前交付的沉重负担。夏萧看着小新手里的这把伞,想起自己学院也有一把,这把大红伞舒霜曾经很喜欢,还喜欢给自己撑。一想到它,夏萧便想回去瞧瞧它在哪。许久没碰过的东西,似消失在记忆里。 “婉儿,等我的消息。” “走了二姐。” 谢毅和夏婉对视,夏萧则看向小新。前者是含情脉脉,后者是嘱咐。而后,一阵神秘的金色符阵光辉,不知从何处笼罩在夏萧和谢毅身上,将他们带离此地。 大伞四周瞬间空了,像一朵大红花,孤零零的盛开在荒凉的草原中心。可即便四周没有同类,这朵大花也愿与青草为伴,静等春雨润泽。 第三百五十六章 就此踏入两世界 俞谷离斟鄩很远,离学院很近,通过符阵不过五分钟,便回到古朴的青砖广场。身体离开符阵,朝向地面的坠落感夏萧和谢毅已很熟悉,轻松克服后,便只剩回来的欣喜。 看着遍山桃林,谢毅两眼放光,他觉得自己可以。即便第一次不行,第二次第三次不行,早晚也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走上去。谢毅迫不及待的向前,可被夏萧一手拉住。平日的提醒只在于同窗之情,可现在在于夏婉。 “闭上眼,用心去走,不要光用脚。” 谢毅和夏萧对视,虽只一瞬,可前者感觉到些高深。夏萧和其一起走上山路,可很快不见彼此踪影,夏萧一直往上,这条路极为笔直,而谢毅绕了些圈,还在找寻属于自己上山的路。 此次足足在俞谷待了一个星期,夏萧担心上善在山腰会惹出事来,可见到晓冉时,没有从她嘴里听到任何坏消息。一周时间,上善既然什么都没做,不知是夏萧对她印象太差,还是她真的有所改变。 嘎吱! 门开,上善走了进来。她今日一身短裙装扮,快到大腿根的裙子夏萧欣赏不来,可率先开口的,不是夏萧,而是上善。 “哟,回来了?” “你就穿这个出门?” “不行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不给你布料。” “少来这套,你可管不了我,不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马上就要离开了,以后你也见不到我了。” 上善似很高兴,哼起小曲,可夏萧坐在客厅椅上,不喜不怒,也没担忧。 “神遗之气融合完了?” “看一趟人间百态,自然能融合完。” “想去就去吧,反正没人能拦得住你,可我得提醒你些事。” “无非是关于黑气魔道的,对吧?我的实力在你之上,你触之不及,体会不到其中的强大及快乐。他们若是来找我,我能将它们消灭于当下。不用像你那样四下逃窜,只能靠别人去反击。说白了,你太弱,才有那么多心事和后顾之忧。” 上善和往常一样,毫不掩盖自己的嘲讽,脸上的微表情极为不屑。看惯了桃林山水,她也不想再报复,那种事太过无趣,主要是夏萧即便被报复,也体现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她便觉得没意思。她在追逐内心的刺激,所见之物要么能刺激内心,要么平静内心。夏萧这种平平淡淡,只会拌嘴的性子,她瞧着最是没趣。 “有道理。” 夏萧回答的很随意,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上善走就走,虽说有违师父的意思,可将她留在身边,也不是好事。上善有着舒霜的容颜身材,可做着不是人的事,与其在自己身边扰乱自己的心,不如赶紧滚蛋。上善有实力保护自己,这就够了。 “舒霜那个背包我要了,给你说一声。” “哪个?” 上善提起一个极小的黑包,舒霜曾用它装书本。可上善这等穿着,再小的包都能放上好几件衣裳。她这衣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婴儿穿的,这等前卫也只有她一人,不知是否有人追随。 “什么时候走?” “看心情。” “走的时候说一声。” “怎么,还要为我送行?” “那倒不是,我想敲锣打鼓庆祝一下。” 上善哦了一声,关门睡觉。夏萧看着她没好气摔门的样子,无奈的耸了耸肩,晓冉走过来,低声问: “她生气了?” “不管,爱咋滴咋滴。” 走到舒霜房间,一个大纸箱里全是舒霜的东西。可这等箱子,根本装不下大红伞。夏萧在房间找,晓冉知道后,从门后拿了出来。 这把伞,夏萧总觉得好久不见,他走到院子里撑开,心里极为平静,像撑着蘑菇伞的青蛙,不怕被大雨淋到。躲在其下,夏萧期待起雨天。到时他定要在雨中漫步,好好的溜达几圈。 正是春夏,雨说来就来,等下午,真的下起酥润小雨。晓冉的个子要高些,便由她来撑伞,和夏萧一起去找胡不归。夏萧想知道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学院教学计划,也想知道自己的特定教员是谁。接下来的三年,他不管做什么都和特定教员有关。 到了胡不归的住所,后者在雨中泡了一壶茶,告诉夏萧。 “今后我来指导你,你和晓冉,还有阿烛一起来上课。” “多谢前辈。” 夏萧还有一件事问,关于晓冉。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喝了一杯茶,说: “前辈先前说过,水行的契约空间之所以能再容三条鱼,是因为小语运用的水行元气很少。若是句芒只使用部分木行的元气,晓冉是否可以和我签署灵契,和句芒共享木行的契约空间?” 晓冉双手端着茶杯,微微吹时,红茶泛起些涟漪,见夏萧的目光有些激动。她不知道来找前辈是为了这事,难怪要带上自己。晓冉也看向胡不归,和夏萧签署灵契,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那样一来,她就能随时待在夏萧身边。她所继承的舒霜意识,也是那么想的。 胡不归没有用很长时间思索,便摇头。 “上次你提到这件事时,我便研究过,但不行。句芒能掌控狂风雷电,对原始木行的造诣也很高,从他骨子里,已对木行完全掌控。你现在苏醒的四头契约兽里,只有小语对水行的掌控仅仅在于水和冰,深溟中的力量,她一点也没沾染。可能是性情使然,令她难以掌控那么多力量,三条小鱼才能共住契约空间,可你单独召唤不出它们,对吧?” 夏萧点头,只有小语出现,三条小鱼才能离开水行的契约空间。 “这件事别再想了,安心的提升实力,到达尊境生果前,别主动触碰土行。你现在的实力掌握四行已很吃力,若不是精神力强,恐怕抵挡不住精神的反噬。等过一段时间,我会带着你修行精神力。” 这么多学子,胡不归对夏萧的关注最多,他体内的情况也最清楚。也就只有他,体内才会住这么多家伙。若等今后他们关系和谐,都能一起打麻将了。 “对了,下次上山腰的仪式,学院决定由你做代表,去发表演讲。” “没问题。” 夏萧嘴皮子还算不错,提前念叨两遍,到时肯定不会丢人。今天想问的事虽然又泡汤,可晓冉心情很好,优雅俏美的脸上浮现着平时没有的笑容。夏萧见到,暗笑晓冉傻,她这性子,和舒霜越来越像。和其一样因为别人对自己的一点好而高兴,每次付出时,却从不求回报,觉得什么都是应该的。 雨里,伞面被打的噼里啪啦,正如晓冉雀跃的心情,她问夏萧: “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怕你一个人无聊,你和句芒又很般配,便想撮合撮合你们。” 说着,夏萧双手结印。句芒出现时,夏萧道: “天气正好,去玩吧。” 晓冉像个单亲的母亲,夏萧是他的孩子,有些不放心。可他极力让晓冉走,她也只有和句芒享受一段安静的二人时光。晓冉对夏萧,绝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只是受舒霜影响。 见晓冉双臂化作羽翼,和句芒上了云天,笑的满是祝福和羡慕。夏萧回房间修行,客厅的蒲垫是他的常坐地。吹着凉爽的小风,吸收着元气,也是一种很惬意的事。夏萧十分享受,这样不慌不忙的修行,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状态。 等上善醒,一声不吭的往山麓跑。她要去别的山里,现在下着小雨,正好能散散步。虽说上善实力很强,但还是拿着上夏萧放在门口的大红伞。若将实力暴露出来,便会毁灭雨水毁灭景色,所以她向来一步一步走,用肉眼看这世界。 站在太高的角度看世界,便只剩虚假时间的欺骗。相反,站在最低处看,处处是神奇之事,遍地是瑰丽之物。 第三百五十七章 没有敲锣,没有打鼓 不知不觉间,夏萧和上善的距离越来越远,虽然还住在一起,可每日三餐的桌子上,早已没有她的碗筷。 但凡是人类,对餐食便十分讲究,这是各地有各地美食的原因。为此,还专门诞生了餐饮化,比如吃东西时,用手还是用筷子,或者刀叉。随这些出现并演变的化成了特色,还有一些禁忌,比如筷子不能插在碗里,不能随意用筷子敲碗。 无论大荒何处,餐桌上的化都不容小觑,因为它代表的是一方水土和无数代人的习俗。而撤掉碗筷,没有任何好的寓意。 一般家中住三人,不会摆两人碗筷,这是极为不尊重的做法,甚至只有那人离世时才会这样。若主人这么对客,便是赶其走的标志,和酒满敬人,茶满送人一个道理。 开始的几天,夏萧和晓冉还默默给上善留着碗筷。后来夏萧撤走,再也没摆上来过,晓冉什么都不说,算一种默许。自从她的碗筷被撤走,便代表着不相融,他们也彻底踏入两个世界。 夏萧每天都忙着修行,每天一个小目标,反复稳定体内的元气。等那些从金属皇冠里吸收来的元气彻底稳定。夏萧才开始新一轮的吸收,元气的吸收很便捷,可这个过程急躁不得。但凡操之过急,影响的便是今后许久的生活。 在夏萧修行完吃饭,吃完饭修行,偶尔看看书,下下棋外,上善像个不着家的孩子,一天回来一次都算不错。上善的生活没有夏萧那么有规律,累了就回来睡觉,醒了想出去就出去,不想出去就坐在房间里发呆,或趴在阳台上,看其上盆栽和其外风景。 偶尔,上善和夏萧也能碰面,可只是短短对视,什么话也没有,便各自忙各自的。他们走到了两个世界,这两个世界完全没有交际,像直线平行。 严格来说,它们也有过交汇点,上善刚苏醒的那段时间,夏萧整日都焦头烂额。可现在,他们渐行渐远,一点关系都没有。 从夏萧自俞谷回来到上善离开,除了第一天有对话,便只剩一次聊天。他们都说的很随意,可那几句话,今后想起时,都深深影响着他们。就连上善那种桀骜不驯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他每次想起这些话时,都很想夏萧。 上善一直不想承认自己对夏萧的感觉,那种感觉她以为来自舒霜在自己体内的神思,可她体内根本没有舒霜的半点东西。她又以为是昼纹导致,可昼纹被捏碎,那股感觉也依旧存在,只是淡了些。所以,她隐约觉得自己的归宿就是夏萧。可未来的事,太过遥远和飘渺! 那次对话发生在上善离开学院的前一天,当时她刚从群山回来,学院四处的山峰,夏萧都不知道有多少座,上善已去了个遍。 夏萧站在客厅,尚不知她即将离开,便随意问出自己的困惑。有的事,夏萧很好奇,有机会便想问。 “此行除了雪山草原,大海沙漠,还去哪?” “去繁华闹市,帝都、斟鄩、俞谷、王庭、辉堂、邻朐。这六座城市是六国最大的城,除此之外,冒险者工会的会心城也值得一去。这些地方相隔甚远,风土人情也截然不同。去完一遍,便能了解到大致的人间。除了这些地方,还有山区乡镇,穷乡僻壤,每个地方都不容错过。除了人世,雪山草原,大漠沙海都算小的。还有潮湿雨林,冰寒山窟。还有大海之下,九天之上,海底不是大海的底端,九天之上还有一片苍穹。等这些都去过,我便去浩瀚星空,去人世梦乡。” 上善说这些话时,浑身没有半点凶戾气,给夏萧的感觉像一位清纯少女正为自己讲述她宏伟的庞大梦想。她的眼睛里不再只有血红,还有星辰,堪比天上银河。少女讲得津津有味,没有因为独自一人而孤寂,反而满是期待,她一定要到那些地方去,一个不露的全部看完! 夏萧对上善的看法有所改变,看来也有她不想破坏的东西,她虽有破坏及湮灭之力,可也不是毁灭一切的魔头。夏萧曾那么看她,觉得她是恶的一面,因为舒霜是善。可他忘了,上善是符阵的主体,体内的神遗之气,代表灵契之祖,也就是那位真神的意愿。 比起舒霜,上善更靠近灵契之祖,虽说只是一道符阵,可神遗之气中的意识,令其不会走到歪路。若真的如此,夏萧才算放心。说不定等她看完人世百态,会有更新的感悟。于是,夏萧问: “大荒虽然很大,但总会看完的一天,看完之后呢?” “我一路走,一路看,等走完大荒,看完百态,神遗之气肯定也会被全部吸收。虽然那股实力对灵契之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甚至更小的存在。可现在这个大荒,需要到时我的力量。说到这,懂了吧?” “没想到你还心系天下,了不得。可这件事之后呢?等大荒彻底安定,你有归宿吗?” “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就算我没有又如何?” “去找吧,那样你就不会孤独了。” 夏萧那天就只说了四句话,除了最后一句,其他都很平淡。他实在不忍心见着一个和舒霜一模一样的女孩孤独的活着,便说出它,也不知道她翌日便离开。 发现上善走后,夏萧没有敲锣打鼓,没有奔走相告,没有召集自己的朋友来几盅小酒,以表庆祝。他也没那么高兴,因为有没有上善的日子差距都不大,他还是每天忙自己的事。只是上善带走了一个东西,夏萧找遍了房间都没找到,最后才确定是她拿走。 舒霜曾有一个水杯,和走首教会的白水晶令牌一样精致。舒霜走后,夏萧一直在用,可那个手指高的水杯,被上善带走。她向来不喜欢人间的食物,最多只是喝喝水,比起食物,水更重要。 “她现在在哪?” 晓冉本以为会有道别的机会,她做不了什么,只想献上自己的一份心意。没想又是不离而别,每一次不离而别都令人伤感。面对他的问题,夏萧也没有答案,只是摇头。 夏萧没有任何可以和上善联系的东西,上善即便有也不会主动找夏萧,两个各有傲骨的人,默契的选择自己追求的东西。而夏萧觉得,这不是永别,肯定不是!虽然他也不算特别期待重逢,可面临南海外的黑气,需要上善的一份力。 想着那,夏萧开始吸收金属皇冠中的元气。从上善离开,从现在开始,夏萧才真正回到自己的生活。上善带来的舒霜复活的希望,和前段时间的闹剧,都将结束。他本该和舒霜安安静静的度过四年学院生活,可舒霜离开的太早。今后的日子,他将一个人走过。 其实夏萧身边一直都有很多人,体内的四头契约兽,身边的晓冉,还有天命那些足以称得上朋友的人,以及胡不归等优秀的前辈教员。可对夏萧来说,舒霜不在,自己便是一个人。可没关系,他一个人也能做得很好。 元气顺着筋脉,随着吐纳进入体内,滋养夏萧体内的元气之树。树木不断生长,令夏萧的力量一点一点增强。他的元气大树将更茂盛,一片新长出的叶子,增添地上的一点树荫,便代表他的力量有所精进。 夏萧觉得今后的生活,也将这么过去,就算桃林的蜜桃长出来也吸引不了他。吃桃吃到饱的日子,只有记忆里的那唯独一一次。 第三百五十八章 生平第一次演讲 来学院一年,感受各有不同。像夏萧,觉得这一年过得太快,因为事情做得太多,刚喘了口气,便要开始山腰的学习课程。所幸山腰的课程由特定教员布置,若是集中教育,恐怕他的状态并不合适。 夏萧这样的人在于少数,他上山腰的时间太早,以至于没有接几个任务便开始山腰的生活。而大多数人觉得时间不算快,因为接了很多任务,才得到此时的资格。 此时站在广场人群中的,都是接够任务的人。他们知道自己的天赋不够,难以提前走上山腰,便扎扎实实的接够了任务。但即便如此,能否走上山腰也是一个未知数。学院做了统计,每年走上山腰的人只有山麓学子的百分之二十七八。 现在除去上了山腰的夏萧、天命、隆随宏和王陵,山麓共有三百四十一位学子。按照去年的数据计算,大约有九十多人能成功走上去,最多不过百。可在出结果前,谁也不敢肯定自己能走上去,这是真正的命运之战,没有任何投机取巧可言。 学院的清晨极为安静,朝阳下三百余人整齐排列。他们此时按班排,在学院一年,总算没了起初按所来家乡抱团的思想。 朝阳下无人说话,他们都盯着漫山花海,希望这些美的奇异的桃花能保佑自己成功走上山腰。 今日是最后期限,教员已通知,从太阳彻底升起开始,他们便能登山。一直到太阳彻底落下,他们才失去登山的机会。整整一天的登山,是场极为漫长的拉锯战,也将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所有人都在等,现在还没到时间,在天微微亮时,有四位身份特殊的人,从山路上走来。在场所有人都走上过山路,可这四人,虽说和他们同届,但从山腰来,而非山路上的桃林。先走上山腰一天,都足以证明他们的实力,因此,这四人值得他们尊敬。特别是站在山路第九层台阶上的夏萧,成了这些天骄们崇拜的对象。 夏萧离开学院,涉身大荒三个月的故事,所有人皆已得知。先不说收获,这等勇气和能力,都令他们惊叹和佩服,也难怪天命和隆随宏只能给他做背景。即便夏萧身后的王陵,现在都心服口服,现在的他,和夏萧的差距已越来越远。正如夏萧站在山路的第九块石砖上,而他们只能站在砖边的地上,比夏萧矮了一截。 山路的第九块砖才是山路的起点,迈过这块砖,才算入了桃林,路才会开始变化。因此,这块满是奥秘的砖,成了演讲台。 夏萧的出现,令本就安静的广场更静几分,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其发言。这是进入山路前的重要仪式,也是学院的传统。虽说每个人的路不同,难以分享经验,可他们都想看看夏萧准备演讲的内容。 这还是夏萧第一次演讲,看着这么多人,心情也有些激动。这可不是闹市里聚集的大爷大妈,也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混小子。这些青年男女,都是一方才俊,很多武双全,比起他们,夏萧肚子里一点墨水都没有,可在那么多期待的目光下,夏萧还是开口。 “大家好,我是夏萧。” 这谁不知道?大家就当他是在客套,可夏萧接下来说的,迟迟没有进入主题,但他们也不敢漏掉,所以听得很认真。这里芳龄女子不少,很多人眼里也有敬仰,可夏萧看向的,是所有人,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停留超过三秒。即便手臂在空中划过,指向阿烛,也只是短短两秒的事。 “作为同届第一个登上山腰的人,我首先得感谢一下阿烛,那天我在山路撞到她,却没看到她人。然后我问她,该怎么走上山腰,她说一直向上,我当时有些不懂,因为我眼里的山路,极为崎岖。但我尝试了一下,甚至砍掉树,最终还是成功。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这条山路,不仅是我们脚下的石砖。” 夏萧开始步入正题,他虽然没有提前做准备,但想分享的,是往山腰上走时的心态。心态不能改变结局,可能很大程度的影响到它。 “自从踏上第九块石砖起,就闭上双眼,细心感受路的方向。在这个过程里,设身处地的想象自己的困境。只有将这条路当做唯一的出路,才能更容易的走上山腰。” 有人举手,在排列整齐的人群里极为突兀。这是勇敢的人,不懂装懂的人即便走上山腰也会吃亏。夏萧点头,示意她发言,该是怎样的问题? “这样不会分神吗?就像修行时多想,会走火入魔,轻者气息浮躁,严重者坠入旁门左道。” “因人而异。” 夏萧回答的简单,可他觉得演讲被自己搞砸了。他果真不适合这种事,要将所有人的精神都扬上去很难。他擅长的,是令所有人气息萎靡,或者令所有人死掉。 气氛顿时有点小小的尴尬,广场要多安静有多安静,夏萧的尴尬癌都犯了。他望向东边,那边的太阳,还差一点才完全升起。不过他说的,确实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不存在误导别人,想拖别人下水的心。 比起广场的三百余人,夏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是将军之子,只是过了几年艰苦日子,曾像乞丐般吃着泛黄菜叶炒的菜,和加着红薯土豆的米饭,算不得特别艰苦,也没因为生活折太多的腰。那种事,只有父亲做得多,可他走到学院,有着自己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 在走上山腰,来到学院前,夏萧已见过那道黑气。那是遮盖半边天,甚至掩盖星光的黑暗,散发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波动。似乎只要触碰到它,便可令一切尽数消逝。当时的他还没有必须将其除掉的决心,只是想变得更强,那样才有保护舒霜的资本。他的处境,在两年前,在来到这个世界时就比大多数人危险的多。这也是他为什么必须走上山腰的原因,只有走上山顶,才能自保,才能令自己处在安全当中。要想真正的安全,必须将对立面的家伙全部压在自己之下! “不用质疑夏萧的说法,只有舍弃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的退路,才能更好的走上去” 天命为夏萧解围,就要上前再说辞一番,可后者拦住他,道: “还有一天的时间,将所有方法都尝试一遍吧。如果实在走不上去,就拼命往上跑,你们身后是世俗深渊,要想留在这,只有走上去。” 谁都不想在登山的途中留在山麓,好不容易从四面八方的平原而来,还没真正看到想看的风景,怎能离开? “多谢!” 人群里,秦风和慕林硬着头皮打破宁静,可也真心实意的作揖鞠躬。夏萧的办法别人不信,他们一定要试,一开始就试。否则今晚,他们真的要离开学院。夏萧说,山腰是一片极大的草甸,其中小镇为黑白色,静谧而神秘。 秦风和慕林在脑海里幻想了无数遍它的样子,可都见不到具体的模样,就算只是为了一睹它的模样,也得走上去。 大夏的姒清灵带头,躬身行礼,顿时,谢声一片。夏萧突然又有一种演讲成功的感觉,他看向东方,所有人也都看向东方,等待着太阳升起。 朝阳必东升,这是一个好兆头,而每一年的今天,都是极为晴朗的天气,抬头便能见到太阳,碧空万里无云! 在安静等待的过程中,胡不归和几位教员挨在一起。 “自从学院创建以来,还是第一次有四人提前登上山腰。” “这一届的学生,太不简单。” 胡不归点头,承认这个说法,而这四个家伙带来的影响力,都将令这些还未登上山腰的学子加倍努力。正因为前方有能望到背影的人,才能走得更快。 朝阳走到尽数,所有人便排好队,准备上山。夏萧四人站在山路边,伸出手,似想用击掌这种方式鼓励他们。而后,在胡不归下令,表示祝福时,三百四十一人无一缺少的往山腰上跑,夏萧四人的手掌,被拍的啪啪作响。 跑上山路的人影像朝向森林深处的兴奋鹿群,蹦跳时消失在淡粉的桃林花海。 天命站在夏萧身边,问他: “手疼吗?” 夏萧本来嘴硬,可吸了口凉气,忍不住说疼。见姒宁他们来,夏萧又举起手,迎了过去。 “加油!” 姒清灵和苏欢从夏萧眼前跑过,她们平时都不爱笑,此时依旧严肃着脸,可朝向桃林时,眼里满满都是战意! 姒宁面如榆木疙瘩,没有半点表情,行走在桃花林中,不慌不急,走的极慢。姒清灵有一股中性的美,可能是因为胸前空空荡荡导致,但行走在桃林间,更有一番韵味。只是闭上双眼,凭着感觉向前,撞到桃树时不知该如何。她微微愣住时,山路上的苏欢准备先走一遍,和平常的走法无异。就像夏萧说的,今天应该将所有的方法都尝试一遍。 广场上所有人都离开,只剩教员和夏萧五人,教员们准备着温水,他们若是累了,可以喝杯水休息。当然,向来只有失败者才会接过这些杯子。 阿烛小跑到夏萧身边,笑话他的手,红的像个红烧猪蹄。夏萧看了看,红肿的样子还真像。他们下手太狠,估计将自己的决心和战意都表现在刚才那一巴掌上。 第三百五十九章 日落时,山腰站满了人 “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在这等人?” 山腰草甸和森林的交汇处,阿烛坐在夏萧身边,望着最后一块石砖,等着上面有人踏过。天命和他们一块,在这等上来的人。今天注定是闲暇的一天,学院派给他们的任务,他们必须要完成,也算偷闲。 听阿烛语气,夏萧无聊的拔起草甸上的几根草,道: “若你不想等,也可以去修行,有我和天命在。” “还是算了吧,今天想歇歇。” 三人往地上一坐,便是半天,可始终无人来。这也不算稀奇事,因为桃林中的人兜兜转转,大多回到原地。 这是一场迷宫般的较量,所有人都知道山腰在山路的尽头,却不知山路在何处。脚下的山路不可信,自己的山路又找不到,很多人怀着逆袭的心,可就是上不去,极为折磨。但就像先前所说,要想走上山腰,没有任何捷径,只有通过山路上去。 站在桃林间,桃花再美,不及神秘的山腰有诱惑力。苏欢先前已走过一遍,她顺着崎岖的山路跑,很快回到原点。事实证明,现成的山路确实和自己的路大为不同,这一点,对所有人来说都一样。因此,她现在正要尝试夏萧说的办法。 四周的桃花在风中微微飘动,令人忍不住于芬芳中睁眼去看。一注目,便被桃花迷了眼,稍不留神便偏了方向。桃林里一步错,步步错,苏欢很快又回到原点,先前走错路的侥幸心,随之烟消云散。 站在第九块砖上,苏欢毅然决然的闭上双眼,并撕下裤腿一角,绑在眼前,防止自己睁开。自律既然不够,便令自己睁不开眼。苏欢对自己很狠,此时绑的很紧,令耳旁当即出现勒痕。 很多人见之,称之为疯狂。可对苏欢而言,这仅仅只是开始,若这样还不行,她还要更逼自己一步。 闭眼走山路的风险很大,因为像一种徒劳。夏萧口中的靠感觉走,虽说不是随便走,而是靠体内元气的那股神秘牵引,可同为修行者的大家即便清楚其中意思,还是难以做到。牵引力的强弱飘忽不定,很多人闭眼后便睁眼,想依靠肉眼和元气来判断路的方向。 他们也不是信不过这等上山的方式,而是没有能力,没有耐心。所以从第一次失败起,便象征着多次失败。苏欢短发未及肩,站在第九块砖上许久,她没有迈步,等待着体内的那股牵引出现。它不出现,夏萧便不走。 苏欢将元气都聚集在体内,毫不外放,以便更好的和天地产生呼应。元气从乾坤中来,始万古之初,顺其心意和其外产生联系,虽说看不到远方的山腰,甚至令苏欢感应不到四周的树木草石,可有了一股微弱的牵引。 苏欢顺着牵引走,迈步时离开第十块石砖,径直朝桃林深处而去。她走过的每一步在脑海里都很清晰,那偏离现成山路的弧度,更是看得一清二楚。而眼前的路,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窥探不到丝毫。 脚下有时踏到柔软处,有时踩空,因为元气都在体内,她在地面滚动摔倒,浑身是伤。可还是没有睁眼,还在黑暗中前进,开拓出背后一片光明。苏欢感知到的牵引力越来越强,她觉得就是这种感觉,不会有错。 当其以这样的方式走上许久,胡不归便抚摸长须,觉得学院山腰,又将多一人。只是最后的关卡,或许需要苏欢逼一逼自己。她已做好准备,若是走到最关键,难以跨越之处,便以自残的形势逼迫自己往上走。 适当的流血会更清醒,受伤的身体将更渴望救助,苏欢心里想着自己的父亲,他连修行者都不是,但愿为大夏鞠躬尽瘁。自己是修行者,该做得更好,让父亲骄傲才是。其实走上山路远远不用这么残酷的方式,可很多天赋不佳的人,就像夏萧所说那样,都为了走上去而拼上了命。 谢毅已尝试一个月,他在桃林里走过无数遍,可从没登上山腰。但他很有信心,他今天肯定可以。因为有一次,他已走到山腰的边缘,可因为体力不支,被迫倒地,没有走上去。而今天,他会是第一个走上去的人。 一个月的连续上山,令谢毅身心尽瘁。上山不是一个简单活,不是走几步就能上去。若是在山路间散步,或者已有自己的路,便很轻松,和普通走路没什么区别。若是没有,还想上去,而非抱着散步的心,便要将全部元气收于体内感知牵引,并高度集中神经,不得半点分神。 聚精会神做起来并不难,可长时间如此,谢毅双眼里全是血块,面色和嘴唇都苍白的厉害,甚至有些病入膏肓,再不医治就会完蛋的色。但此时,他依旧走在桃林中,坚毅的一步步往上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有的天资聪慧,无论做什么,稍加学习便能展现极好的一面,甚至拥有些成就。一些人天资愚笨,大脑转不过弯,话都说不利落,结结巴巴,反应也慢。作为学院学子,他们自然不属于后者,经过考核,在半年前留在学院的他们,有着大多数世人羡慕不来的天赋。 可但凡存在,便有分别。天赋有高低,天骄里也有强弱之别。谢毅在里面不算强,一个南国皇子的身份,只是让他身边多了几个跟班。可那些不足以让他走上山腰,因此,他拼了命的往上挤。 谢毅觉得婉儿说的不对,即便不以她为动力,他也能走上去。这一个月的坚持,全靠他自己,可他愿将婉儿当做自己坚持下来的原因。父皇只担心江山社稷,母妃很少过问自己,婉儿现在算他最亲近的人。结发夫妻,是要过一世的,起码他现在这么觉得。 谢毅双眼肿胀,绑着一指黑布,闯入无数气愤声中。很多人都停在桃林的中后部,也就是谢毅此时所在地。走到这里的很多人感知不到牵引,有的怒气冲冲,双臂捶地,有的自暴自弃。还有一些盘坐于地,等待着牵引再次浮现心头。 无形当中,谢毅从他们身边经过,并离他们越来越远,将那些算不得美妙的声音甩在耳后。 谢毅鼻腔里有鲜血流出,顺着下巴滴在洁白的长衫上,可他没有感觉到,只是喉咙里传出一股血腥味。血腥味长久不散,谢毅才摸了下鼻子,其上的温热,令其叹息一声,继续向前走。 学院的奥秘从来不在一件事,或者一个物上。教员曾经说过,在这的每一天,每一顿饭,每一次闭眼眨眼都是修行,谢毅现在的走路更是锻炼! 谢毅和很多人一样,闭上眼后撞到过桃树,踩空后,摔下了山沟,甚至差点坠下断崖。可无论这条路有多么崎岖,在桃林里饶了多大的弯,起点都是山麓,终点则是山腰。 常人可能不解,拼了命上山腰,真的有用吗?庸人的意思是,就算现在上了山腰,三年后没有找到通向山顶的路,还不是要离开?说得近些,上了山腰若是更不上节奏,还不是徒劳?拼了命走上来的人,和靠着天赋走上来的人已在起点拉开差距。 这种看法像多重且过分的畏惧,因为怕天旱,所以农民不想种粮,怕粮苗被晒死。因为怕生虫,所以不种棉花,因为怕被吃光。这样等到冬天,颗粒无收,也无棉被,只有受饿受冻,或者死在一场大雪纷飞的美景中。 活在人世,没什么是不需要承受风险的。下到街边乞丐,上到朝堂帝王,不管做什么都有风险,程度或高或低。可为了那三年时间,为了令自己受到学院教员真正的教育,为了朝学院内部靠拢,他们都必须这么做。 以他们的实力,安安稳稳的可以活到一百岁,甚至更长时间。在这等生命面前,三年不算太长,可它带来的改变,将是外界所不能比拟的。起码在学院的这一年,他们自身提高的程度,相当以往两三年的收获。 而山麓和山腰,差别还很大。青年血多热,等白色长袍被染红,谢毅的牵引一瞬间便断了。可他下意识的往前走,也不知走到了哪。但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时,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恭喜二哥,到达山腰了!” 夏萧给谢毅塞下一颗药丸,为他浑身的出血量而吃惊。可从现在开始,该有更多人,陆陆续续的上来。 每一届的爬山都是一场不可错过的风景,很多前辈都在看其中学子,他们展现出的喜怒哀乐,都值得品味。因为当年,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不过不管有多少唉声叹气,最终日落时,山腰边缘,都会站满人。 学院从不挽留放弃自己的人,只要走上山腰,不管是通过那种形式,都将被认可。可一些被教员看好却走不上山腰的人,也只有带着惋惜,离开这个清净地。 等到下午,夏萧三人便忙碌起来。走上山腰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到这的第一反应是看向远方的小镇,然后视野逐渐模糊。因为太累,很多刚上山腰的人都倒在地上,可在一颗药丸下肚后,又结出手印,调节起气息。 聚集在山腰的人越来越多,有的状态比较好,便和夏萧他们站在一起。状态不好的人或躺或盘坐,都在休息。他们都将在日落黄昏时醒来,到时睁眼可见的,是身边留下的幸存者,将要怀念的,是那些可能再也见不到面的同窗。即便日落,明日还可见到,可有的人,即便近在咫尺,也因为没有刻意见面的想法而见不到对方。 第三百六十章 清净之地很冷清 太阳逐渐落山,夏萧看着桃林,默默叹了口气,身边天命亦然。看来秦风和慕林,是走不上来了。他们率先走上山腰,可也希望着能和自己同寝室半年的兄弟继续在山腰进步,修得一身不错的本领。可这个时间,应该是没机会了。 夏萧看向西方落下的太阳,又转身看身后的百十人。自己这一届,既然打破记录这么多,真是预料之中,可又意料之外的事。 随着太阳消失,整个乾坤都失了颜色,夏萧扶起身边的苏欢,现在要去小白楼休息。他们的房间,肯定都被收拾好了。 苏欢靠着夏萧,引得阿烛一阵牙痒,真想上去将他们拆开。不过桃林里的两道声音,更值得她注意,因为夏萧也被吸引过去。 “萧哥。” 有气无力的声音令夏萧猛地转身,见到的,是互相搀扶的秦风和慕林。他们眼里都是泪花,能在最后的时刻走上山腰,这等激动,只有他们自己能体会。 他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任何背景,走到今天全靠头铁,也算过关斩将。想起当初还在山麓,秦风和慕林受了委屈,只有夏萧和天命第一时间出手。而现在,为了追随他们的步伐,他们总算登上了山腰。 兴许别人登上山腰是尽力,而他们,是真正毫无保留的拼命。浑身的血迹,是他们效仿别人的产物。可别人流血是为了更清醒,他们流血是为了让自己在生命危难之际觉醒。这等难以学习的行为,令百十人投来佩服的目光。 即便天赋不够,也能令鲜血湿尽衣衫,这等努力,挑剔不出任何毛病。而猛地上前的天命,和将苏欢丢下的夏萧,在他们即将倒地时将他们扶住。 他们已经很累了,从太阳升起时,他们就在人群里走上山路。当有人质疑夏萧的说法,他们仍往山路上走。有人放弃有人自暴自弃有人想同归于尽,他们仍然不间断的走上山路。而现在,他们终于来到了这。这片天地留下的,才不枉自称学院人。 此行漫长,途中但凡心智动摇,都不会成功。最后一秒的奇迹,像童话般美好,也只有在学院这等世上最宁静美好之处才会诞生。 “好样的!好样的!” 夏萧和天命扶着秦风和慕林,看向彼此时,眼里都是欣喜。秦风和慕林意识模糊,眼泪不停的往下淌,一直担心的事,今天总算得到解决。 “走!” 夏萧背起秦风,提一下后朝小白楼走去。身旁人都跟着他,天命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慕林,引得后者实在忍不住,挣扎着用无力的声音说: “大哥,能不这样吗?” “这样浪漫,你不懂。” 慕林闭上眼,算了,就当看不见吧! 这是众人第一次来小镇,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新奇,因此四处去看。这里街道很多,听夏萧他们说,小镇里的街道,连胡不归,甚至笛木利前辈都没走完过。因为从来没人统计那些街道的数量,所以那些青转砌成的巷道,成了不可知的代言。那些地方的尽头,谁都不知会有什么。暮色的面纱,更为其增添神秘。 “孩子们。” 脑海里的声音令众人肃然起敬,这道声音他们并不陌生,因为乃胡不归前辈发出。一想这时间,便觉得过得很快。最开始他们见到胡不归时,觉得这个老前辈风烛残年,似随时都会离世。声音更是颤颤巍巍的,听着吓人。经过相处才发现,他看似虚弱,实际极为强悍。起码对付他们,只是几个挥手的事。 “你们走上了山腰,就代表着有留在学院的权力。接下来的三年,只要你们不沾染黑气魔道,不欺师灭祖,便不会被赶走。从你们走过山路,踏上山腰开始,便应该注意到,从此刻起,你们将接触真正的学院。” “这里见到的一切,和山麓大不相同,先前的一切只是皮毛,只是为了这里的学习做准备。你们比那些离开者更幸运,接下来,你们会见到自己的特定教员,他们的面孔或熟悉或陌生,可都是你们的前辈。怎么和前辈相处,想必不用我说你们也清楚。” “孩子们,学院的路才真正开始,你们慢慢接触到的,都将是学院的机密。虽说是机密,可并非不可交流。山腰和山麓一样,不做任何限制,可对外人,请尊重机密这两个字。从现在开始,你们也将由我手中转到笛木利手下。今后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去找他。清楚你们的住所后,一定要向教员问他的住所。无论是午后三竿,还是深夜子时,都可以去找他。” 胡不归有些使坏,反复强调了几次。站在他身边的笛木利却没任何办法,有急事时,确实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去找他。但若平时如此,他岂不是忙死?还好,他面对的不是真正的孩子,这些家伙,应该都懂得礼貌这一说。 在去小白楼的路上,胡不归的声音一直陪伴着众人。而走到小白楼前时,这片天地似还亮着,明亮如白昼的光下,许多各有特色的教员站成一排,极为期待的在人群里寻找着自己的学生。对未来三年的期待,在他们的眼神里流露。即便性情再冷淡的人,此时都投去目光。 教员一共一百一十一人,学子一百一十三人。夏萧和阿烛的教员是胡不归,他目前不在这,他需要去送那些离开学院的学子。他们虽说离开,可学院不希望他们误入歧途,便由胡不归临时为他们准备机缘。表现差的,只有几句真心的教诲,表现好些的,将收获不菲的药丸,甚至鲜有的灵器。 学院很注重感情,虽说有严格的院规,可比起其他四大势力,这些规定极为松散。而经过一年的相处,若不是为了精益求精,谁愿意赶他们走?教员对自己的学生,都是有感情的,二十一个班虽说解散,可他们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数字。 胡不归以一人之力处理两百余人,也算应付得过来。可有的专属特定教员,还真的处理不了这些意识模糊的学子。比如秦风慕林的特定教员,她们是一对双胞胎,生的玲珑小巧,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她们一个梳着马尾辫,一个双马尾,虽不是年幼的小女孩,可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是上届学姐。 夏萧观察细腻已成习惯,从实力分析,年龄也能浮出水面。她们见到这两个傻大个躺在夏萧和天命的背上,小手想接过来,又抱不住,只有运用元气,令其浮在空中,便有了这奇怪的一幕! 别的教员都是带着自己的学子安静的立着,面朝小白楼和突然到来的笛木利。而她们站在队列中,身边的人却横躺着。这等姿势,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在别人展现着英俊一面时,他们展现着死尸般的睡姿。 看着整齐的队伍,笛木利脸上浮现些满意。他没有胡不归的鹤发,也不及他长须及胸。他花白的胡须很短,犹若钢针般插在下巴里,一头短发极为刚硬。这样的硬汉男人,似一拳可开天。 笛木利大概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在夏萧身上。他身边站着阿烛,虽只是笔直站着,可气概已如一位历经很多的教员。他经历的事,很多教员都不一定经历过。因此,胡不归亲自做他的教员,一是为了教导他,而是为了让他心服口服,保持谦卑。 宫卿戈的事曾给学院敲响警钟,即便这些走上山腰的学子是各地的希望和天骄,可也只是二十岁左右,甚至没到二十岁的孩子。他们没有足够沉稳的心智去抵挡世间一切的诱惑,所以站到越高处的人,越容易被拉下水。一瞬间思想的转变,便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因此,夏萧的教育得格外重视。他在光与暗里行走了很多次,虽说心里有邪,可还算正,但胡不归最怕的,便是走到了邪那边! “恭喜你们来到这,去挑选自己的房间吧。” 笛木利说完,学子们都愣了愣,这就说完了?这也太草率了,可有的话,会由特定教员为他们说,而非笛木利。他只是来看一眼大家,而且和胡不归完成交接仪式。那家伙人没到场不说,先前还把话都说完了,他总不能乱聊?现在很多人身上都有伤,不适合做那种事。 特定教员们带着自己的学子找寻自己想要的房间,秦风和慕林自然而然的住到一起。所有人都在忙碌,都在和自己的教员对话,只有阿烛问夏萧: “我能和你住一块吗?” 夏萧扭头,看她挑了挑眉,摇头示意不行。 “你让晓冉住哪?” “她也不算学子呀。” 阿烛嘟囔一句,见到龙丽走来,眼里冒出兴奋的光,小脸上满是喜意。她跑过去对教员行礼,然后拉住龙丽的手,问她: “龙丽姐,我们住一块吧?” “好呀。” 龙丽相貌平平,勾龙邦氏的皇子看不上她,能和阿烛住在一起,已是很好。刚被拒绝的龙丽和阿烛住到顶楼,虽说离夏萧远了些,可高处,能看清整个小镇。阿烛被夏萧拒绝,才不稀罕他,还是高处好玩些。 阿烛的所有物品都被搬到这,且摆放整齐。这里的床比山麓大一些,她蹬掉夏鞋,跳到床上,扒着阳台,看窗外的风景。 “好奇怪啊!” 第三百六十一章 永久的宁静 本来极为期待的阿烛因为眼前所见之景,双眼中的光一瞬黯淡下去,有些失望。她虽说在山腰待了很久,可从未到过高处,更没见过小镇的全貌。有几次她比较闲,想绕小镇一圈,仔细看看它。可即便走完,也没在心里描绘出它的大致模样。现在倒是个好机会,可看到的,怎么会是这些? 只见,阿烛眼中的世界没有平矮的房屋,也没有极多巷道,只有远方的草甸桃林。在微暗的夜晚,那些都是极为渺小的景,像一片永久宁静的世界,与世隔绝,只会因一年四季而改变,而不会因为人的到来而有所差异。 近处,是小白楼后的小院子。从这个角度看,院子里花坛中的花草生长的很好。夜色笼罩住了色彩,可掩盖不住生机。但这不远不近的小镇景色,无论阿烛怎么揉眼,都没有半点出现在眼中。阿烛又看几遍,可还是一片迷雾,觉得无趣,便摇头撤走眼中的元气。 无意间的动作,令其看到另一番景象。 先前如处迷雾的世界突然变了,变得清晰起来,即便是在夜里,也能看清或高或矮的房屋。独特的风景于夜中静谧,没有半点声音,可也不算死寂,偶尔几声远处的蝉鸣,为这增添了许多夏日的气息。 夏日不止是烧烤的油烟香味,还应有温度适宜,不再炎热的深夜。阿烛撑着下巴,四处去看,她还没发现,小白楼所处的天地,在所有人都进入其中时,便遮上黑夜的面纱,不再留有白昼的颜色。 先前还很嘈杂的小白楼很快安静下来,令阿烛有些不习惯。她端着一盏小蜡烛,去找龙丽。后者在房间里睡着,旁边的教员含着笑,为其盖上被子。虽说是夏日,被子只是轻轻盖上,没有掖好那些细心的动作,可也足够温馨。 阿烛没有母亲,这位教员的动作便让她觉得像母亲。后者见到阿烛,含着笑,道: “今天都累坏了,你也早点睡吧!” 阿烛点头,目送她离开,并从寝室门前的走廊往下望。她踮起脚尖,见下面走廊的灯已灭,便没了下去给夏萧说晚安的心。不过现在能和夏萧住在同一栋楼,不用跑那么远来找他,已令阿烛开心。 阿烛以前离开山麓,到小镇找师父,不过二十分钟时间。可从师父的住所到这座小白楼,还要一刻钟。由此可想,小镇其实并不算小,只是整个山腰,都用着谦卑的矮小一词。山麓没有这样,那里的青瓦楼都修得很高,因为离山顶很远,就像蚂蚁不用取悦人类,可弱者必须迎合强者才能生存。 距离山顶越近,越清楚它的高大和难以跨入,尊敬之心,由此而生。 阿烛坐在自己房间,虽然有了足够的个人空间,能保护好自己的隐私。可睡觉前不能随意和同寝室的姐姐们说话,令阿烛有些不习惯。她有很多话想说,豆豆还不在,只有憋回肚子里。 阿烛还没脱衣服,只是坐在床头,抱着被子,看向窗外,真是一点光都没有啊。 “还没睡的话,我就打扰了。” 一听这道声音,阿烛立马将怀里的被子放下,可没下床,依旧一副随意放松的样子。不过她的双眼中,有着堪称极端的尊敬,似无论何时,都会以此时出现的人为目标,不会违背后者的话。 “师父,你送走他们了?” “对!还帮你把它带来了。” 站在门口的胡不归没有走进来,但豆豆跑上床,窝在阿烛身边。它对胡不归有阴影,先前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被胡不归带到这。幸亏是来找阿烛,要是那石狮在,它就算认怂装死,也不会再跟着它锻炼。那所谓的修行,对它来说就是嫌活着不好。 “谢谢师父。” 一边抚摸豆豆的毛,阿烛一边道谢。胡不归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在意,这种事,都是举手之劳。现在山麓的人都走了,食堂也关闭,只有学堂和小西楼还永久开放,可去的人,也是少数。虽说豆豆只是普通宠物,不得上山腰,可已不是第一次。而且阿烛身份特殊,豆豆的地位自然要比一般宠物高。 “早点休息,睡个好觉。未来的三天,你们的任务都是熟悉山腰,你明天告诉夏萧一声,这些天多多调整,我不会颁发任务,也别来找我,我也好好休息几天。” “好嘞师父,师父晚安!” 胡不归也说一句晚安,便离开此地。他就知道阿烛不会察觉自己的用意,这个小丫头,向来单纯。若在别人身上,这是一个极为致命的缺点,这点观察力都没有,实属能力欠佳。可胡不归希望阿烛一直这么下去,虽说这是件极为奢侈的事。 经过学院的反复斟酌和最终决定,希望令夏萧和阿烛的关系更近些,他们的身份,都极为不凡,特别是阿烛。所以学院好奇,将他们放在一起会有怎样的奇效和反应?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得让他们慢慢接触。胡不归没有反对大师姐提出的这个想法,因为阿烛的性格阳光而开朗,还有一股无论经历怎样的灾难,都能自我治愈的劲。这样的性子,适合在光与暗中行走的夏萧。 虽说阿烛今天没有走桃林,可照顾了很多伤者,也不算闲着。身旁豆豆蜷缩,她也逐渐沉睡。等匆匆洗漱,睫毛上的水还没干,她便进入了梦乡。阿烛和以前一样,习惯性的抓住被子,呼吸声均匀。 整座小白楼极为安静,没了先前半点喧哗。整个小镇也极为安静,它处于永世的宁静,谁都打破不了。山腰安静,山麓安静,桃林也安静。白天桃林里的血,还有倒下的桃树早已恢复常态,这里的一切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可其中,真的发生了很多故事,还存有很多惋惜。 留下的人,尚且能再赏两次桃花,甚至更长时间。而那些离开的人,每当想起这,都将有一片美好的回忆。回忆里有漫山遍野的桃花,桃花不是樱花,樱花其后的小果只能入药。桃花后的果实,能用来分享。 桃林下的地面已开始等待新一轮的养分,去年落在地中的树叶和蜜桃成了它们今年生长的关键。桃林一年花开一轮,自创建学院以来从未间断。它们守着学院的安静,令其如树叶花间的美,如春日一滴晶莹剔透,能折射出无数道光的露水。 第三百六十二章 似她从未来过 清晨,温暖的阳光打在窗帘上,令所有人自惊喜和期待中醒来。昨晚是夜色中来的小镇,很多人都没见着自己想看的场景。这朝朝暮暮的神秘小镇,给他们一股别样的吸引力,令他们走到寝室门前的走廊,看向这黑白色的山腰。 走廊里站满了人,彼此对视时,都带着几丝示好。能走到这里的人,无论表现出的实力如何,都值得彼此尊敬,小觑不得。所有人整齐的望向远方,看了许久,发出几声感慨,令正要下楼的阿烛觉得诧异。 “不愧是学院,处处都是惊喜。” “山麓离山顶尚远,可以不顾规矩,山腰不同,它离山顶很近,必须站在低处。这也是我们只能从低处仰望高处,不能从高处看到低处的原因。” “对,在山腰,我们能扬头去寻目标,对山顶表示尊敬。也能低头观察自身,可就是不能站在高处看低处,因为自身所处的位置就很矮,矮到不能以这种姿态将整个小镇都收入眼中。” 站在楼梯口,阿烛挠了挠头,这些人在说什么啊?她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什么高处低处,站在高处自然能看清低处。 “什么意思啊?” 阿烛幽幽的问了一句,令走廊边的三人回头。三人中,一位如水温雅的女子身穿着长裙,以温柔甜美的嗓音回答。 “打个比方,我们现在在山腰,就是这座大楼的三楼。山麓是一楼,山顶是五楼,我们现在站在三楼,能看到一楼和三楼,也能看到五楼。但因为没有走上五楼,所以我们看不到五楼能看到的东西。正如我们现在,站在这,看小镇时只有一片迷雾。唯独远方的桃林和草甸是清晰的。” 此女为谢婷,因为她温柔随和的性子,很受人喜欢。她可是南国皇室少有的女性修行者,展现出的天赋不凡,此时话语流畅,令身边两位男子爱慕。可阿烛走到她的位置,看向远处的小镇,有些疑惑的说: “很清楚啊。” 淡淡的一句话,敲碎三人的自信。他们都刚到尊境枝茂,而阿烛不到凝种。这样的实力,提前走上山腰,得到院长认可不说,现在还能站在这个角度看到小镇全景,真是不可思议! 谢毅看着阿烛,她双眼如流于深山幽涧的溪水,清澈可看河底。这样的她,不像会说谎,强抬自己的地位。而她眼中蒙上元气时,一切又变得模糊。 “好奇怪啊,一用元气就看不到了。” 按道理说,运用元气,才能提升身体机能。可阿烛一使用元气,本来具备的能力都消失不见。阿烛像从另一个世界而来,降临在大荒的偏僻处,因为自身的高贵,看这世界如看一个孩子。可拥有孩子的力量,又不及他。 揉了揉眼睛,太过高深的道理阿烛参悟不透,便给谢婷他们说了拜拜,转身朝一楼跑去。她要告诉夏萧昨晚师父说的消息,然后拉着他去吃饭。看着她雀跃蹦跶的身影,谢婷及身边更多人暗自摇头。真不知阿烛一开始就这样,还是现在才拥有这等能力。她的身上,可谓拥有比夏萧还多的谜团,令人难解。 阿烛到达一楼时,夏萧已消失不见。他和晓冉都不在房间,令阿烛挠了挠头,跑去了食堂。食堂里也没有夏萧的踪影,可虾仁鸡肉馅的包子拉住她的手,好好安慰了一下她略显失落的心。 今日一早,阿烛还在赖床时,夏萧就已起床。他去看了眼秦风和慕林,他们还在熟睡,估计要正午才能起来。在所有人都惊讶于小镇的宁静美好和暖和的朝阳时,夏萧拉着晓冉去修行。 无论有没有任务,都得以修行为重。小镇比山麓位置要多,这里十分宽广,夏萧和晓冉便分开修行。提出这种建议的是夏萧,两个人在一起,总喜欢考虑他人的感受,会很耽误时间,所以他们分开修行,反而好些。 晓冉没有拒绝,夏萧说的有道理。因为先天血脉的影响,自身离先天血脉实力越近,越难修行。比如晓冉,她所在种族的血脉是七阶,现在她的实力在五阶,修行起来已很困难,需要更多的时间。 而走上山腰的一些人,因为自身契约兽的原因,今天也开始修行。能走到这的,谁没点自知之明?修行者的修行速度会被契约兽的先天血脉限制。走上山腰的一百一十三人中,契约兽最低等级是四阶,比如秦风和慕林。 荒兽的四阶对应人类修行的尊境幼龄,等秦风和慕林突破桎梏,抵达尊境枝茂,修行才艰难起来。他们的契约兽没有神智,便是难上加难,无法为灵契主体提供任何持续性的帮助。因此,晋入生果宛如登天。可这里是学院,外界人难以理解的事,这里比比皆是!可一切的前提,都是足够努力。 无论夏萧先前的世界还是大荒,这个简单的词都被形形的人提在嘴边。可真正的努力,是靠有效率的时间为基础,而不是谁念叨得多就有用。光用时间和数量堆积,也不一定能行。 夏萧很久没来这条位于松树林中的路,想起时,全是无奈。他通往山顶的路和舒霜在一起,可后者的路断在一处。当时,他和前辈都以为舒霜走到此处便会暂停脚步,没想到是离开人世。 坐在一块大石砖上,这里是舒霜山路断裂的地方,夏萧在这结印修行,吸收起天地元气。那金属皇冠中的元气全为金行,长久吸收也不是办法。而且金灵兽不配合,他吸收那么多也没用,便回归了老本行,以最朴实的方式修行。 这里隐匿无人,除了阿烛,没人会发现夏萧在这。她能发现,全因上山的路也在此处。阿烛早就忘了这件事,她的实力,令其没去想通向山顶的事,而是专心致志的修行。 一个人修行到正午,夏萧觉得有点饿,刚准备起身,一边的树下放着饭团和水。这些一看就是晓冉送来的。夏萧位于自己的路上,她看不到,但大致知道方向,便留下这些东西。当夏萧将其吃完,又开始修行,一直到深夜才回家。 晓冉回去的也很晚,早晨和傍晚,对她而言都有修行的奇效。他们的交流简单而朴素,无话说便不说,各自在房里休息,第二日亦然。 简单的生活进行了三天,这样虽说没有多少滋味,可夏萧很喜欢。能安安静静的生活,已是他最大的愿望,再不敢奢求其他。 年少时喜欢的轰轰烈烈,夏萧现在已没那么向往,至少不会主动参与进去。每一场激烈的战斗,都有可能令他失去些东西。他的舒霜和右手,都在堪称劫难的大战中被夺走,下一次不知会失去什么。 阿烛给夏萧留过纸条,但真正见面是在第四天,一起去找胡不归的时候。后者为三人制定了比较详细的修行计划,令晓冉意外而开心。 胡不归完全没理由管晓冉的事,后者能留在学院,全因夏萧。也可以说,学院很给夏萧面子,留下她已不错,没必要再为其操心。可作为教员,谁都不会介意自己多关心一位孩子。因此,胡不归毫无条件的伸出了援助之手。 在胡不归的计划中,夏萧三人未来半年都要进行极为简单的修行,每过半个月进行一次测试,测进步的快慢和可调整之处。若进步太慢,便有惩罚措施,相反则有奖励。惩罚多样,奖励多样,这是胡不归专门为他们制定的机制,初心旨在督促他们修行。而判断的标准,因他们每个人的不同情况而定。 为三人解释完他们的修行计划后,胡不归道: “第一个半月可能会有些紧张,你们要认真完成。修行量并不算大,起码是你们每天都能完成的。阿烛,你也别苦着个脸,只要按照我为你制定的计划走,下一个半月你就不会为它烦恼。” 阿烛蹙着眉,点了点头。可一想每天都要修行,一偷懒就会被发现,她就高兴不起来。不过再想,她来学院本身就是为了修行,还是好好修吧!只要不修死,就往死里修! “回去吧,今天就开始按计划修行,我们半个月后见!” 胡不归说完,三人扭头就走。今天已花费一个小时,必须抓紧时间!他们都想有些自己的时间,前提是完成任务。 整日修行其实不算艰难苛刻,夏萧和晓冉经常如此,可连续半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令他们必须保证每日的休息,否则修行会适得其反。 夏萧去了熟悉的上山路,晓冉和阿烛去了桃林。这样的生活一天一天进行,令夏萧十分充实,甚至有些深陷其中。他的不开心情绪越来越少,似舒霜从未来到他身边,也从未离开。他只在某一个饭后的傍晚想起他,然后捧一本书,倒一杯水,坐在床上看到打瞌睡犯困。 等想睡了,随手熄灭蜡烛,合上书,便躺下。明日一早,等阳光射进房间,夏萧再起。 第三百六十三章 枝茂的铠甲 夏萧这段时间很忙,山腰的学子们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每日在小镇,都能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早晨在食堂抓几个包子,揣两鸡蛋的事从一开始的稀有变得习以为常。 很多女子不愿意这么做,但看着阿烛有那么好的天赋,还狼吞虎咽着的往小镇外跑,她们也放下所谓的面子,纷纷效仿。当所有人都有同一个行为,便觉得格外亲切。无论是皇子还是平民,都这么对待早饭,相视时默契的流露出鼓励。 食堂的大妈见他们这么努力,不由惊叹。比起前些届,他们还要努力得多。这样的场景以前不是没有,可所有人都如此,只有他们这一届。果真就像前辈们说的,这一届的孩子们,都特殊努力到极致,从走上山腰时的拼命就能看出来。 学子们这么努力,大妈也不好闲着,便和自己的姐妹准备了比平日多的牛皮纸,做好了餐餐打包的准备。而所有的肉食,都剔掉骨头,节省吃饭的时间。 善解人意是形容大妈的词语,教员们也如此,在考虑问题时,他们永远都从学院学子的角度出发,这令他们很轻松的就得到后者的尊重和爱戴。短短几天,所有学子都细心的遵从特定教员颁布的修行计划,哪怕再刁钻,也坚持完成。 都走到山腰了,若再不好好修行,真是妄了这名额。 又是一天清晨,天刚亮,一百一十三号人陆陆续续的走出小白楼,前往食堂。他们活动着筋骨,两两结伴,三三成群,凑在一起分享最近的修行心得。夏萧身边的人最多,天命凤璐,秦风慕林,晓冉阿烛都在他身边。他无形中走在众人中心,按他们的要求展现自己枝茂境界的铠甲。 修行到不同的境界,便有不同的特殊表现形势。尊境幼龄是签署灵契后拥有五行之力,枝茂便是拥有更强的元气,甚至可以化作真实的甲胄穿戴在身。 在身边人的注视下,夏萧笑道: “想看哪一种铠甲?” “都展示一遍!” 秦风这么一说,慕林连忙点头,他们想开开眼,可搂着凤璐腰肢的天命笑了。 “你们想累死他?一大早就要展现四种元气。” “兄弟们想看,我肯定不藏着掖着。” 这是夏萧的交友准则,和其称得上朋友一词的,他都不会吝啬。这种要求,更不会找理由推脱。这群人里,他的实力算最高,当然,只能和人比。天命的实力,在夏萧之上,凤璐也是。 “做好准备。” 夏萧的手掌落在秦风的肩上,在后者还没反应过来,他眼里已生出春风,手中有元气涌现。绿色的元气一瞬覆盖秦风的身体,化作宛如树根的甲胄。甲胄合身,秦风穿着动作轻盈,可不懂为何给自己穿。 夏萧的手掌离开时,秦风才发现奥秘,呢喃道: “这便是枝茂铠甲的神奇处?” “凝种境界时,体内便能大幅度储存元气。那些元气能被裹在身上,犹如甲胄一般。到了尊境幼龄,元气的数量和纯度会再一次提升,裹在身上的元气层会更厚,也更紧密,达到无孔不入的境地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有缺陷,比如说元气主体离开太远,甲胄便会很快消逝,消逝的速度随实力强弱而变。但枝茂时,元气所化的甲胄即便和元气的主体断开联系,也能长时间保存。就像这身铠甲,只要我不重新建立元气的联系,令其消逝,它能存在整整一天。” 一天看似平常,可能保存这么久,已很不容易。秦风摸着身上光滑的木甲,问夏萧: “萧哥,若你施展全力,它能维持多久?” “最长一周,还是在不受影响的前提下。” “那也够长了。” 秦风有些羡慕,枝茂在他眼前,必须突破才能达到。既然有突破二字,便表示不简单。他现在和慕林都在尊境幼龄的后期,比很多人落下一截,半年能到尊境枝茂,已是奢望。 天命用手指抠破木甲,划出一道沟痕,可被其自行修复。这等能力,令秦风和慕林更为羡慕。 木行曲直,恢复力强,这一点他们清楚,可还是第一次见到枝茂境界的甲胄,因此有些激动。他们吃惊的样子显得很没世面,甚至被天命笑话,可他们之间,笑话归笑话,祝福归祝福。谁不希望身边的朋友都有一定成就,不用日以继夜的苦恼? 秦风和慕林在所有人里都算垫底,因此想提前了解一下枝茂的实力,给自己一个动力。只有在黑暗里看到了光,即便是一点,也能跑得更快。夏萧知道,他们没什么坏心思,住在一起半年,就差抱着睡了,若这些都观察不到,他也妄有观察细腻一词在身。 “这是金行。” 夏萧的手掌落在慕林身上,顿时,厚重的黑铁加身,手臂胸膛厚了一大层。他的脚步下陷,令其移动稍慢,走了几步,还是适应不过来。夏萧为其撤去,才施展火行和水行的甲胄。每一种元气,象征的都不仅仅是一种力量,可夏萧为了接下来的修行,没有将元气施展完,不过众人也算开了眼界。 他们有说有笑,走到了人群最后。进入食堂,见着所有人都在往外走,他们赶紧恢复平常的状态。食堂边的路口,他们要朝不同方向去,秦风和慕林却将夏萧叫住。 隔着半条路,夏萧看着秦风慕林,见他们躬礼后,道: “萧哥,多谢。” “小事而已,不用在意。” 此时的礼不是客气,而是真正的感激。他们没有任何无条件帮助对方的理由,所以每一件事,都值得秦风和慕林感谢。现在的夏萧,已不是初来学院,实力比大家落了很多的那个他。头顶远道而来者的名号,也不再是一个虚假和受人冷嘲热讽的称呼。 短短一年,夏萧证明了自己,他真正拥有了远道而来者的实力。经历的事,也令其眼里增加更多的沉稳和冷静,似不管面对什么都不会惊讶失色。 夏萧去到自己的山路,秦风和慕林在寝室里修行。他们的实力,根本没必要到处乱跑。他们各有目标,各自修行。秦风与慕林想去之地,乃尊境枝茂,再之上,是尊境生果。 除了这两个境界,他们再也不敢幻想。而夏萧想去之地,是苍穹中的山顶,是山顶上的云巅,是云巅上更高的境界。 黑暗中的女人拥有不比大师姐差的实力,可若是比其还强,他也定要上去。仇恨给夏萧动力,但不足以蒙蔽他的双眼,他的目光极为狠毒,能清晰看到眼前的路,他知道该怎么做。 结印,被调动的元气产生一股极小的声音。而在合字印下,天地元气开始聚集,往他身体里涌。 “多来些。” 夏萧吸收的十分稳健,没嚼细的食物,不可能咽下肚。可他并不介意更多的元气朝自己而来。元气之树在生长,他需要更多的元气令其长出鲜嫩的树叶。 夏萧修行的时间一点点积攒,慢慢成了半个月。 这天,三人坐在空房里,准备检测自己的实力。上次准确知道自己的实力,还是在半年前。半年过来,夏萧在外跑了那么久,从未客观检测过自己的元气等级。虽说检测出来的等级和自己感知到的差不多,可还是前辈给出的数要精准些。 夏萧有些期待,但凡前辈说出的等级比他自己感觉到的高那么一点,都值得他兴奋许久。 第三百六十四章 平平淡淡的修行 “尊境枝茂,前期,后三点。” 这是胡不归惯用的报实力方式,比较新颖,将一个境界分为两个层面,分别是前中后期、及前中后九点。这是简单的数学计算,等于将一个境界划为九十九分,前中后期分别代表一个区域的起点,前中后九点则代表分数的十位和个位。 因此,胡不归说的前期后三点,便是表达夏萧实力最为细腻的说法。相当于尊境枝茂九十九分中的三十三分。前期是零分开始,后三点表示三十三。这个数令夏萧嘴角微微上扬,比他想的好那么一点。虽小,可足够心情愉快。 苍老的枯树皮手掌抬起,朝向晓冉时,胡不归点了点头,似觉得不错。 “五阶中期,前四点。” 半个月,晓冉只精进了两点实力。这等速度,对修行极慢的晓冉来说还算快。兴许很多人类不解,可一出生便受到血脉影响,从而拥有极强实力的荒兽修行起来很慢。因此,这个速度在人类世界里很慢,可在荒兽世界,已十分了不得。 同为荒兽的胡不归觉得晓冉是个可塑之才,没想到兰溪灵鸟既然有了这样的人物,看来提升血脉,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作为大森林里一个比较软弱的种族,兰溪灵鸟虽说名气不小,盛产英俊挺拔的男人和婀娜多姿的女人,可实力方面一直有所欠缺。因为他们谦卑的性子,很多和他们地位相当的种族都觉得他们不如自己。面对其他种族的欺压,他们也只是和解。 这样一个种族,没有能震撼到外人的强者撑腰,便硬气不起来。晓冉很有可能成为那个撑腰者,在和舒霜签署灵契后,舒霜得到了木行的元气,可受益更多的,还是晓冉,因为她体内,有了一种莫名的力量。 晓冉以往没有察觉,等舒霜离开,她自己既然将体内的灵契反噬修复。那一刻起,她便知事情不简单。灵契的反噬非同小可,一般会伴随普通契约兽一生。不管是灵契主体承受大部分的反噬,还是契约兽主动挣开契约,都是生不如死的后果。可晓冉还能正常修行,都是舒霜带给她的那部分神奇的力量,虽然微乎其微,甚至没有一丝光的表现形式,可晓冉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像血液一样,存在于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好好修行,等你回到大森林,会令整个兰泽灵鸟颤上几分。” “多谢前辈。” 胡不归含着笑,默默接受这份感谢。同为荒兽,胡不归能从血脉中感觉到晓冉的未来可期。她是有机会冲破血脉墙壁的,七阶的血脉,很有可能突破成八阶。这看似只是一阶的距离,可将无数荒兽难住,要想突破,不是简单事,但晓冉曾和舒霜签署灵契,曾和她血肉相融,要做到这一点,加上自己的教导帮助,或许不难。 晓冉算灵契里少有的荒兽受益者,可比起她,阿烛还是特殊些。阿烛的特殊性连夏萧都比不上,能令院长认可的人,胡不归难以想象她的今后。其实,他也想不到阿烛的先前,那也是一段极为悲泣的故事,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身上没有背负多少责任,只是为了活下去。 “凝种前期,中九点。” 阿烛掰着手指,就是算不出来,不过挠头时,还是蛮开心的,因为完成了任务。 “下个半月,你们的任务会减少一些。” 阿烛暗自开心,这样就有时间做自己的事,这半个月,豆豆连澡都没洗过,都快臭死了。在她走神,想着用香皂涂满豆豆,令其浑身都是泡泡时,夏萧知道了前辈的良苦用心。 第一个半月任务繁重,是为了熟悉快节奏。而今后,虽说任务只减少了那么一点,可因为他们对时间的把控已到了无比精妙的地步,自己的时间会越来越多。胡不归旨在帮他们建立时间观念,哪怕只是两分钟,也可以做一件事。 对时间的不同看法,是世人和学院人最大的不同之一。越平凡的人,对时间看得越宽裕,自我享受的时间永远都比努力做一件事要长。 学院虽说是象牙塔,可要培养的,不是闲来无事,只会作诗饮酒,甚至什么都不做,只会幻想的散人。而是对自己有着清晰了解,对自己的未来有着清晰规划的修行强者! 和上次一样,胡不归给了夏萧三人一人一个卷轴,还有一株灵药。灵药元气充足,还有强身健体之能,算是他们的奖励。而卷轴中有详细的修行计划,还有他们要注意的修行事项。这些事项胡不归已说过一遍,可怕他们忘记,便书写在卷轴上。他的字力透纸背,关切之心毫无保留的流露。 “忙完这一阵,就要忙下一阵咯。” 夏萧握着卷轴,呢喃了一句,脸上笑容更盛。他不像在自嘲,也没有唉声叹气,令阿烛好奇。 “忙还这么开心?” “这样的生活再好不过。” 夏萧有时候像个怪人,阿烛听不懂他说的话,便看向晓冉。后者身形高挑的程度需要阿烛高高抬头,可她微微摆头,也不太懂。夏萧没有多余想表达的意思,只是这样紧张自律的生活很好,比他心慌彷徨的好。有事干,干完事后的休息时光,即便是十分钟,也比躺一天舒服。 每个人价值观不同,看待问题,处理问题的手段也不同。因此,有的人开始觉得累,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不下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学院的学子。 因为夏萧三人的特殊,胡不归很少陪在他们身边,而其他人,大多时候都有教员陪伴。感情正逐渐培养,他们终究会明白,为何会有人选择留在学院,而不会回到自己的故乡。故乡虽好,可多了自身代表的立场。立场代表着矛盾,代表着冲突。可有的人会义无返顾的投身到凡尘中去,有的逃避,有的追求宁静。 夏萧看着很多来来往往的导师和学子,面无表情。他突然想起今后的去留,说实话,他想留在学院,可又必须回去,这是所有人都要面临的问题,现在就开始烦忧。 “修行!” 双手拍了下大腿,夏萧不再多想,于客厅中结印,吸收起元气。 等傍晚,门外有人敲门。 “忙半个月了,今晚聚一聚?” 天命都开口了,夏萧今天的任务也完成,便答应。不过只聚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各自回家。这种要求太过奇怪,但天命答应了。夏萧对自己时间的把控,真的做到了毫不浪费。不过再紧张的生活,也需要放松。 走廊里,阿烛提着自己做的菜,正要过来,却见着夏萧天命在一起,还有晓冉。她扭头就走,她害怕天命,可被叫住。 “一块?” “可以吗?” “可以!” 阿烛看向夏萧,她觉得后者说话比天命管用。但这动作引得天命一把捏住她的脖子,教训她起来。 “我说话不管用?” “不是不是!” “那就走,晚上锻炼锻炼你的酒量,别老是看夏萧眼色,这家伙都快闷成酒壶了。啊呸!尿壶!” 阿烛连做鬼脸,脖子疼,皮都被拉破了,天命好坏!夏萧一巴掌打在天命手背,在其松手时说: “走吧。” 今天算一场大聚会,桃林里原先人很少,只有夏萧他们几个,可最后近乎所有人都来了。这是一场迟到的庆祝会,庆祝他们走上山腰,开始独特的修行。每个人都有高兴的事,特别是天命,他所带领的荒兽队伍,走上山腰的几率最大。因此,他在今晚格外开心。 因为酒水少,一碗酒传了很多人的手。菜吃光,便用蜜桃就酒,虽说奇怪了些,可大家一一如此,只有夏萧躺在人群中,看着璀璨的夜空,含起笑来。平平淡淡的生活,加上一点颜色,便是最好的油画。 端着最后一口酒,夏萧朝桃林空隙间的天空举杯,等手臂伸直,一口酒灌下,时辰差不多,夏萧便离开了。 大家的狂欢还在继续,他提前离场,是为了每天晚上去契约空间的修行,也为了第二天的修行更有精神。 第三百六十五章 小插曲 平平淡淡的修行持续了很久,就像夏萧想的那样,每过半个月,胡不归前辈颁布的修行任务就会少些。随夏萧空余时间增加的,是他体内的元气。 胡不归不愧是学院的招牌之一,指点的恰到好处,他说夏萧的修行不在于快,而在平衡体内的四种力量。因此,受教的夏萧比以往更注重体内的四行,吸收的元气在充盈自身时,也会加强各自的联系。但有件事,他必须做到,才能更好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走过断剑山崖,踏过金属般的石块,夏萧迈步走进泛着凉气的金属殿堂。殿堂里有锋利之气,可割开空气,也可像山岳般镇压一切。在锋利而沉重的气息下,夏萧走到这片许久未来的大殿。 大殿由柱子顶着,地面如镜。夏萧踏过,走到圣坛上,看插进圣坛,无法自行摆脱的黑紫色剑,道: “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 在这之前,夏萧从未过问金灵兽。他每天都忙着自己的修行,虽说因为金灵兽被封印的缘故无法像使用其他三行一样使用金行元气,可现在的他并非缺它不可。夏萧的忽视激起金灵兽的怒火,也令其妥协,他心里有了答案,想好了该怎么做,这才找来夏萧。 “解开我的封印吧!” 金灵兽的磁性声音很是吸引人,可夏萧盘坐在圣坛上,面对其中的剑摊开了手。夏萧手掌中浮现一把钥匙,似能解开无形的锁。可他不会立马解开,得让自命不凡的金灵兽说出些誓言才行。 几句话,可以化作枷锁,将金灵兽捆绑于此。他不是祸斗,不会耍赖。有的人视誓言如放屁,便有人视誓言如命。金灵兽或许轴了些,不听劝,可绝对算得上正义,甘愿牺牲的境界也比夏萧高。说出的话,肯定不会耻于违背。 “别急,说说你的想法。” 夏萧亮出钥匙,是表明自己有能力为其解开封印。金灵兽听之,犹豫片刻,道: “我会伴你左右,成为你的力量,无论是钢铁之盾还是刀剑,我的力量都能胜任。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怎样都能商量。” “什么条件,说!” “大荒被黑气和魔道的蛀虫爬满,不管今后你在学院还是回了大夏王朝,都得陪我去将其战胜。” “若是半年前你说这事,我肯定会毫不含糊的告诉你不行,我向来不爱撒谎,也没有拯救天下苍生的宏图壮志。但舒霜死于黑气之手,黑暗中的女人还未落网,所以你放心,我肯定会和其斗争到底。而且说了半天,你现在选择的,还不是当初我说的联手?” “是又如何?” 金灵兽足够高傲,他不会将自己的身姿摆得过低,更不会像其他三行的灵兽一样对夏萧言听计从。他有自己的思想,不是任人指挥的傀儡。 “不如何,你想通就好。” 夏萧没有和金灵兽强争那几丝尊严,说实话,他这段时间都快忘记和金灵兽的对峙。大不了,后者一直被封印。估计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金灵兽才选择妥协,而夏萧怎样都行,只要不嚷嚷着要自己命,什么都好说,他低个头也不是不行。 “我现在为你解开封印,马上你就能自由。” 夏萧起身,抓住手中的钥匙,插入眼前的空气中。顿时,一股大风从圣坛中起,朝四面八方而去。狂风与金属进行着亲密的接触,发出尖鸣声。而夏萧眯着眼,顶着的大风将其头发掀起,似一种警告。 “封印一旦解开,你将不再被束缚。这段时间我在学院修行,根本用不到金行之力,可我希望你自由一些,所以为你解开,你可别让我失望!” 收买人心的事,夏萧做得少,但心意这种东西,有时需要说出来。他的实力不及金灵兽,还真怕他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来,所以迟迟没有扭动钥匙。金灵兽懂得他的意思,虽说语气有些不耐烦,可还是道: “我以金灵兽的尊严担保,不会让你失望。” “好!那就开!” 夏萧一咬牙,扭动钥匙时,发现它极为生硬,扭动不开。空中浮现纹路,那古朴的淡白色光,看似轻柔,可能将金灵兽封印,可想它的力量之强。 随着夏萧手掌的扭动,空中呈现完整的封印。古朴的光泽犹如一只手,将古老的黑紫色铁剑握住,令其于原地动弹不得。而夏萧钥匙的一点点扭动,令那只大手逐渐松开,不再镇压金灵兽的力量。 一直被镇压的感觉并不好受,金灵兽感觉到了自由,可还没完全解开封印。因此,他催促起夏萧,话语中难以掩盖焦急。 “快点!” “我也想快!” 夏萧咬着牙,额头两侧的青筋膨胀的像要炸开。若不是手中的钥匙为流光状,夏萧都怕他被自己扭断。师父下的封印,真是结实,不过自己现在想打开,也成了难事。 “稍等!” 夏萧胸腔中发出一道极为有力的浑厚声,左手也抬了起来。他的大拇指顶在钥匙上,配合着右手将其扭动,而扎根般的双脚,在金灵兽的帮助下,接收到了第一股堪称真正金行的元气。 以往夏萧催动的金行元气已足够锋利,还有沉重之气可自由转换。而现在这股力量,令其感受到了更重的金属味。黑紫色的光从脚底顺着夏萧双腿向上,将其包裹时,他充血的手掌猛地将钥匙扳动。 轰! 古朴的气浪将夏萧冲飞,令其停下的,是殿中粗大的铁柱。夏萧的身体顺着铁柱落下,单膝跪到地上,因为殿中强大的气浪难以直腰。眼前,是朝四处爆发的黑紫色元气。沉寂许久的力量在柔和的古朴元气散开时,猛地恢复了生机。 沉睡许久的武士苏醒了,一具高大的身躯,在气浪中重塑诞生。有力的手臂将神剑拔起,一股黑紫色的元气比殿堂中的顶梁柱还要粗大,猛地冲破头顶屋顶的束缚,朝其外苍穹而去。 黑紫色的元气击碎铅色的云,以帝王之姿扩散,惊醒森林里的木灵兽。句芒望向天空许久,尝试和夏萧取得联系,可找不到后者。句芒飞向契约空间中的相接处,祸斗早已到达,它龇着牙,朝向金行空间,发出低沉的声音,似准备再战一场。一头鹿犬,活生生有了藏獒之姿。 小语游到海面,见到远处苍穹中的现状,又慌张游到海底圣坛。飘动的海藻中,小语躲在三条小鱼中。它们和这世界没有紧密的联系,因此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聚在小语身边安慰她。 在句芒和祸斗的反复召唤下,小语捏了捏拳头,朝海面游去。她现在的个子,已有句芒高,可纤纤细手如珊瑚,手臂也似一折就断。最终,她还是战胜恐惧,朝岸上而去。她有力的鲨鱼尾搅动海水,一瞬过了千米。身边的蓝鱼紧随着她,金鱼和灰鱼在身后摆出一个竖着的一字。 在六兽都做着战斗准备,即将迎战金灵兽时。宫殿之中的夏萧,终于能于气浪中睁眼。眼前的气浪已是强弩之末,被冲破的屋顶照进一道大光。光亮披在圣坛上,其上的武士一闪而过。 黑紫色的光在空中一眨而至,一道锋利之气,猛地朝夏萧刺来。后者眼中闪起锋芒,手臂一握,一把黑铁朴刀倾斜朝向天空,准备将神剑往天上挑。可后者轻而易举的将朴刀斩断,剑指喉口。 虽说金灵兽还是得逞,给了夏萧一个下马威,可后者眼中的镇定和他的反应速度,还是令金灵兽暗自称好。夏萧拥有的远道而来者的称号,自然有他的道理。 “想要那个皇冠,对吧?” 夏萧含着笑,之前的动作只是肌肉本能,可金灵兽没想到他会猜到自己心思。不等他问,夏萧道: “既然我们达成协议,便得互相信任,我们虽说还不算朋友,可起码不是敌人。” 夏萧抬手,将皇冠奉上。 “其中的力量你就存在金行空间吧,反正它会随着我实力的进步一点点自我解封,这段时间我也没乱用。” 金灵兽接过,粗糙的表面一瞬化作磅礴的元气,将金属殿堂修补,多余的皆存在各处。而没了铁疙瘩般的表面,真正的皇冠精致无比,细腻的纹路有人有物,犹如凝缩一张远古壁画在上面。 神剑一收,寡言的金灵兽走出殿堂,夏萧和其并排,和其一起见了见外面的阳光。不知为何,他有一股释然,也有一些疑惑。 “他们在相接处等你。” “要过去看看吗?” “算了,他们不是我熟悉的灵兽。” “那有什么关系?现在的大荒,也不是三万年前的大荒,一切都在变。” 夏萧劝不动金灵兽,他不太合群。对朋友这个陌生的词,也没有别的概念,即便和夏萧妥协,他整日思考的,也只是自己的任务。 站在原地,夏萧和其待了许久才离开。祸斗将夏萧教训了一顿,问为何不提前说一声,夏萧耸了耸肩,表示没想到金灵兽会这样。草地上,夏萧和祸斗又干了一架,可祸斗已打不过夏萧,小语看着,嗤嗤的笑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过了半年 平淡的修行生活只有金灵兽那点小插曲算得上精彩,日常的生活最多只有阿烛在眼前转,其余人都进入深度的修行状态。像那日的狂欢,再也没有出现。现在的修行,已不单单是吸收元气,而体现在生活的各个方面。 这个道理,所有人很早之前便懂得,可真正放到行动中,现在还是首次。保持下来,也很艰难,可大多数人都做到了。 金灵兽的插曲后,夏萧的生活又陷入平静。那日夏萧和祸斗打完架的草地已在句芒的修补下恢复绿色,而正中央的元气之树,长势极为喜人。 随着夏萧不断修行,元气之树吸收的元气越来越多,长出的叶子也逐渐变多。先前的树荫正往外扩张,实力也在精进。这么一眨眼,半年便过去了。看似漫长,可也只是几个瞬间,时间便消失不见,甚至没有任何大事。可一个个半月拼凑出的,都是极大的提升。 学院讲究因材施教,这是设置特定教员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每个教员对自己的学子都十分关心,从习性到元气,了解的十分全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说的不只是应怀有感激之心,还有真正了解学生的老师,是堪比他的父亲,甚至在父亲之上的。 一个教员对应一位学子,已很废心神,制定出的修行计划,要考虑身体极限和最佳的吸收量。胡不归以一对三,虽说考虑周到,从未出错,可背后付出的研究时间,不比任何一位特定教员短。 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度假,现在这些学子,归笛木利管,可他义无返顾的揽了三个特殊家伙,也令很多教员佩服。当真是老前辈,甘于奉献的思想境地,很多人都触之不及,离其尚远。 胡不归一心想为学院,想为大荒培育人才,那份教师的纯正之心,很多都已丧失。学院的教员们保留着一颗初心,也实属难得! 在胡不归的不断教导下,夏萧对体内四行的力量掌控得更加精细,平衡也做的越来越到位。因此,他吸收元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天地存在的自然元气,虽有五行之分,可无五行之实。此话的意思是说,火山中的元气虽然燥热了些,可水行的修行者也能吸收,只是吸收的速度会慢些,运用起来的效果也并非上佳。 夏萧一直以来,吸收元气的速度都很快,因为体内有四行元气。现在加强对四行的掌控,他吸收元气的速度,再上一个台阶。 胡不归曾做过测试,同实力的木行武者,在森林里需要三个时辰才能令自身达到元气盈满的程度。可夏萧凭着四行,对元气的吸收朝向四面八方,木行和水行运用最多,火行和金行运用得少,可只用不到一个时辰,便可令元气将空荡荡的元气之树充满。 一开始,夏萧需要极为刻意才能做到那样运用四行吸收元气,可慢慢下来,刻意变成了习惯,能信手拈来。这是夏萧半年来的收获之一,还有一个巨大的收获,便是实力的提升。 第一个半月过去时,夏萧的实力在尊境枝茂的前期后三点,现在到了尊境枝茂的后期中四点。整整五十一点的提升,将这一届的所有人都甩到后头。 当时走上山腰,夏萧的实力在同届中只能算中等。半年前,他的实力已在前列。可现在,只有天命比他实力强些,可胡不归依旧说他的实力为第一名。天命是荒兽,提升实力的速度很慢,夏萧和他的距离却很近,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夏萧已将其反超。 无论是实力的提升还是战斗力的增强,都令夏萧十分开心。他坐在房间,写了一封家书。半年来,除了最初一封信,他都没有给家里传过信,幸亏有谢毅在,不然萧蓉早就担心死了。 谢毅每隔半月就给夏婉写一封信,每一次都满怀愧疚。他本以为走上山腰会有一段空期,没想到修行任务那么紧张。学院未曾有人请假,他自然不好回家,为了不落后,谢毅修行的很认真,只是苦了家中的婉儿。 通过信件,谢毅对夏婉的好感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在他心里,从未对谁有过这等喜爱。夏婉的信中,常常有府中变化,她会告诉谢毅自己栽了几根墨竹,又种了几盆花朵。每封信中,也有鼓励的话,并且根据南国当前的格局简单告诉他自己没事,可以安心。 这样毫不抱怨的妻子,即便撇开她的身份,谢毅也没有理由不珍惜。夏婉在信中要求谢毅写些夏萧的情况,谢毅照做,写完看到,便誊抄传给母亲。如此一来,一家人也不算担忧,只是等信的过程,有些艰辛,可从来不会有坏消息。 夏萧此次写信写了许久,马上就要到最后一页,他想写些足够艺的话,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一次吃饭时,谢毅曾背了一句诗,夏萧觉得笔熟悉,一问,果真是二姐所写。可夏萧沉思许久,也想不出“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了相思意”这种话,二姐是行家,他不是。 咬着笔,夏萧想不出来,便让娘不要担心,学院一切都好。 过了半年,夏萧也有改变,又长高了些,只是在冷酷的形象下越走越远,一张冷冷的脸,似永远不会融化的冰川。他走出门,叫了声晓冉。 “该去找前辈了。” “好嘞。” 晓冉活在人世,潜移默化有了很多变化,只是那身素裙依在,头饰也只是青藤白花,可脸上笑容多了,骨子里的优雅,配上温暖的笑容很好看。他们一起去找师父,和阿烛一起。后者变化不大,只是脸上多了点成熟,但性子,别说半年,好几年都改不了。 嚼着龙丽给的肉干,阿烛问夏萧。 “第一个任务,会不会很难?” “不知道,不过很多人已经开始接任务,我们慢了些。” 不管在哪,都有任务要做。半年的修行,得在实践中得到验证,并且在战斗中提升自己。危险和血,最能唤醒一个人的潜质和能力。 “只要不打打杀杀,我也不怕。” 阿烛也是有提高的,凝种境的修行者,在很多地方都将得到重视。 凝种离尊境很近,像火中凤凰,涅槃后将重生,得到更强的力量。可阿烛想得太简单了!无论什么任务,都避免不了打打杀杀,而且夏萧出学院,前辈定会让她跟着。上次参加完婚礼,前辈找夏萧说了很多次这个问题。 这次接任务,必定是要出学院的。山腰的任务不分等级,不比山麓,因此都比较重要。天南海北,需要学院出手的地方极多,教员们已经过了接任务的时间段,便由夏萧他们出手。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已开始接任务,大荒这么大,四处都有他们的足迹。夏萧见着苏欢,打了个招呼,走向前辈的住所。 “来啦,来来来,坐!” 三个蒲垫摆放整齐,和胡不归的坐垫隔了些距离。其中摆放一张桌子,其上放着一张地图。地图上海岸只有一角,可夏萧看到那个城市,便知道这是哪片区域。 “这次要去东海?” 阿烛向前,看到地图上的城市名,脸色一下就不好了,还皱起眉来,一阵回忆噩梦的惊悚样。她对海口那个城市,满满都是不好的回忆。虽说那段时间她和夏萧待在一起,后者也照顾了她一段时间,十分甜蜜,可龙宫那鬼地方,真的太折磨人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雄狮孤狼的失误判断 “准确来说,是东海上的两座岛。” 胡不归干枯如木棍的手指戳在地图中的岛屿上,它在地图上如一点,比起遥远海口,只有芝麻大小。夏萧在脑中想象着它的面积,而一边的岛屿,比其还小一些。 等高线最能表现地形,这两座岛,一座平缓,一座陡峭的夸张。既然是在海上,十有八九和海盗有关,夏萧也算猜对了。不过这种地形下,那些都由乌合之众组成的海盗,肯定会在平缓的岛屿上久居。至于另一座岛,最多用来藏些财物,造出几所藏身之处已算了不得。 “你觉得东海的海盗会住在哪?” 胡不归似看透夏萧的想法,可没有说透。 只见,夏萧指在右边的岛屿上。胡不归见着,并不惊奇,让夏萧说说为何。 “前辈,不是我低估海盗,而是左边这座岛上等高线大多密集且重叠,所代表的要么是悬崖,要么是瀑布。海盗既然能为非作歹,说明其中必有修行者,可实力不高的修行者,难以在这等悬崖上挖出一个洞穴,所以我觉得他们肯定会在右边的岛屿。这处岛屿无论停船还是打,都方便的多。” 夏萧分析的还算不错,可胡不归极为平淡的道: “估计他也是这么想的,才会被俘虏。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估算错了。也就是说,海盗都居住在左边的岛上,右边的岛屿只是个诱饵,像鱼钩上挂着的外表鲜丽的鱼食,等待着大小不一的鱼张嘴将自己咬住。” 真的住在左边? 夏萧知道反其道而行这个道理,可这等地方,四周都是礁石,船都难以停下,怎么住得了人?夏萧好奇他们的日常生活,可率先问的,还是被俘虏者是谁。 “王陵前日接到任务,前去警告这帮势力极大的海盗。他的降落点在两座岛屿的中心,因为率先了解到岛屿的地形,所以先行选择右边的岛屿。这一带都是海盗最活跃的区域,本不该直接出现到岛上,可王陵觉得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他一头雄狮,即便深入羊群,战败不了所有羊,也能厮杀几头。可结果你猜怎么着?” “师父,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先前都说了,他被俘虏了。” 胡不归的语气里带着些责怪,笑骂道: “就你嘴快!” 阿烛吐了吐舌头,可胡不归这么问夏萧,必定有他的道理。夏萧嗅出些猫腻,问: “海盗里不可能有比王陵强的修行者吧?” “王陵在枝茂境界,自然没有比他强的海盗。可那座岛上全是陷阱暗器,王陵将刀片飞针都挡住,应对其中的符阵也不在话下。可在海盗的人海战术及偷袭下战败,在换走三十余条海盗性命后被抓住。” “前辈,是我轻敌了。” 胡不归每说一句话,都是为了讲述一个道理。因此,夏萧主动道歉及反思,令胡不归暗自点头。夏萧慧根不浅,稍稍一提便明白了道理。他懂得,胡不归便不多说,很多事,并不适合说透。 王陵是头当之无愧的雄狮,胆大心细,按道理不会在海盗中吃瘪。可他和夏萧都太低估海盗,后者并非素质低下,一无是处的废物。他们如泥鳅般生活在大海和岛屿中,知道如何圆滑的应对一切。包括如何在暴风雨中掌舵渡过难关,如何在礁石上立住脚跟。 在这方面,身经百战的冒险家和航海家都不及这些海上的流氓,他们毕竟靠此为生,而非以所见所闻写书。是王陵那头雄狮和夏萧这头孤狼看走眼了,不过幸亏,夏萧没有重蹈覆辙。 “回去做准备,一个时辰后出发,我们已与南国取得联系,这帮人心狠手辣,现在还勒索南商帝国黄金五万两。若教训不过来,就让他们尸沉大海!” 夏萧接过前辈手中的通缉令,是七位修行者,估计在那群海盗里相当最强者和领袖。夏萧问胡不归,是否三人一起出动,后者说是,并且今后的所有任务,他们三人都将同行。夏萧有些不解,他一个人效率能更高,可胡不归说的话,令夏萧受益匪浅。 “杀人简单,照顾和保护人难,多学学没有坏处。” 回小白楼的路上,晓冉没有问出自己的疑惑,可等回到寝室,还是忍不住开口。 “前辈为什么让我们去救王陵?” “这正是学院令我佩服的地方。” 夏萧背对晓冉,没有关门便换起衣服。他要以一身贴身的劲装出战,以便更好的搏斗和杀人。 海盗马贼,最不值得怜惜。虽然夏萧见过上善体内的哀怨世界,懂得很多人坏事做得不多,可他不会留手。从一开始,就不该上贼船,否则今后难以洗清罪孽和嫌疑。 晓冉注视着夏萧的背影,想听其解释。她觉得夏萧知道前辈如此是为何,事实证明,夏萧确实知道,从其话语中便可得知。 “按道理说,南商和大夏的矛盾如此激烈,不该让我和王陵多做接触。虽然我不是大夏的王族皇室,可比起苏欢姒清灵她们,更具代表性。正因为如此,学院才在促使我和王陵见面,也等于让我们面对今后的事。南商和大夏都是大国,无论出于国家利益,还是历史问题,两国的上层人物都不会选择妥协或交好这种形式来缓解战争的爆发。可我们是新生代的力量,仇恨尚且不深,思想也不顽固,前辈便想将我们脑海里的仇意冲刷干净。” “想想便不简单。” “学院对很多事都抱有人世间所没有的美好,甚至有幻想的成分。估计前辈还希望我们能结出情谊的花骨朵儿。” “有可能吗?” 夏萧也不知道,但学院的初心是和平,无论是他还是王陵都懂得。在学院,他们尚且可以放下一切矛盾,可两国矛盾那么深,每一件历史上的大事都堪称深仇大恨。那些仇恨,可不是他们能改变的,因为其后都是血淋淋的性命,哪能真的情同手足? 王陵也是个高傲人,肯定不会丢掉面子和自己像没事人一样打招呼,可夏萧并未在意,顺其自然就好。 “收拾好了吗?” 晓冉背上包,准备就绪,与其一起出门。她温声细语,说出自己的担忧。 “夏萧,比起王陵,我更担心的是那些海盗。王陵即便在学院待的太久,傲心变重,也不会败给他们。而且这七位修行者,最强的也只在尊境幼龄的中期。” “五行当中,水最克火。” 只这一句话,便可道破王陵失败的原因。海盗大多狡猾,也可以说他们聪明,只是没用在正道。那样的存在,肯定不会和王陵站着你一拳我一拳的对拼。夏萧能大概想象当时的场景,水行元气调用海水,海浪升的很高,近乎到了天际,将王陵气势汹汹的火焰熄灭,令其成了落汤鸡。随后,便是人海战术,即便王陵火焰能再燃,那片刻的气息萎靡,足够心狠手辣的海盗得逞。 一行元气弊端极多,可夏萧同时拥有四行元气,虽说最克制木行的是土行,夏萧还未曾拥有,可雷电和木,从某种意义上可以收拾水行。就像五行当中火不克制木,可对后者,也有很强的毁灭力。 一群海盗,即便夏萧先前低估了他们,也不至于被他们逼得束手无策。不过他想看看,能将王陵俘虏的海盗,究竟有怎样的能耐。所以,夏萧这次选择的,和王陵一样,不是那地形奇怪的岛屿,而是旁边那座平坦的海岛。 夏萧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同行的晓冉和阿烛,先前也没有告诉前辈。在他们眼中,自己此行或许有些冒险,可他胜券在握。 山麓广场上,三人消失,化作流光于隧道中前往东海。夏萧战意正浓,半年没有实战,即便没有上善那把渴求鲜血的朴刀,也要好好厮杀一回。 第三百六十八章 惊扰船骸上的海鸥 东海极为宽广,其上岛屿无数,海盗们熟知。而这处双子岛,乃最好的躲避场所! 所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无数想要围剿他们的人都死在此处,成了岛屿的养分。而现在,它会被大风揭穿真面目,被海浪冲掉伪装,然后在金属的狂潮和叱吼的雷电中消亡,不留丝毫残剩。 双子岛中心有一船骸,近乎被烧成木炭,其上立着海鸥,红色的眼睛四处张望,可被突然到来的三人惊扰,飞上了天。 四处海鸥成群,叽叫声不断,似责骂着突然到来的三人。 晓冉一道气息,令它们屁滚尿流的离开,不敢有任何怨言,不敢唧唧歪歪。 夏萧一边为晓冉和阿烛讲解自己的计划,一边结印,句芒出现时,带着晓冉和阿烛飞到高空,远离即将形成的战场。 看着身影逐渐变小的夏萧,阿烛嘟囔道: “师父的意思明明是让我们进攻另一座岛屿,他又擅作主张。” “其实都一样,我们到来的这一瞬间,海盗们已有所察觉。与其在地形险峻的地方作战,不如到一个平坦地。” “你就只会帮夏萧。” 阿烛撅起嘴,责怪晓冉时还有些委屈,她每次都支持夏萧做任何决定,令其越来越肆无忌惮。这么危险的事,应该按师父说得做,她想阻止,可夏萧又不听,晓冉也不帮自己,真是气死个人。 晓冉见之,抿着一丝笑,安慰道: “他会没事的。” “夏萧你还不放心?” 句芒的语气极为轻松,看着飞到平缓岛屿上的夏萧,打趣道: “要不送你下去陪他?” 阿烛摇头,她才不要下去打打杀杀。而且她很相信夏萧,甚至有些盲目相信。即便一同在外的那三个月已过去半年多,可阿烛还记得夏萧战无不败的记录。 岸边四处飘流着战船的残骸,被烧成炭黑色的木板一半泡在水里,一半露在海面。和其同色的是岛屿上的土地。平缓的岛屿上漆黑一片,夏萧走在上面,看到几棵焦黑的树,大概能想到这里应该有着绿草和椰子树,只是在王陵的火焰下成了灰烬和黑炭。 脚掌踩出一道清脆声,没有半点水分的树叶和泥土随着小风四处飘荡。夏萧朝向岛屿中心而去,没等走到一半,便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已可以收起埋伏,可暗处的海盗们还在等,他们想让夏萧再深入一些。 这里的埋伏一天二十四小时轮班倒,即便海盗性情再放荡,这一点也必须遵守且按时执行。若有违反者,就和那些被烧焦的尸体一样,扔到海里喂鱼。 手掌摊开,夏萧手中冒出一道黑紫色的光。金色元气沉重而锋利,挑起地上的捕兽夹时,即便弹簧的声音很响,他的睫毛也未曾移动丝毫。 “这就是你们的把戏?” 夏萧声音不大,可四周立即有黑色的木板被翻起。木板上黑色的泥土和草芥被倒到一起,其下有全副武装的海盗,齐刷刷的扣动扳机。 无数箭矢一瞬朝夏萧而来,有远有近,可他没出手,他在统计四周的人数。 朝向夏萧身体各个部位的箭矢快速而来,这等强弩射出的箭,可穿人身,可夏萧不慌不忙,只是暗自呢喃: “二十一个人。” 箭矢离夏萧极近,可后者手中的朴刀冒起一道柔和如水团的黑紫色光。朴刀横扫而出时,所有的箭矢都停在空中,落地时成了两截。 很快,又有下一轮箭矢射来,海盗们都见过世面,知道面对修行者这样的方式杀不死,可必须将其拖住,头顶窜起的黑色烟花,是他们的救援信号。 第二轮箭矢还没离开强弩多远,夏萧手中的朴刀,已刺穿一个海盗的喉咙。这个位置比胸膛薄,比头颅脆弱,一刀下去,不是修行者的海盗便没了任何抵抗力,只有等死。在逐渐模糊的眼里,夏萧身形拖起一道大风,将地面的黑色泥土和草芥掀起,扑到其他几位海盗的脸上。 第一个死亡的海盗眼前没有狂风和黑色的草芥,可也漆黑。但他并不孤独,很快就有海盗去找他,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可都上不了天堂。 眨眼,十人已没生机。夏萧身形鬼魅,一瞬射出原地数十米,可身体如撞墙壁,猛地停下。 凝眸,夏萧眼前的空气中浮现一道符阵,大概为万纹。其上元气凝出龟甲样,看似坚不可摧,可夏萧先前的冲击,已令其急速晃动,似要溃散。 所剩海盗从未见过龟甲阵出现这般状态,心中刚准备欢喜的劲,一瞬消失。 随着龟甲阵的催动,四周的符阵如呈一个巨大的正方体,从四面八方出现,将夏萧关在里面。可后者面容冷静的夸张,一刀将龟甲阵砍碎,轻松脱离符阵的包围。没有五行上的压制,这些符阵根本什么都不算。 抬头,一记眼神令十一人转身逃窜,他们离夏萧的位置比较远,可即便速度再快,夏萧也能轻易追上。他没有离开原地,但追人不一定要用腿,也能用手中的刀。朴刀在身前甩过一个极大的弧度,当即,一道气浪将十一人拦腰斩断。 鲜血溅出,量极多,这种鲜艳的颜色,一瞬吓到空中的阿烛。后者反胃了好一阵,所幸没有吐出来,不过没有跟夏萧在地上战斗是明智的选择。 “看来我们得再高些。” 句芒说时,晓冉与其上升百米,阿烛不知为何,下一刻才知道原因。从高空来看,岛屿两侧的海面都泛着涟漪,且有海浪重叠,很快成了一道黑线。黑线越来越粗,越来越高,将岛屿笼罩成黑色。 夏萧站在岛上,站在卷起海浪的阴影下,听着轰隆浪声,高声道: “小语,浪再大些!” 身后的海浪即将到来,浪后海中,是小脸凝重的美人鱼。她听到夏萧的声音,带着蹼的双手抓住海水,拉扯时令其跟上前方还未扑下的海浪。突然从海中上流的海水令海浪更提一个高度,令暗中的海盗吃惊。 只见,先前平分秋色,还可分庭抗礼的骇浪瞬间出现差距。夏萧这边的浪,比右边明显要高,它如深渊大口般没有选择对撞,而是将其一口吞噬。再大的面包,也有胖子一口能将其吞下。既然存在,便有技高一筹者! 毫无悬念的对碰令岛屿右侧的骇浪瞬间改变方向,它在大嘴下朝先前所来方向退去,将岛屿上的黑色泥土和草芥变成海水的一部分。岛屿被一瞬掩盖,极重的海浪落在地面时,发出轰隆大作的涛声,比雷声还响。 急速的水流近乎将岛屿夷平,其中一切生物都顺着水流而动,除了它的造势主。小语在水流中摆动有力的鲨鱼尾,跟上夏萧时,并无凶戾气的竖瞳与其对视。 夏萧在水中的速度,不及小语快,甚至不如她的二分之一。无论怎样的故事和世界,人鱼都是大海的主人,是极强的存在。但因为性格原因,小语一直怯怯的,即便来到大海这种只属于她的主场,也不敢单独上前。因此,夏萧带着她进退。 双眼中有淡蓝色的元气流出,在其于水中拖出一道流光时,夏萧已成凶猛且敏捷的小鱼。他的眼睛在水里锁定三人,他们身上的衣服已在急湍的流水中破碎,面孔和身体近乎变形。若不是他们也拥有水行的元气,此时早就被冲飞,不知死在何处。 死是早晚的事,可有的话,得说清楚,学院的脸面,不能白丢。 一手揪住三人,夏萧如跃出海面的海豚,将三人扔在光秃秃的岛屿上。小语紧随其后,带来四人。 七人都是拥有水行元气的武者,但实力在凝种的两个,虽说被小语带回,可已没了气息。在真正的自然大海面前,人类比鱼渺小。活着的五人三个都迷迷糊糊的,翻着白眼,只有几道气息还证明他们或者。实力最强的两个眨了眨眼,意识暂且还算清晰。 夏萧连续落下握着朴刀的手掌,出了四刀,得了八个血洞。鲜血从血洞里不停外流,成了血泊。 少了只眼睛的海盗慢慢在血泊里坐起,手掌中都是血的温热。见到夏萧时,他眼里既没了畏惧,反而有股尊敬。 那是弱者对强者的敬畏,也是一种臣服,他用满是鲜血的手将一头糟乱的长发梳到脑后,像一个流氓绅士。他用同伴的血当自己的发胶,在死前做着最后的心理反抗,想捍卫自己的尊严。他咳了几声,声音沙哑,道: “不愧是学院学子,实力一个比一个强。” “你冒犯到了学院。” 夏萧手中的朴刀指在海盗喉间,可后者视死如归,只是故作高深的说道: “你以为学院作为五大势力就能高枕无忧?” “你觉得自己的实力和身份,配得上谈论学院?” 夏萧手中的朴刀深入几分,令独眼男人喉间流出几道鲜血。可他笑容狰狞,临死前似要下狠毒的诅咒。 “学院的历史太短,只有三百多年,可你知道数万年来,大荒还有别的势力?它们被学院顶替,成了世人眼中的二流势力,所有人挤破头想进学院,可不知道它们的存在。现在,它们回来复仇了。所有被学院抛弃的人,也组成联盟,即将开始反攻。我实力太低,即便跪求他们也不让我加入,可那些自以为清高的家伙,正要来杀你。” 独眼男人露出满嘴黄牙,大笑不过一声,便被夏萧用朴刀刺穿喉咙。现在得抓紧时间离开,至于情报的收集,问不出什么。 这海盗作为一个局外人,以为自己知道了些事就了不得?夏萧不屑嘲笑他,因为这独眼男人说的,学院学子都知道,只是暂且没遇到那些人。不过很快,他们就将见面,还将进行一场生死间的较量。 第三百六十九章 贼鸥与巢 王陵体内有极为炽热狂躁的火行元气,在宽广的海域中十分容易辨别。夏萧以海水和空中的水分为媒介,很快找到王陵,只是囚禁他的位置,太过奇特。但句芒晓冉和夏萧都具备飞行的能力,找起来也不算困难。 双子岛相距不远,几千米的距离,却有截然不同的地形特征。右边的岛屿全是沙土,曾经有着极为茂密的青草和椰树林,左边则异常贫瘠,只有礁石足够繁多,以嶙峋姿态遍布各处。或大或小的礁石在海水中足够坚硬,并未因海浪的冲撞而变得破碎光滑。 和夏萧看到等高线图判断出的地形一样,这座岛陡崖极多,只是没有瀑布。满是石头的岛屿上,储存不了天然的雨水,它们都在缝隙里。 陡崖面向四处,可其中一个满是草堆的山崖中心,被挖出一个大洞。大型岩洞下,有很多凹陷的石洞,其中紧插着树棍,树棍排列,铺成极长的路。而树棍边绑着的藤蔓,宛若走廊的扶手,从陡崖的最底端蜿蜒通向十几米高的中部。 夏萧四人飞在空中,看着这等危险的路,不由惊叹。这些家伙真是不要命,既然将住宅建在这种地方,真是不可思议。石洞中生活固然不错,遮风挡雨,冬暖夏凉。可这位置,太过危险了些。 阿烛跪坐在句芒背上,向下看时,头皮一阵发麻。这尖锐而杂多的礁石,从这等高度摔下去,那几个修行者凭着元气能安全无恙,可那些只是普通人的海盗,估计一失足就是死。即便有这等风险,他们还是在此处住了足足三年。 双子岛的右岛确实适合居住,可太过安逸,做海盗可不是个能睡好觉的职业,只是金银财宝多,且不受任何束缚。到这的人,大多都是亡命之徒走投无路,这么一想,他们的老巢建在此处也不为过。生与死,都看幸运女神是否眷顾。 岛屿四周的海盗都已死在浪花中,并以自己温热的血留下鲜血泡沫,可其中还有海盗,夏萧感觉到了,几十个家伙还和平时一样,睡在石窟里,枕着自己的金银呼呼大睡。刚换班的他们或许会梦到黄金万两的场景,那等数量的金子,会发出刺眼的光,令他们睁不开眼。 令人无法直视的不止是太阳,还有人心和极致的财富。海盗们像海上的贼鸥,虽说有着极多骂名的它们并不住在石洞,可总是抢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享受无忧无虑,只用拼胆量的生活。 走到这,还不等于成功,夏萧收起羽翼,站在木棍拼成的台阶上,对句芒道: “警戒!” 句芒点头,夏萧拨开洞口的草,走了进去。后者总觉得这次战斗没那么简单,起码不能一找到王陵就回学院。后者没有反抗,没有歇斯底里的吼叫,捍卫自己的尊严,说明受了不浅的伤。此次没有前辈在,重伤者难以通过符阵回到学院。因此,还需要给王陵留些恢复元气的时间。如此一来,遇到那些被学院淘汰,心生妒忌的人是必然! 夏萧觉得这也在胡不归前辈的预料当中,而见到那些人,或许是让自己以他们为反面教材,更加坚定自己对学院的看法和信念,或许让自己见见世上最丑陋的人。在学院待不下去是因为能力问题,而非教员刁难。但总有些人,觉得天下不公,世人都在刁难针对自己。夏萧期待着和那种人的见面,他们间的对话,应该很有趣。 洞穴中,水晶明珠常挂,火把只在通风口插着。这等奢侈,和简陋肮脏的石洞极为不符,可还是大为如此。从洞穴的外部到内部,夏萧见到起码有百块水晶,发光的明珠也有好几颗。可抢过了它们,又没命享用,真是可笑,甚至有些可惜。 山洞中宛若蚁巢,四处都是洞,夏萧知道该去哪一个,他清晰的感受到了王陵萎靡的气息。可在此之前,他从其中一个洞里揪出一个海盗。先前那么大动静都能睡着,真是心大。在海上待习惯的人,对海浪的动静倒是能自动屏蔽,犹如无声。可夏萧说的话,令其一瞬间清醒。 “一眼龙被我杀了,把你所有的同伙都聚集起来。” 说完,在其面露惊愕时,夏萧走到山洞深处,那是王陵的方向。 山洞中很少有光,可夏萧见到阳光从头顶的岩石裂缝中射进,照在前方一个洞里。四处的苔藓蓄着水,从岩石缝隙和泥土中来,不停滴在一个低洼处。低洼处不大,像个不值一提的小池子,其中泡着的王陵面色发白,嘴唇龟裂,可感受到夏萧的气息,睁眼时满是坚毅和反感。 那对眼睛里,有羞耻有不甘,可更多的,还是愤怒。这股愤怒不是对夏萧,他毕竟是学院派来救自己的人,自己逃离这苦难也得靠他。王陵虽有傲骨,但并非不讲理之人,知道夏萧算自己的救命恩人。可他和自己较真,对自己感到不满,他太弱了! 怪罪海盗不是王陵的做法,可他先前轻了敌,产生想要戏弄海盗的想法。他喜欢那种玩弄对手,而对手的生死,皆在自己股掌中的快感,这才错失赢的良机。想起自己的愚蠢,王陵羞愧的低下头,他对不起教员,更对不起自己这颗骄傲的心。 王陵衣冠不整,露出的胸口有刀伤剑痕,而被粗大铁索绑住的双臂,早已满是勒痕。那些铁锁从指尖到肩膀,绑了个密密麻麻。他狼狈不堪,做好了被夏萧嘲笑的准备,无论他如何侮辱自己,他都不会反驳。 一口牙关紧咬,王陵吐了口气,可在他等待着的羞辱话语还未说出时,一道金属的断裂声,令其手臂不再沉重。手臂和脚上的铁器被砍断,夏萧架住他的肩膀,将其从冰凉的水中拉了出来。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地方,太适合看管火行武者。 清澈的水顺着王陵的腿溢出许多,后者以耻辱的姿势跪了一整晚,此时想要站稳,可有心无力,刚站直便要跌倒。夏萧一把揽住他,体内的火行元气令其浑身干透,不再有衣服黏在皮肤上的难受感。 王陵也不知该说什么,他知道夏萧有实力对付这些海盗,刚想说谢谢,可又开不了口。王陵的脑子里全是自己将夏萧当做对手时的无知,当时的后者和现在一样冷静,那张并没有自己英俊的脸上,永远都是静默。 铁器刀剑的碰撞和无数悉索声中,海盗聚集在一起,将夏萧和王陵堵在里面。可前者一步步向前,什么也不说,光凭着一身凛冽的气质,令三十余人不断后退。 所有海盗都已醒来,所有亡命人都握着自己最信赖的武器,可他们面对的这个男人,有着一对极为冰冷的眼睛,超乎冬日的夜间海水,连寒冰都比不上,只有传说中的冥间黄泉可以大致形容那股见之即刺骨的冰冷。因此,即便那对眼睛的主人步伐很慢,三十余人,还是在其脚步下不断后退。 夏萧走一步,海盗们退三步。他们并着肩,可没有丝毫安全感,等夏萧问出王陵话时,更加畏惧起来。他们杀过人,杀过很多,可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家伙,是人吗? 一些有经验的海盗看着夏萧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神,犹如见着海中的巨鲸。它们游过船舰时,便是这样的眼神,似一种不要侵犯我,否则便要给予极为猛烈的反击。越是有经验的海盗,此时后退的越快。 “怎么处理?” 夏萧简单的话像一个人将三十余人包围,只要王陵一句话,就能将这些海盗处理得妥妥当当。既然他问,王陵也没客气,只说一字。 “杀!” 王陵很累,伤势没有恢复,体内空空荡荡,没有半点元气。可这一个字,说的极为有力,夏萧听之轰拳,一道火焰在山洞中蓬的一声燃烧,刺眼的火光将三十余人的身体吞噬,并在极大的冲力中送他们出了此处。 火焰燃烧的声音即是最为绚丽的毁灭,在洞口垂下的草叶化作带着火舌的灰烬时,三十余人气息萎靡,身体摔下山崖,落在黑色的礁石上,忘我的燃烧。 “咦” 阿烛小脸一扭,满是嫌弃,真是越来越恶心了,各种死法她都见了个遍,回去肯定要做噩梦。 “谢谢。” 这次,王陵虽说纠结,可还是将这二字说了出来。但夏萧运用着风,将其带到山顶,才轻松的开口说道: “恢复元气吧,我们稍后回学院。” “我们得离开这,学院的对立者要来了。” 王陵知道学院会派人来救自己,也听到了海盗说的话,可夏萧摇头,没有遵从他的意见。面色苍白的王陵望着夏萧,后者似有自己的想法,可该是什么? “我们逃不走,只有面对,你休息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夏萧和王陵交流极少,此时这一句,令后者感觉到了心安。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王陵真没想到夏萧有一天会帮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既然会依靠到他。希望这种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王陵可不想再欠夏萧人情,即便是教员的意思也不行。可很多事都一样,有了第一次,便再也别想停下。 南商和大夏世代有仇,但不代表王陵和夏萧也有仇。和历代南商和大夏的学子一样,学院会令他们不再是敌人,至于能不能成为朋友,还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意愿。总之还在学院一天,便不用受世俗束缚,梦幻的像个不现实之地,可又真真切切的存在。 第三百七十章 剑气掀起他的发 夏萧不知王陵在想什么,只是站在他身前,看着四周海面,观察着极为微小的动静。 对学院有误解的修行者将从海面而来,但不知他会发动怎样的攻击,得提前做好准备。后者的实力肯定在自己之上,可只要不是水行元气,夏萧便能克制。若真的不幸是水行,他也有办法应付。 句芒和晓冉到来时,阿烛跳到漆黑的石头上,王陵恰好结印,开始吸收天地元气,充盈自身。必须有足够的元气在体内,他才能抵挡符阵隧道中的罡风,因此需要些时间。 “晓冉,阿烛,你们保护好王陵,等他醒,就叫我回来。” “你去哪?” 现在夏萧面对的敌人还是一个未知数,阿烛不想让他冒险,可夏萧的回答极为平淡。 “离你太近,他找不到我。” “那我们躲在这不好吗?他既然是学院以前的学子,实力肯定比你强。” “但我想见他。” 夏萧说罢,双手结印,祸斗从契约空间中钻出,目光极凶的望了一眼晓冉和阿烛,似确定自己的目标。可这一记眼神,令晓冉有些后怕,虽不是第一次见,可心悸也未曾消失。 “待在这别动!” 祸斗生着一张凶悍脸,令阿烛后退几步,可他在此处,是为了确保晓冉和阿烛的安全。夏萧离开前,本想着让晓冉和阿烛保护王陵,可这话一说出便没了底气。现在是在海上,陆地范围少之又少,让祸斗留在这也算没错,那样一来,他便能放心战斗。 飞至海面,小语游在其下,句芒飞在九天蓝苍之间,夏萧左眼闪着绿色的光,右眼黑紫色的光沉重而锋利。夏萧正在交流,他想召唤出金灵兽,后者一直讨厌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可夏萧说这次比较特殊,对方的实力肯定在自己之上,若没有一定支撑,或许三招便会落败。金灵兽没有表情,冷漠之气体现于空气间。夏萧见之,急忙说: “我们达成协议这么久,就算先前,我也没请你出面,现在需要你,你却躲躲藏藏,太不够意思。” 夏萧这是为了保险起见,而且那人既对学院不敬,是得让他见识一下学院的怒火。学院的脾气好,不多计较,也从不派教员打击他们,夏萧可没那种好脾气。 “那就给你三分钟,时间一到,我会自己回来。” 金灵兽的高傲是有原因的,夏萧目前的四行灵兽中,只有他能控制自己回到灵契空间。而正是因为那股高傲,金灵兽才能和夏萧讨价还价,他不会无条件听命于夏萧,那样太没面子。 夏萧和金灵兽达成协议已有三四个月,虽说夏萧和他的联系没有句芒那么密切,可能感觉到他的部分情绪。知道金灵兽没有抵触心理后,夏萧还算能接受三分钟这个听起来很扯淡的事。 海面上,夏萧手掌一握,抓住一把比朴刀宽了整整一倍的直剑。黑紫色的直剑曾长插圣坛的最中心,其上纹路不多,只是几条极为简易的线条,可充满力量,代表着完整的金行。剑上的光辉蕴含着极端毁灭的力量,令夏萧嘴角一掀,有了些喜意。 这是夏萧第一次运用金灵兽的完整力量,那股帝王般的磅礴力量,令夏萧诧异,因为它根本不是此时的自己所能掌控的力量。一旦拥有它,夏萧觉得自己即便面对生果境界的对手,也不至于立即战败。 过去半年,夏萧虽没学会什么绝技,可对四行元气的掌控更为熟练。和他一人打,便等于同时和四位配合极好的武者战斗。 轰! 稍稍一催动这把神剑,一股锋利无比的剑气便将夏萧身体四周的海水炸开。即便小语先前已得知他会这么做,还是因为海水爆炸的剧烈程度扭身下潜。 夏萧的羽翼和头发在剑气中凌乱,不愧是五行中力量最强的存在。在夏萧巧妙运用剑气时,一股探知四周的力量疯狂朝远方而去,寻找着即将到来的修行者。 剑气一行数千米,在海面掀起疯狂的涟漪时,掀起一位男子的头发,也令一道气息传回夏萧身边。 那位男子正在海面兜圈,寻找着自己想找的气息。王陵的气息他闻到过,可为何断断续续?他自知寻找的速度不慢,覆盖面积也很广,可那股神秘的气息,似一张大布,将王陵盖住。 “嗯?” 被剑气掀起头发的男人扭头,朝向起初经过的双子岛,眼中流露出惊喜。学院派来救助的人,既然有这般本领,能骗过自己的感知。 “有趣,有趣!” 男人舔了舔嘴,显露出些疯狂。他眨眼时,消失在原地,先前脚尖所点之处,泛起剧烈的涟漪。它久久未平,正如双子岛左边岛屿中的空气,它糟乱的恐怖,一次紧接一次的爆响,令夏萧眉头紧锁。 幸亏夏萧得到了金灵兽的完整力量,否则肯定难以抵挡,但三分钟的时间,是否太短?看来,夏萧必须现在就展露出最强的招式,将其伤到。 只要对手受伤,夏萧就能通过四行元气的优势,将其活生生耗死。可前提是伤到,否则三分钟后,他的战斗会很艰难。 “窄长叶子拼成的翅膀,黑紫色的剑你是学院这一届的远道而来者?” 夏萧飞在低空,四周空气爆炸时,他不断扭头,想找到后者所在地,可不管是肉眼还是感知,都找不到对方。男人带着些厌恶的声音,始终浮现在夏萧耳边,令其心烦。这种追责的声音,令夏萧紧握住神剑。这把剑的重量,比以往的朴刀重了很多,此时一挥动,足以斩开整片海。可现在,夏萧还没出手,他选择先回答男人的问题。 “对!” “那你可真是幸儿,你可知我当年想进学院,却进不去的那阵辛酸?” “这就是你报复学院的理由?如此不明事理,即便学院收了你又如何?还不是庸才一个!” 夏萧此话,引得男人发怒。后者藏在风中,就要发起强横的攻击,直指夏萧眉心。 第三百七十一章 泉眼肚量之人 狂风太快,其中蕴含的元气将空气拍爆,也令礁石破碎,落下几块到地上。礁石滚地声在狂风呼啸中不值一提,而在风中,还是那一道寒光最为锋利。寒光顶起空气,猛然到来,令夏萧顿时没了退路。 双腿未动,夏萧手中神剑摆动,一道黑紫色的光猛地闪出,以惊鸿之色令一把快速刺来的剑断裂。 藏于风中的剑此时已露形,可这三尺青峰,在中部断裂时很快蔓延龟裂的纹路至剑身。顿时,整把剑都碎裂,像被画上裂纹。 一道极轻的嗯满是疑惑,夏萧没有听见,可毫不掩饰的嘲讽道: “没有浩荡正气及君子之风,剑都弃你而去。” “歪理!” 男子还藏在风中,可手掌没有摊开,这把剑便没有破碎成一地碎铁,而是在风中保持着原有的形状。 男子握着它进攻,每一次礁石破裂,都是他的长袍在转动。男子的长袍扭动起来没有女子的长裙温婉有情,吸人眼球。可其中元气,令夏萧如见曼妙女子一般专心致志,不敢轻易分神。 对手的实力既然没到生果,夏萧嘴角一咧,有些喜意。就这种实力,还想报复学院,真是够蠢。若学院斤斤计较一些,不用派人,一记雷电当做天谴,便可瞬间将其消灭。这样还敢嚣张,真是自讨苦吃。 从男人不断发起的进攻中感应元气的强弱最能体现夏萧的细腻之心。在他感觉到,并掌握对手的实力后,神剑于空中划过一道极大的弧度。 看似平淡的一击,引得风云皆变,天地被黑紫色的剑气充斥。巨大的冲力下,一道身形后射撞到礁石,令其碎裂时有铁剑碎片齐刷刷的落下,在地面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这道声音,有些像铜板落了乞丐碗,可乞丐高兴的事,男人现在没半点喜悦可言。 男人嘴角有血,眼中诧异却有风。大风在男人不知情的前提下不断涌出,欲要将夏萧拦截。这一届的学院学子,都已到了这种地步?男人双手结出合字印,瞬间调用体内的所有元气,风般的堡垒墙壁被黑紫色的剑气割开,发出尖锐的嘶鸣。 脚步向前,夏萧话语和脸色皆冷漠,像深藏于玄冰下的冰块,令人发颤作抖。 “不是说有很多堪比学院的落寞势力要来复仇吗?还有很多强者对学院也有怨气,觉得不挑选他们就是学院的损失,是学院的罪过。怎么,那么多英才天骄,就让你当出头鸟?可真像你们这种鸟肠肚量之人能做出的事,真是可笑!” 风属于木行,有着曲直之力,这股力量能令风连绵不断,可金行克木。极致的锋利,能抽刀令得水断流,风也一样会停息。永久保持一个状态,恐怕只有佛心能做到。可即便是佛,也有可能因为一缕青丝而动了念想,更别说风。 男人面露浓郁的不可思议,看向夏萧手中的神剑时,被其上光芒惊到。 “学院的弟子还真是厉害,既然仗着一把灵器如此猖狂。” “我就仗着它,如何?” “那没了它,你算什么东西?” 夏萧没有快速刺出剑,只是慢慢向前。因为他知道,神剑的锋芒,能轻而易举的突破男人的防御,将其元气所成的甲胄撕开一道裂口,伤到其下血肉。夏萧的手掌正常发力,紧握的刀刺穿男人胸膛,溅出许多血。地面四周,盛开鲜血化作的红花,丛丛紧挨。 “真是可笑。” 夏萧拔出神剑,三分钟已到,后者自行回到契约空间。它撕开空间的模样,令瘫坐在巨型礁石下的男人面色一寒。这把威力不凡的剑,既然是夏萧的契约兽,原来他拥有完整五行,且拥有五头契约兽的传闻,都是真的 男人大鼻子大嘴,眉间脸上全是失败者的失意。这令其没有精气神,此时受创,捂着胸口不知所措。他没想到夏萧的实力已到这等地步,是他轻敌了。眼中的慌张逐渐变成释然,男人放弃挣扎,没有坐起的念头,只是叹气道: “一出生就拥有五头契约兽和五行元气,真是不可思议。若我和你一样,现在取得的成就肯定不比你少。可怨就怨这天不公,恨就恨这人世造化弄人。你也应该很庆幸吧,能拥有这等力量?” 男人抬头,看到的夏萧没有高傲没有喜悦,甚至没有展现对自己的半丝情绪。他只是冷着脸,与自己对视时,携带着一股看待泼妇的不可理喻。 这种眼神令男人觉得受到了耻辱,他虽说不敌夏萧,可他宁愿夏萧看向自己的目光是可怜,也不是这种情绪。而不管他的目光如何飘忽,夏萧的眼神都没有改变。 “像你这种杞人忧天的家伙,就算给你再好的天赋,你能做什么?” 夏萧面露不屑,他最讨厌的,便是这种付出努力不够,还一昧怪着他人的家伙。在夏萧看来,就算这个男人和自己一样是远道而来者,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走不到高处。即便走到高处,也会因为自身原因坠落神坛,遭人唾弃。男人不以为然,秉着自己坚信的惨烈,冷哼道: “你这种高度的人,自然看不到世间的黑暗面和肮脏的旮旯角。你可知我这种人为了修行要花多少功夫?为了签署灵契,我曾用尽家产,可进了学院,不等享受大好的时光,既因为一门考试被赶了出来。你说学院不眼瞎?他可知我付出多少努力?” “什么努力?你应该是上一届被淘汰的人吧?到现在已有六年,才到尊境枝茂。你这样的人,学院要你有何用?什么原因都从外界找,心态还容易驶到阴沟,若我是学院教员,就算你成绩合格,也不要你。” “修行进度慢,是我契约兽的缘故!” 男人双拳捶地,顿时皮开肉绽,本就有血的手掌被礁石和铁剑碎片划伤。他瞪着夏萧,似听不得别人说自己不好,吼道: “我的契约兽只有五阶,修行本来就慢,若给我七阶八阶的契约兽,我现在早就尊境曲轮,甚至到了堪比参天的境界!” “和我同届的人,有很多契约兽都是五阶,甚至还有一些为四阶。可他们的前景,不比你差,而且我仔细看你的年龄,应该是第六十九期的学子吧,比我大两届。” “那又如何?契约兽为四阶的家伙是走不远的,肯定走不远。这个时间段,他们应该被赶回家了吧?学院就是这样,永远否定天赋不佳之人,像我这种卑微的存在,只有被学院唾弃的份,它向来不懂得辨别努力之人!” “不!他们走上山腰了。” 夏萧语气平淡,似阐述着一种已经发生,无法改变的事实。但这个事实令男人脸上浮现癫狂,他不断摇头,笑声着魔般痴狂。他嘴里念叨着不可能,可看向夏萧,后者站在他面前,以一个极高的姿态看着他。男人脸上突然浮现些恍然大悟,可说出的话,令夏萧颇为失望。 “不可能,除非他们运气好。但凡我被幸运女神眷顾一次,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天妒英才你懂吗?苍天嫉妒我!而且那些无用的教员,根本没有教授给我真正实用的东西,不像你口中的那两人,他们的教员,肯定和我的教员不是同一个人!” 既然怪罪到了教员头上,真是愚昧至极。 光从这一点,这人便没有资格说自己曾在学院待过。夏萧苦笑着摇头,不想再和他废话,这种人活该没出息。 无论做什么,都应有一颗坚毅的心,若都像这家伙一样只会抱怨和幻想,学院就真的完了。夏萧突然更相信学院,他本来就相信它,现在看到这个男人,觉得学院做的决定肯定不会有错。 “你们的联盟有多少人?准备怎么行动?那些势力准备如何创伤学院?” 男人看着夏萧,一脸的不耐烦,似不想回答。这些问题,都是高度的机密,可夏萧手掌一握,朴刀刺中男人的手臂,令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可痛苦声中,依旧有着他自以为的坚持。 “在进入联盟的时候,我就答应过首领,一定不会” 手指顶着剑背,上挑时,男人手臂断裂,在空中扬过一个无力的弧度,随后柔软的落在地上。男人嘴唇颤抖,脸上一霎苍白,眼中惊慌而无助。学院的人,何时这么凶残?他在学院的时候,那里向来主导和善,现在却 左臂传来的疼痛令男人猛地闭上眼,一口凉气如锐利的刀剑贯穿五脏六腑。 “说还是不说?” 夏萧盯着男人,后者浑身颤抖的厉害,若不是体内有元气支撑,早就因失血过多而死。可他就算有元气,也做不到无视这股伤痛。万般纠结中,男人还是选择说,一个极为简单的字,能暂时救他的命。 其实夏萧并没有承诺,男人即便说了关于联盟和其他势力的事,他也依旧能杀他。这种事男人大概知道,夏萧能斩他手臂,就能伤他性命。眼前这个面色冷峻的青年,和学院很多学子都不一样,若不是他气息正常,男人甚至怀疑他入了魔道,既对鲜血那么渴求。 疼痛的淫威下,男人的第一反应只有将其摆脱,除此之外别无他想。就算死,也应痛痛快快的离开,而非朴刀的反复折磨。夏萧刺穿他胸口,却没伤到心脏,斩断右臂,可没动其喉咙。插入左臂,也没伤到骨骼。这种手段,令男人色寒,真是个狠角色! 满脸冷汗如刚洗了把脸,男人开口,道: 第三百七十二章 学院扭曲的影子 “他们遍布在各地,像学院学子的影子,每当你们离开学院,他们就会得到详细的情报,然后整装待发,立即出动。”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出了学院?莫非还能观察到学院的动静?” 夏萧觉得不可能,学院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窥探的。男人正想如实回答,可胸口和手臂的疼意将其唤醒,不再沉溺于畏惧当中。 短暂的畏惧,让男人险些酿成大祸,还好,他有机会弥补。将死之人,若真的说出联盟的秘密,岂不是应了学院说他们是废物的事实! “只要你老实交代,我能饶你一命。” 夏萧深邃的双眼如能洞穿男人的思想,可后者愣了一会后,冷哼道: “这等伤势,即便活着也成了废物,不如就此一死。” “你对自己不够看重,所以才到了这种地步,若你放弃,连最后变强的机会都不再拥有,确定不要活下去,而选择死?” “说那么好听,不就是为了情报?你杀了那么多海盗,只有我这一条途径可以知道联盟的事。可我告诉你,知道联盟存在的人,都得死,所以我不在乎!那独眼龙抓住王陵,是为了向联盟示好,是为了引更多人出来。可他无所谓生死,因为他想加入联盟,也是为了摧毁学院。看学院不爽的人很多,学院这些年的作为,令所有人都知道它的高尚和低调,也令很多人甘愿牺牲,也不惜去摧毁它,我也一样!” 男人咬牙切齿,像信仰了某种邪教,嘴里说的满是谬论,可为之癫狂。 这些观念,令其面孔龟裂,缝隙中有血肉,也有元气的光。这阵光所及之地,空气无一例外的泛起剧烈的涟漪,似会被挤爆。 第一道爆炸声响起时,夏萧便展翅离开,而他手中的朴刀,如箭矢一般,刺穿男人的头颅,带着混着透明液体的红色浆液溅在礁石上。可即便他气息萎靡,也停息不了体内暴乱的元气,避免不了元气毁灭的走向。 夏萧迅速升空,岛屿边侧的巨型礁石被炸裂,扬起一块碎石,猛地朝夏萧射来。他虽说将其躲过,可那股狂风气浪,还是将其衣服割碎,伤到血肉。身体一瞬有无数深浅不一的划痕,可比起只剩一片血迹的男人,只是轻伤。 既然用自毁元气之树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若外人看到,肯定会心生好奇,这家伙该和学院有着怎样的过节?可夏萧知道,学院的教员从不会恶言相向,除非这家伙连听懂玩笑话的本事都没有。 夏萧本想让他活,毕竟师兄弟一场,若是浪子回头,他不会像对海盗那样毫无商量。可这家伙并不领情,那就算了,没什么值得可惜。 衣衫红了几片,可夏萧的身体被氤氲笼罩,伤势于其中很快恢复。都是些皮肉伤,夏萧恢复的速度异常快。因为过去半年,他学会同时用多重元气疗伤。 木行、水行和火行,恢复肉体伤势的速度都很快。其中最快的还不是木行,而是水行。前者只是再一次给了夏萧生命,并且他掌握的最熟练,才一直用木行疗伤。可对水行的掌控熟悉后,才发现它是最高效的。那股柔和的力量,虽没有树木增长的奥秘,可能令伤口愈合。 三色光晕混杂在一起,于风中落下几点火星。火星落到男人化作的一滩血渍上,深深印在一个黑色的礁石坑里,有些像古老岩壁上的彩画。 “这样的人或许还有很多。” 将风浪及时阻止和散开的句芒飞到夏萧身后,虽说后者处于光晕中,可声音清晰,穿透而出。 “对!每一届都有三百多个,光是两三届下来,就有一千多人。” “幸亏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否则学院造就了一支为数近三万人的大势力。” “我估摸着,怎么也有近千人。加上那些势力的针对,学院的日子或许不会好过。” “若是只有几个人,学院不搭理也就算了,可这么多,还不入手不等于自留隐患?” “这些事,得问了前辈才知道。” 夏萧站在礁石上,面朝大海,可惜黑色礁石的山上没有花朵,更不会盛开。他只是在破碎的海浪声中听风的旋律,它们似在议论学院。若有一人如此,肯定只是那人的问题,可现在冒出一个联盟,不知天下会有多少人开始对学院产生质问。这支历史不长的势力,至今都仍有一些争议。 句芒见其不言语,也陷入沉默,安静的等着王陵。 小语坐在夏萧所立的礁石下,坐在海面上一丈处。每一次海浪冲撞礁石,都会破碎成珍珠般的水滴,它们被鱼尾卷动,顺其流下。海里有血腥味,否则她真想进去玩,这片大海比灵契空间里的海要生机盎然得多。 小语见夏萧没有立即走的意思,挥舞着手指加快海水的流动。夏萧耳中的海涛声像加快了很多倍,变得怪异而滑稽起来。可小语好不容易来了玩心,他只是宠溺的看着她,并在后者征求同意的目光下点头。 等海水变得纯净,小语投身其中。夏萧在光晕中结印,三条小鱼从灵契空间中跃出,投身到了海里。他们虽不从这来,可见到后甚是高兴,灰鱼懒得游,便浮在海面吹泡泡。在小语好奇的探寻着海底世界,为一片珊瑚礁和小丑鱼开心时,无数海底动物都朝其而来,构成一张丰富的海底动物图。 小语高兴的情绪传到夏萧脑海,他经常感受到小语的强烈情绪。越是单纯的人,高兴和害怕这两种情绪才更容易抒发。不像夏萧,即便心里有很多事,也很少让小语和句芒他们知道。 等身上的伤势好些,阿烛的声音远远传来,夏萧才回到山顶。王陵已完成元气的恢复,能回学院,可夏萧示意再等一会。句芒拉着晓冉去了山下,只剩他们三人立在此处。 夏萧就知道王陵会问是否来人,所以主动将所有事都说了出去。可那男人的说辞和做法,令王陵唾弃。 “可真是会找理由,他怎么不说自己生的太晚?若早生三万年,说不定能成为清寻子那样的存在,当今大荒的首位修行者。” “就是!明明是因为自己没实力,还这么说,真是不害臊!” 阿烛一肚子火,学院在她心里,有着极为完美的形象。除了姥姥,就算山村里的爷爷奶奶说学院坏话,她也会毫不客气的反驳。见其气急败坏,踢石头可踢疼脚的样,夏萧笑道: “可笑是真的可笑,可学院要有压力了,我隐约觉得这次的事会闹大。” “沉寂了那么久,一旦出现,便是爆发,肯定不会弄些小风小浪便善罢甘休。接下来的两年半我们都在学院,得想想该如何将其解决。可我好奇,学院为何置之不理。” 王陵不愿再提先前事,也没有时刻展现出对夏萧的感激。他堂堂大国皇子,无论做了什么难以启齿之事,都能轻而易举的做到掩饰。不过作为学院一员,此时为其操心,便是他和夏萧的共同话题。 高处风大,在满是海腥味的海风中,夏萧突然笑了,似想到一些极为有趣的事。王陵问他为何笑,他只是从背包中拿出一瓶水,咕噜咕噜喝了半瓶,递给王陵。后者本不想接,他没有这种自贬身价的习惯,可嘴唇干裂的厉害,嘴中更是无水,先前说话都舔了很多次嘴唇。最终,他还是接过,想着夏萧虽然喝了,可没往里吐口水的劝词,一口气将其喝光。 不再口渴的感觉很好,只是在王陵的注视下,夏萧问: “够吗?” 王陵看他一眼,他似为自己才故意喝水,即便不够也说够了。 “学院为何不理?” 王陵扯回先前的话题,夏萧和胡不归走得近,应该知道一些。可王陵失算了,夏萧并不知道,但有些猜想,张口即来。 “烈阳照耀的物体越大,影子越大。学院做事太过正派,在其中没有半点捷径可走,也正是因为太过公正,才会令一些人觉得不公平。而且学院有一点和走首教会很像,后者主张无为,不过多干预,就像对大荒各国的战事,他们向来只是宣扬和平,传输思想,可从不插手问题的根本。” 夏萧双手背后,语气老成。 “以学院的性子,估计不会主动围剿,可若是他们做得太过分,可能会被连根除掉,甚至牵连身边人。” 万物有善即有不善,任何人都有两面,包括夏萧和他尊敬的教员。能做到大公无私的人始终都是少数中的少数,那样的人值得歌颂,可不是说自私的人就该被谩骂。只要不因自己的利益而伤到群众的利益,便没有理由一句话为其判以死刑。 不善不等于恶,只有不善堆积过多,才会产出恶那种存在。可学院的影子太过扭曲,酝酿出的恶甚至令他们忘记自己也曾得到学院的教诲,想着弑师。从这等想法产生开始,他们便等于没了命。 阿烛站在夏萧和王陵身边,如果她是大师姐,早就一口气将其消灭光了。什么玩意嘛,姥姥说了,不懂得感恩的人,都是白眼狼! 可学院所想,岂是阿烛能揣测出来的?就算夏萧和王陵,也想不出究竟。 第三百七十三章 林间温柔的神符师 学院纯净如水,没有腐败奢靡之风,可谁都有个心眼,不立即剿灭那些乱世之人,是因为学院从不做抑制言论的事。 很多国度打着言论自由的名号,可一出事,便这个不准说那个不准说。国度如此,是为了稳定统治。学院是教学之地,从不玩那套,若不大胆的说,怎么知道学子心意?能教育出真正强的学院,向来不怕学子质疑,也不怕解释。 当然,学院人因为主扬个性,不能触碰的底线很高。若是见着那种人,便是一顿捶。何方人,何等家室皆可不顾。 没有动手的原因还有学院的外部舆论确实很大,前往学院的学子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可在学院学了半年,被退返一批。半年过后,又回去一大批人。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因此,各国在暗自比较时对学院也有怨念。 联盟的出现,很快便会显然于天下,到时所有人都会把眼睛擦亮,看向学院,看其会如何处理。如果他们只因几件不痛不痒的事就大肆屠杀修行者,肯定会遭来各方的唾骂。所以得等,等联盟做出足够他们诛杀的事,才能反击。 现在的局面十分明了,联盟在等,学院也在等。夏萧在等小语,等她玩够了,夏萧四人才回学院。 山麓空空荡荡,显得学院极为冷寂,可小镇中的气氛依旧恬静,令王陵先回寝室休息。而夏萧三人去找了胡不归前辈,他告诉他们的,便是如上内容。 简单通俗的道理,夏萧却没想到,不由觉得自愧,也悟出些道理。无论是普通人家,还是像学院这种势力,做事的准则都不变,只是忌惮的东西有了极大程度的扩大或缩小。 “前辈,有什么方法能从外界感应到学院的符阵吗?” 夏萧最好奇的,还是这件事。那些所谓的联盟中人,是如何知道学院符阵的催动,并清楚符阵到达某处的?若真的将其掌握,等于得到了学院最重要的情报。现在除了大师姐,其余人都得用符阵移动,即便笛木利和胡不归,以自身实力的移动速度都没有符阵快。 “我也好奇,不过放心,会有神符师去处理那些事。” 但凡有教员一职的人,都不可能背叛学院。至于夏萧这些学子,做什么都在大师姐的一息观察中,做不出这种事来,只有可能是联盟在从中搞鬼。可学院的神符师出手,定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可需要时间。 在夏萧他们回寝室时,发现今日小白楼的人有些多。一问才知道,学院今日的符阵需要修复,因此不能出任务。这等办事效率,很像学院作风。不过夏萧才刚汇报,不过二十分钟,既然有神符师出动,真是不可思议。 很多学子结伴下山,想一睹这位神符师的厉害。学院曾有十三位距离山顶很近的人,除去已至世人不可知之处的云巅的大师姐,还剩十二人。十二人中,有四位符师,此时出现这位,主管学院和外界的交通符阵。 山麓广场上的符阵通向大荒各处,交通脉络四通八达。能以一己之力将其撑起的人,乃符师界中不可思议的英雄人物。夏萧收拾好后,没准备去看,可阿烛拉着龙丽去了。 二十余人中,阿烛见到那位神符师,一阵惊叹。人世间既然有这么美的男子,夏萧没看到,真是可惜。 神符师对元气和手印的运用,已超乎常人理解。那是人对自身鲜血的掌握,即便睡觉,鲜血也自然流动。作为神符师,他们挥手可施展符阵,结印能再造一世界。繁多的符阵体系不比造一世界简单多少。 因此,可见林中繁茂的叶下,一位长发男人双手不断结印,将斗、解、困、隐、阵、皆、束、间八个手印掌握的极为熟练。他手速快的惊人,其上元气,绕成繁茂一丛花。 元气随手印绕成花朵,异常迷人,长发男子温尔雅,以印咒凝符,循六甲秘祝,对整个符阵进行详细的检查和修补。至于其中的猫腻,他很快嗅到,并将其中犹如寄生虫的东西摘除。 大鲸有藤壶,麋鹿有绦虫,各种虫兽紧抓寄主,吸收它的养分,窃取本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可寄生虫就算抓得再紧,都有办法消除。大鲸笨拙,无手将藤壶掰下,可人不同,神符师更不同。 人手可碾虫,神符师的手掌可碎符阵,甚至覆盖苍穹。此时元气引起气浪,空中刮起大风,令桃林乱时,风度翩翩的男子一头长发飘散于空。而那对眼眸,给前来观看的学子们一种极为玄奥的感觉,似站在高山看璀璨的星河。渺小和向往,还有几丝惊叹,是他们一时所有的感受。 苍穹暗了一瞬,金黄色的符阵闪耀出极为夸张的光。这道元气的光泽下,很多学子眯起眼,再次睁开眼时,整个符阵已安定下来,并隐藏于空气中。 身为神符师的青年男子朝学子们这边投目,他眉角微弯,脸上带起一丝极为温柔的笑容,令几位女生面色羞红,阿烛也在其中。她们都不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都体会过生死,见过险恶。可此时这道笑容,突破她们的防御,给她们一种极为温馨的感觉,似将她们带入某个温暖的港湾。 神符师的形象在众女子心里都是古板的老男人形象,没想到还有这般美若画的男子,真是令人心头一颤,娇躯一酥。若不是身边还有人,她们双腿一软,就要坐到地上。对美的追求,不是性别所能改变的,所有人都一样。这令人窒息的柔美,令高挑的男子无论走到何处,都有人跟在身后。 学子们有的追问关于符阵的问题,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有的单纯因为他的性情追随。听其谈吐,见其手指间弹跳符阵,为几位符师攻克难题,便是一件极为简单,可又幸福的事。这样的人,百见而不厌。可阿烛见他从身前走过,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时,突然饿了。 “走,豆豆,吃饭去!” 阿烛哼着歌,到食堂吃饭去了,今天中午是油炸鸭腿饭,令其舔了舔舌头,馋的端着盘子便掉起口水。 第三百七十四章 被背回来的人 神符师将符阵中的情况告知笛木利,后者通过一场会议,令教员们带着消息找到自己的学生,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这件事比较复杂,理解起来较难,可在说通后,教员们纷纷叮嘱。今后从外界回到学院,一定要注意身上有无外人元气,切不可再出现元气随着学子进入符阵的情况。 事情是这样的,神符师在修补符阵的过程中,发现寄生虫般藏在符阵中的元气。它所藏位置隐秘,处在学院通向外界的数多分岔口中。因此,只要有人出学院,便能被那股元气的主人感知,这股阴邪的做法,按道理来说比较容易被发现。可那股元气像缩头鱼虱般咬掉了鱼的舌头,代替起它的功能。 符阵中的小部分元气被那股外侵元气压了下去,因此,后者代替起原生元气的作用。整个符阵脉络巨大,元气最混乱之处,便是通向各处的岔口,因为所到位置不同,或多或少会沾染一些外界的元气。加上那股元气气息特殊,即便神符师也没在其入侵时发现。虽然借口很多,可还是他长期没有检查符阵的结果。 在神符师做出详细的自我检讨,并将今后符阵检查的周期从一个季度缩短到一个月一次时,学院可以彻底放心符阵的事。但谁也不知道那股元气是如何到达符阵中那个位置的,按道理来说,符阵虽然能通向很多地方,也会沾染一些无主的元气,可怎么也不会深入到那。这么来看,只有一种可能,便是那股元气,是跟着学子们进来的。 这个判断由神符师提出,他是最了解自己符阵的人。而且根据精确的分析,可知那股元气在学院已待一月。这个时间,可能因为元气的自我消逝而有偏差,但起码可知,对手肯定对学院有所了解。 其实无论是神符师还是其他教员,都不愿面对当前的情况。接受过学院教育的人,既然和学院反目成仇,真是件难以理解的事。他们的心该是有狭小,才会觉得学院无偿给予他们的教育都是理所应当的义务? 神符师在工作之余,想起那些联盟中人,不由摇头。因自己的私念而走上歪路,今后就难以回头。那种怨恨和嫉妒的深渊,一旦坠落,并松开陡崖上的树枝枝桠,便会彻底下去,再也上不来。 面朝高大的书架,烛光照亮神符师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它面无表情,只有一对深邃的双眼流露着内心的惋惜和悲愤。世上修行者本就不多,一百人中出一个都难。而为了修行,各方势力都费尽心思,无论是在学院还是在国度,既然是修行者,就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但那些有幸修行的人,既然被人的恶性冲昏头脑,白送性命,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 “仲磊兄,如何?” 这位一举一动都谦谦有礼,优雅温柔到骨子里的神符师扭头,对所来的笛木利行礼。他虽说比笛木利大上一届,可看起来要年轻很多。光是一头乌黑的头发,便比笛木利花白的双鬓和胡须好些。 符师能运用的元气比武者多,因此年龄成了一个虚假的东西。可年龄容易掩盖,才华和能力却很难不体现,因为它们呈现在言行举止,甚至目光谈吐中。 神符师原名孙仲磊,原南国人,在身后极厚的档案自行翻动时,他纤长如女子的手指绕起一丝元气。纯净的元气中有一道金黄色光浮现,见其,笛木利暗喜,找到就能更好入手那联盟的事。它们的神秘面纱,也要被掀开最为重要的一角。 “找到了,果真是曾经的学子,而且和我同届同班。” 能在符阵中动手脚,肯定对其有最基础的了解,可该是谁?在胡不归疑惑时,孙仲磊说出一个叫“汪浩然”的名字。 半天时间,修补符阵,找出问题并修复,还找到其中元气的主人,不愧是效率数一数二的人!可看了看档案,笛木利不曾听说这号人物。孙仲磊道: “当年他没走上山腰,在最后的时刻发了怒,斩尽遍山桃花,砍了上千棵桃树,说学院此行不公,骂学院庸人自缚,既然用这种形式挑选修行者。其实他的实力确实有所欠缺,才被送走。过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听到他的消息,我以为他沉默着过完一生,没想到还活着,实力还到了参天境界。” 从一缕元气分析出主体的实力是件极为艰难的事,有符阵相助才不算难。不过尊境参天的境界,既然被其跨入,真是不可思议。被学院拒绝在山腰外的人,最多走上生果,可这道元气中的气息,有参天之能。 “虽说名字没记住,可他的作为我有所听说,没想到是他。” “我这一届后的很多届,都传闻过他的事迹。暮色下一狂魔,发狂般砍桃树,令淡粉的落英暴雨持续许久。而在万千花瓣中,唯他独自癫疯,教员们都站在一边等太阳落下,算给他最后的安慰。” 孙仲磊摇了摇头,既然误入歧途,真是个不懂开窍的人。 “我稍后找他谈谈,先看一下他的态度。” 这样自然最好,能简单处理的事,谁都不想大动干戈,非杀人才能解决。可有一些事,在谈话之前,便已发生。 符阵修补后的第二日,便有人去接任务。可回来时,是教员背着学生回来的。 在山腰的学子出任务时,教员会一直跟着。走到这一步的学生,值得他们给予足够的关注。上次王陵被海盗打败,更有教员在场。只是一般不威胁性命的情况下,教员不会出手。可这次,事情如此严重,可见情况的不一般。 这日,小白楼前聚集所有学子。他们的任务都被暂停,看到这位不幸者被壮硕的教员背在背上,不由心疼。 这位学子个子也算高挑,可浑身衣袍皆破碎,呈褴褛之态。其下血肉模糊,不知承受了怎样的攻势。这些暂时只有那位教员知道,在一片再正常不过的森林中,一道光束猛地从符阵中落下。即便他感受到符阵中的元气便出手,可还是令谢毅受了重伤。现在教员只能祈求他不要出事,不要落下暗疾,影响修行,否则今后一生,便这么毁了。 背着谢毅,教员往楼上一步一步走,面色冰冷。他已不是第一次带山腰学子,可这等恶劣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若不是联盟一事已传开,他肯定会好奇,谁会公然和学院作对,真是胆大包天。而从当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教员身后,夏萧面露焦急的跟在后面,无论他叫谢毅还是二哥,教员背上的人都没半点反应。那萎靡的气息,令夏萧担心。 走到房间门口,教员道: “我喂他吃了药丸,暂时不会有事。” 说完,教员关门,开始清洗伤口和包扎等复杂的疗伤程序。在安排特定教员和学子时,两者的元气大多相近,可即便教员的气息柔和,也难以恢复他人的伤势,只有用元气牵引谢毅的元气,令其流淌穿行于血肉间,恢复所受的伤。 等教员忙完,坐在谢毅身边,十指交叉,双目看着地板,生出的怒气越来越多,且停息不得。 那些所谓的联盟家伙,必要被他揪掉脑袋。学院做事问心无愧,为何要受这种委屈?还有这些拼命走上山腰的学子,既然落得一身伤,真是想想就气人。他之前冲进符阵的模样狼狈,虽说只是乱了头发,没有受伤,可脑海中听到的几声嘲讽,令其双手捏拳。 拳头坚硬,可无处去挥,教员在房间待了许久,等谢毅自主调动元气,开始恢复伤势,才能放心离开。谢毅伤势不轻,且伤到头部,失忆都算好事,只要不扰乱修行的节奏,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门外聚了十几人,要么是谢婷这种南国人,要么是殷志平这种好友。今日谢毅在清晨天未亮时便出了门,可谓勤奋。但没想到惨遭黑手,令人气愤。刚传开的联盟一事,瞬间引得学子们动了杀心。他们都是学院人,现在一人出事,其余人都会被牵动情绪。不知不觉中,他们已有团结的体现。 所有人都在祈祷,夏萧也在其中,可没有一直等,见门久久不开,便手臂撑着身子,从走廊边的栏杆上翻了出去,跳到小白楼前的广场上,走到胡不归和孙仲磊身边。 这是夏萧第一次见到孙仲磊,的确和阿烛说的一样,帅气异常。可夏萧义愤填膺,毕恭毕敬的行礼,道: “前辈,出了这事,是否可以宣战?” 谢毅冰冷的门和胡不归阴沉的面色都令夏萧心里窝火,二姐在俞谷尚未出事,若谢毅在学院出了意外,他还有何颜面面对二姐?二姐叮嘱谢毅,让他照顾自己,可他作为弟弟,二哥被打,若再不出手,岂不是闹了笑话? “别急。” 胡不归说完二字,和孙仲磊一起离开。他们的背影坚毅的可怕,像天使转身是恶魔,朝是善神,夕是鬼魔。昨日他们还想着先谈谈,可因为找不到汪浩然的所在地,耽误了一天的时间。可就是这短短一天,谢毅便出了事,那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再容忍。 胡不归去找了笛木利,孙仲磊则下了山。 第三百七十五章 诛字令 事到如今,宣战是唯一的走势,可真的要对那个所谓的联盟进行致命的打击,必须将消息放出去。现在学院还不知道联盟的具体位置和情况,笛木利也不准备麻烦大师姐,因此和胡不归朝大荒六国发放信函。 信函简单,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述后,以南商帝国的王陵,大夏王朝的夏萧和南国的谢毅为引,表示三人已受到侵害,必须发动这次独属于学院的战争。 这封信函的内容绝对真实,旨在让六国知道,但凡进入过学院,可现在和学院作对,和联盟有关的人,都将受到学院的惩戒。 这是一种告知,也是学院提前的防预针。修行者对各国而言,都是极为珍惜的资源,培育出一个尊境强者不容易。除掉虽说简单,可那是别人的心血和一家,甚至一国的希望。可现在,加入联盟的修行者,都有危险! 学院的告知令六国紧张起来,以往的学子他们早已掌管不住,从学院回来的人,各个脾气都不得了。 半年前回来的修行者,因为得到过学院一年的教诲,成为了重点培育的对象,大多都在各国帝都。而在外的修行者,君主下令,立即回到自己视野范围之内,否则真做出不好的事,被学院消灭,这些年的培育,岂不是白费? 虽然从学院离开的修行者饱受争议,可大多数人对其都怀着敬畏之心,身为帝王,有重视人才,礼重天下之心,不可能放手不管。这些家伙就算再不济,是被学院踢掉的人,也有着普通修行者不能及的天赋。因此,六位帝王夜不能寐,就想守住他们。 所幸,这一届的修行者并没有因为被学院淘汰而心生怨恨。这一届的优秀者太多,光一个夏萧就足够有碾压性。除了他,还有大森林的天命,冒险者工会的隆随宏,甚至还有阿烛。她最令人不解,可得到过传说中身为真神的学院创办者的认可,光这一件事,便足以令她留下。 比起他们,太多学子显得平庸,所以被淘汰也不是怪事。还有胡不归临走时的话,他们将受益终身。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引人注目的英雄,也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像英雄那样付出自己的一切。因此,要找到自己的路。无论在何处,都应有一颗宽广的心。无论面对什么,都要确定自己想要什么,不能盲目的羡慕和嫉妒。” 这些,是胡不归说了三百来遍的话,可句句发自内心。读懂的人,自然有自己的一片天地,读不懂,便随其去吧! 在各国于短时间内控制国内的学院学子时,胡不归和笛木利来到孙仲磊身边。他站在昨日所立之处,桃林中的这块石头专门为他所设。站在上面,能将整个广场收入眼中,可他没从符阵中发现任何端倪。 “现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的实力,已能监控大荒。” 昨日孙仲磊才根据符阵隧道中的元气找出它的主人,并确定后者的实力在尊境参天。这样的实力,做联盟的首领足够,可肯定不够监控整个大荒。即便问道之上,已至云巅的大师姐都做不到,更别说汪浩然。世上能做到的,估计只有清寻子。可此时孙仲磊说这话,令胡不归怀疑,问: “你觉得有黑气魔道之力在暗中帮助他们?” 孙仲磊颔首,现在只有这种可能。而胡不归和笛木利对视时,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些认同。确实,如果没有这种可能,汪浩然是如何做到的掌控情报?可只要和黑气魔道牵连,联盟中的人,便得以诛刑处理。 诛和杀其实从本质上有所不同,人杀人,人杀兽,兽杀人,兽杀兽。但凡对生命的剥夺,都是杀。可诛,是指杀掉罪人!和学院作对,尚且不算罪,即便他们是学院曾经的学子也只有个大逆不道,不仁不义的帽子。可和黑气魔道之力沾染,便是真正的罪行,洗清不得! 学院今日下令,其令名字为诛,诛所有罪恶之人,诛联盟中人。夏萧一听各位教员带来的消息,前去找胡不归。因为他现在的专属特定教员是他,所以一直没找过笛木利,不过他们两兄弟,找谁都一样。 “前辈,我们何时出发?” “现在已宣战,联盟那边估计很快就会知道我们的意图,若它真的想摧毁学院,肯定会按耐不住率先出手。等他们露头,我们就给予最猛烈的打击。至于别的势力,我和笛木利已亲自写信,那些大势力也答应,我们之间的矛盾可以稍后用正当的手段解决,不急于这一时。现在越乱,越容易被小人利用。” 说得有道理,胡不归和笛木利的想法都十分可靠,可夏萧问: “若他们不露头,我们要等多久?” “我们的存在,是为了创学育人,如果他们不露头,我们就继续自己的教学。可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毁灭我们,所以无论我们做什么,他们都会沉不住气。” 前辈所说没错,可夏萧另有想法。 “前辈,我们不能一直等,所以我建议直接将他们引出来。如果他们真的对符阵动了手脚,在我出去的一瞬,他们就该有反应。这次他们应该不会像先前那样零零散散的出击,我们急,他们也不会好受。我们可以利用他们这点,直接告诉他们我们的目的,来一场正面的交锋。” “引出来可以,可你觉得他们都会聚集在一起?整个大荒,只有学院拥有体系最完备的符阵。” “我们可以先通过符阵对一个点连续输送学院独有的元气,引起他们注意,在他们聚集的人够多时,我再过去,通过他们挑衅联盟的首领,也就是那个孙浩然!他既然想复仇,便肯定不会无视挑衅。” 夏萧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大了些。在胡不归用干枯的手掌拍他的肩膀时,夏萧的心才静下。他一向不喜欢过激,只有冷静才能更好的做事,可弱小不是理所应当,学院也不是必须留下所有人。 学院不是慈善机构,它的任务只是培育强者,天赋不佳之人,自然要被送走。若夏萧被送走,肯定会伤心,甚至会失落好一阵。但能怪的,只有自己,怎么也怪不到学院头上。以走上山腰这种方式决定留走,是最公平的。可有很多人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还妄以为自己是埋没的天才,未免太过可笑! 这大概是夏萧见过最大的道德绑架,那些所谓的联盟中人,歪理一个说的比一个顺溜,可一点用都没有。夏萧只知道谢毅被伤,就该付出代价。 “我知道你想为谢毅和学院打抱不平,可不要着急,我们会商量。等出发时,我们会告诉你。” 夏萧觉得自己的方案可行,但前辈没有运用,可能是他想的不够全面。不过他没有强词夺理,而是回去等消息。现在整个山腰的学子都在等,等一声号令,将那些怀疑自己能力的无礼之人诛于荒野。 小白楼的房间里所有人皆在,每把椅子上都放着一个轻巧的背包,做着出门长期作战的准备。有的人擦拭起刀,有的制作起药丸,还有一些人准备着符阵。 夏萧找到川连,麻烦他为自己准备些卷轴。川连答应后,扭头便开始忙,这可是个浩大的工程,也只有夏萧能这么使用符阵。 即将到来的这一战,不止关乎个人情绪,还有学院的脸面。他们这些山腰学子,接受了学院无偿的教诲,就得出一份力。 有人智的兽和人相差无几,而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只要聚集成团体,无论是出于自身的形象考虑还是体内的远古奴性,都会在一个统一的目标下前进。在这个过程中,只要稍稍配合,便会展现出过人的力量,因此有了一加一大于二的事! 除了上次恶鬼入侵,这将是学院最大的一次战斗,拥有一战之力的学子都将参与! 紧张而刺激的准备生活持续了很多天,这天清晨,夏萧一起床便穿衣。小语奇怪,问: “要去哪啊?都不洗漱。” 夏萧绑紧腰带,脸上满是平静,可嘴里的话,令晓冉轻视不得。 “一会要杀人,还是不洗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当学生走出学堂 夏萧面色冷峻,可有一丝等待许久,终于能做自己想做之事的喜意。那所谓的联盟,他已等待许久,现在终于能去会一会他们。 “要出发了?” 晓冉背起椅子上的包,跟着夏萧出门。门外清晨的烈阳高照,夏萧却直视它,点头道: “对!该出发了!” 他们投身到光中,准备面对扭曲的黑色影子。虽说自身的力量不足以将其冲碎瓦解,可也要为之一搏。 “半个时辰后,小镇南边集合!” 笛木利的声音这才传进晓冉耳中,可在小白楼的各个寝室开始忙碌,夏萧已以极快的步伐走出。他就知道会是今天,因为川连师哥昨晚半夜将满是符阵的卷轴交给了自己。那将成为他的神兵利器,为其助力,而教员那么着急,是因为今天,就要出征! 谢毅到现在都没醒,教员说,那道符阵的威力可瞬间摧毁尊境生果者的躯体,若不是教员反应快,谢毅可能会在那股沉重的金行符阵下化作肉泥。这等危险,令一百一十二位学子和一百一十一位教员一同出发。 小镇外的草甸上,笛木利站在教员的队伍前,看着学子们走到自己的特定教员身边,像孩子站在父亲身旁。这支队伍意气风发,将中年男人的沉稳和年轻人的蓬勃朝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等了这么多天,都急了吧?” 笛木利嘴角含笑,扫视众人,不说他们,就连他都等急了。诋毁学院的人,是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若那些人没有来过学院,他们暂且能理解,也可以不管,可受到过学院的教育还这样,真是一种耻辱。 联盟中的那些人还在世上蹦跶一天,笛木利心里就不好受一天。那些人虽然一直都存在,可以前只是制造些流言蜚语,现在却在大肆的言语后发起实质性的进攻。虽然先前只有谢毅一人重伤,可这已是极为恶劣的现象。 整体而言,学院不存在护短一说,谁在外面做错了事,便要惩罚。可谢毅什么都没做错,该受到惩罚的,是那些自诩为联盟的杂碎! “昨晚没告诉你们,是想让你们睡个好觉,想必很多人也有所察觉。过去四天中,我们一直在寻找联盟的落脚点,可没有结果,他们是群连聚集地都没有的流浪汉。但在我们宣战后,主动聚集了一支队伍,现在正在南部的荒原,我们将一起过去,是战还是让他们道歉,大家说了算!但有一点,我必须提前说明。” 百十位学子和教员都很专心,看向笛木利时,听其道: “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别忘了自己的理念,世间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可无论如何,我们都得为受伤的谢毅讨个公道。你们也记住,不管是未来的那一天,只要你们还在学院,一人受欺负,其余人都得站出来。你们虽说会离开,会分道扬镳,有的甚至时代有仇恨,可在学院一天,你们就是学院一员,学院从不抛弃自己的同伴!” “我们在学堂,是尊师守律的学生和为人师表的教员,可出了这通天峰,便不用隐藏自己的獠牙。这次战斗,是清理门户!是告知天下!真正能上山腰的人,是像你们一样,有上进心,即便失败也不甘结束,不甘放弃。不是空有一腔幻想和歪理的人,所以都做好准备,在他们面前,展现你们最真实的一面!” 笛木利说完,转身下山,毫不拖沓。 当学员教员离开这,将彻底成为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队伍。所有人拧着眉,对那些思想反常的家伙异常期待。该用怎样的言语来怼弄他们?他们都在想足够气人的话,夏萧已想好。若是给他机会,他会毫不客气的令那些人感受到自己的恶意。 走不上山腰不代表什么,只是不适合学院的教学方式,和天赋也没有完全挂钩。 教员们一直都这么说,事实也确实如此。可像那些诋毁学院的人,是真的垃圾,街边堆积成山,满是苍蝇,还冒着恶臭,淌着臭水的那种垃圾。 一支两百余人的队伍从学院到达荒兽尾角中的荒原,为这片天地增添一些异色。这里的荒草足有一米多高,其中不知隐藏着什么,可每当有半点风动,都像隐藏着难以言喻的惊天招式。所有人的眼睛都在荒草中扫视,似有所提防,似有人隐藏在里面。 苍穹呈着异样的深褐色,为这片凄凉的荒原和其中的两百余人渲染出足够诡异的气氛。仿佛他们要面对的,是阴暗面的自己。 “成功者们,你们终于到了。” 这是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令学院学子们一一锁住眉头。这便是他们的对手吗? 夏萧的第一反应是寻找扩大声音的元气,并判断它的五行,可没有成功。这道微微有些嘶哑的声音中,只有调侃。成功那三个字,极为讽刺人,可夏萧他们,本身就是成功者! 笛木利没有凝眸没有抬起手指,更没有元气释放于体外,只是轻描淡写的动了动神思。一道极为迅捷的气浪,便如龙兽般将四周的荒草压倒。这股气浪猛地向四处蔓延,令这些碍人眼目的荒草尽数倒在地上,为其铺上棉衣。 方圆三公里顿时成了平地,可依旧只有他们站在这片无边无垠的荒原上。这里已有数万年没有改变模样,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千万年不变的荒草。这片大地已经死了,死掉的人,穿上衣服也不会感觉到温暖。 “久等了,现身吧!”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笛木利,安静的空中只有几道冰冷入骨的小风,令夏萧怀疑现在不是夏天,而是寒冬。这并非对手作怪,夏萧一直想来这,便提前在小西楼做过功课,这片荒原向来如此,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 “知道没脸见人,就不要再说有损学院的话。” “我的脸,在没有走上山腰的那一刻便丢光了。几十年过去,虽见了不少人,可还真没了脸。” 声音嘶哑骇人,有些装神弄鬼,胡不归撸起袖子,露出长袍下的干枯手掌时,远处出现一只龙爪。 龙爪弯于云天,伸入地面之下,将地皮表面轻而易举的犁出五道土沟。沟有近十米深,冰冷的土壤倒不是胡不归的目的,而是其上的人。苍老却满是伤痕的龙爪光泽黯淡,粗糙的鳞片没有天命的油亮,可其中元气将数百人如磁铁吸铁渣般全部带出荒原。 这片天地瞬间不再冷寂,因为该出现的人都已出现。学院这边的教员统一服饰,学子们的色彩要丰富一些,可主要也是暗色调,像送葬人般注视起此时出现的人。他们东倒西歪,趴在地上,模样狼狈,这和他们先前想的不一样。谁也没有想到自己既然还会吃瘪,可他们慌忙站直,想要挽回形象的急促样子,更显得惊慌。 三百人中,只有一人站着,他漂浮于空,等着身边人在自己身后摆出不输气势的阵型。 这是个中年男人,体型消瘦,头发稀疏,像得了某种怪病。可仔细观察能发现,他头皮上有伤,大概都是自己扯下来的头发。更值得人注意的,还不是他的头发,而是脸。 这个男人没有脸皮,直接露出一张满是鲜红肌肉的脸,令人毛骨悚然。男人见到众学子的惊讶,得意起来,可笛木利和胡不归的目光,他皆敌不过。不说他们,就连一些教员的气息,都在他之上。 “这便是学院的作风吗?原来山腰上的学子都是躲在教员身后的娃娃,哼!难怪说不适合我!” “别来这套,这里随便一个,就够你受的!” 笛木利双臂抱胸,身后学子的本事,他清楚的很。 “是吗?那今天这场战斗,是否该有个开场白?离开学院都几十年了,我都没见过上了山腰的人,今天可否让我开开眼?” “满足你!” 这次说话的,不再是笛木利和胡不归了,而是夏萧。 第三百七十七章 无聊的开场白 夏萧自告奋勇,在人群中发声后上前。他从阿烛身边经过,令其兴奋,双眼放出光,如在饥肠辘辘时见到一盘热气腾腾的油炸鸭腿饭。无论是冒着热气的酥肉皮,还是下面鲜嫩的肉,都令其连咽口水。 在场这么多人,大多知道夏萧的性子,这家伙算真正的闷骚。表面看起来不善言谈,很多事都藏在心里。可一开口,便能令人噎死,因为他的问题常令人答不上来。演讲调动人的情绪他不在行,可怼人的功夫,夏萧还算了得。 这个世界电子科技不发达,尚且没有键盘侠,否则哪有夏萧放肆的份?别人都是键来,天不生他键盘侠,喷道万古如长夜。而他只用拾人牙慧,或学几个气人的词,便能将这些家伙说的哑口无言。夏萧肚子里的墨水不一定有他们多,可脸皮厚便够了。 夏萧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看眼前人,连脸皮都没有,即便看起来再凶悍,也只是个可怜者。他冷着脸,从笛木利身边经过时,后者低声道: “别怕,骂不过就打!” 夏萧暗自点头,可不存在骂不过。不过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不能满嘴脏话,否则便是自降地位。人间的对话,就算流氓,都得用登徒子这种词来代替。可不带脏字的话,夏萧不太满意,他可能会习惯性的骂出口。 走到两百人前,夏萧没有行礼,没有张口便兴师问罪。他只是抬起双手,在五百多人的目光下转了两圈。这个动作似要将自己完整的呈现给所有人,像毫无保留,虽然没有任何轻蔑的动作,可没有脸皮的男人总觉得他是在挑衅。 见他含着凶气的目光,夏萧声音平淡,双手背后,道: “你不是想开开眼吗?看完了,是不是得说几句心得?” 开始了,所有人都注视起夏萧的背影,为其话语而赞叹。尚且不说他话中是否有话,光这勇气,便是很多人所不具备的。还有他话语中的自信,像钢铁般不会动摇,坚硬的令人难以理解。 “面对三百余人而不慌乱,的确是个好学生” 没有脸皮的男人话语一转,正要说可惜,可被夏萧抢道: “有三百多个人吗?” 夏萧回头看了一眼,高挑眉的样子似遇到什么惊奇事。他表演的十分自然,似天生便是一个表演家。 没有脸皮的男人想用先扬后抑的手法来贬低学院的队伍,夏萧一眼看穿,不可能让其得逞。 “我们分明只有两百余人,哦,对了,还有你们。” 没有脸皮的男人盯着夏萧,他要整什么幺蛾子? “不过我的教员告诉我,如果站在台上演讲怕紧张,就将台下的人当做白菜。我虽然不算紧张,可你们真的都是不折不扣的烂白菜。哦,不对!外面的叶子到菜芯都坏了,应该算不得上是菜,而是垃圾。” “你” “我说的不对吗?” “哼!真是可笑,堂堂学院,打着至高教育的名号,既教出你这种弟子,如此粗鄙,谁是桶里污秽物都不知道?” “哟,我这种弟子怎么了?听您这语气,似乎很好看学院,那还和学院作对?是你太过矛盾,没事找事,还是要找回脸皮,再走一次山腰?就算再走一遍,你也上不去,不过你说的没错,学院确实有失败之处,比如教出你们这些不伦不类,忘恩负义之辈!比起你们,我就算嘴脏些,也算是上者。” 夏萧嘴快,没有脸皮的男人多次想插嘴,可插不进来。夏萧看着,暗自冷笑。 若光凭性子,没有脸皮的男人现在就要冲上前,和夏萧厮杀,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修行者何必那么多废话?可若真的打起来,他们这边必定会赢,虽说学院的代价也会很惨,可男人想以口舌之快,令学院哑口无言。 只有学院的双重失利,骂不过还死伤众多,没有脸皮的男人才算达到自己的目的,且死而无憾。因此,他悻悻道: “上者?你有哪一点突出?在场这么多人,你如何比?你只是比我们多了半年学院的教育,可我们经历的事,是你的千倍万倍!” 夏萧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屎,满脸都是不屑。他吹了吹指甲盖上的常年堆积物,摇起头来,随后淡淡回答: “你们在学院一年,我在学院一年半,可我比你们多的,不止是半年的教育,因为但凡你们听进去教员的一句话,现在也不会站在学院的对立面,也不会这般下场。一个个神情落寞,没有半点神色,像个呆瓜!” 适当的语速和声调能表达出一个人的情绪,夏萧说完,扫视那三百多人。虽说他们个个都穿得很体面,可脸上的神色,早已暴露他们精神世界的匮乏。 没有脸皮的男人正要反驳,可夏萧双手结起印来。他眼前的头发被掀起,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微笑,似要让他们真正大开眼界一回。 “看好了!” 合、斗、合、前、皆、阵、合、间。 八个手印结出只需不过半秒,在夏萧的手指缠绕于一起时,体内的元气随其而动。 “这个场面,足够震撼。” 笛木利靠近胡不归,幽幽说时,后者苍老的面孔迟迟没有动弹,也没有发言,似不再拥有多余的力气。可他眼中,闪出四道光时,格外的骄傲。 夏萧身后,被撕开四道灵契空间,它们的出现,令对面三百余人皆震惊。 “四头契约兽,怎么可能?” “莫非,他就是学院的那位远道而来者?” “完整的五行既然是真的?” 即便对学院人来说,这也是件不可思议之事。但他们见多了,可一起出场似乎还是首次。 四道灵契空间的裂痕有大有小,其中传来不同的声响。 右边第一道空间最小,暂且安静。第二道有海浪声涛涛,令人如站海边,其中冲出海水,湿润夏萧脚边。第三道灵契空间中燃烧着火焰,焚天之炎,蓬然燃烧时令空气升温,犹如烤炉。灵契空间的裂口边缘,更是不断冒出火花。第四道灵契中有风和雷电,银灿色时常浮现。 灵契空间中有兽前来,金属划破空气,带起尖锐声嗡鸣。海水落地,发出极响的水声。火焰和风,一个都没落下。 其中,夏萧身体微微后曲,就要坐下。虽说他身体下方什么都没有,可很快,藤蔓长成王座,其外有金属外壳加固。精致的王座完美承接夏萧的身体,令其坐下。而身体四周的七兽,令夏萧首次展现帝王之姿。 这种帝王之态,并非人间皇帝,而是掌握五行后展现出的自信,自信中会流露一股气质,也可称之为霸气。 王座右旁,神剑竖插,黑紫色光显然。左边祸斗火光冲天,热气腾腾。上方有句芒,身后游着小语。她身边有三条小鱼,虽姿态不同,可都有个共同的中心,不言而喻,便是夏萧! 多重光晕下,漫长的蓝色鱼尾围在王座下,七兽的目光都朝没有脸皮的男人而去。这些目光和夏萧的目光重叠,令其心怵。虽说神剑无眼,可发出的光亮最为锋利,甚至有些瘆人,可斩人世万千。 没有脸皮的男人看着夏萧将双手放在王座的扶手上,似乎自己三百余人,威胁不到他一个后生。而这后生开口的语气,更是狂妄,令他心生杀意,恨不得现在就将其从王座上拉下来碎尸万段。 这是夏萧想要的情绪,他说道: “该你了,你凭什么想走上山腰,有这么资本?” 没有脸皮的男人被问的哑口无言,支吾几句,强词夺理道: “莫非所有人都像你这般?” “还有像我这样的!” 一声龙吟穿了天,黑光从人群中出,自苍穹中落下,硕大的身姿坐在夏萧身后时,滚滚龙威及地面的震动惊骇三百余人。黑龙以夏萧为中心坐立,与其波动一起,令三百余人连契约兽都召唤不出来。 场面一度尴尬,没有脸皮的男人想说些什么,却张不开口。 “你们没有过硬的资本,没有拼死修行的决心,还想着登上山腰,凭什么?” “你可知我们的努力?你可知我们为了走上山腰花了多少功夫?” “谢毅为了走上山腰连进一个月桃林,秦风和慕林为了走上山腰切指提神。类似前者的人在学院比比皆是,后者也有几位,比起他们,你们算得上什么?你们以为走上山腰是靠运气?没有天赋做支撑,就只能靠毅力,毅力不够就玩命,你们呢?” 夏萧声音再扬,呵斥声如教训不听话的孩提。 “你们三百余人,可曾有人连进一个月山林?可曾有人在暮色中坚持到最后一刻,切指以表决心?你们怪罪学院,怪罪教员,可曾想过你们自己?你们无非用了些心理暗示来麻痹自己,可真正拼命的人,都留在了学院,你们只是些庸人自扰的废物!” 夏萧不再坐趟于王座,虽说那个动作极有征服性,可他弯起腰,坐的随意但背很直。他在等没有脸皮的男人发言,可后者眼神恍惚时,似回忆起在学院的时光。 暮色中,没有脸皮的男人确实没坚持到最后一刻,他于半途便放弃。他突然有些后悔,比起夏萧口中的人,自己做的确实不够。可到了这一步,再回头已来不及。站在三百余人前,没有脸皮的男人觉得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若他后退,岂不是被人耻笑? 三百余人也后悔,顿时觉得没了脸面,又被侮辱了一次。这次,他们成为强词夺理的失败者,所剩无几的尊严又被践踏了一次。可他们看着没有脸皮的男人,他不走,他们也只能站在原地。 三百余人的队伍最后,有几人偷偷溜走,笛木利和胡不归感知到,脸色依旧严峻。没有坚定信念的人,最容易被说倒,那样的人注定成为不了强者。 “说啊!我等你辩解!” 没有脸皮的男人摇头,似一种无奈,他体内有鲜血翻腾,嗓子里也有一股很冲的血腥气。这股血气在其胸膛中搅动,就要喷涌而出。 “你不说我说!离开学院不是你们的错,学院的要求对大多数人而言是严苛了些,可你们忘了在学院的待遇?教员可曾因为你们天赋不佳,努力不够而责骂你们?可曾因为你们对他们有误解而刁难你们?你们每一次问问题,教员可有不回答?” “别说了!” 没有脸皮的男人面部全是鲜红的肌肉,其中游荡着敌意和恨意,不想让夏萧再继续说下去。他喝过歃血为盟酒,也拜过天地,即便对学院不仁不义,也不能今天再背叛联盟。可夏萧的说辞,令他开始动摇。 一直坚信的东西,即便是错的,也比动摇了好。 “我就说!你们离开学院,教员也曾惋惜。就像我们这一届,有的人本来可以走上山腰,可最终却没有坚持下去,停在半路。教员们经常将那些人提在嘴边,就像你们这些人,也曾是教员提之痛惜的学子。可你们没有走上教员希望你们走上的路,你们误了歧途!” “别说了!” 没有脸皮的男人嘴唇发抖,可夏萧声音携着金属元气,以沉重的语气,再道: “即便对学院有怨,你们可也来信表达自己的满腹愁肠,可你们这些人,可有人写过信?很多人和你们一起离开,通过来信等方式始终在钻研修行的难题,一步走的比一步高,可你们呢?只想着摧毁学院,甚至伤害后辈,当真可耻!” “别说了!” 没有脸皮的男人在夏萧极快的语速下心脏加速的厉害,他只是个狠人,从扯掉脸皮便可看出,可说辩的能力,远远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他心里的苦衷,说出时也是三百余人的沉重心事。 “你总是贬低我们,将我们说的一无是处,可我问你,学院为何在承认我们后再否定我们?若学院一开始就放弃我,我大不了断了这个念头,可你知道被赶走后的失落吗?你知道所有人看你的目光吗?你可曾升至神坛,然后狠狠的坠下去?你知道那种被人议论的痛苦吗?” “我知道。” “放屁!这张脸皮,你知道撕下来是什么感觉吗?” “我也不拿自己和你比了,因为我觉得你比不上,可谁活着容易?” 夏萧语气很轻,恰好激起没有脸皮的男人的怒气。 “你莫非比我们还差?我们都是被唾弃的过街老鼠,连那些没有进学院的人都赶不上!他们嘲笑我们,讥讽我们,联盟中四百人,都是学院祸害的!但凡学院为我们作一封信,我们也不会这么难堪!” 一共只有四百人?笛木利和胡不归对视,这个人数比他们想的少。看来除掉当下的人外,其余人也能很快被铲除,毕竟只有不到一百个人。 笛木利和胡不归心中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他们想的人数比四百多,可学院既培育出四百逆徒,怎么来看都是件难以启齿的羞耻事。 夏萧面色平淡,他们既然开始和自己比惨,真是无趣。 “自己心志不坚定,还怪学院?你们的思想真够奇特。不过你们一群老匹夫,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为学院为教员为谢毅道歉,要么留在此处,自己选!” “你的语气,未免有些太自大!” 没有脸皮的男人就要向前,可整个天地一瞬为之改变。夜纹孤独于世,令乾坤漆黑,虽说没有实质上的伤害,可气场够强,轻松将众人唬住。 没有脸皮的男人见这异象,眼眸一凝,夏萧浑身没有气息,却展现出这般天赋,真是奇怪。 但凡出学院,夏萧都戴着那个护腕,只要有阿烛在,他的气息便不会暴露。 “你们连山腰都走不上去,便妄想毁灭学院,我自大又如何?” “别以为山腰就是评定一切的标准!” “你既然知道,还如此执迷不悟?这便是你走不上山腰的原因!” 没有脸皮的男人心中有邪火,血气翻腾的厉害,他不知自己对学院的怨恨究竟是因为自己的执念,还是因为他真的恨学院。他觉得是前者,他也想走上去,如果当初走上学院,他现在肯定不会是这个鬼样子。 嗤 没有脸皮的男人急火攻心,心中纠结而急躁,稍不注意便控制不住体内的情况,喷出一口殷红的血。鲜血流在衣袍上,将其浸湿时,一些鲜血也落在地上。 没有脸皮的男人开始大喘息,暂时说不出话来。学院的学子,真是群怪物!他身后的男人见其这般模样,不耐烦的从其身边向前,接过无形的接力棒,吼道: “事到如今,已没有退路,我走不上山腰,不好活了三十多年,也该让你们来尝试一下这等痛苦。无论如何,都是学院错了!可曾想过我们的感受?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选,我们是人,不是物品,凭什么经历三种赛选后,还要被你们来回选择?” 第三百七十八章 清理门户 男人面色涨红,于怨恨的目光下双手结印。 于訇然动静中,一头岩龙从地面钻出,盘旋起极为粗壮的身体。 岩龙嘶吼,于刺耳的破风声中朝夏萧而去。可不等他出手,便被夏萧身后的黑龙以强健有力的双爪控制住。 黑龙的双腿一踏,地面下陷数十米,空中元气凝聚,凝固成沉重的钢铁柱子,于天命的神思下轰然落下,将地面刺穿。柱子交叉有度,将岩龙架在空中,动弹不得。 近百米长的岩龙激起祸斗的战意,他早已静不住,此时跃上天空,双爪勾住岩龙的腹部,任由它扭动身躯,都紧抓着不至于落下。稳定身子后,祸斗带起一道滔天的大火,朝龙兽头部而去。祸斗身形极快,到达自己理想的头颅后,开始擅长的撕咬。 句芒以种子种在岩龙身上,在其生长时,一半落到地上,一半缠绕岩龙。木龙将岩龙束缚,身子扭动不得。 “该你出手了。” 夏萧看向身边的神剑,一道黑紫色的光中,武士握住它,跃起时试图斩断岩龙。金灵兽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即便难以将其一分为二,也能令其重创。可无数契约兽将其拦住,场面顿时混乱,喧嚣声四起。 以夏萧和天命的实力,自然无法抵挡这支大军。在无数元气气浪中,他们身形后退。可一声苍老的龙吟,令一位老者化为大墙,挡在元气所成的海浪前,并将岩龙踩在脚下,令其难以动弹。 满是伤痕的双翼摆出一个弧度,扇出堪称恐怖的剧烈大风。顿时,沉重的风声将地面掀起百米,令三百余人于沉重的金行大风下难以向前。 风中,没有脸皮的男人一直吐血,鲜血被风带到脸上,似一种羞辱。他心情复杂,呼吸困难,气息萎靡,最终倒在地上,被风带到远处。他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大家的目光,都在前方的黑龙身上。 乾坤不再漆黑,可天空奇异的深棕色光引人注目,其下一头百米高的巨龙,更是令人心悸。 双方的阵型,此时已摆开,学院这边退后了一公里。教员们皆准备战斗,学子们却被拦住。 “我们也能上!” 隆随宏准备许久,也想战斗,可笛木利目送百位教员向前,道: “别着急,你们的实力大多都在枝茂,可这三百人最低都是生果,要想战斗,也得等一等。” 见前辈如此坚定,隆随宏只有等。可尊境生果的实力,在各国都是大将军,甚至巅峰实力的存在,这里却聚集这么多。这便是修行界和凡世的不同吗?这等差距,未免太大。 所有学子都聚在一起,看向远方时,能见到那些家伙在风中不断向前。他们以元气组成大盾,挡住胡不归的罡风,可即便他们突破这道沉重的暴风,也已受伤。 “前辈,将其撤除!” 教员们一一结印,施展神通时,大风消失,只有三百人的狼狈证明先前有沉重的大风来过。教员们的身影或从天空、地面或地下出现,顿时冲进三百人中,开始这场清理门户的激烈战斗。 气浪将一片片荒草压倒,一开始只有几公里,可几招下,便有了十里规模,最后甚至达到百里。 隆随宏他们在后方,终于知道为何不让自己这些人上战场,因为战场中的夏萧和天命,都已吃不消,连连后退。若只是几位尊境生果的修行者,还能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过过招,可几百位修行者,单单是气浪,都足够强横,根本难以插手。 即便高傲的金灵兽和善战的祸斗,几次对碰下来都忍不住喊累。夏萧抬头,看巨大的胡不归,听其道: “到后方去,稍后才该你们上场!” 夏萧道一句好,才令契约兽都回到灵契空间,然后与天命一同后撤。后者化作轻巧的人形,看向夏萧时,眼中流露几丝诧异和尊敬。这家伙先前和自己一样在人群中战斗,虽说杀不死对方,可进退有度。看来他们的差距,会逐渐明显,不止于此处。 夏萧和天命背后,龙吟震的荒草草芥漫天,可胡不归只是挥动几次龙爪,便气喘吁吁,有些力不从心。岩龙扭动着粗壮的身子,在牺牲一层血肉般的岩甲后,摆脱胡不归龙爪的镇压束缚,猛地上升,将其腿脚缠绕,而后扭动时令其跌倒。 百米高的黑龙倒下,虽说修行者皆离开,可顿时地动山摇,扬起土块泥尘极多,为这片深褐色的荒草世界再披神秘的帷布。 “看来这老家伙,已经快到极限。” 笛木利看胡不归化作人形,虽说以锋利的金属之剑将岩龙贯穿,可他已有些有气无力。在其叹息时,夏萧和天命回到他身边。 “老爷子没事吧?” 天命一开始并不喜欢胡不归,因为后者算荒兽森林的叛徒,作为第一个走出大森林,却留在学院的人,受到的舆论极多。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天命逐渐对其尊敬起来,能扛着巨大压力做自己想做之事的人,值得他尊敬。 “恐怕是不行了。” 笛木利面色凝重,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胡不归的年纪确实是大了些。他和胡不归算起来,都是忘年之交! 离山顶最近的十三人里,大师姐辈分最老,可胡不归年龄最大。他在进入学院时,便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而现在,他已至人生末年。估计再有几年,就要与大荒说拜拜了。 “不把老爷子拉回来吗?” 天命说出的,也是夏萧的心声,可笛木利摇了摇头。 “随他去吧,这些人他都认识,这种情况,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胡不归记性好,这三百多人,虽然不是每个他都叫得上名字,可都是熟悉的面孔。他们曾在学院的山麓学习,有的坐在后排,不听课四处望时,还和站在后门的他对视过。那一瞬的尴尬,他现在回想起来都很有趣。 不过就是那些课上走神,课下偷酒的小子们,活生生成了他最不想看到的模样。那些还有些稚嫩的面孔,在记忆的浪潮中变成眼前这等凶恶的模样。 每一批学子的离开,胡不归都会暗自祈祷,希望他们有个好归宿,有个好的未来,可以不名留青史,受世人赞扬,可必须走正道,不偷鸡摸狗是基本,不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是原则。可他们既然走上反对学院的路,那他,便不会留情。 颤颤巍巍的双腿像木柴棍,可站的很稳。四周有修行者过百,他们都想令学院付出惨重的代价,那便杀个山麓的领袖! 修行者前冲,空中元气如波涛汹涌的海面,泛起起伏极大的浪花。胡不归拐杖换到左手,右手朝手一伸,近乎千米的金属大剑,以锋利的元气姿态呈现。 “混小子们” 胡不归咬一口老牙,浑浊的双眼里满是愤怒。做老师的,最不希望见到自己的学生误入歧途,可这些家伙一个陷的比一个深,一个比一个痴迷于毁灭学院。这令胡不归这个平常慈祥的老头子变成邪龙,就要不顾情义,前来灭徒。 长袍下干枯的手掌在颤抖,他苍老的身体一用劲便会如此,他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可在战场上不会掉链子。 千米的元气之剑略有偏移,宛如锋利的龙牙,它将斩断不仁不义,大逆不道的逆徒,割断这份学院情。如剑的龙牙所过之处,皆有空气再成一世界,有九阶实力的胡不归,等于尊境之上的问道境界。虽说只是初期,可也不是其他境界所能理解的玄奥。 世界一成一灭,如太阳形成而崩碎,如此反复,其中的毁灭之气,令所过之处的逆徒皆化作灰烬,比草芥还渺小几分。百米高的荒兽在扭曲的空气中发出惨叫,修行者们见之,于胡不归咬牙抡剑时一一躲闪。 无论修行者飞上天还是遁入地,但凡是在胡不归所处范围,都被带离大荒。空中闪出的金属光芒如成一圈,令其所立之地上下,皆成一根两千多米宽的圆柱,冲散头顶苍穹中云雾,吞噬脚下的土地,令其成了一道黑洞。 荒凉草原上,突然就多出一个两里宽的洞,洞竖直向下也朝上,隔离了空气,消灭了其中一切。一道气浪难以言喻,猛地朝四处散去,将整个荒原都泛起久久不能平息的动静。 见气浪铺天盖地而来,即便有笛木利阻挡,可还是有大风。夏萧将阿烛护在身后,她实力不强,所行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被外人感知,他保护自己,自己也保护她。 夏萧的元气还算磅礴,可在这道气浪下,显得太过渺小,甚至连被阻拦过的气浪都险些挡不住。夏萧的面部被风不断吹动,看向胡不归方向的双眼始终睁不开,可其中力量,真的太过强横。他先前一直在看胡不归前辈战斗,可只是看到长剑划过了空气,另一头龙兽消失,随后一切不过一瞬,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问道的实力可以改变大荒,在整个乾坤皆乱时,先前还战成一团的逆徒和学院队伍暂且分开。他们都极有默契的看向胡不归那边,可他身边已是一片虚妄,什么都没有,显得有些孤寂而诡异。 黑色的圆柱在胡不归脚下不知到了何处,或许至了地核,或许很快就会有熔浆涌出。胡不归不急不忙,脚下没有大风,四周也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冷着苍老的面孔,右手重新握住拐杖。 胡不归走在黑色的平面上,如履平地般朝外走来。他步伐很慢,面孔朝前,想着自己亲手杀了百人,心疼可又无奈。可更无奈的,是还有近两百人,甚至更多人等着自己了断。他叹息着低下头,看着深渊而行,可从未坠落半步。偶尔陷入丝毫,也很快拔出双腿,不让自己沉沦。胡不归呢喃,声音痛惜,可传到所有人耳中。 “混小子们,我曾教导你们选择自己的路。我也曾说过,有的路一旦选择,便没有退路,所以一定要想好!现在你们选择了歪路,但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若不想死,就站到我身后来。” 第三百七十九章 并非你们想的那么脆弱 胡不归的身体一眨眼行了千米,走到那根无形圆柱的边缘。他将离开这,解决眼前混蛋小子的问题。 迈步,离开这个半径足有千米的黑色平面时,一股沉重的罡风无缝衔接,代替他出现在圆柱中。罡风奇特,从地心冲上云天九霄。而其中一切,皆在罡风中被毁灭,化作粉尘碎片,连空气都难逃一劫。 “这股风,有些奇怪。” 伤痕累累的岩龙身体都被贯穿,可还是矗立于荒原,头顶的男人有着一张方脸,像一块麻将牌。他看着圆柱中的罡风,觉得有些不对劲。那股气流应该不是风,而是沉重的金属在流动,只是它们速度太快,因此只留下一道虚影。无数虚影重叠,在空中宛若暴风形成的巨柱。 男人猜对了,胡不归身后的确实不是风,而是金属所成的刀剑。它们升到九天云霄外,等离开圆柱时,已至了外太空,可始终在大荒的轨迹里。它们调转方向,如繁多的小鱼苗,从水管冒出后猛地散开。鱼苗的方向是池塘各处,这些刀剑所去的位置,是胡不归所在地! 尖锐的风声很快在众人耳中发出,刀剑聚集在胡不归身边,随其停下,瞄准所有人。即便圆柱中已无泛着黑影的罡风,可刀剑依旧无数,它们撕碎天空的残云,落下时令人惊愕。这等数量,能将三百余人的肌肤插个遍,不留半点空余,且还有多的刀。 胡不归慢步向前,身后各自锁定目标的刀剑犹如一片金属海洋,在其力量下出现于此处。 “若想活下去,就站到我身后。” 胡不归又重复一遍,这些家伙即便有沾染黑气魔道的可能,他也想直接将他们杀掉。可所有人都后退,有些甚至害怕的尿了裤子。大流可以随,但得考虑后果。 “都退后!这是他的劫难世界。” 笛木利看了眼天空,四处都有刀剑,如将空气扎成一个刺猬。即便笛木利是胡不归多年的好友,可这等招式,他也只见过一次。那次他使用时,这一招远远没有现在的威力。当时几百把刀剑已是极限,而且都是金行元气凝成的普通刀剑,算不得厉害。可此时这些刀剑,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不为凡物。 “前辈,这些刀剑中,为何会有老爷子的鳞片光泽?” 夏萧也发现这个问题,可天命对其更为敏锐,在他稍加怀疑时,后者已问出。 “这就是他的鳞片。” “将自身鳞片当做武器?” 夏萧有些不解,这不等于自找苦吃吗?即便鳞片离开肉身依旧能回去,可拔掉鳞片时,应该很痛吧? “劫难世界代表他的不忍心,是他细数过自己的罪行,并让他人看清自己罪孽的招数。胡不归比任何人都不想杀掉他们,这些学子们只有山麓的记忆,他们还没摸清学院的一角便离开。在那段记忆中,胡不归是他们接触最多的人。” “想不到前辈这么柔情。” “这是黑龙最欠缺,也最不需要的东西。” 天命所在的种族是大森林的王,王需要强大的实力,不需要优柔寡断。因此,那个种族像铁器一样冰冷。天命从小就生活在压抑的黑龙城堡,年少时,他尚且不觉得那种气氛奇怪。可来到学院,这里的轻松气氛和记忆中的王族简直形成鲜明的反差,也令其有了些柔情。 若在大森林,天命绝对不会陪凤璐在桃林里散步,可后者变了,他也变了,变得正常起来,变得需要良辰美景和佳人陪同。所有来到学院的荒兽都在变,他们一开始觉得这不是好事,可后来觉得,也并非坏事。他们一直觉得自己少了些什么,现在找到了。 胡不归找到的时间更早,他不是一头变成人类的黑龙,而是一位可以变成黑龙的人类。在那个还没有荒兽来到学院的年代,他开创了先河,花了很多时间让别人接受。他有自己的相处准则,那便是做自己。恰好,他是一个温柔的人,在大森林被诟病,可在人类世界过地很好。 胡不归从不说谎,从不食言,但偶尔会欺骗自己,就像此时一样。他曾告诉夏萧,告诉阿烛告诉晓冉告诉所有学子,他会将那些孽徒全部除掉,一个不留,可他现在心软了。心软不是完完全全的坏事,粗心才是。因此,他谨慎的施展出了最强的招式,每上前一步,金属刀剑所成的劫难世界都紧缩几分,将所有人包围。 教员组成的队伍站在劫难世界外,胡不归老态龙钟,是该由他们来守护学子们的安全。几位教员受了伤,此时一边接受治疗,一边看向胡不归。他说过两遍了,不会再说第三遍,这是他最后的威严。 在孽徒和胡不归拔剑张弩时,后者的尊严被甩在地上反复践踏。所以他这次没有再让步,已经没有让步的余地。 几个男人胡子邋遢,站在原地,看胡不归愣住了神。而在他们被胡不归身形代表的直线超过,却没站到他身后时,刀剑如倾盆之雨,猛地扣下。最后一把剑从瞳孔深入,令 入者为自己的罪行忏悔,可已无法弥补。 刀剑刺入,身体轰然陷下,顿时尘埃自满是刀剑的尸体四起。深棕色的苍穹下多了一方黑冢,其上刀剑竖插,令地面陷下几分。 胡不归上前,眼前人便不断后退,朝胡不归所来的反方向跑。谁都不敢停下,谁都不敢放慢速度,谁都不敢怀疑胡不归的实力。 一个风烛残年,不知何时会死掉的老家伙白发苍苍,胡须晄白。它们在小风中不由自主的飘动,生出些孤寂。可就是这样一位老人,站在荒原上,将两百余位修行者逼到了无路可走地步。若他想,他们都会于瞬间暴毙,可他在等,不是等这些人弃暗投明,而是等彻底劝服自己的良心。 现在已没有退路,一些男人朗声大笑,痴狂道: “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没有回头路。前辈,告辞!” 男人双膝跪地,朝胡不归重重磕头,随后向其飞掠而去。他的尊严所剩无几,所以不想再低头,不想再认错。所幸投向胡不归,化作一霎灿烂的烟花,极为绚烂的结束一生。 一些人知道他的用意,痛惜摇头,可这种人是少数。而且,他们不会走到胡不归身后,他们见多了黑暗,也没能抵御黑暗的侵蚀。因此,即便心中的一田纯净之地照进了太阳,也无济于事。他们纷纷投向胡不归,以自爆元气之树的方式,在一道轰然爆炸声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等忏悔的方式,在很多人眼里成了鼓舞,他们走投无路,也冲上前去。 “胡不归,学院创建的没错!可错在戏耍我们。” “在爆炸中见见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吧!” “学院始终会被毁灭,高尚的帽子太高,也早晚会被打落!” 无数声音中,胡不归颇为无奈的摇头,学院从未强迫谁来,也从未强制性无缘无故的赶谁走。来的人都有野心,走的人都犯了错。归咎到底,是学院太过温柔,忘了表明大荒的原始法则。凡是弱者,都将被强者支配。 扑来数十人,虽说皮肤皆龟裂,可一一被天空中落下的锥形长矛钉在原地。随后,胡不归身后的刀剑齐刷刷落下,将其刺杀。胡不归长矛刀剑的速度,比那些人自毁元气之树的速度要快,可也有例外。 一道爆炸在胡不归身前炸开,虽说他身体外有元气护罩,这道爆炸只是在其上掀起涟漪。可他突然停步,又接下许多轰然爆炸。连环爆炸令胡不归身体外的元气层涟漪异常,虽说远远没到被破开的程度,可他猛地双腿一弯,跪在地上。 这一瞬,金属刀剑形成的海洋在胡不归身后消散,头顶随时威胁着学院叛徒们的长矛也都尽数落地,化作一缕无形的黑色气息,穿过重重爆炸产生的气浪,回到胡不归体内,重新成为他的一部分。 胡不归喘气声很大,看着地面的双眼因为身体的负荷冒出些泪光。老了,老了。恐怕这次过后,再也战斗不动。胡不归的气息一瞬萎靡,苍老的身体终究败给岁月,年轻时的挥霍,都于此时反馈。 站在岩龙头顶的男人察觉到胡不归的气息有所下降,抬起健壮的手臂,以有力的手掌拨开眼前的层层尘埃和草芥,看到胡不归嘴里流出鲜血。男人兴奋起来,环视四周,确定刀剑消失后,匆忙下令。 “杀那些学子!” 老东西和小东西相比,前者对学院更为珍贵。可杀掉后者,更能挫伤学院的心。连自己的学子都保护不了,算什么学院?谈什么育人? 先前的三百余人现在只剩一半,他们猛地在命令下调转矛头,朝学院学子而去。虽说教员们挡住一大部分,可还是有十人落了网。 “只要将你拦住,他们便难逃一死!” 岩龙难以升空,因此像蛇般在地面翻腾。这等动作,令笛木利不屑,什么龙,只是条赖皮蛇罢了。他看着那些冲进学子队伍的人,语气中颇为自信。 “看好了,他们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第三百八十章 未及之处 “你不心疼就好,反正我们已做好战死的心。” “何必呢?” 笛木利没管胡不归,后者的情况他了解,但即便老了,战斗不动,在场这么多人,根本威胁不到他。除非所有人一起向其而去,并自毁元气之树,可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坚定的心,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怕死。 笛木利看着岩龙上的方脸男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可后者的话,令其仿佛见到一个心理极端扭曲,用变态一词形容再不为过的人。这样的家伙,也在人的范围内,不过在邪的深渊,恶的极端。 “我们想毁掉学院的初心很简单,不是因为学院做得不够好,而是因为我们上不了山腰。我们上不去,别人也别想上去。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毁掉学院,我们力量有限,我们只是废物,可总有人能做到!” 方脸男人笑时,笛木利满脸冷淡,像极了狮子不会因犬吠而回头。 笛木利低头,看地面的战斗。既然他和胡不归将学子们带了出来,自然是有目的的。先前的开场白是修行,观战也是为了修行。等这里的战斗达到修行的目的,他便会出手,将所有孽徒解决。这需要时间,可他会等。在等的过程中,还将纵观全局,护学子安全。 学子组成的百人队伍在十人冲来时散开,散开的同时,虽然有人被冲飞,还受了伤,可十十成队,将那些他们看不起的学院叛徒包围。 十个战场立即划分成功,阿烛和六位符师待在一起,看着他们结印,自己却只能空挥拳头,想教训他们。 “夏萧加油!” 阿烛只喊出第一个字,其余三个字便藏在心里。她怕引来敌人,符师被靠近就等于输。胡不归教导她那么久,她还是清楚这一点的。 拔出一把匕首,在勾龙邦氏,这么短小的匕首只能拿来在餐桌上割肉吃,可现在成了阿烛唯一的防身物品。阿烛在战火纷飞的战场里握着匕首,时不时扭动方向,在身边的符师结印时保护他们。 轰 一道极为夸张的响声带着气浪将阿烛掀翻,若没有身边符师的元气,她或许会直接被冲上天空。在她爬起来时,飘乱的几缕发丝后,清澈的眸子望向夏萧的方向。这股元气,他很熟悉,而且同届中,只有夏萧有这么强的元气。 手握朴刀,金灵兽这次没有选择帮忙,可天地剑气嘶鸣,于狂风中隐藏,找准时机后朝眼前矮小的男人射去,犹如一排连弩。 矮小的在原地一动不动,似很有信心,他虽说只有尊境生果前期的实力,可契约兽是盾甲龟。这等攻击,根本奈他不何。 淡蓝色皮肤的大龟令夏萧觉得棘手,他还没有土行元气,克制不了它,只能用雷电!其实现在可以换一个敌人,可现在节奏太快,这个矮小的男人体术了得,稍不留神,身边的人就会受伤。 为了避免如上情况,夏萧结印,句芒祸斗小语齐齐出现。有他们帮忙,学子们的压力要小一些,可还是难以将其战败,不过夏萧手中的朴刀指向天空时,接受雷霆,转身斩向盾甲龟。这家伙死死挡在矮小男人一侧,可在龟壳被雷电覆盖时,矮小的男子还是发出一道痛哼。 盾甲龟侧身,矮小的男人一脚踹出,将空气踢爆。夏萧的朴刀架在身前,身上猛地闪耀出雷霆,它们形成甲胄,在矮小男人的脚掌还未触碰夏萧的身体时,便被雷霆附体。水行元气遇到雷霆,便会瞬间麻痹,虽说矮小男人的实力要强一些,不会到浑身麻痹,无法动弹的程度,可暂时动作缓慢,甚至在原地坐下,站不起来。 先前那个距离,虽说离夏萧还有一米,可那一脚的劲道,令夏萧的身体猛地后射,在荒草中滚动数十次。 朴刀朝下,插入地中,熟悉的手段又一次令夏萧停在原地。可四周毫无特点的泥土味和微微的凉气,令其想就这样睡一觉。 和强者过招,几招便累,和弱者打,感觉能打一天。即便有差距,即便不想这么快站起,可夏萧的身体本能,已令他身体猛地直立。 夏萧跌倒过很多次,可一旦跌倒,便会爬起来。他爬起的时间有快有慢,最后发现,起来慢了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一旦跌倒,便条件反射般起身。 脚掌塌地,元气迸溅,夏萧朝先前方向冲去。掠去的途中,夏萧结印,调转起体内元气,施展出雷霆万钧等强横的招式。 雷电将空气拍打出极响的声音,矮小的男人见夏萧这么拼命,忽然有种愕然,莫非这就是他们的差距?兴许是的,夏萧的眼睛已回答男人,可他捏拳,和夏萧的剑刃轰在一起。事情做到一定程度,便没有对错,只有极端的执念。 水行元气和雷电对碰,后者依旧在很短的时间内将水行元气侵占,可因为元气的不足,无法将其电成烤猪。但夏萧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学院的学子,但凡结义,无论今后还是现在,都不会孤单! “禁锢住他!” 隆随宏吼时,手掌落地,岩石突起,将矮小的男人束缚。随即,金属所成的棺材从双方扣来,轰然合上。金行元气的学子双手结印,数十米高的金属棺材中,猛地生出无数锋利的刀剑,将其狠狠刺穿。可化作液体的男人藏在棺材和破碎岩石的每一个缝隙,等待着离开的时机。 水行元气的爆发和攻击力都不强,而且此处不利于水行元气的施展,这个矮小的男人,暂时也就这样,突破不出来,也死不了。想杀死比自己等级高的水行元气修行者,很难。因此,夏萧转身投入别处的战场,临走前交代: “将其看好,小心他自毁元气之树。” “放心!” 隆随宏重重怪岩将其包裹,令其成了一个粽子。土行克水,只要隆随宏在这,矮小的男子便暂时跑不出来,那头被埋进万千岩块的盾甲龟亦然! 两个规模不小的岩石堆如成两座山,其下隆随宏结印,将其四面稳固,不留任何水可穿行的缝隙。加上符师施展的土行符阵,又是一道保障! 身旁人皆走,只留隆随宏和一位符师。很快,一旁黑紫色的剑气斩出惊鸿之光,令修得木行元气的修行者吃瘪。随后夏萧和天命的配合,很快令其败下阵,加上十位修行者的佯攻,不过十分钟,朴刀和黑龙鳞片所成的剑便刺穿修行者的心脏。 夏萧和天命单膝跪地,手中的巨力令刀剑深入,沉重的金行元气将那木行男人压入百米。夏萧和天命的身体随其而落,见其面孔龟裂,转身便走。 淡绿色和黑色的身影重回地面时,土行的修行者改变地下百米处的地质构造。所有岩石都朝先前的男人而去,将其重重包裹,所以即便是尊境生果境界的修行者自爆,也只是将地面扬起,没有达到山崩地裂的程度。 战斗还在继续,学院这边尚且没人牺牲,可伤员不断增加,特别是一些学子。面对比自己实力强的修行者,他们虽说进退有度,自我保护的意识很好,可有些看似不起眼的气浪触之即伤,防不胜防。 在很多人出现伤势时,面对金行元气的修行者,金行和土行元气的修行者暂且顶上前,至于木行,可以暂退到一边。本就被克制,实力还低,参战只会添乱。 “将战场缩小!” 夏萧在战斗中最有指挥权,他集四种元气于一体,不管是哪种修行者,他都可以对付。因此,在土行和金行的修行者上前,以最为笨拙的方法包围金行契约兽时。后者召唤一头狮虎,发出骇人的嘶吼,顿时气息大涨。 “起” 夏萧喊声如奏响擂鼓,地面坚固几分,断了金行修行者的退路。随之四处百米高的岩石竖起,其外有钢铁柱子顶住,即便狮虎在其中冲撞,暂时也难以突破。 “稳住!” 岩石不断加固,厚度越来越宽,将一些金属支撑的柱子包含在里面。金行柱子再落几根,几位木行的修行者也以藤蔓大树箍住岩石,令地面出现一朵岩石所成的巨大莲花。 莲花花瓣重重,最上端有一小口,夏萧和两位修行者及三兽站立上面,朝莲花中的空间喷射出极为炽热的火焰和熔浆。 岩石组成的莲花顿时成了烤炉,从上往下看,火光中的钢铁狮虎化作一身甲胄,包裹修行者的身体。这是尊境生果的特殊处,荒兽所成的甲胄,会将它们所有的力量交付给灵契主体。 修行者加上契约兽定然是强,可不比他们合二为一,此时的金行修行者便是。他比之前更有力量,冲撞四周时宛若一头真正的荒兽,可又不失人的力量和理智。 这等岩石和金属柱子,若在平时,他将其冲开用不了多少时间,但此时始终破开不得。因为四周的熔浆和火焰,已令其身上的甲胄泛出些金属的红色。 停止冲撞的男人抬头看天,手臂猛地挥动时,几道锋利的气浪朝天空而去。它们在火行元气化作的火焰中削弱,但还是割伤三人的脸。 王陵吃痛,猛地闭眼,一只眼睛久久睁不开。但看夏萧,他似乎连眼睛都未眨,和身边的祸斗一直输出着火焰和熔浆。 “该死!发力!” 王陵对身边的南商人下命令,也强迫着自己释放出更强的力量,他的好胜心,令其双手快速结印,体内的元气毫无保留的下冲。顿时,苍穹变了色,火龙双目通红,如一缩小的烈阳。它口中的火焰如柱,和王陵手臂中的一样,可比先前粗了很多。 在摆脱地面的苍穹中,火焰的炽热散发出极为夸张的热浪,这朵莲花,也成了一座火山。只是熔浆和火焰不从其中来,而往其中去。 释放火焰和熔浆的时间持续许久,进行到一半时,其中的修行者因为高温没了意识。他死前想过自行摧毁元气之树,可高温中的幻境令其看到涅槃重生的凤凰。于是,他想尝试一把,可火焰和熔浆没有令其成为凤凰般的人上人,而令其成了灰烬,再也找寻不到。 十人眨眼只剩四位,还有一位被禁锢。一刻钟的变局令笛木利看向身边的方脸男人,后者的脸色,早已铁青而苍白。笛木利简单说了一句话,在方脸男人的耳朵里,成了数落和打击。 “他们身上有你们不及之处,这是他们能走上山腰,你们不能的原因!” 第三百八十一章 荒原上有一头杀人羊(上) “他们的配合,只是些雕虫小技,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男人脸色难看,可笛木利张口即来。 “他们每一次倒下,都会很快的站起来,他们不是钢铁之躯,甚至知道有我在,肯定不会有危险,但战斗时专心致志,走路时脚踏实地,这个答案,满意吗?” “谬论!放屁!” 方脸男人吼叫着,癫狂着,不想承认自己和他们有这种奇怪的差距。可他们确实是有,他看那些学子,看他们互相帮助,看他们倒地后立即站起,便气不打一处来。方脸男人驾驶着岩龙,朝学子最多处而去,誓要将他们炸成粉碎。可笛木利在此,岂能容他放肆? 所有还活着的逆徒都被笛木利以自身元气移动到一起,还剩近百人,可有一半,已气息萎靡。修行者难杀,生命力顽强,但他可以杀掉。 意识到笛木利前辈出手,学子和教员都停下手中动作,聚在一起,朝同一方向望去。动和静的转变,也就那么一瞬,甚至不过几秒的时间。 目光的另一边,笛木利从空中落地,和胡不归擦肩而过。后者在晓冉和阿烛的搀扶下回来,不停的叹息自己老了,可很远,教员还是惊叹。 “先是黑龙出手,后是杀人羊现世,此次出行,真是开了眼界。” 教员此话令夏萧好奇,胡不归前辈出手次数少,还好理解。可杀人羊,是笛木利前辈的称号吗?想必是的,只有如此才解释得通。 一提到羊,夏萧率先想到的是性情温顺的绵羊,或是在陡崖上有飞檐走壁之能的山羊,除此之外还有憨态可掬的盘羊,或者比较神秘的羚羊。可那一整个种族,都和杀人没什么关系,牛时常还会发怒,可羊会吗?就算它发怒,又有什么用? 惯性的思维令夏萧好奇,就像蝙蝠不会是好东西。在其眼中,笛木利身边亮起一团光晕。所有人都急忙去看,见到笛木利契约兽的次数,比桃林里三颗桃子长在一起的几率还小。 凡是笛木利这个境界的人,很少有武者,大多都是符师。虽说后者修行起来要艰难得多,可没有束缚,但武者会因为契约兽等级而限制住前进的脚步。笛木利的实力在问道,可他的契约兽并非九阶,也不是八阶。这头无阶的普通小羊,乃世间最为特殊的产物! “传说,笛木利前辈的羊吃了院长大人啃过一口的苹果,吸食了院长大人的一丝生气,便从三百年前活到了现在。” “这” 夏萧愣在原地,凑到那位教员身边,听其继续为身边的教员讲: “笛木利前辈当年到学院时,实力一般,还没有签署灵契,可在桃林中遇到了这头小羊。小羊胆小,但喜爱清脆声,他便制作了一只小铃铛,为它放在出行地。小羊穿行于通天峰间,笛木利前辈下一次见到它,便是一个月后。” “然后呢?” 不等夏萧问,便有教员发问。他们都曾通过不同的途径想知道笛木利的契约兽,可学院对情报的把控,严格到很多事别人都不知道。虽说如此一来,能保护情报,可很多人八卦的心都没有得到解决。但不管消息封锁的有多严,都会有人流传些故事。可这版本,令胡不归听之一笑。 虽只是一个小动作,可吸引大家注意。他们顿时没了战斗的紧张,这场战斗虽严肃,可不至于令他们始终绷着弦。 “前辈,我说的版本,是否有误?” 教员低下眸子,有种班门弄斧的羞愧。胡不归坐在夏萧以藤蔓缠成的椅子上,缓缓道: “何止是有误,简直就是另编了一个故事。” 一听,先前说话的教员顿时没了脸,一个劲赔礼。最了解笛木利的,还是胡不归,他一边说无妨,一边发出无力的声音。 “想知道就告诉你们。” 两百余人侧耳倾听,只是这个故事,和他们想得不一样。 “那头小羊确实吃了院长大人吃过的苹果才变得特殊,但没有别的能力,只是长寿且不衰老。颈间的铃铛,是副院长大人随手系上的。而它和笛木利的相遇,有些荒唐。笛木利年轻时,活泼好动,桃林中遇到一头小羊,便以旷课的代价将其抓住。笛木利想杀羊吃肉,引得小羊害怕,便达成某种协议。只要笛木利不伤害他,他就帮笛木利提升实力。” “笛木利实力弱,便答应了。此后,他的实力的确有所进展,可到了尊境幼龄中期也没签署灵契,他心急,打起小羊的注意。后者的特殊,笛木利知道,便逼迫后者和自己签署灵契。笛木利那次在桃林点了火,似乎小羊不同意就会成为烤全羊,神奇的是,小羊答应了,他们成功签署了灵契。此后,笛木利才青云直上。” “这” 夏萧高挑起眉,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当前那个版本的故事了,因为真实的故事,实在听不下去。堂堂一头和院长大人有关的小羊,既然被笛木利威胁,这不知该说笛木利的手段太凶残,还是小羊太傻。 所有人对视时,眼中都是滑稽之色。这也算笛木利的一段黑历史,难怪他很少叫出自己的小羊。 夏萧暗笑,不过所有前辈也曾是孩子,而且比他们更调皮。看向笛木利前辈所在方向,他逐渐往前走,左边的光晕散去时,其下小羊和其凶煞的背影形成难以言喻的反差萌。 笛木利眉间和脸上都是杀意,甚至背影也有凶戾之气。可小绵羊只有他膝盖那么高,浑身毛茸茸的,毛发雪白发亮不说,小角也很可爱,不粗不长,只钻出皮毛一点。黄铜色的古老铃铛很新,笛木利为其新刷过漆,此时叮当作响,在凄凉的荒原上,犹如死神用白骨的手指敲动镰刀,似乎它正期待着鲜血和头颅,要以它们摆成一个个垒起的贡品。 “那边有三匹狼。” 小羊的声音像个十岁的小男孩,极为清脆,可怯怯的,掩盖不住畏惧。笛木利随其目光望去,那三头狼像狗一样不敢叫唤,竖瞳里也没有野兽的寒光和野性的威胁。相比之下,他才是真正的狼,还是头饿狼。他舔了舔舌头,道: “别怕,将它们杀了就好。” 笛木利和小羊的奇怪组合,令所剩的近百人慌了神。这样的小羊,该展现出怎样的实力?笛木利会以怎样的招式对付他们? 第三百八十二章 荒原上有一头杀人羊(下) 先前被笛木利甩到地面的方脸男人看着小羊,觉得它有些奇异。虽说笛木利很少召唤出自己的契约兽,可但凡是兽,总得在五行之中才对。作为笛木利这种强者的契约兽,小羊身上虽说有着极强的元气波动,可不在五行当中。 这种情况方脸男人从未见过,莫非小羊不克制任何荒兽,也不被任何荒兽克制?这对他们来说似乎没什么坏处,因为他们就算克制它,也斗不过笛木利。不被小羊的元气克制已是一个为数不多的好消息,可它体内的力量,强到离谱。 先前见到笛木利时,方脸男人还未反应过来。当初在学院时,他们的强者认知顶峰是胡不归,可看站位和笛木利说话的语气,才想起学院的胡不归,也并非是多强的存在。和其并肩,在其之上的强者,还有很多。 叮叮当当,铃铛脆响,引回方脸男人的神思。笛木利的脚步足够缓慢,但给众人的碾压气质,如同一把铁锤当头,就要落下。 笛木利没有胡不归那么心软,他此行慢,只是想让身后的学子们再看一遍,这种人的下场,只会惨上加惨。他相信走上山腰的学子会忠会义,可越来越多的事,令其想用实事告诫一下他们。 学院规定,离开学院的学子,可以在万不得已时不顾学院,选择自己的利益。这已是学院极为宽容的考虑,没有强制没有霸道横行,但诋毁或贩卖学院的消息,将和此时的下场一样! 有学院弟子忠于学院,便有弟子学生背叛学院,笛木利看着前方,扫视众人一眼。走出的九步步步沉重,可这最后一步,走出便是结束。 “胡不归给过你们机会,我就不给了!” 无声的号令吹起,天地有响声四起。号角呼唤着冲锋的神,令小羊化作一道魂灵,出现在笛木利头顶。这道魂灵轻盈如林间的精灵,可笛木利将其催动时,它又于婉转中变成一个无比巨大的绵羊羊头,出现在他身前。 羊头为元气所化,和小羊有所差别,它所呈现的形象,不是一头普通的小羊,而是宛若成熟而坚毅的元气之神。大羊脸上有甲胄,覆盖正道的光,纯白无暇,长着胡须的下巴触碰荒原,盘旋奇异的羊角划破苍穹。 大羊确实没有五行之力,它已超出其外。可恍然在地面划过时,苍穹乾坤顿时晃动起来。羊头下,什么岩龙火熊,土墙荆棘,没有停留一秒,便被其冲碎。黑暗会将光明吞噬,可也会被光明刺破。和胡不归的招式一样,这些孽子们皆在荒原上消失,夏萧他们,连他们惊愕的表情都没看到,荒原便恢复死寂。 大羊去了不过千米,还没尽兴,便已将敌人消灭。在其之下,没有敌人可以逃脱,也没有人能幸存,除非大羊撞不出去。不过世上能接住这招的人,是少数中的极少数。当然,方脸男人不在这个少数范围中,先前那没有脸皮的男人也没能力将其接住。 大羊帅气,按照原路回到笛木利身边,它从氤氲中跳出,回到一头小绵羊的乖巧模样。小羊在铃铛声中蹦跶,脸上全是惊魂未定的神色,刚才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将其惊到。 沉稳的中年男人配上可爱小精灵般的小羊,算一种奇怪的搭配,可令夏萧等人敬畏。今天笛木利本不来,山麓和山腰的领袖,总需要一个人留在学院。可孙仲磊苏醒,帮其镇守学院,他才能出来。他这一来,也算那些家伙倒霉。 笛木利走到大家身边,可还没到放松的时刻。他抬起手腕,伸手入了玄妙的世界,那里像此处的镜面。所有到了尊境曲轮的强者,都能将元气隐藏其中,从而悄无声息的窃听和发起奇攻。可在真正的强者面前,这种招数只能算是雕虫小技。 夏萧他们看不透,笛木利伸手握拳是什么意思?小羊知道,便围着他蹦跶,轻声念叨: “别靠近哟!别靠近哟!” 手臂伸回那么一点,却给夏萧一种穿行于两个世界的感觉。笛木利和他们站在同一片天地,距离不过几米,可因为实力不同,看到的世界丰富程度相差很大。 扯回一股元气,笛木利被学子围在中心,听其语气冰冷,道: “汪浩然?” “大人既然知道我的名字,真是荣幸。” 凭空传来的声音是有些惊喜的成分,学院办事,效率还是高。 “都到了这一步,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吧?告诉我你在的位置。” “我在学院符阵通向的地域外,你们来不了。” “只要你说,没有我们到不了的地方。” 笛木利四周的元气令学子们后退,他已开始通过元气的搜寻寻找它来的位置。 笛木利一息行了万里,穿过了这片广袤的荒原,穿过了挡在荒原和人世间的大山。他的气息从盆地上方掠过,向大海而去。以笛木利的实力,这等距离已是极限,且并不算短。因为笛木利不受五行的束缚,所以感知超越了普通修行者巅峰,在当前的整个学院,除了大师姐,恐怕位居第二。 即便如此,笛木利依旧没找到手中元气的来源地。不过那家伙的位置,应该在海上,甚至到了大荒所认知的东海边缘。跑这么远,是真的觉得自己到不了,还是另有阴谋? 谨慎之心一瞬提起,可汪浩然还是说出自己的位置,似刻意而为,是一种引诱。 “我在东海之东,若你们真的敢来,便来吧!我们想要毁掉学院,不止是因为仇恨,那只是个幌子。” “你用三百人的性命当幌子?” 笛木利最厌烦不珍视生命的人,那是很多学院人特有的品质。但回答笛木利的,是一道轻蔑的哼声。哼声很轻,和那三百人的性命一样轻的不值一提,即便他们都是罕见的修行者也一样。 “我在这里等你们。” 被抓住的元气似汪浩然刻意所为,而它蕴含的力量,只够汪浩然说这么几句。 在其消散时,笛木利锁起眉来,这件事比他们想的要严重。汪浩然可能只是在激起他们的战意,并在东海之东布下了陷阱。可是否前去,得商议一下。 第三百八十三章 人世外,东海东 小羊意识到笛木利的情绪,乖乖回灵契空间。他的灵契空间很特殊,很多人都在外面看到学院的桃林。也许,他的灵契空间就是学院所在的通天峰,虽说很奇特且难以理解,可他的存在,本就是大荒独一无二的存在。 笛木利没有组织,大家便自行坐在一起,围成一个大圈。学院的纪律很好,不用他说大家也知道该做什么。可不等会议开始,笛木利便有了结论。笛木利作为领导者,在最短的时间做最好的决定,是他的擅长。 望向东方,笛木利将指明一条路,只是那边的世界,是否会像此时的荒原一样满目疮痍?思考片刻,笛木利道: “一半人回,一半人和我去东海。” 谁都不想走,教员想为学院出力,学子想开开眼界。可前者理性,很快劝告后者,伤势比较重,实力比较弱的,必须回去。学子们只有答应,就像教员说的,在这里的战场都无法做到进退自如,且不受伤,怎么去应对东海之东的场景?那里的敌人,可比这强。 胡不归带着大部分人站在一边,这些人已远远超过学院队伍总人数的一半,可他们有伤,不适合战斗,不能逞强。见胡不归前辈都准备回学院,随其离开的人自然没有怨言。 符阵的金色光辉中,一百五十多人消失在原地,只剩下七十一人。相比先前队伍的冗多,现在精炼起来。可这个队伍里,阿烛显得格格不入,她紧挨着夏萧,似表明着自己的作用,不会成为拖油瓶。 七十一人除了笛木利,四十位教员,三十名学子,此时皆盘坐在深棕色的苍穹下,结印恢复元气。他们身后,因为此时状态的投入,浮现一棵棵元气大树。没有五行的元气大树呈无色状,只有树的大致形状,但无显著的特征。夏萧这棵,却呈现出异色。 因为最早熟悉木行,夏萧的元气之树和普通的树木无异,它出现在夏萧身后,随其手印,以一个鲸吞的姿势吸收元气,令一些学子教员发现,都忍不住退出状态,看夏萧吸收元气时的夸张。 无论是一些教员还是学子,都没想到夏萧吸收元气的速度既如此之快。等他们发现夏萧同时运用着四行元气,才算清楚大概,不由震惊。可他们想学的念头,也在看到四行的那一刻打消。 元气之树的虚影上,有四种代表着不同行的元气进入元气之树。大树不断吸收,倒没有壮大自己,而是忙着补充。 元气如水,树木如壶,后者逐渐被灌满,令夏萧隐约有了一股充盈感。在其体内的元气足够时,夏萧没有停止吸收元气,而是收敛起元气之树的虚影,开始用吸收来的元气灌溉元气之树。等其长大,是每个修行者都在做的事。 修行过程中,夏萧隐约间释放出一股普通学子无法触及的气息。即便他在坐下时刻意离大家远了些,可这股微薄的气息,还是打乱很多学子恢复实力的计划,可看夏萧时,他还浑然不知。 众人恢复实力花了三个时辰,很长,可众人的伤势和气息,都得到百分百的恢复。 这个时间,大家都充分利用。学子们花更多时间恢复元气时,夏萧在修行,教员们在制定今后的计划。但阿烛很无聊,因为心不静,所以一会睁一次眼,什么都没做好。 “我们都没去过东海之东,恐怕会有危险,教员和学子一一搭配,照顾好自己,其余十位教员组成战斗小队,随时做好战斗和防御的准备。” 大家都很小心,夏萧的手掌碰了碰背包里的卷轴,他先前还没用,接下来倒能派上用场。 “仲磊兄,情况如何?” “临时桥梁已架好,随时能完成传送。但要将你们接回来,恐怕还得三个时辰来完成架桥。” 毋庸置疑,这是个不好的消息,可现在得过去,待在这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好,知道了。” 有笛木利在,大家肯定不会有危险。那些孽徒,没本事在他眼皮底下伤害任何一个人。可他也有隐约害怕的东西,比如说黑气与魔道之力的参与。 魔道之力暂且不说,黑气一直在找夏萧的麻烦,东海之东太远,若是出什么意外,希望大师姐始终放在夏萧身上的那片桃花花瓣能发挥作用,撑到她赶来。 一晃神,笛木利找不到夏萧了,他像消失在队伍中,也似人间蒸发,不留半点踪迹。因为夏萧戴着那个护腕,笛木利一直将其放在自己视野中,唯恐自己找不到他。面对阿烛隐匿气息的能力,笛木利也无可奈何。可他不过和孙仲磊说了两句话,夏萧便不见了? “夏萧呢?” 笛木利神色浮现些慌张,在学子们面露惊讶时,让开一条路来。在他们身后,是夏萧和阿烛。他们背对这边,不知在看什么。笛木利朝其走去,引得很多人羡慕,能令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如此关心的,只有夏萧和阿烛。 若不是夏萧和阿烛真的比较特殊,他们或许也会在羡慕中走上嫉妒的歧途。可先前见识到那些心理畸形的怪物,他们更加懂得对错。因此只是默默看着,记下这罕见的历史性一幕。 背景是满是疮痍的荒原和土丘,坑洞四处都是。在他们近处,夏萧和阿烛看向笛木利,等其走到身边。三人站在一起,可因为一些距离,似成了两个对立的阵营。夏萧和阿烛在左边,笛木利在右边。 这等细节,很多人都没发现,笛木利和夏萧作为其中人,更是没有注意。他们有其他要注意的东西,比如此时眼中的荒原。先前满是创伤的荒原此时正不断修复,被胡不归轰出的圆柱大坑,也在某道力量下不断愈合。 那股力量极为神奇,令夏萧先前只是一眼便被吸引。他见笛木利脸上没有惊奇,问他为何会这样,后者回答: “南海之南,有灵契之祖的古老殿堂,其外五道符阵四道至了棠花寺,它们虽说有神遗之气,可皆破碎。为了将其修复,配合棠花寺继续抵挡南海之南的黑气,荒兽尾角的生命被吸食。这便是这片荒原什么都没有的原因了,这些荒草,只是为了掩盖没有生命的凄凉。” “荒兽尾角是被大荒遗弃的角落,其中犹如幻境般巨大,只有足够强的元气才能将其冲破。其上也只有那一座孤寺坐落,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而这片土地,连同头顶的苍穹,皆被符阵改变。符阵吸食了一切,也留下一些东西,比如无法毁灭。” “这片荒原,永久不会消失?” 夏萧尚且不知荒兽尾角的故事,可又是因为那股黑气,才带来这股荒凉。夏萧越来越怨恨它,目光转向南方,神思之际,若被其带走。他的神思穿过幻境般无边的荒原,跨过棠花寺,引得黄果树树叶微颤时,到达了海面。 海面之南,殿堂之南,遥远的天际那边,一股黑气似隐藏于乾坤间。它没有准确的形体,可诡异的气息,犹如人世最凶戾之气。腥臭的味道,徘徊于各处,和永久不会消散的荒原一样永久不会散开。有的事情,注定百年千年都无法改变! 在笛木利回答夏萧后,他们踏上前往东海之东的路。夏萧一路魂不守舍,眼中只有深褐色与光明交替的云朵和苍穹,只有被压倒的荒草,几根倒地被折断,几根飘在冷风中。 阿烛时不时看一眼夏萧,她觉得荒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不知他在想什么。其实夏萧并非因为阿烛后来想到的舒霜而伤感,而是因为那种场景,总给他一种虚假的永恒感。 笛木利先前说,那里永久不会改变。原来,生命不是永恒,死亡才是。空无一物,空中连麻雀都没有,地里的蚯蚓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正是这样的荒原,成了大荒第一个永久不会消失之地。 符阵隧道中,感觉不到四周的变化,可他们已在空气中穿行,以一种特殊的流光方式,从荒原穿过高山穿过森林,穿过许多桑田农耕之地,到达东海。稍稍往东走,东海上的船只便少之又少,这里从不缺乏海鱼,可缺少有胆量的人来将其征服。 再往东,便半点人影都没了。可学院队伍的目标,还在东方。他们像追寻着日出的神秘起源,不断向着东方,不断朝其而去。 空中的流光似白日流星,和夜晚一样璀璨,只是无人能看见。但在他们停留时,引起的动静不小,只是这片远离人世的荒芜地,真的是他们的目的地吗? 落在怪岩礁石上,这样的小岛和很多岛屿一样毫无特色,并未因远离陆地而有奇特之处。岛上荒草很高,里面可见几只海鸟,他们因繁多人类的到来弃巢而走,煽动翅膀的声音变得急促而慌张。 夏萧站在岩石上,环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不由好奇,这里半点元气波动都没有,真的会隐藏近百人? 众人皆在看四周,看浪花冲打礁石,溅起飞沫。看树林草丛,于风中响起树叶飒飒之歌。还有小岛隆起的山丘,其后像藏着另一个世界。学子们或早或晚,都将目光聚集到上面,随后看向身边的教员,看向笛木利,等着后者指出要去的方向。 第三百八十四章 水雾中,兽惊嘶鸣 笛木利不动,队伍皆不动。笛木利一动,所有人皆运用元气,踏地而起,朝山丘顶部而去。其上或者只有几株荒草,像几根杂毛,可他们在乎的,是它后面的风景,不是它本身。 阿烛也学着大家的样子运转体内元气,可她那点力量,就算把鞋子踏开,也跃不到山丘顶部。夏萧见她笨拙的样子,不等她说,便一手将其揽住,飞向山丘。此行危险,可阿烛笑得比谁都开心, 于夏萧的怀抱离开时,阿烛站稳,她靠在夏萧身边,看山丘之后的世界。 山丘这边是乱草礁石,连树木都显得诡异,似长出的枝桠是恶魔难以隐藏的利爪。可山丘那边,依旧是丛生的杂草,依旧有各种形状的怪石,它们藏在地里,又露出一部分,令人看着奇怪,又在预料当中。 夏萧面露苦笑,早该意识到会这样,对另一件事越是期待,越容易落空,可那些家伙,该藏在哪?在其百思不得其解,觉得那些家伙即便再蠢,也是学院学子,不该沾染黑气与魔道之力时,他的猜想对了,可只对了一部分! 学院的叛徒们的确没有和黑气魔道联手,那些家伙代表着的,可是整个人类的敌人。那样的对手,他们招惹不得,否则整个大荒,会立即将他们消灭,他们的计划也难以实施。可他们联手的,是被大荒遗忘般的存在,是不再提起,笛木利也已忘记的存在。 “看来得到更远处。” 有学子提议时,笛木利摇头。 “不能再往东走了。” 笛木利不知道东方有什么,为了安全起见,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东海之东,虽说没有南海之南的禁忌神话之物,可未知即危险,不能太深入。笛木利倒不怕,他的力量不受益于大海,不限制于大海,可身后这帮还很稚嫩的学子,不能有闪失。 “现身!” 笛木利喝了一声,夏萧他们没听到,可这道声音,以一种奇异的声波冲向岛屿及四周海域。喝声轰炸空气,轰炸未知地,携带的纯净元气将许多空间撕裂,它遍通各处,似能将隐藏在其他空间的生灵都揪出来。 这等寻找下,笛木利轻而易举的发现近百人。可在此之前,有需要注意的问题。 “围成一圈。” 笛木利说罢,教员已成圆圈的外围。虽说一些教员还是上一届的学子,年轻的像一个孩子。可因为身份的不同,即便他们从未遇到眼前这种情况,还是承担起这份沉重而伟大的责任。 山丘是整个小岛的最高处,能看到四周变化。可风起云涌,海浪移形,其中的波动,已令很多尊境生果巅峰的教员感觉到不适。夏萧也察觉到些端倪,四周的空气中,有极为强横的元气在涌动,它们没有引得空气撕裂爆炸,而是以液态呈现在眼前。 虽说离得远,可眼中泛起淡蓝色光芒时,夏萧的视野格外开阔。那些小水珠,如挂在他的眉梢睫毛上。 元气无形,蕴含在世间万物中,也飘在空气里。若元气足够多,会呈现不同的形态,肉眼可见的气态已十分少见,即便学院山腰的元气,也没到达那种地步。可此时这些元气,既化作液态,像清晨山间的流岚雾气,其中全是细小的水珠。 水珠千千万,每一滴都有联系,它们形成一道极大的符阵,将岛屿和海面控制在一起,密不透风。宛如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子,被猛地扣在岛屿和海面上。而符阵中的七十一人,即便笛木利,脸上都出现了惊奇之色。 这道符阵早已存在于此,可即便是笛木利,先前到来时都没发现。这道半边隐藏于空气,半边隐藏于海天的符阵,没有黑气及魔道之力,那汪浩然请来的,该是何方神圣? 在摸清这道符阵前,笛木利没有鲁莽的开始反抗。可这道奇异符阵中的造诣,远超很多符阵,因为它不但但在一个平面,能对一个方向造成控制,而于水滴所到之处,皆可被符阵改变。 符阵中的水行元气颇为古老,有一种久远的尘埃气。夏萧想不出来是为何,可在水雾成形,彻底将岛屿包围时,一道苍老的声音道: “诸位为何不逃?” 这道声音,和先前汪浩然的关系已不大,可笛木利还有些难以置信。莫非远古的种族,并未消亡,而是存在于东海之东?大荒一共四大海域,南海和东海皆有玄奥之物,那西海和北海,是否也隐藏着什么? 笛木利的第一瞬间是想到北海的冰原,可西海什么都没有。等其愣了几秒,才缓缓回答: “在我们踏入之前,符阵已经存在,既然进来,哪有那么容易逃?而且仅凭一道符阵就想困住我们,是否有些太轻敌?” 水雾将众人的世界和外界隔开,他们看不到先前的大海。可其中似有一头庞然大物在游动,令阿烛颇为害怕的抓住夏萧的衣服。后者正专心致志的看四周,水雾中的奇妙感,如鲸于海,极为自然。夏萧越来越看不透是怎样的强者才能施展出这等水行元气,可笛木利知道。他等着对方回答,那道苍老的声音,犹如兽在嘶鸣。 “你的实力是强,人类也越来越强,可身处大海,你们逃不掉。” “我的队伍里,也有水行修行者,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可你为何要帮他们?” “我在帮我自己。” 缓缓的声音令笛木利再次投目时,见到一张苍老的面孔,他宛如一位普通的老人,因为精气神很足,背挺得很直,站在远处的水雾里,静默的看着这边。 “你们还存在?” “我们从未消失。” “如果你的族群也还在,我们或许能坐下谈谈。” “我有媒介可以回到大荒,不需要谈,人类不可信!” 苍老的声音说出这句话时,像一种痛的领悟,似经历了什么悲痛之事。 “你们在交易?” 水雾中的老者不再回答,可就像笛木利猜想的那样。他和汪浩然等人,正在进行一场利己的交易。后者通过特殊的媒介将他带离深渊大海,而他,将帮汪浩然解决笛木利这些难题。 其实水雾中的老者没必要这么做,可他需要将更多的族人带出来,以他一己之力,不足以颠覆大荒,更不足以报仇,他需要一些爪牙。三万年前,灵契之祖以胜利之名,封了失败者,锁了他们这个种族。而现在,他既然走出深溟,定将把握住这个机会。 水雾外,大海边,汪浩然等人站在一道符阵上,不至于落下大海。他们看着眼前场景,不由震惊。当时他们找到关于东海之东的古籍时,本抱着尝试的心态将深溟中的种族带出,可重重封锁将他们拦住。 拴着铁索的宝箱拥有宝物的几率更大,因此他们以阴邪之法,以万千人命,换其中一人突破束缚。但没想到,那个看起来苍老的老头,既然真的能将笛木利控制住。 汪浩然起初只是为了找个帮手,他真正的意图不止是毁灭学院。受尽人间凄苦的他,憎恨人类,憎恨大荒。整个世界都在悲泣,都太凄凉,不如毁灭重生,说不定会有更好的结果。而他身边的七十人,是汪浩然最为忠臣的信徒。至于先前那三百人,都是意志不坚定的先锋,可只要是修行者,就会成为他的阻力,不如提前将其毁灭。 双手背后,汪浩然看水雾中的岛屿,想着该如何将那老者彻底掌握在手中。只要他在,他的计划便能实施。但他不知道,这位老者也和他一样心怀鬼胎。谁都不愿成为别人手里的剑,可谁都想将他人化作自己的武器。 水雾中的老者最终承认,他是在交易,可他的真实想法,是吃一顿霸王餐。在其沉默的这段时间,学院的队伍都展现出土行和水行的契约兽,木行也在准备。这是抵挡他最好的元气,可二十多头契约兽中,有一只存在,令这位老者发出愤怒的嘶鸣! 悠长的悻悻吼声犹如鲸怒,那种安静温柔的庞然大物一旦发火,整个大海都会为之翻滚。磅礴的元气朝笛木利这边喷涌而来,可被后者拦截。笛木利觉得有一片海将自己压下,但那老者目光所及之处,是小语! 小语站在夏萧身后,她已经比后者高很多了,可感觉到那道目光,还是怯怯的躲在夏萧身后,不知如何做才好。她浑身微微发颤,不懂那位老者为何要用那道目光看她。 教员和学子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虽不知夏萧又弄出了什么名堂,可将其包围在中心。这种感觉并不算差,可令夏萧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而水雾中的老者对他没有半点好感,只是怒气越来越盛,最后吼出的声音,即便笛木利都为之后怕。 笛木利已知道这位老者的身份,可他所在的那个种族,和夏萧有什么关系?夏萧身上的谜团虽说不少,可只和灵契之祖有关。 “难不成,那个种族的消亡,和灵契之祖有关?” 笛木利呢喃时,身边小羊又出现,它于魂灵状态下化作一道护罩,将所有人保护在里面。可即便隔着无数元气,在这片早已混乱的天地,老者也和夏萧对视,似无隔物。 第三百八十五章 戴以罪不可恕的帽子 小岛规模不大,早已被水雾覆盖,只剩一片朦胧。此时小羊化作面部加铠的勇猛大羊,以护盾姿态出现在岛上,如守护神般将所有人都保护在里面。 护盾中,多种元气都有释放,虽说程度不大,可每个人,特别是克制水行的土行和在海上方便行动的水行最有体现。可即便隔着这么多元气,其外水雾中的老者,目光如穿透一切,和夏萧对视起来。 夏萧皱眉,目光中含着不卑不亢之气,手臂下意识抬起,将小语挡在身后。他为何以这等目光看自己?夏萧一头雾水,可他看到的那对眼睛,含着一种极端的愤怒,似见到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 “小子,你体内有人皇的烙印?” 夏萧愣愣的点了头,他不知道人皇是谁,可烙印一词,向来用在灵契之祖身上。他并非发声,虽相隔极远,可他相信那位老者能看到。果真,后者立即发出愤怒之声,犹如雷鸣,震的天地共颤,岛屿将沦陷于大海。 剧烈的颤抖令所有人东倒西歪,这股连空气都为之震动的怒气,小觑不得。可笛木利还在此处,岂会袖手旁观?一凝眸,一股元气平复这等动静,可难以平复那位老者的心情。他情绪过激,吼道: “罪不可恕的女人,封锁我等种族三万年,现在我刚挣脱,又派你来抵拦我?” 女人?谁?是灵契之祖吗? 夏萧的大脑还正运转,已有滂沱大雨落下。每一滴雨水,都是纯正磅礴的水元气,它们高度凝缩,滴在大羊的护罩上时,猛地掀起剧烈的涟漪,险些将其冲破。这等威力,令笛木利更加确定,这位老者和自己实力相当,甚至在自己之上。那些晶莹剔透,甚至有奇异之光的雨水,估计只用一滴,便可炸起一片海。 元气加固,先前还在雨中摇晃不定的护罩一瞬间硬气起来。大雨冲刷不停,可影响不了它丝毫。这将是场漫长的拉锯战,夏萧虽在护罩中,可耳中的雨声如身处其中,经受大雨冲刷或任由它落在身上。 极大的雨点打在夏萧身上,令其一阵生疼。这股痛觉如面部被雨滴撕裂,可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一切只是幻觉,包括他此时所处的场景,也只是虚假的世界。 夏萧先前站在山丘上,现在却站在海面,四周开阔,一座岛屿也没有。他四周只有大雨,它们打在夏萧头顶,像一根根小棍连续不断的敲打他的身体。那是元气所不能阻挡的雨滴,欺骗了他的神经,令其感觉到持续且不间断的疼。 脚边的海面和四周都被溅起极大的涟漪,可海面未动,也没有浪,雨声即便浩大了些,可四周依旧安静,安静的只有雨的声音。在没有节奏可言的雨声中,夏萧异常冷静,等着老者率先开口。 既然知道这是幻境,夏萧便不会深陷其中,他只是站着,似头顶和身上不停敲着的木棍带不来任何痛觉。小棍如敲木鱼,连续不断,可夏萧只是看着前方,听着静默的雨声,孤独不知过了多久。 雨中,夏萧的眼瞳猛地一颤,似缓过神来,可依旧在这片世界。这片世界给其无与伦比的真切感,而下一道出现的声音,令大海开始絮乱。 “说!那个女人去了何处?” 苍老声引得海浪卷起,带起涛声重重,其中还有雷电。夏萧尽力保持着冷静,半蹲下身子,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不至于被浪花卷走。可这苍老男声口中的女人,是否是灵契之主?他不敢确定,可只能想到她。可这老者,不知她已成神? “说!她在哪?” 吼声因愤怒且用力过猛,显得有些嘶哑。其下,海浪开始卷动,朝夏萧当头打来。他在其下奔疾,可还是被卷入海中。空灵声随着冰凉海水灌入耳中而响起,夏萧听到的雨声戛然而止,他听到海底有哀鸣,声声凄凉入骨。 其下有什么? 夏萧有些好奇,深色的海底像一座黑色的监狱,关押着无数生灵。他们经受不住暗无天日,可又逃不出去,只有日夜如此,令人听而远之。这等一声未停,一声又起的哀叫,但凡人听着,都会觉得不适。 夏萧还是想知道其下有什么,可一只大手猛地将其拉回海面,并将他摔在上面。海水与雨卷积成一只大手,将夏萧按住,巨力令其作呕,感觉内脏要被挤出体外。而空中不断落下的雨,打在他脸上,令其在疼痛中睁不开眼。 苍老嘶哑的男声还在问那个女人在哪,夏萧终于沉默不下去,手掌抹了把脸,虽说一瞬又被雨水浸湿,可近乎吼道: “你在说谁?” “你体内有她留下的烙印,别给我装蒜!” 雨水化作水柱,轰然落在夏萧身上。这股疼痛,即便夏萧足够冷静,知道这里是幻境,且受到的伤痛都是大脑神经的错误反应,可还是不敢忽视。这样的冲击若再来几次,他恐怕就要昏死在幻境。剧烈的疼痛只能打破梦境,可无法撕裂幻境,相反,夏萧若昏死在幻境中,会越陷越深。 夏萧很少中幻境招数,可谨慎的性子改变不了。水柱于海面散开,泛起涟漪后,又被大雨带来的水痕涟漪打破。 “你不说名,我怎么知道你在说她?况且她已成神,下落岂是我能掌握的?” “放肆!” 海水及雨水卷积,升到高空后,猛地调转矛头,从高空朝夏萧落下。在其骨裂时,夏萧没了嘴硬的资本,躺在原地,似随时会被夺走性命。幻境的冷静被疼痛撞击,逐渐溃散,而老者的声音,最终令夏萧屈服。 “说!她在哪?” “不知道。” 夏萧有气无力的,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关于灵契之祖的事,他何必多想,全盘说出便可,反正都不算秘密。可这老者,既然连她成神都不知道,莫非是上个世纪的人? 关于灵契之祖,虽说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存在,甚至将其当做童话故事口头相传。可民间伟大的灵契之祖,并没有多么值得尊敬,起码此时这位老者表现出的厌恶情绪,令夏萧看到灵契之祖的另一面。 当夏萧讲出自己知道的关于灵契之祖的所有事后,老者引得大海连续爆发。于爆炸的海面上,夏萧还很安全,可老者的反应,皆表现在过激的话语中。老者无形,按住夏萧的,只是一只海水形成的手臂。可他的愤怒声直穿夏萧脑海,令其耳鸣后头晕脑胀。 “既然大言不惭的告诉后人是神,真是厚颜无耻!世上怎会出现她那种神?她那种自私自利的人,即便成神,也是邪神。不!她根本配补上神这个称号,她只是一个卖弄风骚的贱人!” 此后脏话连连,像破了戒。夏萧听着,有些反感,灵契之祖在人类的历史中那么高尚,师父更是她的弟子,怎么会是这个老者口中的低贱之人?他的情绪被老者感知到,随后,天地一颤,老者似从四面八方对夏萧喝道: “小子,你太嫩了!你可知你信仰的神,只是个虚情假意的人?她不可能成神的,或许正躲在某个角落偷偷的伪装自己,你身上的烙印,也许也只是她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才给予你的!而等哪天她需要你的力量,便会将你体内的力量吸干,将你纳入成她身体的一部分。别以为她有多仁慈,她完全做得出来!” “什么意思?” 夏萧说话困难,可这老者,像被打开话匣子。关于那个搔首弄姿的女人,他有的是话和谈论的精力。 “也罢,我就告诉你。数万年来,真相上的黑布总要被揭开!她骗了你们那么久,你们认清她后,才会懂得她的虚假。小子,将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熟记,将它们讲给你的同伴听,让所有人类知道你们的亏欠和罪孽,究竟有多重!” 夏萧紧锁眉头,这股声音令其脑袋发沉。可它要说的,才刚开始! “三万年前,人类的语尚言,荒兽大森林里的黑龙雀旦,还有我,堪称大荒三大强者,实力都到了问道之上,甚至再之上。因为人类和荒兽的矛盾,语尚言和黑龙雀旦于南海决斗。那日我在现场,也是两个观战人之一。” 关于那段历史,夏萧一直好奇,可没有途径听到。现在能知道一二,即便处境有些狼狈,可还是忍着大脑的嗡鸣,仔细去听。 “一开始,语尚言和雀旦不分上下。可因为前者有完整的五行,在南海被蒸发一半时,雀旦败下阵。语尚言生性傲慢,觉得自己早已是大荒第一,又经过一月战斗,便准备离开。可雀旦的肉体,在语尚言之上,他丢弃了自己荒兽王族的骄傲,选择了偷袭。最终,两败俱伤。语尚言想扩大人类疆土,雀旦想守护荒兽领地,谁都没错。可最后关头,都含着怒气的他们,必须将对方杀死才有可能赢。他们以生死相搏,也是为了传说中的神位。那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从未想过争夺,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牵连于我!” “小子,无论三万年来历史如何记载,你们所谓的神都只是个骗子。她的力量是强,在雀旦和我之上,可她的身体承受不住。所以在最后关头,在她将输之际,使用了无数人唾弃的魔道。她吸食了我的部分力量,幸亏我逃回了东海,否则成为她肉体的,将是我,而不是雀旦的弟弟雀泷!殊死一搏的她像个疯子,可在那场战斗之前,她还明确指出,魔道可耻,坠入魔道之人必被诛杀!” 不知是老者讲的太乱,还是夏萧的心乱,他听得大脑发疼,脑仁被震得厉害。每当回忆起三万年前的事,老者便气愤,那家伙将自己和自己的种族封锁在东海之东,西海之西的交界深处。这一过便是三万年,这些年他实力再也恢复不到巅峰,甚至因为时间的流逝逐渐衰老。 所幸,语尚言的封印也没以前那么强,他才得以出来。一想到封印,老者灵机一动,这小子体内有语尚言的烙印,应该也会继承后者的部分元气。只要将其掌控,是否能解开语尚言的封印?语尚言所下的封印很强,即便他在全盛时期也难以解开,这次若不是他和外力配合,肯定也难以摆脱深溟。可用这小子体内的烙印和元气真的可以吗?老者不确定,但只要有可能的机会,他便不会放过。他可不会痛惜牺牲夏萧,在他眼中,只要自己的种族能重回天日,牺牲自己都在所不惜! 在向夏萧动手前,老者突发奇想,问: “这些年来,外界如何评价我海兽一族?” 老者此时十分情绪化,强者不一定都冷静。其实他曾经很冷静,可现在不一样,他已和世界隔绝,语尚言甚至都躲了起来。他一开始还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气息,可拥有语尚言烙印的人都不知道她的下落 多想之余,心思缜密的老家伙窥探起夏萧的神思,可他没有说谎。 “世人很少提到海兽一族,以为他们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 因为老者先前沉默许久,夏萧脑中的疼痛才得到缓解,因此回答起来还算不错。可他的身体,突然在雨中被抓起。大手将其控制,令其直立在海上,可无法动弹。又有一段很长的时间过去,这段时间里,夏萧无法移动,无法做出反应,只是等待着笛木利前辈的救援。在雨声浩大的世界里,夏萧只有他一人能依靠。 其实夏萧很讨厌依靠别人的感觉,他喜欢靠自己,只有自己的实力足够,才能去任何想去之地,做任何想做之事。但可惜的是,他的实力不够。 眼前接触的世界越来越大,夏萧每一次觉得自己有进步,便会被自己的眼界征服。路还很远,可要想走完,必须有足够的实力让自己活下去。可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 大雨滂沱,一只手掌伸到擅长未雨绸缪的夏萧身后,他却丝毫没有感觉。这只手掌穿过雨,却没被打湿丝毫,但落在夏萧肩上,可给他的感觉并不算好。 相反,夏萧有一种被威胁到性命的心悸,似乎自己成了老者口中罪不可恕的人皇,现在显世,要被无数恨她的海兽诛杀。 第三百八十六章 汪浩然虚假的境界 夏萧因肩上的手掌头皮发麻,可其上的劲道,一瞬将其带离这世界。大海不见了,大雨也随之消失。夏萧的身体像在空中浮动许久,也像在坠落。而在他的身体感觉到地面的触觉时,笛木利的声音传来。 “好险,差点赶不上!” 夏萧头晕脑胀,即便双眼睁开,看到的也只是一个不断旋转的世界。他下意识闭上眼,在呼唤声中寻求着安静。呼唤声逐渐远了,他像刚下刺激的过山车,在天旋地转中坐下,可无论何等姿势,是否闭眼,世界都在旋转,耳边的声音也很模糊。 “他咋了?” 对夏萧而言极为漫长的海洋和大雨,其实都只发生在一瞬间。阿烛刚才还站在夏萧身后,感受着夏萧带来的安全感。可下一刻,他便在笛木利的手掌中倒下。若不是阿烛足够信任笛木利,还以为夏萧的憔悴是他导致而成。 “没事儿,就是被拉入幻境了。” 小语怯怯的,顶着大家惊奇的目光,声音很小,阿烛都没听到,由实力稍强的修行者转述才算知道。她看着夏萧,松了口气,可又觉得他很惨,不管什么时候,受伤的都是他。 “天晴了?” 夏萧的脸上照耀着光,阿烛顺着它,抬头看天空。先前的护盾和水雾大雨都消失不见,岛屿也恢复先前的模样。可他们四周,少了一个人,笛木利不见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教员中最强的存在看了看四周,也不知究竟。 笛木利那个实力,先前即便做无数事,他们也感知不到。 大羊所成的护罩还在时,笛木利便冲了出去,和水雾中的巨兽战在一起。他们之间的战斗是扭曲空间,是生出一世界而毁灭一世界,比先前荒原上的战斗还要激烈,甚至消失在原地,外人触碰不得。 “我们该怎么办?” 天命问时,教员围成一圈,道: “以不变应万变。” 这句话在学子当中已成笑点,因为说这句话的教员,曾在山麓教学时天天说这句话,这是他不可不说的口头禅。一等学子有不会的问题去请教,他便会说,以不变应万变,万变不离其宗。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位教员是众教员中的“混子”。也不说不尊敬,就是没有别的教员那么厉害。可此时一句话,所有教员皆默认,站在原地,以元气充满双眸,看向四周。也正是此时,大家才真正懂得其中的意思。 真正的不变,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为万变做好一切准备。这样一来,无论如何变,都将被应对。至于万变不离其宗,是指万物有规律。这场战斗,也只有笛木利赢或者输两个结局,可无论哪种解决,他们不动都有意义。 若笛木利赢,他们不动是明智之举,若他输,他们还要战斗,此时便是养精蓄锐。大家也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因此都有准备。 山丘逐渐变得安静,可不远处的海面,一队人满是疑惑,对视时皆是诧异。 “符阵怎么不见了?” “笛木利和深溟中的老海兽也不见了。” “好奇怪。” 喧哗声中,所有人都看向汪浩然。他们这些人里,他的实力最强。他仔细观察后,还算了解到了一些事,说: “他们在对战,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那我们去杀了学院人?” 汪浩然犹豫,没有立即做决定。他们要毁灭整个大荒,通过这些海兽,以大水湮灭大陆。可这是个梦幻的工程,世上强者很多,他们难以一口气将大荒毁掉,但能从现在做起,将这些学院学子除尽。虽说如此一来会得罪学院,可他们就算死,也不会再回头。自甘堕落的人,说什么都没用,这件事在他们心里,是个极为伟大的工程。而且,汪浩然有自己的后手,所以他点了头。 “走!我们有优势!” 汪浩然没想到那位老海兽既然真的有这么强的实力,既然能将笛木利牵制住,看来消失了三万年的海兽,实力不比人类弱。而三万年前的存在,怎会知道三百年前才成立的势力?后者也算有些历史,可比起前者,不敢用历史悠久一词。 若老海兽知道学院此时的地位,或许不会答应他们,可遗憾的是,他不知道!他今后肯定会知道,但到时已成了杀学院人的罪魁祸首。因此,现在杀的人越多,才越安全。这便是汪浩然的后手,他和海兽站在了一边,而且和他们一样,都有毁灭大荒的意图。因此,他冲在最前方,和学院的教员对碰。 “你的实力不及我!” 汪浩然说出这句话时,脸上满是不甘。他也能达到尊境参天,那为何说他天赋不佳,不让他走上山腰?若他能走上山腰,现在肯定比笛木利更强。可学院那些庸才,没有选中他。那条愚蠢的山路和华而不实的桃林,都是没用的废物! 在汪浩然如此狂妄时,眼角也流露出类似的情绪。学院的教员见之,不屑的哼了一声,开始反击。 “你这浮躁的气息,别说我,就连曲轮都打不过!” “不可能!” 汪浩然挥手,大海当即为之搅动。海浪遮天蔽日,令岛屿重新回到黑暗中,可它拍不下来,因为有一道元气为之抵拦。它代替先前大羊护罩的位置,将整个岛屿都保护在里面。 护罩外,四十位教员对战近百人逆徒,战得有来有回,暂时没有败势。这等战斗,虽不及笛木利他们,可天命他们也插不了手。干看着最为焦急,可天命握着拳,只有唉声和叹气。 战斗很多个来回,汪浩然既然展现出不敌,可这边的学院教员,实力仅仅只在尊境生果的初期,晋入不过一月。可汪浩然是在好几年前到达尊境参天,这等差距,令他们对视时,一人欢喜一人愁。 “这便是你的参天境?” 教员结印,体内元气迸发,身后的飓风大树,从此处至了头顶苍穹的云天。这等高大的元气之树只是一道虚影,便令汪浩然心怵。那种感觉,像他手中揣着的银子都是假货,却要在高端的场合强撑自己是富翁。 羞耻心令汪浩然语无伦次,面对教员的冲击也越来越不敌。汪浩然丢得脸已够多,可他最不想在学院人面前丢人。因此,他转身再上,誓要和眼前教员比出个高下! 海面被破开平静,苍穹少了一朵云,两者战得厉害,可汪浩然的境界,很快令其再丢面子。 尊境中,幼龄可得五行之力。枝茂时,所拥有的元气可化实物,可也令契约兽成为自己的部分铠甲,并和契约兽的部分合二为一。等到了生果,枝茂的后部分能力成了主要的战斗方式。尊境曲轮,元气大树已有十分夸张的宽度,这时可撕空间。而到了参天,每一次对碰都是极端肉体和元气的较量。 因此,说参天境界的战斗可毁乾坤并非玩笑,也没有夸张。正如此时空中的气浪,每一道都有万丈宽,但凡被其波及,后果都不堪设想。 在场的尊境参天境,只有学院的李轮溟和孽徒汪浩然。前者的实力只是前期,可后者已有中期实力,他们一个为水行,一个为木行。前者水,后者风,不相生而不相克,可相对时,风起浪也涌,相互争夺,将半个苍穹搅的极不太平。 海上云间,皆有两者力量。上一刻还在其上,下一刻便至了海面。不知是他们速度太快,还是用了元气分身,此时在学子眼中,各处都有他们,数量甚至过百。他们于各处战斗,每次出现的模样都大不相同。可无论是在何处,都是李轮溟在主动进攻。 战斗中主动出击不代表压制,一直被动的人也不一定会输。可李轮溟气势沉稳而唬人,元气也足够厚重,每一次的进攻,大风引起空间瓦解,劲道可令万山崩碎。此等力量下,汪浩然一直在吃亏。 眨眼斗了千次,汪浩然停下时,脚掌未在海面引起半点涟漪,可令其定格,变成镜子般光滑的平面。可他看向眼前李轮溟的眼神满是惊慌,这家伙的元气在自己之上,且和自己的差距不在丁点半点。再打下去,他也不会是后者的对手。 李轮溟的实力显然超乎汪浩然预料,可他久久没有反应过来,看向李轮溟时,几句为什么,引得后者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面对外人的学院教员,可不是什么善茬,随时都会露出像此时这样的邪恶微笑,令汪浩然如陷更大的危机,似乎连自己的性命都会保不住。 境界越高,越难被杀死。足够强的人,一道气息便可作为独自的个体活着,而尊境参天,显然在那个足够强的范围内。可这并不是说,有这个实力就能高枕无忧,就像此时的汪浩然,已隐约有些后怕。 “瞧你那个怂样,好意思找学院复仇?” “为什么?我的实力,分明在你之上!” 见汪浩然执迷不悟,李轮溟摇头说了个蠢字,随后挥手,涛涛元气,宛如真正的海。 “再大的湖也不是海,除非将陆地淹没!你太急于提升实力,所以你的那棵树,看似巨大,实际全是问题,只需简单的几板斧,便会断裂。” “学院究竟有怎样的修行办法,为何我们的差距这么大?” 汪浩然和李轮溟不是同届人,后者是后生,可比起他这个前辈,强了不止一点。关于学院,李轮溟没有过多透露,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秘密,但讥讽道: “你曾在学院中,却没发现学院的特点,真是可悲。” “学院抛弃我了,我如何去发现?” “学院不会抛弃任何一个意志坚定的学子,除非有别的问题!” “你以为我还会信这种鬼话?这种话我早就听腻了,可离开学院的这么多人里,莫非没有意志坚定者?莫非没有刻苦努力者?先前那个没有脸皮的男人你们也见到了吧?他比任何人都努力,可没用,还是走不上去,还是被否定!” “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办法和上山的路,努力便不足以称之为努力,而是瞎忙,是徒劳。” “放屁!” 隔了千米,汪浩然率先出手,霎时惊得鲸群返,陡然破得万里船。气势浩大的攻势宛如能摧毁整个大荒,可卷到云间的海浪,还是被一道大风轻而易举的切开。 “执迷不悟,劝你也没用,我只问你,是否沾染过黑气与魔道之力?” “没有!” 汪浩然回答的坚决且快,李轮溟听之,还算满意。可时候到了,汪浩然该离开这世界。风起浪反,涛涛轰雷般的呼啸声中,自己将自己吞噬。 汪浩然一瞬不想再抵抗,复仇的大火猛地熄灭,任由大风割开心脏。他的眼角有血泪,逐渐失去生机,可令李轮溟叹息。 生命的尽头领悟出真理并不算晚,毕竟知道自己错在哪。可李轮溟想多了,汪浩然并未悟出什么。只是在说没有时,汪浩然想起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沾染黑气与魔道之力的教员。那是位优雅的女性,现在不知在何处,就像他此时躺在破碎镜面般的海面,下沉时不知去往何处。 “学院的事,你知道的还是太少,所以才会妄想将其毁灭。其实学院比通天峰大,比群山大,比整个大荒都大。你毁灭不掉的,大荒中的任何人都毁灭不掉,这是大荒的中心,中心朝向天外天。” 李轮溟的这句话,飘荡在汪浩然耳旁,他放弃了继续活下去的机会,也放弃了自己。既然毁灭不了,便就此离开,从此阴阳相隔。他将看着大荒演变陨落,毕竟野心世界向来不会有好下场。可这等反差,令很多人觉得奇怪,可改变自己的想法,只在那一瞬,不需过多的赘述。 汪浩然不留胡须的面孔在海水里被瓦解,散开到各处,难以愈合为真,就此分散到各处也是真。可他的意识还未完全消失,因此,李轮溟站在海面,不知看着何处,幽幽问: “你又一次半途而废。” “打不过就算了,怎么打都没用。” “若再试试,说不定可以。” 汪浩然也想试,可从尝到苦头的那一刻起,他的思想便开始瓦解,并不想再有动作,因为那些都像徒劳。他向往的,是绝对的碾压,是以自己中期的力量碾压李轮溟那个初期,可他做不到。 大海中,汪浩然的身体连同神思一起化作光点,在大海中逐渐散开。 李轮溟还未休息,他叹息摇头,快速朝山丘顶端而去。那里的护盾,即将被捶碎。这些背叛学院的混小子们,现在格外卖力,心理完全扭曲。 第三百八十七章 被历史遗忘 当李轮溟离开,这片大海最后一圈涟漪也为之消散。可在李轮溟忙于挡在学子前,和其他教员并肩作战时,汪浩然已消失的身体和神思中,被强行聚集一股记忆。它化作一个光点,从大海各处而来,又消失在海中。 大荒世界的另一面如于镜后,其中立着一老者,他离开水雾,露出一张沧桑的脸,满头白发,粗糙如枯草,无风自起,飘乱且略有些狼狈。可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因手中抓住的光球而散发出淡淡的笑容。阴邪且像阴谋得逞,有几丝邪魅。 笛木利站在老者的对立面,问他手中为何物,这位数万年没有和外人交流的老者依旧有着高傲的心态。可以他的性子,很多事本不想说,可又因为对语尚言和人类的怨恨,令其恐吓道: “这是解开我海兽一族封印的方法,只要我们离开这片深海,所有人类,还有愚蠢的荒兽,都得死!” 他目光如下毒咒,不死不休,还有着一些兴奋,令笛木利觉得这家伙已快精神混乱,随时会癫狂。老者离开深海不久,本想利用汪浩然一步步解救出自己的族人。身为海兽的他,对那道封印无可奈何。此次突破,都废了全力,甚至耗费几位族人的性命。 可现在,汪浩然死了,他还是只能靠自己。堕落的人类想毁掉大陆上的一切,即便不是他的敌人,可也因为实力的不足没有半点用处。所幸,汪浩然虽死,可留下了对自己最有利的东西,这道记忆,将成为他打开封印的钥匙。 “庆幸吧!你将成为海兽一族复苏的祭品,你们所有人,都将为海兽一族的重生而奉献力量。” “按辈分,我该叫你一声前辈,可你离开的太久,不知当今大荒的格局,现在已不是几大种族争王的时代。现在所有人的目标,都是” “我不需要知道!” 老者一声吼过,四周元气皆朝笛木利涌去,令其快速在这片世界躲闪。这等力量,正面难接。比起大荒,这片世界要阴暗的多,所以才显得笛木利的纯正元气明亮。它在其中扭动,不忘听老者说出的气愤之词。 “即便我被大荒遗忘,深海都见证了海兽一族的凄惨。而这些,都是语尚言带来的。她怕我走露她入了魔道的事实,便对我整个种族下此狠手。无论她躲在哪,无论她有怎样的计划,大陆都将被湮灭!” 老者悻悻笑了一声,极为苦涩,可又胜券在握。语尚言既然躲了三万年,或许真的不在大荒,那他便能复仇,举海以淹土壤之地。 “若你真的这么做,将受到整个大荒的谴责和抵抗。而且三万年来,已有新的海兽种族出现!” “什么?” 谴责和抵抗老者不怕,可个子高大的他,在意的是新的海兽种族。笛木利见其情绪波动极大,为其娓娓道来。 “虽说关于您的记载很少,可您身为和灵契之祖同期的强者,我知道您的存在。可你不在的这些年,大荒已经变可,你所憎恶的语尚言也消失在历史的长河。这段时间里,海洋又孕育出一种高等化,他们和你们一样,自称海兽。我学院的队伍里,便拥有那个种族的学子。” 老者停在原地,神思探到原先世界。因为只是一道神思,无法对外面的人产生伤害,笛木利才站在原地,距离老者不远,没有进攻也没有后撤。他觉得这位传说中的起始大帝,改变不少,可怎样都没了三万年前的风姿。 三万年前,语尚言乃人皇,雀旦为荒兽王,这位不知姓名的老者因辈分最大,且出自大海,有起始大帝之称。虽说笛木利不知他口中关于灵契之祖的事是否为真,可肯定的是,历史欺骗了所有人。 大荒上的所有人都知道,灵契之祖与荒兽王大战,是为了仅有的神位。那种虚幻的东西,他们触之不及,便没人深究。连大荒都探寻不清楚,还将手伸到大荒之外的神界,真是痴人说梦。可世人知道的结局是灵契之祖赢了,还与雀泷签署了大荒第一份灵契,并借此力量战胜实力非凡的黄兽王。 据流传,荒兽王雀旦暴戾无道,即便他的亲弟弟雀泷也想打败他,才有了灵契的出现。恰好荒兽中也有两人不合的部分口头记载,这才令这个版本流传至今。可从起始大帝口中的话,笛木利又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这些事交叉在一起,令其脑子里一片浆糊。有很多事偏差太大,笛木利不知是书上记载的为真,还是这位和人类始终立场相反的前辈话语为真。又或者说,他们说的都是主观片面的东西。 事情已过去许久,其实真相早已不重要,无论灵契之祖是对是错,现在南海之南的雀旦,都在不厌其烦的冲撞幽冥之海。而他在历史的场合中,已成真正的魔!为了抵挡他,更是牺牲无数强者。那些强者含冤而死,即便是为了还他们一个公道,都必须将其消灭。 “什么新的海兽!” 老者嗤之以鼻,重新吸引笛木利的目光。他脸上没有见到自己的新同胞而兴奋,反而满是不屑。 “那样的海生贱种,也配称之为海兽一族?你可知真正的海兽不是海里的荒兽,而是自古进化而来的古老一族。我们比人类,比荒兽更早来到这世上。即便人类的形体,也是参照我们的样子才进化出来的。人类果真无知,若不是狡猾奸诈,怎么可能走到今天?” 甩袖,整个世界为之颤抖,笛木利于其下猛地后撤三万里,可海面没有被晃动,他只是从天空落了下去,连浪花都没溅起。稍稍阴暗的世界中,海底更为阴沉,可小羊出现,为其增添一丝光。 “能打过吗?” 小羊有些害怕,可在笛木利双手的挥动下化作一头面部加铠的大羊。它于海中冲出,可没引起气泡,也没令海水流动,它们像被静止,虚假的像一个幻境。笛木利能照常说话,小羊听着情绪高涨,鲜有的不打退堂鼓。 “就算打不过也得打,这是我们的责任!” 大羊冲撞,笛木利于其后挥拳,每一次都令苍穹崩裂。裂纹从九天之上蔓延到深溟之下,像被神手中的一支笔划过,可轻描淡写的一笔,引得外界絮乱异常。 大风声如能将空气切断,其中,夏萧醒了。他眯了眯眼,总算结束脑海中的眩晕感,那种感觉令其浑身难受,现在都有些无力。可在元气的滋养下,他总算恢复正常。因为先前元气并未使用,所以夏萧体内的元气充盈感令其伸手,想要站起来。 在小语和阿烛的搀扶中,夏萧站起,望向有着罡风不断呼啸的裂缝,心里隐约有些不祥。那位已被历史遗忘的强者,究竟想怎样? 有的人活着,是为了后代,有的人活着是为了自己。还有少数人活着是为了大义,比如为了国家和种族。而有一些人,活着只有一个目标,除此之外再无他想。就像夏萧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那位老者,他能在深溟中坚持到现在,并不断尝试恢复自己的实力,虽说无果,可必须淹没大陆。 轰 海面炸裂,海水与云天相接,这道动静引得李轮溟下令,加快手中的速度。他没想到笛木利前辈既然不敌那位水雾中的巨兽,这么下去,他们凶多吉少。 孽徒们早已感知不到汪浩然的气息,此时一一自爆,选择就此结束自己的一生。这是学院教员永远无法理解的行为,可他们的爆炸气浪将教员覆盖,令一些人重伤,甚至死去。爆炸声中,李轮溟指挥着所有人保持防御,可从空中落下的人,一个,一个,又一个。 “该死!” 李轮溟揽手,将所有孽徒聚集到一块,可互相重叠的爆炸和其中的元气,皆统一朝向山丘,试图将其夷为平地。教员刚撤到这,还未施展元气抵挡,可已有符阵过百道,猛地出现在山丘前。 夏萧眼前铺开四道卷轴,他能在不损失自身元气的前提下接管这些符阵。而出行前,他特地交代过川连师哥,要防御的符阵居多。此次出行,面对那么多强者,夏萧考虑的还是很周到。这些防御符阵,此时就都派上用场。但它们抵挡不过一瞬,便被摧毁。元气随着大浪冲碎符阵,在夏萧眼前如成天劫。可他先前,已配合身边的四兽发挥出所有符阵的力量。 干干净净的卷轴在风中被卷起,夏萧连展开双翼的时间都没有,眼前的气浪,已猛地前来。可有先前那么一瞬的时间已足够,李轮溟将气浪中的元气转移,因此风中只剩风,虽说将所有教员学子都掀上天空,洒在大海各处,可不会有性命之危。 一瞬又是天旋地转,耳边的尖叫令夏萧双手结印,在金灵兽和祸斗回到契约空间时,他才展开双翼。所幸,阿烛已被句芒接住,他的任务从离开灵契空间的那一刻就很明晰,便是保护好阿烛! 阿烛惊魂未定,眸子望向先前的岛屿时,它已消失不见。在巨大的气浪中,先前的岛屿和山丘已成平地,可阿烛看向夏萧,后者最担心的,显然不是这座岛屿。即便教员有牺牲,那些孽徒也都死了。可眼前的笛木利如果输,他们就白白牺牲了,而且自己这些人,也要死在此处。 夏萧即便有所谓的神的烙印,也没法上前去帮笛木利,他只有在心里为他加油。可笛木利前辈的气息,一瞬萎靡,不比先前。 第三百八十八章 神的烙印 夏萧总是被莫名其妙的话搅得心烦,什么三万年前的事,什么雀旦,他连听到过最多的灵契之主都不知道姓名。可现在,那位未曾见过面貌,也不知道名字的老者,告诉自己他要毁灭大荒。 这段时间,想毁灭大荒的人很多,一个个钻出来冒充自己是魔神,要毁灭世界。汪浩然没有那个实力,这位老者应该有,可淹没陆地的理由,是否像他所说,还是给自己的无礼行为找了个借口? 得到灵契之祖烙印的夏萧,一直觉得自己也有着使命。他从未正视自己肩上的使命,但因为舒霜,选择和黑气抗争到底。夏萧好不容易有了更大的抱负,担起他不愿承受的担子,可那老者又说,他只是语尚言,也就是灵契之祖的工具。 夏萧的意志足够坚定,不会因为对方的几句话而完全动摇,可完全不在意也不可能。但她如何吸食自己的力量?那为何迟迟不下手?莫非在将自己养大,等自己拥有足够强的力量再吸收? 想到养猪法则时,夏萧心里一颤,觉得有些可能。所谓养猪法则,便是得到一头小猪,无论当前有多饿,甚至将死,都不会将其杀掉吃肉,而是令其长大。这样一来,不久后的一天,将得到更多的食物。 语尚言,这个显得十分文艺动听的名字夏萧并未熟悉,可她是否真的藏在某处,等待着自己成为足够强的人,然后将自己吞食。可她究竟藏在何处?夏萧抬头,此时日月同天,苍穹的颜色,逐渐暗了。 当前的情况没有给夏萧足够的时间思考,和往常一样,以他当前山腰的高度,就算将脑袋想破,也不会知道云巅之上所能看到的东西。而眼中如海的苍穹,辽阔无边,逐渐落下,以能威胁到所有人的姿态降临。 “都过来!” 李轮溟喊着,站到夏萧身前,以其为中心,聚集着四方学子和教员。教员们即便身上有伤,也伸出了援助之手,将学子们带到大部队中。 等所有人聚集,李轮溟才算安心那么一点。可看向远处的战斗,有些焦急。他能感受到笛木利的气息,能感受到后者正承受痛苦,甚至咬着牙在坚持。可他们站在此处,也应该做些什么才是。 若是往常,李轮溟肯定会让学子们先走,可现在还不到三个时辰,学院的符阵还没有完成架桥,无法将他们带回去。而在这片海上,无论跑多远,都无法逃出能将笛木利前辈战胜的老者手心。 “布阵!” 笛木利不在,李轮溟理应成为领头者。他和众教员围成一个圈,手印相互配合,元气为之调用,施展出一道极为宽大的符阵,将三十位学子保护于其下。这是学院在他们成为教员时教他们的符阵,旨在保护学子,也代表着牺牲自己。 符阵有三十四个边,代表三十四位教员。外人想将符阵毁灭,伤到其下人,必须先将他们杀死。体会到这道符阵的坚硬和用意时,学子们看向教员,眼中浮现些无上的敬佩。他们从走上山腰开始,才真正接触学院的核心。可这些教员时刻展现出来的,都将成为他们脑海深处的东西,并改变他们今后的选择。 学子们也曾为教员的行为疑惑,他们未必会留在学院,还付出这么多,真的有意义吗?可他们特定教员告诉他们的,是一颗仁爱的心。学子年幼,有更好的机会飞上更广阔的蓝天,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就该去保护。这是学院的意识,因为教员的教员,也是这么做的。 一代接一代的保护,老一辈的牺牲和新一辈的诞生,是学院永不衰亡的秘诀。而在牺牲六位前辈的前提下,夏萧已不想再有前辈牺牲于此处,因为他们此时面对的,都是本能避免的东西。 眼前的大海掀起一道浪,朝他们此时在的岛屿打来。岛屿只是海上一沙堆,并不算大,他们立在上面已是极限。可海浪与云并肩,落下时轰隆声倍响,令人耳鸣。 海浪落下后流逝,符阵并未受到丝毫影响,这道符阵,以学院教员燃烧生命的代价才能施展。无论多大的海浪,都无法令这道符阵破碎。它在水中屹立不倒,以火红的生命,模仿着神圣的海神殿堂。 看一眼远处的火红符阵,笛木利还算放心,可眼前这家伙,必须及时将其解决。来之前,他未曾想过会面对这种强者,现在后悔已来不及。可要想撑过漫长的三个时辰,靠自己还不行。因此在大羊冲击,拳剑相迎时,胜负一直未分。 “你还太嫩!” 起始大帝一拳捶碎面部带甲,头部坚硬的大羊。轰隆声中,海浪以坠落小羊为圆心猛地朝四周散开剧烈的涟漪。涟漪一瞬成了浪,这东海之东,西海之西的海域,今日将掀起令两岸头疼的海浪。海浪带来的冲击,不知会让多少渔船和船夫沉入海底。可笛木利最先听到的惨叫,来自自己的小羊。 结印,小羊屁滚尿流的从海面踏回桃林,这里太恐怖了,他待不下去了。笛木利一直没想着完全依靠小羊,因此抽出一把剑。 手中的剑浑身冒着玉色光泽,在整个学院,乃至整个大荒都有名气。大荒灵器颇少,它算其中顶尖之一。此时玉色光泽温柔,如水一般,可照样割开万物,连水都能斩断。 这是副院长的剑,虽然笛木利的剑术不及他,可不到三个时辰的时间,还是能拖过去! 笛木利举剑,位于海上高空的他聚集天地元气,令起始大帝正色。 “这等宝剑,能在人类手中保持纯净,真是不容易。” “少废话!” 今日有教员牺牲,笛木利本就不高兴,此时见那起始大帝神色自然甚至有种战胜自己的喜悦,令其更为愤怒。眸子涌上戾气,玉泽之剑聚集天地元气,斩下时,苍穹与大海齐色,皆被渲染成温婉的玉色。 乾坤如宝石,剑气从中切开,令海水与天空裂开一缝。海水断流,苍穹风云无法流通。而其中的起始大帝,神色也正凝重。可在其抬手时,元气忽得将剑气挡住,令其难以深下,无法将其伤到。 此战过了两个时辰,乾坤狼狈,大海四处皆断流,海水异样,海底的海水一个劲的往上涌。令李轮溟他们被海水包围,成了凹于海面的存在。可坚持这么久,即便起始大帝时不时会朝这边释放一道攻击,也没彻底击碎这道符阵。只是这些教员的面色,有些难看。 李轮溟脸色苍白,有的教员甚至已无气息。可在临死前,他利用自己的尸体,以一个契合大家的节奏,不断释放自身元气。此行冒险,可没想到会牺牲性命。但那白发苍苍的离世教员,每一次离开学院执行任务,都做着牺牲而死的准备。 与其苍老死于房屋,不如辉煌为晚辈学子而亡。学院的教员们,大多喜欢后者那种死法,因此毫不吝啬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可那白发苍苍的教员,死前还锁着眉,似抵挡不住头顶的东西,令夏萧看着都心疼。 “真是老了,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敢挑战大帝之威?” 海中吼声滚滚胜雷,令纵横三万里的剑气一瞬消逝。当那柄极为古老的剑回到笛木利手臂上,天地的玉色光泽也消失时,整个大海的断流裂痕都被起始大帝修复。他对自己的家园,还是很爱惜的,要毁灭的,只是人类和荒兽的陆地! 毫无悬念的元气朝符阵压来,这道符阵,最多也就抵挡一次问道强者的攻击。现在的它早已伤痕累累,李轮溟催动前还是个正处壮年的男人,虽说双鬓已白,可头发没到雪白境界。现在他脸上皱纹更多,已至白发苍苍的模样。教员皆老,可现在的符阵,也已破碎。 巨大的压迫力像神之大手,欲要将他们碾灭,可并不服输的李轮溟,已做好牺牲性命的准备。 “诸位,再支撑片刻!” 嘶哑声中,夏萧连胜吼道: “不要!不要!” 李轮溟看向夏萧,后者却没和他对视,他的目光不知在看何处,可有一种极强的呼唤,像来自内心,来自另一个自己。那股呼唤从大荒之外的世界而来,她正说话,可夏萧听不清。夏萧四处张望,符阵破碎时,一边喊着不要,一边希望听清那道声音。 他能带来什么奇迹吗? 李轮溟错过了最佳的牺牲性命以强符阵的时间,所以现在符阵破碎,他们已无生机的可能。但他还是看着夏萧,希望后者有所作为。他确实将创造奇迹,因为四面八方的压力,皆在他身上冒出的光中停下。 最纯净的元气为淡橙色,此时他们从夏萧体内涌出,将所有人都保护在里面。所有人都在死亡面前近乎绝望,只有夏萧找到希望,他听到那道声音了。那是黑暗里的一抹光,在最后关头照到夏萧脸上,令其止步,没有再迈一步就坠下悬崖,而是朝一边正确的道路走去。 这是道女声,极为古老,带着些回声,有着难以道破且言传的神秘。它在夏萧脑海中发出时,令他身体中出现一道烙印。烙印真实,似完整的五行图,只是土行那一块,还没有散发出光辉。 夏萧的第一反应是灵契之祖,是那位老者口中的语尚言。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确实是她! 第三百八十九章 愿认她为善良 “有烙印在,可以令其重回深渊。” 即便声音像从远古传来,极为遥远,可夏萧还是能凭着它幻想出一位拥有着盛世美颜的女子颜容。能拥有那么大的成就,想必长相也不会差。所有人都对伟大者有着十足的完美期待,可真正见过灵契之祖,且存在于这个年代的人,只有师父和此时这位想杀掉自己的老者。 若没有水雾中老者说先前的话,当前情况下的夏萧肯定会双手伸向灵契之祖,希望得到她的帮助。后者是神,拥有极强的元气,可老者之前的话令夏萧敏锐起来,第一反应不是兴奋喜悦,也不是得救,而是疑惑和好奇。 夏萧四周的时间似被暂停,教员学子们惊愕的表情都被定格,他站在沙堆般的岛屿上,看向四周时,希望找到灵契之祖。没有形体的感觉太过飘渺,夏萧都不知该如何表达尊敬。最后,他只能随意朝着一个方向单膝下跪,敬畏道: “恭迎灵契之祖。” “这是后人为我取得称号吗?还是人皇好听些。” 灵契之祖这句话显得很接地气,令夏萧感觉到了亲切感,还有话语中的笑意,令夏萧又尊称一句人皇大人。 “你体内有我的烙印,是我的延续,不用多礼!” 夏萧弯曲的膝盖逐渐挺直,离地面细腻的沙子越来越远。现在的情况已到火烧眉头,刻不容缓的地步,可时间暂停,令夏萧想问些事情。这是灵契之祖第一次出现,他不知这次和以往有何不同,还是那位老者说的事,都是真的。 “如果他说的都为真,你会如何?” 灵契之祖似知道一切,她在世人眼中,毕竟有着神的身份。夏萧不敢完全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也不敢隐藏,便说的委婉些,可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即便是伟人,也会有犯错的时候。功大于过,便值得后人敬仰,所以我觉得就算他说的都为真,我也依旧对您保持着尊敬。” 夏萧微微弯腰,像在鞠躬行礼。他刚才已经行过礼了,可无时不刻都想表达自己的敬意。就算老者说的为真,夏萧也会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可老者说,语尚言会在自己的实力够强时吸食自己,如果这个是真的,他就要小心了。可即便心里抗拒警戒,表面也得做好样子,否则他连变强的机会都没有。在神秘而强大的灵契之祖前,夏萧即便被很多人视为天才,可也不堪一击。 “他说的大部分为真,可我没有使用魔道之力,是荒兽王用的。他想诬陷我,和起始大帝联手将我打败,可后者在感受到魔道之力后,转身逃到了东海。最终,我利用灵契,打败了荒兽王,可不等将其彻底消灭,就得离开大荒。成神后,便与世界不融。” 语尚言在辩解,可声音很自然,没有过分追求细节,给夏萧一种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就是真相那么感觉。 回忆起过往,语尚言也展露出一股很美好的样子。像曾经的一切,无论当时多么激烈,现在都成了仅存于记忆中的峥嵘岁月。那种超然物外的感觉,有神在夏萧脑海中的初级概念。既然到了那个境界,就该和人有些不同。 “人皇大人,此次是有特殊任务?” “没有,只是起始大帝破开了我的封印,将我沉睡于你体内的意识惊醒,我才出来看看。以往的你一直有人保护,无论身处怎样的困境都没有生命危险,可这次若我还不出现,你就真的要马革裹尸了。” “多谢大人。” 夏萧觉得灵契之祖说的不无道理,以往不管哪一次,自己都有安全保障。可这次面临的危险,是以前任何一次都难以比拟的。他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遇到的危险程度,可每一句话里,也有着对灵契之祖的试探。这是夏萧习惯性做的事,可他觉得,其中或许真的有些端倪,只是不好知道。 “好了,将其送回深渊吧!” 一股力量不知从何处来,猛地冲进夏萧身体,并开始控制她,似要结束时间的暂停,开始反攻,可夏萧突然问: “大人,为何三万年前要将他们封锁在深渊?” “因为我是人皇,理应为人类着想。” 语尚言回答的很快,似没有深思熟虑,只是在陈述事实。她话语中没有叹息,也没有对自己的肯定,但重来一遍,也会做那种决定。 “你若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反正现在有时间。当时的人类还处在荒兽的统治下,即便能修行,可面对荒兽也没有一战之力。我是人类中兴起的力量,是人类的救世主,被他们称之为人皇。要想改变人类的处境,我就得站在荒兽王之上,这是我为何想争夺神位的原因。起始大帝当时站在一边,没有表明立场。可我知道,我会赢,而我赢了后,人类即便没有荒兽的阻挠,也会被海兽拉住脚步。相比荒兽,海兽的影响力更强,它们完全能淹没陆地,重塑大荒。所以,在我成神之际,将其封印在深溟。” 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语尚言很自私。可这样的她,给夏萧一种真实感,令其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很真实,而非花言巧语,在欺骗自己。这样一来,夏萧不管先前那老者说了什么,都愿意认为灵契之祖善良,甚至和自己有点像。可自己的存在,真的是为了南海之南那头争夺神位而失败的荒兽吗? “人皇大人,前辈,既然你已成神,还能给我力量,为何不消灭南海之南的黑气?那股存在,正威胁着人类!” 夏萧还在套话,即便他相信灵契之祖,可还是想知道很多事。他本以为灵契之祖已彻底消失在大荒,不会和自己有半点交际。可她现在却出现,还带着力量而来。既然能这样,为何不直接消灭黑气?那样舒霜也不会死在黑气中。 “神不能插手原先世界的事,而且我先前说了,现在的我只是藏在你体内的一道意识,并非神界的我再和你对话。成了神,便要和原先的世界完全隔离,直接影响不得,否则宇宙将失衡。若有神的直接指导,神界岂不是要被撑爆?” 夏萧有些无奈,觉得可惜,可灵契之祖口中的守衡也很有道理,万物皆要如此,即便神也不例外。 “将其重新封印后,这道意识便会随着力量消失。如果还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我会耐心向你解答。” 夏萧对灵契之祖的好感度有所上升,可总觉得她不该这么温和。此时和自己对话的,可是人皇,是神,有着自己难以触碰的高度,也应该有一股神的骄傲,傲慢也不为过。可她是人皇,对自己的后代及烙印者有这种态度也不奇怪。夏萧突然想到大师姐,她站在云巅,可不是思想古板的迂腐家伙。 “既然是最后的提问机会,希望人皇大人能给小辈两分钟。” “你只有最后一分钟了,这股力量消失的很快。拖得越久,越难将起始大帝重新封印!” 夏萧点头,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最终,在规定时间内,他想出两个问题。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事,现在,即将有答案。 第三百九十章 朝海底而去 “人皇大人,我想知道南海之南的黑气,究竟是被你打败的那头荒兽,还是另一片大陆的生灵?” “为何这么问?” “因为世上有流传,也有人告诉过我,说另一片大陆的生灵,才是南天诸佛之墙所预防的东西。” 南天诸佛之墙有着另一个称呼,便是棠花寺。曾经夏萧还在龙岗时,遇到过一位老僧,他说棠花寺提防着的,是南海之南,另一片大陆的生灵。这件事曾被夏萧遗忘,因为他逐渐知道南海之南的家伙,是和灵契之祖争夺神位失败的荒兽。可现在想起来,也只有灵契之祖能给他答复。 夏萧看着眼前的空间,凝视时像再次表达着自己的尊敬,也像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这关键时刻,他还有这么多问题。可歉意归歉意,他还是想知道答案。 只听,灵契之祖道: “两者皆有,早在三万年前,我与荒兽王决斗时,南海之南的生灵便被我发现,可他们一直没有显于明处。等我成神,也没有关注他们。毕竟当时时间紧迫,我所能做的,只是将灵契的手印和方法流传下去,并封印海兽一族。前前后后都是为了给人类更多的成长空间,事实证明我成功了,可我肯定也要背负骂名,不过我只是封印,不是灭杀,海兽一族只是无法来人类的世界,并且生活海域小了一些。” 夏萧微微点头,选择暂时相信。可南海之南,既然同时有着另一片大陆的生灵和那头荒兽,真是不可思议。可棠花寺还是将其拦住,真是菩萨心肠,想必这些岁月,肯定牺牲了不少高僧。 时间有限,夏萧没有多想那些高僧的凄惨,只是问出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人皇大人,您是否也来自外界?我来大荒的目的,是否真的是为了南海之南的荒兽和生灵?” 这其实算两个问题,在夏萧问出第二个问题时,明知故问的问出第三个问题。 “对!我也不属于大荒,我从蓝星来,和你一样。” 蓝星这个词对夏萧而言极为熟悉,它代表着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夏萧听到,面色一瞬间复杂。他一直期待着有人和自己一样,此时心中突然不孤独,像有了某种陪伴。对灵契之祖的怀疑,也消失了一些。可自己为何会来?灵契之祖为何会来?他很想知道答案,可刨根问底的方式,向来什么都换不来。 察觉到他的情绪,灵契之祖声音中都有了些喜意,似计划得逞。那股不怀好意的得意,夏萧没有察觉。他在同龄人中已算老成,他的年龄,和表面呈现出的不同。甚至在很多教员面前,夏萧都有称兄道弟的谈吐和眼界。可在灵契之祖面前,他还是太嫩了,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虽然大荒世界和蓝星大不相同,可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都更向往大荒,而非蓝星。” 夏萧赞同,他初来驾到时,沉浸在来到大荒的喜悦中许久,因为逃避了现实,逃脱了蓝星那个残酷的世界。可后来,他经历到了在蓝星都经历不到的苦难。他在那个世界只是没有钱,只是没有亲人,可在大荒最艰难的时光,他除了亲人一无所有,富有程度还不如以前。可夏萧还是选择留下,大荒特有的吸引力,超乎蓝星。 “至于你存在的意义,怎么说呢。不是我刻意找你来的,而是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才将烙印和这道神思留在了大荒。等你到时,它们就自行找到了你,像花开引蝶。” “这么说,我的存在不是单单为了艰巨的任务?” “等你变得足够强,完成你要完成的事后,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愿活,甚至回到蓝星都可以。它和大荒,并非现实和虚假世界,而是同为宇宙的两颗星,只是距离远了些,等你成了神,便能回去。” “不想回去。” 夏萧扫视四周还静止着的人,产生一种极为浓烈的情绪,似不舍似热爱。夏萧的情绪总是令语尚言觉得好笑,可他越是这样,她越能控制住他。无形之中,语尚言已完成自己对夏萧思想的转变。在其暗笑,等待着夏萧变强时,后者话语中满是情愫,道: “我的家乡已不是蓝星,而是大夏斟鄩。” 夏萧吐出一口极重的气,像脱掉一身重衣,随后他双眼生出战意,似做好准备。 “来吧,将其封印进深溟!” 语尚言说一句好时,空中暂停的风,终于移动起来。所有人都仰起头看天空,可瞬间,那股气压消失,只有四周的大海还依旧絮乱,似在控诉他们,打破了这里长久不变的安宁。 众人眼中,夏萧飞上天空,句芒和小语都呆了,他这是去干嘛?而且虽说夏萧在飞,但没催动自己的木行力量,令句芒更加好奇。在他快速反应时,眼中出现一头极为巨大的身影,他和自己一样,鸟身人首,可那对翅膀更为粗壮。相比之下,句芒只是个文弱的书生,而他,是个肌肉发达,强字写在脸上的战士。 “木灵兽” 句芒的双目呆滞一瞬,小语也见到冷艳高贵,可美眸中含着温柔的水灵兽。她和句芒对视,觉得是灵契之祖来了,但怎么可能!其实是有可能的,毕竟夏萧现在展现出的气息,已令所有人愣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 作为这支队伍中的最强者,李轮溟的记忆还停留在夏萧喊不要的时候。可他之所以不让自己和其他教员燃尽生命,就是因为他体内,有着足以平息这等劫难的力量?李轮溟已察觉到夏萧体内的力量,那股纯正的元气已超乎自己,甚至暂时将笛木利比了过去。 夏萧双眸全为元气,遮盖住瞳孔,他开始结印,速度极快。此时的他,严格来说在语尚言的控制下,并不是他。因此,于九天之上战斗的起始大帝感受到他的气息,一声贱人,惊的空间破碎。 笛木利不知夏萧从何处来的这股元气,既在自己之上,他似乎感觉到副院长的力量。可在起始大帝朝其而去时,笛木利下意识要去拦,但被其一手臂捶在胸口,身体后射九万八千里。 经过两个半时辰的战斗,笛木利极为狼狈,如针毡的胡子被面部的血染红,几块淤青与血丝一起浮现在脸上,更是大幅度受损。这些伤,即便对笛木利这个境界,都算不得小事。可他划破云层,倾斜着朝西海的海岸天蒙国而去。 海岸被砸出一个大坑,方圆百里皆有程度不一的地震,在天蒙国的百姓有所反应时,官兵迅速赶来。可在坑中,天地元气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不断往坑中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身体里涌,但他依旧动弹不得。 “夏萧,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为了保险起见,笛木利在确定那位老者就是消失匿迹三万年的起始大帝时,将一道神思传回了学院。这个时间点,大师姐应该快到了。 笛木利先前虽说也从夏萧身上感受到了极强的元气波动,可觉得无比虚幻,他怎么会有那么强的元气?还是大师姐来为好。可此时的夏萧,已通过结完的印,站在苍穹中与起始大帝对峙。 “你还有脸出来?” 起始大帝喝时,虽站在高空,可也掀起海面一道水雾,打在李轮溟等人身上。可夏萧没有与其废话,只是落下手中符阵,将起始大帝一步步逼入大海。 “怎么可能,三万年了,你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强的力量?” “神与人,本就不同!” 这是语尚言的声音,很轻,可符阵下压时,起始大帝已承受不住其中的元气,身形再落几分。他本畏惧语尚言,可先前感受到她的元气,还是忍不住来战,除了战,他也没有退路。可没想到,她的实力既然还这么强。 “你欺骗了后人,你罪不可恕!你忘了灵契这华丽名字后的残酷?你忘了你使用魔道之力时的凶残?你怎么还有脸面,以伪神的身份出现在这?” “人类发展是自然趋势,是神指明的路,无论你如何诋毁我,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你身而为人,却不仁!不义!还背叛人类!你是个什么神?” 起始大帝气急败坏,双臂撑不住这淡橙色的符阵,便歪着头,用肩膀和脖子一起去撑。他身旁有自己的本体,那是人类认知之外的海兽,庞大,呼吸声犹如嘶鸣般洪亮。可即便这等大兽,也逐渐在符阵下落败。 身体再下移几分,起始大帝听到语尚言的声音,更为气愤。 “我就算再自私,不是救世主也不是英雄,也没有背叛人类。可你,背叛了大荒的意识。大荒的选择,是人类,你们海兽注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而我当初封印你们,是对你们最大的恩惠!” “你可真是个不要脸的贱人,当初你就该被雀泷玩死,他留你一命,都是妇人之仁!” 有的事即便过了万年,可依旧是语尚言心中的痛。她的声音只能传到起始大帝一人耳中,可后者的话,能被在场所有人听到。 “这道符阵,足够将你耗死!卑贱的海兽一族,在黑暗和肮脏中等死吧!” “你的罪行,我已告知你的后人,你将被唾弃,你的丰碑,将被砸毁!” “冲到深渊去吧,杂 种!” 凛冽的女声下,符阵将起始大帝彻底压入海中,压向深海,他离深渊越来越近,他从那里出来,不想再回去。他在调动大海的力量,准备放手一搏! 第三百九十一章 重回深渊 大海平静异常,因为所有的元气都在朝一处聚集。起始大帝虽不是大海的第一个生命,可是大荒的第一道意识体。他从蛮荒活到现在,经历了大海的异常高温和极端冰冷。他是元气的第一批享用者,在尝到元气的甜头后,从普通的鱼进化成了海兽,繁衍出一批又一批的强大海兽。 无论从历史的进程还是时代的变迁来看,起始大帝都是一个重要的角色。只是在人类出现后,他的光辉被掩盖。可这并不影响他和大海的羁绊,在其发起号令时,整个大荒世界的大海都在给其力量,令其实力增长。 手握一个蓝色的光球,这是大海的心愿。它希望起始大帝能赢,这股迫切的肯定令起始大帝泪目。这个着上身的白发老者,即便满脸皱纹,也忍不住为大海增添一滴海水。 传说,大荒的历史上曾有一段时间大海消失,是海兽的泪,汇集成了新的大海。事实是的,海兽造了大海,此时这片大海,便是他当年造出的。虽经过十数万年的雨水稀释,可这片大海,依旧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三万年了,三万年了!” 在海中不断下沉,可握着蓝色光球的起始大帝异常兴奋,甚至泣不成声。三万年了,他的大海还记得他,除了轻柔的抚摸,还有此时不求回报的相助。那他,便用这股力量,杀掉眼前这些家伙! 张口,光球在尖牙中穿过,进入起始大帝腹中。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既然会依靠这片大海,可他经过这些年的变迁,终于长大。 大海的力量在夏萧身体中蔓延,他不断将其吸收,感受到其中的几丝怒气后,愤怒之声如骂街的泼妇。 谁能想到,三万年前,他起始大帝风度翩翩,一头长发披肩,所到之处,皆有情窦初开的少女倾心。那时他眼中可藏一海,身体可纳万川,以一股神秘感吸引无数人注目。可现在他满头白发如枯草,一身皮肤饥黄似石。可这,都是语尚言,都是人类逼得,都是他们造成的! “看看你的后人们都做了什么好事,大海的生灵被肆意屠杀,脏污之物肆意排放。你让我涛涛大海四处皆脏,有何颜面在我面前谈神的旨意?若你真的是神,那我连海神都可不信!可你代表着的,只是你自己!” 起始大帝暴起,化作恐齿大鱼,尖锐的牙齿啃碎符阵,试图将夏萧吞下。暂时控制夏萧身体的语尚言意识没想到起始大帝的实力既然会这么强,看来,她在夏萧体内存余的元气都得用光。虽说这样一来她便不能再控制夏萧,也难以监控他走到怎样的境界。可只要他走到南海外的殿堂,他们还有机会见面。 双臂撑住巨大的牙齿,令其难以合拢。从水中跃出海面的大鱼停在空中,可夏萧开口,一字一顿,响彻这片苍穹。 “我就是神!” 这次,李轮溟等人听到了这句话,可怎么是道女声?所有人都在暴风和水珠中疑惑,都在其中凌乱,夏萧这家伙啊,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可天空出现的人,令他们兴高采烈,不知带来的害怕都被甩到脑后。 “是大师姐!” 第一个发现大师姐的,自然不是阿烛,可她喊得最大声。大师姐站在他们头顶,低头时嘴角美眸皆噙笑,像令他们放心。大师姐一来,李轮溟也算松了口气,坐在地上,于太阳和雨水般的水珠中大声喘息。 很多教员其实早都撑不住了,可都强撑着,此时才盘坐下来,脸色苍白,连双手结印的力气都没有。学子们看着,一阵心疼,将其扶住,以自身元气为其遮风挡雨。阿烛也加入到这个队伍中,同时对大师姐喊道: “大师姐,去救救夏萧,他在前面。” “好。” 大师姐答应后离开,随意披在绝美上的素布里落下一片桃花花瓣。花瓣在空中无力的飘零,似离开树枝,朝地面而去。它在空中猛地停了一下,顿时于嗡鸣中散开一道淡粉色的护罩。护罩隔开汹涌的海浪和大风,成了一处温暖的港湾,能令李轮溟他们暂且在其中休息。 大师姐朝夏萧而去,但没有立即插手他的战斗,因为她意外发现,此时的夏萧,并非夏萧。立于天地间,大师姐微微蹙眉,觉得夏萧体内的那道元气比较奇特,虽说在自己之上,可看似纯洁的元气,夹杂着一股别样的力量。但她看不透,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 轰 简单的响声引得空间连连爆炸,呈圈形不断扩散,也向大师姐而来。她站在空中,无处可逃。她也没准备逃,可抬起玉手,却难以抵挡其中的力量。大师姐眼眸一凝,桃花瓣万千,似一堵墙,试图将眼前不断爆炸的空间气浪卸掉,可又难以做到! 呼 大风过,大师姐一手抵住胸口的素布,身形在空中弯过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她滑嫩的肌肤在极快的风中感受到了痛楚,可腰肢足够柔韧,猛地一弯,便如舞蹈家般在一个漂亮的动作后重新站直。至于身后的李轮溟队伍,已在她先前头发竖直朝着大海时被桃花花瓣包裹。 桃花眸子投向不远处,起始大帝的本体在空中快速移动,每一次跃起翻滚,都有着近乎极端的元气被运用。大海的力量令起始大帝恢复了巅峰的四成力,可只是四成,已够他和语尚言的一道意识和刻意留下的元气交战。 大鱼与人从海面斗到天际,又于天际斗到海面。在起始大帝苍老的身体承受不住自己的运动量时,先前那道极大的符阵,已在空中辗转而出。 手臂在空中划过一个巨大的弧度,符阵也一瞬压下,可起始大帝咬着一口老牙,双脚没有陷下海水丝毫。 今日苍穹的颜色已变化够多,此时算最后一道。其中一霎而过的元气没有具体的颜色,可从日月中来。 日月齐显天边,月比平时亮几分,日比平时暗几度,可都有浑厚的元气在其中回荡,似交相辉映,互相有着串联。 “回深渊吧!” 海浪起,呵斥声随符阵强行压下。符阵旋转时,有涛涛元气于空中回荡,将海水斥退。它们想帮起始大帝,不会善罢甘休,就此放弃。 鱼血本少,可此时缕缕在海中飘荡。起始大帝身后有无数只海水化作的手臂,想将其撑住,令其停下。可辗转的符阵有五行之能,其中克制水行的土行占据符阵最多。语尚言的土行,早已不用岩石和不同色的元气体现,所以这道看似简单的白色符阵,便是最为浑厚的土行之力。 手臂伸直,符阵不断下沉,将起始大帝逼到了深渊的入口。他正是从这出来的,不想再回去,可无论怎么挣扎,都已没用。 “永世待在里面吧!” 游在水中的夏萧双脚如鱼尾,摆动时,体内的水行元气令其身体猛地下撞。卡在封印裂口处的起始大帝还在咬牙坚持,可双臂已断,他不想再回到不见天日的深渊。可摧枯拉朽中,还是于一道悠长的凄惨嘶叫深中归去。 堂堂帝王,何曾这般凄惨? 起始大帝不甘而怨恨,可语尚言以夏萧的双手结印,将体内的所有元气都拿来修补封印。起始大帝已活了十数万年,他会在封印中消磨掉自己最后的寿命。当年不杀他是因为情况特殊,实力不足,现在是为了玩弄。 起始大帝说的很多都是真的,可语尚言并没有慌乱。她立下的形象良好,只要有那个根基,世人便不会轻易相信他说的话。 冲破封印,撕开一道小小的裂口需要万千人命和极为冗长的复杂过程,可修补只需一瞬。在封印彻底恢复后,夏萧被元气充满的眸子逐渐恢复正常的颜色,随后在水中浮现出淡蓝色的光。 这道光和先前完全不同,可夏萧还是游向海面,脑海里有些混乱。 第三百九十二章 苍穹中沉默 被语尚言控制身体时,夏萧头脑清晰,没有出现任何胀痛和眩晕的情况。可他们说的话在夏萧耳中有些模糊,令夏萧觉得他是隔了一堵墙在听语尚言和老者说话,能否听清,全看四周的风大不大。不巧,先前四周的风很大,夏萧什么都没听清。 这种感觉令夏萧觉得有蹊跷,他是那种谨慎到极端,任何一个动作都会注意并且会分析的人,所以觉得灵契之祖肯定在隐藏什么,但那老者说的话,也不一定都能全信。 脚下的汤浴带来凉意,夏萧望去时,只有一片漆黑,其余什么都没有,更没有从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中钻出的海兽一族,伸着手要抓住他的双腿,将其也拽下去。夏萧在海中不知游了多久,等她见到光时,大师姐身上有着淡粉色的诱人光芒。 大师姐站在海面,浑圆的白嫩大腿紧并在一起,他朝夏萧伸手,弯腰时胸前浮现一道极深的沟。无论腰肢还是胸前的弧线,都令夏萧见之侧目,不敢斜视。大师姐一直这么不注意,她不觉得奇怪,夏萧自己都忍不住吐槽。 拉住犹如桃枝的纤纤玉手,夏萧从海水中站起。他衣衫破损,海水从裤脚流到海面,停留半秒才融合进去。这片天地已恢复正常,可夏萧总是觉得哪不对劲,他挠了挠头,没有领悟,只是看向大师姐,有些愕然。 “怎么这么吃惊?” “活着真不容易。” 夏萧是一本正经将这句话说完的,没有苦笑,没有自嘲。他是真的觉得,活着很不容易!先是在精神世界和老者对话,听到了那么多,还没反应过来便一阵头晕目眩。好不容易醒来,身体里又有什么语尚言的几丝意识。 之前语尚言在,夏萧尚且没说没想,可他从未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他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即便是有着灵契之祖一名的语尚言,想在自己体内藏些什么都都不简单,因为他的身体已被五行装的满满当当,哪还有地方隐藏神思和神的元气?夏萧觉得奇怪,可大师姐应该也会问自己什么吧? 夏萧算猜对了,可大师姐开口,没有问事,而是说: “先休息一会吧,不急。” 夏萧听到,没有故意掩盖自己的乏累,而是呼出口气,坐在微微摇动的海面上,如坐在有风的草地中。他闭上眼,立即有股微弱的刺痛感浮现,可随着闭眼的时间增长,这股感觉逐渐消失。 深渊中的封印已完成修补,这是夏萧在无法控制自己身体时知道的为数不多的一件事。也只有这件事,值得他暂时庆幸。差一点,自己又要死了。夏萧莫名觉得好笑,一个“又”字,真是传神。 坐了许久,屁股都麻了。大师姐站在一边,手臂习惯性的揽着身上的素布,它们在海风中飘动,露出其下光滑白嫩的玉背和修长的大腿,或平坦的小腹和胸前两团雪白和柔软。她闭着眼,在听笛木利为自己讲述事情的大概经过。笛木利知道的,是起始大帝如何出现和目的,可如何重回封印,还需要夏萧解答。 玉手抬起,大师姐正准备通过温柔的触碰叫醒夏萧,可看向海底的深溟,听到了肮脏的咒骂和无数生灵的绝望和愤怒吼叫。 不过一秒,大师姐眼眸中生机盎然的桃林便被摧毁,桃叶和桃花在一股死寂之气中消散,枯萎后只剩一片渣滓。树枝也成了焦炭,粗壮的树躯干枯变形,佝偻的样子与死亡无异。原先的绿色生机令大师姐眼眸时常有光,可此时光亮消散,只剩一片死寂和黑暗。 大师姐在海面怔了一下,这是何等的哀怨之气?比起上善体内的哀怨还要强烈。她只是一个人杀了很多人,那些哀怨大部分来自后者,小部分来自本身。可此时感受到的哀怨,来自每个人。人很多,组成海底一世界,比苦海大的多。而在海底世界中,所有人都被负面情绪占控,即便隔着封印,也能将人的情绪影响到。 “不妙。” 大师姐呢喃时,被摧毁的桃林再长出一株崭新的嫩苗。这是结束和开始的交替,小小一株,于黑暗中却是希望。在其疯狂生长时,大师姐一手抓住夏萧,带起逃离海面,升至高空,远离看似毫无异样的海面。 这片大海幸亏位于东海之东,西海之西,否则但凡有人到来,便是有来无回。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其实其下堆满骸骨。 大师姐先前受到的情绪变化花了很多时间才缓过来,等其眼眸重新有了光,眸子才舒展开。 夏萧一阵恍惚,问怎么了。大师姐摇头,说天空的景象很奇异,想来看看。夏萧高挑起眉,她找的理由显然不够好,可比起当前的天空,只有几道剑气还在,它们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散,因此云朵和空间被分割,看起来十分壮观,可远远没到值得称赞的地步。 “好吧,是我们必须远离大海。” 夏萧含着笑,他们的哀怨情绪很强,他也感觉到了。那股心悸,回去估计要做好几次噩梦。可大师姐既然会说谎,肯定是有事要说。 “夏萧,我想问你一些关于灵契之祖的事,还有起始大帝给你讲了什么。” 夏萧犹豫了一会,并不想说,大师姐问为何,他摇头道: “起始大帝给我讲的,都是灵契之祖的坏话,可后者给我说的,又是另一个版本。他们都再说同一件事,大体相同,细节却相差甚远。从大体来看,灵契之祖虽说有自私之处,可确实是为了人类。她始终没将这句话说出口,兴许是有别的原因,而起始大帝,不该将一切都看得那么透彻,所以我觉得他们都有问题。” “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 夏萧又摇头,语气中带着些为难。 “大师姐,不确定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一经分析,原先的信仰,或许会有改变。” 强行改变信仰是件没有任何好处的事,因此夏萧态度虔诚,看向大师姐时,只是一记眼神交流,便得到后者同意。 “好,那就不说,可你得答应我,如果自己的情绪出了问题,一定要调节好。” 夏萧愣了愣,点头说好。即便他和大师姐早已不陌生,关系超出很多学子甚至教员,此时也没想到她会说这话。 以暂任副院长的身份,大师姐应该深究灵契之祖和起始大帝的问题,没有原因,这便是她的职责。可她选择相信夏萧,令后者心安。无论见识到怎样的恶性情绪,只要和学院的人在一起,和快就能治愈。因此,夏萧的心情,隐约间不再那么沉重。 站在苍穹中,夏萧望其上被切割的云,一望便是许久。他和大师姐一起沉默,等待着临时符阵的成功建好。 在学院足不出户,却要将超远距离外的队伍接回学院,这可不是个简单活。其实孙仲磊早就架桥成功,现在正反复检验。关于符阵的施展,出错不得,受伤的教员和学子,经不起折腾。 大师姐沉默,是在陪夏萧。后者沉默是因为有心事,灵契之祖和起始大帝的关系他大概清楚了,可除了他们自己陈述,夏萧没有任何办法能去证实他们说的话。小西楼连灵契之祖的名字都没有记载,师父当年更不在现场,这些事,不能传播。 “站那么高干嘛?” 阿烛叉着腰,看着天空中的两个小黑点不停抱怨,身边的教员却说: “那是海鸟,他们在这边。” 阿烛羞红了脸,难怪小黑点一直在动,原来是自己看错了,好羞。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不可知之地的哀嚎 阿烛一直在等夏萧从天空下来,先前他和那位神秘的老者战的那么激烈,肯定受了伤。可他始终和大师姐站在苍穹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沉默。 “放心吧,他没事。” 句芒突然安慰起阿烛,随后走进身边出现的灵契空间。他和小语回到自己的空间,阿烛的头顶,终于有一轮符阵显现。 这轮金色的符阵他们等了三个时辰,此时终于到了,它将带他们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可在阿烛的身体漂浮到空中,朝符阵而去时,夏萧还站在原先的苍穹中。等其彻底消失于此地,他还在那,没有立即回学院。他和大师姐在等笛木利归来,等其狼狈回来,和夏萧的对视中,多了些凝重。 夏萧承担的向来不算少,可事情只会更多,儿时想的长大了就不用写作业了其实是个很单纯天真,甚至愚蠢的想法。长大了,确实不会有作业,可面临的事,远远不及写作业来的简单容易。 每一个年龄,都有自己应做的事,随着年龄的叠加,考虑的事往往更多。可夏萧要做的,早已超乎这个年龄该做的事。现在别的学子回到学院,可以和其他人畅谈,聊聊自己大难不死的幸运和今后要为学院做的事,否则对不起为自己而死的教员。可夏萧回去,还是沉默,因为接触到的事,谁也不知真相。 大师姐和笛木利有些同情夏萧,他们尚且有一个不错的童年和美满的学院生活,可看夏萧,整日忧心忡忡,倒不是庸人自扰,而是事多且深奥。又待了一会,他们准备回去,临走前一人说了一句话,算对这件事的总结,也是对夏萧的教导。 “以前的事谁也不知真相,即便清寻子来,也说不出个大概,所以他们的话,听听就好,不必做什么改变,也不必强求自己改变思想。人类向来把自己愿意相信的情况当做事实,你懂得。”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没有机会去现场目睹,也没机会改变历史,所以随它发展吧,我们只是顺应历史者,难以强行改变。” 大师姐说的有道理,夏萧觉得人类就是那种生物。而笛木利说的,却令夏萧有其他想法。过去的事是无法改变,即便穿越回去,也难以改变。否则穿越回去改变成功,阻止一件事的爆发,许多年后的自己为何又要回去?可他们既是顺应历史者,也是创造历史者。 夏萧一开始还觉得笛木利说的不对,可又逐渐觉得,自己所认为的创造历史,可能真的只是顺应了历史而已,否则如何创造出历史?历史在这个时间段需要大量的修行者,元气便孕育出修行者,如果不需要那么多,世人的筋脉天赋还是天地元气,都会随之改变,那些东西始终是修行路上的巨大阻碍。 历史和时间有关,都是极为深奥的问题,夏萧没有通过思考得出自己想要的结果,便离开了这,和笛木利一起入了符阵。大师姐没有立即离开,她站在天地间,看着大海,总觉得深溟之下的封印很不牢固。 或许是心理原因,大师姐丢下一片桃花才算心安。桃花没有飘在海面,而是下沉,它穿过清澈的阳光海域,从温暖的水域逐渐到了冰水的区域。水中的光亮消失,桃花如铅石般重,径直向下坠落。 桃花不知飘了多久,可落在封印上时,带着一道光将其笼罩。虽说大师姐的力量远远比不上这道封印,可在封印破开时,她会第一个知道。可无论是大师姐还是其他人,都不知深渊中究竟有什么,只是哀怨之气在方圆百里飘荡,令一切生灵都成了尸骨。 深渊中,只有绝望的黑色。这里永久不见天日,是元气也照亮不了的海域,是大荒真正的恶鬼地狱。海兽不是恶鬼,是大荒最初的生灵,是神圣的种族,可还是被关押在此处,像一种极端的惩罚,可没有任何罪名。 黑暗中,无数人哭泣着,哀嚎着,起始大帝分明刚出去不久,现在又被封印回来,他们本以为海兽一族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没想到结束又是一轮新的开始。 黑暗中,泣哭哀嚎声四处皆是,他们也曾温声细语的讲话,每一次落泪都藏在海水里,可时间逐渐过去,他们的骄傲和荣光都不再重要,他们只想出去,可就是这个简单的愿望,却实现不了。 永不消散的哀嚎声在海底拉出一个极长的弧度,而这所谓的深渊,便是一道极深的海沟。若将视野拉开,海沟极为漫长,可对一整个种族来说,还是太过狭隘。 海兽一族在这被封印三万年,无论男女老少,都极度消瘦,甚至瘦骨嶙峋,不及原先体重的十分之一。他们只靠一口怨气活着,年轻的海兽不再以谈情说爱判断是否繁衍后代,也不以血脉为标准。他们的血脉,早在过去三万年的耻辱中被玷污,从他们选择吃掉死 者血肉,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那一刻便葬送。 他们可以死,可海兽一族必须繁衍下去,必须有新鲜的血液。因此,幼小的孩子在老者的尸骨旁边出生,从小便只能啃食腐烂的。那股腥臭令人作呕,海兽一开始极为不忍,可最后选择漠视,选择接受,甚至将腐烂的肉递到自己孩子的嘴边。或者伸出手,让生来便有一口尖牙的孩子咬食自己。 曾经高傲的海兽,此时成了大荒最凄惨的穷人窟,比人世的穷人窟更惨的是,他们哪都去不了,连富人的垃圾都没法接收。他们待在这个肮脏地,看不到任何希望,只有一年又一年过去,不知还有多少年等待着自己。 起始大帝浑身是伤,当年,他以失败者的姿态败倒在封印下。如今,他又以失败者的身份狼狈归来。他在其中游动,看到自己的族人时,没有人迎接,没有人问好,只是不断哀嚎,永久泣哭,这是对语尚言的控诉,是对人类的仇怨。可这些情绪,伤害不到人类半根毫毛,他们甚至都听不到。 起始大帝游了很久,从狭窄海沟的一旁到了另一旁,心中的仇怨令其想要使用从汪浩然那得知的办法撕破封印。可这次要牺牲的,恐怕是半个海兽种族的性命。 起始大帝还在思考,现在的他,因为满腔怒火,即便牺牲整个种族,也想冲破封印,并得到整个种族的力量。可他们会同意吗?有很多人,从三万年前陪他活到现在,虽早已是风中残烛,可都希望离开这。他们都想念外界的太阳,谁也不希望永久待在黑暗中。 神思被一只干枯的手掌打断,它握住起始大帝的手腕,令其回头时,像见到一副骨架。这是他们海兽一族的长老,实力也在问道,比起巅峰的起始大帝有些差距,可现在差距很小。只是现在这副身体,早已驾驭不住过多的元气。 颇有声望的长老声音极端干哑,如古老祭坛上唱着一首宛如诅咒的歌谣。他猩红的眼睛盯着起始大帝,声音从身体深处而来,引得黑暗中的污水流动。即便到了阳光处,这里的水也依旧是黑色,这股肮脏,谁都无法改变。 “大帝,我们没有选择了,使用魔道吧!牺牲全族,为你增添力量,即便是成为邪神,也要报仇!仇恨早已蒙蔽我们的双眼,我们没有退路了!” 一道声音后,无数人纷纷发声。绝望令他们无路可走,愤怒令他们选以最为疯狂的方式降临人世。 “大帝,使用魔道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大海的怒火毁灭人类吧!” “我们不想再等了,就此开始逆转海兽的命运吧!” 无数海兽的声音交汇到一起,像一道无与伦比的海浪拍到起始大帝的大脑深处,令其猛地一愣,脑海还未熄灭的火星迅速燃烧,一道吼声猛地扩散,惊醒所有将死的海兽一族,令他们睁开暗淡无光的眼睛。 这将是场浩大的动员,能暂停整个海兽一族的哀嚎。可怨恨不会停止,所有人都会在动员后以更为愤怒的姿态,将自己的一切化作起始大帝的一份力量,令其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有带着整个种族的份报复人类!即便那语尚言成为神,看到这样的人类惨状,想必都会痛心,可起始大帝真正想要的,是用两个种族的消亡,引起她的痛心,令其知道,她做错事了!语尚言毁灭的不止是一个海兽,而是三个种族,甚至更多! 起始大帝会使用魔道的,他虽不耻,可语尚言都曾使用,他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可除了魔道,他还将用汪浩然思想中的那种方法突破封印。他将自己的计划告知所有人,知道只用牺牲一半的人时,所有海兽皆亢奋。 这支为数千万的种族,别说留下一半,就只留下几百,也足够他们兴奋。 “大帝,我们何时执行这个计划?” “人类和荒兽也有矛盾,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我们便出手!放心,这次最多只用等五年!” 相比三万年,五年太短了,无数海兽在拥挤的死水里欢呼,一些将死之人顽强的想活下去,将那些什么用处都没用的体弱多病的幼子吞食。看着自己的种族,起始大帝悲哀,可人类会付出代价的!海兽受的苦,人类将以数倍付出! 黑暗中紧捏的拳头,是起始大帝暗下的决心,舔掉嘴角的血污,是为了令饥肠辘辘的身体不损失哪怕一点的力量。他出去的时间太短,否则应该吃些东西的,现在元气还都尽失,只有坚毅的恢复元气,并等待时机,才能在下次时机到来时进行最致命的反扑。 深色的眸子已被仇恨蒙蔽,这支种族足够顽强,始终没有被击溃,现在也将反击,将所有伤害过海兽的种族和生物撕成碎片!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事情接踵而至 夏萧没有因为被语尚言控制而疲倦,他的身体虽说多处发疼,可神思清醒,不是醉酒后的那种自以为清醒,而是能认真的分析一切。可惜的是,不是所有事分析就有结果,就像不是对一个人好就能有回报。 夏萧站在大部队后,回到广场时,这里依旧有学子等待。他们已恢复好状态,带着治疗工具等候于此,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予大家帮助。学院人互相关注,有这样的待遇并不奇怪。可当他们看到李轮溟等人时,脸色顿时大变。 笛木利和李轮溟虽说不是同届,可都只是中年人。前者依旧如故,后者却头发花白,似成了老头。这等变化,令学子们猛地一愣,面面相觑时以为自己在做梦。大荒不是梦,他们看到的东西都真实存在,只是不知他们为何有这般堪称惨壮的变化。 “教员们这是怎么了?” “他们催动了血术符阵,现在状态不佳,休息休息就好。” 天命说时,身边夏萧上前。他穿过整支队伍,走到晓冉身边,和其一起跨上山腰,朝小镇走去。晓冉先前便回来了,因为受了伤,可不重,此时在这等了许久,现在终于等到。只是她眼中的夏萧,一看便知心情不好。一场大战刚过,心情肯定好不得。 在学子们的搀扶下,浑身是伤的教员们回到山腰,各自回去休息。今天这场战斗并不算长,也就一天早晨到傍晚的时间。可很多学子发现,自己的专属教员不在队伍中,便只能杵在原地发呆。因为相处已半年,他们都是有感情的,听到师父消失且尸沉大海,学子们都面色铁青。 幸存的教员们像回到开学那一天,心情高兴而复杂。虽说每一届人都会离开,又有新人前来。可这些学子不知会死在何处,教员也不知会因为学子牺牲在何处。他们当初担心的事,现在都已实现。 几位学子低头看地,沉默不语,身后笛木利来,和他们一同上了山腰。笛木利在先前的战斗中用力过猛,浑身伤势不浅,可走在他们身后,默默说: “学院就是这么一步步从非议和怀疑中走出来的,每走一步,都会有人牺牲。” “孽徒们已死,即便有人再说三道四,也不会这么大规模,更不用我们兴师动众。可学院的地位,是否能保住?” “不!还有其他势力正虎视眈眈,他们对我们表示不满,觉得我们三百年的底蕴并非有他们深厚,还抢走大荒最好的小辈资源。学院的地理位置虽说令人眼红,可令一个势力最珍惜的,往往都是新鲜的血液。没有你们,任何势力都会落败,最后影响力越来越小,只能看管几座山。” 走在山路上,几位男子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觉得自己也该出一份力,于是问: “我们要如何才能令他们闭嘴?” “我们稍后会召开一次比试,学院会派代表出战,没什么比崭露实力更能让他们闭嘴的!” 学子们点头,虽说站在各自的路上,不在一起,可回头时,皆是笛木利淡淡的面孔。他已不像刚出符阵时那么狼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浑身伤势用元气稍稍一遮,便像和平时无异。只是眼中的疲倦,即便隐藏,也因为学子们的心理原因能感受到。 一场大战后的山腰小镇比平时更安静,可事情不会停歇,特别是对笛木利和胡不归而言,他们事情还有很多。 此次死去的教员尸骨已带回,暂时封存,稍后需要厚葬在一旁的山上。这件事不算困难,可提笔写信,将此次死去的三百余位修行者告知天下,却成了麻烦。学院向来不喜欢太过高调,这等屠杀,更是不符合学院的作风,可那些家伙近乎自杀式的战斗方式,令学院的队伍没有选择。 再三纠结下,胡不归也不管世人是否将学院看成恶魔,可他们挑战学院在先,这件事这么处理,虽说不当。可他们自爆元气之树,自己还能阻止不成? 六个国,六封信,很快传到各处。当这些信的内容被其他势力的人知道时,忽然觉得捏住了学院的把柄。在那么多势力面前,学院虽说以清闲和超然物外自居,可一动手,便杀了三百余位修行者,真是血腥。 在各个势力蠢蠢欲动时,学院这边还在修身养性。刚经历大战的学院下了一场极大的雨,这场冬末的春雨还会下很久,直到将学院的罪孽洗清。清冷的雨中,学院忙碌着,依损失赔偿天蒙国的耕田和土地。学子们暂时没有任务,在自己的房间一待就是一周。夏萧也在自己的房间,一看雨便是半天。若不是晓冉来送饭,他所幸饭都不吃。 晓冉不清楚夏萧在忧愁什么,其实夏萧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考虑那么多,甚至耽误了修行。可世界如此复杂,好坏都难以分清,他该如何在接下来的路上行走?他现在就像闭着眼睛在走路,以前一直相信自己走的路是对的,可走了许久,睁眼时发现自己走在两条路的中心。没有偏向任何一条,却像随时会被带偏。 这段淡淡忧愁的时间里,唯一的好消息是金灵兽改变了先前的脾气,对夏萧的态度不再那么强硬和冷淡高傲。灵契之祖都出现在了夏萧身上,他没理由再违背夏萧的意愿,也不敢不听他的话。偶尔的故作高傲,在夏萧眼里只剩傲娇。 事事不顺时,但凡一点顺心事都值得人高兴。夏萧决定,先顺着这条路走,体验一下学院的快乐生活,不想那么多。关于灵契之祖和起始大帝的事,他想也没什么用。休息许久的他这天来找了胡不归,他听说学院要和其他几个势力展开一场比试,比试的结局恐怕决定了学院五大势力之一的名号。因此,夏萧颇为关心的问: “前辈,现在比学院资历老的势力有多少个?” “五个。” 这个数字比夏萧想得要多,学院有三百年的历史,已不算短。虽说这个数字在历史的浩瀚长河中只算一部分,可这些年来,学院已孕育出很多跨越百年的强者,机构虽说隐藏在小镇里,可十分完善。而那些比学院资历还老的势力,该有着怎样的实力? 夏萧向来机灵,遇到一个问题,很快就能想出别的疑问。这五个比学院资历还老的势力,为何他从未听说?而且大夏王朝,南国和射列境内,都没有那么大的势力存在。勾龙邦氏盲目自大,若是有足够强的势力,肯定不会将优秀小辈送到学院来。这令夏萧更为好奇,它们都存在于哪?还有南商帝国,他们有着称霸大荒的野心,肯定不会允许国内有特别大的势力存在。 胡不归擅长解惑,道: “当前世上的五大势力,是南天诸佛之墙棠花寺、无为而治的走首教会、遍踏大千的冒险者工会、神秘势力擎天宗,以及我们所在的强者摇篮宁神学院。我们这五大势力,最早出现的是走首教会,有近两万年的历史,其他最多都只能追溯到四千年前。当然,擎天宗因为过于神秘,具体成立时间不详。在我们之前,是其他五大势力与各个国家共分世界,这五个势力,出现的时间皆比六国成立的要早。论起资历,我们确实不如他们。” “老一届的五大势力中,有南方秘境药王谷,北部雪山怪人岭,还有散布天下的乞丐帮,藏于阴暗的九层森然塔和威震四方的地王殿。他们个个都有上万年的历史,都是从重重势力中脱颖而出,并消灭其他势力,和国家平起平坐的。” “但在各个国家安定下来后,丐帮元气大伤,谁都不愿一辈子当乞丐,即便不是真正的乞丐,也因为这个名号而纷纷退出这个曾经的第一大帮。在它消失匿迹后,药王谷、怪人岭和九层森然塔因为修行方法太过特殊,导致去的人少之又少,在他们落寞时,只有地王殿一方还苦苦支撑。可随着走首教会开始行走大荒,他们所能做的便越来越少,没了以往的活跃度。此后,在他们扬名的招数一直无人能修行学会时,落寞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中,棠花寺建立,擎天宗紧接冒出,冒险者工会作为最大的功利势力,更是吸引眼目。” “历史的长河里,作为乘舟的行者,要么加速划桨,要么顺水而动。否则稍稍一停歇,便会被后起之秀赶超。但凡被超过,再反超回去便成了难事,因为其后的路上,所有人都在前进,新起的势力还会因为新奇更引人注目,走得更快。” 胡不归的话令夏萧点头赞同,并汲取一定经验,就说再放松,也不能停止前进。走的快些自然好,走的慢些也罢,可都要走,不能停下。 “我们要去哪比试?” “地王殿,他在各个势力的居中处。” “恕我直言,前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势力,它地处于哪?” “大夏王朝和南商帝国中隔了一条长白山山脉,它在其中主峰。” 那条山脉的名字听起来很亲切,它是大夏王朝和南商帝国的天然分界线。而且主峰距离雪龙道口很近,真想不到,他曾经和地王殿离的那么近。 “我们何时过去?” “明天选人,半月后出发,你是必选者之一,到时别客气,狠狠的告诉那些老家伙,我们学院虽然是后起之秀,可不输于他们。” “他们沉寂了这么多年,还有小辈加入吗?” “少的可怜,我们只派出十个人,恐怕都是多的。” 夏萧暗笑,可这样的势力来争夺五大势力之名,是否有诈?似看透他的心思,胡不归道: “放心,怎么说都是曾经的五大势力,不会那么阴险,最多就是隐瞒一下年龄。” “还有年龄限制?” “当然,这次比试者,年龄都在二十四岁以下。” 第三百九十五章 众学子中的地位 夏萧出生在百花盛开的时节,今年十六,马上十七。对于时间,所有人都感叹它的快,半年前,他们刚上山腰,还聚在桃林里就着蜜桃喝酒。现在半年过去,桃林花落叶也落,且摆脱冬日最落寞凄凉的时刻,光秃秃的树枝上长起很多叶子。 因为沉浸在修行中,那个冬天大概是夏萧过的最快的一个。以往每年的冬日,都有令他紧张伤心的大事发生,可上个冬天出乎意料的恬静,这大概是春夏来的极早的原因。可即便时间过得再快,夏萧的实力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特别大的提升。因此,和二十四岁的修行者战斗,还是不得不警惕。 若对方是普通人,别说二十多岁,就算三四十岁的壮年,夏萧也不足为据。可这次要面对的,是老一批五大势力的弟子。既然有那个名号,他们便不可能普通。夏萧没法拿身边的人来计算那些家伙当前的实力,因为身边人都是各处的最强者,而他们应该有所缺欠。可天赋的差距,应该能用年龄补填。他们修行的时间比夏萧多太多,吃的饭也多了很多很多顿,总不该都白吃了。 从胡不归前辈这离开后,夏萧去朝向山顶的石路修行。前段日子颓废的神游过去,现在是该回到平日的状态。而在夏萧安静修行时,小白楼中,所有人都在讨论此次的十个名额。 根据大家的讨论,十个名额中,夏萧、天命、隆随宏、王陵是肯定有的。加上一个阿烛,应该便是一队。虽然有很多人都认为阿烛去不了,可她根本不用上场,光一个气息不能探寻,就足够对方头疼。 大家死寂了一段时间,因为教员的牺牲而心痛。可现在这件事,又调动起他们的积极性,虽然不能去,可讨论一番,也不是不可以。大多人都能想到,阿烛出现在殿堂中,可对方的强者感知不到她的半点气息,那时,他们肯定脸都绿了。那等场景,想想便觉得好笑。 一队的阵容,堪称豪华,五个名额谁都抢走不得。无形当中,夏萧五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高大起来。特别是上次去了东海之东的人,对夏萧的敬仰,已不差于只见过一次的副院长。夏萧既然将笛木利都打不过的远古强者赶回封印,虽然教员已经解释过了,那是夏萧体内灵契之祖的烙印之力,可还是无法令他们不再惊奇,这确实是件值得敬佩的事。 除了夏萧,天命的实力他们也是见识过的,还有隆随宏和王陵,都是一等一的强者。可二队的人员选择,就要模糊多了,甚至很多人都想争一争。无论是他们的好强心还是代替学院同届出征的骄傲,都令他们对这个位置眼红。 率先令众人想到的,是谢毅和殷志平,他们作为南国和射列国最出色的皇子,实力很强。可惜谢毅前段时间受了伤,现在都没醒来,估计接下来的半个月也无法出战。 勾龙邦氏的皇子在学院中名声不大,倒是龙赢的实力不错。各国中,也就天蒙国的皇子常仁杰实力最低,虽说他走上了山腰,可还是有所欠缺。此次十个名额里,或许没了天蒙国人的份,可不到最后筛选,谁也不知道结果,学院的决定,向来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果真,第二天选人时。第一队为夏萧、天命、隆随宏、王陵和阿烛。可二队规模,也不见得弱,其中人员有大森林的冰凤凤璐、南国将帅之子李元浩、射列国皇子殷志平、海兽水箱和勾龙邦氏寒门子弟龙赢。 十人一出,在小白楼下站成一排。笛木利见着,还算满意,道: “暂定十人,若有不服气者,可以挑战,赢了就将其换下。” 此话说着简单,可这十人,哪个弱?名气最低的,是李元浩和龙赢,可前者是南国除了谢毅外的最强者,龙赢身为符师,因为元气的磅礴,轻易能将众人甩一大圈。先不说前辈的目光刁钻,有一说一,他们也敌不过。所以这十人,站了半天也没人挑战。 “你们积极性不高呀!” 胡不归的性子随和,笛木利则开朗的多,恨不得大家为了争夺名额而大打出手。胡不归或许还会推崇孔融让梨的故事,可他不会,让什么让?若是自己可以,大胆尝试就是!反正都是山腰学子,打伤了擦点药,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男人得学会放宽心态,女生嘛,记仇就记仇吧,这些事毕竟因人而异,他从不多说。有很多道理,他人说着只是过个耳风,只有自己领悟才能永久记住。 见自己提醒,这么多人还是一个都不动手,笛木利稍有不悦,又道: “当年我也遇到过类似的事,前辈也没选我,可我还是上了。不是因为我真的想去,而是想证明我不比别人差,所以上去就是干,怕什么?再问一遍,有没有要上的?” 笛木利沉稳,也不是逼大家。有的人有自知之明,知道打不过便不打也是好事,可总会有人强压自己的好胜心,他先前说那些,就是令其放开约束。虽说学院主张个性,可有的学子在这待了四年,还是时刻收敛,这并不是个好习惯,不值得学习。 “我来!” 有人举手了,引得笛木利鼓掌。常仁杰扎着头发,舔了舔嘴,上前时,眼中流露出少许贼意,像有所算计。 “我挑战阿烛。”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诧异,可阿烛看前辈看夏萧,自己该怎么办?她打不过呀!在其担心时,夏萧一脚踹了过去。 “阿烛你都挑战,丧心病狂吧?” “前辈说的可以!” 常仁杰躲开夏萧一腿的滑稽样子令众人哄然大笑,笛木利也不忍道: “臭小子,她特殊,能比吗?再选一个!” “那算了,别的打不过!” 常仁杰身为一国皇子,却活成了小混混的样,吊儿郎当的半调子模样令几位天蒙国人看着叹气,但又无可奈何。大师姐也是天蒙国的,和他相差太大。 “没人挑战就散了,回去修行!” 大家聚在一起很容易,散开的速度也很快。阿烛撅着小嘴,觉得自己还要提升提升实力,所以拉着晓冉一股烟儿的跑到桃林去了。夏萧看着,转身朝山路走,修行修行,修到一个高度,再进行跨一步台阶。 夏萧肯定想不到,在他们修行时,老一批五大势力的首领,既有这等困惑。 第三百九十六章 无人的境地 长白山山脉耸立于南商帝国和大夏王朝边境,成了两国天然而成的自然护卫,也令大夏人觉得幸运,如果没有它,南商的铁骑将横冲直撞的冲到大夏土地,即便大夏的最高战力帝军也难以抵挡。而在四季如冬的山中,别有一洞天! 山洞大的惊人,如再成一世界,其中水晶及元气萦绕,为其增添光亮。而其下大殿恢弘,有帝王之气。殿中,五位老者坐于椅上,面色皆严谨。他们是老一批五大势力的首领,现在想夺回属于自己的称号,只有从学院下手。学院虽说只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可面对他们的挑战,迅速送来十位小辈的基础信息。可他们看后,面面相觑,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许久,坐在四人之上的老者开口。 “想当初,我们也有成千上万的弟子,现在却连十个合适的人都选不出来,看来这五大势力的名号,夺不回来。” 这是位气质若山的老者,面色冷静,吐息有泰然大山之气。可在这等问题前,还是有些无奈。且他话中有话,带着些逼迫,令其下四位老者神情谨慎,久久不语,似还握着手中的底牌。 “殿主,这样可好?你地王殿出三人,其余七人,我们四方势力同出。” 身披雪白毛裘的壮汉犹如怪物般坐在地上,那把已算很大的椅子装不下他的屁股。在其说话时,口齿中喷出的冰霜在空中不断飞舞,令四周空气都下降几分。既然有人开口,其余三人便一一表态。他们眼中皆狡黠,其中,面色深绿,如中了剧毒的老头回应道: “我药王谷无人可出战,最多出一位小辈。” “搞得我丐帮人多一样。” 衣衫褴褛的老家伙将脸埋在肮脏的头发和胡须里,语气不屑,似不可能多出人。这都在地王殿殿主的预料当中,可他看向那位藏于黑衣中的女子时,后者以年轻的冷彻声道: “既然这般消极,这场比试不战也罢。” 见其起身,地王殿殿主还未开口,怪人岭的壮汉已猛地拍下手掌。手臂于空中抡过,拳头砸在地上,令整个大殿为之颤抖。他声音如雪夜暴风,呼啸时将四人震撼住,可他的话,比释放出的元气更有说服力。 “都这个样子,还如何争回脸面?如何告诉天下,我们这些势力做着收徒的准备?洪帮主,夫谷主,你们确实过分了些,我怪人岭就不帮你们了,这次十人队伍,一方势力各两名,若派不出来,就滚回老家去,别在这丢人显眼!” 怪人岭的汉子说话还是耿直,令私底下交好的丐帮和药王谷两位首领对视时脸色一青,觉得没了颜面,怪声怪气道: “袁岭主,别这么大火气,并非老头子我不想出力,可你看九层森然塔,派出一名年纪这么小的女弟子和我们同商会议,实在令人火大。女娃娃,你的年纪,估计比老塔主的女儿还小吧?” 面色深绿的夫谷主深表敬畏,不愧是混于世俗的丐帮帮主,既然能这般巧妙的转移话题,真是厉害。 殿主坐在殿堂上,一切都收入眼中。他不像夫谷主,觉得洪帮主机灵,而是觉得后者愚蠢,甚至无可救药。实力差也就算了,还有眼无珠,在场最不能惹的,不是怪人岭岭主和自己,而是这位黑衣下的女子。她的气息,乃无人之最! 洪帮主的话下,藏于黑衣下的女子抬头。顿时,十方骨剑,八面妖魔,立即布满地王殿。骨剑锋利,其中一柄被黑衣中的女子握在手中,顺着宽袖指在丐帮洪帮主喉前,令其感觉到一股森然和无边的杀气。 “有趣。” 殿主看那极长的黑衣,其中女声极为凌然,一字一顿,极为有力。 “我就是塔主!” 森冷之意和冰雪不同,可这股寒冷,直入骨髓。洪帮主像个落魄的真乞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即便他有圆滑的功夫,在敞开的地狱门前也施展不出来。这位新上任的塔主,火气不小,起码比起曾经那位沉默寡言的老塔主要火爆得多。 三方势力皆不说话,洪帮主更为难堪。他丐帮向来以人数著称,实力却差了些,不过也没到这等地步!释放出的元气被压下,黑衣中有格外死寂的眸子,如能冰封万里。洪帮主见之,语气一转,笑道: “我就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 看一眼沉默的殿主,圆滑的洪帮主道: “现在只有地王殿还保留着一定规模,任殿主,还请起到领袖作用。” 即便他先前没这么想,现在看向任殿主的目光还是充满尊敬。洪帮主早该意识到,丐帮已沦落没有半点规模,曾经的辉煌都成了秋日之前的盛夏,而现在,是四处皆冰封的凛冬。凛冬里什么都没有,他的尊严随之消失,只能仰人鼻息。 见其这般,夫谷主暗自摇头,别人都是靠不住的,还是得自求多福! “塔主还请坐下。” 任殿主最终还是开口,继续这么下去只是浪费时间。至于丐帮,可以随意挑衅,这个只是尊境生果的帮主更是不值一提。可任殿主的实力不可小觑,因此,高挑的神秘女塔主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 年轻的塔主身形消瘦,即便被黑衣笼罩的十分严实,也只坐了不到石椅的三分之一。袁岭主和夫谷主暗地以元气去探,可什么都看不到。别说他们,即便任殿主也看不到丝毫,可老一批的五大势力,已成这般无礼样,无论是谁反应过来,都暗自摇头,觉得惋惜。 “五方势力各出两人,你们都带了随行的弟子,稍后便请他们过来,我们做个统计,好送给学院,以表礼仪。” “我们和学院差多少?” 袁岭主大大咧咧的,接过任殿主递来的信时,其中十人的年龄实力一目了然。 “不过如此,最强也就尊境枝茂,最弱的才凝种境,这是在蔑视我们?” 尊境枝茂其实已不错,可凝种这个实力,确实是差了些。可在袁岭主和其他人都疑惑时,洪帮主什么都不敢说,因为他此次派出的弟子,只是尊境幼龄,还是初期! 丐帮早已到无人可选的地步,这次来地王殿,袁岭主和塔主各带五位精英弟子,夫谷主带了四位弟子。虽说任殿主的弟子数量和实力暂且不知,可实力最强的他们,能拿得出手的弟子肯定不少于五位。相比之下,只带了三人的自己,没有任何发言的权力。之前还想强行撑起面子的洪帮主此时看着众位发言,不敢吱声。 “那个叫阿烛的女孩来历不明,但肯定有过人之处,否则不会过来丢人现眼。我们得小心,大意不得,这一战,或许是我们最后的出头日。” “学院有没有可能单纯想羞辱我们?” 夫谷主补充道: “学院一直少有作为,可这次汪浩然等人全被绞杀,足见他们不是善茬。” “那是汪浩然罪有应得。” 袁岭主冷哼一声,即便汪浩然已死,他也没有避讳,直接提名大骂。 “若是我的学生弟子里出现汪浩然那种家伙,走出岭门便坏我名声,我也让其不得好死。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妄我一番教导,活着也是祸害。学院此事做得,我觉得没错!即便他们是书生,也是修行者,该狠心的时候不能心软!” “也是” 夫谷主态度软多了,下意识看向任殿主,他现在,在后者不发言的情况下,不敢多说什么。而对于汪浩然,任殿主也没多少好感,他还曾劝他,可以去学院正面指出问题,但切不可做阴邪事,可那家伙凭着东海之东的神秘家伙判断学院的符阵走向,还先后出手伤了学院弟子,甚至大放厥词,要推翻学院。这种人,早死晚死都是个死字。 “除了阿烛,其他人也得小心,学院现在广收学生,这个自称天命的家伙,是当今荒兽王的亲弟弟。” “最需要注意的,还是他吧?” 袁岭主反手拿着信,指着上面“夏萧”二字。这个名字令任殿主深深点头,夏萧曾在大夏王朝闹出过很大的动静,他虽说未曾见过,可也好奇,拥有着传说中灵契之祖烙印的人,究竟有多特殊?他还想见见所谓的完整五行。 “先将自己的弟子带过来吧!” 任殿主说后,转身离开,可那张沉重的面孔一离开众人视线,便布上浓重的忧愁。但在其余四人眼中,那依旧是道极为自信的背影。每个人看到的都非全面,就像他们看到的地王殿,的确是老一批五大势力中仅存的强大存在,可和学院根本不在同一级别。 地王殿的规模,相比其他四个势力确实是好些。每年被学院淘汰的学生,或者因为年龄问题去不了学院的学生,很多都会到他这来。当前的地王殿,更是有三百多名弟子,比降低标准收徒的怪人岭和九层森然塔还多。其中更是有一些人才,可与学院的天骄比较不得。 学院那封信没到之前,任殿主尚且抱着幻想,觉得自己能临死挣扎一把。可现在看来,结局恐已注定。 走到洞中天地的一块平坦处,其中是做好准备的两位弟子。他们浑身肌肉,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铁塔似的身材,双眼中更是涌动着澎湃的元气,还带着一些惊喜。任殿主走来,一位个头稍大的弟子连忙道: “师父,我习得帝王印了!” 任殿主眉宇中满是难以置信,可他这两位弟子可不是爱开玩笑的人,还有他们脸上的惊喜,无形中都在证明他们讲的是真话。 第三百九十七章 誓死相争和量力而为 任殿主的老脸逐渐郑重起来,抓起大弟子的手掌。他的手掌是标准的武者之手,粗糙且大,老茧遍布。可手掌心中,有一块皮消失不见,直露其下鲜红的血肉。血肉中升起蒸腾之气,一看便知忽略不得,可这老实如顽石的家伙,眉头都未眨一下,更没有半滴冷汗流淌。 憨厚的弟子看着任殿主,喜道: “师父,我连续多次都施展出来了,一定能将学院的弟子镇压住。” 任殿主道一句好,带他们往先前的主殿走。 “我亲自前来,是想叮嘱你们,在其他人面前,切不可收敛自己的气息,更不要低头。现在地王殿是老一批五大势力中唯一拿得出手的势力,所以拿出你们的傲气来。面对学院也不要害怕,特别是你,拥有帝王印,谁都可以过上几招。” “师父,我不仅要过招,还要将学院的大多数家伙全都干掉!” “除了面对夏萧,其他人都不要着急暴露底牌,你的任务,是限制住他的发挥。如果有机会,和其正面过几招,最好令其负伤。” 本来还一腔热血的男子听到夏萧二字,有些怂了,迟迟没有回答。殿主停步,回身时,似很担心这种事情发生。如果还没见面就自认不如,对战时肯定会因为紧张等问题而发挥不好。于是,他问道: “怎么,没底气?” 男子憨厚,实话实说。 “是,师父!” “为何?” 男子身边的青年看起来二十出头,可已代表地王殿出战,足以彰显他的实力不凡。而他这张粗犷的脸,曾和夏萧同时站在竞技台上搏斗。 “师父,我曾和夏萧战斗过,对他的实力比较清楚,他还有一把朴刀,似是灵器,极为诡异。恕我直言,我感觉以师兄的实力,即便加上帝王印都够呛。所以我不希望师兄受伤,便告诉师兄让其小心,不要和其死战。”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殿主变了脸色,上前仅一步,便令青年立即下跪谢罪,不敢有丝毫怠慢。 “师父息怒,是徒儿长他人志气了。” “项起,我欣赏你的为人。若是心术不正者,巴不得石永康在与夏萧的战斗过程中落败,甚至重伤。那样一来,你将是殿中最有可能成为店主的弟子,你才来殿里三年,就已超过很多人,的确也算未来可期。可你做得不对,你应该告诉你的师兄,此战,至死不能倒下!应誓死相争!” 石永康在一边站着,看向殿主的目光和以往不同。殿主爱徒如子,很少展现出此等戾气,可他现在坐在廊道一旁的椅子上,字字沉重。 “是!师父。” 殿主眼瞳浑浊,他年时已高,一身肌肉已不再像往年那么结实,只是黏在一身的石头,可他重新充满希望的心,跳动的很快,因为拥有帝王印的石永康,未必会输。 当初因为帝王印而崛起的地王殿,不知此时,能否再因为它推开尘封的大门,走到世人眼中。还有项起这位弟子的表现,是个不错的副殿主人选。虽说石永康和项起距离殿主这个位置还有很远,可他年时已高,是得开始考虑。 在殿主为石永康和项起传输誓死相争的思想时,怪人岭的袁岭主站在两位男子身前,手掌极重的落在他们肩上。两位男子和袁岭主一样身披着厚重的裘衣,冬色浓烈。可口中讲的,都是夏日该讲的话。 “此次和学院战斗,不管是通过怎样的形势,就一个字!” 袁岭主的粗大手指竖在眼前,犹如荒兽的尖牙中发出一个打的音,令两位年轻男子深深点头,似已做好准备。怪人岭虽说在大荒北部的雪山上,气温极低,万物皆藏于冰雪下。可冻结的只有花草树木和岩石,人和一腔热血,永久不会缓慢,就像人世的喧嚣,永久不会停歇。 “岭主,还没决定以怎样的形势战斗?” 两位男子左高右矮,可都嘴大,像用刀在脸上朝两边划了一道极深的疤。这是某种特殊的修行方法所成,虽说外观是奇特了些,可并不影响他们的实力之强。 “一开始本想通过擂台战比试,输者下台,赢者继续下一场,可想到若是夏萧站在第一个,恐怕能连续战败三四人甚至更多。所以我们还没确定方式,不过肯定以公平起见,不会打团体战。我们的配合,比不过他们。” “岭主,争取到雪山里打,只要到那,便是我们的主场,配上地王殿的家伙,肯定有极强的攻击力。” “这个到时再说,你们先调整状态,做好至死不渝的准备。我们能否摆脱冷清的岭上状态,就看你们了。” 两位男子皆点头,可比起地王殿和怪人岭,其他三大势力,要显得奇怪的多。他们没有任何想要战斗的心,甚至精神不振,都打起各自的小心思。 九层森然塔的人聚在同一房间,虽说一旁有灯烛,可还是因为他们自身的阴暗变得暗淡,似未点起。因为所有人都身穿宽大的连体黑衣,根本看不出差距,可塔主的声音最为冷冽,发声时,面部的黑衣沿边都有了淡淡一层冰霜。 “量力而为就好,不用像他们那样誓死相争。” 比起地王殿和怪人岭,九层森然塔确实随意很多。更奇怪的是,塔主身前坐着的两位弟子和他们身后站着的三位弟子什么都没说,似习以为常。但这次可是唯一一次夺回五大势力名号的机会,他们却表现得极为平淡,不知是不在乎,还会另有他想。 塔主黑衣下的双眼极为深邃,像黑夜的星空,追溯的越远越精彩。可她看着眼前的两位弟子,又想出些事,道: “既然来了,还是让他们瞧瞧九层森然塔的厉害,免得被小瞧。” “塔主大人,那我们能否收集一丝他们身上的杀意?” 塔主点头,这不算无礼的要求,她可以批准。世上修行者中,武者较符师要多,可又因为契约兽的原因到了一定境界后便难以提升,面对这种情况,各个势力有不同的提升办法。也正是因为这些办法,势力才能建立并发展。 新一代的五大势力中,走首教会通过行走天下的心得与大荒产生感应,得到大量元气,提升自己的同时也提高契约兽的等阶。棠花寺有五行灯烛,存在契约兽的情况比较少,可若真有难以逾越的鸿沟,只能从佛经中寻找真理。冒险者工会全凭人数的支撑和灵药的堆积,有曾经丐帮的部分影子。擎天宗因为比较神秘,如果突破同有的桎梏尚且不知。可学院提高实力的办法,是通过学院“因材施教”的教学方式和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学院所处地乃大荒中心,元气较其他地要多。而老一批的五大势力,都是靠更为直接的招数提升实力,来弥补其中差距。比如地王殿的帝王印,与九层森然塔齐名的杀戮之塔,怪人岭将身体各个部位都练到极致的功法,药王谷的万千剧毒。至于丐帮,曾经靠遍布天下和一手打狗棍扬名,现在乞丐成了城中狗,难以再去棒打那些抢食的牲畜。说白了就是丐帮大势已去,再也回不到当初,如何弥补都没用。 药王谷的五人站在房间窗前,看其外山洞,可心中装着的不是罕见的风景,而是毒物。夫谷主因为常年用毒下蛊,皮肤已成毒,身体成了装蛊的容器。他看着山洞中地王殿旁的瀑布,呢喃道: “都用出你们最强的毒,千万别收敛。” 因为药王谷是在南方,夫谷主身后的一对男女身材玲珑,皮肤光滑,有着南国人的样子。他们在郑重点头时,都想着该如何下毒。 毒有很多种,可磨碾成粉,吸入体内。可直接粘在皮肤上,伤其身体。还能化作液体进入血液!常见的三种毒中,最后一种最危险,也最致命,可想突破修行者的元气护甲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不小心就会被后者打败,所以该以怎样的方式,将毒注射进血液里? “爹,我能用那个药吗?” 女子此话一出,立即引得夫谷主回头,他知道甜美女声中的那个药具体是指什么。他就这一个宝贵女儿,现在年龄还小,不过二十出头,那种药虽说药效很强,可传出去,对她的名声极其不好。未出阁的女子用起那种手段,怎么想也不是好事,可都这个时候,矫情不得。 含痛点头时,这个生来灵巧的女子,俏皮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包。她这类武者,随身带着自己的蛊和毒药并不少见。可其中的波动,即便她身边的男子,都感觉到了心悸。她所拥有的毒蛊,乃蛊中王者的存在。 “千万不要拼命!” 洪帮主坐在两个吊儿郎当的人面前,教训起来显得胆量有些不足,可英雄仰慕的必定是英雄,强盗崇拜的必然是强盗。他交出的弟子,能有何等坚毅的心? “帮主,药王谷肯定会用毒,我们也能用毒吧?” “可以!只要在台上,暗器毒药都可用,但不要暗地使手脚。学院做的事你们也知道,切不可用看待软弱书生的目光看他们。一离开学院,他们都是比我们还混混的流氓,总之不是好东西!” 洪帮主连连咂舌时,弟子也跟着暗自畏惧。可半个月后,他们就要开始作战,这场战斗,不会简单。 第三百九十八章 信来信往 看到老一批五大势力的弟子名单后,学院提出由他们制定比试规则。这旨在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可这件事并非容易,令老一批五大势力想破了脑筋。幸亏有半个月时间,否则他们定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在老一批五大势力忙碌时,学院这边的生活和平时无异,夏萧每天除了修行,便是写信。为了省出更多的时间修行,夏萧每次都只给二姐写,她看到信后,会将自己现在的状况和意思转告给娘亲。这日,夏萧又写一封信,可最关心的,是谢毅当前的情况。 前些日子,谢毅醒来,回了南国。他想换个地方养伤,虽说教员并不赞同,可还是跟了回去,负责谢毅平时的恢复和照看工作。 相比南国,学院的天然环境更适合养伤,这里元气充沛,即便什么都不做,伤势好的都比外界快。可学子们都在拼命修行,谢毅在里面待着也不算好,心急等情绪都是伤者的反面药剂。 教员最怕谢毅失了继续修行的天赋,留下无法治愈的暗疾,可能否痊愈,还得看天意。回到南国的第一天,教员就有些不乐意,即便成王府偏远,远离闹市,可这里元气贫瘠。在学院呆惯了,在这种地方坐立不安,总觉得哪不对。可看谢毅,他表现的比学院安心,教员才同意继续待下去。 其实谢毅回来只是为了夏婉,半年前新婚后,谢毅本以为走上山腰就有时间能回来。可之后半年,他一直待在学院,一次都没回来过。这次虽说受了重伤,可起码能回来一趟。在这里养伤,谢毅不至于心慌。 新婚后半年不归家,怎么也说不过去。即便夏婉再善解人意,没有怪罪谢毅,他也有些歉意。此时初醒,谢毅从窗边木榻上醒来,掀开身上暖和的被子,准备下去,可看到正在院中精心打理院子的夏婉,又停在原地,不忍打破此时的美景。 即便南国四季如春,此时春初,院中也没有平时的景色。甚至因为很多花草都没长出新叶,显得略微有些荒凉。可院中身影,才是治愈谢毅受伤身心的良药,其他都是陪衬。醒来就能见到夏婉,是谢毅期盼半年的事,可只有在成王府才能实现。 一件春裙在身,夏婉温婉而优雅,她秀手拔走院中荒草,又松起土来。等头顶有雀声,夏婉机灵拍了拍手,散走尘土后扬起洁白的下巴,将其接过。 转身,发现谢毅已醒的夏婉笑靥如花,比春日还未绽放的花朵更有春日的气息。她迈起小碎步,没有首次见面时那股满腹的自信和诗气,反而有了小鸟依人的温顺。 但凡是个男人,都喜欢女子这样的一面,谢毅也不例外。既然他想看,夏婉便满足,她向来如此。 走进房,夏婉将信交给谢毅。她于一旁洗手时,后者满眼宠溺,道: “都是下人做的活,怎么一直抢着干?” 夏婉有这习惯,刚来成王府时便这样,可谢毅宁愿她是在自己面前作秀,也不愿她这般辛苦。夏婉也不往自己脸上贴金,这只是些个人的兴趣爱好,没必要说的那么勤劳高尚。所以她只是含着笑,问谢毅信中写了什么。 “夏萧问了我的伤势,还说再过几日便要去地王殿。” “以萧儿的实力,肯定没问题。” 夏婉虽说不是修行者,可对夏婉十分了解,因此搬来文房四宝,着手开始回信。谢毅一字一句说,夏婉听后稍加修改的写,配合默契。谢毅说两句便停下,看夏婉一手挽着衣袖,一手持笔,于纸上写下颇有神韵的字。 停顿片刻,听谢毅不说,夏婉抬起头,眉目间解释几丝示意。可谢毅假装看不懂,手指捏住夏婉的下巴,脸上笑意浓烈。 夏婉安静的看着他,眼中没有厌恶没有不耐烦,只有一股喜意,似一人许久,终有人为伴。这股喜意令谢毅好奇,没了先前的欢乐。他总觉得自己看不透夏婉,觉得她身上有股神秘的气息,和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因此问: “我回来这么久,你都从未抱怨过我。” “你是学院学子,做得是匡护正义之事,接触的是优秀才俊,又不是在留仙居那样的地方鬼混,为何要说你?” “可我很少回家。” “你只要将这当家便好,我在府中种竹养花,日夜等候着你回来便是。” “都说撒娇的女人最好命,你太懂事,恐怕会被欺负。” 谢毅松手,夏婉也放下笔。他们小夫小妻,偶然无比亲昵,有时又显得无比陌生,像只见过几面,对彼此的熟悉只停留在表面。谢毅经常会出现这种感觉,似夏婉对他只有配合,虽然不是不主动,可就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儿。说白了,就是夏婉没有像普通女人那样说他管他,令他觉得自己被忽视,甚至在夏婉眼中没那么重要。 “只要你不欺负我,别人的刁难便不算欺负。” 夏婉捋一缕发丝到耳后,亲呢道: “我知道你在考虑什么,我也像大多的妻子一样,想抓住丈夫的心。可我相信你,因此很多事我不问,但并不代表我不想知道,也不是说我不在乎,更不是我不爱你。” 夏婉这一说,谢毅似乎明白自己这股神奇的情绪从何而来。他见夏婉有自己忙碌的事,还不亦乐乎,产生了一股淡淡的怨气,觉得夏婉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因此不悦。可就像她说的,她并非不在乎自己,反而她整日做的事少有瑕疵,自己还生出这般情绪,有些过分。 谢毅愧疚之余,夏婉道: “我得让你觉得我是你的后盾才行,觉得我能站在你身后,帮你处理好所有家中的事。像曾经的舒霜和萧儿一样,我的能力虽说不及她,也不能和你同进学院共进步,可起码待在成王府不能让你担心,那样你才能安心的修行。” 夏婉看向窗外,眼中带着辛勤。 “我其实也想让你知道,你不在时我并不开心。” 即便谢毅是皇子,有着非凡的傲气,可此时还是忍不住说一句对不起。夏婉微笑着摇头,继续写信。这抹微笑,颇有深意。 夏婉并非不懂如何抓住谢毅的心,可只会抱怨的人,向来没有懂得宽容的人讨人喜欢。即便自己有理,一直抱怨都只会令谢毅生烦,可凡事皆不抱怨,甚至不提起,也不见得是好事。可只要谢毅心生愧疚,夏婉便算计划得逞。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家闺秀,读书读的,正是这些聪明劲。 当然,夏婉想要谢毅的愧疚之心,不是为了得到他的补偿,而是为了延续这份简单的联姻情。他们之间的情,因为之前很少有交际和共同的回忆,所以很浅。要想加强,从红线变成粗绳,必须再用些手段。毕竟,新鲜感早晚会耗光,她得有所预防。 写信等信,信来信往,夏婉如此反复,直到最后一天夏萧前往地王殿。 第三百九十九章 集众人之志于一身 知道谢毅的情况还不错后,夏萧总算能安心的前往地王殿。因为后者所在地乃长白山山脉,离龙岗很近,夏萧也微微期待起那场战斗。虽说龙岗已消失在兽潮中,可他对龙岗的理解,向来不是一个小小的城镇,而是一段人生至关重要的经历。正因为有那段经历,夏萧才能沉稳的走到今天。 高原上连绵的雪山在呼唤夏萧,可在此之前,夏萧得和桃林下的兄弟们告别。 所有人来送他们去地王殿,这种待遇可不多见,那一张张满是祝福的面孔,令夏萧真的感觉到了学院的凝聚力。就像教员经常说的,或许在学院外,他们之间因为立场不同所以有着深仇大恨,可还在学院一天,他们就是同窗。这份情谊,就像伴水而生的藻荇般简单,不用过多猜疑。 此行共两队,由孙仲磊和管仲易带队。后者虽说对大家而言陌生了些,可也是曾经离山顶最近的十三人之一。这段时间胡不归和笛木利太累,他暂且走出自己的世界,带他们去地王殿守住学院的地位。 比起孙仲磊的温柔帅气,管仲易显得死板很多,一张僵尸脸,似永远不会笑,和前者形成鲜明的反差。可他的身份,令学子们肃然起敬。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而且不是说不苟言笑就是不好。 “都回去吧,我们会带着好消息回来。” 孙仲磊脸上的微笑最是迷人,令凤璐不忍斜眼去看。这个动作虽说有些轻蔑,可她不想被发现。荒兽的傲骨,比人类还重。不过不得不说,像孙仲磊这种人,真像融合了兰泽灵鸟和人类的优点特征。 那张面孔或许不是最帅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有瑕疵,可拼凑在一起,便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令人不得不听他的话。 夏萧站在孙仲磊身后,对人群中的晓冉挥手,随之双脚离地,入了符阵。他们此去,便是守护学院的威严,为其尊严而战! 其实对五大势力的称号,学院并不是特别看重,那只是一个名头而已。少了它,学院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至于招生,他们也没有强迫任何一个国家必须向学院提供多少优秀小辈。从他们只收不到超过十八岁的学子便可看出他们并非成心和其他势力抢夺生源,可他们不信,学院只有亲自去解释。 解释的前提是他们听自己说话,否则说什么都没用。为了让老一批的五大势力听进去自己说话,他们全副武装,他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学院学子的厉害,然后表明自己的立场。学院此行不是为了树敌,可前段时间汪浩然的事闹的那么大,现在他们和老一批五大势力的争夺,已不仅仅只是一场战斗那么简单。 这令夏萧想起前世的一句话,读书是为了说服傻 逼,而健身,是为了让傻 逼听自己说话。这句话话粗理不粗,可蓝星的记忆,并不算前世,灵契之祖说过,大荒和蓝星,是皆存在于宇宙中的两颗星。可他还是习惯用前世代替蓝星的自己,因为夏萧觉得现在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以前的大可看成一场梦! 在符阵隧道中穿行了一刻钟,他们便到了大夏边境。这里曾因为荒兽的冲击被摧毁,即便现在也没重建。可在尸体和城市的废墟上,用于防御的军事修建成功。它们犹如一条长龙,横档在大夏西方,令夏萧和王陵看着,默契的没有对视,没有对话。可他们都知道,还有半年时间,走首教会就要离开学院了。这意味着一场浩大的战争即将开始! 沉重的话题令夏萧和王陵一想到便觉得难堪,到时,该怎么面对学院?这是他们一同想到的事,所有学子也都知道,可当前,孙仲磊的话将他们带回脚下要走的路。 “夏萧,面对他们你会怎么做?” 落地后,他们没有停下,而是朝长白山山脉前去。他们速度极快,阿烛坐在句芒背上,看向夏萧时,微蹙的眉头里藏着心事。可因为后者的话,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夏萧真是个机灵鬼。不,应该说是只狡猾的狐狸,说机灵鬼显得他太可爱,其实他一点都不可爱,甚至有些可恶。 “当然是做自己,不过也能他们说一句我就反驳一句。” 孙仲磊也跟着笑,随后才说道: “这次恐怕不能那样,我们得谦卑些,将态度摆到最低。虽说弱肉强食,可他们都是前辈,学院后来居上是事实,可应给予足够的尊重。我们得让他们知道,我们能坐稳这个位置是有原因的,并让他们见识到我们的力量。” “若他们不领情呢?” “给予情面是我们的事,领不领情是他们的事。我们做好自己,他们的态度无论好坏,对我们都没太大的影响。今后天下人得知,也知道该选择那方势力。” 众人点头,觉得受教了。此行还有些距离,当他们行走于雪山时,天命打趣道: “这次无论我们多亮眼,肯定都是你最吸人眼球。” “四行的力量,可不是闹着玩的。” 隆随宏说出大家的心声,夏萧回道: “没办法,我也就这个特点,除了四行之力和夜纹,没有其他任何可炫耀的东西。” “怎么,还嫌不够?” 天命可不觉得夏萧不好惹,一手握着雪球,砸在他头上,令其一阵冰凉。 “开个玩笑罢了。” 夏萧一边笑,一边令身体化作火炉,令湿掉的衣服重回干爽。而在夏萧准备脱衣时,天命眼疾手快,硬生生和其一起脱下外套,套在凤璐身上。后者噙笑,看向天命的目光颇为满意,她是冰凤,在这种雪山并不会冷,他从小见得最多的色调,便是冷冷的雪色。可她想要的,是衣物代表的在乎。 凤璐知道天命有所改变的功劳都在夏萧,因此看向后者,对视时噙着感激的目光。能令天命真的懂得这些道理,并主动做出改变,凤璐不禁佩服,觉得夏萧厉害。想想以前,凤璐也说过很多遍,但都没说通。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确实不能带来多少温暖,但心中的温暖早已融化整座雪山。 阿烛的实力最弱,到这已冻得瑟瑟发抖,亏她将自己裹成了熊猫,腿都弯不了,可半点用处都没有。不过加上夏萧的衣服,确实好了些,兴许是心理作用。 夏萧面朝高原雪山,想起曾经的自己,他曾在不远处的雪龙道口冻到四肢僵硬,行动不便。可再回来时,他的元气足以抵挡这里的寒气。虽说他还不能完全无视寒气,可进步也不小。若是雪龙道口看到,肯定会气死,现在夏萧可不怕它,那头鬼面鹰,夏萧根本不放在眼里。 远远看了眼雪龙道口,夏萧和句芒对视,令后者加厚阿烛身上的护盾。护盾隔绝外面的风雪,却难以抵挡温度,不过阿烛搓着手,将其放在脖子上,看着前方。阿烛因为裹得厚,臃肿的样子像个吉祥物,可在她的祈祷下,一路没有任何意外。可很快,大家停了下来。 离开学院已有两个时辰,他们一直在赶路。从落地的临溪城到这花了不少功夫,见山跑死马这等话说的确实有道理。古人的智慧永久都只够他们仰望,可到了雪山,还有很多路要走。 此时,夏萧他们停在小山峰顶端,放眼望去,身前是白茫茫一片,身后是先前走过的荒草冰原。而在山脉中,远远可见一座极高的山峰,即便在此处就能感受到它的高大。 那座直插云霄的山峰似乎比通天峰还高,事实是的,他毕竟是整个大荒最高的山。这座主峰,如群山诸臣中的君王,傲然其中,此时面对夏萧他们,态度也很高傲,不为其弯腰低半点头。 孙仲磊看向那边,回头道: “他们感应到我们了,所有的目光都在看向你。” 孙仲磊的目光带着些骄傲,可夏萧没有多自傲,他总像个靶子。一开始他还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觉得所有人都会留意他的表情,甚至自己任何一个动作他们都会揣测。也觉得所有异性都会喜欢自己,所有同性都会嫉妒自己。可那些想法,本身就不对,也不现实! 叹了口气,夏萧耸了耸肩,似很无奈。 “想看就看吧。” “臭小子,别用这种语气!你现在集众人之志于一身,可得好好表现!” 这是见到管仲易前辈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可给夏萧他们一种很凶的感觉。那张僵硬的脸上永远都僵着,似乎没什么事值得他开心。 “知道了,前辈。” 面对学院前辈,夏萧时刻保持着尊敬,此时弯腰又行礼,丝毫不怠慢。夏萧虽说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谁的志,可冰天雪地中泛红的脸蛋上神色认真。只是泛红鼻尖下的鼻涕,有些不认真,令其连忙抹了一把。 举起手,孙仲磊指向主峰,问: “想让我们带你过去,还是各显神通,自己过去?” 第四百章 女子的期待心 众人没有立即回答,可山脉险峻,浮雪之下便是千丈深崖,这等地方,即便他们实力不低,也不敢造次,因为稍不留神所要面对的,便是难以抵挡的雪崩。自然之下,人极为脆弱,特别是那些无法飞行的人,要想完成从这到主峰那么遥远的赶路,并非易事。可孙仲磊脸上温柔的微笑,似已表明自己的意思。 领会后,九人皆行礼,说自己过去,不劳烦前辈。 阿烛坐在句芒背上,大眼睛不停的转,应该不会让她也自己过去吧?若是那样,她就真的要在这吐血了。现在虽然还是上午,可以她的实力,别说今天晚上,就连明天这时,后天这时也走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所幸,两位教员没有单独提起阿烛,这才令其在句芒的背上待的开心。 “吓死我了。” 阿烛呢喃时,身边天命道: “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天命说罢,于一道闪亮的黑光中完成华丽的转变。他飞天而起,黑龙之势震撼整个长白山山脉中的荒兽。与其同行的,是身旁的冰凤。顿时龙吟凤唳,响彻苍穹。不经意之举,令远处老一批五大势力的人知道,他们来了! “好大的阵势!” 虽说天命他们的声音没传到此处,可袁岭主有些不悦,面色铁青,总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战。可学院队伍这边,还像嬉戏般争先恐后的跟上天命。 “走!” 夏萧背后双翼展开,和句芒紧随天命身后。他没选择超过他们,而是和句芒并肩,因为考虑到阿烛和现在也没别的情况,所以飞行速度并不快。在空中划过的感觉很好,阿烛很享受那种感觉。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自己飞上天。会有那么一天的,可那一天她不会像现在这么开心。因为现在帮她上天的人,今后会将她从苍穹拉到地上。 小手并在嘴边,阿烛吆喝几声,表达自己的喜悦。夏萧不解的看向她,阿烛虽说羞涩,可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看什么看?没见过小美女啊?” 一旁,王陵赶来,他站在火龙头顶,瞧见阿烛的目光和她挥动小手的样子,微微仰头,脸上呈现几丝桀骜不驯的笑容。 阿烛另一边是夏萧,虽说不是有意,可王陵和他忽然飞到一个平面上,对视时,眼中虽说没有敌意,可也开心不起来。他们现在还没有战斗的理由,可半年后,必定因为立场不欢而散。 一想到那时,夏萧和王陵都很默契的挪开目光。在此空隙间,一道兴奋声发出。 “超过了!” 水箱乃海兽一族的天骄,运用空气中的水令自己的身体浮在空中,和飞行无异。而他此时超过夏萧和王陵,即便知道他们没有用尽全力,可还是自娱自乐的高兴起来。 会飞的都走了,只剩隆随宏四人还留在原地。隆随宏和龙赢开始结印,李元浩和殷志平浑身释放出元气,快他们一步快速朝主峰跑去。他们不能飞,元气也不足以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拖起并快速移动。所以选择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赶路,每当跑过一段路程,他们便猛地踏地,元气爆发时,身体在空中划过数千米。这等速度,也不算特别慢,只是常常引得雪山雪崩。 轰隆声不断,动静越来越大。隆随宏见着,手印终于结完。他双手拍在一起,地面顿时有根根石柱竖起。高矮不一的的石柱抬升,如成一路,从此处朝向长白山山脉的主峰。在其顺着石柱奔疾时,龙赢手印也解完,他跃入符阵中,暂时消失在这片天地。下次出现时,出现在众人的目的地。 龙赢的速度是众人中的第一名,想必这就是符师的魅力。比起飞行或引得雪崩,通过符阵赶过来肯定是最快的。 所有学子都在主峰的山脚集合,代表一种尊敬。 山是高,可他们要自己走到地王殿所在地。有教员带队,他们也不迷茫,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 夏萧扶着阿烛,在其低声抱怨时安慰道: “前辈之前说了,这叫尊敬。” “可我好累啊。” 阿烛先前都在空中看到那些人了,可不飞过去,却要飞到山下,典型的自讨苦吃。现在这段山路,令其腿都酸了。 “要不我来背你?” 阿烛眼前一亮,正要说好时,夏萧又狠狠的说做梦。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好心。” “就算锻炼一下。” 夏萧走到阿烛前面,不等几步,阿烛便被甩到后头。这等山路夏萧走着方便,即便有冰雪,也如履平地。可阿烛即便腿长,可纤细的腿在这种地方发挥不了作用。阿烛心里有气,一句话不说,但看着夏萧的背影,等着他回头。夏萧扭头时,阿烛故意撇开目光,心想夏萧真是太坏了,非要耍自己! “夏萧,你们最后了!” 水箱的成就感很好获得,但夏萧不想搭理,可阿烛吼道: “关你什么事啊?有本事冲到前辈前头去!” 看向阿烛的水箱一脸莫名其妙,人类女子的性子果真爆裂,惹不起啊惹不起。在水箱继续往前走时,阿烛哎哟一声,脚底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 见其在空中摔出的惊人弧度,夏萧看着便疼,可跑过去时,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怎么跟猪一样?” 听夏萧带着笑腔的嘲笑,阿烛当场就哭了,满脸都是委屈。自己一个柔弱的女孩子,都摔倒了,还被笑话,真是太惨了。阿烛一哭,夏萧笑的更欢。他也不将阿烛扶起来,就是笑,还不忘数落。 “你现在的样子太像小孩了!” “叫你笑!” 阿烛抬起脚就是踢,可夏萧一个劲躲,连连躲开了好几次。每当他躲开,见到阿烛的目光都会格外得意,像大获全胜。这等神色,夏萧很少露出,可和阿烛在一起,他总是很开心,有些莫名其妙。可他的样子令阿烛哇哇大哭,还一阵叫唤。 “你太欺负人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走远了,我们也走吧!” 夏萧伸出手,阿烛却不抓,双手双脚将地上的雪打散,嚷嚷着就不走。 “你不走我就不管你了。” 夏萧脸色一正,却被阿烛一脚踢在腿上。 “踢到了,哼!” 阿烛麻溜起身,刚想从夏萧身边离开,跟上大部队,可腰部极疼,一步都迈不出去。阿烛的小脸一瞬布上痛苦的神色,在夏萧将其扶住时,笑道: “看吧,关键时候你还是得靠我。” 阿烛的柳眉拧在一起,没精力去反驳。夏萧扶着她,一步一步往上走。而他们的大部队,已到地王殿所在山洞前。 数百米高的山洞下,一些人等着夏萧他们到来。此时见到他们,即便还有些距离,可老一批五大势力的首领及十位弟子都挺直腰杆,神色傲然。卑躬屈膝的只有下人,甚至下人都因为首领的提醒看向他们时目光平淡。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孙仲磊和管仲易虽说气息不俗,已能碾压在场所有人,可五位首领和十位弟子的目光都不在他们身上,而在他们身后。 这毫无队形的队伍,便是他们的对手?看起来是不凡,气息大部分都比自己这边强,可十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找夏萧。那个有着灵契之祖烙印的家伙,究竟长什么样?在场这么多人中,只有项起和夏萧有一面之交。可两年过去,他早已忘记夏萧的具体长相,此时看向众人,觉得没一个像。 夏萧是男性,首先排除凤璐。她身边的男子脸上有黑痕,一看便是荒兽,根据他沉重的气息和俊逸的面孔来看,应该是一队的天命。天命身边那位神色桀骜的男子有皇室之风,且气息温度极高,应该是一队的王陵。 王陵斜后方,长相一般,可浑身豪奢绸缎的,应该是冒险者工会的隆随宏,也是一队人。在其一边,水箱有着深蓝竖瞳,一看便知是海兽。海兽身旁的汉子面孔粗犷,可双目有神,似有流星坠落其中。其中流光将他浑身的蛮人之风掩盖,有符的玄妙气息,应该是勾龙邦氏的龙赢。龙赢身边的男人个子不高,虽说也有贵族之气,可那等气质,不像夏萧,应该是射列国的殷志平。因为国小,那股习惯收敛的气息,令人很容易判断。这么看来,只有他了! 药王谷的夫盈子作为谷主之女,也作为此次参加笔试的弟子之一,眼力劲十足。在看到学院人的一瞬,便有了反应。她的目光落在队伍最后的男子身上,他没有天命帅气,没有龙赢粗犷,五官只能算整齐,衣服没有隆随宏豪奢,也没有多穷酸,一切都显得中规中矩。可身上那股还算温柔的气质和骨子里的军帅气,令夫盈子想起夏萧是大夏将帅之子。 “爹,应该是他。” 夫盈子凑到夫谷主身后说了一声,后者又为身边的任殿主提醒。可后者不以为然,反而对夫谷主说: “你认错人了,他体内只有金行之力。” 夫谷主仔细一感知,还真是,不由佩服起任殿主的实力。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还有两位强者的气息干扰,都能这么快感知到他的元气五行,厉害!看来这位任殿主的实力,不止尊境参天。 “爹,他有可能只是展现出了金行元气。” “够了!没看到只有八位学子吗?夏萧和阿烛不在!” 夫谷主瞥了眼任殿主,后者虽说面无表情,可他不想得罪他。但无意间的呵斥,令夫盈子赌气,她觉得肯定是他,她得做些什么。 在温室象牙塔里长大的女孩难以否定自己,即便她反复数过两遍,确定只有八位学子,还是不甘心。她比身边人更加期待夏萧的出现,而且觉得夏萧和自己认定的那个人,肯定相差不大。 第四百零一章 很普通的一个人 夫盈子等着夏萧出现,只有夏萧的出现才能证明她的眼光精准。可夏萧还未出现在洞口前的平地上,孙仲磊和管仲易已带着八位学子走到他们面前。 就像孙仲磊先前对夏萧说的,面对这些前辈,必须足够尊敬才行。因此,他行礼毫不怠慢,只是管仲易站在原地,象征性的弯了弯腰。 “各位前辈,久等了。” “有失远迎,还请不要见怪。” 此时谁有权力说话,谁便象征着地位。老一批五大势力中,自然是地王殿占据龙头。可任殿主还算客气,起码带着众人行了礼,只是这礼不像礼。联盟十位弟子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傲慢,令管仲易面色更加冰冷。 任殿主见着,问: “教员这是怎么了?” 孙仲磊看向身边的同伴,一脸微笑未曾减少。管仲易见之,少了些戾气,只是平平淡淡的回答: “没怎么,只是这山我翻手便可夷平,觉得不结实罢了。” 任殿主眉头一皱,身边四位首领也有情绪迸发。若以他们以往的性子,面对这种公然挑衅,早就上去开打了,可这男人,他们即便联手都打不过。更不说他身边还有一位孙仲磊,他虽说笑嘻嘻的,可袖中咒符万千,一息中,别说这座主峰,就连整个长白山山脉,都会消失于大荒。 “没想到这位前辈一出口便这么惊人。” 天命搂着凤璐的柳腰,低声说时,暗自敬佩。先前孙仲磊还说要尊敬,要将态度摆好,若这样就算端正态度,他端正起来也可毁灭这座山。 听到低声议论时,任殿主看着管仲易。在孙仲磊的笑意目光下,任殿主的老脸猛地一改厌倦,变得略带喜意。可这股情绪体现于此时,太过虚假。不过没关系,反正一切都是虚假的,这点作假,没人会发现。 “教员操心过度了,我这山结实的很,大可放心。” “我也只是说说,不必在意。” 任殿主点头,目光转向孙仲磊,他说话比较好听,不会令人动气。 “学院的弟子可曾到齐?怎么还差两位?” 孙仲磊没有回身,他知道谁不在。因此,他实话实说道: “路滑,阿烛先前摔了一跤,夏萧正扶她上来。” “还要多久?” “这个我也不确定,毕竟他们的气息,我是感觉不到的。” 孙仲磊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可当任殿主散开元气,试图感知夏萧和阿烛的气息时,却只碰到一片虚无,不由觉得奇怪。而且他们的实力虽说没到自己这个境界,可也不至于在冰上滑倒吧? “最好看的开场片段要开始了。” 天命呢喃时,凤璐娇媚一笑,真不知他们见到夏萧,该是怎样的表情。 “等人到齐再去殿内,如何?” “甚好。” 孙仲磊侧身,虽说没有背对老一批五大势力的首领,可也看向平地那边的路口,希望夏萧和阿烛早点上来。沉默片刻,两道人影走了上来,夫盈子眼眸一凝,来了!那便是夏萧吗? 只见,所来两人一男一女,女子脸蛋可人,一看便知是活泼好动之人,只是暂时扶着腰,脸上有些痛色,蹦跶不得。她浑身被衣服裹的略显臃肿,没了绝美之色,走路的样子甚至有些狼狈。而大多数的目光,还是集中在夏萧身上。 这位名声显赫的青年没有将帅之风,没有皇室之气,也没有草民刻入骨中的低贱,但身上有一股痞气,像颇有本事,能在帝都中呼风唤雨的流氓。而他四处结交的好友,足够他如此自信,甚至再霸道些也可以。只是他为人还算收敛,身上虽说有些寒气,可从未趾高气扬。 夫盈子觉得,夏萧和他想的有所差别,他看起来还不如学院二队的李元浩。后者有将帅之风,毕竟虎父无犬子。可身为将帅之子,夏萧却这个样子,看起来和普通人区别不大,那问题来了,他真的拥有灵契之祖的烙印吗? 这件事早已确定,可将夏萧放在人群,夫盈子看都不会看他一眼,这等青年,身上除了自信和那几丝化作寒气的谨慎,毫无特点。长相也只能算中等,远远没有天命俊逸,甚至连王陵都比不上。夏萧身上,没有王陵的贵族气。可正是这样一个和普通人相差不大的人,令老一批五大势力的首领担忧许久,也令夫盈子猜测许久。此时见到,难免有些失望。 最令夫盈子失望的,是夏萧的年龄。他还以为夏萧十六岁就有尊境枝茂的能力有多了不得,表面看来,他和自己年纪差不多。这么一来,她的计划还没实施便告破。 但凡是个女子,谁不喜欢盖世英雄?夏萧是那块料,夫盈子还想过投怀送抱,令其和自己发生关系,可夏萧看起来年纪没她想的那么小。她便不想做了,她也是个大姑娘,最多只能应付一些小孩。 夫盈子突然为自己的想法感觉到不可思议,自己好歹是药王谷谷主之女,既有这等龌龊的想法,真是羞耻!在夏萧还未和她说过任何一句话时,夫盈子便讨厌起夏萧,似后者对她做了什么负心事。 夏萧可不知夫盈子的心思,他扶着阿烛慢步走来,脸上有些笑意。阿烛实在是个活宝,叫唤声不停。当他走到孙仲磊身边时,后者伸手扶住阿烛。 这冰天雪地,美男伸手,阿烛当即犯了花痴,腰顿时就不疼了。夏萧弯腰,她下意识也跟着去做,可发出一道极痛的叫声,还带着些哭腔。 夏萧听到,不禁扬起嘴角,可嘴中还是极为恭敬的说道: “参见各位前辈,之前耽误了些时间,还请不要见怪。” 任殿主面色满是诧异,身边的首领亦然。离这么近,怎么就是感觉不到夏萧和阿烛的气息呢?在孙仲磊以元气暗自将任殿主从惊奇和疑惑中拉回时,后者立即道: “一路辛苦,还请随我进殿。” 孙仲磊和殿主同行,其余人便走到两侧,走到他们身后。夏萧的注意力都在阿烛身上,扶着她说一会擦药时,后者还低声嘟囔着。 “你就是故意的。” “谁让你跟着我做的?” “哼!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阿烛脸都红了,走到那张极大的洞口中时,一股气压和风,顿时充斥她的大脑,令其一阵耳鸣,似有怪异的事即将发生。阿烛下意识去看夏萧,后者也愣了一下,可他的目光,始终看着前方,山洞中的世界太过宏观,比他想的要大很多。 第四百零二章 洞天世界 只见,山洞极高,其上无虫无蝙,只有倒竖的钟乳石和一些晶石,散发出极具迷惑性的绚烂光晕。而在他们脚下,是层层台阶,台阶下是座座宫城殿宇,并无粗制滥造及简陋之气,反而与外界无异。可这等规模,已与四分之一的斟鄩相当,可见其之大! 极多殿宇中,地王殿的主殿光辉最为浓重。它处在一团光晕中,古朴之气和暗藏的玄奥令所有人注目。那一瞬的微愣和走神,令很多人觉得这些学院人也不过如此,只是写乡村山民,并非见过大世面。 “洞天世界以石为玄机,还请诸位紧随我的脚步。” 任殿主走下台阶,很多下人走到一边大石前,按下其上凸起的岩石。岩石里凹,下人脚下的岩石顿时下落,令她们消失在原地,可看地王殿和其他四大势力的弟子模样,似已习以为常。 这等奇异之术,令阿烛看着吃惊。不说常人,就连夏萧,也不知道这等洞中世界是如何建造出来的,看似简单,可山体结构等都要考虑。难度不亚于再造一空间,然后于其中修建房屋。而这洞天世界,构建的极为完美,犹如乱石所成的新型桃花源。 巨石合拢声中,学院诸人回头,先前的洞口被升起的巨大石门堵上。从外界看来,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其前一块平地,像被神兵利器在陡峭的主峰切出而成。可即便是这等平地,也难以抵挡山上的雪崩。因此,无数造访者皆会停步于此,不知地王殿,就在眼前此山中。 “这些都是我们种植的石林,弟子们也在上面修行。” 走在路上,任殿主为大家介绍特殊洞天世界中的奇观,拿出了东家的热情。可既然他客气,学院人也不会自找没趣,都一同去看。 石林如锥,高高耸直朝天,其上有一长方木板,中间盘坐着地王殿的弟子,虽说都是些大汉,可将平衡掌握的很好。在他们结印修行时,孙仲磊说了一句妙。任殿主问为何妙,孙仲磊答道: “石林以元气浇灌,又吸收大地之气,稍加以元气相引,便能令元气汇聚其上。而那木板,才是真正的妙处,旨在讲究平衡,教诲弟子元气和的重要。这也应了地王殿以元气强身健体的修行方式,还有阴阳平衡一说。” 看一眼便说妙,任殿主本以为孙仲磊在故作高深,当其此话一说,还提出阴阳,不由佩服。可惜是敌手,否则还能探讨石林一番。 从石林中穿行,其中元气极为丰富,令隆随宏吐息间,有了一股盘坐下来,开始修行的冲动。可他们此行要去大殿,还不能如此无礼。 石林后,乃一处土壤极细之地,土壤细如沙,含着元气化作的水分,极为温润。土壤上纵横有线,似将土地划分为一个个小方块。方块中生长着的,尽是灵药。这等数量繁多的灵药,少说也上了千,可摆在石林之后,大殿之前,未免有些太招摇。这些东西,不该藏在后殿院中? 地王殿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其实原因也是苦衷。灵药长在自然中,如龙藏于鱼群,要想栽培,条件极为不易。可这一田细土,可养万物,这才必须在这种植,且有石林汇集元气,更能令灵药生长。 “好多灵药啊。” 学院中有学子惊叹,任殿主便问: “学院可曾有这么多灵药?” 孙仲磊摇头,他又道: “药王谷的灵药比这还多,且都天然生长,千年金泽何首乌,万年朽木枯灵芝,还有那天芒及人参,应有尽有。” 任殿主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展现老一批五大势力的机会,瞥向身边的夫谷主时,后者连忙开口,宣扬起药王谷来。 “但凡调阴阳,压戾气,补身体,都可到我药王谷。可除了药,药王谷最出名的还是毒和蛊。药王谷多医师,可但凡能解毒,便能施毒。毒和蛊的配合,已有上万年历史,虽说曾被划为邪派。可毒术和蛊术,都得看修行者心术正不正,即便学院交出的弟子,也没有百分百的肯定,说其会是正派,对吧?” 夫谷主此话有些尖锐,令人不禁想起前段时间的汪浩然一事。夏萧等人的目光一瞬尖锐起来,有些怪罪,似要将夫谷主吃进肚中。孙仲磊的语气则依旧未变,淡淡道: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们的作用只是辅导,能影响到学生弟子已是荣幸,岂能奢求完全改变?” “咳咳,有道理。” 夫谷主说时,夫盈子为父亲这般示弱而暗自生气。她必须打败一两个学院学子才行,必须出这口恶气。学院也就这些年名气大,即便五十年前,他们也没有这么大的名气,值得整个大荒的六个国家为其挑选极有名气的小辈。 夫盈子的目光落在夏萧身上,除此之外,地王殿的弟子、怪人岭的弟子和九层森然塔的弟子都曾朝其投去目光。夏萧无所谓,反正他和谁打都一样,别人赢不过,这些家伙还胜不了? 面对众人时,夏萧只对一人挑过眉,似一种问好。那人含笑点头,没有表现出任何狂妄,他本就是夏萧的手下败将,这次,恐怕得再败一次! 那人自然是项起,当年他和夏萧在荣城争夺地方赛选的名额,眨眼两年过去,项起比当时更为壮硕,夏萧也更沉稳。可项起觉得夏萧有一点变了,他以前像个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否则后果自负”的少年,现在虽说依旧冷冷的,可身上那股寒冰气,消散了很多。 学院莫非还有这种神奇的力量?项起只有这么认为,可他身边的女子,似乎不是当时陪在他身边的舒霜。项起隐约还记得那个名字,应该也没记错,毕竟她是走首教会的人。不过到哪都有佳人陪伴,真是幸福。 “还请就座。” 今日算双方弟子第一次见面,他们分别坐在大殿两侧,坐在自己的领队下方,以表尊重。而任殿主坐在殿上,看着众人,道: “规则已定好,今日熟悉,明日开始比试,如何?” “任殿主名震四方,晚辈信得过,听您安排就是。” 您字一出,学院学子不禁皱眉,管仲易更是瞥一眼孙仲磊,似何必这么自降身价?他们没有以高傲的姿态面对老一批的五大势力,已是最大的尊重。否则以管仲易的性子,什么熟悉规则,现在就可开打。对面十个小辈,能算得上是精英?也就那么几个说得过去,可和他们这边的学子比起来,还是差多了。 察觉到众人情绪,孙仲磊暗笑,管仲易爱冷着脸,他也不强求。可总需要一个人放下姿态,管仲易不做,他便做好了。虽说他一个人无法代表整个学院,将自己最尊敬的态度拿出来他们也不一定领情,可起码得做,他们才无话可说。 在孙仲磊等待任殿主发声时,九层森然塔的黑衣塔主和袁岭主都在反复观察夏萧和阿烛,他们的气息,怎么半点都感觉不到?真的是完全消失,一点都感觉不到的那种,可他们的反复感知,令夏萧面孔一偏,即便和阿烛坐在末席,一记眼神也令黑衣塔主和袁岭主有些不好意思。 加上先前,这已不知是第几次。反复感知还不收敛,被自己发现还不立即罢手,实在太过无礼!可在他们看向任殿主,听其讲话时,夏萧也选择罢休,没有深究。在这地王殿中,不能表现得太过小气,可若他们再这么无礼,夏萧也不会沉默。既然是老一批五大势力,就得拿出些五大势力的样子,否则自己将自己当做小帮派,他人还能如何扶?就像自己将自己当做卑贱的无能废人,即便身份再尊贵也无法走上足够高的山峰。 “此次的战斗规则我们商议了很久,最终准备以这样的方式进行,原则还是公平公正公开。” 第四百零三章 疑是深渊瀑布声 “长白山山脉上山峰过千,可除主峰外,还有一座极为高大的山峰,每次战斗,就在山峰上进行。至于各自的对手,由学院和我们这边选派,如何?我们采用淘汰制,一轮一轮淘汰,直到最后分出胜负。” “那选派选手的顺序呢?” “都随意,说白了,这次战斗拼的都是运气。” 这样的方式其实对老一批的五大势力并不有利,他们原本想着将最强的战力留给阿烛。这样一来,这名最强战力就能留到下一轮。在决赛前,最强战力不会和夏萧对战。后者毋庸置疑是学院那边的最强者,光看他的特殊便可得知。但他们无法左右学院的意愿,更不能直接安排赛程,那样胜之不武,且容易被诟病,只有如此。 老一批的五大势力也是考虑再三,才做出这等决定,可孙仲磊思索片刻,看向自己的学子时,有一道声音传入他们脑中。 “要想让他们再也不打学院的主意,只有让他们心服口服,所以我准备排出出战的顺序,如何?” 排出顺序等于给对方足够的准备空间和机会,也等于学院将陷入被动,甚至被算计的那一方。可就像孙仲磊说的,要想令这些老家伙再也不打学院的主意,并对自己保持尊敬,必须做些什么。 天命首个发言,虽说未开口,可想法和孙仲磊的声音一样出现在众人耳中。 “可以!最好让他们将五行克制都用上,不然输了总找借口。” “虽说这样我们会有人被淘汰,对方还能保住手中的底牌,直到最后来个惊喜,可我觉得未必不可行。他们想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选择这样的方式大多都是迫不得已。他们不好开口,我们就替他们说,可若是他们今后再说” 夏萧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一丝邪魅的笑。 “这次下手狠点,让他们今后不敢再说。” “也别太狠,否则结下梁子,今后还是会出事。” “适可而止就行,没必要在别人的地盘将脸皮撕破。” 隆随宏和王陵也发表自己的意见,其余人说过几句,皆赞同孙仲磊的意见。于是,后者在众人面前,说出足够震撼人心的话。 “我们准备按当初信上的名单一一出战,至于前辈们,可以适当调整自己的队伍。” 此话一出,任殿主及四位首领皆震惊,这不是自讨苦吃?他们未尝不想这样,可怕舆论压迫,因此一直没脸提出,可学院这样,他们就不客气了。但孙仲磊也是有条件的,在其说完上面一句话,还未有人发言时,他又道: “若是我们输,今后将强制性限制收徒名额。若是我们赢,还请诸位找自身方面的问题。老一批五大势力的没落,并非学院抢走了生源,因为我们从未要求别的国家必须为我们提供小辈,只是学院自身的名气大罢了。至于学院的名声为何大,是因为我们培育除了足够强的小辈,以至于震撼了大荒,可前辈们却无可拿出手的,能在大荒闯出名气的弟子。” 这话揭露了事实,是示软后的强硬。言外之意就是输了我们收敛,给你们让些学生。赢了我们什么都不改,你们自己看着办。 无论是那一种,对学院其实都没什么影响,可对老一批五大势力组成的联盟意味深远。因此,他们即便听出学院有过分高傲之气,也没法反驳,只有点头。即便五方同组成联盟,一起对抗学院,也讨不到好处! “看来学院人不止是书生,还是江湖人士,这股豪迈我老袁喜欢,不抠抠搜搜,躲躲闪闪,才是我们这些大势力该有的样子。四方势力的心意我不能代表,可我怪人岭率先表示,若此战我们联盟输,今后肯定不找你学院麻烦,更不会再散布不利于学院的言论。” 袁岭主这一说,其余四人也不得不表示自己的立场。不过学院都让步,他们再不表示出意思,未免太过分。 “那就这么定了,明早我们开始第一场。我们这边的名单,三个时辰后给出,可否?” 三个时辰,足够任殿主他们分析出如何排列顺序。可孙仲磊既然说了先前的话,现在便走到底,摇头道: “我们不需要知道对手的名字。” 此话是狂妄了些,不知道对手的基本信息,便任何准备都没有。可学院讲究的,是万事皆修行,修行体验在各处,毫无准备便战斗也是修行的一种。要想今后走入更大的平台,就得学会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即便对手克制自己的五行,也得想办法保住自己并取胜。 这次孙仲磊的话令任殿主又气又喜,他觉得自己被忽视的厉害,可又无法拒绝,现在他没法打肿脸充胖子。于是,在学院十二人被下人带到房间休息后,任殿主道: “这是个好机会,如果学院这么让步,我们都赢不了,今后就不要再提联盟,也不要再说五大势力这个名号的事了!” 他显然有些怒气,其下人一一表态清楚。随后,任殿主道: “弟子们,你们现在是我们的希望,我稍后会让人将联盟掌握的关于他们十人的资料送给你们。现在,你们可以回去调整状态了。记住!这一战,需要你们拿性命去赢!” 齐声说是,齐声退下。十人离开后,大殿又只剩五人,他们需要排列出足够合理的顺序,因此绞尽了脑汁,每一次提出的意见,很快便会被否定。 “我们用弱者对强者,强者对弱者,虽说能保住一半的人,可再比试时,我们的强者根本比不过学院的人。所以我觉得应该用我们的最强者对战他们的稍强者,以稍压一头的方式,将学院的学子打败。再用我们的最弱者对战他们的最强者,这样一来,我们才能留下更多的人,之后的战斗才更有利。” “明天后天大后天,三天内,结局便可得出。这样的方式是好,可是否太阴险?学院已让步,我们还这样算计,恐怕有些不太好。” “他们自己让的步,即便输,也是他们不自量力,太过狂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即便我老袁佩服他们这等大气的做法,可没说还要让回去。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我们把控住机会,胜利便是我们的,我们组成联盟,不就是为了赢?” 洪帮主和塔主没有说话,保持着长时间的沉默,只是偶尔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只是极为简单的“有道理”、“同意”等话。他们讨论的极为激烈,且将持续很久。在他们说的热火朝天,甚至不再完全听从任殿主的意见时,学院的教员和弟子们十分惬意的住进房间。 现在的学院弟子有些像帝都禁军来到一座大城,要和其中军队作比较。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态,后者都差了太多。因此,前者毫不担心,要做的事只是等待和调整状态。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即便分析做的再足,用处也不大。他们先前见过自己的对手,也许他们在自己的势力中称得上是精英,可在自己这些人眼中只是天赋不错的修行者,算不上天骄,最多和他们位于同列,并未超过。 “夏萧,出来看风景!” 夏萧刚放下背包,就被天命叫了出去。他拐了个弯,见所有学子都聚在走廊,即便腰疼的阿烛都撑着栏杆,极为惊讶的看着这道奇景。 这种地方,整个大荒也就只有这能看见,真是奇特。 夏萧上前,只见栏杆外有一深渊。上是黑漆漆一片,下是黑漆漆一片。上有水来,成了一面宽大极长的水幕,沿着笔直的光滑岩壁下落,不知会到何处。可细细声如瀑布在流,显得无比奇妙,并不喧嚣,没有砯崖转石万壑雷的声响,可依旧令人想下去进行一番探寻。 瀑布水虽小,可就着晶石的光,散发出柔情而飘渺的光波来,显得有些梦幻。以这样的光幕水波做背景,应该做些浪漫的事来。可众人只是看着,有文化的吟出两句诗,没文化的像夏萧这种,只有在心里暗自说几声卧槽。 这宽五十多米的水幕,不知有多长,确实算是奇景。见着它,众人这才发现,他们所住位置乃地王殿边缘,难怪这么清静。和许多飞岩建筑一样,他们所住的房屋已离了地,悬起空,彰显着地王殿对他们的礼仪和看重。也将这别有一番风味的水幕瀑布留给他们当做玩物。可看久了,再美的景也没了滋味,不像一颦一笑的人儿,能变出许多种花样。 夏萧手指戳了下阿烛的腰,后者立即叫唤起来。 “你干嘛?” “回去涂药,不要明天你就只能躺床上了。” “我这么壮,怎么可能那么严重?” “不涂药了?” “涂!” 拐回原先那个弯,夏萧在走廊里接过下人送来的红花油,光闻那个味,便知是大夏产物。阿烛在暖和的房间里脱掉层层外衣,穿着睡衣平躺在床上,拉起背上的衣物时,阿烛露出玉背,还没瞧见夏萧的目光,便害羞的将脸埋在枕头上。 “忍着点。” 夏萧说罢,没有多看,只是用满是红花油的手掌在其腰上揉动。阿烛一开始还喊疼,觉得自己的腰杆要被掰断了,可手掌心反复揉动,令阿烛腰上逐渐传来温热,舒服起来。夏萧还算有耐心,一直给阿烛揉,后者将下巴支着枕头上,看着床头的小饰品,问夏萧: “明天我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我打不过呀!” “弃权就好了,不然以你这水平,山峰都上不去。” “那前辈会不会怪我啊?” “咋滴,你觉得你不弃权明天能赢?” “你就不能安慰一下人家吗?” 真是矫情,夏萧才不安慰,不过走之前不忘提醒,明天一定要弃权,这也是前辈的意思。 第四百零四章 彻夜商讨出的战术 翌日,地王殿洞口前的平地上有了七把铺着厚重毛毯的石椅,其上坐的都是大人物。石椅后,二十位弟子已做好战斗准备。 按照学院当初给的名额名单,夏萧是学院第一个出战的选手。因此,在孙仲磊和夏萧对视后,他展翅而飞,朝向一旁的山上。 那座山离这里不远,因为地理位置,站在这的众人视线开阔,可以完全将二人的战斗情况看到。可这第一战,虽说肯定不会输,但会以怎样的方式赢?大家隐约觉得夏萧不会放过一个展现实力的机会,因此期待。 孙仲磊和管仲易倒不好奇地王殿会使用怎样的招数,他们无非为了赢绞尽脑汁,想让更多人进入下一轮,然后压制学院学子。要想做到这一点,只有一种战斗方式,在老一批五大势力的弟子只能依靠首领的元气才能到达那座山时,他们便已知道他们的打算。 “各自准备好,便开战吧!” 任殿主说完,虽说眼中有疲倦,可也有期待。这可是他们准备一整夜的战术,肯定超乎学院预料。这次战斗不限制战斗方式,不限制招数,不知道自己对手的学子们都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战斗,不禁有些紧张。 今日无风无雪,眼前和耳中都很充实。夏萧和另一人站在山上的场景他们都能看清。阿烛看不到,身边的龙赢便结出手印,令其眼中出现一道符阵。符阵加持下,阿烛见到夏萧和对面的男子双双行礼,随后夏萧变戏法般手持一根黑紫色的铁棍。 铁棍在手中舞动,挑起时指向对面的男子。铁棍之后,是夏萧极为冰冷的目光,简单一眼,便令男子没了战意。 “尊境幼龄?你们是想用最弱者对最强者,然后留下各自压一头的弟子和学院作对,对吧?” 手持木棍的丐帮弟子下意识点了点头,夏萧嘴角一勾,果真如此!无非和田忌赛马一个道理,虽说齐威王的马好,可但凡是马,都和人一样有三六九等。田忌的上等马不如齐威王的上等马好,便用自己的上等马比齐威王的中等马,再用自己的中等马比齐威王的下等马。至于跑得最慢的下等马,对阵齐威王的上等马。 虽说第三局对阵无疑会输,可田忌只会输这一局,而齐威王会输两局。因此,即便后者的马比田忌的马整体要好,也不一定会赢。虽然有人说田忌打破了规矩,也有人说他使用的是恶智慧。可夏萧不喜欢那么较真,赢就是赢,聪明就是聪明,他向来不会不承认他人的优点。 有一说一,老一批五大势力的联盟智商不错,不过田忌的手段用在学院身上估计不管用。虽说今天联盟会展现出很多优势,甚至晋级的人比他们这边多。可明天,他们晋级的人会少很多。因为展露锋芒的,必定是他们,夏萧有那个信心!可他没准备展现自己的元气,他要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极为神秘的存在,越这样,对方越心慌。只有在联盟最强者前,他才会使用最强的招式震撼众人。 “来吧!” 丐帮的弟子手持木棍,颤颤巍巍的不敢向来。可夏萧向前,他又不得不往前冲。 木棍前打,被夏萧一棍子敲碎。随后,铁棍前伸,冲在丐帮弟子的胸口,令其一口血吐在血红的雪地上。丐帮弟子躺在地上捂着胸口,不想再战,他必输无疑。虽说帮主让他打出士气,可他如何打出?自己和夏萧实力的差距,有什么士气可言? 丐帮的这位弟子曾为一口饭跪地,现在为不受伤求饶,即便他说的再好听,老爷都叫出口。可头顶的棍子,还是敲在他肩上,令其发出凄惨的叫声,扬起鲜红的血。 夏萧看着他在惨叫之余,连忙用水行元气包裹自己的手臂,不禁点头,这是个不错的自救办法。夏萧其实可以不这么做,但那丐帮中人若毫发无损的回到联盟,下场或许会更惨。而且站到这,得认真打才行。夏萧从来没有瞧不起弱者,可他瞧不起不战而败的人。他还是弱者时,也是一路滚爬滚打上去的。 “第二场,天命。” 夏萧回来时,天命上前,他扭了扭脖子,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沉重的金属兵器在碰撞。他是一个浑身都是兵器的战斗机器,上场时令第二位丐帮的弟子色寒。作为学院的顶尖强者之一,天命享受了和夏萧一样的待遇,对战最弱者。 天命没有像夏萧那样收敛自己的元气,而是化作一头巨大的金属黑龙,盘踞于山上,头颅对准山峰的丐帮弟子。 丐帮弟子习惯于用棍,可流传已久的打狗棍,虽说并非只能打狗,可肯定打不了龙。 天命龙吟震的方圆数多雪山雪崩,在所有荒兽动物都于龙吟声中畏惧时,丐帮弟子吓了个半死,径直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天命前几秒去了,后几秒又回来,他看着老一批五大势力组成的联盟,笑问: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 任殿主面色冷峻,并不言语,其余四人亦然,虽有孙仲磊呵斥,说天命无礼。可管仲易回头时,道一句: “干得好!” 虽只是极为轻声的一句,甚至只有天命听到,可他还是咧嘴一笑。但接下来的战斗,或许没那么简单。 学院第三名出战的是隆随宏,他以拔山之力,将药王谷的男子击败。 第四场是王陵的战斗,他在出战时,战局遭到逆转。学院的夏萧、天命和隆随宏都是最强者,可他们之后,便是较强者之分。因此,此时的战斗,将成为联盟的一道光,而这些战斗,都在他们的预料当中。 雪山上暴雪呼啸,水元气凝结时成了冰,将王陵的火行元气压制。后者大致猜到了自己的对手会利用五行压制,因此有所准备。 王陵怕输,他的傲骨和骄傲已在夏萧身上受挫。他承认夏萧比自己强,也承认天命和隆随宏比自己天赋更高。他们一个是大森林的小王,一个是五大势力冒险者工会的少会长,可他只是简单的皇子。若他不能修行,说不定已在皇宫帮父皇解忧,处理国事。可他现在是学院弟子,是学院一队的人,他不想输! 体内的元气以自身为柴,猛地燃烧。王陵手掌触碰雪地,火焰以燎原之势将四周掩盖,一声炎帝,犹如万火号令,令半个火山都响起剧烈的滋滋声,如雪花被融化成水,随之蒸发。在半座山燃烧时,另一道声音,也随之响起。 “雪暴” 嘶哑声中,雪山猛地成了两片天地。左边有暴风,其中雪花如鹅毛。右边火焰于烟中燃烧,嗤声极响。 “教员,这场战斗,你们恐怕赢不了。” “我相信我的学生。” 夏萧不知孙仲磊为何会有这样重的底气,因为雪中水行元气很浓。虽说不是水,可比水更消费火焰。 火焰将雪融化便需要消耗其中的元气,将其蒸发更需要元气。这么一看,在火将雪蒸发前,后者已能将其掩盖。因此,夏萧觉得王陵会输,但又因为孙仲磊的笃定和脸上的微笑怀着更为浓烈的期待! 第四百零五章 骄傲的火焰熄灭在了雪山 “王陵,别让前辈失望。” 夏萧觉得这里有着最简单的因果关系,王陵的实力,是前辈肯定的基础。即便在夏萧眼中,王陵已被五行克制,胜算不大,很有可能会输。但他说不定有某种底牌还未崭露,虽然夏萧看不出来,可前辈此话定有原因。王陵偶尔会很自大,可城府不浅。 夏萧投以极大的祝福,和身边的人一样,朝被一分为二的雪山望去。能改变地质相貌的战斗,已算得上是真正强者相争,而现在战斗还未结束,恐怕会有更精彩之处。 口鼻中烟雾缭绕,王陵站在火海中,山上岩石土块被烧成大小不一的火球。其中,王陵衣袖被烧毁,有力的臂膀顶起一个硕大的火球。火球还正巨大,将以真正炎帝之名,将整个雪山烧成没有任何生灵的荒芜焦炭之地。 火球下被印红的王陵紧咬牙关,这是学院的第四场比试,虽说没有前三场鼓舞士气那么重要,可他不想输!王陵也看出对方的战术,可自己被当成一个突破口,即便自己不是最弱的存在,心里也有怒火在燃烧。 虽然不再开口,可王陵会下意识和夏萧比。后者曾是王陵放在心上的对手,虽说王陵一度被夏萧赶超,甚至甩在身后,可他依旧没忘自己该和谁比。若比起学院的大多数人,王陵都是比得过的,一队和二队按实力分出。而夏萧遇到怎样的待遇王陵都可不管,可夏萧做到的事,他也要做到! “即便对手有所不同,即便过程不同,我也要赢!” 王陵喘息声沉重,手中火球以十数米的宽大不断扩大,缓缓有了数十米宽的程度。火焰从王陵的手臂上向上燃烧,产生的光和热正不断凝聚。其中的力量,会以火行元气最擅长的爆炸形式出现在此地,随后整座雪山,都将崩塌。 王陵发出极为亢奋悠长的吼叫,半座山上的火焰扭曲,皆以旋转飘动之势融进王陵手里的火球。而其中的力量持续上涨,令其成了一颗降落人世的太阳。太阳的光芒照到主峰,令其上老一批五大势力的首领惊讶。这等力量,便再不制止,恐怕会出事。 任殿主和袁岭主捏住拳头,有些紧张,这一局可不能再输!相比前者,后者大概能想到自己的弟子正在准备怎样的招式。果真,一道风声,直传至此,与火光不分上下。 雪山左边风雪弥漫,其中怪人岭的弟子不想错失良机。因此,即便没有王陵这等强大的招数,也在大吸几口气后猛地喷出一道含着雪花的风炮。怪人岭的这位弟子主控雪花,大风只是它们在空中快速移动的产物。而雪花虽轻,可千万甚至更多的雪花聚在一起,加上其中元气,便能产生难以想象的力量。 眼中的风雪不断朝自己靠近,王陵被火焰烫的发红的额头将汗水蒸发。而他的注意力,还在手中的火球上,可眼前一道巨大的身影,携带一道咚声和地震,将有着数十米宽的风雪大炮抵挡。 这是王陵的火龙,它和前者一样坚毅,喷出的火焰如成一道火墙。可这堵火墙不断被消蚀,冒出些白烟,可王陵该反攻了!火龙扶大厦之将倾,接下来的战,便交给王陵。 火龙于哀嚎声中落败,双脚在地面不断移动,蹭起地面的岩石和雪,为的就是不让眼前的风雪伤到其后的王陵。后者踩在它的尾巴上,在火龙猛地抬尾时,王陵升空,手中百米宽的火球,已成东方冉冉升起的烈阳。 一咬牙,王陵双目通红。当其中元气化作通明的火焰,他手上烈阳也释放出所有的温度,毫无保留和收敛。相比之下,它先前聚集的力量都被凝缩。 火行元气太过凶猛和狂躁,令王陵双目旁都出现裂痕,其中犹如有熔浆流动。可在其身体下落时,手中火球令风雪中的弟子面色大寒,这已不是最强者对战稍强者的战斗,而是危险之搏,稍不留神,学院还会赢! 连连出现的手印下,半座雪山的风雪卷积。它们呈螺旋之势,如呈两只大手,似想将烈阳撑起,将其束缚,令其消逝在末日的风雪中,炸不到这半座雪山。可烈阳旋转,呈一道无比恐怖的高温热浪,始终和风雪对抗。 手掌还触碰在烈阳上的王陵不断发力,在身后不远处的火龙长吟时,王陵手臂压下,烈阳及其外烈焰和热浪突破暴风雪,触及地面。 旋转的炽热烈阳下,坚硬的地面变得奇脆无比。即便地皮被冰冻数十年,此时都猛地裂开。一股浩荡的元气,顷刻间将半座雪山覆盖。奇异的火光令方圆数里都能看清,宛若一场烈焰浩劫。 火行元气霸道无比,炸开的一瞬掀起难以言喻的浩大气浪,将整个雪山侵占。雪花在其中融化,也有很多被吹散。其中的怪人岭弟子,也在爆炸中被轰到数千米外。 雪山颤抖时,热浪令怪人岭的弟子浑身劲装破碎,火行元气的爆发力,乃五行中最强!在其狼狈落地,于山脚的厚雪中滚动数百,甚至上千次时,王陵身后的火龙化作他的双拳臂甲。随后火龙双翼展开,遮蔽太阳后快速朝那弟子而去。 王陵以前经常轻敌,因为自己够强,便觉得他人不强。可他见识过了更强者,见识到了自己不过只是沧海一粟,便狂妄不起来,更加清楚自己应该如何战斗。在敌人倒下,无法站起前,他是不会停下攻击的! 山脚雪厚,风险程度高。因此,王陵一脚落在风雪边缘,站稳后双拳一同朝前轰出,释放出一头狰狞的火龙。 火龙头骨为甲,于空中带起道道火焰,将地面雪花带起,空气也被渲染成一片鲜红。在其向那怪人岭的弟子咬去时,他身前的雪地上出现一头凶残之物。它挡在嘴角有血,可面部狞笑的弟子身前,双臂将火龙拦住。 “山魈?” 俗话说宁遇豺狼,不遇山魈。可想后者的难缠和凶狠,而此时将火龙拦下的,还不是山魈,而是更为稀有,且比山魈更残暴的雪魈。 这种荒兽比山魈体型还大,与起不同的是,山魈浑身棕毛,鼻边有白毛。可雪魈浑身发白,鼻边短毛为血红色,如血神留下的印记,给予它不凡的力量。 作为当之无愧最凶残的猴类,只要被其盯上,便难逃战败的下场。此时雪魈也展现出过人的力量,在将火龙头部的甲胄掰掉,并将其甩向一边时。火焰而成的龙消散,而王陵的契约兽,已无力的躺在雪地上。先前用的元气太多,现在没有力气再战。 双手结印,继续让火龙在外面没有好处。可当灵契空间出现时,火龙被地面的大雪捆住,难以动弹。 “发力!” 王陵喝时,火龙腿部被大雪缠紧。随之,怪人岭的弟子一记重拳,令极为粗壮的腿骨碎裂。 眉头一锁,正和雪魈拉开差距的王陵腿部剧疼,猛地跪地。速度和力量兼并的雪魈大手抓住王陵的头,将其猛地按在有着火焰烧迹的地上。见地面未碎,雪魈神色莫名发怒,不断以其头撞击地面,直到其破碎才算暂且罢手。 就要输了吗? 王陵自问,浑身无力,只有痛楚源源不断的传入脑中。这种无力令他连发生奇迹的希望都破灭,他就在痛苦中陷入恍惚的精神状态,难以奋起反抗。五行的压制,令同等级的他们相差甚远,可即便不甘,甚至起了杀心,也无可奈何。 这种无力是王陵第二次感觉到,第一次是他将夏萧当做目标,在其走上山腰后,天命和隆随宏也走了上去,可唯独自己迟迟上不去。比起那次,这次的无奈和绝望还算轻的。可王陵被迫思考起死亡的事来,他还以为他从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 火龙在哀嚎声中回不到契约空间,主修肉体的怪人岭弟子便下手极狠,将火龙腿骨打断不说,翅膀也掰断,毫不留情。 这等战斗令学院人看着气愤,孙仲磊虽说没有回头,可管仲易见那怪人岭的弟子还没有作罢,扭头对众学子说道: “看到了吧?下次就这么打,打死算我的!” 此话丝毫没有收敛情绪和声音,令任殿主面色铁青。可他们都保持着冷静,没有发声,王陵以这样的形式战败,他们已很满意,若再恶言相向,恐怕学院也吞不下这口恶气。 所有人都在等那位怪人岭的弟子,等其施虐结束。可他似乎并不满意,叫嚣道: “就这,还敢号称强者?” 雪魈讥笑,拔掉王陵几根头发,引得后者面孔扭曲。阿烛下意识闭上眼,夏萧侧挡在她身前,眼中的光逐渐凝重。这些家伙这么做,实属过分。看来他先前下的手,还是软了些。 等怪人岭的弟子结束战斗时,雪山上的雪花终于令最后一朵骄傲的火花熄灭。而这时,王陵已被折腾的不成人样,他被带到房间休养,袁岭主则因为自己的弟子给自己长了面子,笑呵呵的说: “教员先前何来的自信?” 虽说夏萧也很好奇,可还是狠狠刮了一眼老一批五大势力组成的联盟成员。若他们今后再如此,他就要不客气了! “即便最后一刻,他也没认输,这便是我的自信。” 洪帮主脸色一冷,极不好看,说认输没有斗志的,不就是他丐帮?可他有什么办法,他丐帮弟子本就不敌,况且本次还是牺牲者。洪帮主叹息,坐在离学院两位教员最远的右侧。 “该第五场了。” 任殿主说时,希望早点开始这场宛若赌博的第五场比试。可阿烛看了看自己右手边的联盟弟子,还未上场,便心跳加速。 第四百零六章 学院只留四人 老一批五大势力组成的联盟不知阿烛的具体实力,关于她,世间既然没有半点记载。她像天外来物,神秘的令老一批五大势力心悸,就怕她隐藏实力。虽说阿烛的对手是地王殿的石永康,作为联盟里的一号选手,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将阿烛打败,像夏萧、天命、隆随宏那样的存在,学院不可能再有第四个。可帝王印是留给夏萧的,他不想用在阿烛身上。因此,此时他也看向学院弟子那边,恰好和阿烛对视。 阿烛心惊,躲在夏萧身边。她现在巴不得地上有条缝,足够自己钻进去。或者自己一瞬间就能拥有足够强横的实力,可以吊打所有人。可无论哪种,都不可能,阿烛这才害怕。 “怎么办?怎么办?” “说弃权!” “现在说弃权不太好吧?我也想替王陵哥打回去,可我打不过啊!” “说弃权就行了,你不说我说了?” “不行,我自己说!” 阿烛磨唧了老半天,最终还是开口。不过弃权这二字,是联盟那边没想到的。学院既然会弃权,为何?阿烛莫非真的只是凝种境的修行者?如果真是那样,为何所有人都感应不到她的气息?要做到这一点,可不是凝种境能做到的。 “第六场,凤璐。” 孙仲磊念出这个名字,天命便轻推凤璐的柳腰,令其上前,还不忘提醒。 “别留情!” 冷艳的凤璐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回答,她知道该这么做。王陵的狼狈和身上的重伤令其不会多虑对方。而即便对方喜欢以五行之力碾压,也没有多余修炼土行之力的修行者,那她必定不会面对五行克制的困扰。 先前上场的分别是丐帮两位弟子,药王谷的男弟子和怪人岭的小矮个。加上阿烛弃权,直接进入下一轮的石永康,现在联盟那边还剩下九层森然塔的两位弟子,药王谷的夫盈子,怪人岭的大高个和地王殿的项起。 五人中,九层森然塔的两位弟子一人为金行,一人为火行,夫盈子为木行,怪人岭的大高个和项起分别是水行和土行。这么算来,凤璐的对手应该是九层森然塔的金行弟子。因为除去被水行克制的火行,木行养水,反而会助长凤璐的力量。又因为凤璐的实力比较强,项起虽是土行,可不会用来对付她。 凤璐飞向雪山,途中思索。 拥有木行元气的夫盈子应该要留着对付土行的殷志平,这便形成一组五行压制。而土行的项起,肯定对战海兽水箱,这么一来,又是一组近乎稳赢的克制。虽说水箱的实力比凤璐弱,可比项起强,但五行克制,完全能令修行者完成越级战斗。 这一组战斗应该是项起赢。学院还剩下李元浩和龙赢,前者为金行,应该由九层森然塔的火行弟子对战。这么看来,只有怪人岭的那个大高个对战龙赢。 从全局来看,二队赢的点只有可能在凤璐一个人身上,其余人无一例外会输。龙赢虽说不会被五行克制,可他是符师,估计符阵还没施展出来,就被怪人岭那家伙给近身缠住。怪人岭修行的方式很特别,近乎将身体的每一处都修行到了极致,没有特殊的招数,可如此重视肉体,也是史无前例。值得敬畏的是,他们的肉体不是花架子,先前王陵已亲身领会。那小矮子怎么打也打不倒,不止是五行克制,还有他的肉体,已坚硬到一种境界,甚至超出普通水行修行者一大截。 战局至此,学院尝到了很多因出战顺序先行亮出的苦头。可他们不会反悔,更不会多说无益的话,而是将这口苦尽数吃掉。现在吃的苦越多,赢下最终的比试时他们的话才少。而当前,凤璐必须全力以赴,不能出岔子,将所有重担都甩给夏萧他们。 凤璐和难辨性别的黑衣弟子站在雪上,身形轻盈,行礼后,两者同时向前,划过脚下一片雪。雪花纷扰时,凤璐手中的冰刃和一把铁剑对碰,前者出现裂纹,后者迅速被冻成冰块。而那道冰霜,朝其手掌而去。 “不愧是冰凤一族。” 是个女子,她丢掉手中被冻成冰棍的铁剑,迅速后退。短暂过程中,凤璐化作本相,以华丽之姿出现在众人眼中。她展开极为优美的双翼,扇出带着夸张零度的风。风中夹杂着雪,可冻结万物。 双手结印,对面的女子气息沉稳,可即便她那如山般的契约兽出现,也难逃被冻僵的命运。 这是一场碾压局,在绝对零度下长大的冰凤,一展翅,便有极为夸张的寒气外冒。那股寒气,即便夏萧用小语的水行元气都施展不出来。极端的冰冷,和黑龙极端的沉重和锋利一样强横。 和凤璐交战的九层森然塔的女弟子并不算强,因为和荒兽比起来,他们本就难赢。因此,这也是场送给学院的战斗。可此后四场,学院皆输。 李元浩对战九层森然塔的火行弟子,被关在塔中,饱受折磨。出来后浑身都是烫伤,气息萎靡。 殷志平的实力在二队中数一数二,他骑着战龙,和药王谷的夫盈子对战。后者虽是木行,可是木行中的毒,连控制植物生长的基本操作都不会,但她释放出的毒雾像温水煮青蛙般吞噬着殷志平的元气。因为五行克制,殷志平屏息也没用,因此想以最猛烈的进攻结束战斗,可最终没有败在毒下,却伤于毒蛊。 毒蛊进了殷志平腹部,令其叫苦连天,甚至晕死过去。腹部被洞穿的殷志平,也算运气差,遇到一个这样的对手。 水箱作为海兽,和荒兽一样拥有极强的肉体,因此和地王殿的项起战斗时,战的有来有回。甚至有几次进攻,这位狡猾的海兽以大海浪涛之势冲垮了石坝。可惜,项起以残损的帝王印,调动脚下山脉之力,击败了水箱。一掌的时间不过一秒,可决定了前面半个时辰的战斗结果。水箱也恨,他是最简单的水行,不具备冰雪的伤害力,否则不会输。 失败后找借口便是马后炮,水箱虽说伤的最轻,可同样气馁。不过比起龙赢,他们的下场都不算惨。龙赢确实和怪人岭的那个大高个打,虽说一上场,前者就以全力施展了符阵,可那家伙速度太快,且能和雪花融为一体。所有人以为是开始的战斗,在鲜血中成了结束。 怪人岭的大高个男子以体术活生生打断龙赢的手脚,若不是管仲易出手,那个怪人岭的家伙还不会罢手。为此,两方大吵一架。 联盟那边自然不会服软,任殿主语气冰冷如冰雪,没好气的说: “夏萧打碎丐帮弟子肩骨,天命铁剑刺穿丐帮弟子手脚,隆随宏以岩石活埋药王谷弟子。这似乎是你们开的头!” “若不是我们让步,你觉得你们组成的联盟能赢一把?而且他们下的手,都不像你们那样没数。” 管仲易的磅礴元气笼罩整个长白山山脉,一言不合就要将这里碾平的样子。任殿主见之,心中虽畏惧,如岩石般有着老态的老脸很是铁青,没有立即退步。站的位置越高,越难后退,因此,任殿主道: “当初可是你们自己让的步,现在以让步自找退路,是否有些强词夺理?” 管仲易的元气就要压下,五方首领皆惊骇。孙仲磊将其拦住,虽说冷哼一声,可管仲易还是停手,但骂道: “不识好歹!” 背起受伤的龙赢,管仲易带着受伤的学子进了洞口,他们伤的很重,现在必须得到足够好的医治! 在学院的教员还未来时,孙仲磊和身后五人站在原地,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可口中的话,早已变了味。 “我学院学子知道轻重,你的弟子却不知道,不过他们的伤,我学院的教员可以医好,毕竟只是同一级别的战斗。但先前被冻成冰柱的那位,还请自求多福。明日但凡被烧伤,或者打碎骨头,洞穿腹部,也请节哀。” 管仲易动怒很正常,可孙仲磊说出这种话,便代表着这个所谓的联盟,真的要小心了!学院动起怒来,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虽说任殿主事先有准备,可此时还是暗自后怕,甚至心怵。他这边的弟子都下了死手,可学院那边,除了凤璐,其余人都没伤到要害。是他这边的弟子心狠了,可他也忘了,学院中有神医! 不过一个时辰,神医到来。他一边为受伤的五人包扎喂药,一边大笑,声音回荡在整个地王殿。 “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伤势,都是小问题,比谢毅的伤轻多了。不过一个月,我保证他们全都生龙活虎,大可放心!接下来的战斗,随便伤,若是尊境枝茂等级的伤势我都医不好,就白有神医的称号了!” 老顽童般的神医故意如此,在管仲易点头时,他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变得正经起来,满怀关切的问: “怎么打成这样?” “他们给脸不要脸,想挫我们锐气。” 老顽童一听,吹了吹胡子,没好气的骂道: “他们除了历史比我们悠久,其他那方面比我们强?我看啊,还是我们太仁慈了。你看看那些弟子下的手,那个不是致命的?若不是有我先前给你们的药丸,这一个时辰里,他们早就上西天了,真是太恶毒了。” “还客气吗?” 管仲易看向身边的孙仲磊,语气没有嘲讽和布满,只有征求意见。后者微微一笑,藏着几丝难以言喻的恨意。 “客气完了,该打了。” 他语气平淡,不过稍后得去给夏萧他们分析一下接下来的战斗。学院只剩四人,不能再输了,一把都不能! 第四百零七章 围着灯烛谈对手(上) 孙仲磊敲门后,夏萧立即说请进。他正给阿烛擦药,并听阿烛抱怨着那些联盟人下手是多么的凶狠。阿烛今天气炸了,给夏萧重复了无数遍,下次下手一定要狠,不要留情,将他们打到怀疑人生才好。 若是平时,夏萧可能会嫌烦,说一次他知道了,何必说这么多次?又不是复读机。可刚才夏萧一次又一次的答应,显然是被激怒。这世上,哪有不咬人的野兽? 阿烛连忙穿好衣服,于屏风后坐起,随后来见孙仲磊。天命三人也在,此时围着点着灯烛的桌子而坐。五人围成一个圈,这是强者的席位,可因为夏萧给阿烛留了一个椅子,她才坐了上去,避免了尴尬。 阿烛没有出力,因此愧疚,可她始终记着,她是学院的一份子,现在没为学院出的力,今后一定要报答和补上。 凤璐起身去倒茶,夏萧便看向身边的阿烛。这丫头傻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看孙仲磊,烛灯下的他,比平时还帅。烛光的暖色调令孙仲磊帅气逼人,可面对夏萧的问题,他脸色越来越差。 “大家怎么样?” “脱离危险了,可都是致命伤,若不是有那位前辈在,或许就一命呜呼了。” “他们下手很狠。” “接下来你们也能那样。” “前辈,不让了?” 夏萧抬眸,眼中有股难以掩盖的兴奋之色。似关押于笼的野兽就要被释放。他已期待许久,想将嘴上和爪上的束缚取掉,现在终于能实现。 隔着火烛,夏萧与孙仲磊对视。后者点头时,天命与凤璐对视,接下来的战斗,他们就不客气了。现在已不是彰显荒兽的威名,而是为了学院。可即便如此,也足够他们用尽全力。 “明日只打四场,这一次我们要争下选择对手的权力。但石永康暂且不选,他是此次联盟的头号选手,要将他留到最后。” “明白!我一定让他在最后的舞台上丢尽颜面!” 夏萧直接下狠话,令其余人期待起来。他浑身是谜,这次又该用怎样的招数去对付那个一直在隐藏实力的石永康?最令人振奋的战斗方式不是碾压,而是扮猪吃虎,是极限翻转,可夏萧还是要用起初那个方式,在给石永康希望后,将其打败于山巅。 以往孙仲磊都不主张这样,他们之间本没有深仇大恨,可现在有了。他也是个护短的主儿,见自己可爱的学子受这么重的伤,对方还无忏悔道歉之意,真是令人气愤。虽说夏萧三人也打伤了对手,可和王陵他们受的伤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而是比试的常规和刻意所为。后者太过严重,因此,他们不准备再客气。 “除了石永康,还有五人,分别是药王谷的夫盈子、怪人岭的高政和高勇、以及九层森然塔的罗晶和地王殿的项起。明日我们还要放出一人,可他们五人中,今日都下手很狠,所以我准备让你们自己挑选选手,不选的暂且放到下一轮。对他们五人,我也做了分析。” 今日在战斗时,大家都揪着心,因此头脑发热,都没有多注意对手的特征,可孙仲磊将他们的特点都记下,此时一一说出。知己知彼,往往是百战百胜的前提。虽说夏萧四人的实力足够强,可谦卑完第一轮,第二轮最好一个人都不要被淘汰。 孙仲磊觉得,如果自己做的到位,让他们选择到自己合适的对手,明日还是可以达到这个目标的。 孙仲磊开始分析,夏萧四人专心的听,前辈所讲述的地方,总有他们未涉及之处。 “夫盈子的实力在尊境枝茂的前期,不算特别拔尖的存在,主修木行中的偏小分支毒!他的毒雾和契约兽无关,完全是自己提炼的毒雾。虽说我没去过药王谷,可听说那里毒雾环绕,应该就是那种毒。绿色的毒雾能麻痹神经,令中毒者吸入后觉得自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越战越猛。这时一定要小心,和她对战,如果发现自己莫名亢奋,一定不要大肆释放元气进攻,否则体内的元气将以数倍速度流失。以你们的实力,若吸收毒气后全力发起进攻,不过一刻钟便没了反抗之力。” “前辈,既然已经吸入了毒,如何控制自己不亢奋?” 夏萧觉得前辈肯定有什么妙招,果真,他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 “这是解药,吃了后再上场,谁迎战她?” “我!” 天命将小瓶握住,不屑的笑道: “虽然他的毒雾不是木行元气,可我能在五招内将其打败且完克。不是我看不起殷志平,可他身子骨太柔弱,和女人一样。只要我上场,尽管让她放毒蛊钻,钻得进去算我输!” “别轻敌!” 这是孙仲磊最害怕的情况,他提醒道: “她的蛊我正要说,那是毒蛊中的铁甲圣虫,能嚼食任何金属。那种毒蛊,会在啃食你的血肉时释放一种毒素,麻痹你的神经,令你感觉不到你的痛苦。等你痛苦时,肚子便已被它咬穿。那种毒蛊世上极少,她有七只,殷志平肚子里的那一只已被她回收。因此千万不要轻敌,用金行元气将自己保护好。还有,她的契约兽是变色龙,她到时或许会隐身在雪地,以虫子干扰你的注意,然后对你下蛊,一定要小心。” “这一战至关重要,别输给一个小丫头。” 夏萧这么一说,天命本不屑的心当即谨慎起来,他还真怕被夏萧嘲笑,因此道: “放心吧,我会赌上王族的尊严和荣耀去战!” “天命对战夫盈子,只要不粗心,肯定能赢。可其他几人,恐怕难以再使用五行克制。隆随宏,你准备对付高政还是高勇?” 他是土行,打败龙赢和王陵的高政和高勇都是水行,他正好克制。在选择时,隆随宏选择了高政,原因如他所说。 “我觉得那个大高个要强一些,我和他打!” “好!他肉体十分强横,算水行中的异类,且能控制风雪,一定要注意环境。” “他是雪,我是地,雪在地上,可他的动作会在我的眼皮底下。” 隆随宏的言外之意就是他能打败高政,可接下来凤璐的选择,最该注意。当她说出她要和九层森然塔的那位女弟子比试时,孙仲磊摇起头来,和其一起的,还有夏萧。 第四百零八章 围着灯烛谈对手(下) 夏萧和孙仲磊隔着灯烛,看到彼此动作,都很自然的笑了出来。夏萧笑,是因为高兴,孙仲磊有和自己一样的动作,说明他认为的是对的。而孙仲磊笑,是因为欣慰,没什么比一个教员培养出足够优秀的学生更值得高兴。 “你先说。” 孙仲磊给了夏萧一个机会,天命倒是来了兴趣,问: “你又知道啥了?” “罗晶在使用九层森然塔的时候,虽然释放了火行,可那座塔里,有几股杀气。也就是说,她的战斗方式不止是火行那么简单,那种已拿出底牌,我们却看不出来的人,比始终藏着掖着的石永康更危险。” 夏萧说完,看向孙仲磊,等待后者肯定。他点了点头,令夏萧又一次自信。 “就像你说的,罗晶的实力不比石永康差多少,可因为九层森然塔向来不爱争夺,所以罗晶没有展现出和石永康相当的位置。在挑战她之前,凤璐,你先打败项起。” “好的。” 凤璐答应的很轻巧,不是勉强,而是有信心。项起虽说是土行元气,对她存在五行克制。可她的实力在项起之上,加上项起为了战胜水箱拼死使用了残损的帝王印,根本斗不过凤璐,后者引以为傲的,向来不止是绝对零度那个招数,还有荒兽的强度,在人类同级之上。 “明日一战,我们必定大获全胜,再之后,才是石永康和罗晶。” “可否让我来?” “你的意思是两个都交给你?” 夏萧点头,天命第一个不同意,凭什么?那也太便宜夏萧了,出风头的事,谁不想做?而且现在的战斗还不只是出风头那么简单,而是为了荣誉为了学院。 土行和火行,天命虽说后者不好打,被其克制,可前者可以轻易战败。再坚硬的石头,在金属面前也占不到好处。但夏萧一本正经的开口,令天命愣住。 “我想让他们再也不敢打学院的注意,所以准备用出我这个实力所能用出的最强招数。上次灵契之祖的意识使用过我的身体后,我有了一些新的感悟,准备投身到实战中,应该会是一番大动静。” 关于新的感悟,夏萧还从未提起,可看他的认真程度,天命当即放弃出战的念头,说出一句让给你了。不过夏萧笑道: “我会让你的影子出现在山上,绝对比你自己上去还帅?” “什么意思?” “到时你就知道了。” “还学会卖关子了?” “这个词都是我交给你的,我怎么可能不会?” 夏萧挑眉时,孙仲磊为他们能有这等情义而高兴,不过他极为专注,做起总结。 “夏萧明日的对手是高勇,天命的对手是夫盈子,隆随宏对战高政,凤璐对战项起。后日的石永康和罗晶皆交给夏萧,还有什么问题吗?” 孙仲磊扫视桌前五人,阿烛虽然没加入进去,可下意识的摇头,等大家都说没事,便回去做准备。桌前很快只剩夏萧和阿烛,后者后知后觉的问: “隆随宏能打过高政吗?他似乎比高勇厉害,对吧?” “对!厉害那么一点,可隆随宏的实力也不差,再加上五行克制,怎么也打过了。” “感觉天下的天才越来越多了。” “他们可配不上天才这个词。” “为什么?你不是向来都会肯定他人吗?” “有本事我才肯定,没本事我干嘛废话?” “你觉得他们没本事?他们都将学院的好多人打败了。” “有本事的,也就项起一个,他如今走到的高度是我当时没想到的。他和隆随宏等人同岁,今年即将二十,其余人少说都大了三岁左右。所以除了他,其余人的实力无论怎么看都比不过我们。等隆随宏到了他们那个年纪,实力估计能到生果。” “那你到了那个年龄呢?” 阿烛这个问题问的有趣,夏萧大致计算了一下。他现在马上十七,已有尊境枝茂后期的实力,等到真正十七岁,也就是不到半年后,便能进入尊境生果。他的元气大树生长的速度堪称骇人,惊人都难以准确形容。 经过幼龄和枝茂后,生果境会进步的很快。因此,在夏萧十八岁时,晋入尊境曲轮是很有可能的。曲轮需要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去沉淀,以夏萧现在崭露的天赋,可能需要两年时间进入尊境参天。再之后,就算夏萧再不济,以现在的天赋来看,二十三岁,也就是到了石永康和罗晶现在那个年龄,到达参天都有可能。 这是夏萧的大胆猜测,至于真正的进步会如何他还不知道,可他的猜测,已十分保守。可即便是保守推测出的实力,也依旧高的吓人。所以他没准确的回答阿烛,只是糊弄道: “肯定比他们强。” “你这不是废话吗?” “好意思说我?你才满是废话,睡觉去!” 夏萧扬了下下巴,走出阿烛的房间,回房修行。阿烛对其背影一阵骂骂咧咧,也开始修行,现在可不是睡懒觉的时候。就算是为了让豆豆刮目相看,阿烛也得努力提升自己。什么都帮不上,也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很不好。 刚修行没一会,阿烛便走了神,被迫退出了修行状态。她心里有事,因为这里离小山村很近,可没法回去。 “好烦呀。” 阿烛一边抱怨,一边盖上被子睡觉,她用力甩动被子,产生一股风。烛火在风中摇曳,最后无力的熄灭,冒出几缕青烟。 和夏萧四人一样在做准备的,是联盟那边的六人。因为不知明日的战斗要以怎样的顺序开展,他们都恢复着自身的状态。可项起今天太勉强了,残损的帝王印,虽说将水箱打败,可留下的暗疾,恐怕会再度影响他一生。 联盟的医师不能完全治好项起,说的话也十分模糊,令其无奈叹气。相比学院的神医,即便药王谷的夫谷主都有些不及。不过还好,经过夫谷主的药剂调试,他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不会那么差,暗疾也没他想的那么严重,就看今后恢复的怎样。 翌日,战斗继续。项起作为身上伤势最重的联盟中人,率先在任殿主的元气下站到昨天熟悉的位置,等待着学院人的到来。 第四百零九章 哪有聪慧异禀之人 项起的颜容粗犷而沧桑,此时站在雪山,大风含着雪,不断拍在他脸上,令其眉毛很快结了冰,睫毛也附上霜。可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只是看着凤璐从远处飞来。后者是精致美艳的凤凰,他却是条在泥里滚打的泥鳅,无法放在一起比拟,也注定会输。 即便项起的五行克制凤璐,可他的实力和后者差太多。联盟的人下手很狠,学院的人会还回来,即便项起昨日对那海兽水箱并未施暴,可也做好被打到残疾的准备。高傲的凤凰,怎会为蝼蚁着想?饶自己一命,已是项起最大的奢望。 不过能坚持到今天,项起也算满足,起码他从一个平庸的人到了废物,又奇迹般的成了地王殿中的天才。这等转变,令项起今日就算为地王殿战死,也在所不惜! 项起是大夏黑台人,当初南商进攻边境,他作为修行者最后一批转走出城。那日冰雪呼啸,南商的铁骑冲进城中,开始烧杀。项起的实力并不算强,和大部队被冲散后,在同胞的惨叫和杀戮中躲进了一间药铺。 面临四面楚歌的困境,项起只想活下去,可这个并不贪婪的想法在当时成了痴心妄想。兴许是老天眷顾,药铺里有一瓶龙血,项起还曾扫到过龙臂的修炼之法,便在短短的半小时内将其练就。 项起练就龙臂,睁开眼时,南商帝国的士卒就站在他眼前,犹如刽子手般高举手中的刀剑,就要朝其头颅落下。所幸他醒了,再晚几秒,便要在睡梦和努力中结束自己的一生。当时恰好龙血在体内流淌,炽热无比,令项起成了一头荒兽,一路冲出了城,赶上了城外的部队。 那时,他还未成年,可已为了活下去拼尽自己的一切,甚至不惜付出未来的代价。 练就龙臂简单粗暴,只用将荒兽之血以元气带领的方式强行输入骨髓便可,蛮横至极,能瞬间提升实力,可今后如同废人。即便能感应天地元气,也无法将其纳入体内,因为筋脉或堵或断,相当于自毁前路。 荣城中,项起也算过关斩将,凭着龙臂打败了很多人,但败给了夏萧。他曾妄想到万灵谷去,到帝都斟鄩去,引起王朝和学院的注意,然后让他们花费巨资,以一种自己并不知道的办法重新打通并连接自己的筋脉。因为不可能,所以才敢天马行空的想。可在项起躺在破碎的战台,四肢无力,再也无法站起时,他知道自己的愿望落空了。 赢者如夏萧,去了万灵城,进了万灵谷,有了为命运一搏的机会。可项起连进万灵谷的机会都没有,他在荣城颓废了一整个冬天。 那个冬天,项起挺过去了。他听到夏萧拥有进入学院的资格后,挺过了轻生的念头,也挺过了众人的议论,踏上了朝向长白山山脉的路。 这条路十分飘渺,可项起知道自己没希望进学院,以他当前的状态,王朝都不会搭理自己。可老一辈的人告诉他,世上还有一些势力,它们鲜为人知,可底蕴深厚,只是名声不如学院大,更不如冒险者工会和走首教会那般规模巨大。 当时想要改变,无路可走的项起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的寻找那些势力的方向。他脚下的路,通向雪山的路,便是他的重生。 也不知为何,项起觉得王朝都不会搭理自己,可他们会帮自己,他下意识这么觉得。也有可能是侥幸,因为老人说了,那些势力的人很少,应该很缺弟子。当时项起还没找到任何一个势力,可已做好准备,但凡帮他打通经脉,助他继续修行者,他做牛做马,都会为其效力,甚至付出今后一生的时间报恩。 因此,项起此时和凤璐互相行礼,准备开始战斗。 土行稳重,克制水行。即便风雪,也是水行。但在凤璐扇出的风中,项起根本没法上前。硬着头皮,项起还是无比坚毅的往前冲。 夫谷主对项起说过,这场战斗无论对上谁,都还是认输的好,因为他的筋脉本就脆弱,若是再断,今后恐怕只会停留在尊境枝茂前期。 项起听后很怕,他在雪山中昏迷,醒来是地王殿的人救了自己。可他们不收自己,谁会养一个筋脉都有问题的废物?因此,项起在洞口前的平地跪了一个月,跪到干粮吃完,跪到以冰雪为食,饥肠辘辘。那段时间,项起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可最终,地王殿殿主被惊动,才在问他几个问题后收下了他。 对于项起而言,任殿主对他有再生之恩。是殿主为其重连筋脉,还给他灵药,教其修行的方式。甚至根据他体内的龙血,为其找到一头五阶的荒兽。 五阶!若是没有殿主,项起一辈子都不敢幻想,自己的契约兽既然能有五阶之高。在大夏,只有大臣王族的契约兽,才会达到这等高度。 有了那头荒兽后,骨髓中的兽血令项起重回正常。甚至因为项起的情况特殊,先有兽血入骨,再有契约兽,令其修行速度极快。在地王殿,以土行修行的他在夏萧进入学院前便踏实了尊境幼龄。 因为夏萧是项起的对手,他才如此在乎夏萧,曾经战败的不甘,化作了他的动力。知道夏萧真的进入学院后,他一直忘我的修行,虽然进殿的时间不长,可项起当之无愧的成了地王殿中的人才。 可哪有那么多天资聪慧,天赋异禀的人?项起的修行速度只有在地王殿才算快,比起夏萧,比起隆随宏,比起学院的任何一个人都只能算一般,甚至很慢。可他走到今天,修得一个比天赋更重要的东西,叫拼命! 项起拼命修行,因为丧失过修行的能力,才更加看重。而现在,即便冒着暗疾加重,筋脉寸断的下场,他也猛地捏拳,以土行元气阻挡风雪,身体随之射出。 这一战,是谓报恩!是谓守卫尊严!是谓彰显士气! 任殿主看着,没有意外。他让项起冲在第一个,他绝对不会退到第二个,更不会有所迟疑。虽然他也知道项起伤势很重,可他不说让项起放弃,他便不会放弃。夫谷主是医师,医师的话只有病人才听,而项起是战士! 尊境枝茂最擅长的除了元气化作凝实的铠甲,还能瞬间移动。项起出现在凤璐后,一拳冲出,令后者于空中踉跄。 凤唳声长存,其中一头坚毅的甲龙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吼声,似自己不敌,可也不会认输。那股倔强,已开始上演壮烈的一幕。 笨重的大地甲龙扬起前肢,在凤璐施展的暴雪海浪前双脚落地。顿时雪山颤抖,一股气浪和风雪相持不下。 雪山难逃被一分为二的下场,上次是风雪和火焰,这次是暴雪和泥尘。即便泥尘中的土行元气极为沉重,换做平地,可以淹没一座城,将其摧毁不在话下。可现在不敌暴雪中的水行元气。五行克制致命,可绝对的碾压比这还要简单粗暴。 身体笨重的甲龙垂下尾部的流星锤,下降自己的重心,冲破风暴,朝凤璐而去。后者在天,甲龙的尾部便捶碎地面,随后掷出巨大的石块,试图将对方从空中击下。可凤璐灵活,时不时发动进攻,若不是甲龙背甲够厚,恐怕已被冰锥刺穿。 “为了地王殿” 项起怒吼,此声传到地王殿前的平地上,令任殿主觉得可惜,眉间脸上都是不舍。项起知恩图报,天赋也不错,是个好苗子。可今日之后,恐怕将因为一身疾病而停滞不前。任殿主也不想失去这样一个人才,可当前的战斗,任何一场都必须全力以赴,必须以命搏! 谁都想不到项起上一次会赢,即便任殿主都担心他会输,可他硬生生拼出了一条路来。海兽水箱被项起打败,这次项起肯定不会赢,可他还想拼!奇迹,总需要人去创造,正如项起此时站在龟裂的雪山上,释放出了这个实力的最强招式。 这是任殿主再一次没想到的情况,在项起身上,他又一次见到微弱的希望奇迹之光。有那么一瞬,任殿主甚至觉得项起已经赢了。 所有人皆目瞪口呆,项起的实力,既然能移动整座雪山?是他的元气已到这种地步,还是他此时的信念,已到可移山的境界? 很多事都无可得知,但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在关键时,总能爆发出平时所不具备的力量。 项起站在甲龙身边,除了他们脚下的大地,整座雪山,都在项起配合着甲龙的情况下破碎,并不断向凤璐砸去。整个雪山如成无数头肥大的秃鹫,争先恐后的向其而去。凤璐虽说被砸中,可没有坠落,反而升至高空,逃过被这些岩石包裹。 因为对战水箱时,项起使用了残缺的帝王印,因此右手掌心已无完整的皮肤,因为先前用力过猛,甚至现在血肉模糊。这只手掌朝向苍穹,对着凤璐的方向。可即便他的吼声再嘹亮,岩石也无法到达凤璐所在的高空。 五脏六腑,突然颤动起来,随之是一阵内脏的抽搐。项起倒地了,身边没有神智的岩龙面对漫天岩石,没有挡在他身上。而是木讷的待在原地,随后回到自开的灵契空间。 任殿主刚欲站起,可被管仲易按住肩膀。这位强者不知从何处来,但此时令任殿主无法动弹。 “弟子回来前,不得踏入赛场,这是你定的规矩!而且,他已经没命了。” 看着无数巨石落下,任殿主心在滴血,可回来的,只有凤璐一人。他不知道管仲易是善意提醒,还是刻意所为,可项起的气息,确实消失在岩石中。 第四百一十章 失了两颗牙 凤璐身姿偏偏,嘴角映红的一点血,成了极为娇艳的胭脂。她归来后,管仲易才坐回自己的椅上,而任殿主早已咬碎两颗牙,若是这等气都能咽下去,岂不是成了草包?其余四大势力的首领眼中,任殿主侧身,目光从塔主和夫谷主身边经过,看向孙仲磊和管仲易。 “学院何时这等心狠手辣?” “我五位学子还在昏迷中,谁更心狠?” 孙仲磊声音平淡,没有管仲易那么过激,可任殿主面色极冷,甚至有着不再比试,大打出手的感觉。可只要他稍稍冷静,都知道此时不能那样。学院现在的实力,光是孙仲磊和管仲易,就足够他们老一批五大势力的首领惨败,更不说还有一位神医在,那也是问道级别的强者。 起身,离开石椅的任殿主手掌一握,远处倒塌的雪山便重回先前的模样。可他的脸难以恢复,因为其中人已无气息,他没有将其带出来,而是将这位为地王殿荣誉而牺牲的勇猛战士埋葬于山中。就此,山在项起在,只是可惜这么一位人才,没有坐上副殿主的位置。 任殿主心中有气,可不知该怎么发。这件事怪他固执,执意觉得项起能创造奇迹,也怪项起自己。可根源所在,还是因为学院! 项起昨日便隐约觉得自己的生命到了头,因为他会拼命战斗,兴许很多人不理解,可石永康知道,他心里,有着比任何人都想报恩的心。地王殿给其两年修行的时光,令其重生,他便要为其战斗到最后一刻。现在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虽死犹荣。 石永康作为项起的师哥,也作为他的好兄弟,此时望着那座山峰,将对其的悼念逐渐转换为一种浓烈的战意。他将和其一样,将自己的一切都拿出来,以此对战夏萧。 石永康望向夏萧时,后者即便察觉也没有与其对视,他只是看着眼前的雪山,觉得可惜。大好才俊,能走到这一步乃是奇迹。创造奇迹的人本能走得更远,却止步于此。地王殿想夺过属于自己的名号,项起想报恩,学院想守住自己的名号。各有各的理由,谁都没有错,可即便光明磊落,也难免牺牲。 “刀剑无眼,拳脚无情。项起的牺牲,虽说和自身有关,可你们也别想脱离干系。” 任殿主看向孙仲磊和管仲易,又指向雪山,冰冷道: “还请派人上场。” “昨日我们让步,上场后任由你们挑选,今日不该你们先上场?” “项起的让步还不够?” “昨日你们未说明战斗方式,不过你们执意让我们让,我们也能让。” 学院教员虽说常常脱离人世,可不是不沾凡尘的仙人。能走到孙仲磊他们这个高度的,哪一个不是战斗无数,见过大场面的人?怎会因为一个小辈牺牲就放弃自己的利益?而且项起还不是学院人。 在孙仲磊和管仲易眼中,没什么比学院更重要。他们都知道学院代表着什么,那不仅仅是一个家。因此,孙仲磊和管仲易都未让步,他们一同看向任殿主,虽说脸色没有后者难看,可态度明确。他们可不是无限让步的人,狠起心软硬皆不吃。 当下有些难以选择,若是想赢,便得丢弃尊严,让学院再让他们一次。可昨日学院一直在让,甚至六人下场。若他们再让,岂不是显得老一批五大势力组成的联盟十分弱?反复让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因此,任殿主咬着口中碎掉的两颗牙,喊道: “夫盈子,上场!” 她随元气到雪山,夫谷主一路担心,见到学院的天命上场,心中更是一紧。可即便他心中再慌乱,也只有暗自祈祷。昨日他们以这样的方式狠狠打击了学院,今日将得到惨痛的教训。 见到爪抓山巅,对着自己这个方向张开大口的黑龙,夫盈子光是感受到他沉重的气息,便一阵心凉。这岂是她能斗过的人物?夫盈子直冒冷汗,这种恐惧感来自本能,面对巨大的事物,我们天生会躲避,以此远离危险。可只要站在这雪山,眼前这头黑龙,就能随时对自己发起进攻。 夫盈子控制着自己的畏惧之心,可迟迟难以做出对策。平时站在地王殿洞口的平地上,尚且觉得没什么,可真正面对,才知那股畏惧已深入内心最底端。 有了先前项起的结果,夫盈子的手掌放在腰间的包上时,便听夫谷主道: “弃权,马上!” 天命虽想为殷志平他们报仇,将恨意发泄出去。可他的大男子主义,令其不想直接进攻一名有可能弃权的女子,也不会在其思考做决定时出手。因此,天命看向夫盈子,等其做决定。 天命双翼展开,似乎夫盈子不弃权,他下一刻就会发动进攻。夫盈子怕了,她已强行克制着自己的畏惧心,但就是不敢直视天命,也做不出和其战斗的对策。她还留有一些招数,即便面对殷志平都没使出。他本想将其留给夏萧,可要是自己弃权,便再也没有机会。 硬着头皮,夫盈子的眸子逐渐坚定。 “我不会投降的!” “有骨气!” 天命佩服她的勇气,可身形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猛地撞至山巅。顷刻间,雪山开始崩塌,一座硕大的雪山,根本禁不住天命的撞击。而即便夫盈子反应再快,此时都和脚下的大地一起被掀上了天。 “死丫头!” 夫谷主突然后悔,他的管教太松,令这丫头从小便不听自己的话。天命的实力比她强,再加上五行克制,夫盈子根本没有赢的胜算。可夫谷主突然嗅到空中的一丝腥味,这股味道微不足道,可夫谷主很熟悉,那是铁甲圣虫的味道。这么浓烈的味道,夫盈子将所有铁甲圣虫都用出来了? 夫谷主凝眸,铁甲圣虫是强,整个药王谷所有的铁甲圣虫,都在夫盈子手中。她从小制毒用蛊的能力就很强,可在面对天命的情况下,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好。夫谷主不希望夫盈子赢,那是没有边际的白日梦,夫盈子不受重伤就是最好的结局。 只见此时,夫盈子落地一瞬便没了踪影,天命一时间都难以感知。随之,四周有深绿色的毒雾飘动,这些东西是夫盈子必用的招数之一,能用来隐藏自身气息,且能令对手白白消耗自己的元气。可她不知道,天命已吞下解药,况且以他这种级别的荒兽,即便是光用肉身的力量,都足以令夫盈子吃瘪。 “装神弄鬼!” 天命在毒雾中四处环视,其中若有物体,不断靠近自己后又猛地离开,像一种吸引他注意力的办法,也像夫盈子刻意所为。 展开双翼,天命以大风将四周毒雾吹散。沉重的罡风将四周的雪花掀起,只剩地面一层冰霜。可夫盈子并未现身,四周还是极为空旷的一处。天命闭上双眼,正准备将所有的元气都用在感应上,可空中却飞来无数飞虫。 夫盈子的木行元气为毒,除了毒,她没有其他任何用处。毒雾虽说不是她的元气所化,可是她的武器,现在她的毒物不管用,只有利用各式各样的毒蛊。可前提是她不能被发现,否则天命一招,她便会落败。 夫盈子也是修行者中的武者,可身体素质岂是能和天命那种兽中王族比的?飞虫多样,可和先前的毒雾一样,皆在天命有力双翼的煽动中落地。 “这些飞虫,便是你的毒蛊吧?未免太无用。” 天命的否定有些像激将法,令夫谷主暗自揪心,千万不要发现盈子的所在地。虽说后者还在隐藏,也没有动气,可天命化作人形,所朝方向,便是她的所在地。对夫盈子这种用蛊的修行者来说,侮辱她的毒蛊便是侮辱她,可这等值得她气愤的事并未令其生气,因为天命这么强,要是被其抓住破绽,便死定了。 双手捂住嘴,夫盈子在地上缓慢移动,借助契约兽变色龙的她以这种方式拖延时间,为的是等毒蛊发作。 夫盈子已将七只铁甲圣虫完全释放,它们吃了夫盈子特制的毒药,将会更加凶猛,钻进天命身体的速度也会加快。应该还有一两分钟,便可见效。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天命停下脚步,可眼前依旧空无。在其抬头,准备将夫盈子揪出来时,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腹部,天命猛地单膝跪地,面孔朝向地面。 “天命中蛊了?” 阿烛有些担心,可夏萧道: “自己看,别老是问,烦!” “做什么都嫌我烦,等我不在了,看谁帮你掩盖气息。” 见阿烛气愤的样,夏萧微微一笑。帮自己收敛气息这种事,还真只有阿烛一个人能做。因此他安慰说: “开个玩笑而已。”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阿烛说着,撅着小嘴,看向雪山上的天命。在其不远处,夫盈子虽说没有显形,可还是慢慢走了过去,并拔出手中的短剑,在其聚集元气时,对准天命的后背刺下。 剑上寒光四射,可在夏萧背上没有任何光彩,它眼看就要成功,铁甲圣虫那种蛊,即便天命这种有着坚硬鳞甲也能对付。而且天命轻敌,是夫盈子最大的优势! “叮” 剑刃停在天命的后背上,触碰他的衣服,将其戳下一个小窝。可在剑刃继续往下时,却被两根手指狠狠夹住,令其难以下去丝毫。金属的碰撞声下,天命逐渐抬起头,可脸上没有半点笑容,眼中甚至有种不屑的喜意。这么容易上当,果然天真! 第四百一十一章 怜什么?惜什么?凭什么? “怎么可能?” 夫盈子见天命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不由惊讶,美眸中闪烁出些不可能。可后者起身时,动作利落,不像故作强撑,眼中金属元气所成的流光更是闪亮。两指将剑扭断,在铁片于空中落下时,天命一步向前,手掌随手臂前冲。 天命手臂笔直向前,空气被沉重的金属气息拍得极响,破风声甚至宛若雷鸣。此声下,破碎剑后的夫盈子娇躯一瞬倒退千米,带起雪花乱溅,于尽头訇然撞碎雪山上的奇异怪岩。 此等反差,令联盟这边的人有些没想到。他们都知道夫盈子的手段,这位来自幽深药王谷的女子和很多南方人一样身材不高,因此看起来有些柔弱,可修得一手好毒雾和毒蛊。特别是毒蛊,药王谷的铁甲圣虫,与蛊主共同享用元气,堪比契约兽。它们每一次动弹所花费的元气,又是契约兽的数倍,由此可知铁甲圣虫的威力。 夫谷主将谷中所有培育的铁甲圣虫都交付给夫盈子,不止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还因为她的天赋和实力足以继承这笔宝贵的财富。夫盈子的实力不弱,但比起天命,还是差了很多。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事,可先前夫盈子的表现,像要创造奇迹,任殿主都为之期待,可没想到天命这种高傲的家伙,既然会用装作中蛊这种招数骗夫盈子显形。 “你的宝贝女儿大意了!” 任殿主摇头时,夫谷主拧眉。她会现身,肯定不是因为天命的演技,而是因为铁甲圣虫确实在他体内。作为曾经的铁甲圣虫拥有者,夫谷主清楚它们为蛊主反馈出的消息是何等的精准。可那些铁甲圣虫既然没有进入天命体内,又去了哪?莫非天命还能做到令其待在体内,却不受影响?不可能! 夫谷主觉得扑朔迷离的事,学院的孙仲磊和管仲易倒是知道真相。天命虽说看起来粗心,可其实十分心细,这次若不是他随机应变,恐怕无法逼得夫盈子现身。 夫盈子很聪明,没有召唤出契约兽,因为天命的龙威可以令她的变色龙失去所有的反抗力。变色龙没什么特别之处,战斗力和控制树木生长的能力都不强,甚至很弱。没有令夫盈子拥有某种强大的提升,即便是蚂蚱,都能令灵契之主获得一对擅跳的腿。可夫谷主为夫盈子选择这条变色龙,不是因为它特殊的舌头可弹出伸缩,而是因为它的适应能力。 夫盈子的契约兽是五阶万物生龙,可隐藏于世间万物中,但凡一隐身,只有实力比其高很多的存在才能发现她。夫盈子做到的也不是气息完全封闭,只是和四周的气息近百分之百的吻合,这等能力,和毒雾毒蛊这种消耗性的招数配合堪称完美。可天命又不是榆木疙瘩,怎会一直耗下去?所谓兵不厌诈,找不到还不能施点计? 嘎吱! 雪在天命脚下发出极小的声音,他脸上带着日常的桀骜不驯,一步步朝向夫盈子所在地走去。她先前将地面的雪花扬起,此时天命就走在上面,裸露的土地犹如通向王座的红毯,令其气质不凡。 突然,天命的脚步顿了一下。他解开腰带,脱掉上衣,将其甩到走过的路上。此等行为惊到很多人,特别是夫谷主。因为年轻时用毒太多,夫谷主脸色异于常人,可此时不再是深绿,而是铁青。 “教员大人,不管管你家徒儿?” “谷主不必担心,我家天命可不会贪恋那种货色。” 凤璐语气清冷,鄙夷及不屑都表现的极为浓重。不等夫谷主反驳,管仲易也说: “少自作多情!” 咬了咬牙,夫谷主坐下,学院的这帮家伙,果真不好惹。嘴臭不说,实力还强,真是气人! 伸手至胛骨,天命一咬牙,从血肉中抠出一只小虫。 虫子浑身黢黑,只有指节大小,没什么特别之处,外形像只没有角的独角仙。就是这样的一只小虫,共有带着倒钩的牙齿上万颗。天命在将其从血肉中抠出来时,还被其咬掉一大块肉,此时虫子都没松口,将血肉中的元气吸收得一干二净,将其也吞食。 天命见着,咂舌一声,以元气将其挤压,试图将其碾碎。这是个需要很多时间的难事,因为这只没有外露任何元气的铁甲圣虫,体内蕴含着堪称一个小世界的力量。这也是它为何能突破殷志平的元气护甲,将其腹部洞穿的原因。连走十步,天命步步将地面轰出坑洞,用尽全力才算将其灭杀。 一摊手,其中黑红色的灰烬便是先前那只铁甲圣虫的残骸。当其在风中飘时,刚从石块中站起的夫盈子又坐在里面,神色痛苦。 这些铁甲圣虫与其共享元气,当它们消失,先前所占用的元气也随之被毁灭。正因为有铁甲圣虫当移动的储藏元气罐,夫盈子才能比别人多一些元气,可现在那股力量又随着痛意消失,令其难以承担。 又抠出两只铁甲圣虫,天命身上刚停息的元气,又一次猛地爆发。它们从天命脚边呈圆柱上冲,将遍地的石土撒到四周。 轰然之声不断靠近,夫盈子额头即便有血往下流,还是慌忙结印,准备再次隐身。可正前方,有一道锋利之气贯穿百米,携一点雪花猛地射来。 冰冷的空气被划破,夫盈子猛地愣在原地,她只感觉到一股炽热的触感从自己脸上滑过,像一根极热的手指碰在自己脸上,慢慢向下,时不时还蜿蜒几下。前方来的剑刃在夫盈子眼中不断放大,没有将其眼眸刺穿,可将其手臂猛地钉在身后的岩石上。 先是麻木和不知所措,后是一股剧烈的疼痛将愣住的夫盈子唤醒。可等待她的,是被钉在岩石上的残酷现实。她已动弹不得,刺穿手臂的黝黑剑刃锋利无比,只要她稍稍一动,便有痛意冲上脑海,像猛兽将她的意识撕碎吞进腹中。 夫谷主见到,咬牙切齿的想将天命那个混账小子铲除,又没那本事,只能坐立不安的等待着天命接下来的动作。 将地面炸开的动静又小了,可即便天命将剩余的四个铁甲圣虫抠了出来,也没有立即将其碾碎,而是看着夫盈子,一脸得意。 “你该不会以为能凭几只虫子就打败我吧?” 夫盈子咬着唇,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可天命不会留手,他看着夫盈子,当着他的面不断以金行元气将手中的虫子碾成粉末。 “你怎么骗过我的?它们应该在你体内!” “进了我的鳞片就以为能钻进去,太天真了吧?我就知道你会使用这几只虫子,所以故意让你靠近,故意让你的虫子钻进我的鳞片。只要我不想,你和你的虫子都接近不了我。不过只有让其靠近,甚至咬住我的肉体,才能骗你出来!” 天命脸上浮现一丝坏笑,他承认,他先前没有立即感知到夫盈子在何处。可他依旧能令这家伙败在自己手下,战斗至此,已是结束,天命却很轻松,像只是玩闹一把。至于身上丢失的几块血肉,对其而言都是再小不过的事,不值一提。 咚! 一道剧烈的响声中,天命的身体没有立即随地面下陷,可他手中的铁甲圣虫正不断消失。夫盈子看着心疼,可天命就要让她看,他先前说那些,也是为了气她。当有了报复心,即便平日再高傲的天命也不禁话多。那些话里,都是不屑和轻蔑,句句诛心。 “这么弱的毒,也就靠着五行克制赢,你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还有这虫,不是最强的蛊吗?怎么没钻到我内脏里去?如果这就是你们药王谷的实力,我劝你们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赶紧滚回去种药吧!整日嚷着要五大势力的名号,就这实力?” 打击一个修行者,贬低她引以为傲的招数即可。此时不知是天命说的话太难听,还是黝黑锋利之剑碰到了她的骨头,夫盈子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见其,天命继续道: “还好意思哭?你以为哭我就不会打你?我可不是你那愚蠢的爹!” “闭嘴!” 夫盈子右臂高高抬着,只有左手能擦眼泪。她后悔了,她该听父亲的,该弃权的。这个天命,根本就是个钢铁恶魔,她不该上场的,现在想下去都没法。夫盈子难以停止哭泣,可天命的话,说给她,也说给夫谷主和他身边的人听。因此,天命不依不饶,继续说: “本来就丑,昨日得意洋洋的样子丑,现在哭的样子也丑。你怎么不笑了?昨日你打败殷志平,还将其踩在脚下,现在怎么不敢了?” “我错了。” 夫盈子小声低估,可天命听不到,他只是把鳞片化作的剑抽出。他其实还想给夫盈子一耳光,踩在殷志平脸上的行为,和现在的打击相比太轻。 殷志平可以输,学院的任何人包括自己都可以输,但要输的应当,且要得到最基本的尊敬。可联盟这些人,将殷志平踩在脚下,故意拔掉王陵的头发,还连剁龙赢的脸。这样的行为,都恶劣且罪不可恕。 锋利的剑将还未愈合的血肉重新割开,随其溅出的是血,随其发出的是杀猪般的惨叫。天命听着心烦,说一声罢了,看向平地这边。 见天命罢手,夫谷主连忙将自己的女儿接回。任殿主看到夫盈子那张皮肤润滑的小脸近乎扭曲,没了平时的痛苦,即便她和自己关系不大,也面露怒色。 “身为男子,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 “你要是想,抱回家珍惜去呗!” 天命此话一出,任殿主及众人脸色皆变。特别是背对他们的夫谷主,一脸凶杀意,充血的大脑虽说没令其转身就战,可心中生出一个恶毒的念头。都说惹谁都不要惹会用毒的修行者,因为下起手来,会死得很难看! 夫谷主的脸色有多难看,天命就有多高兴,见他们那一张张吃了屎般的脸,天命站回凤璐身边,穿上她手中的衣袍,道: “她又没有凤璐漂亮,我怜什么,惜什么?凭什么?” 第四百一十二章 局势逆转 夏萧暗笑,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厉害!天命这方面的本事,比刚来学院时有了极大的进步。 “真敢说!” “为何不敢?等你的高政高勇两弟子被打败,我还会这般说!应该不远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搞定!” “什么意思?” 袁岭主在高政高勇的目光下看向任殿主和塔主,石永康今日不出战是商量好的事,可罗晶也不出战?这可没定!罗晶实力是不弱,可不见得多强,无论是为了赢还是怪人岭的私心,袁岭主都想让高政留到最后。 “果真都有人选。” “那是,毕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学院这边和联盟最大的区别,就是后者只有首领能开腔讲话,否则便是不敬。可学院这边,一个个话都多,先前是天命说,现在又是隆随宏说,教员也不管,反而看热闹般听着他们对话,时不时还笑一下。教导有方啊教导有方,在外就该这个样子。一个人向来只能代表自己,别人怎么也无法代替自己的全部。 孙仲磊和管仲易觉得欣慰时,任殿主眼中只有不敬。可今日,似乎只有如此,先前孙仲磊的话,已决定此时的战斗走向。 “上吧。” 任殿主淡淡一句,令袁岭主暗自寒心。在学院面前,即便任殿主都拿不出平日高傲的态度。看来这地位,他们是夺不回来了。以高政和高勇的实力,面对的应该是夏萧和隆随宏,应该也赢不了。 高政乘着风雪去了那座山,可上场的不是夏萧,而是隆随宏,令袁岭主颇为高兴。他向来是个直肠子,有一说一,此时更是笑道: “我徒高政,有岭主之风!这隆随宏,恐怕是敌不过!” “他有岭主之风又如何?隆随宏可是冒险者工会的少会长!” 虽说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可隆随宏这个男人并没有夏萧耀眼,也没有天命嚣张,便失了很多色彩。经夏萧提醒,大家才想起来,隆随宏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这个身份,恐怕上次展现出的实力都只是假象。 并不是说一个人的身份高,实力便一定强。可像隆随宏这种人,从小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便自小开始修行。有目标的修行和满无目的的修炼完全不一样,而且他赢在了起跑线。陪其修行的修行者和他拥有的灵药,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拥有不了的。 光是这些,便在隆随宏很小的时候为其奠定了极好的基础,只要不是个废物,能修行,天赋想不好都难。事实也确实如此,隆随宏起初的天赋并不算高,比起家中几位兄弟姐妹相差甚远,甚至父亲都说他笨。可从小有名师指导,在他们的带领下,隆随宏总能事半功倍。这便是名师的重要,而灵药固体,令其能更好的承受修行中的风险,不至于落下伤。 一来二去,隆随宏在进入行路后,便成了冒险者工会中的少会长。这等转变,也注定会将当前的战局扭转。今日学院已赢两场,只要他不输,联盟便大败,昨日的六人只剩明日的两人,当真是丢脸。可前提还是隆随宏不输! 若隆随宏输,便会出现三对三的局面,学院算不得彻底逆转这局势。学院要的,是碾压!即便学院向来不说,可那股傲气,隆随宏懂。 比起大多数性格不羁,口无遮拦的冒险者,隆随宏要显得安静很多。他总是站在人堆里,没有在他人的簇拥下站在最前方,也没有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可他的实力毋庸置疑,在高政一上场时,便感受到了压力。 地面的雪花在颤抖,最后被一股元气碾灭。沉重的大地气势是隆随宏的代言,他双目看向高政,冷冷道: “你可知我为何选你?” “知道,一是因为我们的身份,二是因为龙赢。” 隆随宏摇头,言语中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态度和轻藐。他的轻藐倒不是对高政的实力,后者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可对他这个人,隆随宏很不看好。 “你的身份,在我眼里只是个弟子,即便你真的成为所谓的怪人岭岭主,也和我无法相比。无论是现在的冒险者工会还是学院,都是你们无法比的,今后也一样。” “怪人岭定将崛起!” “你可以骗你自己,可我告诉你,我选择你的理由,是你对比试的误解!” “龙赢技不如人,怪我?” “很快,你会把这句话咽下去,因为你也技不如人,我的脚,也会落在你脸上。” 学院受伤的弟子中,龙赢伤的最重。他是符师,难以在无人保护的前提下打败高政,可隆随宏是武者,今日整座大地,都将为其所用。 看着隆随宏,高政目光凶狠,和前者一样快速结印,召唤出自己的契约兽。契约兽于流光中成了隆随宏的右拳和左脚甲胄,高政亦然。他们都熟习格斗技巧,且能在战斗中夹杂自己独特的招数。此时,战斗一触即发! 隆随宏深棕色的眼瞳中,雪上的高政一瞬消失,随后四面八方,皆有雪花卷起。雪花成了人形,它们站在雪地上,成了高政的样子。而后十二道人影对隆随宏释放出纯粹元气而成的光柱,试图将其冰封于此。 高政的速度很快,隆随宏甚至来不及将所有的高政都扫视一遍,便左脚一剁,四周有岩石升起。岩石将隆随宏包裹,成了一个花苞。 高政见之,极细的眉下,凶悍的眼睛盯着那些岩石,将双臂挺直。手掌中的光柱于此动作下更粗,像加了一些油的干柴火堆,一瞬更盛。他所释放出的,是极为简单粗暴的攻势,令岩石很快龟裂。 高政不喜欢被否定,也不想让隆随宏的脚掌落在自己脸上。他是个高傲的人,向来好战,向来知道弱肉强食这个真理。因此,即便面对隆随宏,即便被五行克制,他也想凭着自己稍强的元气搏一把。而且,他的元气并不是完全的水,而是雪! 元气的奥妙在于冰水不同,雪与水也有不同。可在高政的脸上面露一丝得意的笑容时,脚下有一道隐藏的气息快速靠近。气息虽微弱,甚至到了难以感知的地步,可它触碰到雪的一瞬,他还是有了感觉。 雪被突破,隆随宏下身还是岩石时,便对其轰出了拳。从离开岩石堆到拳头触碰到高政的脸,隆随宏只用了不过两秒。而一拳下,高政身体一偏,狠狠砸在地上,将雪或砸扁或扬起。 高政来不及想隆随宏是如何在十二道人影中找到自己本体的,便翻身躲过隆随宏的拳头。他的拳头很硬,先前只是一招,便将其嘴角打烂,牙齿都碎了半颗。要是继续这么打下去,不出百拳,他就要废在这。可在其拉开距离时,隆随宏也没想将其放过。 土行修行者做得最多的动作,恐怕便是脚掌剁地和双拳落地。此时,隆随宏使用前者动作,令地面不断升起岩石,追寻高政的身影,又令其不得不从极厚的风雪中钻出。看来雪遁难以实现,只有制造风雪。 “无论你使用怎样的招数,只要你一落地,你便完了。” 高政没想到他们的战斗这么快就有了倾向性,而隆随宏下一刻结印,手掌拍向地面,扬起雪花时,四周升起数百米高的土墙,将他们围在里面。高政并非木行中的风,这个高度即便靠元气爆炸也难以飞出去。可他脸上并没有多少焦急,反而结印时道: “你这叫作茧自缚!” “这叫关门打狗!” 隆随宏融入地中,这个实力的他,将运用自己最擅长的招数。既然有五行克制的前提,便不愿再拖沓。战斗结束的越快,越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若隆随宏此时使用的是一般招数,对高政颇为自信的袁岭主还不会特别担心。可这等招数,令袁岭主心中一寒。若是再有项起那样的事发生,他可忍不住,出手也是早晚的事,就看隆随宏如何出手。 “将我关住,你会被冻成街头的流浪狗!” 听高政这话,隆随宏不禁一笑,敢这么和自己说话,有意思。不过很快,他发现高政大放厥词是有原因的。 石柱围成之地有暴风雪在呼啸,其中不断下降的温度,虽难以和凤璐的招数相比,可也难以无视。地面的雪花越来越厚,甚至超过两米。雪花蕴含的寒气不断渗透,令地中的隆随宏有些冷。可无论尊境枝茂中期的高政释放出怎样的低温,土行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起码使用岩石的隆随宏不会! 当地面结出一层又一层的凌冰,隆随宏想施展自己的招数便成了麻烦。但在其调用元气时,无数根坚硬而锋利的石锥还是突破冰层,从地面升起。它们密密麻麻,一根紧接一根,从未有地方缺失,像表达恶意时,从未有人会缺席。 石锥藏在雪里,令雪下如有一个巨大的刺猬。而当细长尖锐的石锥朝向天空,高政没有任何察觉。他只是感觉地面有一道极为磅礴的元气,可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该以怎样的形势放弃进攻,他还不确定。 在高政隐约有些不祥的感觉时,孙仲磊和管仲易知道,局势已摆脱险境且彻底稳定。即便昨日他们失败,今日还是逆转。孙仲磊瞥一眼联盟中的五大首领,微微一笑,为学院的学子感到骄傲! 第四百一十三章 怪人发怒一声吼 当石锥突破沃雪,逐渐冰冷,射向天空,高政已无任何可逃之地。他眉头紧锁,眼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绝望之色。即便他藏于风雪,也无法躲过这等招式。他的元气,更不够将其尽数抵挡。 一甩手灭掉所有石锥的想象,因为能力的不足,终究只能停留于脑海。可若是这么快就想让他输,也不可能。就为了怪人岭未来岭主这个身份,这口气,他也必须得屏住。 人总是越到绝境,越能激发身体的潜能。正如此时的高政,他没有选择抵挡这些射来的石锥。因为他知道,有第一轮,便肯定会有第二轮,他必须想办法出去。困在里面,早晚会死! 石锥如离弦之箭,现在肯定已摆脱隆随宏的控制。也就是说,他不是朝着令自己受伤来的,而是想让自己死。光这一点,便足够高政重视,不敢怠慢。现在这种时候,必须毫无保留的施展出自己的绝活,否则便是一个死字。 结印,四周风雪聚于身前,成了圆形,可并不具备坚硬的特征,也并不像盾。它只是不断旋转,像搅着螺旋,等待着石锥的冲击。随着石锥的靠近,旋转着的风雪迎合它的方向和速度,猛地和其对碰在一起。 石锥在旋转,风雪也随之而动,两者速度相同,可相互摩擦时,风雪吃了亏。不得不说,隆随宏很佩服想出这个办法的高政。因为他要是硬生生的抵挡,现在肯定已被刺穿,成了雪地里气息萎靡,在鬼门关徘徊的家伙。可他运用风雪的旋转,消磨石锥的动力,令其没有先前那么快的速度。 七根石锥,乃夏萧身体最需要的最少数量。 肩边,石锥划过,带起的锋利之气将高政衣袍划破,也令其皮肤破开,鲜血洒出。鲜红的血珠从空中下落,可高政目光下射,顶着风雪中的石锥。它们会破开的,和高政想的一样,这些含着土行元气的石锥,将风雪破开,向其射来,可早已没了杀伤力。 携带甲胄的左脚掌顶在石锥上,后者并未将其穿破,虽然有些刺痛,可他的身体在石锥的助力下,离开四周的围墙。 因为重力,高政的身体正要下坠,可他通过爆发元气的方式站在围墙上,随后朝围墙外的积雪地而去。这里是先前天命战斗过的地方,积雪太浅,加上他的雪也才两米,可他要的,是更多的雪。 隆随宏本想再将其关住,可重重突起的岩石都没拦住高政。这个高傲的家伙回头,发出一声怒吼。此道吼声是挑衅,是战意,更是辱骂。隆随宏是强,他承认,可这里四处是雪,对他也很有利,他不会输的! 什么都没有的洁净雪面泛起几道极为沉重的涟漪,高政身体划过后,隆随宏身体又划过,可后者的速度,比前者慢些。土行的缺点,便在于笨重!可他现在尽全力在赶路,没有因为之后的战斗而有收敛,因为高政这家伙,想引起雪崩! 此处虽没有长白山山脉的主峰高,可山顶也积了不少雪。虽说先前雪山被破坏过,可又被还原。因此山峰上雪还很多,要是这些雪都砸下来,即便隆随宏能通过大地感应到高政,也没容易取胜。 “来啊!” 高政知道隆随宏追不上,又是一声怒吼。而后,他身形猛地停下,掀起雪花时如浪,猛地朝隆随宏拍去。雪花卷动时,隆随宏想以雪下岩石来挡,可地面已被高政用大雪按住。因此,隆随宏这次,只有用肉身去挡住。 元气一瞬覆盖全身,而后淹没在雪花的浪潮里。隆随宏使用土行元气后身体沉重如象,在雪中只是退后几步,也视野一片茫然,不知何时会有高政的进攻。后者对雪山太熟悉,隆随宏输给了他这一点,可在他迟迟没有遭到攻击后,隆随宏令大地挣脱束缚,以岩石塑一巨人,从雪地上弯腰直立着站起。 巨大的石人肩上,隆随宏看向四周,寻找着高政。后者真的引发了雪崩,在海天呼啸声中,眼前的雪浪化作了黑线,铺天盖地般朝其而来。相比数十米高的石人,雪崩更为高大,可还是很快被淹没。 白茫茫一片的雪崩后,是气喘吁吁的高政。他不是靠撞山才引发雪崩的,而是靠自身的元气牵引。这次的大动静令高政花了不少元气,可隆随宏的元气,未必比他多。他的状态,也和自己相差无几。因为雪崩下,是他支起无数岩石的身影,再怎么从容淡定,也免不了疲倦。 “起” 雪崩下,隆随宏的声音显得极为渺小。可两块极大的石板被石人支撑而起。雪花形成沉重的别样海洋,从石板上和两侧将其分开。 隆随宏站在下面,像于雨中站在倾斜的简陋雨棚下。可即便四周再寒,水行的元气再强,他也没有生命危险。 调整状态,隆随宏等着高政前来。远处,后者跃入雪崩产生的厚重雪中,犹如游泳般在雪花中快速移动,他的元气也在其中得到小程度的恢复。 “这便是你的本事?” 高政的声音出现时,一道雪花如柱,猛地拍出,令隆随宏离开自己的庇护所,陷入雪崩的大雪。高政紧接跟上,和其肉搏,拳甲互相落在彼此的身体上。 每一次对拳或者出拳击中对方,产生的气浪都会冲开雪花。而在轻盈雪花中,隆随宏和高振都不忍放过任何机会,即便雪花在眼中融化,即便头发在冰雪的世界结了冰,都未曾减缓他们的出拳速度。 雪海上不断出现坑洞,或大或小,还有极大的响声不断冒出。这等场景,算得上一场极为宏观的视觉盛宴,堪比第一场的雪山崩碎。 见这等场景,任殿主和孙仲磊这边都很专注,先前本是隆随宏占据先机,可现在有了这片雪海,两者的战斗结局,又变得未知起来。不过这么耗下去,即便高政拥有地理的自然优势,还是会输,因为最简单且难以克服的五行克制,已成胜败的关键! 第四百一十四章 拳拳相报 从地王殿洞口前的平地去看,另一座雪山上的世界无比纯净,像一个崭新洁白的世界,不容任何玷污。可其上,总是出现坑洞,雪花被肆意轰炸。眨眼出现上百个,最后满是疮痍,将先前美感尽数毁灭,不留半点。 雪花所成的世界像块松软的,此时被破坏,令阿烛觉得可惜。可她很快在悔意中祈祷,希望隆随宏一定要赢。每一场战斗,都是对他们的考验,他们不会于此停步,可就怕受伤过重。 大雪开始卷积,从地面呈暴风之势向天空而去。雪花中的水行元气冰冷而浓烈,这将是高政最强的一招。他要将隆随宏冻僵在里面,前者对其施展杀招,他也无需再容忍,以暴制暴,乃他的强项且一贯作风! 看着大雪将隆随宏困住,站在地面的高政一阵喘息。水行武者和土行武者硬碰硬,还是勉强了些,所以他此时浑身是伤。虽说他们都没有使用锐器,可身上淤青无数,高政眼角更是肿到将整个眼睛都包住,令其看不到四周。不过这还算好的,因为近乎破碎的颧骨,已令其呼吸都觉得痛。 胸口下陷,右腿近残,可隆随宏还是在咳血之余结印,并保持手印不变。他先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采用雪之分身将隆随宏拖住,随后将其困住。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令其逃脱出自己的控制。成败,在此一举! 先前蛮横的对碰进行了许久,现在总该迎来决胜局。高政铆足了劲,令地面的大雪不断上升,如成一连接苍穹和大地的暴雪通道。其中,元气尽情搅动,似被拧的衣服,只要力气用得足够大,手指伸进去也会被夹断。 “等死吧!” 高政抵抗着地面突然升起的岩石,想用这东西将自己的控制链打断,真是痴心做梦!高政聚精会神,身体中的元气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寒气不断外放。它们融进雪花中,令其有了超乎自然的冰冷温度,将隆随宏冻成冰块。 不得不说,自然的优势条件真的能给修行者带去很多便捷。就像此时的隆随宏,因为自身速度的原因,立即被高政抓住机会。而四周雪花的温度,已令其浑身有了一层寒冰。寒冰中的水行元气与隆随宏的元气互相进攻,相持不下,可时间越久,越显得后者略胜一筹。因此,一直沉淀的隆随宏机会来了! 他并非一直在等待时机,而是这道风雪真的令其动弹不得,先前他感觉到了危险,幸亏足够冷静,知道能利用五行克制做些事。而现在,便是时候! 拥有契约兽化作拳甲的右拳朝地面轰出,一道光束猛然向下,令地面颤动,随后整片大地都开始晃动。地震般的动静令高政警惕,可大地中的泥沙岩石,皆没有朝其进攻,而是朝天空卷去。 雪花卷积还算正常,毕竟轻盈,可岩石沙土那么沉重,却依旧卷动,令人有些意料不到。可此时,在高政面前,脚下再大的岩石都成了流沙般中的沙砾,不断朝自己之前施展的雪柱而去。 那道大雪风暴中有高政体内所有的元气,它只能成功,利用自然因素的他,成功将隆随宏困住,令其突破不得。可没想到他会使用同样的办法来破解自己的招数,这家伙,即便被冻僵,也这么冷静? 事实证明,岩石也会冷,就像此时的隆随宏,于冰雪中瑟瑟发抖,牙齿不停打颤。高政的全力已令其感觉到了威胁,可只要他也使用自然的力量,便能在保留元气的前提下将其打败。 被困的第一时间,隆随宏想到的是将自己的所有元气都释放出去。只要将其突破,高政即便肉搏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可为了保险起见,隆随宏还是准备借用自然,除了在海里,土行元气都能很自然方便的利用大地之力。此时,包裹住风雪的土泥岩石在空中定格,成了上下皆宽,唯独中间窄的奇异景象。 “该死!” 高政暗骂,他的元气已在岩石泥土中动弹不了丝毫,它们皆被吞噬,即便自己想让它们炸开都做不到。五行克制,真的犹如动物天敌! 雪花外的岩石泥土令隆随宏得到了呼应,因此,他只需要付出原本一半的元气,便能令四周的雪花丧失用处。 身上有土黄色的元气外放,泥土岩石中也有,两者交相呼应,雪花便没了继续支撑它们漂浮的元气,因此死了般堆积下落。 当岩石泥土垮成一地,隆随宏也落了地,他站在雪花和岩石混合而成的雪白石堆上,看着不远处的高政。后者的脸色慌了,他甚至没能令雪花再和岩石争一争便输。那现在,只看隆随宏如何羞辱自己。 雪花起,可不再因为高政的控制,而是因为隆随宏于其上划过。高政出拳,可雪魈所成的拳甲,已在隆随宏的巨狼下破碎。 破碎的拳甲化作光点破散,同时,高政腿上的甲胄也没了任何作用,破碎时雪魈浑身是伤,白亮的皮毛成了血红色。那张凶猛的脸,于血淋淋中没了半点威风气。 隆随宏的契约兽是一头巨狼,它进攻时足够凶猛,防御时身如顽石。它给予隆随宏沉稳的性子,也令在发动进攻时,释放出凶猛的气势。 拳出不断,一拳紧接一拳令高政后退。他一开始还能挡住几招,因为隆随宏出拳的速度并不算快。可随后,就算他能看清隆随宏拳头的轨迹,也被他的拳头狠狠冲到胸口,连连后退。即便看穿招数,可接不住,也是徒劳。 又是一拳,高政踉跄后退,模样狼狈,雪魈想来救他,可隆随宏正要轰出的右拳和左腿上的甲胄散开,成了一头巨狼。 巨狼随无数破碎的小石子出现,石子落地,砸出乒乓的连环响声。其中,巨狼捕食般向雪魈而去,在其落地,并在巨狼的啃咬中气息萎靡近死时,高政也在隆随宏的拳下倒地并不断遭受拳击。 比起巨狼,几十米高的雪魈太小,被其一爪扣在地上。狼爪锋利,将雪魈的身体抓出道道血痕,其中鲜血流淌。可真正致命的不是巨狼的爪子,而是它咬住雪魈的犹如镰刀的狰狞长牙。牙下血流不止,雪魈无力的闭上眼,只有高政还在坚持。 一对含着凶气的眼睛盯着隆随宏,后者一阵出拳后,一拳对准他的眼睛,令其头晕眼花,可还没昏迷。 “当时你似乎用了这招。” 隆随宏将高政举了起来,这个动作,令袁岭主面色一寒。 “喂,这招可不是随便用的!” “昨日高政这么对龙赢时,袁岭主可不像此时这样。” “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你的弟子是人,我的学生就不是?” 管仲易喝声极大,况且龙赢是一位符师,遭受这样的进攻,比高政的下场惨多了。但他没说出来,因为那只是主观的问题,可现在,谁也别想阻止隆随宏出手。 昨日袁岭主见到龙赢使用这招笑出了声,他觉得自己的弟子很强,能轻松打败学院的弟子便是最好证明自己的方式。可此时这招用在他身上,令其看向夫谷主,这得马上医治才行,否则落下伤,影响深远,甚至能改变他一生。 将高政举过头顶,隆随宏猛地令其下落,随之膝盖上顶,令其脊椎咔擦一声断裂。痛觉如洪水猛兽,瞬间冲昏高政的脑袋。高政昏死前,一道声音出现在他耳边,永久徘徊,还有一只脚掌,踩在他眼前,令其模糊的视野最终被黑色掩盖。 “你有什么值得傲慢的本事?连我都不如。” 脚掌继续向下,令隆随宏讨厌的那张脸陷入地中。在其回到平地时,这边的袁岭主炸开了,像个被抢了食物的狂躁猩猩。 第四百一十五章 以此称之为强者 “你个小崽子,胆敢踩我怪人岭的人?” 袁岭主见隆随宏归来,上前就要出手,身边更是有暴雪来袭。可这股暴雪只能扰乱他身边的人,令丐帮洪帮主一阵作抖,令下人们都变了脸色。可无半片雪花冲到隆随宏身上,他只是自顾自的走,头都未扭。因为他知道,教员会拦住这条疯狗。 走到夏萧他们身边,在他们皆表示做得不错时,袁岭主吼道; “小崽子,怎么不说话?” 隆随宏看向他,淡淡道: “说什么?” “你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高政被抬下去了,夫谷主跟着,想着最佳的医疗方法。袁岭主这才有在这闹的闲心,可隆随宏语气平淡,将自己身后的势力搬了出来。 “想要交代的话,去找冒险者工会吧!它从小教我,狗咬我一口,我就要杀了狗吃肉。” 这话太过直接,令任殿主刚想说话,可又憋了回去,但又放弃沉默,道: “戾气这么大,如何在大荒生存?” “无论是现在的学院和冒险者工会,都足够我生存,这个问题,应该由你们考虑。你们本能平平淡淡的继续发展自己的势力,可总是将没落的原因归咎于我们。若是学院想,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将你们毁灭就好。你们也该庆幸,若你们的挑衅对象是冒险者工会,现在已消失在大荒的历史中。毕竟你们五方势力,加起来也就两千人,不值一提。可学院看重的,正是你们于历史中的沉淀,况且学院已很尊重你们,只是你们自己没管教好自己的弟子。否则今日,还能让让你们。” “我们不稀罕!” 任殿主甩袖坐下,以不再直视这种办法表达自己的轻蔑。 “你是冒险者工会的少会长,确实厉害,可还跑到学院去,真是丢人!” “我们冒险者工会承认学院的教育,因此派我来学习。我们起码懂得承认他人的长处,以此弥补自己的短处。可你们,似乎只会倚老卖老,没落的数千年里,可曾改变过自己的修行方式?你们只是在闭门造车,不愿承认自己不如当年。还有,他打我学院人可以,我以同样的方式打他就不行?” “你不觉得这样太幼稚?简直像刚入学堂的毛头小子做出的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的倒好,其实就是心眼小,报复心重!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学院也并非多高尚,教出的你们,和我们的弟子有何不同?” “不同之处还是有的。” 隆随宏看向夏萧,这次他开了口,又有好玩的了。 “那你说,有何不同?” 袁岭主喝罢,夏萧含起一丝邪魅的笑。 “如果我们总以相同的方式还回,确实有些不妥,显得我们不够大气。所以我准备以更狠的方式偿还,这样是否就有不同?” 夏萧看向袁岭主,看向一旁的高勇。后者的实力和他相差很多,此时有些站不稳脚,上一刻他还义愤填膺,可夏萧开口,他不禁担心起自己的处境。这场比试,他知道自己近乎稳输,可项起作为任殿主的弟子都上了场,他肯定也逃脱不得。 “你” 袁岭主正要动怒,抬起的手却被任殿主按下。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且是联盟当之无愧的首领。因此,袁岭主只是警告道: “你若出手太过分,别怪我不客气!” 他向来说到做到,可若是他说了夏萧还照做,那才是真的滑稽。当初朱家的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后来他们死了。死在了从高官贬做庶民的第一年,死在了远离高堂王朝的小镇。死时,面色复杂而痛苦。 “上场吧!” 夏萧说时,双翼展开,再次飞到恢复原样的雪山上。学院这边的人虽说了解夏萧,可不知他会以怎样的方式战斗。是一招打败对手?还是和上次一样并不释放自己的元气?他们觉得都有可能,也很期待。 见王陵来,夏萧双手结印,王陵也结印,可他们召唤出的东西,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雪魈作为最勇猛的猴类,有一定本事,可张牙舞爪不过一秒,便因为出现在夏萧身后的家伙而不敢有半点动静。那顷刻间收敛的气息和表情,形象的像山村野夫,碰到高贵的帝王,面对时无地自容。 夏萧当前有七兽,这等阵型,学院人已不陌生,他们都见到过很多次,虽不厌其烦,可皆投目。比起他们,联盟那边的人大为震惊。素闻夏萧有完整的五行,那应该有五头契约兽,这等了不得的事,看来真的存在,而且夏萧身后,还不止五头契约兽那么简单,而是七头! 七头大兽气息各有不同,有强有弱,此时各摆姿态,但皆以夏萧为中心,将高勇作为目光的终点,可目光中的情绪各有不同。 句芒眼中有些戏谑,这样的家伙,根本斗不过自己,不过夏萧这段时间,也够忙的。祸斗倒没想这么多,他向来只关心战斗,因此此时看着雪魈,有种想大干一场的冲动。上次战斗时失了误,这次必须拼命打,争回颜面才行。 祸斗在左,金灵兽在右,因为后者太过冷傲,夏萧没为其取名,可他举剑的样子,令高勇本就发愁的心更加沉重。这些家伙,只有那个半人半鱼的家伙看起来好欺负,可当高勇的目光望向她时,她身边的三条鱼都挡在他的视线上。相比之下,这三条鱼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看就知道会要人命。 夏萧坐在七兽下的王座上,像一位刚刚登基的年轻的王,可对自己王位所拥有的权力了如指掌。他目光冷漠,不经意间和高勇对视,令其心中一颤,顿时没了战斗的欲望。夏萧七兽所释放出的气息,已令雪魈折服,甚至面部朝下,躺在地上。这是雪魈最卑微的姿势,像女子放弃挣扎,脱光衣服,愿意承受任何折磨,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为了活,雪魈无论怎么被践踏都可以,这股情绪影响到高勇,可后者看一眼主峰,连忙结印,让雪魈滚回去。平时嚣张到连自己都敢骂的家伙,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真是丢人! 雪魈消失,高政的情绪虽说好了一些,可面对夏萧,还是不知如何下手。这等情况像蝼蚁碰到大象的腿。一腿犹如撑天之柱,他该从何处下手,才能令其在面前倒塌? 高勇没有高政的实力强,也没有什么底牌,甚至无法用自身元气引得雪山雪崩,更释放不出绝对的零度。所以他此时才这般不知所措,一脸茫然。先前在平地上想的殊死一搏,热血奋战,全都在即将到来的战斗前成了不切实际的事。 夏萧扫视自己的兽,随后将慵懒的目光投到高勇身上。他的实力,光是从气息上来看,就比石永康和罗晶差了一大截。他们都是尊境枝茂后期的存在,高勇则是中期,且气息有些浮躁,这样的对手夏萧根本不想动手。刚好祸斗现在想战斗,金灵兽心中也有积攒的怨气,让他们战斗就好,可夏萧还有一个更好的点子,因此问: “这样可以称之为强者了吧?” 高勇曾说王陵不足以称之为强者,现在夏萧问他,他只能满怀悔意的点头。早知夏萧的实力真的这么强,他肯定不下那么狠的手。可在他点头时,夏萧说出更过分的话! “自掌耳光,自拔头发,然后滚回山峰,为王陵道歉,可行?” 夏萧先前说了,他会做得比先前所有人做得更过分,袁岭主以为自己的警告会有用,可无论是自掌耳光还是自拔头发,都是极大的耻辱,道歉更是不可能! 高勇和袁岭主想的一样,陷入深深的迟疑。可最终,即便他对夏萧有着再大的畏惧,还是于双腿颤抖时回答: “不行!” 高勇也是个有尊严的人,这场比试可以输,只要人没死就行。可若是今天这脸面丢了,以岭主的脾气,自己回去后肯定难逃一顿毒打,甚至被赶出怪人岭都是有可能的事。他太了解自己的师父,因此吼出宁死不屈。可不等第四个字发出,他的身体已被一道火光冲出至千米外。 纯粹的火行元气炙热无比,高勇难以抵挡,即便他是水行元气也无法令其熄灭。因为在一瞬间,他身体外的元气护盾,已被祸斗抠破。锋利的爪牙从不畏惧冰雪,因此,身披黑甲的武士没有立即出手。 “还在生气?” 夏萧平时和金灵流的最少,自从上次在荒原将其使唤过两次后,金灵兽的情绪一直有些低靡。他感觉自己活成了自己最不想成为的样子,他本有着属于自己的原则,可现在看着夏萧,即便他一脸关切样,也没有多感动。 “没有。” 简单两个字,从其嘴里说出来极为虚假,可夏萧又说: “想回去就回去吧,不用勉强自己!” “不用你指挥,我有自己想做的事。” 金灵兽在维护自己的面子,夏萧也不干预,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想怎样都好,就像曾经的祸斗一样,只要不想着杀自己,怎样都行。就算失手将高勇杀了也无所谓,夏萧不是全方面考虑的圣人。 祸斗的突然袭击令高勇有些意料不到,所以他一直难以做出对策。被五行克制的大狗压在地上咬,是一种裸的侮辱。可石永康看着,心中又猛地一颤,夏萧的实力这么强,看来即便自己有帝王印,也难以将其打败。石永康想找找别的办法,可暂时无果,不过袁岭主看着,低声道: “连土行契约兽都不亮出来,是连五行克制都不想用?” 学院和联盟先前的几场战斗中,有两场都用到了五行克制。可高勇乃水行武者,夏萧却没使用土行元气,真的已轻蔑到这种地步?真是太过傲慢。 袁岭主宁愿夏萧用出所有的元气,也不想让现在这种情况发生,他坐在一边,看着祸斗和高勇打,很不是滋味。 身边无人回答袁岭主,可他们知道他说的就是事实,这是件令人气不到一出来,可又没办法的事,谁让高勇的实力不如夏萧?在他们心中暗自觉得没了希望时,神秘的九层森然塔的塔主看向斜后方的女弟子。弟子和她一样藏在黑衣里,且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夏萧和祸斗。 女弟子懂塔主的意思,微微点头。明日的战斗中,她不仅要试着赢夏萧,还要将祸斗的一缕杀气取出来。可从祸斗的脾气看来,这恐怕是件难事,不过以夏萧的高傲性子,应该会为了令自己心服口服用火行和自己打。罗晶不在乎输赢,只想达到目的。 第四百一十六章 黑衣下虹眸 世人皆知,有一些势力藏于大荒的隐蔽地,少数人知道老一批五大势力的存在。而这些人中,又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地王殿当前的龙头地位。地王殿的名声,和以往一样响亮,只是听到的圈子由大变小。可有的时候,这种声音也会骗人。 当前,九层森然塔已超越地王殿,这次罗晶的出现,便是最好的证明,只是还缺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因为九层森然塔所修之物偏阴,所以塔中主收女弟子,虽也有一些男子,体内的阴柔之气不比女子弱,可那种存在少之又少。 这一届九层森然塔中,塔中弟子仅有三十余人,皆是女子。因为阴柔之气和塔中气氛影响,她们时常隔绝于外,不爱争夺所谓的名声。 这一点,九层森然塔万年未变。很久以前,在其鼎盛时期,她们也是这样,不争不夺,只守自己的古塔,修行流传下来的功法。当时的地王殿等四大势力很强,带着九层森然塔名声大噪。现在它们没落,它也跟着没落,但内部变化不大。 因为不爱争斗,因为所修功法太难习得。很多年来,九层森然塔都没有任何一点消息传到外界。可罗晶身为塔中许久不见的天才,明日不会隐藏自己的实力。 九层森然塔最引以为傲,且能与地王殿的帝王印和药王谷的铁甲圣虫相比的,乃同名为九层森然塔的功法。这道功法能吸收杀意,并在特殊的运行方式下成一黑塔。黑塔层数越多,力量越强,罗晶现在的塔只有三层,可只要输入自己的元气,便能用火焰焚烧所有同级之物。而需要的元气,不及自身的十分之一,这等奇异且神秘的功法令罗晶望向另一座雪山。她期待起来,夏萧那头大狗似的杀意,能否令自己的黑塔多加一层? 祸斗被高勇一脚踢开,在地面翻滚时,眸中涌出的杀意令罗晶眼馋。这样的力量,真的太适合她。只要将其修上四层,夏萧此行,说不定打不过自己。罗晶有那个自信,即便夏萧再强,还有完整的五行,可只要他能令自己收集一丝杀意,便能赢!黑塔每增加一层,力量便会有质的飞跃。不过想法是好,是否能成功还不确定。 战前,夫盈子还想过自己会和夏萧战斗,为此,她还准备使用自己制作的迷魂散。她会用自己的娇躯去诱惑夏萧,令其血液加速,空中的毒素随着他逐渐急促的呼吸进入他的身体。可最终,是夫盈子小瞧了学院,因为她连和夏萧比试的机会都没有。 一想到那个有着花花肠子的女子,罗晶就觉得有趣,和自己一样大,却还是满脑小女生思想,真是幼稚。当真是夫谷主平日太过宠溺,不过塔主对自己教导有方,夫盈子不行的,自己未必不能实现。 罗晶看着夏萧出手,一拳将高勇轰倒在地,地面颤动时裂开极大的缝隙。夏萧出拳并非留情,鼻青脸肿的高勇极为狼狈,朝着平地这边伸出了手,可这边是不会有援手的。他似乎也知道这一点,便手掌一扭,成了拳头,可还未打到夏萧,就被其一脚踩在地上。 夏萧对这个姿势再熟悉不过,他双脚将其双手踩住,膝盖顶在他的胸上,双拳不断落下,令其眼冒金星。可这,并非最疼的环节! 一手抓住高勇的头发,拽的他生疼,可夏萧并未在其嘶吼时罢手,而是将他的头发硬生生拔了下来。这是高勇曾对王陵做的事,夏萧此时也做了一遍。 兴许真如任殿主所说,他们这种行为,和刚入学堂的小孩没什么区别。夏萧懂,但他也曾忍让,可后来才知道,所有的忍让不一定是因为品行端正,还有可能是能力不足。因为实力不足,因为惹不起,所以让,否则谁愿受气? 夏萧现在的实力虽说不足以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可比以前好得多。因此,他不想一昧忍让,起码和这些出手没轻重的家伙不需要忍,也不需要让,更没有谦卑可言。夏萧所有的好德行,都是留给那些真正的正人君子,死去的项起,都比高勇好。而面对这些家伙,他只需要捏紧拳头,朝其歪掉的鼻子再轰一拳。 鲜血四溅,在高勇的脸上流淌。可他早已感觉不到那股温热,因为眼中飘过几道火焰,便彻底昏死过去。火焰不是祸斗,而是被他烧掉的头发。这种东西一燃烧便有噼里啪啦的轻微响,令夏萧听着有种解压的感觉,只是味道不好闻。 手掌一松,无数头发飘散,像散开的漫天赤焰星辰,绚烂虽有,却只是短短一瞬。夏萧如何去的,便如何回,只有发型在空中微乱。可在他站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时,感觉到了那么一点不对劲。夏萧觉得有人在看自己,虽说他的气息他人无法感知,但他能清晰感觉到别人的目光和眼神,这是他在人群中练就的本领。 朝一边望去,目光那旁是罗晶。在其余人都忙着处理高勇,在袁岭主破口大骂,一改先前的豪迈气,惹得管仲易与其对吼时,夏萧只是看着她,不懂她眼眸中的意思。此时一起看向夏萧的,还有石永康,可他们眼中所要表达的感情大不相同。 石永康眼里满是战意,还有极为迫切的渴求,似一定要将夏萧打败。看破这股情绪是件极为简单的事,可夏萧难以看懂罗晶眼中蕴含的信息。那是一对藏在黑衣下的眼眸,呈着虹光,像蒙着氤氲水雾的彩虹,其中的颜色,不止是火焰,而有一股远超世俗的梦幻。夏萧与其对视许久,惊讶的,不只是他。 等夏萧扭头,和前辈离开,罗晶还注视着他的身影。这一注视,引得塔主好奇。 “怎么这么无礼?” 塔主问时,罗晶这才注意,身边的人都已走光。她连忙跟到塔主身后,低声道歉,道: “塔主大人,他的眼睛令我看到了某种不该看的东西。” “用虹眼看的?” 罗晶点头,虹眼是习得九层森然塔才能掌握的手段。当双目中射出梦幻的虹光,能将对手的一切都看清,她看到的,也是夏萧的底牌,算他最强的招式,可怎么会以那种形式释放?这么一来,自己明日的战斗,岂不是凶多吉少?在塔主听完罗晶的详述后,也开始考虑,是否让罗晶弃权。 第四百一十七章 人心如毒 今日的战斗很精彩,第一场山崩,第二场诈谋,第三场石柱压制雪崩,只有夏萧所在的第四场没闹出什么大动静。他的契约兽气势是强,可只有祸斗和自己出手,因为炸了半座山的熔浆和火焰极为常有,所以算不上是大场面。可明日,不会这么简单! 夏萧已做好十足的准备,他的准备是站上那座雪山,其余的事,便看对手施展怎样的招数。对方施展的招式越狠,他应对的手段越强。正好,他有领悟的新招式藏在心里,如果明日值得自己用出,便是真正的天翻地覆。 联盟这边极不安宁,今日出战的人一死三伤,令人气愤。五位首领聚在一起,商量的,也不再是明日的战斗。夏萧的实力他们大概清楚,能轻松打败罗晶和石永康中的任何一人,听说他要挑战两人,就算输给第二人,学院也还有三人。这场战斗,他们必输无疑。可当前的愤怒之心令他们不想就此罢休,还想做些什么,甚至想报复一下学院。可用毒这个方式,并不稳妥,因此他们没有同意。 夫盈子被伤,老谷主的脸色差得吓人,恨不得将学院的人吃掉。他见其他四人没有准确表态,冷声道: “诸位若甘愿自家弟子受此耻辱,便随意你们便,反正我要下毒,我药王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无色无味的毒药。等他们中毒后,虽说表面无事,可今后必将受到影响。” 现在这个时候,谁心里都有气,但都有所收敛,不敢直接表明自己的意见。这显然是条贼船,上去就难下来。真正敢第一个表态的是塔主,她语气清冷,如一俏冷女子,在厌恶之事前毫不保留自己的意见,甚至毫不收敛自己的不看好和蔑视。 “即便没有大势力之名,也应自重。将毒用在明面上是作战方式,可暗自下毒,便是下三滥的做法,望各位好自为之。” 任殿主想要挽留,说: “只是商议一下,不必动气。” 塔主礼也未行,便转身离开,走得坚决。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任殿主暗自摇头。 “恐怕她再也不会回来。” 老一批的五大势力,不会再有数千年前的凝聚力,更拧不成一股绳。可即便塔主离开,夫谷主还未放弃,他看着三人,一本正经的道: “诸位,学院欺人太甚,此次我们本就只有赢这一条出路。若输,便是牺牲自己为他们涨了名声,这样可不行!我先前也软弱,可我的女儿,殿主你的爱徒,岭主你的亲传弟子,哪一个不是受尽耻辱?就算我们下毒,落得个小人之名又如何?我们现在连弟子都无法保护,今后还有什么脸面收徒?而且明日一战后,我们收到的徒恐怕会更少,那我们还需要这张老脸做什么?当务之急,是留住身边的人,而不是瞻前顾后。” 夫谷主迫切想下毒,可自己一人,又怕令学院动怒,葬送药王谷。所以只能劝导三人,将他们和自己绑在一起。那样就算被灭,也算有个伴。做好事有功劳时,人的本性是独占,谁都不会嫌弃自己功劳多或者金银多。可在做坏事前,谁都需要拉上几个同伙,这便是人的恶! “磨磨唧唧,我先表个态!” 看任殿主和洪帮主一声不吱,袁岭主率先起身,壮硕的身材无比魁梧。他面孔严肃,令夫谷主注目期待。 “这口气反正我咽不下,我先问你,你的毒是什么?” “大荒第一奇毒含情损。” “作用?” “此毒无味无色,可溶于水,只要将它放进水里,等他们服下,毒性就会扩散全身。此毒妙在元气感应不到,纯属自然提取。服下后,只要动情,毒素便会根据体内分泌出的东西往大脑移动,随后阻碍神经,令其成为含吐不清的废物,修行也会严重受阻。而且这种毒只要一服用,并影响脑部后,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也无法令其恢复。” “这么夸张?” 袁岭主有些不看好,什么往脑子移,有那么邪乎的事?还什么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那能凭这个毒将尊境参天的人打倒?真是笑话!他虽说也想做些事,发泄自身的怒火,可不会盲目直接做决定。 “不夸张,确实管用。” “你怎么知道?若毒药不管用,岂不是徒劳?” 夫谷主在众人面前向来都是和善的态度,此时思索半天,也沉默犹豫许久,才抬头望天,发出一声极为无奈的叹息。这件事,他本想将其藏在内心深处,不再提起,可没想到今天既会这样。 “上一任谷主,便死在我这毒下,他死,我才继承了谷主之位!” 此话一出,众人眉间皆有浓郁的诧异和怒气,这种事,真是大逆不道。 “你弑师?” 二字囊括了夫谷主的一切罪行,可他最终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他确实弑了自己的师父,抢走了师兄的谷主位。可事情已过数十年,他本以为真相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可没想今日告白于此。但此时,药王谷的命运已和联盟一样走到了悬崖边,今后无论如何,都不再重要。走到这一步,也属情非得已,可眼前事,必须下手!而杀死老谷主一事,足以证明这个毒的厉害。 “这种药,乃我亲手从自然中提取,分量极少,乃大荒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事后,我也尝试过很多遍,想再制造一些。可天时不对,地利难寻,总有那么一份力量阻拦着我,现在所剩更少,但足够那几个小子没命!” “给谁下?” “天命!夏萧!凤璐!隆随宏!” 袁岭主从知道夫谷主弑师后,便不再发声,只是沉默。毒药确定很强,可自己是否要加入进去?若是成功,他也算心中高兴,若是失败,今后便难以抬起头,甚至会受到学院的沉重打击。 只要稍动脑子,理性一些,便知不可下毒。可不是所有时候都能保持理性,袁岭主现在最大的理性便是沉默,可任殿主问给谁下,等于他想加入进去。这令袁岭主看向他,等着他做决定。 任殿主知道他们的心思,只有自己敢动手,他们才敢真的实施这个计划,可毒药是强,上一任谷主的实力也有尊境参天之能。可学院那边的神医,在问道境界,两者间还是有差距的。因此,他未立即表态,需要时间思考一下。 “各位。” 洪帮主轻声一句呼唤,引得所有人注意。只见,这位丐帮帮主面露难色,看向众人的眼神有些飘忽。 “此次行动,我便不参与了,我丐帮的资本,实在不允许我做这种事。” 在众人都准备做同一件事时,一个人表示不做,便是极为强烈的不合群。下一次,或许他们做别的事,也不会找他。这种事体现在普通人中,也体现在名门大势力里。洪帮主也犹豫了很久,可他真的不敢打肿脸充胖子,丐帮现在的底子太过薄弱,这般卖弄不起! “希望各位谅解,丐帮本就要消失,实在禁不住这么大的冒险。” 洪帮主行了一礼,准备离开,却被夫谷主叫住。 “我们朋友一场,药王谷更是帮了丐帮无数次,从未请求过你什么,现在不能与我站在同一战线?” 洪帮主面色为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该如何是好?可在他期期艾艾,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时,袁岭主拍椅而起。 “这种事我也不做,我宁愿气到睡不着,也不想提心吊胆。况且我先前已表过态,只要怪人岭的弟子输,我便不找麻烦,我不会出尔反尔!” 袁岭主欲走,夫谷主连忙看向任殿主,目光祈求,希望他说句话。现在只有任殿主能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可任殿主摇头,轻声道: “此次比试,是我们技不如人,自讨羞耻,不要再做别的事了,免得闹笑话。” 他们终究还是大势力的首领,理性终将战胜感性,见任殿主表态,夫谷主心慌后心安,也像一种无奈。不过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大声道: “诸位,我也罢手,可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诸位帮忙。” “请讲。” 只要不是下毒那种难以启齿的事,他们都能答应。 夫谷主用锋利的手指划破自己的脸皮,但没有鲜血冒出,倒像拉开拉链一般,露出其中所藏的东西。 深绿色蟾蜍般的脸皮后有着白色的荧光闪烁,他们聚集在夫谷主手中,他的脸色,也因此恢复正常。 这一举动,令人诧异。他们都以为夫谷主是制毒太多,才会变成这般,他自己也这么说。可没想到,既然是因为用自己的脸皮藏毒。 白色的荧光在干枯的手掌上成了粉末,被其倒进一个手指般的小瓶。夫谷主没了毒的脸极为沧桑惨白,这便是做了亏心事,不敢暴露的下场。可他此时将小瓶交给任殿主,令后者吃惊。 “你这是干嘛?” “将其毁掉,否则我先前说出的话,会令我死无葬身之地。” 任殿主皱着眉头将其接过,眼前矮小的夫谷主环视行礼,一个不落。 “诸位,老谷主已死四十余年,还望保守住今日的秘密!” 夫谷主行大礼,面色难看的厉害,可他面孔朝地时,神色中既有一些凶狠之意,不像知道自己已错,而是准备豁出命,再做些大名堂。这个只显露一瞬的坚决表情,比夫谷主上次露出时更凶。因为上一次他做出这个动作,是老谷主中毒身亡的时候。 平日里不爱惹事的人,一举一动都具有迷惑性,洪帮主以为夫谷主知错就改,连忙来扶。这位老哥,帮了他实在太多,他也愧疚。可袁岭主叹息,双臂抱胸,暗自摇头时,任殿主捏拳,厚重的土行元气将这股波动不凡的毒药碾成比尘埃还小的东西。 “塔主那边我去说,散了吧!” 第四百一十八章 伸手可控大地 联盟那边各有心思,甚至闹出隔阂。可学院这边,和往常一样,闲聊几句后,各回房间休息。他们并不担心联盟那边会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动作,三位前辈在,还有什么担心不成?学院前辈带来的安全感,像一个安全屋,令其中学子能安心睡个好觉。 “舒服。” 擦了两天药,阿烛的腰已经快好了,此时夏萧的动作慢下来,今天的擦药环节就此结束。他一开始只是擦药,可逐渐成了按摩师,不过每次故意加重力道,听阿烛叫唤求饶,便觉得有趣。 看着阿烛的细腰,夏萧像能用双手握住,这般细,令其道: “这么细的腰,小心一折就断。” “细的你都不喜欢,粗了你会喜欢?” 夏萧笑了笑,一巴掌落在她腰上,说她贫嘴。虽说不疼,可发出一道极响的声音,令阿烛又羞又恼。姥姥说过,不能轻易让人碰自己的腰,夏萧算第一个。 “早点休息。” 阿烛点头,坐了起来,看着他的背影说晚安,突然就想到上善。那个凶凶的女孩离开后,她和夏萧的关系像回到当初,十分亲密,可又没有捅破那层纸。不过就像龙丽姐说的,这样也好。 明日该夏萧战斗,阿烛躺在床上,想象着他明天的英姿,慢慢入睡,夏萧则回房修行,结印盘坐。他已修行一下午,可还不够,要想施展他领悟出的那个招数,必须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好。虽说那一招不会用光夏萧所有的元气,可同样值得他注意。 等夏萧将状态恢复到最佳时,已是深夜,他脱光衣服,裹上被子睡觉。同时等着旭日东升,当漫长的山脉被阳光照亮,夏萧一身劲装打扮,和平日一样先吃饭,然后集合去洞口外的平地。 “加油!” 水箱说时,夏萧点头,做好了准备。他扫视大家一圈,目光于最后投射在队伍的最后人王陵身上。他伤势虽重,可受伤时间最早,且没伤及要害,所以能正常行动。当昨日他醒来,知道夏萧为自己报仇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无论这是夏萧刻意所为,还是前辈明确指出,他都感激。 目前,只有三人还在昏迷。相比王陵和水箱,殷志平、李元浩和龙赢的伤势更重。可这场战斗,王陵和水箱能来观看,就会发现联盟那边并无其余弟子。现在除了要参加战斗的石永康和罗晶,其余人都还躺在床上。 见夏萧和石永康站到雪山上,双方都安静下来,屏息以待。这场战斗不需要别的理由,更不需要废话,所以夏萧准备直接开始,跳过无用的开场白。可石永康没有立即出手的意思,而是说: “项起是我在殿里最好的兄弟,他曾在修行之余给我讲起过你,我原本以为让他敬仰的夏萧除了是个强者,还是位正人君子。可没想到,你却连连做出这种事。” 一听他扯淡,夏萧便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目光都变得懒散起来,眼皮只抬起一半。他越是如此,石永康越坚信自己的看法,因此振振有词。 “夏萧,你兴许觉得我们在故意找事,可这么多年,我们也并非什么改变都没有。相反,我们改变了很多。只是学院的名声太大,将我们压得很死,你肯定想不到那种一直被碾压的感觉,我们根本喘不过气。对我们而言,能在殿中修行,已是拼尽全力才能做的事。” 夏萧突然抬起手臂,手掌随意挡在身前,示意石永康闭嘴。 “直接开始吧,别说那些没用的。要想挽回颜面,就打败我。除了这个办法,别的任何话都没用。”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地王殿没有你们贬低的那么无能。” 夏萧哦了一声,像是知道了。他从未因为地王殿现在的实力不如学院而瞧不起它,而是因为它们做事的行为错了! 光明磊落,落落大方,这才是老一批五大势力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像先前那样抓住一点机会就下狠手,那证明不了他们的厉害,甚至不如在将对方打败后将其拉起来值得人尊敬。 “别和我讲大道理,直接开始吧!” 夏萧有时就像一个流氓,现在的样子甚至有些欠打。可石永康也不再拖沓,双手结印,背后出现一头岩石堆积而成的石象。 象兽奔走,朝夏萧而来,可被句芒挡住。这是鲜明的五行克制,虽说句芒的体型比象牙高高拱起的石象差了很多,可他灵活迅捷,在其身上撒下种子,稍后便可化作满地藤蔓,将其束缚。 夏萧踏过雪花,身上冒出一团光晕,其下乃树皮藤甲。夏萧伸出的拳甲虽说简陋,像几块藤蔓绑着树皮,和岩石的坚硬程度相差很多。可对碰时依旧冲出气浪,扬起四周的雪,破开脚下的大地。 夏萧和石永康先用体术战斗,这种对碰并不致命,反而像一种随意的热身。可夏萧的出拳,已令石永康陷入一种窘迫的境界。因为才过拳不过百招,他已有些抵挡不住。若不是他乃土行中的岩石,恐怕都做不到像现在这么抗揍。不过夏萧擅长的,可不是光凭拳头。 双目中的绿光突然染上黑紫色,夏萧右手中,一把朴刀于元气下塑造而成。 “再来!” 夏萧战斗至此,也就石永康的实力强些,他不会立即逼出他的底牌,而是和其好好战一把。握住朴刀的夏萧才是真的夏萧,他进退有度,手中朴刀或砍下,或刺出,总之在其手中有了灵,令石永康手臂和胸口的岩甲不断被砍掉一层层碎石。 碎石落了一地,石永康也退了一路,可脚掌一别,一拳就是轰出,其上力道不小,如象兽晃动着耳朵径直冲撞。 抬手,夏萧弯曲着左臂去挡。手掌在沉重的拳下后退,可其上冒出的绿光中,顷刻间有无数藤蔓钻出,将石永康的手臂缠绕。石永康想要挣脱,可在其爆发元气,将其炸碎时,夏萧右手握着的朴刀已砍下,将石永康左肩上的岩甲砍碎,就要伤到其下血肉。可紧贴皮肤的元气层,暂且将其肩膀保住。 “这种招数可不止你一个人会!” 如果说尊境幼龄只是初得五行之力,尊境枝茂便是将其掌握的得心应手。石永康左肩上的岩石如活物般生长,将夏萧满是缺口的朴刀包裹。可两者对视时,地面皆有动静。 夏萧脚下,岩石如扭曲的流沙,轰然一声下朝天而出,将夏萧关住,如成一密不透风的石棺。在其对面,石永康浑身被藤蔓包裹,成了一个木乃伊。滑稽的是,两者的手还连着,岩石和藤蔓荆棘互不相让。 “装起雕像来了?” 句芒笑时,藤蔓已将巨象捆绑,可它还在挣扎。这等庞然大物看似是大,可此时展现出的力量小之又小。一个五行克制,不知将多少上下级的修行者难住,此时破开地面的藤蔓,都在吸收土行元气,像树木的根,吸食着土壤中的营养。 石永康一开始本不想召唤出契约兽,可因为想先发制人,还是将其叫了出来。可此时它已被降服,他已感觉到象兽的无力。没有神智的契约兽,在自己无法分神的情况下,用处不大,只能化甲。 元气爆发,藤蔓岩石皆破碎。石永康率先拉开距离,随后双手结印,石象消失在藤蔓形成的巨大的堡垒中,化作他的甲胄。 石永康选择的是腿甲,双腿的甲胄会令其时刻和大地接触,并更好的操作它,从其中获得修补自身的元气。这乃土行元气的最大优点,只要双脚踏地,便能得到足够的补给。 句芒飞到夏萧身后,现在谁先展现另一种作战方式,便等于变相的失败。因此,他眼中的戏谑,令石永康极为不舒服。他不会输的,他坚信自己不会输,现在只是战斗的前奏,他需要消耗夏萧的力量,令其抵挡不住自己的底牌。 象兽化作的腿甲猛地剁地,顿时,整座雪山都开始晃动,并开始破碎。夏萧四周有风,以此稳住身形,站在原地并未移动。可句芒看着想笑,夏萧又要开始使用那种手段了,可惜对面那人,还在傻愣愣的准备出击。 石永康眼中,地面龟裂的速度极快,裂痕从眼前到远处不过一瞬。在其抬手时,破碎的岩石开始移动,或砸向夏萧,或猛地落下一块,可夏萧就是站在原地不动。四周砸来的岩石,都被句芒双翼和锋利的爪子斩成几块后落地。 三分钟内,砸向夏萧的岩石足达上千块,可无一能碰到他者,都是句芒将其拦截。为了更好的保护夏萧,句芒甚至被岩石砸中过两次,头部流下了血,可夏萧依旧未动。 一开始,句芒都以为夏萧是在故作高深,和对手开始一场特殊的心理战。可后来才反应过来,他已在应对后者施展出的底牌。相比石永康的底牌,夏萧的这招更需要时间去准备,这才站在原地未动。 说实话,句芒也很期待夏萧这一招,因为和灵契之祖有关的事,他们无法和夏萧共享。后者虽说提起过,可这是第一次施展,这将是他修行这么久以来,施展出的最强一招!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一掌可动乾坤 风在空中呼啸,随着寒光而动,斩断岩石,令其落下,堆砌成一个空心圆柱形的高墙。高墙中,夏萧看着前方,双眼呆滞无神。察觉到他的情况,石永康觉得不好。他还在准备消耗他的力量时,夏萧便已准备翻开自己的底牌? 虽说没人能感受到夏萧的气息,可这种感觉,来自无数次战斗的积累和直觉。因此,石永康双手结印,准备起帝王印来。 看到石永康身上混黄色的光,联盟这边震撼起来。 “他这么早就准备使用帝王印?” “使用时间太早,夏萧继续战斗的几率就越高,不妙啊不妙!” 昨日的事似从未发生,夫谷主谈吐和以往一样,和袁岭主交谈起来没有任何心虚。五位首领中,洪帮主和塔主向来不说话,前者因为性情使然,后者因为自卑,夫谷主和袁岭主只有与彼此交谈意见,可都觉得此时使用帝王印为之过早。 “石永康太过心急,真是浪费了这身天赋!” “这” 夫谷主看向任殿主,唯恐后者生气。这种话,袁岭主怎么能当着任殿主的面说?真是不折不扣的莽夫!其实袁岭主也不见得是莽夫,有些事上,他虽说会骂几句,可心里有数,更知道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应该说他是嘴贱才对! “别急,我所有弟子里,石永康性情最为稳重,甚至做事有些保守,不爱冒险。他现在施展帝王印,肯定是因为夏萧有所动作。” 一说到夏萧,无法感应到他的气息的众人便觉得奇怪,这究竟是为何呢?他们的目光,也曾移到阿烛身上,可那样一个小丫头,怎会有这种能耐?她到现在唯一的表现,就是上山时摔伤了腰。还有平时吃饭比别人吃得多,典型的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夏萧还没动作?” “估计在等。” “真是个奇怪的小子,不过越奇怪越好,奇怪之人死于神秘之事,谁能想到为何?” 后半句是夫谷主在呢喃自语,他看向雪山,其上的夏萧还在岩石的围墙中闭着眼。而身边的句芒,在四周砸来的岩石停止后以纯粹的木行元气将夏萧包裹,将其保护在里面,并双爪拉扯出雷电,准备应对其他招式。可四周的变数,是句芒难以料想的。 所有的岩石都在上升,就像当初项起使用的那招一样。可它们在空中没有目标,只是逐渐汇聚,不知会成什么。 岩石离开,抖落其上的白色,令天空下起一场大雪。有滂沱大雨一词,也该有哗然一声而落的大雪。可大雪即便从各处落下,也没有落在夏萧三人头顶。 夏萧和句芒漂浮于空,头顶和四周的元气已将一切隔绝。他们自身便是一世界,其外皆是虚妄。而石永康浑身也无半点雪花,可真正值得人注意的,是他此时所立之处。 石永康站在一根只有一米宽的石柱上,石柱从原本的山麓直到此处,高度足有千米,像从深渊到了空中。它细长而不倒,给人一种难以看透的神秘感。奇异之色于苍穹之下浮现,被石永康披在身上。无论何物,此时都在诉说这场无法逃脱的决斗。此战分输赢,决胜负,定命运! 石永康双手抬起,如举起着重物。其下,他控制着岩石不断合成一只手掌,同时盯着夏萧,唯恐他猛地睁眼,释放出自己招架不住的力量。 眼眸一凝,瞥了一眼句芒的石永康使用地王殿除帝王印后的另一项绝学浩然大地诀! 运用此诀,可改变吐纳,最大程度的吸收大地里的土行元气,并用其补给自身。当浩然大地诀完全催动,石永康的实力一路飙升,甚至到了尊境生果。 夏萧还闭着眼,夏萧还在另一个虚幻的世界,可头顶的岩石,已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手掌。手掌巨大,甚至到了遮天蔽日的境界,足有乾坤之姿。夏萧变化结印,元气在手掌上出现,令其飘动起混黄色的光,飘渺而不失沉重的力量感。 大手压碎一片云,稍稍一移动,便有大地的无边无垠之气飘荡。随其同生的,是沉重之气,在空中似乎会落下,将整个乾坤颠覆。当它朝向夏萧时,石永康眼眸一凝,却未完全将其催动,因为不知道夏萧会耍什么花招。 “这一掌下去,你可能不会死,但我一定能赢!” 因为不知道夏萧会使用怎样的招式,石永康一直在等,就怕他使诈。可在夏萧迟迟没有反应时,石永康还是结出手印。眼花缭乱的手印后,石永康身体中的元气开始迸溅,犹如山川入海,一股脑的尽数流进海中。此时头顶的手掌便是海,它吸收广袤元气,手掌外形下,逐渐出现一道玄妙的印记。 此印出现在石掌前,无形,可有沉重之势,犹若群山。那日项起使用残损的帝王印,只有一山之力,可现在这一印,有整个长白山山脉的土行元气。人的力量始终有限,能掌控这么大一片区域的元气,虽说只是一会儿,可也足够强横。 随着元气的运用,巨大石手外有土行元气如火焰般灼烧。土行元气极为磅礴,外放之气令空中泛起剧烈的涟漪,一瞬,便动了乾坤,令其晃动,即便地王殿洞口前的平地,也受到影响。 空中一股气浪不断从帝王印上扩散,大地带着其上万物摇晃,似一种征服。 “不错!不错!” 任殿主的声音不大不小,可是一种莫大的肯定。就是这股力量,曾令地王殿从一方小村,崛起为万年大宗。数百年来,只有修得帝王印的弟子才能继承殿主之位。以往,地王殿中学会它的人数不胜数。不会帝王印,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地王殿人。可这些年来,完全掌握它的人少之又少。而现在,便出现这么一位天骄,立于数千米石柱之上,于奇异苍穹下拍出自己的手掌。只是不知,这一印能否战胜眼前那还闭着双眼的恶魔。 夏萧始终在沉默,像在装神弄鬼,也像即将发起一番剧烈的进攻。 第四百二十章 朦胧梦中得到的感悟 “还不睁眼?” 石永康看不透夏萧,也不再等,双手结起印来,彻底将强大的帝王印催动。顿时,土行元气如火焰般燃烧于石掌上,在接收来自大地的另一股元气后,石永康释放出可吞大地的气息,灭了碎云,也震了天地。 站在细长石柱上的石永康已将长白山山脉的土行元气抽光,脚下的石柱因此变得混黄。当这股光亮随着一道吃力的喝声注入苍穹中的石手,一股气浪呼啸,令整个长白山山脉都受到影响。 气浪刮过近百里,携着雪山上积累的雪花离开山脉,朝其外起伏的冰原而去。为本就冰霜不化的地面增添一些凄凉的景象。雪花四散,令大夏西部的防御工事上空下起漫天大雪。南商帝国东部的边城,也在毫无征兆下面临起这场披着自然灾害的恐怖雪暴。暴雪在呼啸,两国人皆震惊,可真正惊讶的,是其中的修行者。 大夏西部,战壕上的修行者顶风而立,如军旗般矗立不倒,面朝气浪所来的方向陷入沉思。这股气浪一重紧接一重,将本不能送到此处的暴雪送来。而其中的气息,已有尊境生果之能。即便对于南商,这样的实力也不可小觑,可两国边境,是谁在战斗? 谁也不知,谁也不晓,因为距离太远。可离得近的,也不见得知道此时暴雪是为何。长白山山脉中,无数荒兽惊了神,于大风和雪花中不断逃窜。头顶的气息,令他们觉得刀子已压到颈上,只要一用力,便能落下,将自己的脑袋切成两半。 地王殿洞口前的平地上,有更为强大的元气撑起一道气浪,其后的学子下人才不用担心被刮走的下场。这股气浪,令洪帮主都暗自畏惧,更不说他们。 “手印开始动了!” 龙赢受伤后,阿烛为了看到那座雪山上的景象,使用了孙仲磊施展的符阵。可因为太过清晰,每次都会忍不住将自己看到的东西说出来,唯恐自己看到的东西和别人看到的不一样。此时看到那道手印轰然从空中朝夏萧而去,虽然还有很远,可阿烛已开始祈祷。 手印下,天地开始颠倒,虽说在他们眼中一切都很正常,可石永康所处的那片天地已开始迅速转动。这等动静,本是用来迷惑对手,令其慌神。可句芒没有任何反应,冷静如初。比起还冷静的,是夏萧! “这个蠢蛋在干嘛?” 阿烛恚恼的连剁小脚,气死了,傻愣愣的站在那等死?她不懂夏萧在想什么,句芒也不懂,只是觉得玄妙,只是觉得他会及时醒来。所以即便那道手印不断靠近,他也没有慌神,只是飞到夏萧身后,双翼护在他胸前,化作一身坚硬的胸甲。如果真的有意外,句芒也会挡在夏萧前面。他的使命,是保护夏萧,从未改变! 混黄色的元气照映在夏萧脸上,其中蕴含的沉重,令其身体已近变形。 “虽然这样有些胜之不武,可怪不得我!” 石永康看到被殿主元气拉回平地的项起,面色一狠,喉中发出极为高昂的吼声。头顶,天空中的手印下降速度更快,一瞬抵达眼前。 大手顶起厚重的一层空气,发出沉重的风声。而在它所朝方向,夏萧的头发一瞬散乱,面孔都为之扭曲。可在他的脑海中,没有痛觉,四周也没有任何声响,没有半丝冰冷的风。远处满眼关切的阿烛等人,更是不存在般消失。主峰消失,四周糟乱的雪山消失,长白山山脉消失,大地和天空也紧跟消失,整个大荒都回归混沌,一切都回到最初的寂静。 静,一切都静悄悄的。夏萧感觉这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主体,感觉自己便是一世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是虚妄,只有自己的一道神思还在动。动便是思考,聚集着足够的感悟,做出足够惊讶他人之事。 夏萧在回忆,在极为安静的世界回忆那日的情景。那日在东海之东,他的身体被灵契之祖操控。面对那位老前辈,甚至是神的意识,夏萧不能动弹自己的手指哪怕丝毫。那次控制中,他像沉睡,在朦胧梦中看到自己和一位需要自己高高仰望的前辈战斗。 那位前辈很强,一挥手便是元气和五行上的双重压制,一吐息便是聚集天地元气,以补自身。灵契之祖控制自己身体的神思里没有蕴含多少元气,起码夏萧没有感觉到海一般的磅礴,但她每次举手投足间,释放出的元气都很骇人。她每一次吐纳,都像调用着天地。那阵吐纳极为自然,不像刻意施展的招数,可夏萧做不到,所以此时在模仿。 夏萧观察的十分仔细,吐纳时的调用元气像一种命令,令天地间的五行都为自己所用。夏萧学着将其掌握,此时慢慢睁眼。 眼睛睁开一条缝,先前脑海中的一切便消失不见。混沌般的虚无世界瞬间被填充,眼前有了巨大的石手,四周有了雪山,大地天空一瞬重回。随之一起出现的还有强大的气压,先石手和其上元气一步到来,令夏萧的脸上出现极为夸张的褶子,像老后的皱纹。 “这个距离,你躲不过去!” 石永康吼时,似胜券在握,他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成功!可一瞬,在他此话说后,脚下的石柱开始崩裂,声响惊人。在其低头看时,才发现天地已被改变。 乾坤中四种元气被调动,从四面八方而来,犹如一方有难,其余各处支援的援兵。援兵给予夏萧嚣张的资本,将其小命保住,还令其一瞬拥有通天之能。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夏萧感悟这么久,第一次施展到实战,可就是这毫无经验可谈的第一次,讲平地上的众人惊到。 “这便是夏萧说的灵契之祖的招式?” “应该是吧。” 学院这边的人之前已有准备,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可联盟那边,任殿主的脸色最为难看。 “怎么可能?” 任殿主难以置信,运用长白山山脉中的土行之气施展出的帝王印,足以将夏萧碾压才对。将其拍入地中,再夷平两座雪山都不为过,可怎么会在他身前停下?石永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本就有伤的右手掌,已开始逐渐消失血肉,甚至露出森白的白骨。 石永康发了疯般吼叫,脚掌发力,令石柱崩碎,紧接从千米高的空中径直落下。因为有象兽化作的腿甲,石永康脚掌站稳,左手掌握住右手手腕,令其再次压下。 轰隆隆 此声下,雷鸣不过如此。可在石手前,聚集过的四行元气在夏萧的调用下改变形状。夏萧逐渐知道灵契之祖是如何运用的这股元气,不由觉得奇妙。 按理说,天地元气必须先纳入体内,才能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以此达成修行的效果并得心应手的使用。当然,也可以借助自然中和自己五行相符合的元气投入到战斗。虽说第二种方法无法令元气之树有所改变,可战斗中足够实用! 夏萧吐纳有度,百湖冰池,千座雪山,万棵树松,皆奉献自己的一份力,令他身前的元气光球越聚越大,甚至比石手还大几分。 呼吸逐渐沉重,夏萧觉得自己的极限已到,便不再勉强。双手结印,眼前的元气随之变化。 将眼前庞大的元气催动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他难以像灵契之祖一样,甚至连她的一道意识都比不上。不过此时,元气忽以一头黑龙之势,猛地现身于苍穹。 黑龙以元气为卵,将其突破后,猛地上升数千米,宛若活物。随后它低头张嘴,以气吞山河之势,在石永康惊愕的眼中,将整座雪山化作的石手吞入腹中。可动摇乾坤之掌,既被这般处理,轮谁都无法接受,可巨大黑龙腹中的变化,又令联盟这边有了希望。 腹部有元气不断爆炸的响声,更是在龟裂后有元气之光渗透射出,那是浑厚的土行元气,犹如被黑夜吞灭的太阳,此时射出几丝名为希冀之光。 联盟这边的首领一一起身,看那数千米高的黑龙所成一个球,将先前的光芒掩盖,像将希望之火的最后一点火苗掩灭。天地顿时安静下来,空中没了风,大手也都消失。可那四行元气所成的大球,猛地膨胀,散发出一道气浪。 大球不比黑龙,那是幻化出的颜色。可其中有磅礴的绿色木行之光,淡蓝水行之光,还有一些赤焰和黑紫色的光亮。它们本就融合成了一体,所以此时释放出的气浪里,有木行生机,有风有几丝电芒,还有水有冰霜,沉重的金属和高温也未缺席。 多种不同的气息冗杂在一起,令众人吃惊时,主峰剧烈晃动。任殿主捏拳,稳住主峰,可他们眼中的惊愕却稳不住。 只见,夏萧被狠狠砸到地上,石永康也在大地破碎时于地面下陷,如被压下深渊。 “这” 任殿主不知该说石永康是赢是输,帝王印的动静是大,可真正的威力,在拍出之后才有体现。可这还没拍出,便被夏萧施展出的奇异招数裹成了一个球,然后呢?光一道极强的气浪就完事了?在其恼怒时,学院这边欢笑不断,因为夏萧出了丑。可他的实力,再一次得到证实,可以称之为真正的强者! “掌握的还是不够熟练,否则光聚集天地水行,帝王印便没了用。拳头打在棉花上,力气再大,足够多的棉花也不会有太大反应。” 管仲易说时,孙仲磊含笑道: “已经很好了,他能在那种情况下感悟出这等招式并将其真正施展出来,已很不错。他未来还长,不要着急。” “这就是让我登上最后的舞台?这头黑龙也太丑了吧?” 天命皱眉,额头上挤出三条极深的黑线。这等抬头纹,即便凤璐见着都觉得好笑。可阿烛一直在找夏萧,先前被炸到哪去了?她踮起脚尖,虽说能看到极远处,可有一个角度始终看不到。 双手抓住孙仲磊坐在的石椅,阿烛往上攀,终于看到他。 一片破碎的石堆里,夏萧缓慢坐起,浑身都是泥巴和血,不过看起来没什么大碍。揉了揉头,抱住肩膀,夏萧哭笑不得。是他太大意了,这股元气虽能为自己所动,可掌握的太过生疏,像蹲坑太久,站起来时已不会走路,也感觉不到脚趾的存在。不过将自己都震飞,有些说不过去。 坐了好几分钟,夏萧才站起身,浑身的摔伤令其有些疼,不过坑里的句芒更疼。看着他要被砸扁的样子,夏萧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当其脸上出现那么一点笑意,句芒哎哟几声,骂道: “愣着干嘛?赶紧让我回去啊,要死了!” 先前的冲击,直接令句芒从胸甲成了这个样子,可想其强。若是没有句芒去挡,夏萧现在就不止狼狈那么简单。句芒离开后,夏萧拖着一把黑紫色的朴刀,顶着天空中的大球,朝不远处的石永康走去。 石永康躺在大坑的中心,浑身散架,坐不起来。先前那股气浪从高空而来,即便他站在地上,都被狠狠碾压了一遍。他感觉自己的骨头断了,可还是尝试着控制帝王印。但被那个大球包裹的石手,迟迟没有回应。石永康着急,满头大汗淋漓,脸色更是涨红,可又无可奈何。 见夏萧来,石永康声音嘶哑,即便用尽全力也发不出多大声音,可还是吼道: “你做了什么?” 夏萧耸了耸肩,似自己什么都没做。他本以为自己能做出人畜无害的表情,可这张冰冷的脸,并不适合这个词语。他也意识到这点,所以回答道: “你利用了大地的力量,我运用其他四行,就这样。” “怎么那么强,你怎么可能运用这么强的元气?” 石永康不理解,可连捏拳都没了力气,夏萧这个怪物,为什么面对帝王印都能完全化解?为什么?他想不懂,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吗?就因为他是远道而来者,所以才能创造出这么大的奇迹吗? 对石永康而言,这足以算得上是奇迹,可对夏萧来说,这只是常规操作。他甚至对自己的表现有些不满意,招式他虽说是第一次施展,可已暗地演练过很多次。可吸收来的元气太过混杂,且互相有所排斥。说到底,便是功夫不到家。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主峰无了旁山 此时的对峙是输赢已定,是无法改变,早已摆脱僵持不下。可石永康眼中,有很多不甘,他连帝王印引起的天翻地覆都没见着,几道强横的气浪,根本不足以平复他的期待。因此,他还想站起来,还想再战。 先前的气浪将他狠狠镶进地中,令其躺在破碎的土块里,狼狈不堪。他浑身衣袍早已破碎,其下血肉模糊,这等伤势,再战已不可能。可这个面如顽石的汉子咬着牙,就要站起,即便浑身骨骼尽碎,他也要尝试着再控制帝王印。它还没发挥出真正的实力,他也还有机会,所以他要试试,必须一试,否则会后悔! “结束了。” 夏萧挥动朴刀,以此结束这场比试。兴许这和石永康想得不一样,他还以为帝王印后还有的互搏,可没想到这场比试就这么草草结尾。以为是开始的对碰,其实是本场比试的高 潮,前奏和结尾,都被遗忘。 石永康的状态比夏萧想得要差,因此在一道气浪下,鲜血于空中划过,如一摊烂肉倒在地上,气息萎靡。可夏萧展开双翼,虽说飞得慢,但还是回到不远处的平地上。 经过先前帝王印的气浪冲刷,雪山四处变了样,像提前来到夏天,很多矮处的薄雪都被融化成水。可无论它们如何改变,地王殿洞口前的平地都保持着原先的样子,一片雪花也未少。 强者坐于此处,此处定安然无恙。可见夏萧归来,他们脸上的情绪皆有变化。 孙仲磊和管仲易对夏萧点头,他行过一礼,在阿烛的搀扶下往洞口中的地王殿走去。在任殿主以元气将自己昏死的弟子接回时,问: “下一场何时再战?总不会等到明日吧?” “不会,等我两个时辰就好。” 夏萧回答的速度极快,离开后,他们就坐在此处等。这两个时辰,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只用等待。 夫谷主看到夏萧的背影,看到阿烛,暗自一笑,笑得狡黠,笑得心机。塔主也看向衣衫破碎的夏萧,可和夫谷主考虑的事情完全不同,她在想是否让罗晶弃权,因为她昨日用虹眼看到的东西,已不是自己能抵挡的。若执意比试,或许会和石永康一样受重伤。 战斗至此,学院和联盟这边的人都有重伤存在,他们伤势极重,稍不注意,便会影响终生。塔主不想争夺什么五大势力的名号,因此不想让自己的弟子受伤,所以准备弃权。可罗晶另有她想,只是还在犹豫。 夏萧和阿烛的离开带走在场人所有的话题,他们只是坐着,看着天空中的大球,它还未消失。 先前战斗得太过激烈,他们都在关注谁赢谁输,此时才有大把时间去观察那个奇异的大球。球呈不规则的圆形,甚至像个椭圆,其中的元气波动令其不断泛起涟漪,数千米大的球因涟漪迸溅出极强的波动,令联盟这边的人好奇而震惊。 作为联盟中最弱的存在,洪帮主已为这股气息感到心惊,因为这股波动远远在自己之上。这等恐怖,令其更加不敢发言。学院的恐怖,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而其中一个弟子就有堪比自己的能力,他有什么资本再口出狂言?不只是他,其余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震惊,这种招数,不该由夏萧那个实力释放出来。而且他是如何将这些元气聚集起来的?这也是个难解之谜。 比试中,夏萧表现得很平常,甚至连药丹都没服用。那种辅助手段,比试没有禁止,可有着傲气的他们,谁会大肆利用药丹来提升实力? 即便没有任何外力帮助,夏萧那一瞬的吐纳,他们也永远学不会,甚至看不透。一吐感应天地,一纳号召乾坤,调用元气。这是何等的高深?常人不知,也难以想象,可夏萧做到了,信手拈来的样子像先天具有这项能力。 色彩斑斓,不断变化着的光球中,那只石手因为主人已倒,且联系未断,逐渐失去威力。石手中的土行元气不断被四行元气吸收碾碎,成了一团死物。最后,孙仲磊一挥手,光球化作万千丝缕之气,归于各处,令这长白山山脉重得神秘及难以揣测之气。只是其中石手,已从一座雪山,变成无数废石渣滓,落地崩裂,化作一地碎石。这等规模,和原先相差太多。 其实输赢已定,胜负已分,可学院这边不开口,是给联盟最后的尊重。但他们是放弃最后一局还是继续战斗,意义都不大,守护住的,也只是那么一点尊严。 谁也没有说透,谁也没有开口,他们只是喝着下人送来的热茶,等着夏萧回来。 地王殿中,夏萧在阿烛的搀扶下走进自己房间。 “随便包扎一下就好,反正一会还得受伤。” “那你早晚得死,咋不直接躺着等死?” 阿烛一句反驳,令夏萧险些笑出声。 “跟谁学的歪理?” “你啊,你最喜欢说歪理。” “放屁!” 夏萧脱掉上衣,扯掉裤腿,让阿烛给自己擦些药。包不包扎其实都一样,反正催动元气后,恢复的速度一样快。药膏接触,带来的阵阵酸爽令夏萧双眼惺忪,最后睁不开。 阿烛见着这些狰狞的伤口,一边唠叨一边为他细心包扎,不过她手脚利索,不过一刻钟便包扎完毕。她也算练得些本领。不过夏萧一头栽在床上的样子,令阿烛吃了一惊,可痛意带给夏萧的困意,令其不想爬起来。 “谁让你口出狂言?这下好了吧,一个多时辰后还要战斗,还不如说下午再打。” “你不懂,这样他们才不会找麻烦。” “就你懂!” 阿烛娇嗔,夏萧则躺在床上,痛意生出的困意令其小憩,不过他还是迷迷糊糊的指了指自己的背和腰。 “用那个药水给我擦擦。” 阿烛知道夏萧说的那个药水是什么,便回房间取,然后给他擦揉。她学着夏萧平时的样子不断搓,令其暗自叫爽。这种感觉很舒服,夏萧迷迷糊糊的睡着,阿烛却没停止手中动作,甚至累出了汗。等元气将夏萧全身包裹,阿烛才坐到一边,抹了把额头的汗。 “累死了。” 阿烛咕噜咕噜喝了两大杯茶,在一边等着夏萧醒来。她才揉了不过十分钟,便觉得好累,夏萧平时一揉最起码都是半个时辰。这么一想,真是辛苦他了。不过夏萧太喜欢逞强,连续战斗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干嘛这么热衷? 其实夏萧并不是好战之人,也没有一日不战便心痒痒的强烈感觉,可他想解决问题,一直推脱下去自然不好。拖着疲倦的身子上去,再打败敌人,比完整状态赢的比试更令人重视。他一人代表不了学院,可能令联盟知道,他们距离联盟还有很远的距离。 呼出几口气,阿烛注意着时间,怕夏萧睡过头。可他不过半个时辰便坐起了身,双手结印,开始恢复元气。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夏萧恢复自身元气,伤势也能大概愈合。 阿烛撑着下巴,看着夏萧,等他醒时,体内没有迸溅的元气,也没有多么大的气势,只有一句玩笑话。 “看什么看?我衣服都没穿。” 阿烛小脸一红,扭过头去,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她先前也没乱看。阿烛越想越亏,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夏萧身材匀称,不算魁梧,可身体线条极为明显,肌肉发达,像一头健壮的野兽,将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了看似简单的肌肉里。 穿上衣服,夏萧咳了两声,阿烛立即起身,将小脸扭到门的方向,想表现出自己什么都没看,可又有些心虚。 “走吧!” 夏萧嘴角微微上扬,偶尔看一眼阿烛,她还有些害羞。 第四百二十二章 皆是无礼 夏萧走到洞口前的平地上时,罗晶已站到先前的雪山位置。虽说雪山已成破碎的废石渣土,可罗晶于其中笔得而立。殊不知,这看似简单的候战,实际是罗晶和塔主下定决心的冒险行为。 昨日,罗晶通过虹眼看到了夏萧的底牌。那是四行叠加,以幻化之势,或直接以简单的元气将对手吞噬。看似简单的招数,能令罗晶毫无胜算。先前石永康的遭遇,便是罗晶通过虹眼看到的自己的下场。 习得九层森然塔后,需对天地阴阳之气进行大致的拨分,以此保证自己吸收的都是足够纯正的至阴之气。在拨分的过程中,双眼会不断产生变化,异于常人。稍加修行,便有了虹眼这一特殊的眼法。 根据九层森然塔的记载,虹眼能力简单,最基础的能力是看穿对手的底牌。在对手毫无防备的前提下,将其看穿是件十分简单的事。随着虹眼的进化,能力也有所提升,可这种存在,万年来九层森然塔只出过十人。即便现在的塔主,都没有令虹眼进化,可想罗晶的天赋之强! 罗晶进化的虹眼可预测未来之事,可能是未来几天,也有可能是未来数秒,因为她现在的实力太弱,所以不好控制住自己的眼瞳,可确实看到过很多数秒之后的事,九层森然塔也得到过证实。正是因为有它,罗晶才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似知道和夏萧战斗下去不会有好事发生。 当昨日罗晶告诉塔主自己的预感时,后者的第一反应便是弃权。这场比试可以输,无论结果如何,对她们九层森然塔的影响都不大。可塔主不想让罗晶出事,她是自己最爱的弟子,也是九层森然塔接下来的主事人,如此天赋,已超塔内数千年来的天才,岂能不注重? 罗晶的实力即便有所隐藏,可任殿主和孙仲磊他们依旧能看穿。在她没有先石永康一步走上雪山时,任殿主更是表明,她必须上场,即便是输,也要将联盟的脸面保住。若九层森然塔在联盟之外,想不打弃权便可,可现在受到多方势力的压力,最终还是选择出战。不过就像塔主对罗晶说的,她会输,赢的机会不大。 夏萧即便伤势不重,且有两个时辰可以自我调整,但怎么也战斗过一次,自身状态肯定不如先前。而且塔主仔细观察过,夏萧先前施展的招数需要大量的精神之力支撑,他不是鼻子用力,就能把元气吸过来的,而是靠着感悟得到的精神力量。精神力比的疲倦更难恢复,所以塔主才敢让罗晶上场,不过她反复交代,不要一上来就开打,一直打下去对她没好处。 罗晶是火行,虽说爆发极强,可夏萧体内有水行。只要被后者抓住使用五行克制的机会,罗晶即便有九层森然塔也必输无疑。因此,必须抽取祸斗的一丝杀意,强化九层森然塔才行。 虽说从未交过手,也没对过话,可罗晶觉得夏萧不会轻易将祸斗叫出来。因此,她想着该如何应对他。 思索之余,夏萧落在地上。这里的废石渣土显得此处如一处废墟,其中,夏萧弯腰行礼。无论对谁,无论姿势是否标准,夏萧都行了礼,未曾怠慢。可眼神中,依旧带有几丝慵懒。即便上场之前,孙仲磊提醒过夏萧,面对罗晶一定要谨慎,夏萧听到也答应,可此时还是露出这种表情。 夏萧的性情一向不算狂妄,除非对手已死。可先前那招令他一直有些疲倦,像没睡醒一般。估计只有战斗和伤势能唤醒夏萧,可在罗晶眼中,他此时这样有些太过傲慢。 对峙时,谁也没开口说话。微微一道冷风吹过,令两人蹙眉。夏萧先向前,道: “开始吧!”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罗晶笼罩于黑衣下,再三犹豫才说出这句话。她不敢确定夏萧会答应,但做好了准备,无论怎样,她都要令祸斗出现,即便是挑衅,她都要达到目的。昨日塔主暗中扯回夫谷主的一丝杀意,虽说很足,可令罗晶的九层森然塔进化还差那么一点。只要九层森然塔进化成功,她便能赢!可不料,夏萧既然说: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说了。” 罗晶愣住,黑衣下玉手攥在一起,有些紧张,可还是说: “不行,你必须答应我。只有这样,你打败我才有意义。” 夏萧高挑起眉,又玩什么新花样? “什么意思?” “就是我需要一个东西,得到它后,我才能释放出更强的力量。” “跟我有关系吗?哪有比试前找对手要东西的?” “我不管!你不给就是胜之不武。你要想得到全联盟的尊重,就将它给我,如果你赢,自然没人再招惹学院,若你输,也还有其他三人。今天就算是车轮战,我也输定了,可如何彰显学院的大气之风,还得看你自己。” “这是道德绑架吧?亏你把学院都搬了出来,但我不想,你又能如何?” “不行!” 罗晶一身黑衣,冷傲而神秘,难以知其下相貌,也难以将其看透。可那道带着些固执和骄傲的声音与其不符,出现些反差,令夏萧来了点兴趣。 “脱掉黑衣,表表诚心,我可以再考虑。” “无礼,流氓!” 这道声音已十分冰冷,不过令夏萧懒散一笑,甚至在外人眼里不知羞耻的说: “谢谢,我确实像个流氓,但无礼的是你吧?战斗时找对手要东西,是否有些轻视比试?还是像你所说,你早已知道会输,所以心思已不在比试上,只是想从我这获得某种东西。如果是那样的话,场下你可以找我,但在场上,希望你能遵守联盟制定的计划。” 夏萧可不会完全按照绅士的标准对待眼前的每一个女子,他没那个闲工夫。但被拆穿的罗晶有些挂不住面子,当即离开原地,朝夏萧一脚踢出。 黑袍下伸出的腿极为修长,其外的黑色紧身裤勾出极为夸张的线条,令夏萧不得不感叹这条美腿的稀有。一手握住长腿脚腕,手掌的微冷气息令罗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可看夏萧,他真的摆出一副流氓的样子,嘴角微微上咧,像一种打趣。罗晶不喜欢这种玩笑,腿上燃烧起火焰,气息顿时大涨。 双手撑地,黑衣朝地面落时,罗晶叉开的双腿犹如两把死神的镰刀,先后朝夏萧踢去,掀起炽热的气浪。随后,罗晶双脚落地,身后火焰一闪而过,如丛中扑出的猛虎,将夏萧冲退。罗晶一套动作完成的极快,令人眼花缭乱,可不按常理出牌的夏萧,眼前将猛虎轰爆,于漫天水珠下说: “一只小猫咪,还想扮演老虎?” 罗晶知道夏萧的契约兽很强,那些没有记载的兽,不知是不是荒兽,可能令自己的契约兽失去战欲。因此,她没有将其召唤出来,但她站在这,就算夏萧不召唤出祸斗,自己的九层森然塔没能成功化作四层,她也要战! 罗晶觉得夏萧侮辱了自己,先前看自己的目光,像一个把女性当玩物的家伙。那她就算不为了联盟,也要为自己而战!她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用龌龊思想考量女性,将所有罪名都推向女性的人! 战火焚烧,其中带着的怒气令夏萧皱眉,这家伙生气了,她是否会像前辈让自己谨慎的那样施展出某种不亚于帝王印的招式?夏萧不知,可罗晶来了,速度很快! 第四百二十三章 流氓打架和脱衣 迅捷的火焰快速在低空划过,留下几点火星,落在不再圆润的顽石上。顽石冰凉,令火星落之即死,化作没有任何温度的一点光亮。最后,连那点光亮都在坑坑洼洼,满是疮痍的顽石上消失,不留半点踪影。而火星所来之地,火焰还在纵情燃烧,随着罗晶的情绪可大可小,甚至试图将夏萧烧成一具焦尸,可要想如此,还是困难了些。 觉得自己被轻薄的罗晶攻势很猛,很符合火行武者的战斗方式。她于宽大黑衣下的双腿不断挥动,每一次火焰都在燃烧,将空气烧的嗤嗤作响,热气四处游荡。可在修长双腿的另一边,夏萧动作简单,甚至没有选择和其对碰,而是运用着水行元气,在双手满是冰霜时将其不断踢来的长腿截住推开。 夏萧动作随意,在罗晶眼中满是漫不经心。得不到对手的尊重,对其来说是一件十分羞辱且恼的事。 夏萧表现得轻松,脸上的懒散还没有完全消失,可他时不时将自己脚腕抓住,令罗晶娇嗔: “流氓!” 见罗晶又这么骂自己,夏萧眉头一抬,有些无语,懒得解释。如果她真的觉得自己是流氓,那他就再过分些。不过每一行的战斗方式都有所不同,木行曲直,配合风雷植物才能有效打败对手。火行爆发,靠强攻作战。金行或尖锐锋利或沉重难摧,进退有度,打的是运营元气和寻找对手的破绽。土行则稳重一些,持久力毋庸置疑是最长的。大荒各地,土行受限制最少,因为到处都有土有石。 水行也有自己的战斗方式,不比火行爆发强,不比木行曲直,不比金行锋利难摧,也没有土行的稳重。可但凡运用起水行元气,无论战斗方式如何改变,都离不开一个“柔”字。这是水行的核心,就像此时,面对罗晶一脚,夏萧下意识便做出应对的措施。 双脚在地面跨开一个足够大的宽度,等滔天火焰以狮虎之势来时,夏萧手臂抬起,其上有水流涌动。水流熄灭了火,夏萧的右手顶住左臂,可在水的流动下,他的右手灵活的穿过火焰,一把抓住罗晶纤细的小腿。这么细,刚好可以握住! 罗晶的攻势是猛,可收腿的速度太慢。她黑衣下的眸子充满厌恶,因为夏萧用自己的大臂则将她脚上的靴子抵住,令她被抓住的左腿抽不回来。即便火焰燃烧,夏萧也没松手,反而扭动腰肢,一手将其拍在地上。 废石渣土于罗晶背后被拍成粉末,可还未扬起,夏萧手印已结完,他结手印的功夫难以施展符阵,可身后空气当即聚集凌冽冰水,犹如大浪般朝罗晶拍下。 罗晶浑身皆湿,起身时火焰将夏萧冲开,这才拉开距离。高温随火焰一同出现,令罗晶浑身直冒热气。 “不要脸!” 罗晶恶狠狠骂时,也说出塔主的心声,她看向孙仲磊和管仲易,觉得他们管教无方。可夏萧回答的话,再次激化矛盾。 “女人真是麻烦。” 男女不应有肌肤之亲,所以罗晶觉得是夏萧轻薄了自己。如果一次两次是意外,三次四次又是什么?可他现在说出这话,真是令其气大,可夏萧还在说,没有道歉和解释之意。 “打你脸和头是不怜香惜玉,动你手是男女授受不亲,胸前又是私密处,腿脚也不能碰,那我怎么和你打?站着让你踢?还是说攻你腹部,或者到你背后偷袭?” 不等罗晶有反应,夏萧又说: “我看你是被惯着了,哪都不能碰。这么多事,不如直接下场,没逼着你和我打!” “你太咄咄逼人。” 夏萧耸了耸肩,他就这么一人儿,对身边人温柔就好,对陌生人何必那么多礼节?况且他也不算无礼,他毕竟没有不触碰对手,就将其打败的实力。即便先前和石永康打,也拳打脚踢了很多次。不触碰对手就发出的招式乃底牌杀招,岂能随便拿出? “不下场?那我就不客气了。” 夏萧先前已有所收敛,还因为罗晶的怒气将很多精力都放在随时能施展出的防御招式上。可他现在,将自己所能运用的水行元气全都搬了出来。 “先前已让了你,但你不知足,那就让你见见什么叫真的流氓打架。” 夏萧下一刻出现,已鬼魅般站在罗晶身前,瞬间移动后的他径直轰拳。拳向罗晶胸口,但没直接触碰黑衣下的胸部,而是凭着拳头前方不断旋转的水流,穿过她的元气防御和,直接轰到她的心脏。 心脏一停,罗晶眼中的世界已成黑白一片。在其稍稍恢复一点色彩时,她的身体已猛地后退数千米,砸到原先雪山下的松树林中。 夏萧慢步向前,下一刻猛地回头,双手于空中拉动一道水帘,将所来火焰熄灭。 “速度挺快。” 能从千米外瞬间回来并发起进攻,光这一点,可以暂且令夏萧相信罗晶真的有能威胁到自己的实力。可这么战斗下去,对夏萧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凭着五行克制和地理优势,战斗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有利。他最不怕的,就是拖延。罗晶也知道这点,所以见进攻无果,便在一片被冰水熄灭的火焰水雾中双手结起印来。 隔着一片水雾,夏萧感觉到了罗晶的火行元气正不断高涨,所以也结起印来。此处水行元气很多,将其聚集时,身后如有一片海。 在浓厚的水雾消失时,罗晶于宽大如袍的黑衣下笔直而立,她已做好准备,可夏萧眼睛一直,令其低头。只见,先前被夏萧轰过的胸口衣袍破碎,直露其下肌肤。那一道雪白的深沟,令罗晶咬起牙,在用火焰将其遮掩时,重新将目光投在夏萧身上。 一直这么打下去肯定是自己输,罗晶必须使计,她聪明伶俐,已想出办法。因此大肆使用元气,令四处升温。在夏萧还没反应过来,并令身后的海洋拍下时,罗晶的身体已于海浪中消失。 “嗯?” 夏萧没有察觉出异样,她确实在那才对,怎么一瞬间就消失不见?夏萧四处环视,见到许多高挑的黑衣。她们站在各处,脚下连影子都没有,一看便知是分身。可有一道黑衣,迅速收起自己的影子。她动作虽快,可还是被夏萧捕捉到动作。 数十人一起冲来,夏萧却只朝那个收起影子的黑衣而去。虽说她在人群中始终变换着自己的位置,可夏萧已锁定她,便不会跟丢! 夏萧目光随其而动,眼珠子快速转动,异常灵活。他一直盯着她,眼前,很多黑衣前来,可都被夏萧无视,他只是盯着自己的目标。 手掌摊开,其中寒气冒出,凝结成一根锋利的冰锥。冰锥蓄势,不等刺出,身体四周冲来的黑衣中,已有一道火焰长矛,隐藏在阴影里,从夏萧身后刺穿他的胸膛。 胸前有温热的血流出,令夏萧眼眸一凝,眼皮终于完全抬起。他腰肢扭动,一肘甩向身后的黑衣头部,可被其躲过。在其后撤时,朝夏萧而来的数十道黑衣皆撞到他,可都化作一缕缕阴影。 “九层森然塔的阴影果真特殊!” 一手抓住胸口的火焰长矛,它虽由火焰而成,可没有任何温度,甚至像四周空气一样冷。夏萧觉得自己小瞧罗晶了,将其拔出后丢在地上。长矛很快化作一道阴影,钻入地中,又回到数十米外罗晶的袖口里。 战斗至此,这是罗晶第一次令夏萧吃瘪,她心中暗喜,想着就这么运用阴影,将其伤到。然后再催动九层森然塔,让夏萧在火焰中失去意识。普通的火焰不足以打败夏萧,可九层森然塔修行的是阴影,五行中阴影在外,可和一切都能配合,比如和火焰融合而成的冷火,比普通火焰强了数倍不止。 同样的招式又使用了一次,这次罗晶以假乱真,只有一位黑衣脚下没有影子,她则藏在有影子的人群里,再一次用长矛刺穿夏萧的身体,冷火形成的长矛总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可只要将其握过,再摊开手,才会发现手上全是烫伤。 夏萧满手都是水泡,在其看过时,第三次冲击到来。这次罗晶还藏在有影子的人群里,可夏萧浑身用元气包裹,令罗晶看不到他在里面的动静。罗晶靠近,依旧去刺,想将其突破,她觉得凭借冷火可以做到。可一只大手,不等她彻底靠近,便猛地从其中伸出,于溅起的水花下从其脸边而过,将其肩膀牢牢抓住。 夏萧力气很大,想将罗晶控制住,水行元气瞬间朝其身体上下而去,欲将其冻住。可她下意识的挣脱和夏萧的发力,令前者身上的黑衣被撕碎,连同面纱一起被夏萧握在手中。肥大的黑衣中,一道窈窕的身姿犹如金蝉脱壳般离开。 夏萧看到一头忽然散开的长发,其下即便是一身劲装,也有一条极为惊人的性感弧线。这等身材,还藏在黑衣里,真是令人想不到。夏萧看不到她的正脸,只觉得这道身影很美,可她在拉开百米距离后,罗晶一手挡在脸前,美眸中有些嗔意。 “混蛋!” 见罗晶黑衣面纱皆消失,只剩一身劲装,塔主长久平静的心都乱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大狗、黑塔、第四层 九层森然塔向来只收女弟子,因此多了一些规矩。其中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源于万年前。那时女子的地位远远没有现在高,其实现在也算不得高,便有了摘面纱露真颜则婚嫁的事。当时塔主一句玩笑话,后人便世代传颂,说忠也忠,说傻却不应该。 塔内女子被摘了面纱,便要嫁给摘纱之人,有些像以往的肌肤之亲。但凡有了肌肤接触,想走不到一块都难。绑住他们的,并非绳索,而是脑中根深蒂固的思想。这种固化的东西说来玄乎,可有时又难以冲破,难以改变。 虽说这些年来,摘纱之事慢慢被遗忘,可塔主担心罗晶因为夏萧这个行为对其动情,或者扰了心智。她的担心确实有必要,越年轻的人,越容易因情而动。情不分对错,可会令人犯错,此时输了比赛倒没关系,可罗晶若是今后关心起夏萧的事从而扰了修行,那就完了。 罗晶今年二十有三,年纪并不算小,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丫头。可九层森然塔向来只收处子之身,罗晶又从小在塔内长大,即便烦恼不少,可从未和情感沾边。此时被扯掉面纱,拔掉黑衣,一时不知如何面对。 劲装右肩被撕破,并未露出雪白的肌肤。此处此时,一件衣裳显然不够抵御冰寒。可罗晶的身材,几层劲装挡不住,秀手遮脸更是难以挡住那对灵光的眸子。罗晶目光闪躲,洁白皓齿下的唇冒出几点殷红的血,她还从未在除了塔内的这么多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容颜。 对外人来说,这不是什么惊奇事,可对罗晶而言却是一种亵渎,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她心乱如麻,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现在是该慌乱逃下场,还是继续战斗?罗晶的理性让她选择后者,谁都不想半途而废,而且夏萧先前也受了伤,加上先前的伤势,他的状态远远不如罗晶。可她又有所犹豫,因为师父并未开口。 塔主不是不想开口,而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心慌。她是个传统的九层森然塔人,如果当事人不是罗晶,她或许会遵守传统,令自己的女弟子嫁给那摘纱之人。连自己的面纱都被摘去,还有什么能力留在九层森然塔?可罗晶的身份和往后的天赋,不允许她那么做。她现在更不想大惊小怪,令这些人想起九层森然塔的那项远古规定,否则会很麻烦,且事情会变质。 在罗晶正准备移下手掌,继续战斗时,夏萧既扔来黑衣和面纱。他不知道九层森然塔的规矩,否则此时肯定不会轻易将黑衣还给罗晶。虽说光看眼睛和轮廓便知罗晶不丑,可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摆出一副流氓的样子,似在配合罗晶,证实着她对自己的看法。 “长的这么美,干嘛藏在黑袍和面纱下头?” 罗晶背过身,略显匆忙的穿上带帽的宽大黑衣,没了它,她像在裸 奔。夏萧在一边继续说: “摘掉你的面纱,你是否要随我走?” 夏萧对自己的夸赞,罗晶没当回事,甚至觉得他的嘴脸恶心。不过看了自己一眼,脱掉自己一身外衣,就这般得意,和她想象中的君子相差太多。可夏萧这句话令其心中一颤,黑衣下的脸上浮现些凝重和羞涩。幸亏此时她有黑衣做掩盖,否则脸上的羞红,定会被夏萧笑话。 当夏萧说出如上之话,还被众人听到,塔主有些动容。虽说黑衣未动,可其下修得十分整齐的眉头蹙在一起,夏萧那家伙,既然知道这么久远的事,真是个麻烦。 孙仲磊和管仲易对视一眼,这种事夏萧都知道,果真厉害。他身上的谜团太多,知道任殿主都快忘却的事也不奇怪,只是不知这红颜祸水,他要如何应对? 强压跳动极快的心,罗晶可不想跟夏萧走。她虽说从小生活在塔内,很少见到异性,可也不会和一个这样的家伙走。在罗晶眼中,夏萧没有半点好形象,远道而来者的光辉也在她眼中黯淡无光。 “我不需要你的契约兽了,继续战吧!” 罗晶故作淡定,走上前时,夏萧已结印。他不懂罗晶那股奇怪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可他先前说的事,自然不会反悔,毕竟是他自己扒掉了她的黑衣。不过能见到那等性感的身材和惊鸿一瞥,也不算亏。 于空间裂缝中钻出的兽非鹿非犬,十分健壮,加上一身火焰,令其宛如石狮藏獒,近两米高的个头,更是吓人。出现一瞬,锋利的爪子便在火焰中踩在顽石渣土上,随后俯下身子,似随时会冲出。 罗晶的契约兽并未亮相,它们的气息相差太大。可她的第一反应还是令契约兽化作她的腿甲,令其小腿不再那么纤细,可夏萧召唤出祸斗,又是闹拿出?她黑衣下的眸子盯向夏萧,这是她之前不敢的行为。可夏萧耸了耸肩,并非废话。可这无意间的举动,不但没有给罗晶好感,还令其说道: “你葬送了赢的机会!” “放屁!” 不等夏萧说,祸斗已呼出沉重的气息,滚烫的能融化空气。他一步破碎顽石,身体已化作一道迅捷的火光,迅速在空中闪过,迅速冲出后扑向罗晶。 祸斗才不管夏萧为何将自己叫出来,只要能战斗就好。在其滚烫发红的爪子下,罗晶显得手无缚鸡之力,可突然间的凉意,如暂停时间,令祸斗身体定格在空中,可眼珠子还能转动。 满是凶戾之气的瞳孔盯着眼前的黑衣女子,她从袖中探出修长的手臂,手指白嫩,既碰在祸斗的鼻尖上。分明是火行武者,身体却这么冰凉。夏萧很快也感觉到空中的凉意,先前和罗晶战斗过的他,大概能猜到这是她的另一种力量阴影。 罗晶所在的势力,少数拥有九层森然塔,可很多人都掌握这股力量,否则怎么算得上是阴暗? 冰冷的手掌从祸斗鼻尖行拉扯出一道杀意,并将其牵扯进自己体内。随后,时间恢复正常,四周飘动着几股冷气也都消失。 祸斗照常扑出,他觉得先前的世界比现在阴暗,色彩也暗淡许多。可扑出的姿势虽说未变,可少了几分气势,也少了几分威力,令罗晶轻易闪开。 祸斗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只有退后看向夏萧。他很少后退,可自从在蛮人的草原上少了一只眼后,便不再像以往那么鲁莽。可夏萧也不知道,只有令其先回灵契空间。 身体四周聚集冰水,可夏萧语气,已如冰冻万年的血窟。 “什么意思?” “放心,它没有大碍,我只是拿走了他一股杀意。” 什么邪门歪道,杀意都能掠夺?夏萧能这么想,但不能这么说,因此放了狠话。 “如果它有了大碍,我再来找你!” “哼!注意你的言行,现在的你,未必能赢我。” “废了这么多口舌,就是为了祸斗的一道杀意,将一股杀意拿走后还说我斗不过你,真是可笑!” 夏萧早已不再懒散,反而因为祸斗的情绪认真起来。他会那个样子,说明事情肯定不简单。当夏萧双眼变得犀利,且有杀气显露时,罗晶不寒而粟,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为何给自己的压迫感这么强?可他的气息,又无法感知,像近在眼前,又像远在天边,伸手可触又触碰不得。 这股奇妙的感觉令罗晶微微怔住,也不再言语,只是连忙结印,在夏萧一步步靠近时将祸斗身上的杀意灌进九层森然塔中。 夏萧一步步靠近,浑身的压迫感令四周空气开始下降。认真起来的他,眼睛逼迫着对手不要投降,因为他要发起猛烈的进攻了,从其身边漂浮着的水里出现更多的凌冰便可看出。 罗晶看夏萧一眼,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她还从未在年龄这么小的人面前感受到这股畏惧。可那股感觉,只会越来越浓。 慢走,快走,夏萧最后跑了起来。百米距离,对其来说不过一秒的事,可他需要施展招式,便大步流星的跨步而出。一步跨了两米,夏萧抬起的手臂上,有冰不断凝结。他一拳轰出,便有涛涛江河之势,朝眼前罗晶而去。 心中的慌乱不知是五行克制还是其他,令罗晶一瞬心急如焚,比先前的感觉还要强烈。她下意识后退几步,在黑衣被冻上一层冰霜时,一座黑塔猛地落下,将其保护在里面。罗晶先前施展过一次黑塔,夏萧也见到过,可只有靠近,才能感觉到黑塔的奇妙。在前日准备对战时,他们便讨论过罗晶,能将底牌露出,自己却无法看透者,比藏着底牌的人更强,就像此时这座黑塔,在夏萧一拳之下,既毫无动静,涟漪虽大,可对其影响不大。 江河之水冲撞,令黑塔颤动。可幽黑之塔中的罗晶,尽全力不让自己结错印。她身体中的一道杀意,从非鹿非犬的模样,猛地分散,化作四周的无形之气,令这黑塔,再添一层。虽说那一层还很虚幻,可已确实出现在天地间! “快成功了!” 塔主激动站起,只要黑塔的第四层凝实,今日这场比试的结局,便不再重要。随其站起的,还有孙仲磊等人。那座矗立于空地中的黑塔,既然有一股远古之气回荡在天地间。那股气息,已将夏萧的元气碾压下去,这等罕见,令所有人都露出强烈的惊喜之色。 第四百二十五章 各有天骄引路 历史会诞生推进和拉拖者,前者推动历史,留下宝贵的东西。即便数千上万年,只要后人稍加修改,与时俱进,便可受益运用。而拉拖者令历史发展受挫,也成了后人宝贵的经验。毕竟只有失败,才能找到成功的路。 先人栽下无数棵树,有的在后人的浇灌下越长越大,足可令人乘凉。有的在漫长岁月里被砍断,或自然而亡,成了一棵枯木,只有上面几根抽绿的枝桠还有一些生命。可那点点光泽,一手便可遮挡。 除了茂盛之树,枯死之树,还有一些隐藏在隐秘角落的树。就像九层森然塔,流传万年,不兴也不衰,像停止生长,并不算巨大,可又不止碗口粗细。历史的长河不会重复流动,像一条不断开阔前路的水流,流过之地,再也回不去,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回顾。最后离得太远,只有凭借留下的史书,猜测当时事情的发生与否,以及对错。 历史的长河边不止一两棵树,或近或远,总数很多,越靠近长河越是一时的主流。可九层森然塔生在阴暗的角落,以至于很多人回首,都只能看到一片阴暗,其中的树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但这棵树中,始终流动着不息的生命,那是历代弟子的努力和传承。 见到阴暗中的树,孙仲磊和管仲易的第一反应是惊奇。他们和联盟中人一样站起,望向那座逐渐凝实的黑塔第四层,不禁道: “这么多年,九层森然塔的传承都未断,真是佩服。” “以学院现在的形势,也能做到。” “这种事谁拿得准?一切都还未发生,一切都还在未来。” 管仲易眼中,孙仲磊含着几丝温柔的笑,又于笑中摇头,似不以为然。可一边塔主发出的犹如年轻女子的声音,轻易引起他们的注意。 “确实拿不准,主流不一定永远都是主流,可只有站在足够偏远之地,才能看清历史长河的走向,以此做到不衰,可利也是弊,因为站的太远,想兴都难。” “别的势力我不清楚,可九层森然塔当前的状态,似乎是最好的。” “但我们终究只是旧时代的产物,要想在新时代生存下去,便不能与现实起冲突,否则矛盾会百出。” “塔主大人准备如何应对?” “此次之后,断绝和外界来往,毕竟不是所有势力都适合与时俱进,敞开大门。” “那我就在此恭祝塔主大人,能有一位如此优秀的继承人。” “多谢教员大人,可她要走的路还很长。” “路虽长,可有天骄引路,九层森然塔或许能一改前态。” 塔主成功将话题带偏,令他们没注意到夏萧先前的话。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她也表明态度,他们即便之后再纠缠也没用。 九层森然塔有这等天骄,乃是喜事。可看学院,虽说天骄不少,可他们今后的归宿,还不知在何处。不过孙仲磊隐约觉得,历史会在无形中于一点交汇,九层森然塔出了这等年纪轻轻,便开发出黑塔第四层的弟子,他学院,也必将受到历史的影响。引领九层森然塔改变的可能会是罗晶,而令学院改变的,很有可能是夏萧。 不过一切皆是猜测,不能当真! 塔主与孙仲磊交谈时,联盟其余人和管仲易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罗晶。她既然能将夏萧的元气碾压过去,真是不简单,而现在,随着她第四层黑塔的凝实,她的气息还在上涨。虽说夏萧的气息始终有所隐藏,可众人都觉得,罗晶已在他之上。虽说没有准确的证据,可观看夏萧的战斗就是这样,往往令人揪着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变故。 他们说的很多话阿烛都听不懂,可她只关心一件事。 “夏萧是不是打不过她啊?” “我发现你对夏萧越来越关心了。” 天命知道阿烛和夏萧的关系,说白了有些暧昧,不过阿烛并不在意他奇异打趣的目光,只是问教员: “她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强?” 阿烛判断局势的方法很简单,因为他一直都是碾压对手,所以他的攻势一旦被挡住,像当前那种情况,就是对手变强了。可管仲易的回答,令阿烛心里一紧,不由担忧起来。夏萧和石永康战斗本就留下了伤,很有可能输。其实输也没事,因为还有天命他们,可阿烛知道,夏萧那个性子,肯定会坚持到最后一秒。那样一来,重伤无疑,能保住小命就算不错,可她不想让夏萧受伤。 “九层森然塔,每升一层,便会有质的飞跃,第四层凝实后,即便夏萧有水行元气在身,也不一定能赢。五行克制将被提升的力量抵消,夏萧危险了。” 远道而来者并非无敌的存在,起码在到达问道前,大荒总有人能打败夏萧。当前,更有各路天骄挡在夏萧身前。而他的傲慢,大多都是迷惑对手的伪装。见识过真正强者的夏萧,本性谨慎,此时连退几步,思量起来。 眼前黑塔有四层,第四层相比前三层的幽黑和沉重相差甚远。因为它还正凝实,可那等速度,快到夏萧不敢贸然发起进攻,唯恐被抓住机会。而在塔中,罗晶双手还正结印,至于那颗跳动极快的忐忑的心,终于在见到夏萧后退时逐渐平复。 罗晶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夏萧的气势吓到,那等压迫虽强,可远远没到这种程度。疑惑不安中,罗晶结出的手印,还在将祸斗的杀意化作砖。这是九层森然塔的神奇所在,能将杀意化作砖瓦,扩充黑塔的面积。黑塔越高,力量越强。 一块块杀意砖石快速砌成黑塔的第四层,成为它的一部分,令其壮大。而塔的气息,也不断高涨,大成时,神秘而宏伟的黑塔赫然而立于天地。虽说看似只有四十米,可其中波动,又有比肩苍穹之高。 罗晶站在塔里,夏萧站在塔外,两者对峙,皆在原地未动。以不变应万变,这是他们此时共同采用的方式,可都暗中调用元气,准备着迎战。这场战斗,皆看对方如何动,可夏萧隐约觉得有些困难。 现在金行被克制,即便进攻也事倍功半,句芒受了伤,木行也未完全恢复,祸斗现在状态不佳,看来还是只能靠水行。 结印,小语出现,三条小鱼紧随。因为小语怕疼,对痛觉很敏感,夏萧之前一直没有将其召唤出来,更没有令其化作自己的甲胄,那样小语更不好受。但现在,即便会有一定受伤的风险,他也得召唤出她。因为没有小语的帮助,夏萧可能会输。 “小蓝,你和小灰保护小语,小金和我上!” 至于小语,她和夏萧心意相通,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还是按耐不住了?” 见夏萧准备进攻,罗晶窃喜,只有他来,自己才能使出自己想要施展的招数。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大能 面对从未见过的招式,夏萧没有任何准备,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黑塔。黑塔整体幽黑,层层消瘦,人所建造不出,可又赫然存在于天地,其中蕴含的力量,更是一层比一层强。塔上无奇异纹路,无怪雕像兽,但其中蕴含的几丝阴冷,与罗晶的元气截然不同。 元气为火,体内却为阴。起初修行时,罗晶难以修得塔内传授的阴暗之气,炽热的火焰,怎能容得下阴冷?经过长时间的修行,罗晶得到这股传承之力,它虽阴非邪,只是将元气转换为另一种特殊的状态,并更具杀伤力。就像人和影子,一个在光中,一个在光下。虽说在不同处,可皆离不开。 当杀意化作的砖瓦成功砌完,阴冷之气将第四层黑塔凝实,这座立于乾坤中的塔,才真正散发出骇人的气息。内是烈阳火,外是阴冷气,这种特殊的冰火双重天,既然没有令其自毁,也令夏萧觉得惊奇。可他此时,已冲向黑塔。 无论怎样的招式,都需要自身引领,这比直接释放元气光柱要强得多。小语停在了原地,身边的蓝鱼和灰鱼将其护住,并聚集这片天地的水行元气。小语双手合在胸前,四周的水行元气越来越多,化作海浪般将身后的松树林掩盖。而她的竖瞳中,夏萧已与金鱼随着浪花般的水撞到黑塔。 夏萧拳上有寒冰,宛如天然的护甲。金鱼头有双角,于水中划过后轰然撞击在黑塔上,与夏萧配合着发出轰鸣之声。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令黑塔表面泛起剧烈的涟漪,块块黑砖像柔软的豆腐被打了一巴掌,颤抖的厉害,可不至于碎裂瓦解。 第一次撞击无果,夏萧便后撤,准备再次冲撞。他简单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为小语争取着时间。海啸蓄势待发,可在后头,于此之前,大海不断拍出浪花,发泄着自己恚恼的情绪,似要将眼前一切毁灭。 面对大海的愤怒,罗晶站在塔里等待着时机,她要将兴风作浪的海上妖精关到塔里,然后用特殊的火焰去对付他。至于海上妖精的其他喽啰,她要亲自去对付,只要将契约兽打伤,夏萧也不会好受。可又不能不管后者,因此,这将是场分神的战斗,两者都不得松懈,否则他们互相补给,难以战胜。 罗晶的方案大致还算说得通,可前提是必须将夏萧关进来。 轰 黑塔颤抖得厉害,夏萧冲撞后迅速离开,声音平淡可传到罗晶的耳朵里。 “你已如愿,但就窝在里面?” 夏萧停止了冲撞,虽说小语积攒的元气还不够将黑塔淹没,可他隐约觉得罗晶有诈。 嘶声起,夏萧身边的金鱼挺着血红的双角冲出,它和夏萧的心意不相通,没注意到夏萧的变化,便按照之前的节奏冲撞。但在它瞄准的位置,黑塔扭曲,似打开了一扇门,试图将其吸进去。 “喂!” 夏萧神色紧张,将金鱼撞开,可自己被扭曲的空间吸入黑塔。他四周的气息一瞬改变,热浪不停的滚,温度持续升高。虽说不明情况,可入了黑塔,还有上次李元浩的经验,夏萧将体内所有水行元气都包裹在自己身上。 四周如成一球形水池,其中每一滴水,都是精粹的元气,带着的寒气,可以抵挡未知的火焰。夏萧在清澈的水球里扭头,寻找着罗晶。她靠在黑砖上,双手结印时,塔中玄奥之气尽数为其所动。虽说攻势还未到来,可夏萧隐约觉得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黑塔始终都是半透明样,可那黑砖,又如同实物。此时罗晶靠着墙,嘴中喃喃有词,而背后的金鱼,眼中的疑惑成了愤怒,不断朝着她的背影冲撞。轰然声不断,可没有打乱罗晶的话,她双眼紧眯,喃语之词如在和黑塔沟通。 “常人生果才开第四层,晚辈塑塔早成,还请施展大能,以冰冻冷寒之火,将其留于此处。” 黑塔以冷火回应,和先前战斗中使用的火焰不同,与上次烤李元浩的火焰也不同,它没了赤色,只剩阴暗的黑色,不知从何处出现,一瞬烧了整个黑塔。 “你可以的。” 见这等面积的黑火,塔主暗自点头,乃一种极大的肯定。罗晶当前的实力,已远超这个年纪所有。甚至比起当初的她,都还要优秀。虽说现在结果未定,可气势已成功的打了出来。 面对不断冲撞的金鱼,罗晶将其踹开,一边与其纠缠,一边朝向小语。至于身后的黑塔,已开始焚烧模式,其中的夏萧一瞬已被掩盖。阿烛见之,紧张连问夏萧是否会出事,所有人皆摇头,前辈也摇头,谁也不知道结果。可黑塔中的气息,有些吓人。 即便当前的局势是夏萧陷入被动,可所有人都知道关于他的战斗肯定会闹出不小的动静,因此都聚精会神的看。 夏萧现在无法像上一场那样施展出将帝王印吞灭的元气,如果知道罗晶有这样的实力,他上一场就算用四行元气硬挡,也不会将那等招式施展出来。可现在说这些都成了马后炮,但夏萧必须突破出去。 小语的性子夏萧是知道的,即便有三鱼,恐怕也会慌乱。他必须出去,让她将聚集的所有元气都释放出来。 水球外的黑火冰冷,夏萧主动以水球触碰时,觉得无比奇异。分明是火焰,却没有温度,那它究竟还会不会被水行克制?不等夏萧大胆的尝试和突破,水球外的黑色已如阴影般迅速朝水球而来,并将其不断吞噬。 夏萧忍不住爆了粗口,自己的水行元气既然会被火行吞噬,难怪罗晶先前会有那么足的底气能打败自己。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得出去! 夏萧控制着水球,朝边侧而去,等他到达一个靠墙的位置,用神剑将其破开便可,但必须往边侧走,因为他不知道这种黑色的火焰是否能克制金行。虽说克制不是发挥不出作用,可这玄奥的黑塔,令夏萧谨慎无比。 前进时,夏萧四周的火球迅速被蚕食,水行元气在黑色的火焰中被冻结,也像被它们拉扯走,因为夏萧发现它们根本没有消失,而是离自己越来越远,没了联系,他想控制也控制不得。 “必须快些!” 夏萧不喜欢这种茫茫无边的黑色,不经意间激起心中的怒火,因此步伐加快,在暗无天日的阴影里始终朝先前所来的方向而去。他的移动在外人眼中极慢,可对其而言已是全力。若是能轻松的跑过去,罗晶废这么大功夫有何用? 塔外,罗晶又一脚踹在金鱼头顶,令其猛地撞在地面。 “让你站不起来!” 罗晶和小语离了不过三百米,却被拦到现在,她极不耐烦的落下自己的腿,可金鱼的红瞳中,一道蓝灰色的光射来。灰鱼沉重,即便被迅捷的蓝鱼拉着,也还是为了给后者省力而不断捯饬自己的鱼鳍。 咚! 坚硬的灰鱼砸在罗晶身侧,令其身形后退千米,一路砸碎不少顽石。她在心中骂起夏萧,也不由好奇,他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才能和这么多兽签署灵契?且将气息隐匿起来?这种不可思议的隐藏方式,令他和他的契约兽神出鬼没,通过气息都难以感知。通过风来感知,始终不是她的强项。 身体在一片尘埃中站起,一旁的松树林,已成一片海洋,甚至堆得如有天高。这等量数的水,只要一开闸,便能轰然将一切淹没冲毁。夏萧的水行,发挥到极致便如此,可不是别的修行者甩出几道水花所能比的。他和罗晶,已将自己的实力都施展出来,可谁的能耐大,先前还难定夺。 松树林所成的极大海洋上,三条大鱼和半人半鱼的小语看向数百米外的黑塔,有些焦心。因为黑塔的阻拦,他们察觉不到夏萧面临着什么,也难以想象。可在夏萧出来前,他们肯定不会被罗晶打败。 猫是吃鱼的,因此,罗晶又发起进攻!她有些怕夏萧突然冲破黑塔,所以必须将这四条鱼打败。伤到四条鱼,夏萧也会受到影响,那样他就会在黑塔中的冷火前战败。而他受重伤,眼前的小鱼也会落入水中,难以再漂浮。 罗晶身形轻盈,没有废话,脚尖在水面一点,便在水上冲过数百米。她这是自讨苦吃,因为落入了四鱼的主场,可即便有水龙呼啸,且在水上移动,她也没有受到影响。黑塔的再多一层,令其有了更强的力量。这等大能,即便此时夏萧的契约兽,都因为不熟悉而陷入被动。 小语见着罗晶不断靠近,不禁慌了神,只有三条大鱼在其上冲撞。三条大鱼如水龙,于水面兴起大风,作起骇浪,逼迫着罗晶不得不转移方向,开始后撤。她每一次脚尖的点动,都令身体躲开大鱼的冲撞,可还是被一道海浪淹没。 海浪铺天盖地而来,其中满是气泡,令罗晶被困住时,耳中尽是空灵。见其被淹,小语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在其冲出水时,又用浪将其卷了回来。金鱼将罗晶往下冲,蓝鱼和灰鱼将其退路堵住,令其难以逃脱。 猫是吃鱼的,可不擅游泳。顿时,罗晶陷入和夏萧相差无几的处境,谁能赢,就看意志是否坚定,且能否摆脱当前的困境。 第四百二十七章 顽强的意志惊了众人 气泡极为密集,不断上窜,在罗晶耳中留下接连不断的声响。与其所去方向相反的,是在水中不断下沉的罗晶,她从高空朝地下坠落,也像从海面到海底。四周的水流无比野蛮,将其往下方顶,轻盈的身体愈加沉重,像绑上很多铅块。 罗晶始终在反抗,可又挣脱不开那股水流,其中的力量令其倍受压力。屏着气,罗晶眼中的松树林越来越近,它像一个精致的海底世界,松树成了茂盛的海藻,其中的大片雪花成了海底的凌冰,不时浮动,令罗晶感觉到的阵阵冰凉之意更浓。 这股凉意和罗晶的冷火不同,前者会因为其中的水行元气将人冻伤,可后者即便因为阴影的力量摆脱了火焰的炽热外表,可还是会将人烫伤。很多冰都在黑暗中飘动,漆黑一片,像一片不可知之地,令人产生对陌生之地的向往和好奇。可罗晶现在,并不想冲进去,更不想沉溺于此。 元气迸溅,夏萧试图离开,可三条大鱼以速度极快的水流将其拦住,甚至不断将其往底处逼。 四周的世界越来越暗,光已不能到此处,这本是罗晶最擅长的阴暗,可她此时难以喘息,黑衣下的小脸也涨得通红,还有四周的寒气,令其有一种想要罢手的沉睡感。人生在世,何必那么累?不如一觉睡醒再说。这种荒诞的想法在罗晶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可她此时,因为身体外水行元气所成的水球,哪也去不了。 这将是场漫长的拉锯战,输赢皆在一瞬间。罗晶已达到目的,但不想输,因此用冷火将自己包裹,以此得到渴求的氧气。虽少,可能坚持下去。 目前来看,罗晶想将四鱼打败的计划已失败,那就等黑塔将夏萧重伤。他一伤,四鱼也会伤,到时她再冲出去。罗晶对自己的信心远远不及黑塔大,黑塔也没令其失望。 黑塔中的黑暗茫茫一片,可夏萧像黑暗岁月里不断前行的赶路者,即便身边人都已停下,或臣服于命运,他还是不断朝着起初的方向往前走,丝毫没有停下的念头。有句话夏萧像面对圣经一般崇信,可以走的慢些,也可以走错路,但不能停滞不前,否则会错过很多。他向来如此,保守可又不失冒险精神,总之是个很矛盾的人,可总体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剑。 四周水行元气所成的光球已不断被消磨,像罗晶被淹在海洋世界,即便用强横的冷火将自己包裹,可也不断被熄灭,不断面临着生死之危。夏萧已走许久,感觉快到黑暗边缘,触碰到砌成黑塔的砖石,可他四周的元气,只剩薄薄一层,眼看就要被火焰淹没。 “再快些!” 夏萧提醒着自己,强迫着自己走快点,这是他擅长的自我催眠。就像睡觉前告诉自己已经睡着,便能加快入睡的速度,在伤痛时告诉自己不疼,便能再战一场。 触碰到黑塔边缘了,夏萧抬起的手臂前,有一股极为奇妙的触觉,像冰和火融合在一块。很快,这种感觉遍布夏萧全身,令其顿时被烧伤,先前的欣喜之情也被烧成灰烬。夏萧一瞬痛苦不堪,这股火焰的温度烧伤了皮肤表面,浮现大面积水泡,又将寒气渗透进了身体,令其瑟瑟发抖,牙齿打颤。 疼痛随着吼声出现,两者的状态,一瞬有些契合。夏萧被火焰包裹,他的水行元气已耗尽。罗晶的火行元气也用光,此时被水紧缚。一个炙热被焚烧,一个冰冷近乎窒息。只要有一方坚持不下去,这场比试便算结束。联盟和学院的人都在等着接人,虽说他们都不在意结局,可联盟知道会输,学院知道会赢。就是不知,夏萧能否冲出黑塔,罗晶是否能冲出深海。 出来了! 塔主强行按捺激动的心,为罗晶骄傲,可又心疼。这等战斗,已超乎她那个实力所在的境界。 浑身湿漉漉的罗晶在地面滚动几圈,喘气声极粗,恨不得将更多空气都吸入肺中。虽说藏在黑衣下,可此时极为狼狈,但怎么也算逃了出来。 罗晶就知道,黑塔中的夏萧受伤后,那四条大鱼会变弱。在它们放松警惕时,她才跑出来,没想到自己能打败夏萧,真是不可思议。罗晶高兴的有些早,一道龙吟般的喝声,顿时响彻苍穹。罗晶连忙起身,可头顶金鱼已来,撞在她相比无比娇小的身躯上。 地面崩裂,罗晶的五脏六腑近乎被刺穿。先前大鱼毫不阻拦自己冲出深海般的束缚,此时怎么又冲了过来?疑惑很多,可她来不及想,因为眼前被黑衣将所有视野都阻拦。 金鱼还想发起进攻,可突然又停住,扭头看向巨大水球上的小语。后者面色虚弱,可身边的灰鱼蓝鱼和平时一样气息平稳,没因为夏萧有丝毫影响。小语不让金鱼动手,一是因为她性情释然,还有就是因为夏萧要出来了,这最后一招,该由他来,也只能由他来! 冒着森然之气的黑塔中,一道黑紫色的光猛地闪耀而出。这是锋利至极的剑气,从塔中来,向其外去,虽说难以纵横三万里,可当即寒了这片天地。剑气微微移动,杀意所成的砖石,被毫不留情的割开一道裂痕。 裂痕不大,可衣衫褴褛的青年冲了出来。摆脱黑塔的庆祝动作是在地面滚动,大地的冰冷和其上薄薄一层的雪花是世界给他死里逃生的回赠。夏萧欣然接受,可迟迟不能站起,那些黑色的火焰,险些将他毁掉。 喘息声断断续续,体内所有的元气都在为夏萧疗伤,可他站起时,依旧踉踉跄跄,如喝醉如痴迷,令塔主愣住了神。四层黑塔,都未曾将其打败,这应如何解释? 塔主觉得诧异,其实夏萧并非她想的那么强。他虽说没有气息外放,可当前全靠顽强的意识支撑。夏萧四周的一切都变得飘渺,像虚假的不能握在手中,他随着小语的指引逐渐走向罗晶,体内所有四行的元气都在拳上汇聚。 水行已耗尽,此时只剩四周聚集而来的元气。木行和火行都在恢复身体上的伤势,至于金行,皆用在刚才割开黑塔的那一剑中。夏萧右拳四彩斑斓,可威力不大。它所要轰向的对象,是躺在破碎地中的罗晶,可她又站了起来,令三条大鱼连忙将其包围,可没有发起进攻。 无论是夏萧突破黑塔还是罗晶站了起来,都足够令人吃惊,这该是何等惊人的意识,才能令浑身是伤的他们做到这等程度? 罗晶气息萎靡,站稳已是极限,湿漉漉的黑衣太沉,连衣帽挡住她的视野,她便将其脱掉,甩到一边,想极为不屑的扔到地上。而黑衣下的她,双眼睁不开,面色憔悴苍白,头发黏在脸上黏在雪白的天鹅颈上。这么多年,夏萧算罗晶见过最值得拼尽全力的对手,见夏萧捏拳,她也恍惚的捏拳。 比起外形,夏萧更为难堪,褴褛的衣服下全是极大的水泡,这等烫伤,若是常人接受,估计只有等死。可夏萧在元气下保住了自己的皮肤,脸上严肃而不苟言笑,没有先前半点流氓的样子。 夏萧双眼坚毅,千剑万刀皆不能令其动摇,他赤脚踏在地上,因为脚下有烫伤的水泡而留下两排血迹。战斗于先前扭转,于此刻令人揪心。罗晶的伤势从外表和气息皆可感知,可夏萧的气息隐匿,除了他使用的元气拍在人身上,才能令其感知。因此,他显得无比神秘,也令人看不透。 联盟这边的人总觉得夏萧会大喊一声,然后再施展出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可他们想多了,此时真的已是最后一招!夏萧和罗晶都默契的没有发声,可皆紧咬牙关,朝对方轰出最后一拳。 罗晶的拳头打在夏萧脸上,令其面孔一偏,有血从口鼻中流出。可夏萧的拳轰在罗晶胸口,令其双脚支撑不住,瞬间后射,倒地不起。 “结束了。” 夏萧呢喃时,呼出口气,面向小语冲来的海浪,没有躲闪,只是张开双臂,等其降临。 塔主连忙将罗晶带回,在其意识彻底消失时,四层黑塔也消失不见。先前口口称称说得到夏萧某个东西就能打败夏萧的罗晶,此时惨败,可似乎又在预料之中。 轰隆声下,夏萧被微凉的水盖住全身。水在流动,在卷积,以夏萧为中心,令其如海王般成了此时陆上大海的中心。这是小语聚集的水行元气,此时不断涌入夏萧体内,虽说不能增长元气之树,可能为其疗伤。微凉的水在身上不断游走,令夏萧炙热的皮肤有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感。 小语和三鱼游到夏萧身边,看到他时皆心疼,又是一场搏命的战斗。不过小语看到水外地面的阿烛的时候,有些小小的不开心。因为那家伙满脸焦急,拉扯着身边的孙仲磊,令其帮夏萧疗伤。 孙仲磊见阿烛急出了泪,安慰道: “别担心,夏萧的水灵兽正在为他疗伤。” 夏萧和小语不熟,隔着水球对视,既产生出些敌意。除了舒霜和晓冉,别的异性都不能和夏萧亲近,上善也不行,她终究不是舒霜,也不是自己的大海!小语噘起小嘴,到夏萧身后伸手,将其抱住,再看向阿烛,似一种警告。可后者看不懂,只是愣了愣,急得跺脚,急得骂起夏萧,说起他的不是,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此次一别各安好 当罗晶被塔主接回来,这场战斗便真正告一段落,且无任何转机。其实早在先前,在她对半人半鱼的契约兽发起进攻,在她上场时,便已输。比试中兴起的希望,总是极为短暂,很快便被熄灭。如果再往前追溯,在他们随汪浩然揭竿而起,准备推翻学院招生的统治地位时,便已输的一塌涂地! 这场为期三天的比试中,学院赢的轻巧而随意。即便夏萧受了重伤,他们这边还有三人没上场。反观联盟,已狼狈不堪! 学院今日休养,明日再走,可在比试后,一些势力已准备离开。洪帮主作为老一批五大势力里实力最低的首领,最先告辞。他带着自己的弟子离开,从今往后,和五大势力这个称号,再无半点关联。紧接离开的是药王谷,夫谷主走的匆忙,只留下几句客套话便离开,显得有些奇怪,可又难以猜中他的心思。 夏萧还未归来,已有两大势力下了山,任殿主看着,暗自摇头。此次一别,是不再聚,是割断情义,也是今后苟且的开始。任殿主失了项起,损了风头,可谓输的一败涂地,怪人岭也输得很惨,唯一的赢家除了学院,便是九层森然塔。 “我也准备准备,趁着天色还早,早些离开。” 比试已打完,袁岭主便不想再打扰,更主要的是不想再丢脸。虽说先前他与学院有矛盾,可因为豪爽的性情,离开前还是对学院这边深深行了一记拱手礼。 一上午战斗激烈,战局反转多次,可哪有在正午时离别的?若不是场面尴尬,袁岭主也想再留下取取经,向学院学习一下教学之道,可现在不是时候,他拉不下那个脸。 怪人岭的人说走就走,任殿主看着,苍老如石的脸上颇有感悟,可和塔主和学院两位教员一样看向夏萧所在方向,一直没有发声。 学院这边的学子随着孙仲磊的分身去了夏萧所在地,亲自感受先前那座雪山的庞大。雪山虽说消失,可这么一块空地,上面的岩石泥土却都成了废渣,真是不可思议。他们感慨时佩服起夏萧,真是值得尊敬。 夏萧在水卷中缓慢恢复自身的伤势,虽说只是令水泡消了下去,可也算有些效果。漫天水花消失,夏萧的身体从空中落下,被阿烛吃力的接住,随后被其喂下药丸,意识模糊时彻底闭上了眼。 “其实一直以来,走不上学院山腰的人,都被推荐去了各处。地王殿、药王谷、怪人岭和九层森然塔都是经常被学院教员提在嘴边的势力,可他们似乎并无选择,不知是因为了解的太少,还是心太傲。” 这种话给任殿主带去的打击比塔主高,他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其实是有学院弟子来的,但他不收,他们自然不会再来。他们互相都在排斥,有了第一次拒绝,今后肯定便没了来客。 学院因材施教,不适合自己的学子,就应去别处,可他们好心提醒,被淘汰的他们却不那么认为。有的学子离开学院后沉沦,走上一条不归路。有的回到老家,甘于世俗。少有一些学子带着谦卑之心,到了教员口中的势力,却不被收留。这等情况,无论是对那些学子还是地王殿这种势力,都真实存在可又显得有些艰难。 夏萧被天命背回来时,任殿主叹息: “也罢,就这样吧!” 他独自离开,显得有些悲情。塔主也离开,只剩学院的人暗自庆祝。属于学院的称号,谁都抢不走,只是夏萧的伤有些重。不过他们都知道,夏萧不会死,这家伙,有着比任何生物都顽强的生命力。 山上人已空,山下三方人马聚在一起,彼此看了一眼,袁岭主先行告退,他和药王谷和丐帮的交情不深,此行后更是好感不多。不说他,就连药王谷和丐帮本身,以往的情义都受到影响。 “此次一散,老哥可要保重。” 洪帮主圆滑,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因为他先前没支持夫谷主,今后也没了脸面再去需求帮助。既然难以相见,他只有祝夫谷主今后一切顺利,没有烦心事,且希望药王谷壮大,摆脱和丐帮同样的处境。他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帮派,早已兴起不得,当前这等时代,谁愿做乞丐? 当今世上,有能力的飞黄腾达,大富大贵。或隐居山林,悠然自得。没能耐的卖命换钱,忙得不亦乐乎。相反,做乞丐才要勇气,且是个累活。 夫谷主虽说心狠,可没记恨洪帮主,他这个帮主的身份,确实是无用了些,甚至令人心生可怜。 “多谢老弟,今后若有需要,还请再来药王谷,我酿好药酒以待。” 洪帮主面色郑重,再三行礼,可就是没有点头。他与弟子骑马归去,不如药王谷的人踏虫归去来得霸气。有的离别,看似轻松,可即便十步三回头,今后都难以相见。洪帮主与夫谷主相识于人世,离别于雪山,今后难以见面,不过那年那日,雪花或暮色下饮酒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他们的离去皆在孙仲磊和管仲易眼中,他们看着各自的离开,看着雪山雪林又重回宁静,不由觉得自然。他们虽说不像走首教会那样崇尚无为而治,可并没有想太多。物竞天择,便是大荒,要想东山再起,根本不需要某个名号,而是需要自身的改变。 大荒曾流传一古老的童话,讲的是帝都人家的后花园。虽说故事简短,道理浅显,可只有将后花园种满花树盆栽,等花开满园,才会主动吸引他人的到来。主动前来的人比被夸大其词谎言骗来的人更容易成为常客,因此得首先从自我做起。 道理简单,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毕竟钻研一事如登山。山顶在山腰之上,要想登顶必须一直走,可不是一直走就能成功,因为山路不通,只有自寻道路。大概方向上的不断探寻,便是唯一兴起的路。 第四百二十九章 眼里少了些东西 先是汪浩然组成的联盟公然宣告挑战学院,后有老一批五大势力突然冒出,要与学院比争高低。无论哪一方势力,都是不可小觑的存在,因为皆可灭一国。修行者的世界,比平常人看到的要大,也小。大在天地广袤,不止陆地苍穹和大海,小在很多国家都可无视,因为修行所得的力量便是天道。 但即便面临双方的压力,学院还是平安无事的挺了过来,甚至扬了威。而且此次令五大势力折服的,并非学院教员和其中的领袖,而是一群学子。他们以真正的天骄姿态,打败了比自己多修行数年的修行者,就此被更多人得知。 先前有很多人关注学院的动态,甚至想让学院输,从而发泄自己的情绪。世上从不会缺一些在千里之外,可关心着和自己毫不相干之事的人,甚至争的面红耳赤。他们比关心自己的老婆孩子有没有吃饱更关心学院的事,可学院不会因为他们的情绪有半点变化,反倒是那些人,因为学院的扬威而满腔愤怒。 即便有一些人觉得学院最近风头太盛,迟早会倒,可学院依旧做着自己的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被那些教员们阐释的淋漓尽致。世人在乱叫,唯学院清静,令归来的学子们安心养伤。 在俞谷待了整整一个月归来的谢毅伤势近好,因为恢复的不错,今后的修行只要注意,便不会受太大影响。可夏萧又重伤昏迷,令其暗自摇头,就像夏婉所说,她这弟弟,真不令人省心。若他没有这等身份和实力,恐怕早已没了小命。不过又一想,如果夏萧没有这等实力,爱惜自己小命的他,或许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 学院送信人乃往昔学子,这个职位做了多年,一直觉得是个轻松活,一年四季,也就那么几个人写信。来学院的人,都有一颗变强心,日夜皆修行,没有思念故乡的情调。可总有一些例外,比如谢毅。 因为他,送信人一个月近乎每天都在路上,要么就在等信,他不知道他们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讲。若不是规矩严格,他真想拆开信看看,可他这种没有伴侣的人,怎会懂得那种分享之心? 夏萧躺在床上,隐约听到谢毅和晓冉交流的声音。一回到学院,便是晓冉照顾他,因为其余人,包括阿烛,都有着自己的修行任务。可她每天会来看一眼,夏萧恢复的速度很快,但一直没醒。 “外伤都好了。” 阿烛一边嘟囔,一边觉得奇怪,平时这个时候他都该醒了,天天躺着没人和自己斗嘴,真无聊。不过夏萧并非不想醒,而是体内的情况有些糟糕,但从外界肯定看不出来他此时的状况。 晓冉双手推着阿烛的肩膀,令其往房间外面走。 “他一醒我就去叫你,但现在得去修行了,别让前辈担心。” 阿烛平时还算有时间概念,但只要来夏萧的房间,看看戳戳个不停,便忘了已待许久。出门看太阳到了正中,脸都绿了,呼哧呼哧跑到适合自己的地方双手结印,开始修行。她得加把劲才行,得让夏萧一觉睡醒就对自己刮目相看。而在另一世界,夏萧眉头皱得厉害,远没有床上的他表情平静。 炽热的火山里,夏萧站在圣坛上,身前的大狗无精打采的瘫着,耷拉着耳朵,眼里总觉得少了些东西。以前神采奕奕的祸斗,现在连站起来骂夏萧狗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令其心里不安,觉得自己大意了。 祸斗此时的状态有些奇怪,浑身无伤,但就是站不起来。夏萧多次观察,却没察觉出异样,甚至没有任何缺失,可眼中就是少了些东西。 炽热的火山不该这般沉寂,连热气都冒不出来,夏萧忧心忡忡,觉得自己太过大意。祸斗会这样,只能将原因归咎于自己,回头看,和九层森然塔的罗晶有关。那日她抽走了祸斗的一丝杀意,夏萧本以为是好事,毕竟祸斗的脾气太过暴躁,失去一点杀意或许会变得更安静,没想出了事。 都说存在即合理,祸斗不该失去那一股杀意,是夏萧的错。因此,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收拾收拾,准备去找前辈。 床前,阿烛正准备走,可夏萧猛地坐起,叫晓冉给自己拿衣服。两女怔在原地,很快高兴起来。 “这次你昏迷了整整十天,我去打饭,先喝点水。” 晓冉声音温柔,将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在学院的每一天,都令其优雅依存,骨子里的一点懦弱也逐渐消失,令其有了主见。晓冉走,只剩夏萧和阿烛。后者扶着他穿衣,虽说闭上了眼,可小嘴不停。 “叫你再逞强,这下好了吧,睡了这么久。” “少说风凉话。” 夏萧咕噜咕噜喝了很多水,他其实早就能醒,可身体状态不好。句芒受了重伤,小语身上也有伤,祸斗更是陷入一种奇妙的处境,影响到了夏萧的精神状态,否则他也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在床上。 阿烛可不知道这些,轻哼一声,吐了吐舌头。 “还不让人说了?我就说。” 见夏萧微微皱起的眉头,阿烛又不说了,只是问: “心情这么不好啊?” “我可能要去九层森然塔一趟,到时候你陪我去。” 出门带上阿烛,已成夏萧的习惯。就像他回来这么久,手腕上的护腕,也没有被取下来。 “为什么?” “哪这么多为什么?祸斗出了些事,得把罗晶取走的杀意夺回来。” “杀意都成那座黑塔的砖了,能夺回来吗?” “不管,大不了就拆塔,祸斗这么下去,我恢复不了。” 阿烛用长长的哦声回答夏萧,觉得没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对了,等出了学院,先带你回趟姥姥家。” “真的?” “什么时候骗过你?” 阿烛眼睛都亮了,高兴的手舞足蹈,还一把抱住夏萧,在他怀里也不安分,一直乱拱,似要带着他蹦跶起来。其实在去长白山山脉的路上,她路过了养育她的小山村。可因为当时有任务,她没法出力,便不想拉大家后腿,没说出自己想回家的事。 阿烛已离开小山村一年多,每次受了委屈,或者吃了好吃的,便想起一个人在家的姥姥。她想回去看看,可她的实力太低,不敢乱提要求。姥姥说过,当我们在一个组织,却因为能力不足没法为组织奉献自己的一份力时,便少说话,多做事,别多事,这也算为组织省一份心。 虽说阿烛总是大大咧咧的,可姥姥的话她都记着。要是能回去,她肯定高兴。一想到自己每顿都有好吃的,姥姥却只有在小山村里吃粗粮咸菜,她就难过。想着想着,她鼻头一酸,眼眶泛红,且湿润起来。 阿烛抬头对夏萧说谢谢,眼角的泪不经意间落下。夏萧看着,眼中生出些温柔,为其擦泪。其实夏萧早就注意到阿烛的情绪变化,本想着比试结束后就带她回去一趟,还在孙仲磊前辈那得到了批准,没想到受了这么重的伤,一直睡到现在。 “嗯那个” 门口的晓冉提着早餐,看着阿烛和夏萧的亲密动作,一脸纠结。这种时候,她本该走的,一直待着当灯泡可不好,但她下意识又拒绝夏萧和阿烛这样,所以出了声。夏萧轻轻推开阿烛时,后者小脸一红,虽说羞涩,可还是极为高兴,忍不住蹦跶。 今日的早餐解决得很快,晓冉埋头喝粥,可看了看夏萧和阿烛,为后者的话暗自吃醋。 “要不我们带些东西回去吧?龙岗消失后,姥姥买东西的地方都没了。对了,龙岗消失了!那姥姥怎么过得冬天?那床棉被已经很破了!” 阿烛的反应太过迟钝,龙岗消失都是去年的事了。夏萧说不用,什么都不用带。阿烛才不答应,那是她姥姥,当然得她来关心,可夏萧说的话,又令阿烛愣在原地,看向他的背影时,满眼都是仰慕和崇拜。 “带你来了学院后,我就写了信,让家里人给老人家送些东西,顺便将土瓦房修修。所以放心好了,她一切都好。” 回头看一眼,夏萧有些无奈的喊道: “走啦!” 阿烛跟上夏萧和晓冉,问他: “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对你好还不行?” “有些不习惯。” “为什么不给姥姥写信?” 夏萧不经意间问起,阿烛则一脸正经的回答: “姥姥说过,我过得好就不用写信,烦心事和困难得自己解决,不能老依赖她。” 阿烛觉得自己很了解姥姥,可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做,不过也正常。年长者的心思,小孩子哪懂得?阿烛不过十六岁,还没到十七。不过姥姥是真心对阿烛好,希望她再也不要回到小山村,只是她送走阿烛的方式,有些冒险,令其不敢回想,也不敢想象阿烛的今后。可一耄耋老人,在当时的情况下,还有其他什么选择? 三人去找胡不归,后者似比以往还老,眼袋肿胀的不像话,耷拉到了脸颊上。胡不归苍老的像桃林里最老的一棵桃树。它早已不能开花结果,叶子也少,一年四季就坐在那看着晚辈们纵情开花结果,安享着晚年。 “九层森然塔虽说神秘了些,可和擎天宗一样,都是正派势力,你们去了后好好说,慢慢说,她们应该不会不讲理。但和一帮女人讲理,可得小心。” 胡不归说着,笑了笑,可脸上尽是疲倦,浑浊的双眼似什么都看不清,近乎到了生命的尽头。突然的苍老和去年经历过的战斗有关,不过没关系,生死都是常态,他看得清楚,看得明白,所以觉得淡。 “前辈,可知它的所在地?” “去找笛木利吧,那家伙闲着呢。” 夏萧突然觉得来找胡不归是个错误的决定,不是因为他不能帮自己,而是打扰了他休息。 “前辈,等小子将当前事情解决,便回来陪你喝茶饮酒。” “好,我等你。” 夏萧点头,带着晓冉和阿烛离开,她们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可没有说出来,因为知道无法逆转这等现实。 笛木利在院子里看书,身边的小羊吃着苹果,见到夏萧他们来,还继续吃,嘴巴一鼓一鼓的,不曾停下。它的铃铛清脆声悦耳,其下,夏萧将事情说完。关于九层森然塔,笛木利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至于杀意能不能夺回来,还得去试试才知道。关于杀意的运用,可是她们的秘诀,笛木利若是了如指掌,岂不是能修得那等黑塔? 笛木利知道九层森然塔的详细地址,可这次随行的教员,不再是学院神秘而强的十三人,而是李轮溟。这段时间学院有些浮躁,很多强者本不该出去,现在才恢复正常。 夏萧见到过李轮溟,在东海之东,笛木利和水雾中的起始大帝对战,抵御汪浩然攻势的,便是他。和其他教员一样,李轮溟实力强横,有参天之能,值得尊敬。 夏萧三人坐在李轮溟的住所谈九层森然塔,从一些书籍记载里了解它。当知道脱掉黑衣面纱,既有婚嫁一事,夏萧才后知后觉,难怪那天罗晶有那样的情绪,他原本以为是害羞,没想到既然这样。那这次去九层森然塔,他也算有话要说。 书籍中记载的内容不多,两个时辰便看完。随后,李轮溟问: “这两日再休整休整,后日出发如何?” “前辈,今日就出发吧,我们先去个地方,然后再去九层森然塔。” “也行,那你们回去收拾,我下午去找你们。” “有劳前辈。” 看着夏萧的背影,李轮溟翘起二郎腿,有些期待。他还从未和夏萧在人少时长时间相处,不知这家伙究竟有着怎样的人格魅力,既然能成为远道而来者。听说夏萧在地王殿那边放肆了几把,令其更为好奇,偶尔谦卑无瑕疵,偶尔又略显狂傲,真是个真实的家伙。此次出行,是个了解他的好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第四百三十章 那日难忘一碗面 因为晓冉被胡不归前辈叫走,所以此次只有夏萧和阿烛跟着李轮溟去九层森然塔。虽说晓冉有些不开心,可只有答应,没有耍小脾气。她觉得胡不归前辈在给夏萧和阿烛创造机会,不过这样确实方便。 回到寝室,收拾好东西,夏萧和阿烛便等起前辈。当其来,他们一同出了小镇,踏过草甸,从山麓的广场离开。无比期待的心中,他们于一刻钟后到了无名山涧旁的小山村。 这里实在太过偏远,即便大夏王朝已在西部布置好重重军事营地,也没发现此处还有一个小山村,里面还住着几户人家。这种铁骑和士卒皆难以闯入之地,被兵家视为天然的阻碍,只考量到阻拦计划当中,没有深究考量。 入了桥,便算进了村,可李轮溟停在其前,道: “你们去吧,住上一晚,明日我们再走。” 在知道情况前,李轮溟不知为何现在来,而不是去九层森然塔解决问题后,那样时间可以放宽裕些。可路上夏萧说,是为了弥补阿烛,她早就该回来。至于自己的事,不用那么着急。祸斗虽说状态不佳,可也仅仅只是精神不好,没有伤痛。阿烛又说,自己只想见姥姥一面,不用待很长时间,待久了再离开,姥姥会更不习惯。 两个将到十七岁的孩子站在一起,加起来不过自己的一半岁数,可在李轮溟眼中,已有成熟之气,不再稚幼。夏萧和阿烛背着包的样子,甚至有种流浪许久的沧桑,像于茫茫人世许多年,不知明日将如何。 夏萧能有这般气质还算正常,毕竟他命运多舛,可阿烛显露出的那不过一秒的苍茫,令李轮溟如见无数世界的往返轮回。李轮溟一瞬诧异,可又自嘲,他所以为的永恒,或许只是阿烛不经意间的一个小动作。 李轮溟确实感觉错了,阿烛只是很久没回来,所以激动的耸了下肩,湿了眼眶。可于茫茫大荒十六年有余,只是阿烛生命岁月里最短暂的一段旅行,她本不属于这,她经历的,比夏萧多得多,甚至比大荒任何一个人都要多。可她究竟是谁,她自己也不知道,更懒得回忆,现在回到小山村,只是姥姥的乖孙女。 过了桥,村中第一个院子便是自己家,可这个家,比阿烛离开时要好看的多。虽说宽敞的院子之后依旧是土瓦房,矮小的要低到人世尘埃里,令人必须趴在地上才能走进,可土墙已无裂缝,瓦片也很整齐,不再像以往那样缺失几块,或有碎瓦。 新瓦为土房添色,新换的门窗更是为其换了副面孔,夏家用的人,向来都不会偷工减料。一扇木门边,挂着干包谷红辣椒,两捆大蒜被拔掉几个,估计是中午拿去炒菜了。不远处的屋檐下,一个做工精致的木椅上躺着老妪,晒着太阳。 老妪闭着眼,没有愁眉苦脸,也没有欢喜挑眉,只是平平淡淡的晒太阳。下午时光,就得这么度过才算惬意。她这个年龄,很多东西都看淡了,可每日无烟无酒,也可三餐无肉,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等看阿烛成了修行者,稀粥也可,咸菜都算有滋味。 “姥姥,我回来了!” 一道欢快的声音带着点微弱的哭腔,突然闯入老妪耳中,可她没有睁眼,只是觉得自己又幻听了。自阿烛走后,她可没少听这样的声音,一开始欣喜若狂,现在不为所动。不过当自己满是皱纹的枯枝老手被一只细滑的小手抓住时,她突然爬了起来,看到阿烛那一头栗色的长发和白皙的小脸。 惊喜,疑惑,不安,很多情绪都闯入老妪脑中,可她第一反应,还是握住阿烛的手,问她: “怎么回来了?” 阿烛是遇到不顺了?修行不得?还是在外惹了麻烦?老妪一瞬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只要回到这小山村,管他哪方大神,即便是自己死,阿烛也不能有事,可当她瞥到阿烛身后的夏萧,连忙老腿一弯,就要下跪。 “使不得。” 夏萧伸手,阿烛已将姥姥扶住,可后者拉着阿烛,话语中满是感激。 “大人能随你回来,说明你肯定没惹事,还不多谢大人?大人准备将我接到帝都,可老婆子目光短浅,只愿叶落归根,拒绝了大人的好意,还望大人不要见怪,也多谢大人赐给老妪一个结实的房子。” “姥姥,不用叫大人,他叫夏萧!” 阿烛见自己最尊敬最爱的姥姥如此卑躬屈膝,自然不开心,可后者嗔道: “阿烛,不得无礼!你能走出深山全靠这位大人大发慈悲,我也多受大人照顾,家中粮菜不断,还不行礼!” 阿烛拗不过姥姥,也不想再和姥姥拉扯,免得她受伤,便瞪一眼夏萧,觉得便宜他了,然后乖乖按照姥姥的要求跪在地上。阿烛跪就跪吧,可让老人家跪,夏萧心里可过意不去,他连忙将其扶起,道: “姥姥不用客气,其实我和阿烛是同届的学院学子,地位同等,不存在大人下人之分。” 姥姥虽说老,可不糊涂,问夏萧。 “大人是修行者,阿烛也是了?” “对呀姥姥,所以不用这样” 阿烛将其扶起,在姥姥坐到木椅上时,阿烛蹲在她脚边,方便她看自己,乖巧的像只什么都不懂的小奶狗。 “姥姥,我现在也是修行者,你看!” 阿烛摊开手,便有天地元气浮动,丝丝如缕,聚集成了一个小球。姥姥开了眼,哦哟惊讶出声,盯着看了半天。虽说姥姥看不懂,可其中有一股极为玄奥之气,似乎和自己不在同一世界。离的近,可看不懂,这种感觉令姥姥相信阿烛成了修行者。她先是愣了愣,然后抱住阿烛,喜极而泣。 姥姥没想到自己的孩子这么快就成了传说中的修行者,当即觉得自己做对了,她想知道阿烛这一年的生活,希望没有她幻想的那么差。可率先问的,是关于阿烛此时的境界。 “大人,阿烛现在的实力,在三六九哪一等啊?” “共九等,我五,阿烛三。” 姥姥微笑,心中却已狂喜,手掌抚摸阿烛头顶,令其觉得心安。岁月最不饶人,姥姥安在无病,她便满足。 “多谢大人照顾,否则我家阿烛,肯定没有这般成就。大人饿吗?我为大人和阿烛做饭。” 夏萧迟疑了一下,想了半响,说: “姥姥,这次不吃面。” 姥姥笑出了声,怪不好意思,可懂夏萧的意思。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看起来和阿烛差不多大,实际比阿烛聪明得多,她一年多前就觉得小伙子不是坏人,也算没看错,从他问心无愧的眼神和阿烛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不过她还看出了一些东西,那就是这丫头看他的眼神,有些少女的特殊情愫。 “大人,你先在这个房间歇歇脚,我去为你泡茶。” 姥姥太过客气,夏萧也不好意思,只有照做。姥姥推开一扇侧门,阿烛才发现曾经破旧的土瓦房被收拾出了一个新房间,虽不算宽敞,可里面被褥皆有,稍微一铺就好。阿烛去看了姥姥和自己的大床,上面的棉被都是新的,才算松了口气。 “大人,你喝茶,厨房的事我和阿烛来就好。” 走出门的姥姥将阿烛拉了过来,走进厨房才问: “大人身边的少女呢?” “离世了。” 姥姥眉头一皱,可又舒展,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一边问阿烛。 “她可有心上人?” 阿烛觉得上善不算,便摇了摇头。夏萧曾拒绝她,说他和上善有着荒纹的羁绊,可现在昼纹已破,且上善离开了夏萧,选择在大荒流浪,不知去了何处。 “那你可得抓好机会。” “姥姥,你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朋友。” “姥姥虽老,可不糊涂,男女间哪有纯洁的友谊?能走到一起,并肩同行的,肯定有好感。现在是朋友,只是因为好感不够多,时机没有到。等契机足够,该成的事自然便成,想逃脱都没办法。你是女孩子,可以不主动,但不能傻,现在不是伴侣,便不能管太多,即便以后是了,也不能管太多。聪明女人都不能对自己的丈夫太过严厉,相反,得多加支持,否则就会像我一样被抛弃。” 姥姥语重心长,可阿烛低下头,为丈夫二字发羞。她不由憧憬,总觉得未来会很美好,只是不知是否会成真,可她希望成真,渴求成真! “姥姥,给我讲讲过去一年的事吧!” 姥姥讲完,阿烛才知道夏萧具体有多好。所以她讲起自己过去一年的事,总和夏萧擦边,令其对他的好感再次提升,到了另一个只有姥姥和比拟的高度,其余人都被比下去。 为了给姥姥和阿烛留空间,夏萧坐在房顶晒太阳,太阳逐渐下山,成了火烧云。而在温馨的灯烛下,桌椅极新,其上晚餐丰盛,菜肴色香味俱全,农家的菜品,总有一股格外清新的味道,格外的香。一顿白菜粉条,鸡肉炖萝卜,不再像那日那碗鸡蛋面,令夏萧全靠坚持才吃完。 第四百三十一章 在充满爱的地方醒来 夏萧抵挡不住姥姥的热情,吃鸡时喝了半碗酒。这是帝都送来的酒水,虽说难比琼浆玉露,可比酿的米酒味要醇厚。阿烛和姥姥也喝了些,不多,可不知是太过开心还是心中有事,她们既都有些醉。 收拾完碗筷,正是醉醺醺的时候,姥姥容光焕发,为夏萧准备洗漱的热水,阿烛在一边跟着,凑到夏萧耳边,轻声道: “真是便宜你了。” 夏萧有些想叫冤,他可什么都没做,压榨老人的事他做不出来,但阿烛这么说,他就有话要对姥姥讲了。 “姥姥,这些活,阿烛来就好。” 姥姥看了看自己这宝贵的孙女,想着自己一老婆子,哪如阿烛有魅力?便让她将水送到夏萧房间,自己回去收拾大床。 看着阿烛撅起小嘴,夏萧秉着灯,笑道: “就让你端个水,看你嘴翘的!” 阿烛轻哼一声,她不介意照顾夏萧,可不想在姥姥面前这样。重重一放盆,水溅出一些,阿烛没好气的说: “赶紧洗。” “你给我洗。” 夏萧说了个玩笑话,想气气阿烛,可在他脱掉鞋袜,阿烛既真的搬了个小板凳,在他身前坐下,然后撸起长裙的窄袖,将双手伸进温度适宜的水盆里。夏萧一愣,觉得这下是真的完了。来此世间近七年,除了舒霜,还没有女孩给自己洗过脚。这一洗,恐怕会洗出很多麻烦。 阿烛小脸认真,脸颊上因为醉酒有些微红,可夏萧故意抬起脚,令几点水溅到她脸上,险些入了那张红润的小嘴。手腕擦了把脸,阿烛嗔道: “你干嘛?” “痒,我自己来。” “真是奇怪,不管你了。” 阿烛眉头一横,气冲冲走了,夏萧反倒不那么紧张。幸亏这丫头没有姥姥精,否则她肯定仗着自己对她的需要肆意妄为,自己也肯定摆脱不掉她。姜还是老的辣,嫩的大多不如。 躺在床上,夏萧安安心心泡了个脚,然后脱衣睡觉。前辈不知在哪,也不知在做什么,可既然不一起来,肯定是有自己的事,不用多操心。等其睡着,阿烛和姥姥还在洗漱,阿烛给姥姥洗脚,不急不慢,手指上的力道恰到好处,令姥姥回想起一年前的恬静时光。 姥姥还想听阿烛经历的事,她先前在饭桌上没讲完,此时接着说: “前些时间我们去了地王殿,就在龙岗最西部,大夏王朝和南商帝国的边界长白山山脉上。当时我想回来看看,但因为任务在身,没法耽搁,就没回来,姥姥,你别怪我,我一直很想你。” “没事儿,姥姥才不会怪你。你现在这么有出息,村子里的那几个老家伙,这下又该羡慕你,佩服我了。我当初的决定,总算没做错,阿烛是好样的。” 阿烛给姥姥擦脚,然后扑到她怀里撒娇。 “姥姥,等我以后有了成就,就回来陪你,我们也可以换个地方住,我每日都陪着你。” 姥姥抚摸阿烛,像儿时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她连连说好,可不奢求那些,只是希望阿烛能有个好归宿,那样即便她到了天上,也能放心得下。 一老一少躺在床上,姥姥用自己干枯的手搂着阿烛,缓缓入睡。阿烛无论在何处都睡得很香,因为白天很累。今晚她没有做梦,因为已回到自己的梦乡,等她初有意识,耳边已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和小时候一样,在她迷迷糊糊时,姥姥已经起床,开始收拾房间,然后去做早饭。 早上总是能闻到菜籽油的香味,姥姥喜欢在早上熬粥,就着炒的咸菜吃。今早的油香却不是因为它,而是姥姥特地煎了蛋,还拿夏家送来的白面蒸了馍馍。 两山中间有一村,村中只有四户人,其中一家房屋院子皆新,烟囱却还是黑乎乎的,和其他三家的烟囱没什么两样。烟囱里钻出油烟气,天麻麻亮时就往四处飘,飘到冬春还未长出芽苗的田里,飘到房后的山上,似与天光早霞相接,将整个小山村都包纳在里面,令其中几个老家伙比平时还早就醒了。 几个老家伙和往常一样聚在一起,他们不像姥姥爱清静,所以都跑了过来,想看看大姐在家做什么好吃的,昨晚天黑时有浓浓的鸡肉香味,今天一大早又有这等扑鼻的油香。可不等他们走进房间,姥姥已端着昨日的鸡汤出来,并压低声音说: “都滚蛋,家里有客人!” 几个老家伙互相瞅了瞅,客人?他们这穷乡僻壤,人都稀少,更别说客人。可大姐将他们赶走,认真的样令人无法怀疑。他们躲在院子一边的枯草堆边,想看看大姐如此在乎的客人,可只见到阿烛随大姐走出房间。阿烛,阿烛什么时候回来了? 阿烛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很久没在这个熟悉的地方醒来,感觉很好,虽说空气中元气稀少,可味道熟悉,还有飘动着的香味,令其有些馋。 “姥姥,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去叫大人起床!” 阿烛点了点头,走进侧面的房间,不过一刻,一位面貌英俊的男子随其一起走出。这位男子举止投足间都有一股别样的气息,他们似乎从大姐那听说过,这是一位修行者,带着阿烛离开了这,现在既然回来了? 即便夏萧没有回头,几个老家伙也暗自一惊,选择离开。他们一辈子都没见到过修行者,只知道那种存在和自己不在一世界,和自己的距离,就像家狗和贵犬一样。 家狗觉得小山村已够大,要溜达好一会才能走完,走出那座桥便是散心,走到山路便是离家很远,要跑一会才能回去。可贵犬的一个住所,恐怕就有这么大,看到过的人物和风景,是很多人几生几世也见不到的。 几个老家伙回去热鸡汤,里面肉还不少,他们下一碗面条,香喷喷的吃了起来。夏萧和阿烛吃着鸡蛋喝着粥,可后者还是想吃剩鸡汤煮面,可姥姥说给村里人了,不忘暗地里踹阿烛一脚。臭丫头,在男人面前可以不装高贵,剩菜也不是不能吃,可不是所有话都适合说出嘴。 “多吃点,一会好去执行任务。” 姥姥看着阿烛,满眼慈爱,她对这个丫头呀,聚集了自己所有的心血,不过也算苦尽甘来,努力没有白费。 “姥姥,有没有什么缺的?” 碗里的粥多喝一口,阿烛就要提前走一秒。因此,她喝得很快,不想多逗留,因为怕自己不愿走。而一说缺什么,姥姥连忙摇头,看向夏萧,目光又感激起来。光这道目光,他都得多喝几碗粥,不然老人家心里恐怕不会好受。 “大人啊,您的好意老婆子心领了,可这么多东西,送到我这我也吃不完,就算分给村里的老家伙,这些粮食都足够我们吃上一年了,所以还请大人不要再送那么多粮食。老婆子只有一个愿望,只是希望大人照顾照顾阿烛,这丫头没爹没娘,从小也吃了不少苦,所幸遇到大人,她今后也算多了一位亲人。” 姥姥又开始了,夏萧不得不承认她的厉害,她说了这些话,自己还怎么不照顾阿烛? “姥姥放心,阿烛在学院一切都好。” “和大人在一起,我确实放心。” 姥姥人老脑子不老,他们能一起出任务,肯定不是因为阿烛的实力,而是因为其他,比如阿烛的那个能力。她是知道这些的,小时候躲猫猫。一个村子的人都没找到阿烛,可她就藏在门后头。也算阿烛有福,姥姥眼中的夏萧,绝对算得上是正人君子。虽说夏萧很多客套话都没说,可她不会看错人! “大人多吃点。” 夏萧连连点头,这种晒干的野菜,他在龙岗也常吃,配上鸡蛋和白面馍馍别有一番风味。 吃过早饭,阿烛帮姥姥洗碗,然后才去收拾背包。虽说姥姥交代过很多次,自己能解决,阿烛去收拾,早点走,别耽误了时辰。可最后一段时间,她还是想陪着姥姥。 “姥姥,这是咱们王朝最好的点心,这是南国的咸鱼,这是勾龙邦氏的干肉。” 见阿烛从背包里掏出这么多东西,姥姥一个劲念叨。 “我一个老婆子,这些吃不惯,而且我也不喜欢,你带回去吃,听话!我真的不要!我牙也不好,这些吃不了!” 不管姥姥怎么强拉硬拽,阿烛就是不,她背着只装了件衣裳的轻巧背包往外跑,笑道: “姥姥放心,我还有很多呢。对了,那个点心要趁早吃,咸鱼可以放,和干肉一样,最好炖着吃,不硬。” 见已管不住这丫头,姥姥只有叹了口气,不过老脸上还是笑容不断。她跟在阿烛后面,嘱咐道: “在外一定要听大人的话,不可耍性子,大人说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夏萧高挑起眉,这是给自己的暗示?应该是,可他又不能完全当真,他可不想对阿烛做什么。 “我送你们出去。” 似乎只有踏过桥,才算真正的离开,他们一起往那边走,阿烛和夏萧都搀扶着姥姥。她已风烛残年,老腿早已不利落,稍不留神就会倒,得格外注意。 第四百三十二章 阴暗森冷之地 小桥虽短,可极宽,修得结实,因为平时过路人少,也没重物,所以一直到现在也没坏。它虽说没有任何装饰物,没有栏杆,和其下没什么美感的山沟也搭配不出什么意境来。可在此多年,小桥送走了很多往外走的年轻人,也等着满怀梦想的他们归来,可从来只有出,没有入。 看多了繁华,谁愿意重回逼仄之地?享受了富贵,谁愿意再穷?他们早就穷怕了,不想再过贫困日子。 很多富人都让自己的孩子过节俭的生活,那叫历练。可他们穷人过上富人的生活,没有任何不适,一点也不想放手。但要想成为富人,就得卖个惨,装个样子。没有家,无父母,是很多人的惯用手段,否则谁会雇刚出大山的他们?没经验,没本事,没人脉,新一代的三无人。 小山村也有几个老家伙出去寻找过自己的子女,可皆失败,外面的世界太大,不是小山村能比的。可有一个老头子找到了自己的儿子,他已成饭店老板的女婿,即便自己跪在他面前,他那无比忠厚的儿子,也不认自己这老爹,还说这个疯老头我不认识。他一口一个爹,让那饭店的大老板相信自己,最终,老家伙只有拖着伤回来。 小桥存在的年份很长,二十多年,可记忆很少,但能遇到像阿烛这样的丫头,也算值得。她是唯一一个离开这,又回来的人。离去时是不值一,归来时已成修行者,成了姥姥的骄傲,令其离别时都笑着脸。 姥姥对阿烛依旧不舍,可她知道,自己一直担心的阿烛在外没有受到欺负,没有被人拐走,更没有受到玷污,而是在修行! 阿烛说过,她住在贴着瓷砖的楼里。每日都可以去极大的食堂吃饭,里面餐餐有肉,顿顿有鸡蛋,还换着花样来。阿烛更有一位专门教自己的老先生,夏天还能在桃林里吃蜜桃吃到饱,冬天可以抱着豆豆到处玩。 那种场景,姥姥难以想象,可她眼中,有一片极为明亮的光。无论阿烛到何处,都会笼罩着她。阿烛命不好,出生即被抛弃,可她也幸运,因为能在学院修行,能成为世间屈指可数的修行者。 姥姥越想越高兴,拉着阿烛的手,嘱咐说: “在学院好好修行,多执行任务,少回来,姥姥一切都好。” 阿烛点了点头,走到桥的尽头时,抱住养育自己长大的姥姥。阿烛眼里有泪花,喉中哽咽,姥姥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看向夏萧。后者没有躲避姥姥的目光,而是和其对视。老人家肯定希望自己的孙女有人照顾,夏萧也算懂得,便微笑着颔首,令其面色和蔼,眼中有跪下时的谢意之情。 姥姥这个年纪,和阿烛每见一次,都有可能是永别。可她还是摸了摸阿烛的头顶,温柔的说: “都是大姑娘了,不哭不哭,准备出发吧!” 阿烛擦了擦泪,准备出发。而后头顶,既有一道金色符阵辗转而出。符阵带着黄金光泽,高贵而无法触碰之感令姥姥和村中几个老家伙都极为不可思议的抬头。这是姥姥第一次见到符阵,目不转睛时下巴都快拖到地上。不过阿烛就在其中不断上升,最后消失在姥姥的视野中。 “加油啊” 阿烛听到了,大声说再见。天地金泽之光一瞬消失,夏萧和阿烛也进入符阵开拓的隧道中。李轮溟看了夏萧一眼,意味深长,后者点头时,他们才一起离开。这里本没有通向九层森然塔的符阵,是李轮溟通过标点,然后让孙仲磊临时施展出来的,刚好一天时间。 而在一刻钟后,他们便到达目的地。此处阴暗一片,光亮极少,像永久处于叆叆阴云下。站在这片天地中,夏萧身上的棉衣已不能阻挡这股寒气。比起冰原,这里的气温不算恐怖,他们穿得也并不算少,只是空中飘动着的寒气直入骨髓,令人难以抵御。 夏萧感觉到冷时,下意识用元气抵挡在体外,可根本没用,这才呢喃道: “这群家伙真会找地,难怪很多人都不知道它们的具体所在地,这一看便不适合人类生存。” 这等压抑之地,哪有心情修行?可李轮溟道: “九层森然塔起码还有记载,真正会找地方的,是擎天宗。我们至今都不知道它的所在地,若不是他们一直很安分,且为事正派,学院都该怀疑他们。” 夏萧对擎天宗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爱神秘无论是刻意还是无意都不是罪过,可以不用深究。前方的小镇围大塔而建,大塔呈幽黑色,无形中展现出肃杀冰凉之气,似一座培养杀人机器的建筑。而它的用途,正是帮塔中弟子熟悉且学会掌控杀意。 大塔竖直朝天,共九层,和夏萧那日看到的罗晶的黑塔相差无几,只是更高。离得越近,越知黑塔的高大。夏萧也逐渐明白万年前的前辈为何会选择在此处建造黑塔,并不搬走。这里的元气,比外界多很多,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股天然而成的阴暗之气,犹若一汪泉眼,会源源不断的喷薄出阴暗森冷之气。 “南商与天蒙西,有一低洼处,地壳极薄,其下可通大荒冥界,说的便是此处?” “应该是的。” 阿烛有些好奇,问: “真的有冥界吗?” 夏萧也不知道,看向李轮溟,后者思考片刻,道: “不一定,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因为世上有人,有妖,有魔,也有神,自然会有鬼。大荒上对鬼的形容概念各有不同,有的说魂魄与鬼,就像荒兽和妖,也有人说鬼是虚构之物。学术万千,各有不同的说法,难以总结。” “前辈觉得呢?” “我个人觉得有,但人分好乖,鬼也一样。常人可能不知,可修行者的精神世界极为旁观,已摆脱飘渺,甚至有了实态,就像我们脑海中的那片精神之海。等修行者死去,只要有足够强的实力做支撑,且意念够强,不是没有灵魂体出现的先例” 关于这种学术性的讨论,是每位教员都爱做的事,可李轮溟突然停下,望向西方的大塔。那边有光从塔中射出,猛地划过天空而来。 第四百三十三章 讨回施舍 苍茫阴天下是苍茫大地,苍茫大地上寸草不生,不比荒兽尾角上的永恒荒原,不如勾龙邦氏的荒凉草原。这里无边无际,没有生机,像被某种力量束缚,彻底否定了这里的一切,难以令任何生物生长,且人无法影响,无法改变,无法奢求任何东西。 荒凉大地上只有寒气飘动,如丝如缕,在地面已堆积到李轮溟三人的脚踝位置。先前还没这么浓厚的寒气,可先前一瞬,随着塔中射来的一道流光,便有这等改变。无疑,所来人乃是一位大人物。 李轮溟见过大人物,还和大人物相交,夏萧和阿烛就是大人物,因此没有害怕,甚至没有出手阻拦那道气势汹汹射来的光,只是站在原地。阴天中只有一束光,照到李轮溟三人身上,令他们有一股极为玄奥之气,像肩负重任,行走于特殊阴暗之地的使者,要在里面找到拯救勇士的解药。 气氛足够庄重,可夏萧和阿烛靴子里的脚趾已蜷缩起来,并不断摩擦。很快,脚趾都感觉不到。夏萧还以为自己现在的实力不会再感受到这样的冰冷,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上的自然总能将人降服。 冰色的寒气朝四周散时,其上落下一人。此人一身黑袍,气息近乎参天,在学院,这样的人数不胜数。可当前的九层森然塔,只有一人有此等实力。来之前,李轮溟带着夏萧二人做了功课,因此只是一道大致的气息,便令他们判断出此时所来人的实力。有了实力,身份自然也能知道。 脱掉外套,夏萧给阿烛套上,随后与身边李轮溟一样,看向浮于地面的黑衣人。 “参见塔主大人。” 夏萧带着阿烛行礼,不想让塔主挑出瑕疵,后者也微微躬礼,随后道: “诸位,九层森然塔向来不待外宾,还请回去。” “我们有事请塔主大人帮忙。” 李轮溟的实力或许比塔主强很多,可只是侧露出了一点波动,便足够塔主认真对待。无论哪个世界,无论修行体系如何改变,都是实力为尊,这是谁都清楚,可又有很多人想逃避的事实。 塔主和李轮溟直视,前者即便抬着头,面孔也依旧被黑色遮盖。黑色中有灵光双目,但李轮溟不为其惧,只是等其发声。塔主大概知道李轮溟此时要说什么,有些担心。半个月都过去,此时才来,是否因为他事,还是因为罗晶?不经意间瞥了眼夏萧,后者和阿烛站在一起,他们身上的气息依旧没有半点侧露,令自己此时才感觉到他们的到来,真是神奇,越想越难以理解,越钻研越想知道答案。 李轮溟开口前,塔主没有自乱阵脚,只是说: “九层森然塔和学院向来不相欠也不相交,可若真的有事,我们也愿意为其出力,只要这事不危害我九层森然塔的利益就好。” “我们只是来取走我们当时的施舍。” “此话说的,有些不当吧?” “有何不当?从两位前辈口中,我知道你们并不看好夏萧,甚至觉得他是个流氓。可正人君子的仁义德行,不能光靠眼睛看,更不能一意否决。罗晶说要取夏萧一物,才能施展出最强的实力,这本是个无礼之举。夏萧令罗晶呈现败势,乃后者不敌,可依旧为自己的诺言召唤出祸斗。塔主当时也在场,想必也知道罗晶输得心服口服,可你们不还东西,是否有些不道德?” 夏萧不知道李轮溟会以这种方式和塔主说,虽说说得没错,条理也很清晰,可他不太喜欢以这样的方式和人对话。塔主此时,也较上了劲。 “如果你为那股杀意而来,我很抱歉,杀意已成罗晶黑塔的一部分,并非我不想将其取出来,也并非罗晶不想,而是不能,否则便是自毁根基,难以再入修行世界的大门。对于修行者而来,没什么比继续修行和根基更重要。所以那股杀意,我没法将其还给你。” “也不是我们小气,学院向来不与外方势力争,只守护我们自己的东西。可没了那股杀意,夏萧已受影响,体内的火灵兽更是大病不治。你的弟子固然重要,可远道而来者在此,无论是走首教会的教皇,还是院长大人,或会长主持,都会选择他。” 塔主看向夏萧,后者虽说不喜欢李轮溟这般言语,可还是以弟子的身份极为乖巧的站着。看向塔主,夏萧眼中秉着几丝肯定,像李轮溟说的都是真的!他说的确实为真,即便塔主不相信,于情于理,也该想办法将其解决。 “我不会选。” “选不选是塔主大人的自由,可能否让我见一面罗晶?有的话,晚辈想亲自与她说。” 李轮溟本想开口,可夏萧的速度快他一步。看到他面对塔主时的神态和不卑不亢的语气,李轮溟真切感觉到了夏萧的深厚功底,可塔主会如何回答夏萧? “她来了也没用,不过我知道遥远之地有一远古碎陨,虽说常人不敢运用其中的力量,但对象是你,说不定可以尝试一下。我们即刻便可前去,我亲自随从,为你护法,说不定今日便可解决你的问题。” 塔主突然服软,试着转移话题,她不想让夏萧见罗晶。后者需要保持一颗安静的心去修行,否则自己也不会在这等地方接待学院人。可即便顶着无礼的帽子,她还是来了,罗晶天赋上佳,五行乃火,好不容易修得阴暗之气,掌握了冷火,可不能因为夏萧扰乱了修行计划。但她有心思,夏萧岂会没有? “还是见一面吧,塔主大人应该也知道面纱一事,虽说晚辈没有娶她之心,可也是缘分,既然缘起,便难缘灭。” “你无非是想逼我帮你找恢复方式,我已答应你,还不够?” “我想塔主大人误会了,晚辈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见罗晶一面。她那日的盈盈身姿,一直都在晚辈脑海。” 李轮溟和阿烛一起看向夏萧,后者眼睛瞪得很大,柳眉一瞬蹙到一起。 “塔主大人,你我身为长辈,难猜晚辈心意,就随他们去吧!我学院的夏萧,和你的弟子罗晶,皆是精英之辈,即便闲谈,也只有益处。” 李轮溟这次说的话夏萧喜欢,可塔主不那么觉得,但没办法,僵持下去显得她小气,且挂不住面子,便一道神思传回远处的塔中。 一把揪住夏萧的耳朵,阿烛将其往身边拉时,小嘴凑到他耳边。 “老实交代,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我瞎说的。” “放屁!” 阿烛爆起粗口,可夏萧瞥一眼塔主,压低声音道: “不气气她,她会觉得我们好糊弄。” 见情况特殊,夏萧满脸真诚,阿烛才松手。可夏萧突然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敢揪自己耳朵了?阿烛注意到夏萧的目光,怔在原地,可夏萧的大手还是没放过她,一把落在她脖子后。栗色的长发中,大手捏住阿烛的后颈脖,令其有点疼,可夏萧这是在教训她,可不能失了分寸。 因为夏萧和阿烛的气息处于完全隐匿的状态,塔主听不到他们说话。可夏萧和阿烛打情骂俏的样子,令她觉得夏萧故意在耍自己,便说: “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 “缘分未断,还不一定。” 夏萧含着平常的笑,在塔主眼中却成了流氓的洋洋得意。不过她说最后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她不会让罗晶再靠近这个流氓半点。虽说塔主的面貌近在阴暗中,可夏萧隐约感觉到了她的愤恚,因此再一笑。 罗晶来的速度很快,她从寸草不生的裸露土壤上划过,出现在塔主身后。虽说她提前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看到夏萧那张冷淡带笑的脸,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有些慌张,可夏萧抬起手,在身前划过一个弧度,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借一步说话。” 罗晶有些事想问夏萧,便跟了上去。可二人的身影,令塔主蹙眉,令阿烛目光灼灼,恨不得冲上去走在他们中间。已离三人十余米,可夏萧还在走,罗晶便跟着,也不问。这么一走,便是五十米。 “你们九层森然塔的规矩还挺特殊,想嫁吗?” 夏萧这么一问,罗晶黑衣下的身子都动弹不得。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声音响如敲鼓声。罗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紧张,双手紧捏在一起时,道: “不嫁。” “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 “你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是为那股杀意来的?” “否则真的来娶你?” “我可没那福分,若是没事,就请随塔主去落陨地,我们会赔偿你。” 罗晶侧脸到一边,不想和夏萧说话。夏萧此举,本就是为了气塔主,因此只是随意一句,便准备离开。可一些影响深远的话,往往藏在不经意间。 “即便你吸收走的只是祸斗的一股杀意也要小心,他很强。” 第四百三十四章 她心里初起向往 夏萧提醒后,转身朝李轮溟和阿烛的方向走去。他侧脸坚毅,不算特别英俊,可与常人有异的气质,为其披上一身特殊的衣裳,显得极为神秘。神秘感最能吸引人,可罗晶见着,有些莫名的失望。 罗晶跟在夏萧后头,极快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可她不知自己为何有这种方向,就像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失望。 来之前,罗晶很怕夏萧说一些轻薄的话,那些所谓的海誓山盟,对她而言都是没有任何价值的调戏。因此,她不想听夏萧瞎说,他吊儿郎当的痞样,会令她很不舒服。可当夏萧真的没说她害怕的话,罗晶又有些失落,像自己在他面前,只是个便宜的玩物,可以拿在手中,丢弃也不可惜,再见也只是草草扫过一眼,不会留念。 罗晶为生出这样卑微的情绪羞愧,可她从未体验过男女之情,因此期待。好奇之心不止能害死猫,也能害死人。罗晶以往也曾幻想,可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男子,没有半点具体的相貌可言。可现在,那张模糊的脸逐渐和夏萧重合,有了他的样子,令她有些惊喜,可大多还是诧异。 看着夏萧的背影,罗晶总觉得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就该如此,如此清雅,面对任何都云淡风轻,不一惊一乍。关于她所讨厌的夏萧的流氓样,她既忘得一干二净,或许,她所向往的,只是一个这样的人,而不是夏萧。罗晶如此安慰自己,可又暗自害怕,她隐约觉得,自己变了。 自从回到塔中,罗晶比以往更加刻苦,但只要想起长白山山脉中的比试,想起夏萧,她就觉得烦,觉得自己一天的努力都白费。她强迫自己不要想起那个流氓,可强迫的越厉害,越容易想起。 罗晶觉得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想要提升实力,变得更强的自己,而是一个为情所困的人。她记得面对情,有着不亚于魔道的描述,似乎只要陷入其中,便会废了自我。她担忧,心慌,可走到塔主面前,又展现自己最为沉稳的一面。罗晶必须如此,塔主虽说年轻,可教自己修行,为自己寻得不少灵药,更为自己冒险得到夫谷主的一股杀意。这些都是恩,她不能让塔主失望。 “塔主大人,我与罗晶聊完了。” “回去修行吧。” 塔主没有理会夏萧,如果不说这家伙是学院人,她都不会相信,学院既会教出这样的学子,真是将世俗气体现的淋漓尽致。 罗晶行礼离开,背过身时,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事没有问夏萧。比试时,她虽说需要夏萧的一个东西,才能释放出最强的实力,可从未说过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但夏萧在自己的黑衣面纱皆褪后,既召唤出了那头大兽,他是如何知道的? 罗晶好奇,她本来想问的,这个谜团,她已思索十天。自从回塔后,她最不可思议的便是这件事,只有塔主和自己知道的事,在自己只字未提的情况下,夏萧怎么可能知道?莫非是他观察的细腻,或者从自己是火行推断出的结论? 罗晶觉得不可能,因为她回忆许久,就是不记得自己有所暴露。而且火行和杀意无关,还是说夏萧只是歪打正着?可惜啊可惜,罗晶本以为可以解开这个谜团,可因为太过激动,半句话都忘了问。 回头,罗晶还想挣扎一下,即便无礼了些,可塔主也会体谅她,毕竟她只是想知道答案,解开心头的结。但回首看到的,只有寸草不生的苍茫天地,其上四人,早在她先前转身时离开。 夏萧来得毫无预兆,去时也什么都没留下,就连地面的脚印都被飘动的寒气隐藏。可他在罗晶心中掀起的涟漪,大的骇人。罗晶觉得夏萧是故意的,可即便她猜对,也难以将其在脑中的模样抹杀。 但凡经历过的事,便不会忘记,只是暂时想不起。而刚经历的,更难以摆脱。 回到塔中,虽说弟子们都很好奇,能惊动塔主亲自出面的,该是谁?莫非是新的五大势力?还是别处的强者?她们都在猜测,女人的好奇心往往比男人重。可没有任何一个人走上前询问罗晶详情,因为女人比男人重的,还有嫉妒之心。 塔中弟子不是没有胜似姐妹的情义,可罗晶向来一个人。她天资聪慧,脱颖而出,黑塔更是升至四层,成了塔中所有人的羡慕对象。可人群中最特殊的那个人,往往要遭受异样的目光和别样的对待,不是因为她蛮不讲理,得罪了人,而是因为罗晶太过优秀。优点或缺点,偶尔因为所在个体不同而有所改变,可这不是弟子们看不惯罗晶的原因。 连平凡者都不如的庸才最喜欢嫉妒,可这也不能完全怪弟子。压抑的九层森然塔里,塔主和长老都很喜欢拿弟子互相比较,罗晶则成了很多弟子头顶的一块巨岩。巨岩太重太厚,其下的弟子冲破不得,还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然后和巨岩成了对立面。这等对立本无比飘渺,不切实际,可稍不留神便持续了数年。 猜疑和窃窃私语中,罗晶毫不在意的径直走过。在塔内无需穿戴黑衣,可她还是套在身上,因为不想让大家看到自己的神色。阴暗的灯光,黑色的墙,她熟悉的一切,分明没有改变,却为自己悲伤。罗晶表面比谁都坚强,可只要是人,没有到达一定境界,便有柔软的一面。 罗晶在自己的房间里脱掉黑衣,鲜有的没有修行,而是躺在床上深思。她的房间无比朴素,甚至过了头,显得有些单调。房间即人,罗晶与其一样,孤单的不像话。越是此时,她越向往身边有一个人。 一个人听起来可有可无,可那样的生活,和现在的差别肯定很大,但罗晶难求!她以前一直幻想着有一个可爱的妹妹陪在自己身边,她会很有耐心的照顾好她。也可以是个照顾自己的姐姐,被照顾的感觉,谁也不会讨厌。 罗晶想过很多,可从未想过男人。那种在塔主口中忘恩负义,满口谎话的男人,是女人的天敌。很多动物都会躲着天敌,可人类里却出现很多自投罗网的事,为了那个所谓的爱和情,甚至甘愿沉沦。 罗晶闭眼时的想法,虽只是一点,可令其暗自呢喃: “我这是在干嘛?” 当清楚自己有了确真实切的向往,罗晶的脸上出现些慌乱,觉得这下完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天外陨石贱如草 “杀意乃人体中的一部分,可以自主滋生,也能用于消耗,用途广泛。九层森然塔需要杀意,可只有足够强的杀意才能被运用,普通人和修为极低的修行者的杀意难以化作黑塔的砖石。而当实力越强,损失的这些东西越不足以提在嘴上” “塔主大人怀疑我在骗你?” 此时,一行人正在前往陨石坠落之地。夏萧和阿烛的身体被前辈的元气拖起,在空中划动,如御剑而行。剑是脚下的空气,朝向远方。 夏萧瞥向塔主,后者对他有些不满,可夏萧向来不喜欢讨好外人。因此,他话语尖锐,令阿烛暗自捏了把汗,要是打起来就不好了。 站在层次越低的人,越容易动手,站在层次越高的人,越容易记仇。人的本质相差无几,可也有一些特殊的存在将其打破,就像此时塔主所说。 “我说的都是常人,你不在那个范围,可被抽走杀意便失了精神,恐怕有些严重,且是你我想象不到的程度。” “还请前辈指教。” 有罗晶那事的发生和今后的无形威胁,塔主自然不会拒绝为夏萧解惑。相反,她近乎做到完美和无可挑剔,对夏萧尽自己的仁和义。 “我的黑塔有六层,修行其间,吸取过无数人的杀意,可他们前后没有任何变化,荒兽也一样。实不相瞒,前段时间在比试时,我还帮罗晶吸取了夫谷主的杀意。杀意本无形,完全可以再次形成,但灭了杀意影响神智的记载,塔中也有。相传,这样的存在乃天恨煞星,吸取杀意变得无精打采,是因为它的杀意不于大脑产生,而来自本心。塔中史书说,一旦发现天恨煞星,必须将其杀意尽数吸收,直至其精疲力尽而亡,否则早晚会亡天下。可此次出现的天恨煞星是你的契约兽,你又有着足够天下人尊崇的身份,我便想办法弥补它缺失的那一部分杀意。” “塔主大人,以往可曾出现过煞星?” 夏萧能控制祸斗不危害天下苍生,可他有些好奇,既有这等说法?是胡编乱造,还是真的有记载证实? “出现过!数千年前,天蒙国横空闯出一头天狗,它喜爱杀戮,所到之处,生灵尽亡,塔中长老以为是魔道养育出的妖,可那头天狗不是荒兽,也不是人,而是杀意产生的怪物。最终,在擎天宗和九层森然塔的双重冲击下,它才消散。” “天狗出自何地?” “不知道,可前辈得出过结论。” 夏萧看向塔主,后者藏在黑衣下的面孔依旧看着前方,可说出的话,确实算得上意味深长。 “我们对大荒做的事,大荒恐怕会以另一种方式反馈给我们。” “大荒还能制造煞星?” “大荒都能化作人形行走于天下,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越说越有意思,可似乎跑了题,但夏萧还是说: “前辈大可放心,我的祸斗,乃灵契之祖火灵兽留下的火苗。” 塔主点了点头,从黑衣外看动作极小,但也算表明心意 四周有风,吹起夏萧的头发,也令他的衣服拍出瑟瑟响声。可比起苍茫大地上的寒气,风还算温和,起码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脚趾。 阿烛裹着自己和夏萧的外套,远远的看到了海。从陆地到海上不过一瞬,海风腥味,皆迎面扑来,钻进口鼻。渗透心扉的大海味道阿烛并不陌生,可是第一次从这等高度看到海,突然觉得辽阔无边,不禁感叹起自己的小。 踏在风中,又从风中穿过,云朵被先后破开,雨幕也被断开。如此赶路,不过一个时辰,他们便到达目的地。比起穿行符阵,这种方式慢了很多,可眼前所见之景,皆吸引四人注意,令他们不再想其他任何。 四人没有落在地上,只是站在低空,因此能将整个岛屿收入眼中。岛屿地势极低,只比大海高一点,偶尔一道汹涌的浪花,将海水拍到岛屿上,飞溅到中心下陷的岛屿中心。 岛屿中部有无数碎石,四周荒无一物,可有高温蒸腾之气,将所来海水一瞬蒸发,不留半点来过的踪迹。这等温度,令夏萧反复观察,因为它已近乎超过自己的熔浆,可看外表,只是几块黑色的石头。 “这些陨石里虽有火行之气,但能弥补杀意的不足?” 夏萧看向塔主,后者不慌不急,解释道: “世上共有两颗落陨,一颗是九层森然塔所在之地,一颗便是它。数万年前,九层森然塔还未创立,可有一帮派,在乎天外星辰的走向,以此判断吉福祸事。他们发现天外两颗陨石宛如流星,于黑夜落在大荒,便开始漫长的寻找。那个帮派首先找到的是寒星,九层森然塔因此有了雏形。百年后,九层森然塔创立,这颗陨星也找到。因为九层森然塔的创立已有具体的修行体系,这颗热星便始终放在此处,即便被人感知,也拿走不得,运用不得。” 夏萧催动体内的火行元气,再一次投目到远处的碎陨上,感应到的,和先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夏萧之前只感觉到了炽热,其中还聚集很多火行元气,可此时眼中,有一股远超当前的气息,极为神秘,展现着天外来物拥有的本来面目。 夏萧抬头,看向苍穹,虽说此时是白日,看不到星辰,可其外漂浮着的石头低贱如草,却在大荒成了宝。不过所幸,它们落下的位置还算好,若是寒星到了海里,定有一方大海会成地狱冥河,定有一片陆地因为热星变成熔浆泛滥之地。 “九层森然塔需要杀意,这颗热星不是活物,自然不会产生杀意,可它炽热的力量里,有比杀意更强的狂躁力量。说到底,杀意只是大脑产生的一种情绪,因为元气才将其增强,可以发挥出实体化的伤害。而这颗远古陨石里,便直接有那股力量。因此,它和杀意有异曲同工之处。碎陨里的力量太强,常人难以吸收,我也触碰不得,因为承受不住。你的话,或许可以试试。” 夏萧从未用杀意发起过进攻,平时的战斗里,他向来只用元气和清晰的头脑作战。可此时,他还是准备一试,虽说荒谬了些,可塔主心中有数,肯定不会在李轮溟身前耍把戏。 塔主说了这么多,就是想把问题解决,然后让夏萧赶紧滚蛋,别在自己眼前瞎晃悠。因此,她见到夏萧双手结印,召唤出祸斗,有些激动。夏萧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只是看到祸斗的样子,眉头一皱。 祸斗哪一次登场不是气势汹汹,像个杀胚?看谁不爽就要上去咬,蛮不讲理且杀气腾腾,可现在趴在地上,半天也站不起来。它身上没了火焰,只是一头似鹿似狗的庞然大物,利爪上的光亮也逐渐黯淡。 祸斗的风姿,无论李轮溟和塔主都是见识过的,它在荒兽尾角上大杀四方,将那条身躯庞大的土龙啃的土崩瓦解,也在长白山山脉里顶着风雪和克制自己的五行战斗。但现在,它在夏萧的双臂下尝试了很多遍,才颤颤巍巍的站起,和其一起走向碎陨的方向。 “这就走过去了?” 阿烛看着李轮溟,觉得有些危险,可后者的目光跟着夏萧,时刻准备将其拉回身边。 “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李轮溟有那个实力,塔主也时刻在注意,可这条上千米的路,刚踏上去,便令夏萧感觉到了不安。 夏萧和祸斗落在地上,在中心凹陷的地上不断往前走,他也想直接落在中心,可其中的力量令其不敢那么做,因为不知能否抵挡住那股炽热。塔主说了,从未有人得到过它的力量,可想它的特殊! 夏萧从边缘朝里走,一点一点适应四周的温度,一点一点融入其中,寻找着自己的极限。可不等第四步迈出,夏萧已满头大汗,他没穿外衣,可还是将浑身的衣服脱掉,着上身向前。 “等你觉得可以了,便吱个声。” 夏萧看向身边的祸斗,他没有发声,可眼中的那股神智示意着他明白了。 祸斗乃大荒世间最纯正的火灵兽,能控制一切火行元气,堪称霸道。可空中这股火行之力,他却难以影响,因为火行元气只是表面,其中神秘的力量才是中心。那股力量狂躁无比,不停在空中移动,他想用其填补自己缺失的杀意,便必须将其抓住。要想抓住,就得向前,就得感受它的存在并建立联系。 思路清晰,便投之以行动! 夏萧脚下的土地因干涸而龟裂,一脚下去,土块立即散成沙子。夏萧浑身冒汗,又被蒸发,而眼前的空气,已成赤红之色。这股炽热之气下,夏萧浑身被渲染成一片火红,像被烫伤,他运用着水行元气,可还是有些热,热到眼前逐渐出现幻觉。 无精打采的祸斗顽强张开嘴,可发出的声音没有令夏萧停下。他还在往前走,可这么下去,会落得和脚下骨渣一样的下场。 第四百三十六章 幻境(上) 脚掌一落,地面早已失去白色的骨渣完全陷入地中,而夏萧的身体,和四周的空气一样成了赤红之色。这等颜色有些夸张,可并未阻拦他往前走的步伐。 夏萧双眼一瞬干涩,逐渐呆滞,可他现在的位置,只在千米坑中的外围,离那黝黑色的碎陨还有很远。可他的气息,不知是因为阿烛帮自己隐匿的结果,还是碎陨想要将其吞噬,既感知不到半点,似已到另一世界,遥远至极。 “夏萧有危险。” 阿烛戴着护腕,以此帮夏萧遮掩气息,借着它,她偶尔能感觉到夏萧真正的气息。虽不知先前,可此时夏萧的气息已很萎靡,如受重伤。平日,即便夏萧伤得再重,气息也还算平稳,没有此时这般像火堆里的最后一点火星,若是熄灭,整个火堆都会变得冰冷。 阿烛看向李轮溟,希望他出手,可他和先前一样,只是注视着夏萧的方向,和四周的元气已裹在夏萧四周。救命的绳索已拴好,只要狂躁的大海再加汹涌,他会立即将其拉回,毫不犹豫。 “夏萧。” 干涩的眼睛因为炽热而猩红,可瞳孔里,是一道极为窈窕的身影,如绝美佳人正起舞,与这环境格格不入,可又令夏萧不断向前。夏萧步履蹒跚,走得艰难,即便祸斗上前,咬住他的腿,可他还是拖着两米高的庞然大物继续往前走。 “狗东西,着魔了?” 祸斗即便虚弱,即便精神不佳,都忍不住骂了一句。再这么走下去,就要被烧成煤灰了。夏萧若知道危险,定不会向前,他对自己小命的爱惜,不用任何人提醒。可他先前看到的幻境,太过真实,以至于难以辨别真假。其实,还是能辨别出来的,只是此时出现在夏萧眼前的人,令其没了选择判断的心思。 高温中,夏萧身前,一袭淡蓝色的长裙拖在地上。而那股久违的温柔端庄,夏萧已许久没有见到,甚至以为再也见不到。即便在梦里,他也难以像此时这样和她对视,含情脉脉时,像回到龙岗的那间客栈。那是他和她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即便客栈朴素到简陋,可他们于那时生出的情,持续到了现在。 “夏萧。” 那道盈盈身影,发出淡淡的声音,像一道极轻的呼唤。她像被束缚,藏在古老的童话世界,她需要勇敢的王子来拯救自己,扯断自己身上的枷锁,才能重回人世,回到大荒。可那道声音里,藏着别的思绪,像一种挣扎,像不知如何选择。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 祸斗双腿发软,拉不住夏萧,可他确定,能令夏萧这么不要命的,只有舒霜!这么热,是产生幻觉了?当前只有这个可能。这狗东西,既然运用火行和水行的元气也抵挡不住幻境? 看向远处的碎陨,祸斗生出些畏惧,果真不是什么好鸟,若他本身不是一朵火苗,恐怕也会在这栽跟头,但他既然保持着清醒,就必须将夏萧唤醒。 大嘴合拢,牙齿深深进入夏萧小腿,近乎将其贯穿。其中带来的痛意令夏萧动作放慢,祸斗这才松了口气。 “是时候了。” 李轮溟准备出手,却被塔主拦住。他的目光从按住自己手腕的黑衣看向身边塔主,问: “塔主大人这是做什么?” “碎陨停止为难了。” “什么意思?” 李轮溟转头去看,夏萧停步的四周,和先前变化不大。即便赤红色的空气消失,可炽热依在,狂躁的力量顶着火行元气的外表不断肆虐,随时会令夏萧有生命危险。他和碎陨还有很远,可离死亡很近,但空中的一股玄奥之气,很快被李轮溟嗅到。 “碎陨不想被大荒人利用,这是我们为其做出的阐述。因此,从未有人吸收过它的力量,也从未有人将其征服。现在看来,他确实做到了。” 李轮溟手指一动,夏萧身体外的元气,已集中在其胸口。这样一来,不会阻拦他和四周的感应,但能于一瞬间将其包裹保护住。 幻境中,夏萧的腿突然动弹不得,可前方的呼唤从未停止,那道声音带着哭腔,近乎哀求,它的主人委屈着小脸,抬起纤纤玉手,像能触碰到夏萧。后者看着心疼,紧咬牙关,再次上前一步。 “卧槽?” 祸斗因为夏萧的移动脸色大变,眼中出现极多惊恐。他的身体因为四周的炽热不断变红,烫伤的水泡再一次出现。而这次,比上次罗晶释放出的火焰更为致命,因为烫伤的范围,是全身各处! 烫伤带来的炽痛比刀剑之伤更令人难受,可夏萧还是向前,加上先前走过的距离,既在千米长的凹处坑洞里走了三百余米。这等距离令塔主吃惊,这家伙真的得罪不得,此次吸收了热星的力量,又该有怎样的变化? 从未有人走到那一步,从未有人吸收过这等狂躁之力,所以塔主真不知道它对修行者的增幅能有多强,可有一点能肯定,那便是夏萧将于烈火中涅槃重生。 最后一步走完,夏萧停下了,这次驻足和先前不同,先前是被阻拦,这次是到了终点。夏萧终究到不了那个女孩身边,毕竟阴阳相隔。而她也停止呼唤,只是带着哭腔,像故作镇定,不想让夏萧担心,说: “加油。” 夏萧看着她,一边哭一边点头。在这等极热之地,人没有眼泪,所有水都被蒸发,就连夏萧体内的水和鲜血,都近乎干涸。可对面那个遥远的女孩,站在碎陨的边上,眼中落下一滴极为显然的清澈泪水。泪水在空中辗转,落下时湿润了一片土地。 被滋润的土地于眼泪下不断扩大范围,迅速有数十米之宽,湿润的土地所及之处,空气都变得清凉,没有半点炽热的温度。这片土地转变的厉害,从炎热的地狱变成幽幽阴冷之地。为夏萧指点极限的女孩于其中消失,夏萧紧跟醒来。 “开始吧!” 他偏着头,看向腿边松嘴的祸斗,可眼中的必胜之志,在后者眼里成了疑惑,夏萧也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大傻逼。 第四百三十七章 幻境(下) 夏萧此时的转变令祸斗有些不解,他们根本不需要走到这,早在之前他就能抓住火行元气下的狂躁之气,能成功建立联系。还有夏萧此时的状态,早已不算平安无事,却极为平淡的说开始,真的不要命了? 夏萧自然是要命的,对别人他肯定不会这般冒险,可祸斗乃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不可能置之不顾。况且,此时热星的力量,令夏萧仿佛回到句芒得到乌金生长叶时的样子。因此,他极为期待,可祸斗回头,看一眼李轮溟。 祸斗现在没力气大声喊叫,否则也不会这么麻烦,直接将夏萧驼回去就好。李轮溟大概懂得他的意思,就要动手,夏萧却看向祸斗,道: “我在这陪着你。” “不需要!” 先前是他没力气走到这,才需要夏萧为自己开路,如今已到此处,便不需要夏萧。祸斗不是需要人陪的宝宝,那种家伙在他眼里就是废物。所以,他自己吸收火行元气下的狂躁之力就好,但李轮溟没有将夏萧带走,而是尊重夏萧的意见。 夏萧的状态并不算好,被烫伤的面积近覆盖全身,可他率先盘腿,双手结出印来。世上有不少东西能改变契约兽的状态,甚至提升它们的资质,可皆离不开灵契主体的帮助,这也是李轮溟没有带走夏萧的原因。 拥有神智的契约兽才能享有提升自我的可能,换言之,这是个不错的好机会! 祸斗因为夏萧的印记和感知更加清晰的抓住空中那股狂躁之气,其实他自己就能做到,但夏萧在他身边,不是为了保护他,也不是为了加快速度,而是一种陪伴。 夏萧懂得陪伴的重要,因为舒霜向来这样对自己,所以他无论面对怎样的情况,都能超越极限,并走到极限之后的位置。祸斗向来一个人,此时也该有自己陪在他身边,永不为别的,就是让他安心,让他知道,即便失败,自己也不是孤单一人。谁让自己是这个狗东西的灵契之主,真是煞费了心? 夏萧先前陷入幻境,带给祸斗一股烦闷的躁意,可此时他感觉到的,只有夏萧浓浓的心意。这股心意令祸斗有种不知名的感觉,他不知这是感动,因为一直以来,他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 祸斗和夏萧一直都是打过来的,他本以为自己和夏萧能情比金坚,可后者和自己中间,总是隔了些东西,令祸斗觉得自己不如句芒,不如小语,不如金灵兽。因为夏萧凡事都与句芒说,不和自己商量。小语也倍受他的关心,恨不得将其捧在手上,而金灵兽乃五行中的王,现存的力量最强,夏萧将其当做杀手锏的几率也最高。相比之下,他往往显得无关紧要。 祸斗是个典型的直肠子,脑袋大,心思浅,虽说不记仇,可每一次和夏萧打过,或被他打伤,心中都会难受。他每次生气不是对夏萧有所不满,而是性情释然,可没想到现在,夏萧既会冒着危险陪在自己身边。 复杂的情绪令祸斗看了眼夏萧,这狗东西,脸都红成猴屁股了,自己得抓紧时间。他也不贪,只要弥补自身缺乏即可。 火行元气下的狂躁之力被祸斗往身边拉扯,这个位置很靠前,他不用做第二遍或更多次的尝试。 可喷熔浆的大口张开,一口将其吞下。首次吞食令祸斗缓了许久,身体中缺失的杀意才被填补。尝到甜头后,夏萧手印未变,可祸斗大嘴张得更大,以气吞山河之势,毫不喘息的将更多的狂躁之力纳入体中。 狂躁之力进入祸斗体内,向其五脏六腑、七经八脉冲去,令其浑身有了以往的阳刚之力。熄灭的火堆此刻又燃烧起来,这等感觉,令夏萧和祸斗皆扬起嘴角,欣喜之情溢于脸上。吃苦受折磨并不算什么,只要有结果就好,如此也不算白折腾。 “真的开始吸收了。” 塔主也曾想过吸收热星中的力量,可从未成功,因此她十分了解那股狂躁之力是何等的难以掌控。狂躁的力量时刻在爆炸,产生的威力足以将一切炸开,因此她没吸收成功,反而受了伤。可看现在,祸斗不像她那样一点一点尝试着纳入体内,而是一开始便来了一大口,丝毫不顾渴不狂饮的说法。 最离谱的是,祸斗成功了! 祸斗庞大的身躯里时刻闪耀着炽热的火光,不断扩散到身体的每一处,将深棕色的毛发染成鲜红一片,像最纯净的火焰加上几划点睛之笔,和以往截然不同。而且祸斗现在,犹如鲸吸般不断吸收狂躁之力,丝毫没有留手的念头。吃这么多,真的不会撑吗? 塔主隐约觉得夏萧会出事,可李轮溟选择相信夏萧。一直以来,李轮溟都从别的教员那听说,夏萧最不会逞强,他只是在考量自己的极限,希望此时亦然。 盲目的相信李轮溟也不知来自何处,可对于其他的学子,他定然不会如此,只是夏萧这个人,无论从何处看都不普通。他盯着夏萧,他受的伤,结的印,都不像那个实力该有的。可祸斗的存在,又令其不平凡,炽热的火光中,祸斗开始蜕变! 祸斗软弱无力的四肢逐渐如柱,其上的肌肉一瞬硬化,展现出极具美感的线条。黯淡无光的爪子重回锋利的颜色,如火炉里滚烫的钢铁。它们不断下压,令地面破碎,出现几个燃着火焰的坑洞。 缺失杀意只用了几秒,可填补那份空缺,却要半个时辰。在身体的空缺修补完毕时,祸斗终于恢复正常,大脑缺失的精神,也被狂躁之力充满。他并未受伤的独眼完全睁开,其中射出久久没有出现的凶戾之气,和以往一样在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和不要惹我。若谁敢挑战他的威严,他定要将其啃成血肉模糊,直露白骨的样。 祸斗缺少的,正是狂躁带来的这道生气。可即便解决问题,夏萧还未撤印,而是在脑海中对祸斗说: “继续吸收!” 祸斗不知为何,他已恢复最佳状态,瓶子装满水会溢。熔浆太多,火山也会喷发,所以继续吸收怎么也不见得是好事,且风险很高。可夏萧异常执着,而他说出的话,激起祸斗的好胜心,令其立即有了动作。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为水开更快而合盖 “这股狂躁之气和乌金生长叶有相同的作用!” “什么玩意?” 夏萧以前提起过,可祸斗忘了。脑海中的对话不用一字一句,所以夏萧为祸斗解释的详细而全面。夏萧的话语中,祸斗看到句芒以前胖乎乎的样子,和现在简直是天差地别,他也想有这种改变。他当前的状态比句芒要好得多,因此也将变得更强! 说动即动,祸斗强有力的爪子捏碎干裂的大地,在裂痕自爪中向四周蔓延时,背若孤狼般拱起,且大嘴朝天。狂躁之力从碎陨散出,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又向祸斗聚集而来。夏萧感受到体内火行空间的改变,心神一沉,离开此等炎热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炎热如烈阳降临,似落在夏萧身前,欲将其烘烤成一具干尸。他本以为火行世界不会这般炎热,谁知这里才是真正的灾难世界,因为所有狂躁之力都挤在一起,令这片空间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火炉。 火炉中热气蒸腾,空间都在升腾的热气中扭曲。巨大的火山变了形,其中一切都失了原本的模样,可夏萧依旧于其中行走。这里的路夏萧本十分熟悉,可现在陌生的像第一次来,没了半点印象。 走过火山路径,站到火山顶部的边缘,往下看时,夏萧险些被一道还未炼化的狂躁之力炸成重伤。幸亏他反应快,下意识迸溅元气升空,才跳过一劫。 站在空中,低头时,是血红的熔浆,可它们皆被另一股赤红的力量包裹,虽有着融合的趋势,可需要大量的时间才能做到。 而在无数熔浆和狂躁之力中,圣坛没有任何改变,和原先一样漂浮于上,又像固定于此,不会因为任何改变移动。圣坛有裂缝,其中闪耀出极为赤红的光,其中气息炽热,如能融化万物。 夏萧于狂躁之力中穿行,落在圣坛上,双手结起印来。比起句芒的蜕变,祸斗的改变需要更长时间的沉淀,因为需要将这些力量吸收!而吸收完这些力量的结果,当前还不知道,可这并不是赌博,因为热星中的力量,和纯粹火行有着极为巧妙的相似。 无论是蒸笼里的馒头,还是包子皮,终究都出自一个面碗。虽说有所改变,可本质相差不大。在修行世界,普通人吸收元气时讲究很多,可夏萧是集大成者,类似的元气能一道吸纳,即便费些时间,可不影响全局! 一连串手印结完,夏萧双手拍在一起。虽说声音不大,消失在狂躁之力不断轰炸的低沉之声中,可整个火行空间都为之改变。火行元气扩散开去,掀起一道气浪,直到远处五行空间中的中心草地上。 草地掀起剧烈的涟漪,元气之树被气浪晃动,句芒护在其前,可没有阻挡住这股气浪,因为其中的力量有一股他从未见过的炽热气息,令其窄长叶子所成的羽翼比往常蔫了不少,像无水吸收还被烈阳长久暴晒。 嗯? 小语蹙了蹙眉,举得这股力量有些奇怪。她游上前时,双手前推,带着一道水幕将下一道气浪拦截。而在她眼中,原先遥远的火山已无踪影,只有赤红之色,飘渺似变了味的蓬莱仙境。 高温中扭曲的空间在夏萧的控制下逐渐恢复原样,可一层赤红色的炽热外皮,已将火山包裹,将整个火行空间囊括,令其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炉,以地为基,以天为盖,任由其中火焰燃烧,迸发出怎样的动静都不足以奇。 见火炉形成,夏萧还算满意,可他自己,已在圣坛的排斥下远离。 “这次的动静,比我那次还大。” 句芒不禁想起自己服用乌金生长叶后的场景,叆叆阴云逐渐黑沉,其中雷电轰鸣,破风声犹如龙吟。当时的木行空间没有规律的晃动,飒飒之声从未间断。可即便那等激烈,也没有此时天地为炉来的壮阔。 火炉中的圣坛亮出比火行元气和狂躁之力还要浓郁的光亮,绘成一个神秘的图案,乃祸斗之姿。可不再是一个非鹿非犬的大兽,而是另一个雄壮的姿态。以往祸斗的雄壮大多靠火焰支撑,鹿犬再雄壮和藏獒都难以相比,可此时这道图案,便有一种藏獒的感觉,壮硕如狮! 这等波动传到金行空间,其中的金灵兽鲜有走出金属殿堂,站在其顶,遥望远方赤红一片的火行空间。该是何等的火行之气,既然令他如此畏惧?这已远远超乎夏萧所具有的火灵兽的实力。可那股力量还在增长,像一张不知背面的牌,翻开前,永远不知其后是什么。 金灵兽本就因为灵契之祖的出现被夏萧压制,若是克制自己的火行再拥有某种能力,他岂不是连最后的话语权和傲气都难以拥有?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金灵兽想参悟存在于自身的剑气奥义,令自己的实力再上一个等级,否则他当时摆出的面子往哪搁? 火行空间一动,小语所在的深溟大海也传出阵阵波动,像一种从未使用过的力量在呼唤她,极为着急和迫切。可小语温柔似海的竖瞳看向深海时,没有选择前去,而是长久凝视,最终选择放弃。 各有各的选择,小语害怕,不想再拥有任何力量。她自身的力量已够强,强到运用不过来,偶尔使用时还会慌乱,忘记如何运用。若是力量再多,她岂不是会乱套? 外界,碎陨摆脱黝黑,散发出亮眼的赤红色。它像动了怒,如一位老者训斥着小辈,吃这么多,不怕撑死吗?因此,碎陨抬手,以气浪代替自己,冲向夏萧和祸斗。 夏萧盘坐于地,面色凝重,若不是身边的祸斗还在吸收天地间分散的狂躁之力,恐怕李轮溟和塔主会觉得他已被烤熟。这等赤红的样子异于常态,着实惊人。祸斗朝天,吸收的力量令其肚子都大了几分。祸斗好战,可不好杀,也没有太强的贪念。可夏萧一贪,他便更贪,若不是碎陨出手,祸斗恐怕还能吸收好一会。 “这下真的该撤了!” 李轮溟暗自呢喃时,一股元气将夏萧和祸斗包裹,他的话,也传入夏萧耳中。后者结印,在嗅到危险时,祸斗已回火行空间。他要在里面长久吸收这股力量,而夏萧的旅途,在回到学院前都不算结束。 气浪之势如能扫一世界,李轮溟都为之色寒。将夏萧带回后,塔主紧接出手,四人一瞬离开原地,至了高空。夏萧并不意外的昏迷过去,阿烛准备扶他,可没等碰到,便感觉到一股极为滚烫的温度。 小手停在空中,阿烛顿时慌了神,看向李轮溟时,后者也只有看向塔主。 “九层森然塔每年都会派弟子来此处尝试,肯定有治疗这等烫伤的药膏吧?” 现成的膏药比回到学院找神医更管用,最了解这等烫伤的,只有九层森然塔!可塔主纠结,不想将夏萧带回塔中。她先前说那么多做那么多,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一位前辈,而是想将九层森然塔欠夏萧的还给他。可若自己做了这么多,还要让夏萧打扰到罗晶,她肯定不愿意。 “塔主大人,此次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这等现状,我们先前也没预料!” 学院的教员即便个性再有异,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会将学子摆在首位。因此,李轮溟放下面子算什么?他与塔主对视,透过黑衣看到后者的面孔,令其心里一颤,可思索许久,还是得下决定。 第四百三十九章 夜下一小屋 “跟我来吧!” 塔主暗自一声叹息,朝先前所来方向而去,李轮溟带着夏萧二人紧随,离开时不禁望一眼岛上的碎陨。 从先前气浪的散开到他们离开不过一瞬,在他们离去时,气浪冲开海面数十里,涟漪惊人。表面温度一瞬升高,如沸腾的水,炸起无数水点,令即便喜热的鱼儿都钻向海底阴凉处,不敢停留在原地。 碎陨如颇有脾气的老者,看向他们离去,却不忘释放自己的威能,令四周海域不敢有海兽靠近,而且先前损失的狂躁之力,也一瞬填补满。它可以被吸收,但不支持贪欲,今后要来吸收自己的人,也必须秉着这个前提。 原路返回,走的比先前快。不知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阿烛太过着急,她总觉得身边的夏萧已成一个火炉,虽说没有火舌在叱吼,可还是令自己的皮肤发烫。回到阴暗的苍茫大地,塔主悄无声息的带着他们到了最外围的一处小屋。 小屋简陋,但基础设施应有尽有,她带着三人进入,弹指点灯时说: “这是我的底线,你们所有需要的东西我都会送来,可不要出门。” 李轮溟看了眼窗外的苍茫之地,想着这般待客,是否有些轻礼?住的房间可以不豪华高端,起码得足够宽敞,可这小屋太小,唯一的一张床只够夏萧平躺。他尚且不需要这些东西,可得给阿烛一个休息的地方。 塔主看懂李轮溟目光中的一些不满,悻悻道: “帮你是情分,可不要坏了我九层森然塔的规矩,给学院丢脸!” 李轮溟倒没有这等意思,可心中依旧不悦,但还是对塔主行了一礼,道一句麻烦了。 塔主离开,稍后便有药膏送来,这里的药膏的确与众不同,即便学院的那位神医前辈都难以调出。其中蕴含的滋养之气和微凉的寒气能治疗极重的伤。在李轮溟挥舞手指,药膏便一点一点均匀的涂在夏萧全身时,不禁抬了下头,看了眼屋顶。 “前辈,怎么了?” 阿烛有些好奇,她问,李轮溟便答: “她怕我们的气息被发现,所以将我们封闭在这了,下一次突破,恐怕就是离开的时候。” “我们什么时候回啊?” 小屋桌椅不少,可只有一张床,因此阿烛今晚只能趴着睡。她现在还不困,坐在夏萧身边,就着他浑身冒出的热气和李轮溟给予的元气感觉不到任何冰冷,还算惬意,比来时体验的感觉舒服很多。 其实现在还没到晚上,只是房间有些暗,四周有些冷,所以给她一种幻觉。不过这种地方,确实有些压抑,阿烛不喜欢这种地方。 “等夏萧的气息稳定下来我们就回,如果有突发情况,我们或许还要麻烦塔主。” “她好严肃的样子。” “一方势力的首领,嬉皮笑脸的可不行。” “那他们为什么不让外人进入?” 师者的解惑,是解答学子实在想不出的问题,可这样的问题阿烛有很多,不过她向来这样,李轮溟也听说过,因此没有惊奇,而是细细道来。 “一是传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热闹,二是习惯。可最重要的,还属这里的地理位置和其中的宝物。” “宝物?” “从塔主之前的话可知,九层森然塔所在之地应该有一颗和热星相当的寒星,正所以有它,这里才会成为这般阴暗之地,九层森然塔才能创建。他们不让外人来,肯定也是为了镇守关于寒星的秘密。寒星不比热星,九层森然塔已能大致掌控它的力量,这说明他们有法可循。这等方法泄露不得,否则九层森然塔会有麻烦。” 阿烛听懂了,大致点头,随后又东问一句西问一句,打发着时间。李轮溟始终不厌其烦的解答,脸色渐好,因为夏萧虽说浑身敷着淤泥般的深绿色膏药,可浑身的炽热之气逐渐消散。 “按照这个趋势,如果今晚不出意外,明日一早我们就能回学院。” “他估计又要半个月才能醒。” “对!他此行是有些极限,可带来的益处很多。” 一想起夏萧先前之举,李轮溟就暗自吃惊,祸斗气吞山河之态,似将狂躁之力当水喝,真是疯狂至极。想着想着,李轮溟不禁说一句年轻真好,可他年轻时,也没有这等气概。有的人,早已在很多事中显露自己一世的不平凡。 时间静静过去,眨眼真的到了晚上。这片天地的夜晚只比白天暗一点,天色变化不大,但寒气重了很多,可都被李轮溟抵挡。 阿烛原先趴在桌子上,虽说也能睡着,可觉得不舒服,脖子疼,便在灯烛下站起,于李轮溟眼中将自己和夏萧的外衣铺在墙边,蜷缩在里面睡觉。她扭了扭身子,脸上露出一点极为满意的笑容,还是躺着舒服。 若是李轮溟想,他磅礴的元气可以制造出阿烛任何想要的东西,后者也知道李轮溟有这等实力,可这样已算不错,不用再麻烦。像阿烛这等姿色的姑娘,称之为公主都不为过,可她在墙边铺衣服的动作十分自然,躺下的动作也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且很快熟睡,并非刻意表现给李轮溟看。 均匀极轻的鼾声令李轮溟真不敢相信还有这等不拘小节,能吃苦耐劳的女孩。果真多作怪的都是丑人? 李轮溟坐在桌边,看着阿烛和夏萧,独自等着天明。这一趟收获不少,不过他了解到的夏萧,和很多教员说的不太一样,他心思确实缜密,提出见罗晶的要求可谓机智和反应快。可先前吸收狂躁之力时,未免太过冒险,是自己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太短,还是他仅仅只展现出了自己的一面?李轮溟觉得是后者,因此想着今后如果有机会,再和夏萧往外跑一跑,执行几个任务。 夜下小屋一夜没有熄灯,可里面住的是谁,只有塔主和送东西的下人知道。下人虽说上了年纪,嘴比较碎,可懂得规矩,但磨不过小辈的软磨硬泡,说漏了嘴。可就是三个外人这句话,传到罗晶耳中,令其脑海里一瞬浮现夏萧三人的模样。 下人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小辈们再问,也只换来她们的怒气和闭口不言。小辈们不知这三人为男为女,可罗晶坐在床边,看向小镇之外的方向。 罗晶没有胆大包天,跑去见夏萧,她也没有理由。可心中的一道执念,令其望向小镇外。这一看,便是许久。 漆黑的房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人,她站在罗晶身后,无声无息。发呆走神的罗晶丝毫没有感应,直到这位神出鬼没的塔主开口道: “明日入五层塔。” 罗晶一惊,不为话中内容,而为自己此行被发现。所以,无论入五层塔是多么艰险,甚至丧命的事,她也坚毅的点头,像一种默认。 初开的花朵被摧残,可对罗晶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也没有动怒,而是觉得自己真的错了。不该开出花朵的株苗,一个小小的花苞便是罪过,更别说真的开花。而即便开花,也结不出任何果。 “做好准备。” 塔主说后,准备离开,可罗晶眼中的光,猛地奇异起来,像一种痴狂。背对着窗,其外是阴暗,内部也是阴暗。于是,罗晶转身披上黑袍,在黑夜里令自己的身躯再次笼罩进更深的黑色。 “师父,现在就进吧!” 五层塔有严格的要求,罗晶现在的实力进去等于受刑。可坚持过来,也会有质的提升。她站在塔主身后,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塔主虽犹豫,可脚步未停,带其上了第五层塔。 第四百四十章 深溟大海在哭泣 深夜里的小屋极为渺小,难以捕捉。窗中的灯光也模糊的像宽阔大海上的摇曳扁舟,不知何时会被黑色的大海吞没。 这晚平淡无奇,这晚很多女弟子都在猜测小屋里三人的身份,她们被要求静心,除了修行不能做其他事,除了修行,其他事也不重要。作为这个世界的女子,从出生起,无论身世如何,她们都是悲惨的,如果没有足够强的实力,依旧要和很多女人一样被男人支配。这是她们不断向前的最初动力,也贯穿了她们整条修行的路。 白日,弟子们都展现出过人的坚定,几句打趣和猜疑的话已是极限,不敢破了自己的静心。可夜里,情感最脆弱时,她们都望着比四周还黑的天花板,想着一切不着边际的事。一些比较软弱的人,甚至想依附强者,不再这么苦。可这世上,和强者挂钩的,大多都是男性。 来到九层森然塔的女子,不是所有都厌恶男性。可这里的教育,令她们耳濡目染的想和在同等的高度,想像塔主一样和其余势力的首领坐于一堂,任何人都不可小觑。可这种思想,在俗世中宛如心生恶魔,也似忤逆神明。 这夜,很多人和往常一样心烦意乱。也正是这晚,小镇中心的黑塔第五层闪耀出黑色的光,神秘而幽冷。这道光从窗中穿透而出,直照小镇和九天,可众人已熟睡,那道嘶哑的惨叫也无人听到。只是众弟子明日会发现,罗晶不见了,而知道她已上黑塔第五层,定惊到下巴! 坐在小屋中,李轮溟喃喃自语: “用学院的标准和强度对不及学院的弟子,这样真的好吗?” 他觉得九层森然塔的弟子有些逞强,可许久又叹道: “罢了,都是自律且逼出的强者。” 世上那么多闻名的盖世强者,谁是单单凭借天赋就走到那个高度的?副院长、教皇,哪个不曾有过极为自律的修行生涯? 但凡称得上强者二字的人,或长或短,都有那么一段时间,和夏萧和罗晶和很多人一样,像个苦行僧,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恨不得从早到晚都修行。如此看来,他们又有什么不同?此时做得事,又有什么奇怪之处? 百人中,会有一个天赋还算不错的人。至于千中之一、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含金量会越来越高。可再高,也高不过李轮溟眼中的夏萧。别人最多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他倒好,自身便是金! 特殊之人,定要经历特殊之事。虽说夏萧现在只是经历了苦难,还有很多没有遇到,可离那一天肯定不会远。 五行空间中,夏萧站在元气之树下。这棵茂盛的树有了极为宽广的树荫,可他的目光,聚集在不远处的天地火炉上。火炉大的惊人,其中温度极高,可无半点蒸腾暑人之气外露,可光是一道气息,便足够骇人。 夏萧看一眼金行空间,没想到金灵兽会这等刻苦。他嘴角一勾,想着五行果真牵一发而动全身,虽说土行还未觉醒,可金行怕被克制而有提升,水行怕自己克制不住火行也有所改变。前者表现的还算明显,可小语那边,冒出的大动静不断消失,令夏萧转身,眼中流露出犹豫。 在去大海前,夏萧走进森林。虽说金行的力量一提升,木行就惨了,可木行已开发到极限,难以有质的改变,所以这里和平时一样宁静,句芒也安静的漂浮于林间,享受着悠闲的时光。 见夏萧来,句芒道: “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精神,就别乱跑了,赶紧休息吧!” 夏萧坐在林间的绿草地上,靠着树躯,脸上带着几丝乏累。他想好好睡一觉,睡到天荒地老,直到自己厌倦睡觉这件事再起身。可他迷迷糊糊刚睡着,便听到一阵怨妇般的诉苦,如嫠妇泣哭。 那道声音极轻,可又无比悠长,直入脑海,令夏萧想不注意都难。夏萧挣扎着想要坐起,赶紧去处理一下,可身体不受控制般坐在原地,眼皮也睁不开。夏萧开始了极为漫长的拉锯战,他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可觉得自己还是要站起来,因为他隐约觉得,那股声音来自极为遥远的深溟。 深溟于海之下,传出这等诉苦实属不易,可无人回应,因此哀怨声更重,哭天抢地的有些闹街。最终,梦里压住夏萧四肢的恶鬼被他挣脱,夏萧猛地坐起,直冲冲朝森林外跑去。句芒跟在他身边,问: “怎么了?” “那里有动静。” 这次的动静应该不算特别大,因为句芒没有任何感知,可夏萧隐约觉得,必须自己亲自出马才行。冲出森林,在极为广阔的草地跑过,夏萧一头栽进海中。句芒停在海边,看着他的身影犹如游鱼般朝着远处且深的大海而去。 大海和陆地乃相反生长的两世界,如镜子两面,前者深处难去,后者高处难飞。水行空间的深溟中,夏萧也不知有什么,只是站在圣坛不远处,看向深溟未知之处的黑暗。夏萧久立,脑中如回荡着悲怆的鲸鱼声,令其大脑异常清醒,且生出悲悯。可那道声音比鲸声更空灵,令其心生好奇。 夏萧花了很长时间才听懂哭诉的内容,站在原地似成雕像。而那些哭诉,无论再多句,都是大概相似的话。大海在反复哭诉自己的力量无人继承,像极为强横逆天的能力,却因为找不到接班人而很有可能流传,满满的都是可惜。 或许是不忍心无人继承,或许是对小语的不满和控诉,深溟才这般呼唤夏萧,希望他想想办法。小语虽说是水灵兽,可因为性格和自身蕴含的力量,被深溟逐渐放弃在选择里。夏萧察觉到深溟的这等心思时,觉得不妙,转身去找小语。 圣坛上水波揉动,如死去的海浪都于此时活了起来。其中的小鱼更大一些,已有三米高,只是那娇滴滴怯事的样子,从未改变。 “小语啊,我有事和你商量。” 夏萧语气温柔,对待小语像在哄一个巨大的宝宝,唯恐自己语气过重,伤了她的心。小语纤纤玉手抱着自己蜷缩的鱼尾,温柔的竖瞳看着夏萧,似示意他说。其实小语知道夏萧要说什么,也准备好了说辞,可到关键时刻,总是紧张的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深溟的力量很强,真的不接受吗?可以试试哦!” 夏萧和小语的联系只让他感觉到小语的胆怯,细节不多,因此鼓励着她。但小语摇头,像得到那股力量并非好事。 “不想试,不想试。” 小语像个病娇的女孩,声音颤颤巍巍,令夏萧欲言又止。所谓人各有志,小语表态,夏萧也不好强求。句芒主动想改变,所以吞下了乌金生长叶,祸斗也想变得更强,所以吸纳了很多碎陨的狂躁之力,不亦乐乎。小语若就想这样,那就这样吧! 夏萧本想到此为止,可又觉得自己太过任性,便手忙脚乱的比划了一顿,示意深溟中的力量十分强大,且告诉小语拥有它的好处。可小语还没听完,便拨浪鼓般摇起头,随后将自己埋进灰鱼所成的大床。 见此,夏萧连连后退,觉得自己吓到小语了,道: “没关系,不用勉强自己,不想要就不要。” 小语咬着红唇,抬起头又点了点头,目视着夏萧离开。小语看向比此处更深的深溟大海,始终不愿接受。可冥冥中,她又觉得自己肯定会令其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就是不知原因。小语肯定想不到,自己接受它时,便是死亡之刻。那等悲怆和迫不得已,令深溟大海停止哭诉,因为它已扮演起不祥之物的角色,哪有资格再哭泣? 上了岸,夏萧和句芒一起往森林里走。路上,句芒问: “小语应该没同意吧?” “对!不过也好,若是我逼她接受深溟大海的力量,恐怕会害了她。” “她的性格不适合拥有那么强的力量,身体恐怕也承受不住。” 相处这么长一段时间,句芒也算了解小语,她性格里的那股胆怯,令其害怕很多事。那样的性格,难以驾驭强大的力量,当前的力量会随夏萧实力的提升而有改变,已是极好。不过夏萧有其他想法,给句芒说时,却遭到后者拒绝。 “那三条小鱼若能接受深溟的力量,说不定是件好事。” “我感觉不行,它们能待在水行空间全因小语没有掌控完整的水行,可终究是外物,吸收水行空间的力量,恐怕会有危险。若是造成空间崩塌,就得不偿失了,整个五行都会乱,而且土行还未觉醒,说不定难以维持住平衡。” “到时我会找前辈商量,不用担心。” 夏萧可不会在这种事上冒险,句芒对他向来放心,因此回到森林,像很久以前那样于清新的空气和暖和的阳光下午睡。小风和煦,惬意! 第四百四十一章 仅一稳字 每一次冒险后,都是时间或长或短的休眠。这段时间里,夏萧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排解自己的乏累,为下一次的正常运作做准备。可有的休眠,是为了让自己的细胞工作缓慢,以此换来更多的时间。 年老的黑龙即将离世,胡不归身为荒兽大森林里的王之一族,寿命远远不止三百多年。可他年轻时燃烧了太多生命,以此获得短暂性爆发的力量,可失去的,是当下最宝贵的东西。他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时,已料想这等结果,可没有顺其自然,而是进入深层次的沉睡,给自己再留一段时间。 胡不归隐约觉得,还有一些事等着他去做。虽说他不知是什么,可那股感觉无比强烈,像一种呼唤,像苍天大荒交付于他的使命,令其当前沉睡,度过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 胡不归的一生都献给自己的理想,可最后这段时间,他想做些个人英雄主义的事,足够他人称赞,或被一群人刻苦铭心的记在心里。没什么比后人谈论自己时说出几句赞美的话令现在的胡不归高兴,这也是他这么老了也不消停的原因。 胡不归浑身是伤,这是加速他衰老的原因之一。而现在,这位老先生带着自己的伤和执念于自己的宅子里沉睡,浑浊的眼睛留着最后一丝光给未来。他这一睡,夏萧阿烛和晓冉便没了人管,所以他在沉睡前写下一封短暂的信,还有三个竹简,交给了晓冉。 同是大森林的人,胡不归对晓冉很有好感,荒兽虽说勇敢,可像晓冉这样的人又少之又少。而她走的路,胡不归觉得是对的! 夏萧醒来后,晓冉将前辈嘱咐给自己的话告诉他和阿烛,无非是一些认真修行,不可怠慢的话。这些话没有什么新奇,可是胡不归的期待,他希望自己的学生能走上山顶。虽说此行多坎坷,可为师的,哪有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超过自己的? “我们以后的特定教员是李轮溟前辈。” “看来前辈们都商量好了。” 夏萧坐在床上,忽地觉得祸斗不是煞星,自己才是。母星龙和加娜儿前辈死于黑暗,胡不归前辈又步入末年,在学院短短一年半,还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已近送走最亲近的两位教员,心里有些不好受。现在只希望李轮溟前辈不会出现类似的事,不会因为自己阿烛和晓冉受伤,他们也尽量少往外跑。在夏萧拥有足够强的实力前,他想过一段安稳的日子。 “这是前辈给的竹简。” 那封极短的信已被晓冉交给李轮溟,此时又将最后一个竹简递给夏萧。 “里面写了我们未来四个月的修行计划,还有一些注意事项。” “师父连给我签署灵契的荒兽都准备好了,太感动了!” 夏萧三人里,属胡不归对阿烛的恩情最重,因此她满脸崇敬,可又有些失落。她似乎没机会报答师父了,唯一能做的,只有在未来四个月里好好提升自己的实力,在师父醒来时给他一个惊喜。他唯一的徒儿,也会晋入尊境的! 这个竹简里,有着胡不归所有的祝福和交代,夏萧也有些期待,打开时,其上没有任何墨字。夏萧觉得前辈还不会和自己开这种玩笑,无字天书本就无用,能参悟出什么妙处?因此他连忙将卷起的竹简翻开,最终,竹简上还是有字的,可就一个字稳。 竹简极大,卷了十几圈,却只有一字,令夏萧好奇。当他凝神静气,再用元气去感应时,什么都没看到,似乎其中并无玄机,这简单一字,已是前辈给自己所有的计划。 见夏萧的表情哭笑不得,阿烛和晓冉连忙去看,可这一个字,未免太过奇幻。 “前辈是想让你稳住?” “好奇怪啊,师父怎么卖弄起玄虚了?” 夏萧心头的奇怪不比晓冉和阿烛少,可这个稳,也不该是稳住别浪,前辈可不懂这等词汇。可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虽说夏萧稳如老狗,可苦思冥想也没有答案。或许前辈没有那么多深层次的含义,只是让自己修行时稳健一些。要么就是不让自己冒险,他总会在冒险后昏迷,次数多的吓人。不管如何,前辈对自己的关切之心夏萧都已感觉到,但晓冉拿出的竹简,和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竹简上的字密密麻麻,且都刻在上面,而非写出,令夏萧看傻了眼。 “这差别太大了吧?” “前辈恐怕是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便没有指出你的路,想让你自己走。至于我和阿烛呢,因为天资不够,所以才有这么多注意事项。” 晓冉温声细语,令阿烛暗中学习,她和舒霜的性子一向很像,自己若是学学,说不定能让夏萧对自己的印象有所改变。阿烛年纪小,想一出就是一出,当即学着晓冉的语气说: “晓冉姐姐说得有道理,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们稳中求进,加油加油。” 夏萧高抬起眉,看向阿烛,令后者暗自高兴,这么快就有效果了? 夏萧眼睛里的惊奇一瞬变成嫌弃,随后道: “抽哪门子疯?好好说话。” “人家就是在好好说话呀。” 阿烛压着嗓子,令夏萧咦了一声,直言恶心。他这么一说,阿烛就受不了了,当即暴起,喝道: “什么意思嘛?对你温柔点还不乐意。” “那叫有病,不叫温柔。” “滚蛋!” 阿烛哼了一声,夏萧却不理会,而是起身,穿上衣服后看向手中竹简。长白山山脉后的两次昏阙,令夏萧度过了冬末春初的日子,到了乍暖还寒的真正的春。当前,可谓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空气都暖和几分,窗边的天竺葵,又开出鲜艳而不妖媚的红花。 夏萧出了门,伸了个懒腰,与几位正在院中看书的学子打了个招呼,便也站在其中,可依旧思索不出稳的真正含义。 “我们得去找前辈一趟。” 晓冉站在夏萧身边,提醒时,后者点了点头。 “是得去一趟,现在就去吧!” 没等走几步,夏萧肚子就叫了。这是每次昏阙后醒来都会发生的事,也令其猛地拐到另一条路上。 “先吃个饭再去。” 第四百四十二章 今后还请多担待 黑砖白墙绿树,这似乎是所有院子共有的特点,李轮溟的小院也不例外。只是那棵树长在院中心,将整个院子遮住,只有一处能照到暖和的阳光。阳光所及之地,乃院门正对的厅,其上摆着小桌茶具,李轮溟正坐其前,洗茶备饮,谦谦有礼。 他准备的恰到好处,因为夏萧三人已在门外。见夏萧无恙,皮肤也没留下烫伤的疤痕,李轮溟才算松了口气。 夏萧在右,带着二女于厅外行礼。李轮溟说进来即可,随后又问伤势如何? 夏萧此次昏阙的时间足有半月之长,气息和往常一样消失,似隐匿于神明庇护之下。可他每日都躺在自己的小屋里,伤势恢复的还算不错。 “没什么大碍,体内的狂躁之力也很稳定,就是吸收起来很慢。” 睡梦里,夏萧尚且感觉到浑身有一股炽热,可醒来时除了几道并不显然的烫伤伤疤,其他地方都和以往无异。对夏萧而言,这已是苍天眷顾,否则毁容都有可能。颜容重要,可他当时根本没考虑进去,所幸这张并不算帅气的脸还保持着原样。 “那倒不急,不过我得说说接下来的打算。” 倒三杯茶,李轮溟道: “这次我也算临危受命,胡不归前辈的情况你们都清楚,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我负责你们的修行,相信你们都有前辈留下的指点竹简,所以按照其上给出的计划修行即可。我的任务主要是监督和测验,因为是受前辈所托,所以会很严格,你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有劳前辈了。” “不用这么客气,这是前辈给我的信。” 李轮溟将信纸摊开,递出时夏萧双手去接。信纸上只有一句话交给你了,可其中重量,比千书万言还沉。 “前辈厚望,我定不会辜负,希望你们也多加努力。” 三人点头,可夏萧取出竹简时,其上一字,令李轮溟面露苦涩。 “前辈,你觉得这个字的意思是什么?” “恐怕是让你稳住当前的状态和修行速度。” 李轮溟没有多说,他从晓冉那接过信时,知道前辈还留下竹简,便问了几句,知道有修行计划。可夏萧的竹简里,却只写了这么一个字,令他难猜用意,也不好随意乱说,怕扰了夏萧的修行节奏。 “阿烛,你的竹简也这样?” 阿烛摇头,李轮溟才算放心。 “你的特殊,恐怕前辈也看到了,所以想让你自己计划。当然,想让我帮忙也行。” “不劳烦前辈,我能安排好。” “好,那今后就一同进退了。” 李轮溟举杯,和三人共饮一杯茶。茶水入肚,他们间的故事才算正式开始。 不知是胡不归知晓李轮溟心意,还是他的实力足以应对夏萧今后面对的难题,可李轮溟总算了解自己一个心愿,又多了一个和夏萧相处,且了解他的机会。那他自然不会客气,更不会吝啬自己的智慧推动夏萧往前走。 虽说特定教员一直在改变,可修行生活相差不大,但每一次修行中的插曲,都会改变故事的精彩程度。即便夏萧喜欢平淡,可只要一离开学院,便没有任何淡雅可言,要么惊心动魄,要么拼命。现在,这种事还在继续,只不过当下是平淡,热闹在未来。 “比起胡不归前辈,我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还望多担待。若我有做错事的地方,也请明说,不用藏着掖着。虽说我们是师生关系,可也能成为朋友。别看我已是壮年,可很多地方都不及你们,所以在修行上,我带着你们往前走。在其他方面,你们也别忘了提醒我,及时让我改正。” 李轮溟这等谦卑,令夏萧三人有些没想到,可他紧接又说: “虽说我不及前辈,可这段时间也想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李轮溟看向夏萧,与其对视时,后者却有种不祥的预感,也有些受宠若惊。 “热星能提升火行,令祸斗蜕变。寒星肯定也能提升你的水行,让你的水灵兽变得更强。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想让自己的水行像木行火行那样有所提升,我们可以再去一次九层森然塔。” “她们恐怕不会同意。” “只要你想,我会让她们同意。” 李轮溟很有底气,坐在这个位置,没点本事怎么行?虽说暴力不提倡,可他还有很多别的办法能让九层森然塔配合自己。无论是灵药的产量,还是人气的积累,学院哪一项不比九层森然塔强? 就像李轮溟所说,只要夏萧一句想,李轮溟便能立即带着东西出发。可夏萧没有多犹豫,便摇头道: “前辈,还是算了。我的水灵兽生性羞怯,连水行自身的力量都掌握不全,若再去沾染别的力量,恐怕会适得其反。” 虽说有些可惜,可夏萧和之前想的一样,不愿强迫小语。如果夏萧只有一头契约兽,肯定会和其商量,让其接受更强的力量,从而令自己变强。可他除了小语,还有句芒祸斗和金灵兽,不缺那股力量,也不必那么狠心。 夏萧能吃苦,可不代表喜欢让身边的人陪着自己吃苦。他承受过,或经历过的苦难,不喜欢再让别人经历一遍,特别是自己亲近的人。他虽说看起来很冷,可内心里的温柔,让他很会心疼人。 李轮溟大概明白,随后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再提此事。李轮溟已至中年,脸上不再有年轻时的精气神,可还是兴致勃勃的将三人的详细实力记载下来,准备在半个月后测试。夏萧离开前摆脱李轮溟一件事,他答应会认真去查。随后,夏萧终于迎来自己最喜欢的平静时光。 他心情还算愉悦,回寝室后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每一次昏睡,他都像离开这世界一趟,归来时所有事都像过去许久,可房间里的东西,会令其回想起那些记忆。 一边用抹布擦灰,夏萧一边念叨: “以后不用收拾得这么干净,让自己轻松点,你是我的同伴,又不是下人,很多活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而且太过干净,会少了几分擦掉灰尘的乐趣。” 晓冉其实不是很懂,可想起夏萧以前都和舒霜一起打扫房间,才明白为什么。 人类的生命比荒兽短,虽说提升实力的速度更快,可他们除了懂得享受结果,还很重视过程。从某个角度讲,过程比结果更重要。就像家具上的灰,定然是要擦干净的,可怎么擦,和谁擦,这才是最重要的。然后一起看着整洁的房间,心生一股成就感,才是大多数人期待的事。 靠在门边,晓冉看夏萧收拾一会东西,温柔的说: “我去修行了。” “好嘞,加油。” 晓冉逐渐明白夏萧喜欢哪种相处方式,一直粘着他自然不好,而是做自己的事,在他需要时再出现就好。这样说夏萧显得他很自私,可夏萧确实如此,除非他主动粘着一个人,否则不会别人一直跟着自己,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舒霜那样乃人间理想,能最大程度的顺着自己的心意,像自己一个分身。 第四百四十三章 花谢果实出 李轮溟将夏萧交代的事处理得很快,他查阅了不少书籍,虽说夏萧这等事没有先例和参考,可理论上是行不通的。夏萧体内水行的深溟之力,没法由那三条小鱼一起承受,否则水行空间会因为主体多而混乱。因此,夏萧只有将其放下,开始平淡的生活。 恬静美好的生活从一早开始,清晨,第一缕阳光从半开的窗帘外照进夏萧房间,令其猛地起身,看向窗外之树。这棵瑰丽之树无比精致,如精雕玉琢而成,其上泛着点点元气,如生长于其上的树叶,片片有灵气光泽。 晓冉的修行不分昼夜,令夏萧暗自愧疚。他起身穿衣,去食堂吃过两个包子,便准备去山路修行。在其走出小镇时,相反的方向也有一女子和一条大黄狗冲出小镇,朝桃树林跑去。 桃林树叶茂盛,桃花盛开已将近,结果也在不远时。这等预兆,说巧也巧,和夏萧实力的提升相差不大。以他现在的速度,晋入尊境生果时,便是桃林结出蜜桃日。 松树林无论四季都幽静偏凉,其中人也极少,夏萧踏上山路,走到以前那个老位置,盘腿坐下,双手结出“合”字印。天地元气于印记下扭动,朝其身体而去,并随着印记所成的通道出现在体内的元气之树四周,任其吸收,滋润生长。 元气之树已很粗壮,虽说没有一人怀抱那么宽,可已比夏萧的手腕粗,堪比脚踝。而且它还以一种并不算慢的速度生长,吸收着夏萧运输过来的元气,令树躯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拱起四周的土壤。 夏萧的元气之树并非只有一种形态,平日里它和普通树木相差无几,只是气息玄妙。可时常会变化,就像此时,因为祸斗吸收了一小部分狂躁之力的力量,它会蓬然一声燃烧,整个都变成火焰的模样,且有火星火苗于四处飘动,如炉中冲出的淬火。 等火焰逐渐熄灭,没了高温,夏萧的元气之树便又成普通树木的模样,叶子从火红变成翠绿,散发着盎然生机。 金行也在提升,带来的力量陡时令元气之树变得漆黑,且带金属光泽。树枝从灵活可动成了坚硬的金属棍,其上粗糙,像未打磨成功。而其上树叶锋利如剑刃,向着四周,簇拥在一起,寒光刺人。 三行之力交替不断的出现在元气之树上,只有水行最宁静,没有任何动静。幸亏元气之树的改变只是因为不同力量的运用,也幸亏他之前掌握了同时运用四行的能力,即便元气之树出现这等状况,在其看来都和平常无疑,否则他可经不起这等折腾,他还要忙着提升自己的修为。 随着元气之树逐渐粗壮,随着夏萧长时间的努力和元气的积累沉淀,它开出满树花来。 花朵手掌大小,有四片厚实的花瓣,在树上的样子如妙龄少女扬起青涩稚嫩的面孔,头顶各色的蝴蝶结,具有着别样的生机之气。 满树的花朵盛开时,元气之树的树荫也逐渐宽了,从一开始不过一米的距离,到现在足有五米宽。树荫的浓郁象征着元气之树的成长,也代表着它积攒着极强的力量,而当花朵逐渐成熟,近乎凋谢时,夏萧和句芒站在下面,欣赏着这等美景,也等待着契机降临。 要想突破枝茂,抵达生果境界,就要看花开花谢时的元气是否足够。因为花谢代表结果,而结果需要足够强的元气,只有元气之树上特殊的果子真正结出,元气的储备才能如果子一样再有许多个储藏容器。 因此,夏萧大夏人的稳健性子又体现出来。他在松树林间连续坐了很久,头顶斗转星移,只有饥饿到影响修行才慌忙醒来。那时他会不顾昼夜,冲到小镇的食堂,里面的大妈知道他情况特殊,因此无论何时都有饭留给他。虽说饭凉了些,少了些滋味,可能填饱肚子就好,能吃饱就不至于心慌。 学院有晚上少出门的规定,可被夏萧打破。面对凌晨或深夜出行的夏萧,很多前辈见着,也只是远远看一眼,没有出言或出手阻止。 晋级在于长时间的积累,也在短时间的参悟,现在正是参悟的时候,不能随意打扰。否则将乱的,是内心和向前的脚步。这个时候最能知道谁是仇人,可没人故意找夏萧的茬,所有学子都忙着提升自己的实力。而夏萧,无形当中超越了所有人,且被所有人定为自己的目标或激励自己的动力。 五行空间中依旧是晴天,和其外的夜空形成鲜明的对比。经过夏萧无数天的忙碌,此时他站到树下,注定和以往看到的东西不同。 夏萧已期待花谢多时,此时和句芒站在老位置,注目去看,嘴中不忘发出极轻的声音。 “不知现在是否为晋级之时。” “应该是了。” 等了那么久,每一次花朵都摇摇欲坠,可又没有彻底落下。此时,是时候花谢长出果实,晋入尊境生果。 比起当初的行路凝种境,夏萧实力的提升无疑快了很多,因为环境更好,时间更多。他忘我的修行,在松树林一坐便是好几天,前前后后,更有三个多月时间! 这等堪称痴狂的修行方式很多人都效仿不来,因为长时间令自己的状态处在最佳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可夏萧总能做到心无旁骛,他的实力远远不够做自己想做的事,为此他废寝忘食的修行。 “合”字印还在吸收天地元气,它们像沙漏的上半部分,为其下不断送去沙砾,可永远不会翻转。 修行者是最霸道的强盗,仗着自己体内有棵小树,便对大荒进行着最大程度的索取,恨不得将所有元气都塞进自己体内,令自己在需要时能直接使用它们。夏萧至今吸收的元气已到可谓磅礴的境地,当前,就要看到成效。 于树下等待许久,只为见证那罕见的一幕。在夏萧将要离去,想着去吃几个馒头,再继续冲刺,结束这长达三个多月的晋级拼搏时,元气之树上的花朵,猛地动摇起来,摇摇欲坠般就要落下。 “时候到了!” 松树林里的夏萧手印一变,觉得元气已够,便不再吸收,而是安静的盘坐在山路上,令自身状态保持在最佳,并做着应对任何问题的准备。脑海中的兴奋,也被强压下去,因为现在远远没到高兴的时候! 修行的每一个境界都不可能一次性成功,凝种有反复尝试五六遍,甚至数十遍的存在。种子发芽,晋为幼龄,也有可能失败。即便发芽,也有可能夭折。修行这条路满是坎坷,且布满泥泞,可还是有人乐此不疲的走,因为晋级时的那股兴奋和成就感,无与伦比! 花朵左右摆动,在夏萧和句芒的眼中凋谢,且在空中留下一道极为轻盈的弧度。弧度漫长,落地时如巨石砸进海面,激起极高的水浪。夏萧积攒的元气化作光柱,从露出地面的树根上射,将整棵元气之树包纳于其中。这阵动静令夏萧和句芒如见壮阔之景,满脸都是满意。 风吹过夏萧和句芒的头发,带着一阵清香飘动,他们努力看向自己的元气之树,想看到其上的果实。花朵刚谢时,果实极小,和一块鼻屎等大。可其中波动,犹如一崭新世界,能蕴含无量元气。 青青的小果子在树叶间极为渺小,却令夏萧有了一股升华的感觉。修行三个余月,只为今朝。而小果子泛起的波动和其中的力量,令夏萧重新开始结印。 自此,元气之树代表着的修为不再以树荫判断,而看果子的成熟程度。尊境生果时,花开三轮,果长三轮。每一轮元气之果成熟,都将吞之以待,将其中元气沉淀体内,然后爆发冲击下一境界。 这等方式说也好玩,可夏萧很快发现,即便他吸收很久元气,还有之前沉淀的元气,就算被那青蛋般的果子吸收完,它也没有改变丝毫。虽说只是刚开始,可夏萧已知为何很多强者都卡在尊境生果这一关。 不是因为到达这一关已算很强,而是难以跨越。可他也在庆幸,起码自己积累的元气够多,果子虽小,可也成功结出,不用再费时费力的再冲击一次。既然要做,便尽量一次做好,免得麻烦。 夏萧和句芒还站在树下,若有所思。拾起一片花来,叹息说: “果真修行到越高的境界,越知自己的不足和渺小,或许真的只有走上山顶,才能知道现在想不通的事。” 夏萧花了很长时间巩固基础,令青蛋果子处于一个饱和的状态,然后才撤掉手印,行走于山路。 顺着山路,夏萧一直走,他走到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甚至离开了松树林,可走着走着,便没了路。 高处不胜寒,山腰的松树林上,夏萧停在高山草甸前,不由觉得冷。这里的草甸不比小镇外,那里生机松软,这里寒风瑟瑟,没有任何物体可以阻拦住风,夏萧走过几步,也只有原路返回,因为心怵感强烈,如临深渊而走,随时会坠落其中。 这是夏萧第一次顺着山路上来,这条藏于林间的路,通向高山草甸,可其后的高山寒漠和高山冰川,他不知该怎么走,甚至在此处便没了路。 夏萧突然想起前辈的话,他说山路只是指引,真正想走上山顶,或许不能靠这条路,大师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夏萧沉思过许久,顺着山路回到松树林,结束这场冒险,归于山腰,先前躁起的心也逐渐平静。 顶着饥肠辘辘,夏萧在肚子咕咕叫的声音里走回小镇。此时正是黄昏,食堂的饭香随着寥寥炊烟在空中飘荡,勾住夏萧,顺着香味所来方向一阵快走。对食物的向往犹如浑身无力时对元气的渴求,一样令人难以拒绝。 今晚食堂的饭是大馄饨,夏萧端过一碗,随意坐在一张桌前,囫囵下咽。 “还好意思说我的吃相。” 第四百四十四章 黄昏几碗大馄饨 随着轻哼发出的女声令夏萧随意瞥了一眼,他就知道是阿烛,这家伙阴魂不散,别人也不会这么无聊。 阿烛经常不知趣,此时见他在专心的吃馄饨,还不忘一直张合小嘴,说个不停。 “听晓冉说,你这几个月都在冲击生果,成功了吗?” 夏萧点了点头,端起白瓷碗,连续喝下好几口汤。馄饨汤十分滚烫,可味道浓郁,十分香醇,加上辣椒油和醋,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夏萧这段时间一直在吃包子馒头,因为无论是面条还是米饭凉了之后都不好吃。 相比之下,馄饨的味道堪比珍馐美味,令其胃口大开,其中肉馅也足,夏萧再过几口就解决掉一大碗。 虽是春日黄昏,可夏萧这个吃法,难免满头大汗。不过正是这样才吃得开心,夏萧起身再盛一碗,脸上皆是满足。不过看阿烛,她虽说也很饿,可还是给豆豆吹凉一些馄饨,放在地上的碟子里,才自己吃了起来。 阿烛最喜欢吃,可不会像夏萧那样囫囵下咽。即便再美味的东西,也需要品尝。就像她吃馄饨必须分两口,第一口咬馄饨肚,先吃一口肉,令香味留在齿间。第二口令馄饨面皮多的那一面和馄饨汤一起入口,鸡肉、虾仁和面皮的香味交织在一起,随着汤汁一起下肚,满足味蕾又填饱肚子。 不过以阿烛的饭量,一碗肯定是不够的。她和夏萧先后去大妈那加,令其觉得他们在暗中比较。 “吃饭都能比起来,这届的学生真是不让人省心呐。不过夏萧应该吃不过阿烛,那丫头的饭量,可是我们公认的第一。” 有阿烛在,从来没有过剩饭,可今天,大妈失算了。她念叨几句,笑着让自己的搭档再煮几碗馄饨,得让这些小家伙吃饱,她可不怕他们把自己吃穷。 “生果境界的感觉怎么样?都说枝茂能将契约兽化作自己的部分铠甲,你都没用几次,就成生果境了,这也太爽了。我实力提升的好慢啊,不过今年年底,我肯定能晋入尊境幼龄,和师父为我准备的荒兽签署灵契。” 豆豆又吃了几口馄饨,坐在地上,对着阿烛摇尾巴。她已经吃饱了,一边摸着豆豆的头顶一边看着夏萧。他罕见吃得比自己多,令阿烛好奇。 “你多久没吃饭了?恶鬼转世啊!” 夏萧放下勺子,挑了挑眉,端起碗,海吸般将汤汁喝完。放碗时,夏萧舒适的叹了口气。 “吃饱了。” 饱腹感令夏萧又坐了一会,看向阿烛时,不由道: “就你话多,馄饨都堵不住你的嘴。” “这么久不见,我说几句话怎么了?” 收碗,两人和大妈打过招呼,朝食堂外的巷子走去。不知不觉中,天色已黑,他们于暮色中朝五层小楼而去,一路上闲谈几句。 “这段时间有任务吗?” 夏萧突然就想到这个问题,因为他不想出去执行任务,虽说他现在已成功晋入尊境生果,还比之前预算的时间早一些,可他不觉得枯燥,甚至还能继续这么下去,直到更高的境界。他见过比暮色之后的黑夜还黑的黑暗,他的目标也并不是星辰大海,而是粉碎那片黑暗,将其中的女人揪出来。这一直是他的动力,令其想起来便斗志满满,从未有过偷懒的想法。 “没有,一直在修行,不过前辈说了,等你晋级完就测试一次,然后给我们时间解决即将发生的事。” 黑夜中的阿烛双目依旧明亮,可满是疑惑,她不知道又有什么事需要去做。她虽说贪玩,可现在知道了修行的重要性,因为她的实力和身边人相差太多,不说超过,也想追上。但夏萧明白前辈的话,因此解释道: “估计是大夏王朝和南商帝国开战的事,到时我肯定要回去,因为爹和大哥会主动请缨到西部。这场战争,从走首教会进入大夏王朝起,我便一直在想,究竟该如何停止,可即便现在,也没想到办法。南商帝国的野心已暴露,你也知道,那位亲王有着打下整个大陆的计划,别说我们,就连王陵,都左右不了半点。” “那怎么办?” “不知道,视情况而定。” 阿烛陷入沉默,豆豆看她几眼,为其一惊一乍的样子吃了一惊,毛都竖了起来。 “我有办法了!” “你除了吃,还能想出啥?” 阿烛叉腰,娇嗔道: “少瞧不起人了,你看啊,你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虽说现在不算特别强,可两年后肯定能震撼南商。所以你就说啊,让他们都滚蛋,要是他们敢进攻大夏,就算大夏被灭,两年后你也要走一步杀一人,从长白山山脉一直杀到南商的帝都去。” 阿烛一想那种场景就觉得帅,背是雪山前是平地,管他小镇乡村,还是边关大城,即便其中人全副武装,夏萧都将做到走一步杀一人。他将化身死神,身体所过之地如成一条直线,不断前推时,所有人都将死。阿烛幻想着那等苍茫大气和磅礴气势,可夏萧一巴掌轻拍她脑后,道: “行不通的,我不想杀百姓,他们也不会被我震慑住。你当那个亲王傻啊,会傻愣愣听我的话。” “那那就签署协议,给他们黄金白银,实在不行就割让土地,再拖两年,这样也不行吗?” “不错呀,脑子越来越好使,都知道委曲求全了。” 被夏萧一夸,阿烛眉梢都翘了起来,高兴的像不断闪烁的灯烛。可夏萧的下半句话,又令其撅起小嘴。 “这个办法我想到过,可大夏人也有脾气。以前忍让过很多次,这次防御工事都已建好,恐怕不会再妥协。大夏有隐藏的力量,那个名为帝军的神秘部门恐怕会出现在此次战场上,大夏也会将我们召回。到时,定是一番大场面,死伤说不定会创历史新高。” “那怎么办?” 阿烛有些着急,虽说她的小山村在两山中间,不会被卷入战争,可马蹄声响,战火滔天,姥姥听到肯定也不会好受。如果可以,阿烛想阻止这场战争,她不想看到那等场面,可她没有那个实力,只能干着急,声音里都难以掩盖焦急。 夜幕中,夏萧和阿烛径直往前,五层楼逐渐近了,夏萧也安慰说: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担心了。” “那如果真的没有路,还没有桥呢?” “没有路就斩开山,没有桥就下水拉住船。” 夏萧没有犹豫,这场近在眼前的战争会将战火蔓延到他的家人身上,他便一定要把火熄灭,无论是以何等方式,他都不会让战火肆虐。思索到最后,夏萧紧咬住牙关,双手左手捏起了拳,右手又拍阿烛的头。 “这种事不是你能左右的,还是想想明天怎么修行吧!” “明早是前辈的测试。” “忘记了。” “猪。” 阿烛假装温柔的计划已失败,装淑女什么的最烦了,她还是适合随心所欲。可在夏萧面前,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摆出自己最为温顺的一面,像一只玩累的小猫,找到了最舒适的栖息地。即便它会漏雨,也不会令其成落汤鸡。 “晚安。” 夏萧的房间在一楼,阿烛在顶层,他说完晚安,便走进寝室,阿烛和豆豆则慢慢上楼。 走过几个台阶,阿烛不知为何有一股失落感,过去三个月,她都没有这种感觉。可突然觉得,她和夏萧即便能走在一条路上,甚至能亲密的离得很近,可走着走着,他们就会因为终点不同而分开,这让阿烛心头有些不好受。 豆豆在阿烛脚边蹭,随后被其抱了起来。阿烛紧抱着豆豆,后者也抱住她,在这等黑夜里相依为伴。 台阶漫长,令五楼如在远方。阿烛走了很久,可能是因为白天太累,也有可能是因为夏萧,她精气神不算很好,见到龙丽也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洗漱坐在床上。豆豆趴在地上,看着她,叫唤了两声。 “我没事儿。” 豆豆发出极为委屈的声音,觉得阿烛变了,既然不和自己说真心话。可即便它发出这种叫声,阿烛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忧。因为姥姥说过,在尚未明朗的感情上,没有对错,只有庸人自扰。如果阿烛再将自己的担忧强压在夏萧身上,岂不是将他越推越远? 抱着自己的膝盖,阿烛靠在窗边,彻底放空了自我。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豆豆汪汪两声,她才起身脱掉衣服,盖上被子睡觉。 和很多没有恋爱过的小女生一样,阿烛很爱多想,可每次躺在床上,蹬直腿,脚趾完全张开,就慢慢睡着了。 看着阿烛睡着,豆豆才蜷缩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尾巴睡觉。它以前还能躺在阿烛的被子上,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入睡,可阿烛的心事越来越多,越来越烦,它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可不等一会,阿烛已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豆豆听到,慢慢爬上阿烛的床,睡到她的一边。豆豆动作极轻,小心翼翼的卧下后,又看了两眼阿烛,才安心的闭上眼。 第四百四十五章 完整之物 “晓冉和阿烛已经测试过了,该你展现一下生果的实力。” 今日就夏萧一人来找李轮溟,虽说时间足够,可他还是想早点结束测试,赶紧回去继续修行。 修行是会上瘾的,它像登山一样,走得越高,看得越远,眼中景色也越多。而每当停下,他都迫不及待的想迈出脚,走上更高处。因此,既然只是展现,夏萧都毫不拖沓的结出一记手印,释放出身体中的元气。 元气波动强的惊人,令空气泛起剧烈的水纹涟漪,一圈紧接一圈,朝四周散开。夏萧的元气之树在其中浮现,极为玄奥和神秘。这棵以木行姿态展现的元气之树以风为伴,有雷电做陪,加上自身的无限生机,构成一棵当之无愧的生命之树。 树上有小果,只有鼻屎蛋大小,可其中蕴含的元气令李轮溟还算满意。长达三个月的连续修行,换做常人,但凡意志飘忽那么一点,不再坚定,都会晋级失败。可夏萧一次便成功,气息还无浮躁现象,足以彰显他强大的功底和过硬的心理素质。 元气在空中迸溅不过一刻钟,李轮溟便称好,将探入夏萧体内的元气都收回。看似简单的动作,实际已将夏萧的底子摸得一清二楚。进行完详细的探知,李轮溟与夏萧坐在莺飞草长后的院子里,于树下于花草边喝茶。 “已经记载好了,可以开始下一段修行,不过你在枝茂时,似乎很少使用契约兽成铠。” “晋入枝茂的那段时间我都在学院,没什么机会用,也难以碰到值得自己使用契约兽成铠的对手。” “长白山山脉的比试中,你似乎也没使用过。” 夏萧点头,道: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没必要使用,他们化作铠甲也会疼。” “和契约兽处成这种关系的,也只有你了。” 夏萧从未觉得自己有多高尚,也不喜欢将那个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不过只要有必要,他也会使用,他不是那种墨守成规,脑子不会转弯的人。可李轮溟要提醒他一些事,修行途中,只有积累的经验够多,才不至于走进自以为是的路子。 “契约兽成铠能同时发挥出契约兽和灵契主体的元气,能将修行个体的所有实力都发挥出来,切记要多使用。” 夏萧点头,又说过几句,话语中尽是想回去修行的念头。李轮溟没法,交代几句后便让夏萧回去。后者走得很快,似要赶紧回去见媳妇,这种对修行的渴望和迫切,已令很多人不能理解。毕竟修行也是一种很累的事,每次修行完,就觉得大脑发涨,甚至有些发晕,碰到瓶颈还会心生烦闷。 可夏萧这种人,偏偏就喜欢那种感觉。正如很多人不喜欢吃蛋黄,可有的人偏偏喜欢那种被噎到,然后喝一口水下咽的快感。 夏萧这种人,能用一个擅长苦中作乐的词形容。他对物质生活要求不高,帝都斟鄩的富贵日子他能过,龙岗吃了上顿没下顿,盘子里的菜叶都黄了可还是就着米饭下肚,且没下人伺候的日子他也能过。他可以一餐没有肉食和自己喜欢的鸡爪,可不能不做事。 所谓苦中作乐,便是在苦中找乐,夏萧不刻意找,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一直觉得在床上躺一天,无所事事才最无聊,不如好好奋斗一段时间,然后挑个黄昏,静下来喝酒啃鸡爪来得开心。 巷子上的黑砖白瓦从来做不到长时间看夏萧,因为他走得很快,眨眼就到了另一头,即将入大道,可突然被李轮溟叫住。夏萧转身,见李轮溟竖起了右手食指,双目含着极多期望,道: “别忘了稳。” 稳的含义夏萧还是没看透,可他知道李轮溟是什么意思,便郑重点了点头,随后离开。 在南商和大夏还没打起来前,他得再提升提升自己的实力,虽说他现在拥有完整的铠甲,凭借身体里能使用的三行,在大夏能做到横着走,因为大夏的最强战力也就尊境生果。可南商的最强战力,说不定已至曲轮。夏萧不一定会和其交手,这场战争的走向难以了解,可要想震撼住那种存在,必须有足够强的实力做支撑。 又是松树林,又是石路,夏萧对这里快比卧室熟。他甚至注意到石路边长出了一棵小树,小小一株,又长出三片叶子,共有八片。而一边的灌木丛比桃树更早育出红色的果子,红色且小,尝起来微甜,吃多了便会觉得味涩。 盘坐,结印,夏萧已在这块极大的石砖上坐了三个月,且还将坐一个月。虽说变化极小,可那块石砖上凹陷了一小部分。幸亏它难以搬走,也移动不得,甚至因夏萧存在,否则肯定会成为学院的又一激励之物,令今后的学子心生无比崇敬之情。 随夏萧静心,天地元气皆往这边聚集,且朝其身体中涌去。这个简单的动作,很多时候都令人厌烦,因为做得太多,可夏萧乐此不疲。下次起身,便是几日后。可当前,在其进入深度的修行状态时,小镇里的李轮溟正拿着一张纸,步伐极快的来了笛木利院中。 递出纸,李轮溟满腹惊奇,道: “前辈,夏萧提升实力的速度,已超乎我的认知。” 笛木利看纸上数据,确实是快,不由感叹。 “他是大荒的宠儿,是我们难以理解的存在,我们所惊奇的事,或许对他而言,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情况。” “可他这种速度,长时间下去恐怕会出事。” “他没办法一直修行,这条路上坎坷不少,事情也多,自己稳住就好。他的路,我们没法像对其他学子那样指出,只有给他提供一个不错的环境。” 李轮溟微微点头,看向夏萧所在的方向,心中不禁道:夏萧啊夏萧,破碎之物不怕破碎,可完整之物最怕出现裂纹,你可得小心。 笛木利顺着李轮溟的目光瞥了眼小镇之外,想起这几日来找自己的王陵,觉得夏萧之前经历的波浪刚停,现在又将激起,真是件难事。不过这次的事,为之所动的还不止王陵和夏萧,而是山腰中的大部分学子。 这一届留在山腰的学子多达一百一十三人,其中南商人足有十九位,大夏十四人,南国九人,射列国十人。此次战争一爆发,这五十二人,都将为之所动。到时,又将是一大批学子请求归家。不过这种情况笛木利又不是没见过,他有办法应对。若是连这些都应对不了,令学子乱了套,自己未免太失职! 第四百四十六章 装作融洽 随着实力的提升,掌控的元气越来越多,能吸收的元气也越来越多。修行的时间,从一开始的一两个时辰到后来的小半天,再到现在的连续几日。这等显著的变化,夏萧能明确的感觉到,因此更加沉溺,甚至好奇,是否有人花数百年时间冲关,醒来时却物是人非? 那等幻想是悲情是凄凉,却令夏萧觉得有趣。感觉自己走了神,夏萧便退出修行状态。今天他已达到自己的修行目标,之前只是为了感应时间的变化,乱想一会也无所谓。 呼出几口气,夏萧起身,活动起筋骨。他浑身骨头随着扭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股轻微的血腥气在喉间徘徊。顺着路,夏萧朝松树林外走去,没想到有人等着自己。 若夏萧看到的是晓冉,肯定会极为温柔的带她回家,一路上恬静美好。若看到的是阿烛,肯定会和她好好拌拌嘴,不好好修行跑这来,真是浪费时间。可他见到的,是苏欢和姒清灵,她们可是稀客,来找自己,所为的事,肯定和将起的战事有关。来到学院后,她们来找自己便只是为南商。 虽说他们都住在同一栋楼,可整日都忙于自己的修行,不刻意见面,便真的见不到。可现在形势特殊,他们是该商量商量。 苏欢和往常一样,短发万年不变,脸上的傲冷和成熟还是以前那个味道。至于姒清灵,也是以前那个老样子,和苏欢一样不爱说话,虽说脸上没有那么冷,可也不会笑嘻嘻的和夏萧说话。两人在人群中极为突兀,站在一起倒是绝配。 “边走边说吧!” 夏萧走在两女一侧,不经意间瞥到姒清灵胸前,随后低下头。这么空荡荡一片,都和自己差不多了。注意到他的目光,姒清灵没好气的说: “认真点!” 夏萧今天的修行速度比平时快,平日里要到晚上才能完成的任务下午就完成,心情想不好都难。可看姒清灵那个较真的劲,夏萧肯定不好再嬉皮笑脸,便将自己少有的笑容都收敛起来,听她说: “还有不到一周,走首教会就要离开王朝了。父亲给我写信说,大部队已赶到西部,南国和射列国的军队也已派出,和我们的大军完成会师。帝军这次也将行动,参与到此战的修行者,乃全国上下近万人。还有,你的父亲和大哥会在确定走首教会离开王朝后,带着夏家军作为支援部队从北境赶到西部前线。” “此次堪称生死存亡之战,圣上在朝上说要亲征,随将士抵御南商大军,虽说被大臣否定,可他已前往第二道防线。若南商攻到昔阳,他会站在墙头亲自击鼓,随后拔剑杀敌,与大夏共存亡!” 这个话题太沉重,可夏萧没有慌乱,开口问: “一共几道防线?” “两道,若昔阳被攻破,南商铁骑将踏平大夏土地。” 南商铁骑的厉害夏萧是见识过的,威慑力很足,破坏力很强。但想踏平大夏,没那么简单,起码得从自己和父亲大哥的身上跨过才行! 其实夏萧的家国情怀远远没有那么重,他仰慕那些为国家而亡的人,那等存在都是真正的英雄。他也幻想过做万人爱慕的人,可没那等决心,更不愿为众人牺牲自己。他很自私,但父亲和大哥要守护大夏,大夏中还有娘亲和自己的家,他也定会投入其中。 战场无非是尸骨和战火,再惨烈的场面他也见到过,昏鸦碎旗不足为惧,成泊的鲜血更不值一提 在夏萧想象着那等画面时,姒清灵拐了下手肘,碰了他一下。 “你在认真听吗?” “你接着说。” “我们只有八十万兵力,加上南国和射列的援军,也不过一百二十万人。南商的军力尚且不知,我们的间谍全都牺牲在异国他乡,这辈子都无法正名。但据消息可知,南商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极强军队,足有五十万人。这支军队还配备一支罕见的修行者队伍,人数不详,可为亲王和他的副官亲自培育,已在军事会中崭露过锋芒,被南商称为神威军队。可惜参加军事会的都是南商要官,难以搜集情报,否则也不会这般窘迫。” “光这为数五十万人的军队和修行者,就快赶上我们这边的实力。若我们再不回去,恐怕这场仗没法打!” 南商帝国上一次进攻大夏时,苏欢便以帝都修行者的身份参加了战斗。可那次南商没有拿出全部实力,只是来试一试水,谁都能看出来。可那次他们便大获全胜,这次也不会输,只会将规模再次扩大。 苏欢格外担心此次的战争,冷眸中尽是担忧,实力的差距已体现在明面。说得不好听些,若是南商敢称天下第一,他大夏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两国的综合国力相差太大,别说站起猖獗,就连自己的东西都快守护不住! 走进小镇,担忧诸事的他们和另一群人相遇。此时走在街上,即便离了十数米,可目光对视或瞥到,都难免引起重视。夏萧和苏欢姒清灵一样注意到他们,对视时,虽说没有敌意,可也只是故作融洽。 在学院,他们尚且不用因为自己的立场争得死去活来,大打出手更是不符合对方前段时间所做的事。 两年了,南商人随教员帮过苏欢和姒清灵,夏萧更是在东海拯救王陵于海盗之手。那是性命之恩,长白山山脉一行还为其报仇出气,就算王陵对夏萧一直有些意见,甚至羡慕他嫉妒他,可王陵做事光明磊落,不可能在背后出刀。可这,正是问题的尖锐处! 若南商和大夏的小辈像刚进学院那样明争暗斗,此时也不会因为开战而纠结,毕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在学院杀不了,上战场再杀就是。可他们在学院这个美妙梦幻的地方成了同伴,小打小闹还好,挫挫锐气,教训一下对方也罢。若是真的痛下杀手,恐怕狠不下心。 王陵朝夏萧这边走来,问: “商量的怎么样?” “后日去吧,有时间多耗前辈几天,不用这么着急。” “好,那后日一早,笛木利前辈的院子外见。” 发声的姒清灵和苏欢点头,将时间记下。王陵忧心忡忡,和夏萧对视,眼中之意似已明确,那是上战场都不会留手的坚决,也是一种歉意。对夏萧的恩情未报,可这场战斗就要开始,他们来学院修行,就是为帝国出力,现在正是帝国需要自己的时候,他们必须回去。 夏萧懂,没有怪罪,在王陵低头时,他甚至抬起手,将手掌放在他肩上,令其顿时头皮发麻,不知是什么意思。 两人擦肩而过,王陵怔在原地,南商人皆聚了过来,随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离开的夏萧三人,初自感觉到王陵的艰难。夏萧做的事,他们都知道。如果说第一次救助王陵是教员之意,那第二次为王陵报仇且扯掉对手的头发以牙还牙,便仅代表他个人。这等看似粗俗的举动,令他们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感激,也为其强大的实力而敬佩。但若上了战场,便是真正的你死我活。且以当前局势来看,大夏会输,会被碾平! 南商人已提前开始哀念这位青年才俊,似他已没落于当下。可夏萧没那感觉,他觉得大夏不一定会输。结果出来前,一切都未定,一切都有扭转的可能。 夏萧问苏欢: “后日去向前辈求情,让我们回去?” “嗯!这一战我们必须回去,可教员告诉我,以前也有类似的情况,但笛木利前辈没有通行,十分坚决。所以我们准备一起去,五十二人一起求情,成功的几率大些。” “学院虽说规定少,可前辈认定的事,恐怕难以改变。要想去求情,怎么也得准备好充足的说辞。” “王陵说他已经准备好了,只需要我们联合南国和射列。” “他们那边一切正常吧?” 夏萧倒不担心谢毅,毕竟自己把二哥都叫出了口,即便南国出事,不支持大夏王朝,也是谢毅先操心。事实也没让他失望,只希望殷志平那边别出岔子就好。 回到小白楼,所有人皆到齐,众人围夏萧殷志平和谢毅而立,等着他们做决定。夏萧环视众人一圈,虽说他才刚知道大家的计划,可他的身份和实力,令其必须得表个态。作为第一个晋入尊境生果的人,夏萧在学院两年,已将很多人四年的事做完。因此,他有那个资格代表众人甚至指挥他们! 声望和影响力呈正比,夏萧道: “学院是避风港,尘世的一切皆可隔绝,但我们不能忘记自己的根。这一战,关乎大夏、南国、射列。大夏亡,南商紧接便会东渡射列,南下南国,大家都没好下场。因此,这一战不能输。我们来时没有足够的能力掀起波涛骇浪,可在学院修行两年,比以前更有能力改变战局,我们是时候回去守护自己的家园,保护自己的家人和土地不受侵犯。” 夏萧越说心里越激动,他厮杀过很多次,可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等规模的战场。有的场景他在电影里见到过,可身临其境和自身经历还是有区别的。 第四百四十七章 众人请求与让步(上) 五十二人聚在笛木利门外,在小镇,这样的聚集极为少见,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每个教员的安排也都不同。可今天,他们都和自己的特定教员打好招呼,要为自己的国家而战。即便再固执的教员,都没有拦着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心中未灭的爱国情,而是他们知道结果。 学院的规定再这么融通,都不会让五十二位走上山腰的学子投入那等规模的战场。国家间的战斗不比之前汪浩然组成的联盟,他们不好插手。可任由他们去找笛木利,教员们也只用等着结局,看热闹即可。 现在是上午,清晨拜访显然不是明智的决定,可学子们没有发现,很多教员都站在房顶,等着看自己负责的学子一会哭丧着脸出来。他们的任务是安慰是引导,可不影响暗自高兴。笛木利前辈教训起人来,可不会留情! 笛木利经常说,年轻人多吃吃亏,挨挨骂不是坏事,只有这样今后才有话对自己的后辈讲。毕竟他教训人的话,也是在前辈骂自己时捡到的,没想到这么一记,就用到现在,今后也还能用到。 在夏萧和王陵对视,最后一遍统一着说辞时,院门不推自开。这围墙一堵,大门一关,他们完全看不到院中场景,更感受不到前辈的气息。见前辈来,他们笔直站好,东倒西歪的队伍风格他们不擅模仿。 “哟,若不是知道你们所来为何,还以为你们找我干架呢!” 夏萧赔笑,他就算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也斗不过笛木利前辈。后者重新走回院中,一边嘟囔不该将自己的住址告诉他们,一边让他们进来。 院子里没有羊圈,洁白如云的小羊便站在草坪上,嚼着汁多的冰糖心苹果。小羊脖子间系着黄铜铃铛,抬头低头时发出清脆的声音,引起大家的注意,令大家都偏转过目光。他们都去过荒兽尾角,都知道这头小羊的厉害,更知道他和传说中的院长大人有着直接关系。想必,这也是它至今都喜欢吃苹果的原因。 小羊见夏萧他们来,还对自己鞠躬,不由歪过头,疑惑起来。可看笛木利,分明是个混小子,却摆出一个前辈的架子,真是看不惯,不过他装的越来越像,像一个真正的前辈。或许这就是人类口中的成长,而他永远不会长大。 “前辈,我们人多,就不进去了。” 夏萧发声时,笛木利正好走上台阶,站在厅前。他转过身,看向五十二人,面色平淡。 “好,那你们派个代表说说,准备怎么打动我。” 因为前辈什么都知道,他们的请求便带不来任何惊奇和以表决心的震撼。不过这样也好,前辈起码是多次考虑才得出的结论,他们相信,虽说以前笛木利拒绝过学子,可因为当前的局势特殊,还有夏萧在,他能转变自己的心意。 侥幸心已被笛木利看透,可他还是听王陵道: “前辈,南商开战,世间必将生灵涂炭,我们有机会停止这场战争,便想一试。” “王陵,你可是南商皇子,这种话不该你说吧?当前的局势我大致知道一些,南商显然是强于大夏联盟的,只要你不插手,或者将夏萧他们挡在学院,南商必赢无疑,何必再多此一举?” 笛木利眼中出现些玩昧,令王陵在众人眼中立得笔直,回答道: “我虽是皇子,可并不支持这场战争,战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南商和大夏也是历史中自然形成的国家,没有历史恩怨。” “那你说说,你要如何阻止?” “只要前辈批准,我们将同时到达大夏西部。以我们五十二人的实力,虽说难以抵挡南商军队,可能引起他们的重视。随后我们再用学院任务的借口,令南商和大夏同时停下,暂且避免战争一劫。” 见笛木利皱眉,王陵知道自己有机会了,他在将笛木利前辈往自己的路上引,后者确实中了计,可是故意为之。他坐在简陋的木椅上,摇起头来。 “学院不可能帮你们撒谎,还有,你在没有脱离南商的前提下,帮助大夏联盟阻止战争,是否为不义?我学院注重教才,我之前也说过,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你们选择,你们可以适当牺牲学院来抱全自己的利益,不诋毁不泄密就好。但你这样,我看不上,也不支持,你现在有义务在南商最关键时做好皇子应做的事!” “也就是说,前辈希望我代表南商出战?” “比起停止战争那个天马行空的幻想,这个说法更现实。作为南商的皇子,无论是责任还是义务,你都必须这么做。” 王陵耍了些小聪明,众学子一听笛木利这话,皆兴奋! 只要前辈答应,他们就能出学院。他们知道无法阻止战争,即便王陵是南商皇子也无法左右丝毫,只有代表各自的国家出战。这一战是未知的生死,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们这个实力,必须要在这场战役中展现出些作用。 “可你告诉我,你们上了战场,如何处理对方?” 笛木利看着王陵,又看向夏萧,扬了扬下巴,道: “你怎么处理夏萧?夏萧,你觉得该怎么对付王陵?” “打!” 夏萧和王陵异口同声,令笛木利笑道: “你们把台词对得不错,可战场不是舞台剧,没有让你们排练的机会和时间。我确实赞同你们以国家的立场展现自己,可不会让你们出学院,你们现在没能力加入战争,还是不要自找折磨。” 笛木利突然道出的否定和打击震撼了众人,在夏萧和王陵想开口时,这位经验丰富的前辈又说: “你们现在觉得自己能有所作为,只是放大了自己学院弟子的身份。可出了学院,上了战场,你们是什么?你们不是谋士,只是战士,战士要听从命令。你觉得在那等战场上,你们还能像现在一样代表自己说话,或发表意见?” “王陵,到了战场,你代表不了南商,即便你是皇子,南商的军队也只认将军,只认亲王。私底下十几个士兵能听你的,一百个士兵也不敢杵逆你,可士兵的数量超过千,多过万,便不是小队,而是真正的军队!这个简单的名词,代表着什么你应该知道,南商军队的纪律有多严你肯定也比我清楚。” “军队是离开弩的箭,只被空中的大风驾驭。而你,即便到其身边,也只是被南商浪潮推着刺向前方的一柄利刃,没有别的作用。夏萧,胡不归留下的那个稳字,若你还没参悟,就不要跑到外头去。我不想撕你伤疤,可外面世界的危险程度你是知道的,只要阿烛受伤,不能隐藏你的气息,蠢蠢欲动的黑暗便有可能铺天盖地的将你笼罩。” 王陵和夏萧顿时愣住,不是因为自身意识的动摇,而是想着该如何反驳。他们今天,必须要争取到离开学院的机会!可其他学子,脑中都闪过关于自己的凄惨画面,或躺在地上被士兵践踏,或在地上血肉模糊。 激烈的战火中,没人会因为他们是学院弟子而给予保护,即便想,也不一定能做到。即便在阵营里会得到尊重,可乱战下,无论男女,无论相貌,一切都没用!除非是露大腿露胸,穿得性感,又摆出人畜无害的样子,才能激起人的保护欲,逃过一劫。可这等招数,大家都不耻去做。 “前辈,那如你所说,我们到这等关头都帮不到自己的国家,岂不是更为严重的不仁不义?学院对我们有再塑之恩,难以回报。可我们的国家,对我们也有养育之情,重于泰山。我们若不回去,未免显得性情卑劣,为人低下,且被他人诟病。更重要的是,我们有那个责任,就像你先前说的那样,在场的各位,此时都该出现在军队中,带着自己的子民冲向对方阵营!” 五十二人眼中皆放光,似赞同王陵的说法。 “前辈,我知道上了战场可能会丢掉小命,可我们退缩不得。” “于情于理,你们是该回去,以你们现在的实力,难以力挽狂澜,也决定不了最终的结局,但能鼓舞士气。” 众人又一次有了希望,可笛木利神色一黯,微笑道: “但我不会放你们走。” 这等反差,被可恶的微笑展现地淋漓尽致,同时令众人无可奈何。不过众人已做好准备,他们在开战前三天来,就是为了和笛木利赖皮,一定要争取回去的机会。见他们席地而坐,不想走的样,笛木利反而笑了,也坐在台阶上,啃起一个苹果。 “我这院子很久没这么多人,你们想坐就坐吧!反正我也无事,陪你们晒晒太阳。” 看笛木利不慌不急的样,五十二人先乱起来。一察觉到他们的情绪,笛木利笑意更浓,这些生瓜蛋子,还想和自己横?真是太嫩了。可当五十二人单膝下跪,甚至左膝也将落下时,笛木利怒了。 “都站起来!” 王陵带头说不,他们希望笛木利让步,可后者喝声,令他们头皮发麻,心怵感如至地狱,在点着森冷冥火的柱下绕了几圈。 第四百四十八章 众人请求与让步(下) “你们知道自己这一跪代表着什么吗?它证明不了你们有多么迫切的爱国之心,只会证明你们没有底线!你们的去留,以前由胡不归决定,现在由我决定,因为我是山腰的首领,你们只要在山腰一天,在学院一天,就得听我的!这是你们第一天进学院时学会的规矩,现在以下跪逼迫我,还有学子尊师之心吗?” “你们以为自己很能是吗?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出去吗?都竖起耳朵听好了!你们大多枝茂,夏萧尊境生果,但以你们的实力,即便回去,也影响不了战局,甚至会死!你们的实力只够去打些山贼流氓,海盗都打不过!你们太小看一国之力了,这是你们自大的根源!都说大夏的最高战力是尊境生果,那你们知道有多少个尊境曲轮的存在吗?你们皆知南商军队强,知道它的人数吗?” “各国军队的规模人数君主掌握在心,可各国强者的人数,是世人所不知的。只有我们,这些站在山腰之上,山顶之下的人才能窥视,甚至君主都没资格过问!修行世界和俗世没有相通的路,只看修行者是否愿意走回来。你们是同窗,有情有义,不忍伤害对方,这一点我相信。在战场上,你们或许会把对方打晕,藏在一个安全地,或将其扔到远处去,令其不要插手自己的战斗,也能保证他不受伤,可你知道对方的强者都在盯着你们吗?你们下不去手,他们却没任何理由留手。” 最后一句话说得众人背后发凉,一时不知该如何接。 “你们进学院,上山腰,国家为你们骄傲,你们的名字在国内如雷贯耳,你们的圣上和家人恨不得将你们的成就宣传到大荒之外去。山腰一百一十三位弟子,除了阿烛,谁的名字世人不知道?说不定再过段时间,阿烛的信息也要暴露,毕竟她也是大夏人,只是在大山深处。” 笛木利扫视五十二人,那道简洁无饰的视线,直穿他们的防御和伪装,似看透他心中所想,也令他们的坚决意志土崩瓦解,碎成一地。 所有人皆沉默,包括王陵。他猛地不能代表所有人,因为他能对付的只有大夏士卒,将军已够呛,更别说尊境曲轮的强者。生果境界的人他都没信心斗过,他只是枝茂。一棵枝繁叶茂的元气之树,蕴含的元气怎么能和年轮多了好几圈的大树比? 二十出头的修行者,即便拥有天才之名,也依旧因为经验不足和实力欠佳斗不过老一辈的修行者,这是那些老一辈修行者会因为小辈的狂妄而不顾情面狠狠教训的原因。年轻人多自大,但不可一世并不是优点,也不值得称赞。 王陵怕破坏自己在大家心中的形象,他不能自私的拿着所有人的性命去逞强和冒险,甚至自己的性命也不能那样挥霍。可夏萧这种事做得多,在所有人沉默,左膝又抬起时,他依旧双膝跪下。 夏萧和笛木利对视,似乎在说自己的底线可以变,他想回去,可凭什么?他最耀眼的远道而来者的名头,只会让自己人敬畏,南商人最想杀掉他这个明日之星,那样别说两年后,就算五年后十年后,他们都将少一个阻碍。可夏萧眼中有底气,似面对一切都不会慌乱,而只要阿烛在,他就能平安无事的出学院再归来。晓冉可以不跟着自己,苏欢姒清灵也可以不回去,但只要有阿烛在,他就可以化解黑暗的威胁。 即便夏萧的眼神足够真诚,笛木利也不可能让步,他摇头道: “不行!” 夏萧沉默不言,就跪在厅前院中,做着长期求情的打算。 很多人都想放弃,可现在走也不是,说话也不是,只有单膝跪着,不知在跪谁。王陵沉默许久,还是落下左膝,他是该去的,仅代表自己。大夏人因为国事紧张,落下左膝的人数越来越多,笛木利见着,为了防止人数再增长,颇为无奈的说: “真是不害臊,跪天跪地跪祖上,子跪父母臣跪君,跪谢恩情谢恩公才对,看看你们,真是气人!” “若我们能随意离开,自然不用这样请求,可必须得到前辈的允许才行,我想这是对前辈的尊敬,也是对规矩的重视。” “夏萧,少和我油嘴滑舌,不行就是不行,回去吧!” 见五十二人没动,笛木利有些不耐烦的抬起眸子,其中元气带来的压力,令院中大树的树枝颤动,也令其下青草倾斜倒地。这等压力下,许多人的精神和肉体近乎同时崩溃,只悬一线。 王陵和众人一样神色扭曲,他回过头,让南商的人都回去。前辈就要发怒,没必要一直执着下去。可夏萧没有回头,他不会影响他人做决定,如果有足够的资本让前辈答应,他不介意和其一起进入符阵,前往大夏西部的战场,可很多人没有那等本事,他们实在承受不住元气带来的灵压,打起退堂鼓。 苏欢和姒清灵在灵压中对视,看来前辈已下定决心,她们是该走了,和很多南商人一样退到院门外,因为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可即便身边的人都尽数走光,也还有人在。夏萧保持着之前那个跪求的姿势,这个样子是有些卑微,可他于灵压中一动不动的身形,令很多人离去时都选择投之以敬畏的目光。 灵压中只有后退不会有任何阻力,否则即便站在原地不向前,都会感觉到一股极为强横的压迫感。它从四面八方前来,挤压着他们的身体。那种难受的感觉,扣紧脚趾也无法缓解。 在身边人都离去时,王陵也动过离开的念头,他不是无法坚持,而是觉得再这么惹前辈生气并非一件好事。可看夏萧,他的好胜心又令其停在原地,想和其比一比。更重要的是,王陵觉得夏萧会创造奇迹,这种感觉十分强烈。 随夏萧和王陵一起的,还有阿烛,这丫头不比其他人,她既然没有感觉到任何压迫。扭头看夏萧,他已面色涨红,像有鲜血积攒,即将喷发,令其不由往一旁挪了挪。这等动作,和夏萧与王陵不敢挪动的身体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有些滑稽。 笛木利赞赏夏萧的毅力,欣赏王陵的好强心,可阿烛这丫头,像一场游戏的漏洞,顶着三级的身份,却有着满级之上的实力。笛木利即便神思许久,也找不到阿烛能这样的原因。她像另一个世界的来物,丝毫没有因为笛木利的灵压有所变化,真是奇特。 眼前的世界扭曲的厉害,像某位画家抽象的画,虽说看不懂,可因为色彩的交织和某种原因,能卖出天价。而身处其中,眩晕的厉害。夏萧感觉自己在云霄飞车上下不来了,先是身子如铅沉重,后是失重。这种感觉已超乎夏萧对灵压的认知,令其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起来了。” 耳边是阿烛的声音,它像一只手,拨开眼前的黑幕和强光,令夏萧能看清眼前的一切。他的身体被一只纤细但并不滑嫩的手拉了起来,可还是站不稳,就靠在阿烛身上,像一滩烂泥。这是夏萧第一次和自己脸贴脸,可阿烛丝毫没有喜意,而是像一位年轻的妻子,毫不留情的骂着自己回家后醉倒的丈夫。 “怎么跟个孩子一样?站好!” 阿烛蹙眉,可笛木利一挥手,夏萧便猛地后栽过去,撞到院中地板后发出一道极响的声音。阿烛听着,又是心疼又想说活该。院子除了自己,只有夏萧和王陵,他们以不同的姿势躺在地上,令阿烛只能无助的看向笛木利。 “先坐一会,我需要时间思考。” 笛木利一直不想让学子们回去,可看着夏萧阿烛和王陵,似乎碰巧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如果让他们二人回去,肯定能安抚学子们躁动的心,虽说自己回不去,可起码有人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可夏萧这个身份,笛木利真怕他受到南商那些老家伙的沉重打击。 思索许久,暖风也带不走他的愁绪。不过等夏萧和王陵彻底清醒,且能站稳后,笛木利还是开了口。他看着夏萧和王陵,正准备说,却为强者的目光心生好奇。 “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我知道前辈也很难,不过这下,凑巧只剩我们三人。” “别得意,若是我想,你们仨,一个不差的都得留下!” 夏萧笑而不语,无论前辈怎么说,只有他们三人的话,应该让自己回去。毕竟他们悄悄回去不会引起多大动静,而且自己所在的阵营也能保护自己不受对方的强者袭击。他这可恶的微笑令笛木利眉头竖了起来,可他一个长辈,怎么会和晚辈计较? “回吧,回去后告诉自己所在的国家,其他人都回不去,然后爱怎样怎样,等累了就回来。” “多谢前辈!” 夏萧和王陵行大礼,在阿烛叼着狗尾巴草,还没反应过来时,夏萧已拉着她跑出院门,去找川连师哥。这一战,夏萧得做好最充分的准备,他不止要上战场,还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和夏家的重要! “何时出发?” “后日!” 后日是开战日,到时出发有些仓促,可提前归去也没什么用。因此,王陵默许,可当夏萧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时,他隐约有种不安,不是因为南商战事,而是因为自己保不住夏萧的安全。虽是同窗,可到了战场,或许真的会像笛木利前辈说的那样。南商这边的强者,会在人手足够的情况下牵制住大夏军队和强者,然后将毒手伸到夏萧身上。 第四百四十九章 北境凉 夏萧和王陵前往大夏西部战场的这一天凌晨,北境边界的燕城外,一支为数五万的军队整装待发,其后是燕城整城,为数三十余万的百姓。两者加起来虽数量极多,可因为心中崇敬和天气原因,都没有说话,只是静等。 将士们背着弓枪,跨着冰寒刀剑,裹着一身厚衣服,皆下马和百姓一样,看向大道之南。此条大道通王朝,也通向蛮人的草原。而他们此时等待的人,将从大夏王朝向勾龙邦氏而去。 空中有冷风,带来寒意和将士百姓的鼻涕,无论官职,无论身份地位,面临此等情况,都是抹过一把鼻涕。一些顽皮的孩子扯掉袖套,将鼻涕抹在袖子上,引得牵着他的家长打了下他的手板,戴好袖套后,连忙看向南方。 寒风令很多人的耳垂裂开,其中血红红一片,看着骇人而令人怜惜。但是生活在这片天地的百姓,早已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谁也不娇气,和这支军队一样骨头很硬,掰不断也打不碎,只有锤成粉末,他们才会放弃自己的念想。作为补偿,冷风将他们的倦意卷走,令他们不会错过任何一秒看到走首教会的机会。 走首教会是大夏王朝的恩人,否则三年前,南商的阴谋恐怕会得逞。普通百姓不懂时机巧合,也不想去思考南商王朝为何那时进攻,但恩就是恩,他们没有能力报答,但能在无强迫要求的前提下三更半夜起床,于此时等待,于之后目送。可冷是真的冷,衣服都抵挡不住寒气。 和西部地势高不同,北部凉是因为冰原的冷气吹到了这。整个勾龙邦氏平平坦坦,寒风就从北部一路无阻,直下到了此处,令他们在凌晨尝到凛冬的滋味。平时的现在,燕城只有巡逻的士卒就着烛光,遥望北部方向,担心蛮人草原上冲来几头荒兽,或有小队袭击。 自从走首教会入了大夏王朝,无论南商和勾龙邦氏都停止对大夏的大规模进攻,可袭击不断,因为他们完全能将这种事归咎给无恶不赦的马贼。可等走首教会入了勾龙邦氏,即便他们对它再不服气,也要消停一段时间。可必须由这支常年镇守北境的军队亲眼目送走首教会进入勾龙邦氏,他们才能安心。 队伍最南,是一老一少将领。老一点的那个正值中年,气质沉稳,可也有动如雄狮,惊鸿天下之气。他的面孔在手中灯笼的光下显得无比坚毅,侧脸颚骨如刀,可斩蛮人,铡南商。而身边那位并肩的年轻将领相比之下就要逊色一些,可放在五万军队中,也是最接近中年将领的那个。虎父无犬子,自古便如此! 两位将领皆身穿黑色甲胄,没有特别之处,甚至没有士卒的轻甲精细。可不是因为装备不齐,而是因为他们是整个军队中最强的修行者,皆为尊境生果境!这等实力,普通士卒即便力道再不凡,箭矢刀剑也近不了他们的身。而这二位,除了带领夏家军镇守北境的夏惊鸿和夏旭外,还能有谁? 冷风钻进衣襟,从脖子处往身体各处钻,令夏旭不禁一颤。夏惊鸿后的副官见之,关切道: “旭儿,再回去加件衣裳,套上围脖。” 不等夏旭开口,夏惊鸿已没好气的说: “冷也站着。” “本来就没想回去。” 寻常士兵和副官都没注意到的动静,已被夏惊鸿和夏旭察觉。在路的另一头,十数辆马车出现在路上,因夜色正浓难以看见,因气息太重而感知不得,不过其中散发出的威严,已如实质令将士和百姓折腰。 这等反应像一种本能,如人见到神,即便后者不提出行礼的要求,前者也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敬意,不敢无礼。 马车慢慢悠悠的驶来,虽说车辆不算少,比起商贾贵族的架势弱了些。可如在天上走,云层为之让路,风龙与其随行。 随着马车不断靠近,夏惊鸿看向脚尖的双目瞥了眼前方路过的马车。这和他当年在龙岗外看到的场景相差无几,车辕上不见人影,可有九米游龙拉首车。游龙龙须飘扬,龙鳞锃亮,和泛着灵光的双瞳一起闪出明亮之光,照亮前方的路。地上的石子覆盖着一层冰霜,近乎成了冰块,可车轮不滑,行驶的不缓不快。 无论是头车的龙兽还是拉车的其他荒兽,都是男孩子的梦想,令偷偷直起腰的他们双眼发光,可又愣在原地,久久不能摆脱那等震惊。家长们将孩子的头按下,一些孩子拗不过家长,力气也不如他们,只好低头。可有一些孩子挣脱家长的手掌,在人群里跑到一侧,朝车队投去虔诚的目光,初生一种神圣不容亵渎的信仰。 苍穹中,鹰隼发出尖锐的唳声,其下简朴的车厢于寒风中飘起代表祈祷的布条。这些布条是走首教会的丰功伟业,每当走过一个国家,其上便多一根。十九辆车,布条五彩多样,有陈旧发朽有崭新,可具体多少条,大多数人都不记得。 布条飘,很快如覆冰霜,车厢里的人却未因为风雪而晃动,马车甚至连半点倾斜都没做到。他们都以最严肃的面孔安静接受着大夏王朝将士和子民的尊敬,他们没什么东西能给走首教会,自己的东西他们也看不上,不过这颗敬佩之心,不能吝啬! 走首教会车厢里的人做着最后的心理准备和慰藉,希望蛮人的草原上不处处都是困难,希望一切能顺利。自从走首教会成立以来,教皇还没有像此次一样长时间不在教会,可他们必须更好的完成任务。 凌晨的寒风在走首教会的气息下变得温暖,而在温暖了的空气中,士卒和百姓依旧没有起身。 稍有功夫的人,无论将士还是百姓,无论修行者还是普通人,就能通过车辙印的声音判断出马车的数量。而这十九辆马车,从夏惊鸿和夏萧身前穿过的速度极慢,给他们一种幻觉,似已过去很久很久。 第四百五十章 再入草原 本就不算响的车轮声接近消失,夏惊鸿和夏旭提着灯笼,与身后副官及几位高干离着二十多米,排着整齐的队伍跟着走首教会的车队逐渐向大道的另一处走去。他们像追随着大神的差事小鬼,原本的身份微不足道,提灯笼还要微微弯腰,尽是卑微。可这也是大夏人表达自己尊敬的一种方式,他们不会像勾龙邦氏一样妄对走首教会的恩情。 朝向蛮人草原的大道如直通苍天,此时是一段路的终点,也是另一段路的,因此两侧的人迎接又欢送,鞠躬多时也不曾站起。只有等车队从自己身前驶过,彻底离开自己的身位,他们才慢慢直起腰,目送它们远去。 走首教会的人没有说一话,没有吱半声,但将士百姓也没觉得奇怪。就像上战场手里要拿家伙事才算正经,强者要有风度格调才显得寻常。将士百姓眼中,走首教会这十九辆披戴神采光泽的马车里的人已如神灵,超乎人的范畴。有他们这种看法,走首教会也不妄做那么多事。 马车依旧走得很慢,夏惊鸿和夏旭再稍加速度就能凭着自己的腿跟上。而在车队走到大道的另一头,无论游龙还是拉车的荒兽,依旧没有半点动静,一切皆归于平淡,似不想影响任何,连一缕风都不愿带走,更不想大张旗鼓的告诉众人我们走了,告诉眼前草原的人我们来了。 兴许这也是走首教会为何人那么少的原因,没有半点架子,很多人对其的感觉也只限于欣赏,不会投身其中。毕竟人在世一生,愿意始终付出,不求回报的人少之又少。很多人为碎银跑断了腿,起码还有收获,不像他们,犹如云端上的精灵,站在一个极高的高度,若是摆脱吃穿,便已成仙。 车队走过大道另一头,走首教会便算彻底离开,它们缓缓驶向勾龙邦氏的草原,慢慢穿过这片丝毫没有起伏的平坦国界,在众人眼中逐渐消失。车队来自浓郁的夜色,归于夜色,飘渺神秘,如神仙降临凡世,行走一圈后归去,不留半字半语。 夏惊鸿和夏旭并肩,身后灯笼组成的大道两侧忽得又亮了起来,令此路于黑夜犹如天街般明朗。先前走首教会的车辆在时,它们暗淡的没有半点光泽,或许这便是夺彩,除了修行者,常人都难以发现。 作为一国大将,夏惊鸿爱国之心毋庸置疑堪称顶尖,因此又立许久,等夜幕中连马车的半点动作都看不到,才缓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数万士卒。 “上马,出发” 夏惊鸿接过士卒牵来的马,于大道上飞驰而过。先前安静的他犹如人见到辽阔之景,似要赋诗,而摇身一变,又恢复原本的模样。那对深沉的双目带着寒光战意,无形中激起整支军队的心,令那朵火焰在寒风中燃烧,且越来越旺,摇曳似永不会熄灭。这支军队沉寂多年,卧于大荒,此刻猛地觉醒,才像真正活了过来。 马蹄四溅冰霜,身边夏旭紧跟。其后将士万马,皆一一而动。顿时,马嘶声惊了苍穹,马鞭和喝声扰了夜色,一切皆乱! 先前的宁静被彻底撕碎,百姓和留下看守燕城的老弱病残等士卒面面相觑,于心潮澎湃时暗自祈祷。此次一别,不奢求所有人归来,只希望他们夏家军能有所剩余,那样也算苍天有眼,为这镇守北境十年的军队留了一线生机。 这等反差像一种嘲讽,传到远方车队人耳中,令其于灯烛的暖色光亮中暗自摇头。黄袍中年人摸了摸长胡须,悲怆之意宛如做了多年的事丝毫没有成效,因此叹道: “神龛里的东西只用来供奉,却忘了祈祷的目的和初心。有时真怀疑,我们做这么多是否有用。” 黄袍中年人的对面是一位盖着毛毯的男子,他长得清秀,露出线条显然的肩臂。可那对眼中,似见到夏惊鸿和夏旭带领着满腔战意的夏家军朝西部战场而去。 他们面孔粗糙,在黑暗里迎着冷风,顶着马蹄扬起的冰霜,任由它们令自己的皮肤变得像石头一样。他们无暇顾及,快马加鞭下吸一口冷气,用肺迅速将其温润,可依旧长时间觉得冷。但双眼紧盯前方,似已见到战场。 三年前,南商进攻大夏,他们第一时间赶到最前线,出着最累的力,却只有普通士卒的待遇,也无士卒可指挥。而现在,他们将带着自己的军队,不畏险阻的冲进敌方阵营。他们或许会晚到,可绝对会比任何人都勇猛!在北境的这些年,夏家军练就冰霜附身而不慌乱,可于任何环境下作战的本领。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 黄袍男子有些不耐烦,对盖着毛毯的清秀男子说: “那给我个回应啊?” “别多想,安心做自己该做的事。如果你觉得宣传和平道义没用,就想想我们在做的其他事,你应该也很清楚,行走大荒不止是为了宣传和平道义,而是为了那个阵。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阵,才是我们行走的目的,宣传和平只是不忘初心。” “那个阵从未催动,从未使用,只会随着时间消散,只会耗费我们的精气。” “可你也做了很多年,还将继续下去。” 比起黄袍男子的暴躁,盖着毛毯的男子显然要淡定很多,即便这次再入勾龙邦氏也没有怨言。 在进入大夏前,他们便去勾龙邦氏了一趟,随后沿着长白山山脉而来。按以前的路,该南下南国,然后去探寻消失的云国一事。可这次又折了回来,到了这个走首教会并不喜欢的地方。 勾龙邦氏人刚愎自用,无比自负,外人皆厌烦。所有国度,也只有他们最不尊敬自己,就像国界处没有任何迎接。这等无视,他们虽说能容忍,可这么做本身便不对。 入一次勾龙邦氏,便觉得其他国度是故乡,见一次勾龙邦氏人尖酸刻薄而自大的样,他们就越想念别国百姓的善良。可他们依旧要进去,开始为期三年的行走,前些年他们救助过的孩子,不知当前如何。 车厢里,盖着毛毯的男子凭着自己的灵眸能看人世万千,看到很多孩子在父母的怀抱下安睡,看到很多人已起床开始一天的忙碌。有的倒霉蛋歪倒手里的蜡烛,险些砸到自己的脚,不过叹了几口热气,极为颓废的进了黑暗,凭着熟悉和本能完成手上的活。 “遇事不顺,可以抱怨,但要记着,不要深陷其中,否则会因为想象出的委屈误了心智。” “你怎么和教皇一样神神叨叨的?” 黄袍男子卷起袍子一裹,躺在宽敞的车厢里小睡。地位高的人和地位低的人一样有烦心事,常态啊常态! 第四百五十一章 昔阳城墙等朝阳 夏家军如迅捷的寒铁箭矢,从北部满含报国之情,被重弩射出,划破大夏王朝的天空,快速朝前线而去。可即便他们速度再快,骑的还是彪悍的快马,要想赶到战场,也要七天左右的时间。 这个时间对大夏和南商而言不算长,因为这场战斗起码得持续半年。要想令整个大夏沦陷,南商就算有优势,也会因为破釜沉舟的大夏人和未雨绸缪的南商射列国而放缓脚步。 夏家军前去的方向上,是做好作战准备的重重城池。其中的商贾大家在城主的号召下随时做着聚集粮草的准备,可清晨无人醒,因为夜色还浓,晨光很远。可总有一些人,站在众人抬头也仰望不到的位置,操着所有人也体会不到的心。那是祖训,是责任,是年轻气盛,是不甘成寇! 重重城池前,是大夏第二道防线昔阳城!它为西部城市,四周虽说没有大漠也难有孤烟,可朝阳未起的城墙,因为黑砖因为空寂无人而显得极为冷清。城墙上,孤立一青年,他双手背后,剑眉下双眸望向远方,虽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其中几棵大树也只有模糊的形状。可数百里外的战场,已在脑中有所浮现。 那是数万米的战壕,修建的十分隐蔽,南商引以为傲的骑兵会踩空落入其中,接受其中敢死队士卒的刀剑洗礼。其后的地面有无数陷阱,作为防御的一方,大夏在前段时间做了很多准备。先前万事俱备,只欠大军压境并冲锋。 无论如何,大夏都难逃死拼,牺牲更是在所难免。可那等规模的牺牲,令这位年轻的帝王难以预想,也不知第一日战争后,会有多少百姓哭晕在家中,会有多少尸骨堆积于城外夜幕里。 抬头望天,青年的帝王觉得无力而慌张,只有将希望托付给自己的将士。这位帝王有些后悔,沐公公年事已高,他令其留在斟鄩。可来到昔阳才发现,没有沐公公在自己身边,他有很多决定都下得勉强而没有信心。 叹一口气,还有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一百二十万大军估计已做好准备,很快就会有时报送到自己手里。他作为帝王,一举一动一眼神都得格外注意,因为要稳定军心。他若乱,这场战争大夏便要提前以失败告终。 “喂。” 城墙边的楼梯上,一藏于拐角的贴身侍卫正要拦住一位走向圣上的佝偻身影,却被身边的修行者拦住。后者嘘一声,那道不知从何处冒出的佝偻身影才得以安全的走到圣上身边。 这位年轻的圣上不乏英气和稳重,没有因为老者的到来而惊喜万分,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但已猜出他是谁。这极轻的步伐和身上独特的香囊味,令圣上似回熟悉的御书房。他会在每一个清晨批阅书过百,累了便站起来看窗外将尽的夜色,而这道香囊香味的主人,会为自己端来一碗宁神的汤药,以补充他的精气神。 “你怎么来了?” “老奴一直都在圣上身边。” “你有违君令。” 圣上看向比自己低一个头,还习惯性驼着背的沐公公,才知道他既然一直跟着自己。若在斟鄩,在皇宫内,沐公公现在肯定会双膝下跪,以求他恕罪。可现在,沐公公杵着拐杖,看着他先前看过的方向,心中有万般情绪。 “老奴知道圣上需要我,便擅作主张跟来了。” 沐公公辅佐三代君王,现在陪在姒易身边,对其的情感已不止君臣,还有一种微妙的情感。可他一个宦官,从未表现于言表。 “也罢。” 圣上沉默许久,才说: “一生为国事操劳,辛苦了。” “这是老奴的荣幸,能陪圣上至此,见证大夏军人的勇气,更是老奴的福分。” 沐公公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场面,也不是第一次面临亡国之危。可他这次的感觉极为不安,生平还是第一次,似天已塌下,恶魔也停止张牙舞爪的吓唬,会将他这条老命和许多鲜活的生命带走。并用它们穿过锋利的钩子,像肉一样放进炉坑烘烤,等散发香味后再当零嘴尽数吃光。 大荒上的生命很多,不在乎几百万人,正如历史里存在过很多国家,可都在历史中翻腾,或消失或重建。当前是历史的节点,是直线发展还是拐过重生,皆看创造历史的人做出怎样的决定和努力。 姒易和沐公公极为默契,过去近十年,自从前者登基,他们便逐渐有了这等默契,包括沉默都在同一时间,想的问题也一样。他们从彼此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视死如归,一时不喜不悲,只是等着背后东方有光照耀,等着朝阳。 姒易难以判断这场战争的结果,可沐公公总觉得这场战争会燃起最为猛烈的烈火,大夏不会于其中灭亡,而是会涅槃重生。面对强大的南商,沐公公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想,可就是这么感觉,像苍天有眼,不会忍心让姒易这等有志气的年轻帝王死在当今这个难以有作为的年龄。 只要大夏尚存,即便自己离开,沐公公也算在危难之际给姒易上完最后一课。这江山社稷,他也能完全安心的交给他。先帝的期望,他总算没辜负!当时的一句“沐公公在,如帝王身侧有镜”,如今帝王依旧是那条血脉,可这镜,已近破碎,终成落幕。而镜从未抱怨,只是庆幸,因为眼中的圣上已有历代帝王所有的优点,而缺点,仅仅只是年纪小。可这今后会成为他的长处,因为年轻,所以能再坐皇位许多年。 这一站,便是许久,两人不发一言,只是看着西方。楼梯拐角里的侍卫不懂为何,修行者却参悟出些意思,不过身后的光逐渐强了,破开了夜幕,将临大地! 东方那道光并不算刺眼,可猛地吸引姒易的眼球,令其转身望去,再扭过头来时,眼中拖动一道流光,犹如寒芒一点,也似划过空中的箭矢。 “战争将始,考验大夏的时刻到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朝阳 姒易脑中,是熟读的大夏历史,是掌握于心的兵法奇阵。可真正的战场上,即便大脑再清晰的武将,此时能做的,都是望向西方,等着那支军队降临。在他们到来前,多余的准备很有可能只是徒劳,因为他们的陷阱和战术,已被轻松化解。 南商的军队只有被“强”大致概括,可究竟有多强,强到何种地步,有多少修行者,谁也不知道。即便大夏也有自己的底牌和修行者组成的帝军,可还是有些心虚,那是气势不足而带来的感觉,始终都抬不起头。 在藤川、紫杉和黑台三座大城已被占领的情况下,龙岗成了西部战场的最前段。这里聚集一百二十万军队,浩浩汤汤,已根据队形排列整齐,安心等待着敌军到来。平日他们随着清晨的光而起身操练,今日背对着光,如身披众人希望而战。 南商军队驻扎在三座西城许久,可始终没跃过龙岗这条线,更没出现在龙岗岗哨可望之处,可此时遥远天边的一条黑线,犹如海面扬起的海啸黑线,令站在最高处的林天大将军道: “他们来了!” 此话回响于一百二十万将士耳中,提醒着他们紧绷起弦,准备作战。而在大夏的旗帜下,一些新兵紧握刀剑,脸上已流下汗。战场严肃的气氛,已近乎将其压垮,那股沉重,似已在此时击碎他的英雄梦,至于平时大杀四方的幻想,都在四周的气氛下消失的一干二净。 很多新兵都觉得自己能一战扬名,自己的英勇和机智,可以在战场上极为罕见的一直生存下去。可当前虽说没看到敌军,可新兵脑中,似已见到千军万马朝自己掠来。那是封喉的刀枪和剑,还有挥手可灭百人千人的修行者。 咽下一口唾沫,一位平日最勇猛的新兵此时慌了,双腿开始颤抖。身边同是老兵,也是父亲的中年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略带安慰的道一句: “别紧张,劲留在一会再使。” 新兵第一次这么深情的和自己的父亲对视,以往的瞧不起和轻视此时都只剩佩服。他曾怪过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浴血奋战,却什么官职都没有,家里窘迫的只剩稀饭和馒头。可现在才知道,站在此处不尿裤子,或者说有资格拿国家的钱买东西,已是一种莫大的认可。 “一会儿将你训练时学到的东西都投入到战场上,不要吝啬,不要紧张。记住!一定要注意身边的环境,哪儿同伴多去哪,若是我死了,你也不要管。” “爹。” 新兵满腹不舍,甚至鼻头一酸,就要泪目,似已见到眼前这个沧桑的男人战死沙场。他很久没叫他爹,只是极为不孝的叫他老家伙。可今天,老家伙和小家伙要一起作战了,这是每个男人梦想中的事,可真正发生又极为不舍。 “我觉得今日,我们爷俩都活不下去。” “总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小家伙的态度有些消极,老兵说完,也不再安慰。当今已是弦上箭,无论如何都得射出,后悔已没用,只有英勇的往前冲才行。看向西部,以他的实力和位置,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可那支令人闻风丧胆的军队正快速靠近,像已盯物许久,终于开始捕食。 放弃潜伏的手最为恐怖,因为有绝对的信心,才会光明正大的走到物面前。人们知道,此时的南商也知道,无论大夏如何反攻,都不会赢! 在见到捕食之虎的那一刻,鹿注定无法逃脱。即便它有擅长跳跃和奔跑的功夫,比起强壮的虎兽也还是差了些。虽说也有一些鹿能逃离虎口,可那等事,足以称得上是奇迹,不是任何鹿都能创造出来的。大夏这头倔强的鹿不愿放弃,可若被虎兽咬断喉咙,所有机会都将丧失,因此要想取得赢的可能,这一关,不能败得太过分! “还有三十里!” 林天声音响起,一百二十万人皆有所动。这些人里,很多人都和南商的军队交过手,他们畏惧那种纪律严明的杀人机器。那等存在的配合极为完美,加上不顾生死的冷血,战斗力足以称之为空前绝有。而这,也激起所有人的斗志! 当今正是生死存亡之秋,即便不再有动员,所有人也做着燃烧生命及热血之事。大夏沉寂的太久,令很多人都忘了他的脾气,它倔强的性子,面对任何人都不愿服输。要想令他们为奴,将旗帜上的“夏”改成“南商”,谁都不会答应! 即便夏日,因为此处地势高,空中的风也有些微凉。微凉的风将旗帜吹得瑟瑟作响,也把将领修行者的披风掀起。 武者站在军队前,感受着这股风,调节着自身元气。他们会最先展开进攻,而帝军的人还藏在暗处,以此应对敌方的袭击。林天站在岗哨上,盯着西方,脚下的木头微微颤抖,最后将林天的身体晃动。 这等颤动越来越强,林天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不好。南商的大军还不知人数,可离了二十多里也能发出这等动静,可想他们的数量之多和装备齐全。不过逐渐强烈的颤动犹如地震,令他们不由怀疑,他们的对手,真的是人吗? 一些本就腿软的新兵被这一震,直接瘫在地上,身边人又是骂又是拉。队伍中的符师想出手,却被林天挥手拦住。他站到队伍最前方,面对众多将士,高喊稳住。 此声犹如龙吟,改变空中冷风的所去方向,也令所有人头脑发热,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开始自己的砍杀,不愿经受这等折磨。可越是稳不住气,越容易败! 有经验的将士做着表率,甚至用起最老套的激将法,大声喝道: “我的马都比你们稳!给我站好咯!” 南商的军队越来越近,也终于进入将士们的眼中,不只限于修行者的视野。所有人皆看到,那是一条极宽的黑线,由无数将士组成。黑线又是无数只脚掌,抬起落下十分有力,且有序成同一动作,似千万人都是一个人。南商军队的战斗之强,体现在绝对服从的执行力和钢铁般的纪律,此时已被大夏联盟的人看在眼里。 苍穹已被渲染成甲胄的黑色,他们脚步的移动带起身上统一的黑甲发出金属的铿锵响声。而军队中的号角,唤醒他们体内的弑杀和好斗,驱动着前方的士卒持盾向前,也令其后的士卒紧跟,不落一步。 地面的石子和草芥被高高扬起,这等杰作,令南商人极为满意,似已看到胜利在前,可大夏联盟上前几步,做好应对任何冲击的准备。 “备战” 高昂声拖得极长,带着几分嘶哑回响在天地。林天双拳紧握,看着那支军队逐渐靠近,开始结印。 契约空间撕开一道极为宽大的裂口,庞大的远古棘背龙跳出,令地再动几分。而那张满是伤痕的狰狞面孔,面向南商军队时,气息已成一道实质的气浪,随着愤怒和高昂的吼声朝南商军队而去。 低空掀起剧烈的大风,令南商军队的前排士卒顿了几步,行走困难。可只是几秒,因为南商军队中也有一头大龙,它浑身为金属所铸,落到队伍前方,将那气浪撕咬的不留半点。大龙背有万剑,声音低沉,令林天的棘背龙甩动尾巴,鞭打大地时向前,将其吼声盖住才算罢休。 剑龙低沉沙哑的吼声比不过棘背龙,可后者不只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勇猛,而是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吼声里。此声为宣战为表决心,也是对上一次战争结局的不满,要想灭掉大夏,第一个要问的,便是他林天!作为大夏武将之首,林天不会令大夏沦陷,除非自己战死,难以作为。 南商还在靠近,再有一段距离,便可发起冲锋。紧张的气氛令苍穹两色,各持一边。可大夏联盟这边,怎么都显得弱了些。立在其中,哪知敌军人数?哪知自身不如?将士只有抵挡的命,林天一句喝声,令得所有人心中好受了些。 “敌军人数一百万人有二,与我们相当!” “可笑。” 南商军前,剑龙身旁立了一位无比壮硕的铁面将军,那个黑铁面具没有丝毫表情,也没有任何特征,可林天再熟悉不过,即便隔了十里也与其对视。他们是两国大将,死战多次,皆没分出胜负,只希望这次能比个输赢,令对方化作尸骨,就此不再阻拦自己,不再挡在自己的脚步前。 林天和铁面将军目光所及之处,地面皆狼藉一片,满是疮痍。而开战后,这片大地将被翻新,且用鲜血浇灌,长出时代结仇相恨的种子。不过看林天的目光,既有赢的希冀藏在杀意里,当真愚蠢。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们更兴奋,敲碎对方的希望乃他最喜欢做的事,敌人的哀嚎悲惨之情,他更喜欢! 不断向前,离得越来越近,大夏联盟的将士碾动自己的脚掌,在令地面出现一个漩涡时,不禁后退两步。面对南商即将发起的进攻,他们有些慌了,可猛地一道嗡鸣,令双方队伍都暂停下脚步。 大夏和南商隔了五里多的距离,正中心,一道黄金色的符阵辗转而出,带起滔天气浪和波动,令双方修行者顿时慌了神,甚至露出些绝望之色。 这等波动,已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招数,更不是他们所能比拟的。在其面前,即便帝军中的符师都自愧不如,只有低头等死。 大夏的修行者顿时全都心如死灰,觉得战争定输,南商何时有了这等招数?这种规模,这等气息的符阵,便是南商的准备?南商那边也都愣住,本要冲锋的军队在铁面将军举起的大铁剑后全都停下,不敢冒失。 “将军,什么情况?” 将士乱了,铁面将军也不知这道符阵的来由,只是觉得眼熟。不过大夏怎么可能有这等符师?如果这等符师在大夏阵营,他们岂不是会被其一己之力灭掉? “别慌,是学院的符阵!” 铁面将军突然反应过来,大夏那边也传起这等话,算松了口气。而不断辗转的符阵中,浮现三道人影,他们的出现,令双方看了许久。大夏这边,率先欢呼! 曾经被唾骂的骗子,此时像救星一样,被一百二十万人欢迎。他们的呼声从地面升到天空,将夏萧三人淹没。而在其中,他们对视时的情绪也都变了。夏萧看着王陵,幽幽道一句祝你好运,随后带着阿烛朝大夏联盟的军队而去。 在离开学院,来到此处前,夏萧表现得十分正常,可此时露出爪牙,陌生的令王陵连连后怕。不过这也是他们的命运,在学院他们是同窗,出了学院,便是非得争个你死我活的敌人! 符阵消失时,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阵营,为自己的军队带来莫大的动力和支持,令将士们举起刀剑,高声呐喊,给自身助威! 大夏联盟的人都知道夏萧的厉害,更知道他已为尊境生果。昨日他们便得到夏萧会来到战场的准备和其他人不能来的情况,可他这个节骨眼来,也算对了时间! 随着夏萧翩翩落下的轻盈身形,背对东方的大夏人这才注意到天边朝阳已升起。他们从天黑时便在此处集合,直到现在。他们的眼睛欺骗了自己,令他们觉得时候尚早,可东方的光已彻底照亮旗上的夏字! “将军,我们来了。” 夏萧站在林天身边,他有那个实力站在此处,尊境生果的境界,已和林天在同一高度。因为夏萧的年龄等各个方面的因素,他所立之处还在林天之上。令别人不敢多嘴,现在的他,已不是当初那个被赶出斟鄩的少年,他现在足以让任何人闭嘴! 夏萧身边的女孩一头栗色长发,十分醒目。林天看着,和夏萧信上提起过的阿烛相重叠。但他没想到学院的弟子,还有和夏萧一样年龄的人。走上学院山腰的学子在大家心里的印象都是天纵之才,可这姑娘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成就,真是不可思议。他原本以为夏萧这等人大荒只有一个,没想到还有一个。 林天拍了拍夏萧的肩膀,深深呼出一口气,示意这是场十分艰辛的战斗。夏萧点头,他已做好准备,背包里有给南商准备的惊喜。很多修行者都在打量夏萧,他们都听说过夏萧,很多也见过。可自从夏萧进学院后,至今还是第一次见,可现在的他气度不凡,和以前相差甚远,不过怎么没有半点气息? 不等这些家伙思考,南商那边,已有一道极强的气浪产生,且朝这边猛地拍来,似大浪冲刷旱地,试图将其中坑洞和陷阱尽数填平。 第四百五十三章 精心准备的礼物 气浪在南商士卒的脚边和腿间穿梭,一瞬过了万万人,随后冲出军队,冲到两军中的平地上,试图将极具迷惑性的战壕和其后数百米土地里的尖锐物归于岩石泥土,令它们丧失作用。这种把戏,也就对付一下普通士卒,在修行者面前均是儿戏。 气势可平山岳的气浪还未来,其中的风已掀起夏萧和林天的头发。他们嗅觉敏锐,对视时察觉到这股力量的强横。可穿五里令他们感觉到威胁的,定是尊境曲轮的存在。那等实力,夏萧本以为会在战斗中隐匿或不出手,没想到一开始便崭露锋芒。 阿烛的刘海被掀起,露出洁白的额头,她一脸懵,感叹着战场的壮阔,有些隐隐作怕。很快,她的头发又从后方被掀起。 栗色是少女青春的颜色,像太阳住在她小小的娇柔身躯里。卯时,她张开红润的小嘴,太阳便冉冉升起,酉时她又张开触遍美味的唇,吞日光精华,给天地一个宁静,吐月以压抑喧闹。 战场上不乏女修行者,可因为阿烛正处妙龄,还是学院的存在,很多人都刻意望她几眼,或长时间注视,像癞蛤蟆见到天鹅以立志。而一眨眼,从他们身边冲出的气浪已与南商帝国修行者释放的气息浪潮对碰。 霎时,地面草根乱飞,尘埃四起,如遮人眼。不过于时间流逝中,尘埃落地,双方要开始真正的较量。 这场战争不止看到的这些人,因为夏萧望向四周不知处,似已知尊境曲轮的强者正对峙以防对手出击。战场的胜负和修行者直接挂钩,他们作为最强者,在防止对手出击的情况下,自己也难出手,否则这百万士卒,根本不够他们尽兴。 玄妙世界中,站在战场顶尖的修行者互相牵制。其外,生物链混乱的众人怒目以视,做着冲锋和应对的准备。 “这场战斗定无比激烈,即便曲轮强者被牵制,也会有生果境界的强者盯上你,三少爷务必保护好自己,以自身安全为重。” 林天看着战场,可对夏萧的关切中,还有几丝敬佩。以往那个小少年,圣上再三邀杯而不起,倔强而嫉恶如仇的样子历历在目,和那身材娇小的小姑娘顶着大伞,孤独的走出金銮皇宫。当时还有很多人对其不满,只是意难平。而入学院两年,仅仅两年未见,他已有改变战场之能,双目中的光,如在计划着一出好戏,令林天心中暗喜。 “将军放心。” 南商那边,铁面将军没有因为王陵的归来而展现出太多喜悦,只是与其对视,似要一同进攻。前者高举手中的铁剑,前滑时号角声起,士卒冲锋! 高昂的号角是无形的药丸,令所有人鸡皮疙瘩猛起,头皮发麻,大脑发热,似以做好丢掉性命的准备。 先前暂停的大地颤动又一次出现,可这次随着士卒的吼声,空气都为之扭曲。黑甲士卒如蚁,奔疾速度极快,跳跃以过战壕,而那些陷阱中的刀剑,一瞬皆失作用,没有令任何人停下脚步。南商军队和大夏的距离,也一瞬近了。 大坝一旦撕开一个口子,便会有洪水猛兽诞生。面对那等气势,心里做着防御准备的大夏联盟,已陷被动境地。 “他们那边的曲轮强者比我们这边多。” 林天还未动,因为四里距离还是有些遥远,不必着急。他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判断,这等情况不难看出,无非是双方曲轮都被牵制,而南商那边强者较多,便以土行将地面修改。大夏不妙,眼中的黑色蚂蚁越来越近,挥舞的刀剑在东方的朝阳下闪出锋利的寒光。 南商朝太阳方向进攻,似挑战天命。而大夏披光而立,是谓抗天命! 大夏军队最前列的修行者盯着还未上场的对手,呼吸声逐渐沉重。而在林天准备下令,开始第一轮箭阵时,南商那边的弓箭手已到可以拉弓的距离。随后箭雨猛至,尖锐声如鸟群划破苍穹。 这是比拼修行者防御和箭矢破坏力的时刻,前排举盾,其后有符阵元气浮现,似成一巨大的防护罩。夏萧三人在双重元气的护盾下,抬头看浩大滂沱的箭雨。尖锐的声音下,他们的心仿佛得到片刻而永恒的宁静。 箭矢接连不断的射来掠去,有的在空中撞出火花,有的蕴含着元气,携带的流光犹如陨落的星辰冲进对方的箭阵阵营。而在其下穿梭的士卒,如背顶着炮火,迅速前冲,很快靠近大夏联盟的军队。 漫天箭雨是南商给第一冲锋部队的掩护,令他们能畅然无阻的往前冲,身前的箭矢会被他们的盾挡住,而身后的箭矢永远会绕着他们而行。这等箭雨下,孬兵怂将是不敢往前冲的,大夏联盟这边的士卒因为骨子里的谨慎,不知不觉成了那种人。因此只能令其靠近,没有立即做出应对措施。 箭矢落在无人的区域,随着火花和冲力停留在盾外。也有一些箭矢射穿了盾,刺进盾兵手臂,令其一声高喊,可还是紧咬牙关,配合着身边的弓箭手开始下一轮射击。箭矢飞上天空,掠过一道极为精巧的弧线,过关斩将般破开了盾,将人钉在地上。 每当身边有人倒下,无论是大夏还是南商人,都将自己的满腔怒气蕴含进箭矢! 弓箭手的选拔比步兵严苛得多,一些壮汉将弓拉断,可还是以极快的步伐和身姿旋转着躲到盾后,重新换弓拉弦。 弓弦一同弹射的声音在将军耳中极为悦耳,弓箭手最喜欢也最害怕的,却是身前的盾撤开,其外有发着雀声的箭矢射来。那等声音和弓弦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堪称绝唱! 箭矢在眼中不断放大,还在旋转,它刺穿人的眼睛,令壮硕的士卒在一根放大的牙签下后退倒地。无论是大夏还是南商,箭矢上都有倒钩,刺进体内再想取出,便是个麻烦事。而其上涂了一些毒药,能令伤口很快腐烂,战场无善良,对敌人更不可能存在心软一说。 箭矢射了五轮,所伤的大多都是弓箭手和他们身边的盾兵,即便他们和身旁搭档配合的不错,甚至堪称默契至极。可箭矢无眼,不断有人倒下,而冲锋部队只死寥寥数人,其余人犹如鬼魔,令大夏联盟最前方的阿烛退到夏萧身后。 苍穹中叽叽喳喳数十万的箭矢已无踪影,阳光重新洒在地上,也照在冲锋士卒的身上。张牙舞爪的棘背龙鼻中喷出腥臭的气,就要随着林天向前,可夏萧突然说: “我为他们准备了礼物!” 作为将军,林天不愿打乱战争节奏,可还是伸出一只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令夏萧慢步向前,双手结印。 见他往前走,阿烛便站到林天身边,这个正直的将军将其护在身后,虽说有些疑惑,不过这个年纪的丫头,即便实力强,也会害怕战场。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夏萧那样,十七岁的年龄,却已闯过世间大多事。 百万人眼中,夏萧头顶有鸟人盘旋,身后人鱼及三鱼游动,左侧为一团火焰,右侧是黑紫甲胄之人。 这些家伙非人非兽,令从未见过的将士觉得惊奇而诧异。最令人好奇的,是那个火焰中的家伙,因为它还未现身,只是模糊一片,给人一种玄奥感,难以参透。不过随着夏萧的向前,它身旁火焰也都散去,似脱掉上衣,露出强壮的身体。以往的祸斗非鹿非犬,爪子虽说锋利,可双腿所占比例很小,因此显得有些细。可此时在南商士卒面前,它如狮如虎,三米多高的身姿壮硕无比,最先从夏萧身前扑出。 祸斗刚醒,吸收热星狂躁之力的他,已有当初未有的实力。那股力量不再是蛮劲和火行的爆发,还有极端的炽热,令其向前时不过一瞬,数百近千的士卒甲胄和刀剑,皆有融化的倾向,且被其触碰者,皆当场死亡,如成干尸。 在地面一闪而过的祸斗犹如童话里的怪物,只是没有骑士和勇者能砍掉他的脑袋,且将他的四肢锯掉封印。他冲过千米,先前拼命冲击的士卒皆在其下而亡,这等凶猛,应证九层森然塔的煞星。世人兴许不怕煞星勇猛,而怕他有脑子,就像此时的祸斗以独眼散发出不屑的目光,扫视战场后看向南商军队,吼声引得地面草芥枯黄,泥土干燥成沙。 一声兽吟下,丢的是上千南商士卒的性命,涨的是大夏联盟新老士卒的志气,他们彼此相望,生出磅礴战意。有远道而来者在,岂怕南商人?一人呼,万人应,百万人热血而起。 举剑,林天将其划过后指向南商,令大夏联盟的军队主动发起进攻,铁骑士卒皆往前冲! 大夏冲锋,南商冲锋,无数张嘴大张出声,无数张脸狰狞而勇猛。他们都以怒气驾驭着身体,连冲数千米,做着跃起或冲撞的准备。冷兵器和元气的较量,皆在蛮劲对碰里。夏萧也参与进这场战斗,在最前线展现出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夏萧和自己的七兽率先冲进人群,犹如剑刃最锋利的前端,猛地划破南商的军队,那些盾牌和南商修行者的契约兽,皆在夏萧面前如纸般脆弱。随后,才是顶着盾或紧抓长矛长枪的士卒。金属的连连碰撞声中,南商人或被刺穿或被撞倒,被大夏军队的气势吓到。 很多南商人好奇,一个夏萧,怎能令这支军队变得这么强?事实是他们抬举夏萧了,他虽说异于常人,乃传说预言里的远道而来者,可没有增强别人实力的能力。当前大夏的情况已火烧眉头,夏萧的到来,便成了火上的一滴油,令这堆干柴上的火焰蓬的一声燃烧,展现出平日没有的温度和势头。至于其他作用,微乎甚微。 棘背龙和剑龙相撞,掀开的气浪有数千米之宽。其中,在很多人被掀起时,林天和铁面将军手持铁剑,一瞬对碰,元气四溢。他们虽说都是尊境生果,可只有一种元气,和夏萧相比显得寡淡很多,像一碗滋味单一的面,吸引人只是因为大多数人见识短,没见到过夏萧那等存在。 可比起大多数连元气都没有的人,修行者已算幸运,因为前者所能依靠的,只有手中握热的武器和身边的同伴。 杀声四起,白刀进,红刀出。甲胄坚硬,砍出火花连连。将士们从喉前,从四肢找寻突破口,战得痴迷狂热。 战场是斗智斗勇的地方,最先冲在前头的都是修行者,普通士卒不敢对视修行者的眼睛,因为会被其看透进攻的方式。因此,不能修行的士卒即便实力再强,也难以战胜这些运用大荒自然的修行者。 混乱的战场向来就是修行者的舞台,他们即便和对方的修行者对战,也不会忘记在移动的过程中伤到那些普通士卒,为自己这方建立优势。可那么一来,自己也会陷入格外危险的境地,但所有修行者都这么做。 修行者们冲在前方,符师于后方结印,阿烛站在他们身边不知所措。她没怎么杀过人,只有看着他们战斗,而夏萧给她的任务,只是让她做好自己的事藏好气息。 阿烛照做,握着自己的手腕,看向夏萧的位置,祈祷着那些南商的曲轮强者不要找夏萧的麻烦。事实是南商肯定会盯上夏萧,因为他和他个人的军队,给这个战场带来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可不是现在!因为夏萧正要施展的招数,将那暗藏的曲轮强者唬住,令其不敢随意出手,怕自己失手便是没命。 夏萧的气息完全隐匿,像一个混在菜菇里的毒菇,稍不留神咬下去,便是剧毒入体,九死一生。夏萧的名字,已从大夏传到南商,世人皆知这位远道而来者有着完整五行之力。王陵还传回过消息,说他只有土行未觉醒,可现在仅留的曲轮强者便是土行,难以克制夏萧,甚至被夏萧的木行克制。 藏在暗处的曲轮强者看着夏萧,后者手持两把朴刀,左右手挥动如趋指。每一次刀出,都有鲜血溅起,在空中飙出一道弧度。而他双手摊开,黑紫色的金行元气缠绕若蟒,回归体内,可手掌中依旧没空,因为抓着厚重的卷轴,其中有符阵的气息浮现。这等符阵极为不凡,其中元气更是多种。比起七兽,这才是夏萧为南商准备的真正的礼物!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一朵多色元气花 刀剑金属碰撞,火星寒光闪烁,在日光下犹如惊鸿一轮,似乍开于草原的银花。这等花朵是惊艳是肃杀是死神,是野心也是护国之志。大夏联盟一百二十万军队已冲锋大半,射列的弓箭手还在后方,与对方阵营展开着殊死拼搏的较量。 箭矢在空中划过,避开前方战场,以精准的打击令南商士卒倒地,而蓄势待发的骑兵,在一旁等候着战争稍有偏向。如果大夏的军队占据上风,大夏的骑兵会在南商黑骑未动手之前,将他们驱赶出这片天地,这里世代是他们的家园! 可这等几率,小如沧海一石,因为南商人很有信心,他们觉得自己已所向披靡,所以今天派出的军队不过总人数的四分之一,但他们依旧觉得能给大夏联盟一个下马威,攻不过这道防线,也能令他们元气大伤。黑骑蠢蠢欲动,他们才是南商除修行者外最强的战力,他们能将整个战场夷平! 战旗飘扬,其下的新兵和老兵以父子默契,斩杀一位健壮的南商士卒,可突如其来的契约兽,将他们一同按在爪下。锋利的虎爪刺穿了甲胄,令他们皮肤被撕裂,直朝其下血肉骨骼而去,令两人眼露惊慌。 面对庞大之物,人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这等本能令他们慌乱,令他们丧失战意。大兽轰雷般的呼声下,腥臭气息扑面而来,令两人作呕。垂涎随着鲜血滴在二人脸上,在他们脸上流动划过,犹如他们自己的血已被抽出体内。 可能到此为止了,新兵突然丧失生的希望,胸前强有力的兽爪已近夺走他的性命,他眼中看到幻觉,似已回到自己的故乡,可它被蒙上一层鲜红,似人间已成地狱。这等幻觉带着痛意令新兵大声惨叫,可突然有一股巨力,将他胸前的巨兽冲开。 喘息声极为粗重,新兵缓缓坐起,神色恍惚而呆滞,似见证不可思议之事。他见到四处有人倒下,有人又站起,还有刀剑有自己触碰不得的元气。所有东西都在尽力让天地变得更混乱,而先前那头被火光撞开的虎兽,此时已被那头火焰中的怪物撕成碎片。之所以称之为怪物,是因为新兵不知用什么词形容。 不远处,一位南商的修行者倒下。新兵见到,大脑重新恢复运作。他喘息声粗重不断,似在祈求,可很迷茫。他不禁想到夏萧,那头怪物是他的兽。可在他寻找着夏萧时,身边的父亲在他眼前伸手。 即便之前被按倒,也不忘挥舞长剑的老兵率先站起,拉起新兵后,被一道气浪吸引目光。那是夏萧展开双翼浮空,而四周南商士卒皆亡。大夏将士为其腾开一个足够夸大的位置,令其能施展足够强的招数。 见到夏萧的将士们怒血而起,正如此时的新兵,心头不知何处来的勇猛,令其跟随父亲一起,以身体的本能砍杀那些试图侵占自己国家的南商败类! 夏萧所在之地犹如战旗竖立,他的面容和力量,令四周的士卒得到极强的鼓舞,拼了命般想守护自己的东西。而南商人见到夏萧,皆故意躲避,不敢随意发起进攻,因为那鸟人武士,已掀起一道狂风剑气,犹如龙卷般贯穿半个战场,令夏萧朝内部而去。 见夏萧奔疾,王陵想向前,可有所犹豫,没有立即靠近。他不想和夏萧纠缠,自己打不过是原因,还有就是自己欠他人情! 王陵转身,迎向大夏的修行者,斩杀数人后又冲向夏萧。当前不在学院,可他是南商皇子,是南商尊境枝茂的强者之一,不能坐视不管。 极乱的战场上,火龙从祸斗头顶飞过,后者虽怔了一下,可没对其发起进攻。因为火龙的目标是在人群中犹如绞肉机的金灵兽! 无论面向谁,祸斗都会小有担心,可金灵兽那家伙,即便自己吸收了狂躁之力也难以敌过。因为他所领悟的浩然剑气令他的实力还在上涨,乃五行中真正的帝王,五行克制在他身上效果不大! 句芒看到金灵兽被火龙和一些火行荒兽困住,虽说也有动作,可只是继续为夏萧开路,斩开聚集起来的盾兵,直攻其后的弓箭手。 那些钢铁盾牌虽坚硬,可句芒没有放在眼中。他双翼由无数窄长的树叶组成,虽说锋利程度不比金灵兽,可旋转时掀起的风,依旧将大多数盾牌切开,伤到其后的士卒。 正要上前的句芒被箭矢射中肩头,他本要前冲的身体在盾兵阵型乱时上冲至天空。伤口恢复速度极快,可他暂时下不去,这些箭矢极为锋利,其中显然有金行的修行者。南商那边的优势,不在于军队的多少,还在于修行者人数的领先。就像现在,正面战场他们未曾失利,可依旧有实力对付夏萧这等意外之人。 “抓住那头怪物!” 南商有人手持盾牌和长叉,将祸斗包裹。而已有改变的祸斗,如他所愿更强更猛,岂会在乎这些家伙?一扫尾,火焰如鞭,横扫数百人。众人叫苦连天,痛苦哎呦声不断,祸斗则一跃进了南商人群,搅动时火光熔浆皆迸溅,成了炽热的杀神,令很多南商人崩溃而难逃。 见其这般凶猛,南商那边自然也有修行者来挡,可皆挡不住。携着狂躁杀意的火焰巨兽本该封印在深溟水下,却出现在人世间,那就注定有狂妄强横的资本! 不知不觉中一瞬,地面已燃起血腥味极重的火焰,黑烟在空中飘,火苗不断叱吼,似霸道的君主,重新加冕为王,猖獗成帝。从祸斗超乎常速的吸收完狂躁之力后,熔浆火焰和高温便不再是他的代言词,他已是杀神的化身! “撤开,我们来!” 颤颤巍巍顶着盾的士卒被十位修行者赶开,他们结印时,水花如浪,暂时将祸斗压制。可一片水雾中,即便那些修行者用尽全力,也难以伤到祸斗。可将其束缚,正是他们要做的事! “受死吧!” 符阵冲下凌冰之水,其中冰寒四飘,似能将空气冻结。可在一声惨叫下,夏萧已穿过刀剑和箭矢,到达南商军队的中后方。他在脑中呼唤着众人归来,同时朝四个方向扔出手中的卷轴。这些卷轴砸死过一些士卒,因此其上有血,而在落地时炸开元气,令四方皆空出四个大洞。 落地,在夏萧双手重握朴刀,开始独属自己的杀戮时,句芒驭风为盾,挡住万千箭矢,朝向低空。 轰! 携带磅礴金行元气的箭矢留下一道尖锐声,随后在一声爆炸下直朝句芒而来。即便地面长出参天藤蔓,挡在句芒身体一侧,还是被掠来的箭矢破开,似匕首插进芭蕉树,随着一道撕拉声将其穿过。 箭矢点着寒光,射向句芒必经之地,即便后者速度再快也闪躲不开,试图用手将其接住,却被划破正扭动的羽翼。叶散破碎时,鲜血乱洒一地,令脾气很好的句芒忍不住骂了一句,可他是索命的人,一点伤又算什么? 句芒率先到达自己的位置,释放出绿光的卷轴在其鸟爪下不断涌动起元气,紧接有符阵浮现。近乎同一时间,祸斗像落汤鸡般归来,那些修行者还追在他后面。不过即便他被水行克制,接管的火行符阵也能将那些蠢蛋炸成碎片。 火焰猛地燃烧,深棕色的毛发迅速冒起热气,将水冰蒸发,重回赤焰之色。深色的毛发随着高温逐渐明亮,而一旁的金灵兽犹如电钻,携着沉重而锋利的元气令近千人身首各异。脚步停下,他虽说浑身泛红,似被烤化的金属,可金灵兽的本体是那柄神剑,只是王陵不知。 小语被三鱼护送而来,夏萧一路从前方赶到此处,花了不少力气,他们则省力很多。四方有卷轴打开,四灵浑身元气注入其中,接管自身便携带很多元气的重重符阵。顿时,四十道符阵浮现在苍穹,其中元气叱吼而出,顿时令四方追来的修行者和士卒陷入劫难。 战场上,谁会从前方跑到此处?那种人定是不要命的家伙,可夏萧很惜命。至于到这来,是为了化身钢锥,刺到大夏那柄刀剑难以触及之处。 暗中,土行的尊境曲轮强者觉得自己该出手了,可又因为夏萧此时施展的符阵觉得惊讶。这些符阵彼此叠加,就连他都会有危险。一个转身,在轰鸣爆炸中,曲轮强者跑到王陵身边,问: “什么情况?” 王陵摇了摇头,有些后悔。他终于知道夏萧为何要在笛木利前辈答应自己二人可以来战场后再等两天,原来是为了让别的教员为他准备这等符阵。这是他特有的能力,别人模仿不来,可带来的冲击,瞬间令十数万人丧失战斗能力。 符阵多样,元气磅礴,叱吼时撕毁了空气,即便有曲轮强者的元气阻拦,可还是掀起难以言喻的狂风。它们从四个点扩散,最后合到一块,似绽放的一朵灿烂之花,元气为花瓣,气浪如叶。 叶随花朵绽放向四周压下,令浑身重装的盾兵上了天,虽说没被炸死,没被风撕碎,也没被天雷劈中,可落到地面时已成一滩肉泥。不远处,南商最看重的黑骑已乱成一团,无论是空中符阵的波动还是气浪,都令马匹嘶鸣扬蹄,四处乱跑,失了阵型。人仰马翻下,格外爱惜战马的士卒,死于马蹄践踏下。 夏萧煽动羽翼升空,看到这种场景没有半点喜意,因为有些不满意。如果没有那曲轮强者,这四十道符阵的伤害远远不止这般,起码死伤会增加两倍。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世界寂静奇妙(上) 脚下是浓黑色的呛人硝烟,代表着死亡和战争的残酷,它们在绽放花朵般的元气和气浪下飘动,可地面依旧笼罩在黑烟里。这朵大花的覆盖面是方圆十里,虽说远处只能吹到些风,不能将人掀倒,可依旧令这个战场走上一条偏离原先预想的路。 风带着呛鼻味和人油燃烧出的黑烟从无数士卒的腿间身边冲刷而过,而在大半个战场都为其停下,蹲以稳住身形时,四道流光冲破浓烟,冲到空中的夏萧身边。 拉开背后的背包拉链,夏萧将流光带来的卷轴放进去。这些卷轴里还有符阵,下次还能继续用,他和阿烛带的卷轴,可是川连师哥连同孙仲磊前辈一同结出的,以他当前的元气一次用不完,也不忍心全部用掉。 流光随着夏萧的手印入了五行空间,夏萧一人站在空中,看向四周,似有所待。他看向地面战场,看到其中又有刀光剑影闪起,没有觉得意外,但那位曲轮强者呢?夏萧在人群,在这片天地中找寻着他的位置,可迟迟没有发现。直到他情非得已的散发出一道气息,引起夏萧朝其望去。 地面的浓烟被曲轮强者的元气扇走,令部分地面重回明朗之态。隔了数千米,见夏萧正看自己,上了年纪的曲轮强者双目中生出些恨意。上前时,王陵提醒: “小心些,他诡计很多。” 虽说这曲轮强者王陵并不认识,可身为一国皇子,此时是该关心自己这方的局势。圣人般的考虑大局,说死伤太多而停战的话但凡是个人都说不出口。而那老者没有因为王陵的提醒而感激,反而没有好脸色的说: “皇子殿下,恕我直言,你还不如不回来,这个瘟神可能会改变战局,影响我们今后的计划。” 倒不是老者对王陵不满,而是后者和夏萧完全没法对比。这一点王陵知道,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谁不想扶大厦之将倾,力挽狂澜?可他已很努力,但那预言中的远道而来者,他比不过。 老者去时,王陵含怒凝眸,冲进大夏联盟的阵营。他以为自己回来会受到和夏萧相等的待遇,毕竟他的身份比夏萧高太多,可他想多了,在只注重实力的南商,只看对这场侵略计划的贡献,身份那种东西,只是其次。 既然如此,他便斗出自己的威名,令大夏联盟知道,自己和夏萧一同从学院来,不比他差! 挺背,右臂穿甲,火龙与手臂合二为一。而那如成金属甲胄的火龙头,每一次被王陵轰出都有烈焰呼啸。火焰犹如径直前冲,发起奇袭的大蛇,朝各方而去,目标皆是大夏士卒。 很多大夏人义愤填膺,但凡是个修行者,都想来阻拦这位来势汹汹的皇子。这等待遇,令王陵心中有气,夏萧需曲轮强者出手,自己却连生果境界的将军都引不来?他再三发力,就是改变不了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印象,显得他极弱。 身侧是一轮烈阳,头顶是多云苍穹。这里地势高,纯粹的蓝天厚云不算奇异,可夏萧和曲轮强者站在其中,为其增添一股别样的色彩,无比玄奥。他们立空对视,眼里有谨慎和战意,可谁都没有动手。 和曲轮交手,必须保证体内的元气足够,所以夏萧令四兽回到五行空间,体内元气也都迅速运转,下一刻便可如离坝之水,山洪般冲垮路上所有的抵挡物。 夏萧和老者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令目光离开对方。夏萧注意着四周的风,他怕老者突然对自己发起袭击。那样的进攻他还抵挡不住,起码以现在这等姿态无法挡住。而老者的目光,尽是诧异,夏萧的气息他一开始就觉得奇怪,即便自己尝试无数次,就是看穿不得。虽然王陵说过,夏萧的实力在尊境生果的前期,可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和感知到的东西。因此,他迟迟没有动手。 实力越强,抓住对方弱点便越轻松,他不想让夏萧看穿自己,所以即便后者浑身都是弱点,他也没有催动元气。可他那种死盯的目光,令夏萧逐渐慌张,额头流下一滴汗。最后,夏萧双手结印,令句芒从森林掠出,一瞬成了他的甲胄,覆盖全身各处。 这是夏萧第一次令句芒化为自己的甲胄,也是他保命的重要方式。句芒受伤可以躲进木行空间,他可不行,所以他更得注意。 胡不归前辈说过,契约兽化作灵契之主的甲胄可以提升二者的默契,甚至令战力翻倍。夏萧这才第一次体验,像将自己的耳朵贴在句芒的胸膛外,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甚至可以直接交流。除了自己在五行空间时,夏萧还从未有过这等感觉,像和句芒完全做到心意相通。那种感觉令其很舒服,而这甲胄,也足够玄妙。 兽化甲胄和兽化人形一样,是一种极为高端的幻化方式,但前者更难,因为甲胄为灵契之主量身定制,所以必须有灵契作为指引,否则会出现很多问题,甚至会运动不得。而这甲胄完全覆盖身体,就算手肘内侧和颈脖,都有一层极薄的东西,像软甲般保护着其下的皮肤。 甲胄根据契约兽的种类和五行而定,此时,夏萧贴身的甲胄不算厚,但有一股生机流动,似有着异样生命力的植物,无论如何被摧残都能恢复原样。而夏萧背后的羽翼,煽动时发出金属的索索相擦声,但不像彩钢板那般脆弱,而是一种似金属而非金属的东西。 夏萧觉得,这应该是元气所致,就像这头盔,不方不圆,但眼前有一层薄薄的东西,像前世的眼镜片,还有着独属于风的颜色。虽只是一瞬,可夏萧已在未动的情况下熟悉这甲胄,它似与自己融为一体,比衣服的摩擦力还小,给他一种没穿衣服的轻盈感,有些不自在,可微微侧身一瞬,似能到极远之外。 甲胄内,夏萧额上的汗珠流到颚骨处,随后出现在甲外,滴向地面。夏萧目光下移,感慨着甲胄的神奇,可老者皱眉,四周一瞬天差地别,尽数改变。 嗡鸣声中,头顶还是蓝天白云,脚下还是飘散的黑烟和大片如蚁的混乱将士,可一切皆沉寂,像被屏蔽掉声音。 夏萧听不到任何声响,喧哗的战场变得极为死寂,甚至有些诡异。而他关心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连风都消失的四周。先前他眼前为一片风青色,他以为是镜片的颜色,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四周有风,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一切皆为空,再无他物。 “我似乎高估你了。” 老者的声音从夏萧身后发出,令其毛骨悚然,心怵随着浑身冒起的鸡皮疙瘩猛地冒起。曲轮可令自身和敌人进另一空间,和现实无异,可又有着一些区别。就像此时,夏萧从空中被一脚踢向地面,穿透许多士卒的身影,将地面撞击至崩碎。 “不过如此。” 老者先前只是试探,可在其出脚一瞬,便知夏萧的实力其实没自己想得那么强。虽说隐匿的气息还是一个未解的谜团,可老者觉得不必对夏萧怀着畏惧之心,他还没有实力令自己那样。可在坑洞中,夏萧于扬起的尘埃中站起。他无色镜片下的双目极为坚定,紧盯着老者,似会随时发起进攻。 苍天白云后,是一张极宽的湛蓝幕布,夏萧想展开双翼为其添色,随后身形如弓,踢出奇迹般的一脚,令那老者感受一下五行被克制的完虐感。可他们实力相差颇大,即便对手是土行,速度是突破点,夏萧也跟不上他的速度。 夏萧始终比较冷静,没有被冲昏头脑,只是立在原地,等着对方有所动作和反应。他双翼扬起大展,摆出一副随时会上冲的样,也像一种显而易见的虚张声势,像伞蜥蜴打架前要亮起自己的伞,可除了伪装没有别的用处。 “有大家在,你杀不了我。” 夏萧突然胸有成竹,宛如身旁已有强力的支援和同伴。他这一出空城计演得好,不知是南商的强者抵达的早些,还是大夏强者来得早?虽说都在这一片天地,可具体在何处还不知道,毕竟用肉眼去看,见不到任何人,地面的虚影都是半透明的存在。 曲轮间的对战是从地面到天上,再从苍穹中回归,宛如神仙打架,斗法祭自然。而当下,因为夏萧实力不够,只有一动不动,故作玄虚的看着南商老者。后者眼眸朝四周转动,听夏萧所言,大夏联盟的曲轮强者已挣开束缚,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当老者迟疑片刻,四周真的有人聚集,老者对夏萧的好奇念头已至山巅上更加一块石的高度。所以强者间的战斗没有第一时间爆发,而是由他暂时发言,欲解满心疑惑。预言中的远道而来者世人皆知,可这样是否有违修行体系?也像突破了人生这场游戏。 “气息隐匿不说,还能感应到天地的细微变化,为何?”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世界寂静奇妙(下) 曲轮境强者在这片空间的移动堪称微妙,如流沙中一石,风中一叶,海中一流水,皆似融为一体,难以发觉。即便是他,都难以在对手不释放元气的情况下准确感知到他们的位置,夏萧却知道有人前来,真是怪事,太奇怪了! 若今天不将夏萧的谜团解开,老者觉得今后的战斗还会出现很多事,可学院都整不明白的东西,他能看得多清楚?况且王陵已经说过,夏萧能隐匿气息完全是因为阿烛,那个小姑娘老者见到过,可不愿相信她有这种变态的能力。因为即便是他自身,在同级的修行者面前,都做不到令自身气息完全不外露。 更令老者奇怪的是,即便是在战斗中,夏萧的元气已露出,他却依旧感知不到气息,奇怪啊奇怪,虽说他能通过夏萧释放出的元气感应他的身体和力量,但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其实也将是最后一次,因为世上没人能做到这种事。阿烛能做到,可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算是人。 人的天赋是高,学习能力堪称第一,但很多事依旧做不到,可见阿烛的身份是何等的特殊,令人揣测许久也想不出究竟。在那等事揭晓前,谁都不会想到,因为她的身份和所来之地已超乎大荒人的认知,因为她在乾坤外,在大荒外,在宇宙外,来自极为遥远之地。 “以蚂蚁的目光猜测苍鹰看到的东西,是否有些不自知?” 既然老者问,夏萧便不吝啬的回答。可他这话像在训斥老者心里没点逼数,不该猜测自己的气息为何能这般隐匿,更不该好奇自己为何能感应到天地的细微变化。 “看来刚才那一脚,还是太轻!” 身为长者,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教训,老者心里不是滋味,在身旁人的眼中更是抬不起头,可夏萧既然不再孤单一人,便有人替他发声。 “南商走狗,少狂妄自大,有本事继续打!” “就你们这点人,等我们打完,出去的时候也该看到大夏被攻破。” “连我生果境界的小辈都斗不过,有何资本这般自夸?” 夏萧身边站了两位老翁,皆滞空而立,虽说面容陌生,可同一阵营,保持联合的关系便极为简单。而对方三人目光凶狠,盯着夏萧和自己的对手,为夏萧破碎甲胄的快速愈合而凝目,也为接下来的战斗寻找着破绽。 先前还在斗嘴,丝毫不让的双方一瞬沉寂,和天地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天地呼吸已停止,元气沉寂,难以运用。夏萧站在曲轮强者中,甲胄裂纹上的鲜血成了血痂,粘在上面。而下一刻的天地动静,真正惊到了他,令其不经意间一颤。 撕裂空间和于沉寂世界长久穿梭,需到尊境参天才能完全做到,可曲轮境,已能影响乾坤变化,正如此时夏萧肉眼可见的天地,已和原先截然不同。 苍穹中乌云乱涌,一瞬满了眼眶。其中有雷电,雷声比正常世界的要响很多,那等声音直从云霄贯穿而下,震了大地,令其颤动。还有闪电紧随,如需渡劫的道友,面对的是足毁肉身的电柱,从苍穹直下,劈得地面坑洞不断,有焦臭味四处弥漫。而空中大风,已呼啸成龙,似要将空中一切撕碎,不留任何活物。 地面也有所动,无数怪岩如林,向上生长时尽成锋利的长锥,似一瞬能长千米,从地面到苍穹,任何人都难以逃过它的惩戒和处罚。还有空中四处燃起的无名火,即便没有半点柴火,甚至连载体都没有,就那样凭空燃烧,以吞噬元气之能越来越旺盛。 天地已被填满,他们在其中四处环视,为对手的力量惊讶,也对自己的力量满含信心。就是夏萧这边人数少些,在这犹如末日的天地间似已呈败势,可他们许久没有动手,不知为何。 夏萧背后的羽翼为其保持平衡,时间一长,他便发现不是身边前辈没有进攻,而是他们比试高低的方式已不再是单一的肉体携带元气对碰,而是完全的元气比试。生果时,武者的肉体和元气最为契合,他们能用自身肉体和元气配合,发挥出极强的实力。 可曲轮参天或再之上,便大多数以元气对碰为主。就像此时,他们都尝试着用自己的元气将对方包裹,因此有了这等奇景,像风暴之卵般彼此冲撞,彼此挤压,誓要将对方吞噬,只剩自己一物。 风吹灭着火,火炸断了风。雷电叱吼鞭打岩石,它们却不断从大地升空,似要埋葬苍穹,令其成为另一片大地。 摧枯拉朽的力量令天地许久不能宁静,夏萧却只能站在里面,看着四周的动静插手不得。这已不是他所能应对的范畴,这些元气磅礴似海,深可至幽冥。 元气之树第一次开花结果后,只有一圈年轮,可花开三次,果结三轮,再进入曲轮境,元气之树起码有四圈年轮。元气随元气之树的年轮而产生质的改变,可曲轮离现在的夏萧,不是元气多了四倍那么简单! 先前一脚令夏萧肋骨断裂,浑身皆受伤,他虽说一直在硬抗,但此时在极乱的环境下,只是一道风,便令其感觉到压力,浑身伤痛再起。 “小子,我们人数不占优势,没空管你!” 身旁的老翁见夏萧捂住手臂的样,不由担心,可现在分身不得。夏萧点头,道: “前辈放心,小子能照顾好自己。” 说完,夏萧双手结印,令浑身甲胄散去,化作撞进五行空间的句芒。他先前受了伤,已不再合适为夏萧抵挡这等压力,可在离去前,还是令夏萧浑身伤势恢复了一些,可想痊愈还是有些困难。 离开甲胄的夏萧一瞬觉得压力极大,面孔一瞬涨红,可手印未断。眨眼,五指握住一柄笔直神剑。黑紫色的甲胄从右手开始凭空穿戴,很快将夏萧全身覆盖,令其气息再变,似坚不可摧,手中神剑又无坚不摧。浑身力量虽是矛盾,可并不妨碍夏萧穿戴沉重的甲胄但漂浮于空,他脚踩一柄极宽的铁剑,似御剑而行。 见夏萧有这等变化,即便感知不到气息,那等光泽也令他们放心。可他们现在担忧的,还是眼前这仨老狗! “这些家伙的实力有点强!” “挺住!不能令其回到外界,在此次战争结束前,我们不能回去!” 若曲轮强者回到战场,发起进攻,不过几息,百万军队会尽数被碾为尘埃。所以他们不加入军队战斗,已是不成的规定,也是他们一直这般较真拼命的原因。 夏萧早已看不到地面半透明的将士人影,不知战况如何,可自己当前的情况,或许和他们一样窘迫。四周的元气稍加挤压,自己便会面临生死难题,可夏萧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尝试着帮助身边两位前辈。 修行者乃身高不一的巨人,即便夏萧比起在场的修行者矮了很多,可只要力度够狠,也能帮到身边的前辈。夏萧惜命,但不会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而夏萧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那招。 神剑被夏萧背在背后,这是他最脆弱的位置,由金灵兽的本体保护。随后他双手结起印来,想象着后果,也做着威力的猜测。上次使用这招,还是在长白山山脉的时候,那时他的实力有瞬间极大的提升,即便地王殿的帝王印都甘拜下风。此次,他将再次施展,虽说元气比不过曲轮境强者,可能利用五行克制,令那三个南商人吃瘪。 夏萧即便只是一根并不锋利的针,也能将对方锥疼!他改变平时的方式开始呼吸,一瞬天地领命,自身扩散出的犹如命令的波动,穿过重重元气阻拦,到达天地四周间,令除了土行元气外的四行元气皆开始聚集。 第一次使用时,夏萧只是尊境枝茂,实力不强。可他现在已是生果,实力已上一个台阶。因此,当前施展的招数威力,也该有所改变,也该震撼到对手。 末日乾坤中突然增加一股力量,它们在夏萧的运用下如成一钻,试图破开南商那边的元气,将其搅乱。 虽说一瞬没有得手,可它的存在也令南商三人忽视不得。这等大动静令大夏两位老翁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而夏萧正撤掉头盔面甲,露出其下已无稚嫩的面孔。他贪婪的呼吸,规律奇异,令两位老翁对视后视图冲破他们的短暂束缚,给予他们沉重的打击! 因为自己和曲轮的差距还是很大,即便利用自己聚集的元气,使用五行克制一说,夏萧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他眼中看到的,是遥远之处的元气。它外部是克制南商三人的火行、木行和水行,内是坚硬的金行元气。这等组合,令其成了天地中一硕大钻头,旋转时令对方三人满脸惊愕。 他们心生夏萧是怪物的念头,也彻底怀疑起王陵,他说夏萧是生果前期,可这等元气,已近乎巅峰,加上五行克制,令他们感觉到了些威胁。虽说不足以伤到他们,可这边一移神,正面的大夏二人便发起最猛烈的进攻,恨不得将元气怼到他们脸上,然后炸开。 寂静世界变得热闹起来,先前元气的拉扯不及此时的轰炸声响亮。而外界,战争的精彩程度也是夏萧等人预料不到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 钉子、冰川和海啸(上) 龙兽体格健壮,虽在大荒算不得巨兽,可冲撞时引起的动静震撼人心,令空中泛起一道水波般的涟漪,散开时足以将人掀翻,可见这等猛兽的凶残和能力之强。 比起金属加身的剑龙,林天的棘背龙只是血肉之躯,可每一次金属划破它的血肉,鲜血直流,都令它更加勇猛。那对满是戾气的兽瞳中,更是再增几分忿怒,令其冲撞时更加用力,双爪扣破地面不说,身躯肌肉也强化起来,还冒起腾腾热气。 剑龙径直冲撞,身侧有金行元气形成的钢锥浮动即将刺出。三年前,也是在龙岗外,它被这等钢锥刺穿了腿骨,即便现在回想,棘背龙和林天的腿部还隐隐作痛。那是直伤骨髓的伤,令棘背龙发出回荡天地许久的哀嚎。可这次,该躺在地上叫唤的是剑龙,而不是找到应对之法的棘背龙。 林天侧目,与棘背龙对视时,从其眼中看出坚定和自信,因此放心。 面对同等级的对手,面对血脉和自己相当,且同有神智的契约兽,棘背龙不愿低头,可要想战胜它,它必须低! 剑龙已靠近,距离不过百米,棘背龙庞大的身躯扭动,随后低下了头。有力的长吻钻到剑龙腹部,在其没有料到时,棘背龙已嘶吼发力,将其肥胖沉重的身躯掀翻在地。 一声咚声下,剑龙侧身倒地。棘背龙则双爪配合锋利的牙齿,不给其翻身的机会,直接将它腹部撕出几道狰狞的极长血痕。 三年前,棘背龙因为自己的高傲之心没有听林天的话,每次都等剑龙做好准备,才和其正面对碰,可也吃了亏,有了血的教训。而如今,它才不管什么高傲,一顿子撕咬,随后扭身,强壮的尾巴卷起钢锥,将其摔到南商的阵营中去。 钢锥在地面冲过近百米,令无数将士命丧黄泉。若不是修行者出手,死伤的人还会更多。 因为金行元气,剑龙有坚硬的背甲,还有锋利到能割破空气的剑齿。它们是剑龙引以为傲的武器,可此时都派不上用场。剑龙欲起,冲出金行元气掩护自己,可棘背龙不顾疼痛,再疼也没有再次被打败疼。因此,它加速冲进锋利的元气光柱,一头将剑龙顶翻,随后又开始撕咬。它头部的伤疤已够多,可这些都是他的勋章,令其更加勇猛。 再坚硬的树木也比不过金属,可起码不会一砍就断,棘背龙鼻嘴带出一道血迹,在空中甩出一道极长且夸张的弧度,正如林天被铁面将军砍伤的胳膊,溅出许多血。可这等局势,就要扭转。 剑龙的哀鸣令南商人心中发颤,棘背龙越战越勇的叱吼驱使着大夏联盟的士卒不断向前,展现出史无前有的战斗力。 所有人都在往前冲,争先恐后。死者望着南商那边,眼里有泪,可还想向前。那一张张面孔早已被硝烟和泥土染黑,可其中的坚毅,令他们紧握自己的刀剑,在地上蠕动,似要跑到更前方去,似要将更多敌军杀死。 老兵躺在地上,手中握着剑,找准时机,将所来的南商士卒膝盖砍碎。在其倒下时,他已用尽最后的力气,从自己的土地上跃起,以手中的剑,从那士卒没有甲胄的腹部倾斜刺到他的胸膛。 这一剑刺出,老兵已拔不出自己的剑,他彻底倒在自己的土地上。可他死之前,依旧在为守护自己的家园战斗,他自以为是英雄,即便成为荒凉战场上的鬼,也不会放过那些侵 略者。 新兵被南商士卒勒住脖子,可看到自己的父亲没了生机,终是爆发出不属于一个人的力气,将背后的士卒摔到身前,而后在口水都咽不下的情况下,一拳又一拳送其上西天。新兵头皮发麻,喉中哽咽,可拳头因为有血,捏得格外的紧。 拳头不断扬起后落下,将这士卒的鼻子打碎,令其眼睛溅出不明的液体,随着鲜血射到新兵的脸上。他踉跄跪到父亲身边,可他只是和自己的土地做着亲密的接触,似以一个不雅的姿势于其上永眠。 身边人匆匆而过,很多伸出手,拍一下士卒的肩膀,那一道道嘶哑的激励声,令新兵悲怆时抽出父亲的剑,加入到冲锋的队伍中去。他将完成父亲的夙愿,他将以一人的身体,带着父亲的份一起厮杀。他不是一个人,但想把父亲的名字传回家乡,以英雄之名! 大夏联盟蜂拥而至,可南商这边已冲不动,甚至面对人潮有些深深的畏惧,若不是深刻入骨的纪律,他们都将后撤。军队腹部遭受过夏萧重创,导致中力不足,所以才有当前这种情况,隐隐像有败势。 作为这支军队的领队,铁面将军最清楚他们此时该展现出怎样的实力。所以才惊愕,无论是今日到来的夏萧,还是比上次更加勇猛的林天,都令其吃惊,也令这支军队,连预想中最差的实力都没发挥出来。若说夏萧是奇兵,那这些完全变样的将士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和三年前截然不同,可实力没有提升多少! 即便在想事,经验老道的铁面将军也没有走神,他在刀光剑影中找寻着机会进攻林天,想将其斩杀。这家伙虽说在他手中吃过瘪,可不至于是手下败将,但因为契约兽受创,铁面被林天压制,后者手中铁剑拐过一个奇异的弧度,从其身前划向他手臂,将其割开一道极深的伤痕。 几条筋断裂,铁面手臂顿时软弱无力。可他第一时间不是暗骂,而是庆幸,幸亏他和自己剑龙已有足够高的默契,否则后者连灵契空间都回不去。而当前这种情况,和三年前相当,只是主角换了人。 “吃草的牲口,终究敌不过吃肉的龙。” 林天阴邪一笑,站在他背后的棘背龙以无坚不摧的神威,以无比高傲的姿态,吼出之前那一记低头时所敛的所有傲气。这是大夏士卒的助力,浩荡龙吟震云霄,犹如魔主降世神! 即便心有不甘,铁面也无法显露自己的情绪,可他一瞬退后千米,已似证明自己的不敌。他不懂五行克制为何令自己斗不过林天,这已在常理之外,可四周已无南商士卒的现状,令其铁面下的双眸紧紧锁在一起,嗅到大事不妙。 不知不觉中,大夏联盟已将战线往前推了三里,而南商军队在不断前冲的大夏军队下节节溃败,异常狼狈。南商军队还没有后撤,可站在原地的士卒已活不下去,很多都被大夏士卒斩杀。那些说得好听是纪律严明,说得不好听是脑子转不过弯死脑筋的军队现在展现出极大的弊端。这等情况,显然是要后撤的,无论是战术撤退还是真的敌不过,都该往后跑,可这些家伙始终站在这,能有什么用?只会徒加伤亡。 见林天追来,铁面将军挥舞着大铁剑,一路斩杀士卒,冲向自己的队伍,同时高声喊着撤退。 元气传递声响,先前辗转着脚步,还准备誓死抵挡冲击的南商军队丢刀弃甲,跑得速度极快,这也是他们平日训练的一部分。可见他们撤退,大夏联盟的士卒顿时暴起,志气再涨,紧追不舍。 虽说一直追下去恐有埋伏,可在方圆三十里内,他们有机会将这支逃跑的军队咬下几块肉。这个范围他们观察过,也确定过安全,这才敢大步向前,甚至表现得更为疯狂。 “脱掉甲胄!” 往前追赶的士卒彼此相告,毫不犹豫的脱掉身上这件可挡锐器的鲜红甲胄。其上大片的鲜血证明着他们的英勇,可现在不能被其耽误了时间。士卒们丢甲弃盔,可刀剑依旧紧握,因为要朝前方的南商人砍去,要撕碎他们的血肉和身躯。 见这些家伙如疯狗般向前,铁面顿足,手中铁剑甩过一个弧度,撕出一道明朗剑气,于空中瑟瑟作响,威胁到大夏连忙追赶的修行者。 见剑气来,立即有修行者去挡,他们或踏地令石山升起,或高声呼喊着让开,顶盾而出。众人合力,剑气没伤到任何一人,棘背龙随几头飞禽,率先冲进南商军队,将其分割,留下千人,令其瞬间被大夏联盟的追兵吞没。 看着自己的兵,铁面格外心疼,可大夏铁骑已踏地而来,像他们来时一样威风。战旗于空中瑟瑟飘动,其下战马扬蹄,还未开始厮杀的战士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像要去套羔羊的牧者,神采奕奕,双目生光。 这个时候,即便无比高傲的铁面将军都渴望着强者支援。那些藏于各处的尊境曲轮者,是该出手,将大夏的人拦住,令自己的军队安全撤离。可那些强者迟迟没有动手,等骑兵和修行者又追上南商军队,且撕掉一块肉,空中才泛起剧烈的波动,如荡漾起极多波浪的海面,扭动异常。 见其,在骑兵修行者前的林天已喊停步,可弓箭手只是放下背上的箭囊,或扛下马车里的箭箱,搭弓以备射箭。他们的箭矢便是脚步,所及之处便是大夏联盟所到之地,箭矢之下,万人悲鸣。 第一轮箭阵前,空中的动静令弓箭手极力避开。可泛起涟漪的空间中,射出的东西不分敌我,出现时令双方都遭了殃。旁人见了,不由称之为奇异和惨烈,战场上这等场景,倒也少见。 第四百五十八章 钉子、冰川和海啸(下) 泛起剧烈涟漪的空间如天翻地覆的大海,一瞬冲出十数人。他们身形如陨石,没有方向,没有目的的四处乱撞,像经受某种强横的爆炸,在其气浪下被拍飞。射出的身形令地面一瞬狼狈,无数士卒被他们迅捷异常的身体撞上了天,一命呜呼的不少,也有一些比较幸运,只是身体落地,可魂还在天上,难以下来。 在地面撞过的人蹭掉大地的几层皮,停下时如被镶到地里,立即引得百人千人来围。曲轮境界的强者人数暂时还是个谜,只有战后才能广为人知。因此,士卒们拉着弦,握着刀,极为谨慎的看着地面坑下的人。 很多人选择冲锋,因为这些家伙是比刀剑比箭矢还恐怖的存在。可总有勇士敢对其发起进攻,就像此时这新兵,一张黑脸毫无畏惧,只是操着满腔热血,握着一把鲜血沾满的剑,从坑中一跃而下,直刺其下人。 同是人,身形相差无几,可因为元气的有无,令一个精壮的汉子面对那白发苍苍的老者,既有些不敌。甚至新兵的剑已触碰老者喉间,却迟迟不能刺下。新兵面孔一横,执意想将其斩杀,可手中的剑已不听指挥,软若木条。 新兵盯着老者的眼睛,怕其突然睁开。他虽说不怕死,可要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他必须将其杀死才算了解自己的心愿。他倔强的样子令许多士卒来回徘徊,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一同跳下。他们以手中刀剑表决心,似要给这老者最为残酷的分割之刑。 用这等刑法对待一个老者,怎么说也血腥了些,可他是修行者,修行者从某种意义上不是人。而且战场上只有敌友,没有老少! 道德带来的心软只是一瞬,接下来是紧咬牙关的不断下刺刀剑。他们身形健壮,在肌肉膨胀,在牙关紧咬,在双目紧盯下,手中的锐器终于穿透老者的衣袍,令他的血肉之躯上出现很多道红痕。 红痕下有血,手腕、胸膛、喉间、大腿,一瞬皆传去痛意,令那老者轰然睁眼。元气带起大风,将这些家伙送上了天。下一刻,老者消失不见,似夹杂在风中,于空中飞过。大夏的士卒见之,望向远处南商阵营的方向,想着他已该回到自己的阵营。这种力量,真令人羡慕。 新兵跌落时似受到打击,可他觉得不是老者所为,而是地上南商人的尸体。以他的实力,只用一气息自己便会死,岂会只是无法动弹这么简单? “轻敌了。” 这是老者所言,他在空间里短暂穿行,心乱如麻。 先前,他只是一眼,便从甲胄的颜色中判断出敌我,可走的仓促,否则那上百人皆会死。但他心中有事,战斗已不能解决心头的问题,因为夏萧那家伙,深深将其震撼到,他必须得到些心安的说法,否则无法接受一个生果境界的小子,既会将自己一群曲轮境的强者难堪。这是一种莫大的打击,不怕强者将自己打败,就怕比自己弱的人令自己吃瘪。 这是钉子和冰川的效应,大夏强者为钢锥,刺下南商曲轮境武者施展出的堪比冰川的力量,试图令其断裂。可坚硬庞大的冰川不为所动,因为冰锥太少,即便插 入其中,也因为数量问题难以令这块极为庞大的冰川破裂。这时,夏萧就是那一根极为关键的钉子! 钉子比钢锥小,力量也不强。可关键的是,冰川对其的防备很小,无限接近于零。在冰川没有想到的前提下,这根钉子发挥出和钢锥相当的力量,和其他钢锥一起令冰川断裂。冰川入海,第一时间没有任何动静,可大海在酝酿,冰川升起的海水和落下的重量不断交织,掀起极为夸张的海浪,犹如海啸般冲碎更多冰川,也令其中的钢锥钉子入了海。 在那静寂世界,夏萧等人便遭遇了这等过程。当时所有元气都纠缠在一起,想将对方吞噬包裹,可谁也做不到。夏萧以灵契之祖吐纳的方式聚集元气,将对方的元气钻开一个洞,在他们震惊时,他的元气炸开,给大夏两位曲轮强者创造了足够的优势,令他们发起进攻,突破近乎将他们束缚的元气。 那等动静吸引了所有曲轮境强者,他们的元气不断轰炸,最终只有这等结果。这是两败俱伤,可对大夏而言,已不算差,甚至称得上是很好的结果。 对现在的大夏而言,只要不是全军覆没,即便以三换二,都不算亏。南商的修行者和军队比他们多,也比他们强,必要的时刻,他们得采用极为冒险的方式去建立一些极为渺小的优势,迫不得已,但足够符合当前的局势! 很多昏迷的修行者一瞬醒了,夏萧最后一个睁眼,他喘息的极为用力,因为即便有曲轮境的修行者为自己抵挡爆炸的气浪,他也受到一股无法忽视的强横冲击。这股冲击令夏萧觉得醒来已是极好,不敢再奢求其他任何。 地面的坑洞倾斜,他躺在里面,一对略显迷茫的眼睛像被炸懵。头盔面甲遮盖他的表情,只有这一对眼睛,能显露他此时的情绪。 瞳孔中满是士卒,他们慌乱的向西方而去,其后是呐喊的大夏军队。他们自己都没想到能在第一关如此之快的战败南商。虽说两支军队牺牲的人数相差不多,可他们能在追击的过程中令更多人坠入黄泉,以此为下次开战铺垫一个极为微弱的良好开局。 呐喊如潮,其中的修行者和骑兵率先而来。符师施展出重重符阵,为弓箭手提供足够好的条件,不再向前,也能弥补距离的不足。 头顶箭矢射过,一瞬险些遮盖天空。夏萧在尖锐的雀声中逐渐坐起,和身边人隔了不过几米而过。他能感受到骑兵和很多修行者身上的杀意,可他现在已冲不动,甚至双腿发软,踉跄几步,猛地瘫坐在地,喘息都变得吃力。 身上疼痛袭来,夏萧觉得格外的闷,看向四周,确定再无南商人,才松开了手。 第四百五十九章 恨不得追到帝都 夏萧的右手极为僵硬,因为始终握着神剑,不敢松手。神剑是力量是防御,令其珍惜,而其上有尘埃有血,像一种玷污。他以黑紫色的元气清洗自己的身体,一尘不染,剑身若镜后才回到自己的金属殿堂。可夏萧还坐在这等污秽之地,时不时飘来的黑烟令他喘息困难,甚至有种窒息的感觉。 身上的甲胄随着神剑的消失化作几缕烟尘,先前尽是破裂的甲胄显得他格外狼狈,可此时消失,露出其下衣袍,更令他看着没半点神气。 夏萧衣衫尽湿,和鲜血一起黏在皮肤上,令他格外难受,可双臂已没力气将其脱掉,就这般湿漉漉的坐着,一时做不了任何事。 头盔和面甲消失时,夏萧那张满是乏累的面孔才被众人见到。士卒们将夏萧当做绝世强者般看待,可没想到他也会如此狼狈。那对时常冷静的眼睛先前受到元气的挤压,全是红斑,脸上汗水和鲜血混在一起,又在空中的黑烟和泥土下变黑,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士卒们见之,莫名有了动力,似乎觉得夏萧都这个样,甚至站不起来,自己有什么颓废不往前冲的理由?起码要和他一样时才能坐下,在极为混乱的战场享受片刻的宁静。 夏萧身边的泥土和岩石震动的频率很高,那是无数士卒往前冲的缘故,他们恨不得将这支军队追赶到南商的帝都去,将他们赶尽杀绝。 双腿摆动的频率很快,夏萧呼吸却极慢,为防南商人下手,曲轮境的强者将其带到后方,和战场上的很多伤兵一样入了一顶白色帐篷。而他原先所坐的位置前,是排列整齐的射手,他们间隙极大,以便士卒通过。 “放!” 挥舞小旗的将领将满腔怒血都聚集在落手指挥这一动作中,似挥下的不是手臂,而是铡刀,铡断的是南商人的狗头。 空气被弦弹出极响的整齐声音,其后箭矢升空,掠过空中偌大符阵。当即,如有风随行,令其射程有了极大提升,威力不减反增。 射列国的射箭之术流传千年万年,无论是弓还是箭,都经过历史的反复考验。当前,这些射列国的射手们忘我的放箭,一阵阵急促的弦响声中,箭雨急促,将逃走的南商划分为二。数万人被箭雨拦下。那密集的箭雨,顶着盾都走不过去。虽有修行者顶起元气,可又被大夏的修行者冲垮。 这是一个建桥过河,又被人毁桥的反复过程。南商军队大部分已走,而箭雨如刀,两边已如阴阳相隔。 “起” 南商的修行者双手结印后举起手掌,似抬起极为沉重之物。而箭雨下,岩石帘卷,如成一极长的通道,为南商士卒提供一个活命的机会。先前有太多机会被浪费,也有一些机会被大夏阻断。因此,这能令数十人并排走的通道,顿时成了南商士卒的希望。 “快,冲过去!” 将领开口,立即有人冲进这足有百米长的黝黑通道。通道漫长,将士一瞬涌入,而头顶的尖锐声和动静,令泥尘不断落下,令他们暗自心惊,觉得它随时会崩碎。 “跑快些!” 即便再慌乱,也是南商的士卒,骨子里的纪律令他们跑得极快,可一道绿色的流光,在冲在最前面的士卒见到通道外的光时,被身后的气浪撕碎。这支箭矢不知从何处射来,携带极为磅礴的木行元气。它在接触岩石通道的一瞬,坚硬的岩石土崩瓦解般散成一地。 岩石破碎,藤蔓则于其中为刀为剑,朝四处而去。它还掀起一道堪称夸张的气浪,毫不意外的割开南商士卒的血肉,直取大量鲜血。 “牲口!” 南商那位修行者怒火中烧,可还是转身射出,跟上自己的大部队。而这三万余人,恐怕是救不活了。战场上抛弃这么多人显然不明智,更不是南商人的喜好,可铁面清楚时局,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即便是亲征的亲王知道他的决定,都不会怪罪于他,只是他心中有气,自己的兵,死在自己手里,着实憋屈,可这都是大夏逼的! 南商军队丧心病狂,有所动作时,大夏联盟的修行者和铁骑已冲进三万余南商士卒的人堆里,连连将人斩杀,冷血至极。其后的步兵紧跟,也加入战斗。似是知道无路可走,南商士卒发了疯般扑向对手,犹如野兽般撕咬捶打,甚至咬向对手的耳朵,将其整个撕裂下来。 痛苦声中,所有人血性皆起。大夏士卒即便乏累,可还是落刀落拳,不遗余力。 “杀!” 吼声中尽是战意,林天眨眼斩杀数十人,但嗅到些不对劲。这个距离已离龙岗三十里,他们不能再向前,因为那边有南商的防御工事,可这么一来,南商说不定会有反击。 一想到对方再来箭阵将此处覆盖,林天便觉得心悸,他可不忍令自己的军队死在那等折磨下,因此下令: “速战速决,不得恋战!” 他已没有多余的元气去感知,可以防万一,还是得加快速度,这样总没有坏处。虽说林天只和铁面交过几次手,不算数十年之仇,也没有特别了解,惺惺相惜。可后者做事果断,且比他心狠,所以那种事他未必做不出来。 大夏联盟的箭阵再往西三百米,精准的打击似一道屏障,将心存侥幸的南商人留住,也令大夏骑兵和士卒能冲到最前方去,将所有敌人都斩杀殆尽。南商士卒禁不住崩溃大声求饶,虽有反纪律,可大难临头,谁还顾得了那些严厉的规定? “若是饶你性命,黑台城的百姓岂不是恨我一生?” 骑兵上气不接下气,手中紧握的长矛还是捅下,将其胸膛洞穿。 名义上,他们善待俘虏,可在这次战场上,违反纪律又如何,比失去家园还重要?若真的好吃好喝将他们供起来,才是真正的蠢蛋,况且南商比他们还过分,即便打扫战场时见到活口,他们也不会救,那他们为何救?为何留手?没有圣人的资本,何必强学? 涌入三万人中的士卒足过五万之数,见人够多,林天才下令停止前进。重重命令下,无数士卒停步,可即便知道命令的士卒,还是冲上前几个,他们都跑到这了,若是什么都不做停下,岂不可惜?虽有违军令,可谁都没有开口。 箭矢带来的阳光空隙下,龇牙咧嘴的士卒们看着那些厮杀的同胞,希望他们能平安归来。不过有的人,想回来已太难。 第四百六十章 荒丘仍有活口 箭矢只能挡住一片天地,另一片晴朗的苍穹下,南商军队架弩拉弓,做着反攻的准备。他们在等,等大夏联盟的军队再多一些进入这个战场,然后将他们一同剿灭。这是个反扑的好机会,箭矢之下除了修行者,其余皆平等,皆会死于其下,像一张薄纸被轻易洞穿,脆弱不堪。 “嗅觉足够灵敏,可惜啊可惜,太晚了。” 见大夏军队一分为二,铁面将军微微摇头,可诡计已得逞。大夏五万士卒和骑兵皆在他们的射程内,只要箭雨足够密集,这些战场中的修行者和士卒都将大伤,甚至覆灭大半。 符师结完印,一轮符阵当空,犹如苍穹第二轮烈阳,烈阳呼应相照,令如倾盆大雨的箭矢一瞬如流火,在空中闪烁起极为耀眼的光。 许多躺在地上的士卒如望见传说中的太阳神,久久注视。可这位神并不慈爱,只有满腔的怒火,他们很快也发现,这并不是什么来拯救自己的神,他们的身份难以和神对话,难以得到神的青睐,甚至不会引起他半点注意。蚂蚁从人的脚边经过,也有着相同的待遇。 士卒们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聚为烈阳火,散为满天星的箭阵,这次它难以遮盖阳光,而是以一种比阳光更为亮眼的存在朝地面扑来。箭矢近乎将整个大地铺满,第一根所来箭矢没有射中人,也没有引来很多人注目,因为这处战场四周,本身便有许多箭矢插在地上。可其后,射来的箭矢随着鸣声敌我通杀的将所有生灵灭于其下。 火焰将生者点燃,以猛火的姿势迅速消逝他们的生命。 林天的撤退命令比箭矢更早到来,可有很多人在知道彼此相传的命令那一刻,已被箭矢射中。滚烫的矢头刺进人的血肉,令其感受到非凡的折磨。不断的滋声后,是被烧得滚烫冒泡的鲜血,宛如已近沸腾的开水。 “撤!撤!” 将领们嘶叫着,士卒们彼此相告,呐喊着。混乱的战场上,局势的反转令人猝不及防,可这些箭矢射中骑兵,射穿大夏人,还刺死那些南商人。他们心中复杂,心中的绝望不知该往何处跑。是朝南商的方向,还是向大夏而去?密集的箭雨和熏人眼球的黑烟令他们丧失方向,他们也逐渐认清现实。他们这些兵,早就被抛弃,哪都去不了。 火焰在苍穹划过,引得地面光影斑斓,黑烟股股涌动。几缕黑烟,足以将人视野阻拦。而其中发出悲怆幽长之声的南商士卒,还是没有忏悔自己的罪行,而是在扬天长嚎后痛恨自己力量的不足,否则定能支撑自己的野心,将大夏的军队夷平,令他们不再有半点猖獗的资本。并从此加官进爵,飞黄腾达。 南商的亲王曾说,身为士卒,无法改变战争爆发,也无法逃避上战场的命运。可有的事能改变,比如谁死谁活,谁享受荣华富贵,谁的家人领十几两整银苦度余生。如果上战场杀敌都需要鼓舞,便没有任何意义。此时的将士皆懂得那等道理,所以在第一轮箭矢后,扑身而出,将大夏的士卒拖住。 殊死反攻的万人令大夏本就混乱的军队顿时再乱,他们要跑到另一头去,这宛如死亡谷的游戏他们不愿玩,可本就紧迫的时间,被南商人这么一扑,彻底没了生的希望。大夏士卒心急如焚,挥舞着刀剑,可因为心乱,险些砍到自己,随后箭矢已落,他们只能在伤痛中朝大夏联盟那个方向伸手,但即便蠕动着身子,也走不回去。 一些士卒还在箭雨中奔跑,他们还有一些求生的法子,可在这等危险面前,由不得他们犹豫,他们的第一反应只是往回头冲。成千上万的军队往前跑,大夏那边,也有接应。 数千盾牌顶起,似再起一片天,生于地上,生于箭雨下。而数多符阵,更是深入战场,近乎到了中部。它是通向生的路,虽说也会破碎,做不到长久支撑,可足够当前很多士卒活命。 “还有两千米!” 士卒们奔疾着,战马扬着蹄,但被射中后,它猛地跌倒,重装的士卒也倒地,并滚动数米。 冲破一道浓烟,浑身擦伤的士卒似没事人般看到四周很多人被射中,也看到一些足够冷静的人没有再逃跑,而是将身旁的尸体盖在自己身上。甚至有个人躲在死去战马的腹下,将俩士卒横摆在战马腿上,像撑起一个帐篷,算是有了一个可供自己活下去的小空间。 嘴唇龟裂,眼中血红的骑兵得到启发。即便自己的腿被划伤,裤子和血肉都燃烧起来,可已顾不得,只是双手齐用,钻进尸体堆下,用自己的同伴和仇人挡住重重落下的箭矢,重新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修行者们顶着元气冲出火光箭阵,看到自己这边所剩的士卒时,不禁道: “妈的,真他妈狠,自己人都杀!” 他们恶狠狠咬牙,可数林天最痛惜。他是有所预料的,但没有制止自己的军队,他的侥幸心害了这些士卒。他开始后悔,如果让他回到一刻钟前,他宁愿用符阵和箭矢射击,能杀多少人就杀多少人。也不会像此时这样,杀了三万人,自己也付出将近两万人的代价。 先前为了追击南商军队,大夏的士卒也丢弃甲胄,因此生存率不高,活下来的大多数都是战场边缘的人,要么就是反应和速度堪称最高的骑兵,修行者中也有牺牲的存在。这等代价,令林天久久皱眉,舒展不开。 用两万人换三万人,真是惨痛的代价。若不是没有南商此举,他连千人性命都不用付出! 看向浓烟滚滚,火焰纷飞的地面,先后遭受大夏和南商箭阵的它满是疮痍,甚至被改变地形。林天眼中,是奇异是荒凉也是痛恨,南商人的野心,不该由他的兵来买单! “将伤员带回去,其余人随我守在此处,我要让南商人不得安息!” 副官点头,回头后面色铁青的林天已冲出。有修行者随其冲进箭雨,挥舞着手中铁剑和释放着元气,将一些还未窒息的士卒带回来。强壮的士卒除了被洞穿胸口和腹部,都有活下去的希望。不看见这等人还好,只要见到,就得救,这是林天身为将军的职责! 等过一刻钟,箭矢已插满这片大地,令其在多云的苍穹下犹如万千剑冢。 其中,火焰和浓烟未断,林天行走在里面,和身边士卒一起寻找着活口,也遥望起远处,与那支撤退军队中的铁面对视。后者的凶残林天见识过了,可这第一场战斗,他们还是以赢告终。 即便南商再一次进攻,他们也有足够的士气再战,可今日牺牲已近十万,虽说只是南商的一半,可对他们而言,算是十分沉重的打击。不过这并不会销毁他们抵抗到底的决心,要想侵占大夏,没有南商想得那么简单。 平地如荒丘,被蒙上一层阴暗色。其上坑洞疮痍惊人,鲜血的臭味弥漫于四处,引来秃鹫和几头苍鹰。凄凉的大地如和士卒一样死去,哀嚎着渴求鲜活的生命,以此冲走这股骇人的戾气。 尸体太多,林天只能踏着他们而行,不过这等腥臭的荒丘里任有活者,也算惊人。先前的箭矢,插满这片大地,不留任何空隙 一些人推开尸体,艰难的抬起肮脏且满是血迹的手。林天见到,指挥着士卒连忙将其抬回营地。 一支紧急的医疗队刚到战场外,便有了活干。战场上的医生不比城镇的郎中,后者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间无人病,可这里的医生迫切的希望有活口。因为有活口就代表着能多救活一个人。即便希望渺茫也得努力,他们不上战场,却有着更为沉重的使命。 元气扩散,林天感知着尸体下的活人,一些倒霉的家伙即便隔着尸体也被震碎肋骨,气息微弱,当前已动弹不得,昏阙过去。不过在修行者的精准感知下,他们能不错过任何一人,加上军犬的加入,所有活人都将被拖出,令他们重见这天日,离开这鲜血腥臭的地狱。 所有修行者都忙于寻找活口,十人二十人三十人,甚至还有更多人等待被找到拖出。即便这种方式难以启齿,可只有足够冷静的大脑和极强的求生欲,才能做出这等事来。当时那种绝望的情形,只有这种方式能活下去,没有别的选择。 “啊” 一声惨叫,令林天急忙回头。 “什么情况?” “一个南商人。” 修行者甩了甩手,幸亏他手里的只是箭矢,若是一把刀,估计那疯子会将自己砍成两半。他对身边的同伴调侃几句,不忘再给杀死的南商人一脚。 不远处,几具尸体落地,令修行者抓起身边的箭矢,就要掷出。可那头,是从马腹下钻出的士卒,他手中依旧握着剑,满脸惊愕的似要再战,不过他身上的甲胄,证明他是大夏骑兵,是光荣的战士! 修行者向其靠近,后者有些愕然,看着尸骨遍地,似不知情况,也不知所措,恍如隔世。走到他身边,修行者架起他的肩膀,和其一起往回走,可他盯着四周的情景,嘴唇不禁颤抖,许久才说出一句。 “我是逃兵?” 他声音沙哑撕裂,后怕而畏惧,可修行者安慰道: “好孩子,你是活下来的人,等你的伤好了,还能再战。” 年轻的士卒看着荒凉之景,心头压抑,很不是滋味。和他一起上战场的,是他熟悉的兄弟们,可他在搀扶下走了许久,除了尸体外别无他物。这等场景给他一种所有人都死光的错觉。经过简单的消毒和包扎后,他愈发瞌睡,像先前在箭矢声中睡着,什么都感觉不到。 背对着战场,士卒将这年轻的骑兵抬回营中,而营中一妙龄女子闯进白色的大帐篷,跑到夏萧身边,声音中全是哭腔。 第四百六十一章 女子和白色帐篷 白色帐篷一排一排,其中人进进出出,阿烛找了夏萧许久,此时见到,本不想哭,他现在需要休息。可见到夏萧浑身是伤,在床上已被包扎成粽子的样子不禁心疼。她就知道,自己没有通过护腕感应到夏萧,肯定是他出了事。 “你没事吧?别吓我!” 阿烛看着夏萧死气沉沉,嘴唇惨白的样,不禁后怕。不过他经常这样,阿烛落了几滴泪,习以为常起来。她看了看夏萧的背包,虽破烂,可里面卷轴还在,那就好。她将背包靠在自己脚边,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可不能弄丢或被人拿走。 阿烛虽说也是大夏人,可和这个国家没什么交集,走出大山前,她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龙岗,见过最厉害的人是坐在马车里的龙岗城主。所以对这支军队极为陌生,说不相信也不为过。现在能在其中待着,且还算安心,全因那一层极薄的关系。 支着头,阿烛嘀咕,说夏萧总是如此,不知道哪天就真的死了。虽这么说,可她还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想让夏萧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到自己。 因为当时的气浪有曲轮强者为他挡,夏萧受的伤不算重,只是天地吐纳,控制元气花了不少力气,令其此时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恢复。可就是这么一睡,即便有药丸入体,夏萧也从上午睡到下午。 吃着护士小姐姐给的馒头,阿烛突然觉得这里的人真好,这才重新令自己和大夏挂钩。夏萧没醒,阿烛也无聊,虽说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卒都有伤,看起来有些恐怖,可她好歹是学院人。就凭大家对他行的礼,她也跟着那护士,帮人包扎换药。 一开始,年纪不大的护士极力阻止,她一个普普通通的护士,凭着满腔热血才跑到军营来,做得虽是自以为高尚的事,可怎能让阿烛帮自己忙?她可是学院的人,是大夏仅留在学院的十四人之一,可是宝贝疙瘩。 阿烛也倔,吃了她给的馒头,就要帮她干活。因为活多,小护士没有时间一直推辞,只有硬着头皮让阿烛跟着自己。她有些底子,小护士一教就会,两人一边完成自己的事,一边聊天,才知道她们一样大。 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热血刚正,想闯出些名堂,这个年纪的女孩也不甘落后,立志高远且投身其中。小护士姓于名旗灵,她一开始有所收敛,随后问了阿烛很多关于学院的事,她这才知道,她所以为的仙境原来真的是仙境。虽说难以一睹其容,可能听阿烛详细谈来,已十分满足。 因为旗灵只能做些基础的医疗工作,所以接触的都是伤势极轻的士卒。他们见着二女,又是尊敬又是好奇,有的胆子小,不敢直视,战场上拼命杀敌的戾气都收敛起来。一些胆子大的士卒抬着胳膊瘸着腿,跑过来将阿烛二女围住,问东问西。 “阿烛姐姐,你在什么境界?” “我实力差,还没到尊境呢。” “那也很强了,在战场上能以一敌十。” 兴许是大家都为活下来高兴,此时超乎寻常的兴奋。可正是这一高兴,令他们问出不该问的话,令旗灵见到阿烛脸上闪过一股落寞时心慌,不知如何是好。那提出问题的士卒也注意到,立即怂了,喏喏道: “若我说错话,还请见谅。” “没关系,我是个孤儿,没有爹娘管,从小是姥姥把我带大的。至于天赋,想必不是爹娘给的,否则有着那等天赋的人,思想境界必定不低,肯定不会将我抛弃。” 旗灵有些同情她,拉住她的手,似一种安慰。相比阿烛,虽说她的父母不愿让她来军营,可自己已算幸运,起码她还有父母,起码还有一个家等着她回去。阿烛神经大条,伤心只是一瞬,一会又笑容满面,说: “我们回去吧,看有没有别的活儿。” 旗灵点头,和其抱着一大堆脏绷带往夏萧所在的重伤区走去。阿烛故意和旗灵绕了一圈,就是为了看夏萧。他已经醒了,揉了揉头,端起一边的水一口灌下。 阿烛眼里有股异样的光,旗灵还是第一次见。她跑到夏萧身边,兴致勃勃的为他讲起自己今天下午新认识的朋友。 夏萧随着阿烛的目光望了过来,令旗灵有些紧张。她听说过夏萧,他是惊鸿将军之子,还是传说中的远道而来者。关于他,整个军营都不陌生,知道夏萧晋入生果,要来战场的那一天晚上,整个军营都在期待,虽说褒贬不一,可他的事迹还是广为流传。之前在为将士包扎时,旗灵又听说是他扭转了战局。那等强者,该以怎样的目光看自己? 旗灵自卑的抱住绷带,脸上笑容羞涩。可夏萧该是个极为冷傲的人吧?只有那样的人,似乎才配得上强者一词。 旗灵显然猜错了,脸上涂着药膏的夏萧对她笑了笑,一记微微点头的动作似在打招呼,而那眼中的一丝温柔,是在感谢她照顾阿烛。夏萧举起手,挥了挥,令旗灵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怀里都是用过的绷带,需要去清洗和消毒。她所能做的,也只是这等简单的工作。 黄昏下的第一个招呼仓促而朴实,夏萧起身,拆掉绷带,身上的伤近乎痊愈。他背着自己的破包,帮旗灵和阿烛抱着绷带去后勤部队。 负责为旗灵颁布任务的医者见到夏萧,当即说不出话来,可夏萧没有耽误她工作,现在将近黄昏,是最忙的时候。因此,他拉着放下怀中绷带的阿烛去找林天,在旗灵眼中留下两道迎向黄昏的孤独身影。 旗灵有一种错觉,似不管夏萧和阿烛在路途中结交多少人,最终都只有彼此能依靠。可她一个小护士,年轻可不是妄想的借口,她很快继续忙碌,绷带不够用,得抓紧时间清洗。 军营中,有很多像旗灵一样的姑娘,她们不是专业的医务人员,只是有些基础,可军营需要她们,她们便离开了家,冒着风险来了此处。 大夏生死存亡之际,青年当知自己该如何出一份力。她们上不了战场,便在此处搓绷带。这不是一个简单活,先前十万轻伤士卒,便由她们这五百多人处理。这令她们指头都伸不直,等天黑之际,血水已倒了一盆又一盆,无数竹竿上,也终于飘动起洁白的绷带。 随风而动的绷带有些像坟上的招魂幡,令人看着心慌。可她们没时间关注,因为还有一些事等着她们去做。战争后的军营,永远少不了事。 五百人,五十个班,她们像孩提手中的忙得团团转,稍稍停下便觉得极为罪恶。 旗灵作为其中普通的一员,没有特权逃避要做的事,因此始终忙碌,再也没有见过夏萧和阿烛。她将他们当做自己心头的动力,虽说自己难以在这个年纪像他们一样闻名,可能做的,只有将眼前的事做好。 夜幕降临,天色越来越暗,整齐的白色帐篷却依旧洁白,没有半点污渍,不像远处的战场,漆黑一片,似为亡魂所染,再也回不到原先的颜色。 战场一端,林天坐在死人堆上,身旁一大壶清水,举起喝时极为豪迈。可那在黑暗中不知色彩的液体,像被黑夜夺去鲜红色的血液,沾上了腥臭气。 “将军,夏萧说要见你。” 士卒的声音令林天起身,他已在此处坐了大半日,效果显著。而将这些南商士卒的尸体永留在此处,便是他的目的。作为战败的一方,南商连死去士卒火化的本事都没有,算林天自己出了气。这时夜色已深,林天是该回去,可不忘叮嘱一句。 “在四周布置好陷阱。” 士卒点头说是,而这夜色中的林天,已像枯木一般,逐渐枯萎如朽木,最后似沙尘般破散为一地。 这是林天所化的分身,虽说不强,可凭借他木行的特征,还是有些作用,震住普通士卒没有任何压力。这道分身是林天的意识,虽说这样的分身弊端很多,可这道意识随着地下一根极长的树根回到他的本体,副官眼中的大将军才终于醒来。 撤掉手印,林天大将军连忙说请进。帘外,夏萧带着阿烛前来,他们彬彬有礼,举止大方,落座后发声道: “将军,多有打扰。” “三少爷乃福星,哪有打扰一说?还请少爷畅所欲言,将想说的都说出来,不必藏在心里。” 夏萧点头,问: “将军觉得首战如何?” 这个问题十分简单,可不好回答。若普通士卒或后勤者问,他会说首战告捷,胜利在望。若大小将军问,他会说还应小心,切不可大意,需听从指挥,稳扎稳打才能更胜南商一筹。若圣上问,他会说前线告急,需召集更多修行者,军队的人海战术不如比拼修行者多少。而要是那些曲轮强者问,林天只会摇头。 夏萧清澈如冰溪的眼眸中,林天脸色严肃,在灯烛下的一瞬像个普通的中年人,而非拥有着王朝最高军权的大将军。可一抬眸,林天又露出磅礴将帅之气,虽说战场由无数人组成,甚至还有很多人不受他控制,可他了解到的战争走向,定不会偏离最现实的路线。 第四百六十二章 长谈和争吵 “首战胜自然是好事,可南商展现出的不过只是全部实力的三分之一,那支传闻中的修行者队伍还未出现。而且这次多亏有你,所以我觉得当前情况并不算好,三少爷觉得呢?” “南商实力雄厚,精英士卒比我们多,修行者队伍也确实存在。即便我们的军队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卒,也难以抵御,可这一战建立的优势,能够让我们在短时间不败。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将军,希望将军不要觉得夏萧愚笨。” “三少爷太过谦虚,还请直问。” 对帮助过夏家的人,夏萧永远不会忘记那股恩情,更不会缺少礼数。林天曾拉过夏家一把,无论是出于同情,还是一国大将的直觉,都值得他尊敬。而林天眼中,夏萧目光狡黠,思考的东西似为自己未想到,或未重视之事。 “将军准备如何处置龙岗?” “作为第一道防线,自然要将其稳住,不能打开国门,把南商侵略军放进来。” “龙岗之后还有昔阳,虽说距离尚远,可夏萧觉得,不能死守这第一道防线,而是应该将重心放在第二道防线上。” “什么意思?” 若是奇兵妙术,林天还能听夏萧说一说,他是学院学子,思想肯定和常人不同。可兵法军防上的事,林天不是自大,可依旧觉得自己比夏萧在行,夏萧似察觉到他的念想,微微摇起头来。 “将军,大夏和南商的战争要持续很久,消耗战是我们当前最不能面对的战术。你想,比人数我们不敌,比修行者我们也不敌。南商之所以没派出全部兵力将我们踏平,只是为了保存兵力。虽说他们今天牺牲的士卒比我们多,可算起占比,我们还是难占上风。” “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林天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夏萧继续说。后者也不客气,这些话都是二姐为他写的信中内容,他的任务只是将其中意思传递给林天。他是军队领袖,无论是上呈圣上,旁至曲轮强者,都得经过他。 这场战争的输赢宛若天平,此时大夏上翘的厉害,要想将南商抬高些,和大夏持平,估计得靠奇迹。可即便是奇迹,也需要人去做,靠天上落下一块陨石,将南商人砸死那种概率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 “首先,我们要抓住当前这个机会,在赢下一场的前提下发起突袭。我提议就这几天,不用很多人,我和阿烛能隐匿气息,直插最深处,闹出些动静,外面有曲轮境强者支援就好,保证我们能回来。” “就你们二人?” 夏萧和林天对视,前者位于灯烛后的目光极为郑重,可他的目光越是如此,林天越后怕。身为大将军,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情绪,可不为情绪所动是他的职责素养。但夏萧提出这样的事完全超出他的预料,甚至令其失望。 对手可是为数上百万的军队,其中修行者多如狗,或强或弱,两人能做出什么事来?夏萧有那种想法,是真的有妙招,还是有些自大?林天对夏萧足够尊重,令后者有机会将所有计划都说出来,可他说得越多,林天的脸色越凝重,褒贬未定。 “将军,突袭的目的不是为了对南商进行沉重的打击,正面交锋都无法重创他们,更别说我们二人的突袭。可现在需要一些事,再次激起军队的战意,没什么比突进敌营,烧了他们粮草更令人兴奋的事。无论南商做怎样的安排,我们都能连续去两次,这样的士卒,定能挡下南商的下次进攻。” “我们不知道南商何时会发起进攻,可能是半周,可能是一整周后,但绝对不会是明日,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需要做战场的调配,还要处理死者,这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去突袭,只要成功,第二次交手,我们赢的几率也会很大。在首战和第二次交手赢下的情况下,我们的军队将展现出空前强大的力量。到时支撑他们作战的将不是肉体,而是意志!” “这般三轮下来,我们虽有死伤,可已达到目的。随着战争的时间间隔不一,我们的运作能力会显然弱于南商,所以我觉得到时应直接撤到昔阳,保证军力。在第一部队和第二部对会师后,再进行抵御。小辈愚钝,但出行前,曾向学院大师请教兵法,这样的战术虽说奇异了些,主动放弃第一战线更是不可思议,等于大敞国门。可留下军队,才是重中之重,否则如何抵御?” 本有很多问题的林天一听学院大师四字,当即沉默。阿烛看着夏萧,眼眸中尽是疑惑,这不是夏萧姐姐给他写的信嘛,怎么说成学院大师?她下意识想问,虽然声音很小,林天都没在意,可已被夏萧抢过话题。 “将军,时候不早,是否该准备一顿晚饭?” 林天吩咐下去,思索许久后问: “真的是学院大师所说?” “我没有理由骗将军,因为在第一部队撤退前,我父亲和大哥也将过来。我虽不是圣人,但不会用自己父亲和大哥的性命开玩笑,况且这场战争我尽全力归来,只是为了赢。” 晚饭上来,林天也仍在沉默,阿烛一口一口咬着掺着杂粮的馍,几口蛋花汤,已是辛苦小半日最好的犒劳,再加上一盘稀有的蒜末肉丁,足以展现林天对他们的重视。夏萧不像阿烛那样乐在其中,他就知道这丫头一见到吃的就不会多嘴,所以将自己的两个馍递给她,随之看向林天,等着后者做决定。 林天对学院大师的向往,就像伯牙期待着钟子期,那等存在比王朝中的谋士更具大智慧。可他觉得打开这扇门,放南商人进来,恐怕有些不妥。 面对南商,守住一片土地很难,要想夺回来更难,后方的部队可以往前冲,支援他们作战,可若是他们后退,或许将失去一大片土地。这等冒险的行为,林天做不了决定,可是否上报给圣上,还得经过他反复思量。 或许能通过这种行为迷惑南商,令他们放松警惕,然后取得良效。可像夏萧所说,一切的前提都要他们赢下南商,明日也必须抓紧时间发起袭击,可那种行为,怎么想都太过疯狂。深渊边上走,真的不怕坠落其中吗? 嚼了两口粗粮饼,喝了一口蛋花汤,林天口中有了些食物的香醇滋味,可迟迟没有给夏萧回答。后者没有一遍遍让林天相信自己,先前的话已够长,其余就看林天做怎样的决定。 吃过饭后,夏萧带阿烛去休息,他需要时间恢复自身的状态,明日好去突袭。 大夏的曲轮强者也在恢复自身状态,结束战斗后的一瞬,他们开始恢复自身,夏萧明日会去找他们,就算林天不上禀通知,他也要推着大夏走向赢的那一边。他从来不怕被别人唾弃或嚼舌根子,如果失败,他会承担后果,可即便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尝试。如果他不拼,早就死在登山的路上。 今夜无月,无比漆黑,夏萧一边嘀咕着真是个适合突袭的好机会,一边走进宽敞的营帐,坐在自己的床上双手结印,吸收起天地元气来。能在战场上享有一张独属自己的大床,足以彰显他和阿烛的身份。 阿烛不知道夏萧在嘟囔什么,只是觉得很累,也没了修行的念头,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许多将士熟睡时,林天还正思考。白日的战场边缘,许多将士和死尸共眠。不过那些无人收尸的南商人,只够给这些将士垫屁股搁脚。此时还留在此处的将士们目的显然,不想让南商人来收尸,大夏军队将这等行为称之为押魔,这是对南商人第二次使用,也只对他们使用。 押魔堪称心狠,需要军犬配合,这些嗅觉敏锐的毛孩子能在夜间察觉将士听不到见不着的南商士卒,他们从远处摸来,试探情况。在对这些士卒发起进攻的过程中,很多军犬牺牲。不过这些忠诚的军犬即便死去也保佑着大夏疆土,就像此时,将士和军犬都因太过乏困而睡着,有的甚至打起呼。 军犬们趴在将士脚边,头放在地上,鼾声不比将士小。可一道犬吠在它们脑中浮现,令它们猛地爬起,睁开一对犹如地狱恶魔的深绿色双眼。 “汪!” 一道犬吠令数十头军犬坐起,它们起身狂吠,将士们坐起时,见夜色中慌忙逃窜的马匹,摸了摸身边军犬的头。 “好样的。” 明早他们估计能在布置的陷阱里发现几具尸体,可不妨碍此时睡觉。能在这等地方睡着的,都是饱经风霜的老兵,他们睡得很香,军犬也都熟睡,幻想着和自己的主人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它们锋利的牙齿向来伤不到大夏士卒,可能将南商人的骨头咬碎。 高山上的冰原只有几根草,马匹从其上狂奔而过,一路惊慌,踉踉跄跄的险些跌倒。 藤川作为距离龙岗最近的城,城里城外驻满南商的先锋队。没错,险些与大夏联盟相抗衡的军队,只是南商的先锋队。不过这支先锋队取得的成绩并不理想,令铁面将军至今还在营帐中和众将领找寻原因。 关于夏萧,众将领没有寻得消息的途径,王陵虽说坐在不亚于铁面的上席。可他说的话,逐渐被大家无视,似取得不了大家的信任。 “报” 一声后,模样狼狈,浑身是草芥,头盔还歪斜的士卒冲进营帐。之前在城门口,他座下马匹突然跌倒,否则也不会这样。不过比起这些,他带回来的消息才最让人气愤。 “禀将军,大夏还有人守在那!” 铁面将军挥手,令他下去,随后一掌拍碎身前木桌,令嘈杂的营帐重新静下来,可听针落细微声。大小将领虎躯一震,谋士暗自叹息,彼此相望。谋士没有选择再表达意见,可一些鲁莽的武将已粗声粗气的说: “这些怕事鬼真是欺人太甚,不过将军放心,等我攻下龙岗,定不给他们留全尸,让他们无尸可收!” “闭嘴,少说两句。” 有谋士出言相劝,虽轻,却被武将误解,当即怒起喝道: “老子打了一天仗,不比你辛苦?到头来你让老子闭嘴,我南商可不兴!之前你就各种否定我的意见,莫非现在不该整顿军马,以我们四百万的兵力踏平龙岗?什么保存兵力,不就是胆小怕事?你一个谋士,躲在后方还这般胆怯,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你平个屁?” “放肆!你拿军队当什么?这是国家辛辛苦苦培养出的战力,能牺牲十人绝不牺牲十一人,以你的战法,就算兵力再多也会消耗殆尽。不懂兵法的莽夫,以为冲在前方就能主持大局?你冲得再快,也无法将所有人看在眼中!” “屁!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狗东西,岂敢和我一战?岂敢和我比带兵?你走进军营看看,谁会听你的话?” “闭嘴。” 这次由铁面说,才令武将不再嚷嚷。 “吵一晚上了,强攻太过冒险,稳扎稳打也过于保守,可哪有两全其美的事?都回去好好反省,明日整顿,再谈会议一事!” 武将今日在战场上输,心头有气,被谋士这一反驳,更是哼了一声,悻悻而去。谋士摇头叹息,不与莽夫计较,但为自己难以出力而忧愁。他们大多行三步扭头一次,最终对手臂缠着绷带的铁面将军行一礼,快步离开。 这里很快只剩铁面和王陵,后者看着不再随人离去而摇曳的蜡烛,淡淡道: “争吵一夜,也没得出结果,将军有什么看法?” “夏萧搅乱了我们的计划,今后定要重新制定,可末将觉得不必因为一个夏萧完全改变计划,将他交给曲轮前辈就好,我们的任务和之前相差不大。” “将军为何不因夏萧改变计划,是他没那实力,还是另有看法?” 王陵希望将军别将夏萧太放在眼里,即便轻视他也比看重好。南商已足够重视夏萧,这么下去,他还有什么颜面留在这?比起夏萧,王陵根本没引起大夏的注意,他们本是同学山腰的弟子,即便实力有差距,可这等待遇,还有先前谋士武将对夏萧的重视,都令其有些不舒服。而林天的回答,令王陵心里更不好受。 第四百六十三章 偏执 “夏萧自然有那实力,曲轮前辈虽未参加会议,可他们说过,必须在进军计划中加上应对夏萧的对策,但他们后来决定自己对付夏萧。也就是说,现在的夏萧已在曲轮强者的应对范畴内,不在行军计划中。我们这些将士要对付的,只是大夏联盟的将士,他比较特殊。” 王陵轻声一个嗯,令铁面将军摆脱原先的将领傲气,开始给王陵道歉。 “曲轮前辈实力强,性情高傲,军中将领又比较偏执,若得罪了殿下,还请殿下多多谅解。我在此处,也替他们给殿下赔不是了。” 今天在会议上,无数人在提夏萧,他们将其抬得越高越厉害,王陵的面子就掉得越低,这是其一。还有就是众人对王陵提供的消息表现出了不信任,甚至有些人选择无视。众人在场,铁面没法说,可单独在时,必须有所表示。为将这么多年,若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恐怕官途难以至此。铁面将军乃实力派,可也知道该低头时决不能孤傲。 “将军乃帝国重臣,不必这般多礼,快快请起。” “多谢殿下。” 扶起就要下跪的将军,这等大礼,王陵受不住,可他有些好奇的问: “将军可知他们为何不信我?” “这” “若将军不便直说,我问,将军若觉得我说得对,点头就是。他们是否觉得我和夏萧同为学院弟子,所以对我不信任,甚至觉得我提供出的消息都有问题?” 铁面不愿这般,可还是点头。 “夏萧是能瞬间提升自己的实力,那一点我也提出过,可所有人都没有将我的书信放在心上,出了事,又说我这个做皇子的不及人家。夏萧回到大夏阵营,有人欢呼有人重视,说话如军令,他们那边,肯定会因为他的意见修改作战计划。我事情比他少,只想让大家知道些情况,却受到这等待遇,将军你说,他们眼中,是否还有我这个皇子?” 今日铁面将军的双膝难逃碰地,他声音深沉且磁,道: “殿下,众人心中只是不平,首战带来的落差有些大,才有些忽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将军,两军对峙时,夏萧得到的待遇,我半点未在自己的军队中得到。我与曲轮前辈诉说夏萧的情况,他却说我不该回来,因为带回了夏萧。先前会议上,也无人将我的提议当回事。你无罪,是我有罪,罢了。” 王陵不想再抱怨,他已不是那个在金銮殿上蛮横,叫嚣着要夷平大荒的的少年。身为皇子,有人觉得蛮横些好,南商就是要蛮横的领袖,软弱的人在南商难以生存。可现在他已足够成熟,众人这般看待,只换来他一句叹息。众人不知,他们这等行为,实在有愧于王陵的努力。 孤身一人往营帐外走,王陵心头最先想到的,却是自己的教员,若他知道自己受到这等待遇,肯定会为自己抱不平。可他现在要书信的对象,是自己的父皇,他要军队的部分权力。身为皇子,众人可负他,他不可负众人,他要赢,赢大夏!赢夏萧! 这是一场博弈,两人坐在棋盘前,虽说棋盘上的很多棋子都无比强大,他们难以直接运用,可总能将其拈起,令其落在自己想落之地。王陵走过营帐最后一根灯烛,朝漆黑的夜幕走去。 铁面将军替王陵心寒,后者离开南商太久,似忘记规矩,南商可是一个尊崇武力的国度。众人想的铁面明白,虽说王陵是皇子,是学院学子,可不敌夏萧,便受到众人的轻视。王陵不知,因为他低估了众将士的胆量,以为他们不会看不起自己,只是有所偏见,但先前坐在这的武将谋士,哪一个不无时不刻在刀口舔血? 谋士伴君如伴虎,稍不留神恐被诛九族。武将每日奔走于沙场,向来不畏死伤。因此,这些远离朝堂的人,比帝都的人胆量更大,敢做他们不敢做之事,敢杀他们不敢杀之人。若没有军令,他们恐怕真的会无法无天。而见王陵这般表现,若不是畏惧他的身份,故意收敛情绪,恐怕那些人一记白眼翻出后,还要与其争吵,骂其废物! 与死神为伴的人,大多不喜欢压抑自己的情绪,这是武将为何鲁莽的原因之一。他们不知哪一天就会消失于世,若再憋着心头的气,岂不是太为难人?王陵倒没想那些,他不喜欢把事追究到底,那样看到的不是本质,而是借口。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所以没有邪恶只有立场不同这种话本身就不对,因为就算对错也没有准确的定意。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并付出相应的代价。 王陵于灯烛下写信,思想逐渐偏执,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地位这么低。其实比起大多数人,他享受的依旧是皇子的待遇。可因为夏萧,他总觉得身边人对自己算不得尊敬,所以他想改变,也想证明自己。 在学院那么久,王陵承认自己的实力不如夏萧,可他不想承认自己其他方面也不如他,所以想在用兵上压大夏一筹。只要大夏败,便证明着夏萧败,因为他在其中难以改变战局,便是一种耻辱。 与夏萧和平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突然燃起的好胜心和战意令王陵想全力以赴战胜他。一想过去两年,从瞧不起到碾压再到站到相同的高度,夏萧只用了不过半年,甚至还将其反超。 王陵脑海中的记忆很多,关于夏萧的也不少,可他始终都在仰望夏萧,这一次总算有一些优势,他迫切想赢一把。 “真是可怜,自己既然没真正意义上赢过。” 王陵叹气,将信封交给门外的侍卫,他时刻在门外候着,知道他的需求后,快马加鞭离开藤川,穿过紫杉,前往黑台。这里驻扎着那支为数五十万的强大军队,压抑的气氛令后半夜微凉的夜更加冰冷,所来人的呼吸都变得无力,似被冻结。 送信的士卒看向城中一处,猛地走了神,似被勾过魂去,被那凌人的气息斩杀数百遍,令其没了精气神。所过许久,天微微亮时,士卒一个寒颤才回过神,可精神不佳,似大梦醒来,早已物是人非。他怔在原地许久,被巡逻的士卒发现,才将手中信封交给腿快的修行者,由其乘坐大鹏,朝帝都飞去。 第四百六十四章 夜黑粮草火焰高(一) 再凶猛的恶鬼也不敢在清晨的军营造次,因为这里的阳刚之气太过强大,能将一切妖邪鬼怪镇压。 响亮的号子声中,夏萧和阿烛睁眼,觉得一夜很长,长到战争似已过去,大夏已恢复和平,他们能懒散的去吃个早饭,然后去军营里散步,可一出门,空中淡淡的血味,显然是昨夜残留的味道。 门口的侍卫见两人出来,当即行礼,腰弯到额头险些碰地。 “三少爷,将军请您共用早餐。” “我能去吗?” 阿烛的话令年轻的侍卫觉得尴尬,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夏萧也没为难他,轻声说: “能去,我们算一个人。” 没有追究深意,阿烛就是瞎开心,大胆的拉住夏萧的衣袖,一会迈开极大的步子,一会迈起小碎步跟着他的脚步。 夏萧冷淡如冰,也像块石头像个榆木疙瘩,与他不熟的人都这么感觉,似他很不懂变通,才始终只有那一个单调的表情。相比之下,阿烛就是个小精灵,围绕在他身边,似降落人间的太阳,没有晒死草木,反而给予它们需要的光和热。那洋洋洒洒的活力,吸引来更多人的眼球。 众人眼中,夏萧和阿烛似天造地设的一对,因为性情的相反更显般配,至于在少数人口中流传的那个温柔女孩,已随着时间消逝而去,提起时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连她与夏萧的关系都不清楚。 夏萧手背抬起遮帘,阿烛从其身侧钻进营帐,对林天行礼后极为自然的坐到木桌前,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她见过的人很少,可都很有分量,因此没有太多拘束,表现得和平时无异。倒是夏萧,偷看几眼林天,才端起这碗小米南瓜粥。 “圣上回信了。” 林天幽幽一句,令夏萧抬起眸子,朝其望去。深夜传回去的信,一早就有回馈,说明圣上彻夜都在思索这边的事,这才做到如此高效。夏萧知道那位年轻的帝王不会让自己失望,甚至可以想象姒易坐在桌前,捏着晴明穴的乏累样子。 “圣上怎么说?” “他批准了你的冒险行为。” “圣上明智。” “你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我和阿烛一起,不会有任何危险,再加上有曲轮强者接应,一定能成功。” “那今晚我们就发起第一次突袭,白日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你需要什么也都可以说出来。” “两身甲胄,两桶煤油。” “马上就能备好,送到你房间。” 林天对身旁士卒一挑眉,后者便匆忙退下,准备东西去了。这些东西十分简单,虽说甲胄都是从死人身上脱下来的,可稍加清洗就好,定不会留半点死人味。士卒拿着刷子的手很快,正如夏萧不断张合的嘴,始终说个不停。 “稍后前辈们会主动去找你,你们可以商量一下具体的出发位置和撤退路线,我也有几个位置可以参考。” 林天一口将包子吞下,起身指了指身后的地图,它极为详细。而林天的手指落在两座山旁,似已确定位置。 “这两座山没有名字,虽说离藤川比龙岗远,但谨慎起见,可以从那绕过去。还有就是这条河,可以更好的隐匿气息。” 一上一下,总得选一个,夏萧自然会选上面那两座大山。果真,在阿烛满脸期待时,他开口道: “虽说不用这么麻烦,可为了谨慎起见,就从两座山旁出发吧!” 阿烛念叨着开心,揪着夏萧的衣服,却被后者推离自己身边,不忘补上一句粘人。管夏萧说什么,阿烛都开心,她笑得开心,夏萧心情也愉快。他以为自己有这种情绪是因为一切都很顺畅,二姐的计划也能照常实施,可单纯只是因为阿烛! 等曲轮境的强者主动来找夏萧时,已是下午,夏萧和阿烛在营帐中搬来两张椅子,表现的极为礼貌。坐下的两位老翁是在寂静世界最先帮夏萧的人,此次能继续合作,夏萧觉得甚好。能和大夏中的这等强者有所交流,定不是坏事。 行过一礼,夏萧和阿烛才坐下。 “还不知道前辈姓名。” “姒天华。” “杨铖。” “前辈,小子夏萧,这是阿烛。” 他和阿烛的名字,姒天华和杨铖肯定知道,他们可是大角色。可出于礼貌,夏萧还是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礼貌藏在细节里,他们都表现得极为细心,这样比较讨人喜,也是夏萧的习惯。阿烛跟着他做,逐渐知道该如何面对长者,受益匪浅。 姒天华看起来比杨铖年纪还大,开口总在第一位。不经意间说话的顺序,已证明他的实力之强。 “还是叫师哥吧,我们也曾是学院人。” 此话一出,夏萧和阿烛的眉梢皆挂上喜悦,姒天华和杨铖的老脸上也有笑意,可更多的,还是欣慰。 大夏能有夏萧和阿烛这样的年轻人,这两年坚持过去,南商再想攻他大夏,已是痴人做梦,不可能实现。虽说南商也有一些不错的修行小辈,可难以和夏萧阿烛对比。他们一个天资过人,小小年纪已至生果,还拥有着完整的五行。一个可隐匿气息,两者加在一起,即便他们都觉得玄奥,再给他们一些成长空间,登上的舞台将更大。 学院大多时候都是一个名词,少有时候是形容词,形容肝胆相照,形容前辈无条件帮助后生,后生无条件尊敬前辈。此时姒天华和杨铖亮出自己的身份,夏萧和阿烛莫名觉得亲切,谈吐间也少了些约束,就像他们此时不在龙岗,而在学院的桃林间。 简单说过几句话,姒天华和杨铖虽未明说,可心头很暖,像回到离别多年的学院。那个梦中的桃园,他们选择离开的那一刻便再也回不去,可看到夏萧和阿烛,从他们口中听到学院的事,似身临其境,鼻腔中又有蜜桃绿叶香。 “先不说当下的战争,你们一定要把握住在学院的时间,多学些东西,早点找到山腰至山顶的路,好在两年后有选择留在学院的资本。我们没有找到路,不能在小镇拥有自己的一所小院,算是终生遗憾,否则也不会再入凡尘。” “学院有灵,是仙境是人间,可要把握住机会。” “师哥放心,我和阿烛都已找到上山的路。” “这”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夜黑粮草火焰高(二) 姒天华和杨铖面面相觑,愣了半天,胡子都气偏了,这么快就找到了? 夏萧找到还能理解,毕竟那预言中的远道而来者一词,虽说奇幻了些,可他们这个程度的修行者知道那些为真,所以不算惊讶。可阿烛的实力还不到尊境,拥有隐匿气息的神秘力量不说,也找到了上山的路? 阿烛没看出二人的疑惑,只是和他们对视时笑嘻嘻的说: “师兄放心,我会加油修行的。” 她笑得很甜,姒天华和杨铖心里却直骂娘。大荒啊大荒,为何刻意折磨我俩?没找到自己的路就算了,还遇到这俩家伙,当真是打击人。比起夏萧和阿烛,他们当之无愧是废物! 姒天华和杨铖身为前辈的所有底气和骄傲都尽失,他们面露苦涩,看得夏萧也不好开口。若是别人,他或许会转开话题,可此时没有,他只是将手放在阿烛头上,轻轻揉动。夏萧这个动作寓意很多,阿烛不知此时是什么意思,但很舒服。 一聊学院聊修行,便是一个时辰过去,他们间的话题,只要保持在学院和修行上,便不会出现代沟。 见天边已出现鲜红的云,夏萧和阿烛各提一桶煤油,准备出发。因为夏萧身上还有伤,所以姒天华和杨铖带着夏萧和阿烛去了山中,等到时,才知他们为何要来这。或许是怕他们误会,阿烛连忙说: “我只看看,不会耽误时间的。” 阿烛没有回村中,即便夏萧说可以去,她也只是站在山顶一处,看着其下几间土泥瓦房,眼中流露些思念的情愫。上次回去,已是四个月前,时间过得很快。可越是如此,阿烛心里越慌。 此时已是黄昏,烟囱中升起的炊烟只剩几缕,与战场蒸笼般的白汽不同,尽是人间烟火气。 站在山上,任何东西都极为渺小,望不远处的龙岗战场,像无数黑点在移动。可阿烛的情绪依旧强烈,姥姥或许又只是做了咸菜,即便家里东西再多,她也想着节省,那是刻进骨子的习惯,也是她能凭微薄之力养活自己的重要原因。 天逐渐黑了,等阿烛彻底看不到自己的小山村,才走到夏萧身边。 山顶几块怪石上,夏萧吃起饭团,递给阿烛两个。见她愁眉苦脸,没好气的说: “你在那站了一个时辰,干嘛不回去看看?” 阿烛撅起小嘴,将脸扭到一边,轻哼了一声。 “不能让姥姥知道我上战场。” “这么懂事,姥姥知道会很感动。” “姥姥年纪大了,我有点害怕。” 阿烛咬一口饭团,便吃不下去了。她抱住夏萧的胳膊,很紧很紧。可能是昨日接触的伤员太多,可能是战场上的尸体堆积成山,惊了她的心,她总觉得姥姥年纪那么大,有一天会离自己而去。夏萧正要笑话她,可感觉到阿烛不断颤抖的身体,换了个腔调,安慰说: “上次回去的时候给姥姥吃了药丸,虽说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也不能长生不老,但能让姥姥身体健康,多等你几年。” 阿烛听师父说起过这事,当时极为感动,此时也满腹感激,可眼泪就是不争气的往下流。 生死真的很快,只那一瞬,便能令人阴阳相隔,永世不见。安慰的话夏萧就会那几句,此时反复说不好,让阿烛不哭也不要,便抽出她怀里的手臂,放到她的背上,轻轻抚摸。 战场上积累的恐惧皆爆发出来,阿烛本修长的身形此时小鸟依人,即便稍大的甲胄显得她身形有些臃肿,可还是蜷在夏萧怀里,眼泪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夏萧也亲身感觉到过这种担忧,那时还是在龙岗,娘中了蛇毒,每日发狂般抓自己的手臂。他担心母亲离自己而去,他好不容易拥有家人,不想让任何一人离开自己,于是和舒霜前去雪龙道口寻找灵药。他们将走的路,和当时相同,只是做的事截然不同。 当时救人,此时杀人,可都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这个出发点,令夏萧心中颇有安慰,似自己从未改变,还是以前那个夏萧!每当感觉自己还未变,便是一种暖心的欣慰。 又过了半个时辰,阿烛几口塞完饭团,吃饱后准备和夏萧出发。前一段路由姒天华和杨铖以元气送他们,到达那个满是南商尸体的战场后,他们停下,看夏萧双手结印,召唤出句芒。 句芒虽说昨日受了些伤,还未痊愈,可简单的飞行没有压力,他和以往一样驮着阿烛,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一路小心,若有事发生,及时发信号,我们好支援。” “前辈放心,我们能成。” 夏萧说的极为轻松,似胜券在握,可这等冒险的行为,也就他做得出来。句芒与他展翅,飞到高空,在姒天华和杨铖目送下远去,一同闯入黑暗。 当夏萧和阿烛离开视野,姒天华和杨铖便完全感觉不到他们的半点气息,这等神秘的实力,他们见识一次便称赞一次。 “今夜很黑。” “越黑越好。” 姒天华和杨铖一唱一和,隐于空气间。不远处的军犬和士卒今夜没有睡着,反而精气十足,因为他们知道今夜要做什么,所以陷阱加倍,更有一支为数两千的骑兵隐藏在黑暗里,随时做着冲锋,保护夏萧和阿烛撤回营地的准备。 以夏萧和阿烛的出行方式,或许用不到骑兵,可他们为能参加到此次行动而感觉荣幸,因此准备齐全。 黑暗的另一处,夏萧和阿烛用四周的颜色隐藏自己,加上身上这件漆黑的甲胄,他们似与四周完全融为一体。因为时间足够,他们飞行的速度很慢。他们当前要注意的,便是少释放元气,那样才能真正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即便冒险,夏萧也没有失去谨慎之心。南商人对他可不会留手,抓住机会便是往死里打。 夏萧和阿烛的气息和往常一样处于完全隐匿的状态,因为释放出的元气很少,所以从南商岗哨上飞过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其中的修行者得到王陵的提醒,细心感知着天地元气的变化,可微弱的元气来自冰原来自大地,还有来自空中的风,就是没有来自于人。他们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可夏萧已藏于黑暗,混进风中,不说他们,尊境曲轮,甚至参天、问道的人,都无法通过任何渠道感知到他们。 “拐过去。”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夜黑粮草火焰高(三) 夏萧带着句芒从旁侧拐到正道上,笔直朝藤川而去,这是当初他走过的路,只是先前在地上,如今在天上。 从宽阔且带冰霜的平原上方飞过,无数个岗哨皆隐蔽,可夏萧和句芒不必管它,到达藤川上方后,夏萧和句芒开始下降。阿烛看着四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就要蹦出来。她屏息以防被发现,目光都不敢看那士卒,唯恐他们发现自己,然后找来。 夏萧和句芒下降的速度很快,犹如黑夜里坠落的黑色星辰,一瞬便离开高空,落到废墟城中的黑色巷道。下降途中,阿烛见到很多巡逻的士卒,还有很多人在收拾东西,这个时候来显然没有后半夜好,阿烛先前没想到,这时才问: “干嘛这个时候来?” “刺激呀!” 夏萧坏笑一声,令阿烛拍了他一下,连说有病。不过来都来了,还是抓紧时间开始行动吧,别等被发现还什么都没干。 阿烛显得有些着急,因为有些害怕,深入敌中这种事,他只在书中看过。但她现在做的,比很多书里写的还要刺激。 “回来。” 夏萧将阿烛拉回巷道的拐角,巡逻的士卒就从旁边走过,他们的步伐和甲胄声令阿烛鸡皮疙瘩乱起,吓了一跳。要是被发现,就是一座城市上百万人追着自己砍杀,想想就恐怖,得赶紧离开才行。但看夏萧,他靠在墙上,一副想要小憩的样子。 “你干嘛?” “别急,等。” “等啥?等别人来杀我们?” “猪吗?你现在冲进粮草区,不等于找死?这是一支军队的命脉,南商引以为傲的黑骑战马也需要吃粮,而那些粮,都囤积在此处。四周有很多修行者在等着我们伸头,越到晚上他们越谨慎。我们要想进去,光隐蔽还不够,还要躲过他们的眼睛。” 阿烛听得很认真,修行者的眼睛能在黑夜里看到很多东西,她觉得先前夏萧在高空环绕几圈,除了在找粮草囤积的位置,还有就是避开修行者的眼睛。事实是的,而现在要想进去,还得等,等合适的时间! 囤积粮草之地的一侧是废墟高楼,其上一位修行者盯着这些粮草,虽说有些心不在焉,可还是恪尽职守,不敢让半只苍蝇闯入其中,可现在这个时候,哪会有人? 修行者有幼龄的实力,看管粮草这种事,本不用他亲自出手,毕竟有普通士卒看着。可那位殿下神经兮兮的,总觉得夏萧会来,便在原本看管队的基础下增加一位尊境实力的修行者。可这一看,便是好几个时辰,不过他也快换班,值到现在,早已超过他负责的时辰。 “换班了,回去休息吧!” “终于来了,辛苦了。” “去吧。” 抱着一壶酒的修行者极为不满,为何要值班?一点用也没有。即便他在心里抱怨了千遍万遍,还将王陵问候了几次,还是坐在那张椅子上,耷拉着眼皮,看着粮草囤积之地。 “嗯?” 正要打开酒壶的修行者见地面有一慌张的士卒跑过,正觉得奇怪,身后已卷起一道风。风中无半点气息,也没多少元气,可有两根坚硬的树枝刺穿他的,在其体内一瞬长出无数枝桠,将其血脉筋骨刺穿,心脏大脑也没逃过那毫不停留的树枝。树枝从眼中钻出,将其所有生机都抢走。 酒壶落时,被夏萧抬脚勾住。他掰断手掌心中的树枝,将其放在椅子上,随后扭开酒塞,在一道砰声后闻到不错的酒香。夏萧仰头灌了两口,随后抓住酒壶,瓶口朝下,咕噜咕噜浇了一地,不少溅在自己的腿甲上。 酒壶被夏萧搁在地上,随后再次融入夜色,似从未来过。 地面的阿烛提着两桶煤油,施展着元气,冲进偌大粮草中,将其洒在上面。跑了不过四百米,不及总量的五分之一,阿烛手中的煤油桶便空了。夏萧来到她身边,不禁骂一句败家子。 “我们走吧。” 草料堆积的比阿烛高,她站在其下将油桶一扔,摆出一副就要离开的样子。可夏萧才不会走,他点起近百米火焰,唯独不点浸上煤油的粮草。 “怎么不点?” “傻呀,你倒的这么密集,一点他们就会发现,那样能烧多少?不如点其他处,等火焰蔓延过去,火势大了,他们就算想扑救,也会因为煤油的燃烧损失更多的粮草,我们这次最多能烧他们一个星期的草料,只要战马跑不动,他们就不会进攻。” “那人吃的粮食呢?” “我已经点了。” 夏萧朝一边扬了扬下巴,令阿烛看向不远处的木棚,它已冒起黑烟,但在夜里并不明显。夏萧手掌触碰大地,感知着火焰,确定它们的大致燃烧方向才回到之前的漆黑巷道。这里足够隐蔽,四处无任何光亮。夏萧就在其中双手结印,随之升空。 夏萧和句芒升空时用力不少,不过盘旋几圈,没有立即离去。等火焰从点成片,他们才前往另一处,不过那个方向不是所来之地,而是大夏西部三大城之一紫杉。夏萧既然出手,便不会仅限于藤川,虽说也伸不到黑台去,但紫杉肯定会遭殃。 夏萧离去不过两分钟,藤川便乱了,他们皆以为有修行者看管便不会出事,可那修行者已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惨死,他们的粮草,也在滚着黑烟的火焰中被烧成灰烬。 火焰燃烧的范围不多,正扑救的众人正庆幸,可火焰燃到煤油处时,蓬的一声冲上了天,惊动了城中更多人,也惊动王陵。 夏萧大致能猜想王陵的表情,肯定像吃了屎一样难看,不过他还要做更为过分的事,藤川的粮草烧毁大半已不能满足他,他还要令紫杉的粮草毁掉。比起藤川,紫杉才是真正的粮仓,这里的粮食,足够支撑百万大军一个月,可很快,米将变黑,面将爆炸。 一想到那等场景,夏萧就不禁兴奋,他飞行的速度依旧不快。可将到紫杉时,他交代道: “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你要一个人去?” 第四百六十七章 夜黑粮草火焰高(四) 夏萧没有犹豫,点头后便离开,阿烛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双眼专注。可夏萧速度很快,眨眼融进夜色,到了地面。 为了更快执行任务,达到突袭的目标,夏萧思路清晰,落地后便结印,双手触及地面。 炽热的熔浆从夏萧掌心喷出,眨眼突破地皮,在其下流动。它暂时丧失热度,没有将其上一层土壤融化,并将其上粮草燃烧,可整个囤积粮草的广场和房屋下的大地,都慢慢充满这等炽热的物体。 夏萧需要一刻钟的时间,虽说紫杉中没有曲轮境的强者,可为了防止生果境的看守者发现,夏萧必须慢些。他始终望着一个方向,他能感应到那边有一位很强的修行者,这么重要的粮草,值得这等强者守护。此次进攻,可是南商称霸六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疏忽不得,谁都不想出师不利,可遇到摆脱早年厄运的夏萧,也算倒霉。 额头三条黑线,抬起眼眸的夏萧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位强者的方向,虽说怕被发现,可足够冷静,心跳的速度未加快半点。但在空中,阿烛问起句芒夏萧的情况。 “放心吧,他只是需要点时间。” “句芒哥哥,我想问你些问题。” “趁夏萧不在,问吧!” 句芒大概知道阿烛想问什么,无非是夏萧态度的问题。这段时间,他对阿烛的态度像回到很久以前,那般不冷不热的样,他也觉得奇怪。但仔细一想,也很正常,毕竟这时这景,他这样也没什么不对。 “为什么他总瞒着我,对我越来越不耐烦?他前段时间都没这样,可这两天有很多事都不和我说。” 阿烛总是大大咧咧的,但也是女孩,在很多事上异常细心。来之前,他还在小山村前的山顶搂着自己,安慰她。可先前在藤川时,她已经按照夏萧的意思泼煤油了,可他似乎有些不满意,虽然夏萧没说,但阿烛感觉到了,那股失望,就像她想走,可夏萧还想来此处一样思想不通。 夏萧拒绝过阿烛,阿烛也想过做普通朋友,但内心深处,依旧渴望着他的关心和温柔。所以阿烛想知道原因,现在上善不在,她应该有机会才对。 “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的原因吧,他在这里有一些今生都忘不掉的记忆,和她有关。” “她已经离开这么久了,夏萧还没忘吗?句芒哥哥,舒霜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阿烛也认识舒霜,可了解的不多。句芒沉默许久,脑海里的舒霜已经相貌模糊,可足够温柔,足够贴心,但他又不知该如何形容,似她那个特殊的存在,普通词语形容不得。最终,在句芒思考许久后,才用并不平凡的话说: “她是一个懂得夏萧心意,即便他不说,她也知道该怎么做的人,而且能做得很好,能让夏萧完全满意,挑不出瑕疵。甚至夏萧亲自去做,也不一定比她做得好。” 这就是夏萧不告诉自己该如何泼煤油的原因?可他是因为相信自己能做得好?还是将自己当做了舒霜?阿烛摸不着头脑,似在夏萧思想的森林里迷了路。 “句芒哥哥,你觉得我在夏萧心里的地位究竟是什么样的?” “真想知道?” 现在还在发起突袭,这一刻他们在聊天,下一刻可能就会面对意料不到的危险,可阿烛还是想知道。句芒在的很多时候夏萧都在,单独和他相处且不引起夏萧注意的时间很少,她不想浪费,因此点了点头。 句芒看着地面夏萧的方向,幽幽说: “失去舒霜后,他的世界一度黑暗,你就是黑暗里的一盏灯。虽说夏萧有很多时候都不想承认,可难以拒绝你来到他身边。他以前最离不开的东西,是上善所化的朴刀和舒霜,现在是你。” “可他是因为我的能力才时刻和我在一起的。” 阿烛有些不相信句芒的那句话,可后者以深奥的口吻,用极为形象的比喻告诉她这个道理。 “蜜蜂需要采蜜,所以找到了花,可你仔细观察,很多花朵即便没了花粉,蜜蜂也依旧落在它们上面。那时,便不是因为有所求,而是因为依恋。当你问蜜蜂,为何待在上面,他或许会说累了小憩,或许会说是习惯,甚至是在找寻下一个目标,可就是不会离开花。” 句芒是四兽里最了解夏萧的存在,怎会不知他?夏萧嘴硬,能骗很多人,可骗不了自己和内心深度的思想。先前夏萧的做法,暴露了他心中所想。阿烛想着,虽说沉默,可嘴角逐渐上扬。 四周分明漆黑一片,可阿烛像盏可照大荒的灯烛,将一切皆笼罩在温暖中。她明白句芒话语的意思,连说谢谢。句芒笑着说不谢,如果他猜得没错,今后相处的时间还很多,不用着急! 望着地面的紫杉城,其中的夏萧已完成布置熔浆的工作,他拔出插 进地中的双臂,其上甲胄已化深红色的铁水,滴在地上时,他动作极快的的退进黑暗。 趁着远处修行者不注意,一道黑影俶尔掠上天空,像个坏事得逞,慌忙逃窜的坏小孩。可他做的事不怕被发现,反而期待那些南商人见到粮草燃起时的脸色之慌张。到天空后,夏萧双手结印,催动着地下的熔浆喷发。 地下的熔浆忽地重拾高温,融化一层土地,将其上的粮草和木棚点燃。火行元气形成的火焰一旦燃起便难以停下,它以土壤以粮草以木材为载体,释放出滔天火光,先后惊起半座城的人。 燃烧声在夜中不断的响,火焰照亮木牌上“误生明火”四个字。这股火焰成了夏萧三人眼瞳中的一股光,似绽放的绚烂花朵。 火焰燃烧一会,即便城中有元气涌现也无法熄灭,看到此处,夏萧和句芒才原路返回。从这到龙岗,夏萧曾走过整整两天的时间,现在却只要不过两个时辰。不过藤川那边,已有曲轮强者站于高空,似一种警戒,也是对王陵唠叨训话的躲避。 第四百六十八章 夜黑粮草火焰高(五) 先前就粮草而生的火焰像吃饱饭的人一样猛烈生长,恨不得窜到天上去,一个劲的讽刺南商。而现在火焰已灭,地面黑烟滚滚,四处飘动,呛了士卒的嗓子,刺伤王陵的心。后者像条疯狗,在地面召集所有尊境以上的修行者,包括那些曲轮境。 立在空中的老者颇有身份,不想被一个小辈教训,也不想听其瞎说,因此久立此处,可感受到四周的风时,不禁锁起眉。 这么强的风,不该出现在此时,其中藏有修行者! 凝神静气,气息一瞬蔓延数十里。老者神思在密布黑云中不断穿行,可没感觉到任何气息,连一只飞鸟都没有。但他已知,夏萧的气息可以隐匿,因此双手结印,震碎漫天云朵,露出其后璀璨的星河。 藤川城中的人因此动静纷纷抬头,王陵见到,喝声道: “赶紧去紫杉了解情况!” 有修行者骑鸟而向西飞,王陵则展翅和少数修行者一样飞上苍穹。元气震散天上的云,圈圈涟漪扩散不断,王陵来时,其中曲轮境的修行者已消失不见。 老者在寂静世界和现实中不断穿梭,他不相信夏萧有这种胆量,所以他觉得烧毁粮草的不一定是气息隐匿的夏萧,而是那些违反规定的曲轮强者。虽然他们这样做很没品,还自掉身价,可南商人眼中的大夏强者,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没什么做不出来。 身形眨眼穿行近百次,寂静世界空无一人,空无一物。而现实的空中,有两只大鸟般的东西从曲轮强者的视野中划过,快速朝东方而去。 “真的是你。” 曲轮强者本不想承认夏萧有这等胆量,可没想到真的是他。元气涌动,身体与地平行,强者带起震撼了乾坤的元气,一瞬朝堆积的云层而去。先前被震散的残云堆积在边缘,成了颇为厚重的积云。虽说曲轮强者的速度快的惊人,可夏萧也拼尽全力,快他一步到云中。 厚重的积云随着曲轮强者的到来轰然一道爆炸,随之土崩瓦解,快速消散。但立在其中,老者已感知不到夏萧的位置,他释放出的元气微乎其微,气息还能隐匿。要想锁定他,只能靠肉眼,这是件极为艰难,算不得轻松的事。 在空中找了许久,似在蔚蓝色的大海找两条小蓝鱼,极为困难。可他找到了,穿过夜色和风,锁定夏萧和阿烛。 那是视野的遥远处,他们就着夜色,已至低空,在地面滑行时一瞬过了数千米,快速朝大夏阵营而去。他们身形匆急,一道烟火紧接窜上天空。 捏手,老者没有令烟火展现出璀璨的一面,便令其扼杀,随之追击夏萧。他的速度眨眼可至他们身前,令夏萧隐约感觉到心悸。他是海上灵活的海燕,不断躲闪浪花和雷电,可它们突然降临,令其猝不及防。 夏萧和句芒一瞬分开,前者身前是那老者,后者则绕过一个圈,带着阿烛朝远处而去。阿烛在夜色中朝夏萧伸手,是不舍是担忧,可忍着伤痛的句芒驾驭着风,爆发着全部实力,迅速逃亡。 轰 身后一道爆炸,令阿烛心中一颤,控制不住的嗷嚎出声,泪涕齐下。她似会失去夏萧,那股感觉十分强烈。可在那边,背后翅膀不断煽动的夏萧手握神剑,以浩然剑气挡住那股磅礴的木行元气,令他不至于一招被秒杀。 身体猛地退后数千米,夏萧紧握神剑的双手,乃至双臂都如鲜血般泛红。他双腿在地面犁出两道沟,身体骨骼近散架,但还是勉强站着。只听那苍老声传来,极为有力,还带着无边的愤怒。 “你很有胆量,但挑战了不该挑战的权威!” 说时狂风怒号,风龙卷积,在云间翻滚,而后盘旋冲下,犹如九天外神将降临,似天劫似无法逃过的惩戒。 天地间陡时停滞,令秒针于一瞬不再走动,卡在一处久久不移动丝毫。但很快,分针秒针移动速度极快,甚至推动时针转动,令苍穹中云走气散,璀璨星河很快被光芒掩盖,成了另一片苍穹。 这等变化只是一瞬,令停在空中的王陵面色大变,为了救夏萧,大夏的曲轮强者已不惜使用这种招数? 要知道,曲轮境需要极为漫长的沉淀。这等停止时间后加快时间变化的招式虽说勉强能施展,可将自损体质。若处理不当,今后难以冲击参天。可大夏人依旧将其施展出,这就是夏萧和他王陵待遇的差距。 老者停在夏萧身前,看姒天华和杨铖出现,不禁开口: “你们可真是不惜一切代价!” 二人不顾老者的胡话,将夏萧带走,但察觉到他们二人的气息并无特殊变化时,老者面色铁青而诧异。莫非是其他修行者出了手?但他感知到的,只有他们,并无其他人。莫非说是更强者,自己感知不到的存在? 老者觉得不可能,大夏的实力他们很清楚,曲轮已是巅峰,而且还是历代进入过学院的人或一些隐士,再不可能有参天境的存在。 老者想不通,按道理说,学院不可能插手,走首教会的人已入勾龙邦氏,便没有其他人会释放出先前那等力量,那会是谁? 老者隐约作怕,莫非这就是远道而来者的力量?他想起夏萧先前的目光,那混乱多彩的眸子,像看到不可思议之物,也像另一个世界闯入他眼中。 关于夏萧,世人皆谜,且猜不透,而此时他的眸子依旧混乱,脑海中多种颜色浮现,像染缸中颜色混合。其中,一道模糊的身影来回走动,似焦躁不安,找不到办法解决某件烦心事,也像在心疼。 “先前什么情况?” 杨铖希望从姒天华那得到答案,可后者摇头,也不清楚。当他们将状态奇异的夏萧带回句芒和阿烛身边时。后者看着远处一道修长纯净的身影,幽幽道了一句谢。她不知那是谁,也不确定那是一个人,可她就是下意识说一声谢谢,随后呼唤起夏萧。 夏萧深深喘了一口气,之前像窒息般呼吸不得。而他眼中看到的太阳,像夜晚从粮草堆里窜起的火焰,极为闪亮,甚至刺眼。他问怎么了,所有人都不知道,阿烛也不清楚,一切皆如黑夜,只剩神秘和漆黑。 第四百六十九章 逆天命之人 突袭成功,即便夏萧和阿烛谁也不见,回房休息。可大夏联盟的人还是格外喜庆,扬言今日要加餐吃肉,好好庆祝一番。 后厨得到批准,脸上挂着笑,开始忙活起来。一开战便喜事连连,上至圣上,下至后勤,每个人都很开心,是该好好吃一顿,再次鼓舞士气。 整个军营都笼罩着喜悦,所有人都力气十足。伤员的心情都比平时好了些,伤痛带来的抑郁感被冲刷的烟消云散,他们几几成堆,讨论着夏萧该以怎样的方式进攻,才能全身而退。每个人都以自己的小道消息神化夏萧,可未尝不是好事,因为他们都期待着伤势早点痊愈,能再上战场杀敌。 将领们没有沉溺于喜悦,甚至比平日更加紧张,若不利用此次机会建立更大的优势,他们都对不起夏萧那么拼命。因此召开会议,计划着明日来一次主动进攻。 众人抱有争议,大夏是这场战争被动的一方,本不该主动出击。因为那样风险很大,南商占着他们的城,有很强的防御力,可他们还是得尝试一次,并开始制定进攻的路线。谋士武将皆讨论,今日便要给出准确的计划,暂定明日天亮时发起进攻。 在这边热火朝天,讨论着进攻的计划时,南商那边也在反思。可无论铁面将军还是王陵,都觉得应率先解决内部的自大和不信任的问题。 先前追击夏萧二人的老者站在修行者前,和大小将领一样在王陵身前低一等,虽说王陵请他们坐下,对曲轮和生果境界的强者十分尊敬。可他即将说的话,令这些强者觉得面子挂不住,甚至觉得王陵在含沙射影。 厅般的营帐被挤满,得到帝王批准和反复升职的王陵以最了解夏萧的学院学子及皇子身份有了所有人必须听其话语的权力。得到权力的那一刻,王陵不必担心自己的话再被忽略,南商军队严厉的纪录总算没让他失望。 “诸位,此次我们元气大伤,未来一周都难以发起大规模进攻,希望各位好好反省,我之前提出的关于夏萧的信息,也希望你们放在心上。” “紫杉的粮草如何?” 问话的是南商帝国中实力最强的曲轮修行者,也是之前对夏萧和阿烛发起进攻的老人,他被众人称之为蓟老。此时问话倒不是真的关心紫杉情况,因为他觉得夏萧不会攻到那去,至于后者为何会逗留,可能是难以从城里出来。只要夏萧想藏,他还真找不到。 而他所为,只是想告诉王陵,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份就没大没小,只要紫杉的粮草足够,照样可以行军发起进攻。他就算有些天赋,在这些事上也不该插手太多,毕竟只是个局外人,说太多只会显得没本事,证明不了什么。 蓟老也曾是学院一员,他身后的曲轮境强者,大多都出自学院,所以王陵有何骄傲的资本?蓟老最看不惯高高在上的人,帝王在他面前都要让他三分。可王陵既然当着自己的面训话,还摆出极为高傲的神色,令其十分看不惯。 面对蓟老的问话,王陵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向一边。先前去紫杉的修行者已归来,此时低头道: “紫杉粮草的损失比我们还严重,恐怕明天就填不饱肚子。”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难以相信,蓟老也沉默。夏萧既然真的去了紫杉,这家伙的胆量,究竟从何而来?他的身体里,真的装着熊心豹子胆? 作为众人里最了解夏萧的人,王陵这才开口: “事先我就说过,夏萧既然来到战场,便不会停歇,他无时无刻都在想如何战胜我们,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挫伤我们的机会。他勇猛而心狠手辣,加上阿烛的配合天衣无缝,能前往任何地方。说句不好听的,别看这么多强者在场,他就算从我们身后经过,我们都感觉不到。” 众人下意识回头,可这微小的动作,令众人感觉到阵阵恐惧。因为他们心里已确定他的高度,今后便难以改变。若平时有人这般夸赞敌方,无论是铁面将军还是众修行者都将出声训斥,可王陵还将说出更为夸张的话。 “夏萧是能修改天命的人,我们站在他的对立面,便是逆着天命走。逆天命很难,蓟老前辈肯定也有所发现,他隐匿气息时,真的感知不到半点。我刚回来便说过一些问题,可大家并没有在意。昨日下午我得到父皇给予的权力,调遣士卒和修行者看管粮仓广场,可有多少人配合?我虽说不济,可能猜到夏萧怎么想,但大家很让我失望。” “在场除了谋士,大多都是修行者,修行者的感知比普通人强了数倍,甚至十倍。可为何在发现着火后,没人及时救火?我赶到的时候,现场只有不过十位修行者,其他人呢?藤川里上万修行者,人呢?那些未到的修行者,是觉得自己有高于常人的身份,便能高高在上,必须被人捧在手上?还是说自己有将帅之职,所有事都该由下人去做?平日里,我南商以礼对待修行者,俸禄待遇样样不差,可你们的表现,实在令人心寒。” “灭火后,加上我和大将军在内,一共只有十三位修行者。即便我们出全力,都没保住多少粮草,火焰燃烧后的东西我们没法复原。可要是人多些,是否能保住更多的粮草?撇开它不说,但大家的性子,是否有些太过高傲甚至懒惰?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我分明交代过,士卒与修行者一同守粮仓,为何是巡逻队发现的火势?看守粮草的士卒都在睡大觉,还是所有人觉得有修行者在就行,自己可以偷懒。在座的各位,谁敢说自己的修行能通天成神,既然没那资本,就得格尽职守!我们军队的纪律,得重新定义。” “当时看守粮仓的士卒已按军法处置,已告所有人事情的严重性。你们回去,也告诉自己的部队,全都打起精神,休息时好好休息,站岗时不得有误!” 铁面将军觉得王陵说话的语气有些重,打击范围还很大,只好出口将话题结束。蓟老懂他意思,铁面将军虽说下手凶狠,甚至残害过大夏百姓,发起过屠城的命令,算不得一个好人,但是一个足够优秀的将军。不过蓟老问王陵: “殿下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粮草还要很久才能来,我们暂时只能用黑台的粮食撑过这几天,但这几天不能没有动作,他们突袭,我们也发起进攻。” “如何攻?” 这等行军计划已和蓟老无关,可他依旧问,为的是知道王陵腹中究竟有多少东西。王陵已想好,娓娓道来: “根据我对夏萧的了解,他此次突袭肯定不止如此,他向来不是一个保守的人,在亡国面前,肯定比平时更为冒险。他想扩大自己的优势,所以这几天大夏肯定会有进攻的趋向,我们做好进攻的准备,他们只要敢离开军营前来,我们就将其覆灭,不留活口。” 蓟老微微点头,可行是可行,但问: “如果他们不来呢?” “夏萧可能不来,但大夏必有军队进攻。” 他似乎嗅到点什么,看向蓟老时,眼中含起别的情绪,似一种质问。等所有人皆离开,只剩王陵和蓟老时,前者依旧没放下姿态,后者问: “陛下就是教你这么尊敬前辈的?” 王陵心中本就对蓟老不满,后者每次看他,都有一股轻蔑藏在目光中,像有些瞧不起。此时他这么一说,王陵当即抬眸,和其味更浓。 对视时,王陵不畏蓟老,等他到那个年纪,甚至不用那么多年,他定能在蓟老之上。他的天赋,比其强得多,因此开口,道: “父皇只教我尊敬强者。”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不敌你?你可知我在学院修行时,你还在陛下体内没被养出来。” “蓟老前辈,你多年来又无功勋,又无作为,身为曲轮强者,两次令夏萧逃于手中,有什么资格倚老卖老?” “放肆!” 蓟老手都未抬起,王陵已猛得倒地,砸碎桌椅,陷进地中,嘴角流出殷红煞人的血。他极为狼狈的咳了两声,可嘴角依旧有笑。王陵就知道蓟老不敢拿自己怎样,而他冷厉的话,在王陵耳中只是放屁。 “若不是老夫不想做亡国人,若不是陛下亲自请我出山,你以为我愿掺和进来?” “你加入战争本没有错,我是该感谢你出手,可你不知夏萧,不懂夏萧,甚至不知大夏,不懂他们的联盟。可我懂我知,为何我说的时候你不予理会,甚至摆出不屑的样子。这就是你身为前辈之道?如果你仅代表个人,我肯定不会杵逆你,甚至会反思自己,但你为何和其他人说不用管我,做自己应做之事就好?” “因为你眼里只有夏萧!我不知道你和他有什么过节,但你所做的一切,都以他为中心,你是失了入了魔还是着了迷?身为皇子,你目光短浅,心胸狭窄。军队可以听你号令,你还算有些头脑,可修行者如果全听你的,谁来防范于未然?你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因素都考虑到了?你所想到的,不过只是十分之一!将士不好说你,也不敢说你,但我敢!” 蓟老站在王陵身前,毫不留情的破口大骂。一开始王陵还好,还想还嘴,不甘自己落败,可当他提到夏萧,王陵却像被拔起鳞片的大鱼,喝道: “住嘴!” “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谋士制定出的计划肯定和你想得不同,到时你是该反省自己,认同他们?还是像现在一样和他们大闹,以自己的身份修改原本正确的计划?” “我没有!” 王陵不想承认自己做这么多只是为了夏萧,他是南商帝国的皇子,理应有爱国之心!他做这些,是为了打败大夏,是为了令自己的父皇将六国踩在脚下,令其成为七国之首。可这么多话,他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似知是借口,难以道出。 蓟老盯着王陵的眼睛,目光拆穿他的重重伪装,击碎他的重重防御,似看到他内心最深处,自己都不了解的那一面。曲轮的实力和他这么多年沉淀的力量令其读懂王陵的内心,可白眉一拧,拖到胸口的雪白胡须微微颤抖,随其摇头而动。 “小子,你光鲜的外表下隐藏了太多黑暗,如果你不及时释放和调节,不但成不了才,还注定比不过夏萧。” 蓟老弯膝,单膝跪在镶进地中的王陵身前,极为郑重的说: “小心些,别入了魔道,否则学院不会放过你。还有,人活一世,只为自己,难为他人,好自为之吧!” 王陵攒足了劲,刚想出口,却又沉默。蓟老的话令其背后发凉,似这种事早晚会成真。等其反应过来,已不知过去多久,蓟老也不知去向。 营帐无人,地面恢复原样,没有任何破裂。王陵浑身被冷汗浸湿,坐起时满是不可思议,但又不知该做什么。这个时候,王陵身边该有一位知心的美艳女子陪着他,听他说说心里话,可他总是骄傲的觉得世俗之人配不上自己,总喜欢仰望天上,可天上的人太少太远,可能永远也触碰不到。 “我真的错了吗?” 王陵自问,却始终没有回答,他走出营帐,正是大好晴天,可不远处犹如废墟的建筑物里,却传来谋士争吵的声音。他们争相表达自己的意见,他们的战场在纸上,在舌间。 王陵听着,内心一沉,忽又想起夏萧,如果他遇到难以解决的事,会怎么办?是自己一个人憋着,还是告诉别人? 大夏军营里,浑身有伤的夏萧包扎好后躺在床上睡觉。忙了一晚,也该好好睡一觉,至于那些难以解决之事,他知道不好解决,便不着急入手,起码得等自己状态好了再说! 第四百七十章 闷香一碗排骨饭 阿烛睡时,夏萧也在睡。夏萧醒时,阿烛还在睡。她睡觉的样子像头小猪,令夏萧刚想出门,又走过来看。 龙岗这地方一年四季都有些微凉,现在还是傍晚,更有着几丝冷气。夏萧将阿烛的被子掖好,他动作很轻,后者始终没醒,憨憨的样子像沉浸在万千美食中,嘴角还留有一点口水。这是点睛之笔,令夏萧即便没看到她睁开惺忪睡眼的可爱样子也微微一笑。 掀开帘子,夜色将近,门口的侍卫欲搀扶夏萧,却被其拒绝。 “三少爷,您饿吗?今日有肉,小的为你端来。” “等阿烛起来再吃,去休息吧,不用站了。” 朴实的侍卫觉得夏萧并非有多冰冷,反而觉得他能进能退,还有着一股别样的温柔。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侍卫走后,只夏萧一人坐在营帐旁,看着天边的夕阳。夏萧现在的脑海里还有当时的场景,那是偌大云层苍穹中的风龙被定格,时间暂停下,万物似被控制。而后一瞬,风云变化,时间加速运转。 这是夏萧第一次见到那种招数,他还记得自己在其下的感受。那片苍穹似与四周不同,又像没什么两样,但他的皮肤像被浸在水中,被不算激烈的水流冲刷,令其从一开始的奇妙感变得乏困,最后一头栽在姒天华的背上,迷迷糊糊的回了营地。 夏萧还记得阿烛坐在自己床边,看着自己被包扎好伤势后才躺下,也记得她用哭腔问自己会不会出事。那些事像梦一般浮现在夏萧脑海,可又无比真实,令其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之觉得奇幻,如本不存在的梦境。 晚霞逐渐暗了,阿烛拉开门帘,看到夏萧坐在一边,也凑了过来。她像还没睡醒,可见夏萧不在,所以找了出来。不过找到他,便不再乱跑。夏萧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这是那侍卫的,阿烛则随意的席地而坐,靠在他身边。 阿烛浑身无力,也没想夏萧推开自己怎么办,就是习惯性的向他倾倒,后者任她依偎,听其问: “不是骨头都断了嘛,还能走路呢?”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阿烛不再问,即便她心里还有很多问题,可现在很累很乏,像柔弱的藤蔓只能依着树躯才能往上攀爬。随着夏萧的目光,阿烛也看向天边。她不像夏萧一样在追寻问题的答案,而是下神。 时间过了许久,天色成了深蓝,四周都看不太清,似一种抑郁的沉淀。夏萧突然想起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丫头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所有人都看不透她,还能看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就像她和自己说过,她能站在小白楼的五楼看到整个小镇,但别人不行。其实夏萧也不行,站在五楼的他只能看到楼底,但远处和小镇皆在一股薄雾中。 或是心血来潮,或是好奇心驱使,夏萧问阿烛: “你看到过什么特殊存在吗?” “先前的时候?” 夏萧点头,见阿烛转起那对清澈的眼睛,想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 “看到了一个人。” “长什么样?” “看不太清,反正四周有很多颜色,她就站在里面,应该是个女孩,我看到她穿裙子了。” 该会是谁呢? 夏萧的第一反应是大荒意识,那般神奇的存在,总是难寻踪影。不过他曾经见到过她,她随寂静出现,赤着玉足,冰清玉洁的像位圣女,可很多种颜色是什么?元气化作的氤氲还是单纯给人的幻象? 夏萧难知,可不得不想,莫名其妙被救,总感觉不可思议。 来到大荒已七年有余,夏萧虽说遇到过很多困难,也都神奇的化解过,可一开始是有师父和舒霜,还有体内的五行,之后靠朴刀靠学院,哪有凭空冒出的力量会帮自己? 越想谜团越大,越难找到解决的办法,夏萧所幸不再想。他心里装的事又多一件,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往前走,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令其不得不向前。 如果没有荒兽大森林中的那位王的封印,夏萧的路堪称笔直。他从一端径直走到另一端,起点是来到大荒,终点不知去向。 夏萧的四周全是迷雾,其中存在着无数对手掌。有的只能推他走一端路,之后便消失不见。有的始终在他背后,但只在关键时刻出现,并狠狠推他一把,其余时间都只是隔着很远的距离观察。 前方似是一张深渊大口! 夏萧眼中突然出现一张可吞万物的大嘴,令其顿时毛骨悚然。阿烛被其浑身的颤抖惊到,连问怎么了,夏萧摇头,迟迟不说。 “快说,你急死我了!” 阿烛拍了拍他,夏萧却只憋出两个字。 “饿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饿了。” 阿烛肚子叫了,当即起身,想和夏萧一起去找饭吃。阿烛好骗,被其手掌拉起后,夏萧不再想那等谜团。他怕自己没找到答案,便先疯了。谜团很多,要想解开只有登上山顶,无论过多久,夏萧这个念头都没有改变。 “正好及时。” 侍卫提着一箩筐,朝这边走来时笑嘻嘻的。阿烛闻到香味,魂都被勾走了。她跑到侍卫身边,问他里面装的什么,她迫不及待了。 “今晚炖的肉和排骨,还有米饭。” “难怪这么香。” 阿烛兴奋的直蹦跶,给侍卫掀开门帘,后者将两大碗两小碗一小碟摆好,将箩筐放在一边,准备出门。 “三少爷和小姐慢用,我就在门外候着,有需要可以找我。” “吃过了吗?” 就着烛光,可以看到一大碗满满的都是肉和排骨,土豆和四季豆都成了装饰。这等待遇,夏萧虽说有资格享受,可不忘问这侍卫一句。后者拍了拍肚子,说吃饱才过来的,照顾夏萧这等人上人虽说辛苦了些,可能沾点光。他吃得肉,可不比别人少。 见他满脸笑意的离开,夏萧才坐下。阿烛已盛好饭,眼巴巴的看着夏萧,似等他发号施令。 “怎么这么乖?” “人家一直都很乖,可以吃了吗?” “吃吧吃吧,口水都流到碗里了。” “得嘞。” 有了好吃的,阿烛都不想跟夏萧拌嘴,但第一块肉,她夹给夏萧,才开始以肉下饭,开始这顿奢侈的晚餐。 肉炖的很烂,香味渗透进去,一口下去满是喷香和滚烫的汤汁,令喜爱美食的阿烛飘飘乎如要飞天。比起昨日的馒头和蛋花汤,排骨简直山珍海味都难及。咽下好几口,阿烛才问起夏萧: “今天怎么这么丰盛?” “烧了人家的粮食,自己肯定要吃好些,顺便气气他们。” “那我们下次再去烧吧!” 阿烛表现的十分兴奋,可夏萧灯烛后的目光满是嫌弃。 “南商人又不傻,烧是烧不成了,不过能玩玩他们。” “怎么玩?” 夏萧一边啃那骨中肉,一边给阿烛大致讲自己的计划。这次他没有不耐烦,上次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变化,不过他得承认,当时他有一种将阿烛当成舒霜的感觉,所以才有那股落差。不过在吃饭的时候,他怎么也不会搞错,因为舒霜没有阿烛这种饭量。 听完计划的阿烛和夏萧相识一笑,前者还不忘说一句你可真坏。夏萧夹起小碟里的泡菜,就着米饭就是两大口。不过他就是坏,坏到心眼里那种,能让南商吃瘪,甚至抓狂。 “你怎么不吃肉啊?快多吃点。” 夏萧不接阿烛筷子上的肉,阿烛就偏要给他喂。阿烛一把按住夏萧的下巴,直往里面塞。 “多吃点肉,伤势好得快。” 阿烛一边念叨,一边又给夏萧夹肉,还不忘给他加饭。这个样子的阿烛令夏萧直皱眉,但见她确定自己不要米饭和肉后一股脑的将它们倒在一起,他才知道她的意思。夏萧险些喷出一口米,没好气的说: “想多吃就直说,非要整这出。” “那也得让你吃饱。” 第四百七十一章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阿烛的饭量夏萧提前交代过,但侍卫见到他们将一大碗米饭和一大碗排骨肉都吃完,汤汁都不剩,还是不禁惊讶。严格来说,那碗的大小已能称之为盆,这才用大箩筐来装,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将食物全都装入肚中,在阿烛面前没有浪费粮食可言。 夏萧吐了吐自己的舌头,有点微疼,先前阿烛说吃啥补啥,让他将骨髓都吸出来。虽说不浪费是美德,可有的骨头吸不出来那玩意,阿烛就看着夏萧吸,这么一捯饬,舌头都发疼。 躺在床上,夏萧一阵叹气,自己也真是傻,既然听她的。用一句方言说,听阿烛那种傻丫头的话,猫都能杀了吃咯。若不是舌头恢复的速度在浑身肌肉占榜首,他明早早饭都不想吃了。 “明早你的伤就能好了。” 夏萧本在抱怨,可另一边的床上,阿烛裹紧着被子,嘟囔了一句,令其偏过头去看。她吃饱了就想睡,声音软糯,浑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傻事。一想起阿烛之前给自己喊着号子,让自己加油吸的样子,他就觉得这丫头不可爱了,只剩呆萌。 “睡吧。” 阿烛刚想睡,可夏萧又坐起结印。感应到元气时,她突然又不困了,似刚才那一闭眼,便睡了许久。 “先养伤吧,别急着修行。” “知道。” 夏萧就要进入状态,阿烛却踩着柜子,跑到了他的床上,坐在他床边。阿烛觉得十分正常的动作,令夏萧一阵不耐烦,当即就取消结印的动作,将其往一边推。 “睡觉去,别烦我。” “我也要修行,凑着你修行的速度快些。” 无论是养伤还是修行,夏萧都要吸收天地元气,只是运用方式不同。他的实力比较强,对天地元气的感应是阿烛的很多倍,所以能令更多的元气聚集过来,阿烛以此受益。这样的方式他们不是没试过,所以夏萧无奈的叹了口气,便结起印来。 阿烛也结印,靠着夏萧聚集来的元气大肆增强自身的实力。 夏萧躺在暖和的森林里,和句芒说过几句话,便闭上了眼。随之,整片森林为之所动,似无形的大风袭过,引来树叶树枝瑟瑟作响。森林的变化引起荧光,它们从无数树叶中冒出,像那片叶子的祈福和力量,顿时聚集,如别样的太阳,从空中落下,将夏萧包裹在里面。 木行曲直正骨,加上其他三行的力量,夏萧的身体似被重塑。可阿烛的眉头不经意间蹙起,似感觉到不可思议之事。 平常修行时能感觉到四周环境,且能听天地呼吸。可阿烛这次听到的声音很远很远,像坐在营帐里的床上,却感应到苍顶之上的飞鸟在对话。阿烛感应到的还不止是飞鸟,而像另一个世界。 那是夏萧所来的世界吗? 阿烛伸手去探,本觉得触碰不得,却像碰到实物般摸到它。那样的世界阿烛还是第一次见,觉得无比陌生,可又在大荒之上,似这等世界过度而来。她在飘渺中待了许久,始终幻想,想回到大荒时,却觉得路途漫漫。 阿烛一瞬很急,似回不到原先的世界,已迷失在半路。她拼命的往大荒世界跑,一路见到很多别的世界。阿烛大荒都没走完,便对其他世界憧憬不大,可她看到的,是很多人耗费一生也见不到的东西。 那是玻璃弹珠般的世界,有大有小,其中生命各有不同,可皆建造着属于自己的明,像在石基上建造越来越高的石柱。石柱越高,明越强! 阿烛不愿看那如林的石柱,她虽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像很久以前见到过,可下意识想逃避。那股心悸,来源于内心深处。可她看到的一切,像一种力量正在觉醒,不经意间便崭露出来。 两个世界相隔甚远,阿烛一路狂奔,最后没了力气,近乎哭出声。她停在半途,再也跑不动,无数人从各方前来,试图将其灭杀。 那是能将一个世界劈开的斧头,也有能将星空轰炸的拳。它们毫不留情,令阿烛在众神般的光辉下放声大哭。 一瞬从床上坐起,阿烛的嗓子沙哑,发不出声。不过她看到四周时,十分庆幸,因为自己回来了,摆脱那短暂而漫长的折磨。阿烛抹了抹眼角的泪,帘外已有微薄的光,恐怕已是清晨。 身边的夏萧还没醒来,他沉浸在自我恢复的世界,感受着筋骨的不断重塑。他将成悬崖上的雏鹰,骨头每一次断裂痊愈,都将变得更坚硬,犹如钢铁一般。只是被金灵兽切断过一次的手腕始终都有痛意,令其醒来后甩了甩,咧嘴且眯起眼。 “怎么了?” 阿烛脸上的泪痕令夏萧好奇,是修行后做了噩梦?还是遇到了什么事? 夏萧身边的阿烛盯着自己,满脸不可思议的说: “我见到你原先的世界了。” “啊?” 夏萧伸手去摸阿烛的额头,一晚上再烧也不能这么严重吧? 阿烛没有发烧,也没有说胡话,她撇开夏萧的手,为他讲述自己看到的东西。无论是蓝色的外形还是其中的高楼大厦,确实都是那个世界特有的产物。这些东西夏萧都没有给阿烛提到过,却从她的嘴里说了出来,莫非她真的看到了那个世界? 昨日刚压下的好奇心此时又燃起,灵契之祖和自己能从那个世界过来,是因为它们自身就有关联,还是别有原因?夏萧认为是前者,可冥思苦想,就是没有结果。 “还看到什么了?” “还有很多神一样的存在,可他们都是坏家伙,他们打我。” 阿烛搂着自己胳膊,可怜巴巴的,但她口中的神,该是怎样的存在? 夏萧问,阿烛便回答,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想起之前的东西,又花了很多废话才清楚的表述出来。 如果真的有能劈开世界的斧子,驾驭者肯定不会是普通人,只会是她口中的神,和足可轰爆星空的拳头一样。那等存在,称之为神并不过分,因为难有别的名词形容。 “阿烛,你该不会也是那个世界来的吧?” 夏萧突然有些好奇,他们不会是老乡吧? 这个想法有些新奇,可阿烛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姥姥捡来的。姥姥不会骗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一点神秘,令她和夏萧展开幻想,顿时生出无数个故事,但开头千变万化,结局却难知。 “应该有办法得知你的身世,我们回学院可以试试。” 阿烛默默点头,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夏萧变成了平日的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可阿烛一脸懵逼的样子,似在说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夏萧和阿烛大概是大荒最神秘的两个人,像灵契之祖和大荒的一些存在,虽说少有人知他们的秘密,可曾经是有人知道的,只是消失在历史的长河。而夏萧和阿烛,无论以往还是现在,都少有人知他们的来历,甚至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就是这样一对奇怪的组合,此时简单洗漱出门,却听到隐约的号角鼓声。 门口的侍卫见他们出来,立即从小椅子上坐起。 “南商进攻了?” “不是,是我们主动发起的进攻。” 夏萧就知道南商当前没胆量,他们现在的粮食支撑不起那等行为,可主动进攻恐有麻烦。即便心中埋了堪比半个乾坤的神秘事,夏萧也召唤出句芒,和阿烛一起去战场。难知的事少想,必须先把当下的事做好,否则怎谈未来? 第四百七十二章 遁地飞天之军 龙岗外的平原一年四季都有冰霜,只是夏日薄些,冬日厚些。此时薄薄一层冰霜被踏过的无数军靴碾碎,成了几股小小的污水,流到草根下,或被溅起,沾在士卒的绑腿上,奔附前方战场。 号角长鸣,鼓声如雷,这是进攻的命令,催使大军向前,朝藤川而去。三十万大军气势汹汹,首头是重装盾兵,他们顶在最前方,面临任何都可举盾而出,保护身后弓箭手的安全,给他们提供一个安心的环境。 大夏联盟的主动进攻不是冲进藤川城,只是压城后展开远程进攻。虽说这等进攻效果不大,即便对方的曲轮强者会被牵制进寂静世界,可在城中掩体太多,难以每次都射中目标,可总能杀死几千人。况且,增长士气和扩大优势才是此次进攻的主要目的。 赶到前日战场时,已能闻到南商人的尸臭。他们在这里堆积许久,只有那几头秃鹫还乐此不疲的将其撕碎,填进自己的肚子,就连军犬都不忍食用这么恶心的东西。恶心的人,五脏六腑和皮囊都令人反胃。 军队继续往前,夏萧和句芒阿烛的身影已出现在军队后方。这支军队行的无比专注,但看管投石车的士卒习惯性一抬头,便看到他们。 夏萧和阿烛本就是军营里的红人,烧了南商的粮草后,少有的负面评价都成了英勇和强大的赞美。因此很快引来重视,并由士卒禀告给林天,无奈后者无法飞,只能跃上投石车之顶,挥手令他们下来些。 “伤势恢复的如何?” “还好,但不能加入战斗。” “这场战斗你看着就好,不用参加,这是给你的贺礼。” 林天胸有成竹,目光望向遥远的军队前方。那里有修行者轻装上阵,元气探寻着脚下四周,以此确保军队的安全。地面是肯定会有陷阱的,这是他们为何走得这么慢,还有修行者摆开一字阵走在前方的原因。 夏萧和阿烛难以用眼睛看出地面的破绽,可很快,一片大地已被掀起。其中有士卒修行者势如破竹般射起,发起极为猛烈的进攻。刀剑刺出,火焰雷电大风皆起,刺藤水柱岩石紧接将至。 上一刻刚有预感的修行者做出反应,可难以抵挡突袭,顿时便有伤员出现。不过身为大夏的修行者,就该顶住这等猛烈的进攻。 旋即,盾兵跨步向前,顶在修行者前方。圆形的盾牌空隙中,有士卒坚毅的双眼,还有刺出的长矛枪戈。它们快速划过空气,将南商人的刺中,令他们鲜血飚射。 有盾兵被轰倒,便立即有盾兵顶上。盾兵只负责顶着盾,下压身子往前冲,修行者找着机会趁空档不断释放元气,可这条战线还是猛然停滞,难以向前。 看着刀剑不断往圆盾上砍,迸溅出火花,阿烛问夏萧: “我们能赢吗?” “难,全看军队的决心。” 夏萧看了眼此处和藤川的距离,估摸道: “就算有符阵加持,还得往前五里,距离有些远,难以走过。不过一旦开始拉弓,就可顺势而为。” “那是什么?” 阿烛抬起手臂,指向天空,那里有百位修行者从天而降。虽说规模不及地面的修行者,甚至人数不及十分之一,可气势如虹,极为凶悍。似苍鹰俯冲下羊群,即便大羊再强健,也已成它们的囊中物,难以逃脱锋利的铁钩鹰爪。 无论是遁地还是飞天之军,都表明着南商早有准备,并想将大夏联盟的军队留在此处。如果这样还执着的往前推进战线,恐怕会有危险。夏萧能猜到这等局势有王陵控制,所以想提醒林天,令其撤军,或者将军队稳在此处。 南商虽说准备齐全,可只能打突袭,只要大夏联盟的军队足够稳重冷静,便能后起且反攻,将这些气势唬人的家伙化作食物,将其吞并,并在藤川的军队到来前撤退。都是些吃不饱饭的家伙,能有多少战斗力? 不等夏萧去到林天身边,嘹亮的号令已回荡在众多将士中。 “架起盾阵,箭向苍穹!” 此声下,重装在身的盾兵脚掌一跺,举起的盾牌又猛地落下,震起地面的泥土和草芥。顶上前的盾兵身后,士卒将受伤的弟兄拉回,随后又持起盾牌刀戈,不留半点空隙给南商。而这近两米高的盾牌之墙,在形成的一瞬已令自己和南商大部分普通士卒相隔。 盾牌上隐约浮现许多纹路,宛若符。眨眼,它们绘成三道符阵,交相呼应,将修行者和刀剑的进攻都拦住,且在南商符师的符阵下保持着难以撼动的壮硕模样。 作为一支军队的魂,盾兵和弓箭手有着极高的默契。而在盾兵和修行者有所动时,弓箭手们靠着脚边的箭囊,拉弓连环射出箭矢。 破弦声下,箭矢朝天空而去,密集的程度令修行者们大多色寒,陷入囧境。大夏联盟的军队已在他们手中死伤上千,他们于空中飞过,犹如可食人兽的怪物。每一次在低空滑翔,都有元气涌出,将人群掀翻。可这些士卒们依旧冷静,没有因为南商的突袭而乱了阵脚。 来之前,林天已料到这种情况,所以有着应对措施,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在心中,林天对夏萧的话再信几分,就像他说的一样,王陵不会罢休,身为南商皇子,他会尽自己的全力,从各个事上找寻突破点,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和自己的一种较真。 夏萧知道,王陵不会停止和自己比较,而此次突袭做的不错,起码当前情况下,南商已用不过三千人,斩杀大夏五千,甚至更多士卒。 一直以来都是大夏占据上风,现在南商想回涨士气,大夏可不会随意答应。 “投石车准备,修行者至盾前!” 林天总是冲在最前线,因为他有大将军的身份,还是这里的总指挥官,需要做决定,也需要让大小战役达到自己所想的目的。他双手结印,从符阵中冲出,落地时候无数荆棘藤从泥土中破出,与南商修行者的火焰剑气纠缠在一起。 棘背龙降世时带领千头契约兽将战线往前推,而军队最后宛如能将日月星辰击落的投石车正做着燃油的准备。这数十辆石车将投巨石如流星,其中力道,即便修行者被打到都会遭受重创。 空中有箭矢流光,尖锐声如十数万荒兽小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似有所求,可求的是性命,要的是将南商人刺穿。其声下,千头契约兽如驱赶羊群的狼,将其不断往自己的巢穴轰,似等待他们的,将是锋利牙齿下的死亡。 “放!” 林天冲在最前方,此时下命令的便不是他。当这位将领一声喝下,数十辆投石车轰然齐射,巨石在箭矢的掩护下冲向南商阵营,引得地面轰炸,修行者和士卒皆被炸上了天。 当第一轮投石车投出威力不小的巨石火焰,大夏的修行者连同自己的契约兽开始后撤,以免伤到自己。可之前纠缠在一起的修行者及契约兽成了南商人的盾牌,于巨石下受伤,牺牲于南商人的刀剑元气中。 大夏人一后退,南商人便猖獗而起,连同藤川城中冲出的部队一同开始前冲。 箭矢巨石还在挣扎,想杀更多人,可夏萧已看到结果,这场战斗的最后肯定是进攻,不过大夏这边的伤亡,恐怕会比对方少。这便是大夏所求,能达到那种要求已然不错。这等小打小碰不是什么大事,但夏萧担心的,是南商恢复粮草后的大肆进攻。 虽说圣上已批准夏萧提出的战略计划,可什么时候撤退还得把握好时机,稍不注意走得慢了,便会产生不必要的损失。目前看来,他们肯定要和南商硬碰硬几次,但在此之前,在粮草未定前,夏萧要弄得他们精疲力竭。 就像夏萧对阿烛说的,他们不是笨蛋,已做不到再烧粮草,可今晚任何人都不用去藤川冒险,也能将那闹得个底朝天。 号角战鼓声还在天地回荡,不过很快有了撤退的命令。大夏这边很多人都产生能和南商抗衡的错觉,因为进退有度,南商强留不下他们,但南商那支骇人的军队正被藏着掖着,等其真正发挥实力,估计他们的下场会很惨重。 鼓舞士气时不能忘了稳定军心,浮躁可不是众将领想看到的结果。林天下令,各军队做好思想准备,随时最好再战的准备,随后他脱掉满是鲜血的战甲给侍卫,问: “夏萧呢?” “正和大修行者议事,需要我稍后将其唤过来吗?” “不用,我亲自去。” 林天动作极快,洗了把脸,冲掉血腥气,随后去找夏萧。现在这种局势,停也不是,不停也不是,他想再问问,学院大师是否还有别的暗示。 营帐旁,一壶茶,三人共饮。林天来,鞠躬道: “打扰前辈了。” “坐吧,就是没有杯子了。” 林天欲坐又止,可夏萧手指一捏,地面长出细小的藤蔓,编制出一茶杯来。 “现在有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乱 林天不懂前辈是什么意思,但姒天华看向夏萧的目光中带有少许赞许,兴许是对他的考验。还是说,他暂时不欢迎自己? 林天心思还算细腻,见姒天华微微挑眉,才坐在早有准备的小板凳上,问出自己的疑惑。 在前辈面前,夏萧不爱班门弄斧,可自己撒的谎,怎么也得圆过来。夏萧挥手,远处有箭矢慢慢移来。他令其悬浮在手上,极为神秘的说: “用它就能令藤川大乱。” 夏萧含着笑,目光放在箭矢上,又看了看姒天华和林天,似一件极妙的事。可这箭矢没什么特殊之处,并非什么不得了的材料,其上甚至有些刮痕,一看便用过很多次,只是擦洗的还算干净。它承载力有限,连蕴含极多元气,在地面炸开的本事都没有,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不说林天,姒天华都参悟不透,笑骂道: “少卖弄玄虚,快说。” “我了解王陵,虽说我们在学院一直和睦相处,可姒营没能进学院,他便将我当做对手。他一直在和我比,上次我烧了粮草,他没能将我留住,肯定憋了不少火。这次只要两句话,他便会倾城之力去找我,这样岂不是能达到耗费他们心神的办法?” “说详细些。” “只要我在纸上写下我在城中,来找我七个字,并用箭将其射进王陵营帐,他立马会召集士兵修行者开始找我。因为我和阿烛能隐匿气息,他会将藤川翻了底朝天,到时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令其丧失原有的理智。” “如果他不找呢?” “他会的,因为他知道我敢回去。” 这种没着落的事令姒天华和林天陷入沉默,良久后,林天说效果不大,姒天华也摇头。 “前辈和将军为何这般忧愁?” “藤川人多,很快就能将每个角落占满。况且要想将箭矢送进王陵营帐,肯定需要有人进去,或者我们出手。我们这些曲轮境强者一动手,那边的人会立马有所反应。到时还有什么意义?他们能直接看穿你的把戏。” 姒天华说的,和林天想的大致相同。 “那如果今夜有风呢?风将箭矢送进去,令他们主动嗅到不对,再主动发现箭矢,那样他们会不会乱?前辈,将军,我们此次不是要杀人,而是令其乱。等他们乱了,今日那等埋伏将不复存在,如此发起进攻,岂不是比今早的效果要好?” “如何起风,靠我们挤压空气?” “对!” 夏萧极为大胆,说出自己的详细计划,姒天华从拒绝逐渐接受,最后觉得可行。夏萧有劝服的实力,不是因为他油嘴滑舌,而是这计划确实能实施。众人一等,便是天黑。夜深人静时,他们站到平原上,准备行动。 所来人很少,夏萧阿烛林天,以及大夏七位曲轮强者,仅仅十人,可要做的,能令南商百万人慌乱。抬了抬头,今夜苍穹中满是星辰,不符合当时之景,也不适合即将呼啸的狂风。但它亮归它亮,夏萧有办法令其隐匿光彩。 “可以开始了。” 姒天华说罢,夏萧几步迈出,站在众人之前,举起左臂。他并未拖沓,未撸起袖子的手臂中闪出难以掩藏的幽黑光芒。他本在黑暗中,可这股幽黑令他四周的夜色再暗,那是神秘是深渊是气吞山河是藏于黑暗,一瞬令不知名不知何处来的黑云深色将星辰圆月遮盖,令其失色,半点微弱的光芒都不留。 夏萧双眸变得漆黑,晶状体也不再是原先的白色。一瞬的幽黑没有任何前兆,也不需要夏萧做多少准备,只是将夜纹中的元气消耗殆尽。这股幽黑一开始只在其身体四周,可很快遍布天地,近乎在众人眼前遮上帘。 “八阶的荒纹,当真非同一般。” 荒纹和灵器一样稀有,能力也非凡,但夏萧的身形,在幽黑色中逐渐展现出些邪魅,失了很多男子的刚毅。他们第一次见这样的夏萧,有些不知所措,阿烛说正常,他们也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才算放心。 喝 携带夜纹的手臂中射出一道幽黑的光柱,从地面直进苍穹乌云中,似能量注入,长期要维持这等天地异样。 这股动静闹得极大,藤川那边很快有人发现,并传到王陵耳中。他立即下令,让所有人进入戒备状态。夏萧的夜纹他见到过,他能在其下和黑暗完全融为一体,加上能隐匿气息,无比鬼魅,上次他还飞进藤川,这次恐怕直接能从正门走进来。 当夜纹和身体中的元气被榨干,夏萧喘了几口气,眼中的幽黑尽数消逝,可天地间的幽黑将长时间存在。 “该起风了。” 七位修行者结印,呼啸大风而出。挤压空气产生的风不会带有显著的元气,难以被发现是谁施展出的,它瞬间覆盖乾坤上下,从龙岗出发,朝藤川而去。 这是堪比山洪和海啸的大风,岗哨折倒,城墙都颤动起来,令其上将士感到地震般的恐惧。 大风比地震还恐怖,因为令人呼吸困难,近乎窒息,一瞬迷了方向,不知所措,难有作为,呼叫都做不到。 这股风一瞬进入藤川城中,将其掀了个底朝天,锅碗瓢盆,甚至营帐都离了地,上了天,无比混乱。其中有人惨叫,有人紧抓身边的东西,唯恐被吹飞。可一些被三年前南商军队烧过的房屋崩塌,其中虽说没住人,可一旁的人皆被砸晕,甚至一命呜呼。 末日的大风携带一支箭矢,快速朝王陵后背而去,他反应很快,虽说将其接住,可手中虎口被划破,一道伤痕极疼。后者朝箭矢射来方向望去,觉得奇怪,既然是从背后掠来,是有人在城中,还是大风所为? 打开箭矢上的纸条,王陵沉默许久,尚未做出反应,空中便有一道磅礴元气将大风撑开,可泼上浓墨的苍穹迟迟没有改变,其中星辰及那圆月,也没有重新出现。但夏萧转身时,虽说有些虚弱,可只是因为元气用光,没什么大碍。 “可以回去睡觉了。” 夏萧说得极为轻松,可大家犹豫片刻,也都归去。无论南商做出怎样的对策,都不敢大胆睡觉,他们倒是能安心入眠,明日再发起进攻。这场战争是斗智斗勇,但林天及几位前辈皆在担心,南商现在虽在吃瘪,可等粮草足够,便是他们吃痛的时刻。 大夏军营里无比安静,一些修行者守护在此,同时望着远方,希望藤川大乱。 如他所愿,藤川此时早已乱成一团,所有人皆在寻找,军靴踏地皆响,上到曲轮强者和将领,下到后勤,谁都别想睡个好觉。他们仔细看着房里和营帐的角落,唯恐发现两个人站在那,还有一些空箩筐,一个人是不敢去掀开的,必须凑够一支小队,才敢走过去。其中冲出一只老鼠,将人吓的半死,可等掀开,还是什么都没有。 角落太多,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也多,这么一找,便是好几个时辰过去,可迟迟没有找到人。这夜太过奇异,王陵觉得夏萧不会只是吓唬自己。 “夏萧这招肯定用了所有的元气,他不会那么闲,继续找!” “是!” 将领携士卒,提着灯笼,近乎将城中每一处点亮。可今晚夜色诡异,即便再明亮的灯烛,此时都变得阴暗,微弱的光亮只有那么氤氲一团,什么都照不亮。在所有人觉得这只是虚惊一场,可以回去休息时,发现近十人的尸体,他们隐藏在倒塌的砖石下,而那砖石房中,原本便没有任何东西,是个藏人不错的场所。 “殿下,有人死于箭矢下!” 本觉得这是夏萧诡计的王陵又突然警惕起来,转身投入到寻找中,这应该不是巧合,哪有那么巧的事?以火焰点燃四周,王陵紧捏的拳头将纸张和箭矢点燃,令其逐渐被烧毁,最后成了几块木屑和铁水,滴在地上,成了苍穹中消失的星。 藤川有多乱,其中人有多累,大夏营地里的士卒就有多舒服,他们裹紧被子,在阴冷天下安心的睡着好觉。梦里有号角有武器,他们将在翌日进军,将南商那柄锋利坚硬的刀剑上再砍出几个缺口,令其难以将大夏砍碎。 鼾声四起,令人心安。很多人都讨厌这种声音,这会扰乱他们的好梦。可老兵告诉他们,可以不享受这种声音,但不能厌恶,也不能将打鼾的人叫醒。 新兵一开始不懂,可后来才知道。战场上从不缺少死寂,夜里的宁静更是令人不安。相比之下,鼾声更能让人入睡,因为有鼾声便是安全的,不用慌张起床抄家伙打仗。 林天也睡着了,这大概是他领军抗争南商来最轻松的一次。虽说任务沉重,关乎大夏危亡。可士卒皆沉浸在战斗的喜悦中,很少有平常的悲情。对大局而言,这股情绪是好事,他们将在这等兴 奋剂下变得更强且无畏。 清晨,太阳还未升起,大夏士卒便偷偷摸摸出发。这次没有号角没有鼓声,只有迅速向前的众人,还有拉弓射箭的破风声。 负责阻拦大夏军队的南商人溃不成军,一早下来,又是一封时报送往昔阳城。可在它到达前,藤川城里,蓟老大发雷霆,如天神降怒,所有人皆不敢言。 第四百七十四章 逼向一条无头路 议事厅外,元气飘动,如实物一般。它没有呈现出类似水火的五行特征,只有浓郁这一个特点。可这些纯粹的元气近乎沸腾,像开水一样不断上下起伏,似随时会爆炸,产生毁天灭地的威力。 厅内,柜椅床桌皆破碎,四处狼狈不堪,似被强盗洗劫一空。而在正中心的位置,地面如蜘蛛纹般破碎,其中躺着一人,是王陵。他身上有蓟老干枯的手,看似无力,甚至一掰就断,可令其动弹不得。 蓟老雪白的长须白胡无风自起,是玄奥是强大,而他面目冰冷,双目睁似铜铃,盯着王陵。 “为何不听我先前所说?你可知今早我南商又损失多少人?” “我” 轰 不知何时离开王陵胸膛的手掌已抬起,并再一次落下。它似撑天一柱,重量感十足,陡时令王陵一口鲜血喷出,气息再度萎靡。 蓟老抬手落手的速度太快,只听胸骨有骨裂声,地面再现裂纹。而后,厅外地面都下陷,泥土青草皆被粉碎。 士卒震惊,却不敢言,不敢道说,但有副官跑到铁面将军那,禀道: “将军,这都半个时辰了。” 铁面将军忙着商议战事,挥了挥手,让其下去。 “将军,若殿下出事,陛下那边恐怕不要交代。” 呼一口气,铁面将军放下手中的笔,一旁武将臣皆沉默,听其说: “事到如今,我们和殿下一样,都难以向陛下交代。可只有蓟老出手,我们才有改过的机会,也只有蓟老出面,说他教训过殿下,我们行军才能继续下去,不至于被陛下告回。殿下也才能逃脱这罪名,安然无恙的待在军营,或回学院。” 他摇头叹息,这其中的道理,懂得人自然懂。谋士暗自摇头,不过殿下是该教训了。将私人仇怨和太多的主观臆断拉到战事中,本身便是一种错误,现在被蓟老教训,选择去处总归回去跪祠堂好。 副官下去,不再管议事厅中传出的怒吼。可外面有医疗队等着,这可是当朝皇子,也只有蓟老这等存在,才敢动手伤他。他能伤,他们可不能,他们得时刻准备着救助。 “我先前说过,闭嘴!” 议事厅里,王陵眼前已模糊,蓟老的喝声令其头脑发热,可他已难以做出任何动作。他就说了一个我字,便是杵逆了他?如果他实力足够,不管蓟老处于何种目的,他都要将其杀掉,令其再也不能对自己这么说话。 王陵耳中,蓟老这老东西还在喋喋不休,他似有说不完的话,欲将罪名全都推到自己身上。可王陵不会承认,他不服,这分明就是对他不敬,就算他判断有误,也只能怪夏萧太狡诈,而不是怪他! 怒火和憎恨相加,令王陵即便睁不开眼,也有剧烈的波动。蓟老意识到,又说: “王陵,我称你一句殿下,是对你莫大的尊敬,可你身为皇子,就该懂得皇子该做什么!你接到箭矢看到纸条,的确该引起重视,可我告诉过你,差不多就行了,不要沉溺进去。而且子时我告诉过你,若再不让将士休息,大夏的军队会在翌日一早将我们重创,因为我们现在粮食不够,睡眠都保障不好,谁去前方站岗埋伏?” “当时你说抓住夏萧将其拿下,便有了人质号令大夏,便能令其输。还能让夏萧回学院,不再插手战事,这样南商将少一道阻力。我不知道你和他到底在较什么劲,可这是战场!一百多万人,被你一个皇子指挥来指挥去,我的话你可以不听,但铁面的话你听了吗?他说再找不合适。近百位谋士来劝,可你就是不听,你一意孤行,就算现在你是学院弟子,是众人眼中的天骄,今后成为君主也只是昏君!” “如果不是铁面和我将一支部队安排到城西,让他们稍加休息,今早我们的损失将更大,不是死几千人那么简单。你不满足他们的基本需求,谁会给你卖命?你连这种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怎么当统帅?我们现在是进攻方,誓要踏平大夏,你却三番两次做出错误的决定,真是愚蠢至极!让我更气的是,我指出你的错误,你却不听!将士听你的不是因为你做得对,而是因为你的身份,否则你觉得你凭什么得到大家的尊敬?你没有跟他们出生入死,甚至没有体谅他们,能有那么多人追在你屁股后面叫你殿下,只因为你是陛下之子,不是因为你的实力德行!” 说得太多,蓟老也觉得无趣。他叹一口气,抬起王陵胸口的手掌,坐到一旁重塑的木椅上,淡淡道: “我已向陛下禀告,从今日起,军队中的事你不可再插手,要么回学院,要么在军队里以尊境枝茂修行者的身份参加战斗,选一个。” 王陵躺在地上许久,脑中思考的倒不是去何处,而是将这咄咄逼人的老家伙解决。他今后肯定会比蓟老强,现在的忍气吞声,只是为了给今后毫不留情的下手做准备。 耷拉在地上的手掌淌出鲜血,可连着尘土的血液终是被拉断。他身形摇晃,站起后极为踉跄的朝厅门走去。他秉着一口气,是怨恨是嫉妒。 眼前,厅门越来越近,从这到那很短,可今后要走很久,因此这条路又变得很长。他的心里一直存在着对夏萧的羡慕,稍有刺激,就像此时这样转化为嫉妒。再想变回来,难有机会。 看着王陵不断往外走,蓟老有股极为不好的预感,似他走的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可他还在走,异常坚定,似着了魔。脚掌抬起,和落下的鲜血一样滴在地上,虽说蓟老避开了所有要害,但王陵还是感觉到阵阵剧痛,直入骨髓般难以忍受。 蓟老跟了上去,刚想出手,将其拉住,可王陵幽幽的说: “我要回学院。” 悬在空中的手掌又落下,蓟老突然有股罪恶感,可又觉得王陵完了。一个不会自我反省和改正自身错误的人无论在哪条路上都难以走远,即便在学院,也不会有好下场。 王陵走出厅门,无法咽下的那口气突然松了,身形便栽倒在地。郎中医者将其抬到早已准备好的担架上,又将其抬离此地。可蓟老今后,难以再见到他,即便见到,也不再是此时这个他。 铁面找到蓟老时,后者为他说了很多,铁面懂他的良苦用心,可王陵不知道。蓟老煞费苦心将罪名从王陵身上推开,后者却不知情,甚至没有察觉。堂堂考入学院的弟子,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却想不通这种事,不知该说是笨是聪明。 蓟老一声罢了,随王陵怎么想,反正他已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剩下的全凭天意。他一个半截身子都已入土的老头,还怕王陵将自己当作敌人不成?他找来铁面,也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好意被误解,起码得有个人知道。 当南商重整旗鼓,做着各方面的调整时,大夏那边享受着短暂的喜悦。当太阳在空中跑过半弧,到了下午,前方的时报已到昔阳城。 城主府厅堂中,姒易看到这份信,连忙叫来下人,让其将沐公公叫来。可下人迟迟未归,归来时,带来的消息令姒易丢下手中毛笔,匆忙朝后方跑去。 一个消息传开了,沐公公病危 第四百七十五章 国公殒没 当初从帝都斟鄩到昔阳城时,姒易便不想带上沐公公,虽说他也不习惯身边没有他,可他年事已高,长途奔波实在是折磨。这场战役虽说危及大夏王朝的生死存亡,可沐公公自幼入宫,自始至终都在为王室效力,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安享晚年。可先帝驾崩,留下姒易和姒云萦,他还是义无返顾的站了出来,以稳姒易王位! 大夏王朝之所以没有内乱,除了帝军在暗中除邪扶正,沐公公也功不可没。有多少人对姒易不满,他沐公公便有多少敌人。姒易幼时,沐公公便陪在他身边,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和气度,沐公公是首要功臣。 沐公公曾亲手教姒易帝王之道,虽是一届宦官,可像模像样,礼数分毫不差,令那些国礼大臣都敬畏。无论天地理,沐公公更是没有不知道的,作为姒易的启蒙老师,他在后者面前,早已不是一个服侍自己的老太监,而是一个类似父亲的角色。 当有臣子说姒易书法歪斜,没有帝王之风,沐公公便带着姒易日夜苦修。有谋士说姒易年纪太小,不懂人事,他便找来万千书卷,先自读一遍,找到可供细读的点,再让姒易读且思考,以此加快效率。 在那御书房,沐公公陪姒易待了许多个酷暑寒冬,姒易待多久,沐公公便待多久。无论是早晨的粥还是深夜提神的药汤,沐公公都陪姒易一起尝过。所以此时这位年轻的帝王,匆忙跑向沐公公房间,想见其一面。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但姒易没想到会是这等时刻。他以为沐公公能见到自己上战场杀敌,见大夏取得胜利,可他就此奄奄一息,躺在床上似有所待。 姒易忘记自己是如何到的房内,她一路狂奔,面色紧张,眼眶红润。一进门,便顺着下跪的婢女侍卫看向朴素的房间那头。 姒易终和沐公公对视,他慈祥的样子始终如旧,可再也不能令姒易心安。因为姒易难以回天,难以令自己这唯一的亲人留在人世。 为了看到姒易,沐公公始终盯着门。而此时,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姒易走来。他的最后一口气,也是留给姒易的。他们都有话要对彼此说,都是藏了一生的深情,和所有的祝福。 姒易努力让自己淡定,因为他是帝王,可在微笑着的沐公公面前,他只像个孩子。姒易学着他的样子,也微微的笑,可笑的勉强,笑的心酸。他在沐公公床边跪下,握住他苍老犹如木材的冰冷老手,眼泪难受控制的从眼眶落下。 沐公公面色晄白,声音虚弱,可还是像姒易儿时那样,语气温和,但又绝不可能妥协的说: “身为帝王,不可对宦官下跪。” 沐公公脸颊苍老惨白,令姒易微微摇头,似这次要不听话了。他喝一声出去,令所有人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这房间空空荡荡,可沐公公重复一遍,姒易依旧没有起身,他像个不孝的逆子,跪在自己的老父亲前,一时已张不开口,只是极不争气的落泪。 沐公公老眼浑浊,也有泪涌出,可又在扭曲的皱纹里徘徊,迟迟落不下去。 “别哭,我相信你可以将大夏守护住。” 姒易一个劲的点头,本是滑稽的动作,此时伴随着泪涕,显得无比悲情。 从小,沐公公便这么相信姒易,就像他常说的,他辅佐过三代帝王,最清楚姒易这条血脉里流传着怎样的英勇和帝王之气。可即便是帝王,也扭转不了生死,改变不了时间,更不能令时间回到那年的酷暑时节。 姒易脑海中突然浮现当时的场景,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写字背书,可天气炎热,无论他怎么提升还是犯困。沐公公见着,所幸不再叫他,只是给淌汗的他扇起扇子。姒易睡了多久,沐公公便扇了多久。现在沐公公困了,想睡觉,姒易却不想给其扇扇子,只是握着他的手,带着些哭腔,道: “别走。” 沐公公并不理会姒易,自顾自的说: “老奴已辅佐大夏君王七十三年,唯独跟着圣上最开心。圣上虽说没有先帝的资质,难以成为修行者,可是老奴心里最成功的帝王。” 说到这,沐公公泪流满面,姒易更是泪涕纵横。 “打小,老奴就在圣上身边照顾圣上,今后恐已不能随行。希望圣上守护好疆土,坐好帝位,遇事务必和良臣商议,不可一意孤行,不可让奸佞小人施计于忠臣,且爱护百姓,可少吃珍馐几盘,不可缺百姓口粮。这便是帝王昌盛,千秋万业之道。” “别走,别走。” 姒易哽咽,声音穿到门外,无论是婢女侍卫,太医郎中,还是谋士武将,听之皆眼中泛泪,跪于门前。一国之公,即便是宦官,也该受此重礼。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便是这般忠义! “时候到了,我该走了,有一事,希望圣上成全。” 沐公公哭着笑,见到姒易这般模样,他不知该高兴还是悲伤。他高兴于姒易和自己有浓重的君臣之情,可又伤心于只有这等情义。自先帝死后,无儿无女的他,已将姒易,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可身份难以僭越,生前,他始终听不到自己想听的那个词,但死后,希望自己不待在绿野蛮荒。 “你说,你说。” 姒易离不开沐公公,听到他说的话,更是将面孔凑到其手边,痛苦心塞。 “恳求圣上,不要顾老奴宦官身份,将老奴葬在公主墓边。公主体弱多病,老奴到了下面,也好护她周全。” “好,好。” 姒易点头,再抬头时,沐公公已去了。他终是舍弃自己的名,以终生完成先帝交给他的任务。 眼角的泪浸湿了枕头,姒易压低声音,哭声撕心裂肺。可在这道哭声下,沐公公终是见到自己那心爱的小公主,正捧着一本书,站在木槿花丛里呼唤着他。她水灵的像个小仙女,脸上已不再有病魔的折磨。沐公公蹒跚着腿,一个劲的答应,说老奴来啦,老奴来啦。他那可爱的小公主,就站在原地,乖巧的等其来,随后伸出滑嫩的小手,抓住他那只干枯的手,对他说: “沐公公,我新写了几首词,专门送给你的。” 一拳锤在床沿,嘶叫声中满是无力。姒易在房间里怒吼,可始终没有松开沐公公的手。他该叫出沐公公想听的那个词的,可他当时没说出来,此时即便说千遍万遍,也难以让其听到了。 姒易跪在床前许久,自此,他再也喝不到沐公公端来的三餐。在他的寿宴上,再也没法像往常一样和其喝酒。自此,他在人世再也亲人,他要一个人面对天下苍生了,像沐公公这样的人,始是没了。 从听到沐公公病危的消息起,姒易便觉得五雷轰顶。今早他就说身体不舒服,想回去休息,姒易派郎中太医诊断,中午还来了一次,可没想到寿正终寝也来的这么快,这么快就将支撑姒易的顶梁柱给砍断。 姒易看沐公公苍老的面容许久,盯着那几块老年斑走了神。就此,姒易要一人上早朝了,很多心事,也只有与那盆常陪伴自己的木槿花诉说。 等脸上泪干,成了两道痕,姒易才站起,他顾不得抹了一把脸,便走向门去。这次面对群臣,他要更加坚定,更好的做一个帝王该做的事,这样才不负沐公公的期望,才算对得起他。 开门,姒易笔直而立,似人间正道。面目又铁青,有不可挑战的帝王之威。他眼皮微低,似将自身的所有情绪都隐藏进深处,不再轻易显露。明白长大的道理需要很久,可真正长大只需要一瞬。 “将国公运回斟鄩,葬在公主一侧。” 有人领命,有人随姒易前往前厅处理要处理的事。这个过程用了几个时辰,可始终无人敢安慰他,也无人敢提起沐公公。谋士武将各司其职,姒易也坐在自己的龙椅上,可摸着那龙首扶手,总觉得需要改变些战术。 “苏爱卿,你觉得惊鸿将军所带军队,是否该前往前线?” 苏忠谋一直以为圣上在缅怀沐公公,他称之为国公当之无愧,值得圣上包括所有大夏人怀念。可圣上既然在思考战事,令苏忠谋油然生出敬意,随后分析,道: “夏家军奔赴前线的事恐怕已被南商得知,与其让他们停在昔阳,不如按原计划施行,这样更方便执行撤退的任务,且超乎南商想象,令其将劲使在棉花上。” 姒易微微点头,召来房四宝,重新写信。动笔途中,姒易问: “苏爱卿,住所可否布置好?” “前线百万将士和夏家军的住所皆有准备。” “有劳了。” 苏忠谋稍后退下,总觉得圣上有些不对劲,可这股成熟,总归不是坏事。处变不惊的帝王,忠心耿耿的臣子,舍我护国的军队。大夏一切已尽有,接下来便看战术的巧妙施展和军队的灵活运用。 第四百七十六章 黑 帮聚于军营 王陵放弃待在军营,权力重回铁面和蓟老等各将手中。他们令军队好生休养几天,巡逻看守随之严厉,飞进藤川的苍蝇都会被拦下。 这下就算夏萧再有能耐隐匿气息,也在曲轮境和重重修行者的亲自看守下闯不进来。不过这也在夏萧的意料当中,毕竟他只想突袭两次,第三次失败的几率太大,甚至没有半点胜算,不如在家睡大觉。可南商不知他的想法,每日草木皆兵,异常乏困。 相比南商的精气神,大夏的士气一直保持的很好,这日将来的夏家军,又令其排列在外,等候东北方向前来的快骑骁勇之将士。 东方的太阳冉冉升起,一支大军准时于其下策马奔腾,前来时如掀起一道日光巨浪,也似不断抬升着地平线,令众将士心潮澎湃,甚至也想加入其中。可当他们看到这支踏日光而行的军队有多疲倦,便不想成为其中一员,反而只剩钦佩。能在七日内从遥远的北境赶到此处,当真是神速。 为首的中年男人双目泛红,其中血丝弥漫,还有几个乌块,但并不影响他稳重且飒爽的大将之气。见到他和一旁的青年人,夏萧脸上虽有笑意,可更多的还是心疼。父亲和大哥随时为大夏所动,这等爱国守国之志,也是他执着走出学院,来到战场的原因。 踏踏马蹄如踩流星飞燕,停在林天和夏萧身前。到时一霎,副官随风尘仆仆的两将立即下马,行大礼却被林天扶臂以拦。 “二位率军千里迢迢赶来,切不可再多礼。” “身为大夏将领,守国应当,只是所来稍慢,还请大将军恕罪。” “快快免礼。” 夏惊鸿执拗的厉害,这礼他必定要行,虽说在外人眼中是一种过分谦卑。但他此行敬的,除了林天等将领,还有牺牲的大夏好儿郎,和那些默默奉献着自己微薄之力的所有人。 夏家军终于如愿以偿的赶到此处,心头终于落下一块石头,而且从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前方战场并非多么惨烈,他们来得也并不算晚。松一口气,紧绷的弦也终于松弛,连夜赶路的他们有些抵挡不住疲倦,既有晕阙过去的现象。 这等情况并不算少,令前线士卒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相比之下,他们在前线还算好事,起码不用日夜兼顾的赶路。在马背上奔波六日多近乎七日,难以想象这是何等的辛苦。这支军队的毅力和侧露之威,更是令人胆寒。 “我的兵太过乏累,让大家笑话了。” 说是这么说,可谁敢发出半点笑声?且这本身便不是什么可笑之事,只有敬畏,敬畏之余,便是几丝迫切的期待。昏阙的士卒只是少数,其余人依旧坚毅的拉着缰绳,站在马首一侧。这等远超常人的坚毅之军,在战场上肯定能发挥出超乎常人所想的战斗力。 不过见识他们的战力着急不得,战场上自能见到,当前还是早早休息为好。 “惊鸿将军,我等已备好餐食热水,还请吃完早日歇息,晚上我们再议战事。” “也好,有劳大将军。” 林天亲自带夏家军去专为他们准备的营帐,一路上马匹有人牵,走路有人让,这支在北境待了许久,甚至快被遗忘的军队在战争的最先线受到众士卒极大的尊敬,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这股感觉,和营帐的宽敞及碗中肉块的大和多,令他们心满意足,甚至有种发自内心深处的骄傲。一个宽大营帐住三十人,对普通士卒而言已是极好。至于这碗中肉块,足够大方爽快。 在部分夏家军开始收拾自己的简单行李时,夏萧正和夏旭并肩走在路上。一个碰拳的小动作,满满蕴含兄弟俩许久未见的情绪。他们跟在父亲和林天身后,入了账内。 “这间为惊鸿将军办公用,一侧的营帐用以将军和夏旭将军休息。” “大将军,我们也是故交,不用这般客气。” “好,那我就不奉陪了,你们聊,若有需要,尽管找我。” 林天带人走后,夏惊鸿让自己足够沉稳的副官去照看将士,然后也去休息,自己则和自己这俩儿子入了营帐。阿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行了礼,便先行告退。夏旭见着,多望了几眼,笑吟吟的说: “这丫头身材和脸蛋都不错,发色也格外亮眼。” “大哥眼馋了?” “可别瞎说,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只是帮你物色物色。” “荟月姐答应了?” “早晚得答应,等我打完这场仗,回去也算功成名就,直接将婚书送到她面前,她还敢不接?” “她可能真的敢。”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劝服她。” 夏萧抿过几丝笑,和脱掉甲胄的大哥和父亲拥抱。因为连夜赶路,父亲和大哥的脸上皱纹都重了几分,似变苍老。不过一想,上次见面还是二姐成亲时,时间真快。 俩爷们毫无避讳,脱掉衣服泡进木桶,狼吞虎咽般吃起极香的饭菜。他们一家人吃饭都一个样,除了闲暇时,平时吃饭都像在拼命。不过这样也是为了节省时间,他们现在太需要时间休息。 “萧儿,你这段时间的作为我们都听说了,父亲为你骄傲,果真是好样的。接下来,就该我们一同作战了。” “现在的实力,总算不会给父亲和大哥拖后腿。” “等军队恢复过精气神,我给你好好介绍介绍,这五万人都是我们夏家军的精英。” 夏萧点头,又是一阵闲谈。两个泡着澡,一个翘着腿。这等样子,倒不像是仨父子,而是一黑帮,脸上眉间透露的凶悍气似看谁不顺眼,便将其碾压。要想做到,以他们三人的实力倒不难,毕竟除了军营外的曲轮强者,他们完全可以横着走。 谈的话题因为是杀人还有计谋,所以显得十分沉重,不过他们现在面对的事,任何一件都不轻松。 等都收拾好,夏萧准备出门,躺在床上的夏惊鸿却问: “那阿烛,你是如何想的?” 夏萧不知父亲问这个干嘛,对视时又似乎明白,便耸了耸肩,没有多说。知道夏萧的心意后,夏惊鸿还算心安,只要他想得开,放下舒霜没什么不可,只是造化往往弄人。 夏惊鸿很快睡了,多日的辛苦都发泄给了床,夏旭在一旁陪着,不过两分钟便鼾声如雷。 大夏偌大军营的一侧只有轻松的打鼾声,其余地方倒和平时一样正常运作。不过因为这支军队的到来,大夏心中底气更足,似抵挡南商的高大城墙上又加了一排砖。虽说对总局而言,这等变化比较小,可哪怕多一块砖,也能更有利的抵挡南商箭矢。 士卒格局小些,觉得胜券在握,可林天等将领思考的,是下次对碰后,是否该直接后退,到昔阳城再做打算。这个时机一旦错过,便是损兵折将,虽说圣上已批准这次战略转移,可没有确定时间。谋士们掐着手指,算着时间,就等下次战争爆发,那一天也不晚了,双方都十分默契,默定于后日。 短暂的安稳日子里,夏萧盘坐在营帐前,吸收着天地元气,习惯性的在自身元气充盈时将夜纹以元气充满。他和平时一样冷静,因见到父亲和大哥的兴奋都已压下,可阿烛难以安静下来,她修行一会,便等着夏萧醒来。见其睁眼,阿烛立即跑了过去。 “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一袭白裙配剑 “什么表现?” 夏萧一脸不知情的样子令阿烛看着就来气,知道夏萧的父亲和大哥要来,阿烛准备了许久,她开始想穿自己带的唯一一件裙子。后来觉得不好,夏家毕竟是武将世家,裙子显得娇气,便换成一身素色劲装,干练阳光还有几分英气。 夏惊鸿父子到后,阿烛无论是打招呼还是举动都无比注意,甚至提前排练过许久,没想到夏萧既然没注意。夏萧的心一向很细,怎会不知阿烛在想什么?所以在其气冲冲的讲述着自己的细节时,夏萧不小心笑出了声。 “好呀,你骗我!” 阿烛挥着小拳头就要去打,可被夏萧接住。他握着阿烛的手腕,面孔朝其靠近时,阿烛下意识向后倾斜,可即便腰肢再柔软,也在夏萧的不断靠近下无处可去。她一对灵光的眸子四处转悠,有点不知怎么面对。 小脸绯红,阿烛压低声音,嘟囔着说: “你要干嘛?” 夏萧坏笑,似诡计得逞,又放开阿烛,走进营帐,只丢下一句。 “晚上还有机会,好好表现。” “你要带我去见你的家人?” “不想去?” “想去想去。” 阿烛喜形于色,冒失踢到门槛,连连喊痛,眼角冒出几滴泪,不过还是很开心,但又有些害怕。 “喂,给我说说该注意什么。” “老爹和大哥都很随和,没什么要注意的。” “那我穿哪件衣服?” “就那三件,随便。” “那我还是穿这件吧,但这件不好看,跟个男人一样。要不我穿裙子吧?反正晚上也没关系,不用那么严肃,可这件裙子领口有点低,总觉得穿出去怪怪的。” 阿烛自言自语半天,问夏萧,他说都行,长辈的心思最好猜,阿烛怎么就不懂呢?阿烛怪他不关心自己,闹起小脾气,在屏风后一个人换了又脱,脱了又换,无比紧张。夏萧手指一曲,水出结冰,如成一面镜子,给其慢慢照。 折腾半天,阿烛还是选择穿那条米白色的裙子。因为是出来打仗,她连自己仅有的胭脂腮红都没带,便跑去找那日认识的旗灵,搜集了整个护士团队,才算给自己化上淡淡的妆容。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看着盛装打扮的阿烛,夏萧有些小小的无奈。其实她这样变化也不大,素颜已很漂亮,无论身材还是脸蛋,或者说为其增色的栗色长发都已很好。可女为悦己者容,夏萧懂得这道理,却又暗自后悔带她去见父亲和大哥。 “哟,阿烛来了。” 夏旭和夏萧一个德行,外面有多正经,家里就有多开朗,像个大男孩。此时的腔调更似见着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令阿烛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眼中尽是疑惑。这是她白天见到的那个年轻将领?怎么此时这么随和,还一直笑呵呵的? 阿烛打完招呼,一边保持微笑,一边低声对夏萧说: “这跟排练的不一样啊?” “我都说了没必要来那套。” “你害死我了。” 阿烛暗自皱着眉,脸都青了,她一直以为自己要认认真真的鞠躬行礼,可现在无论夏惊鸿和夏旭脸上都有笑意,根本没给她那种机会,令她只能就座。这种反差本是极好,可令夏萧不知该怎么办,当即就愣在桌前。 “来,别客气。” 夏旭见阿烛呆呆的样子,笑得极欢,可不放肆。但他盛饭,夏萧倒茶,阿烛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顿时又乱几分,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夏惊鸿含笑,本是春风和煦,可令阿烛暗自流汗。 “夏萧在外多亏姑娘照顾,他做事有时鲁莽,若阿烛姑娘觉得有不妥处,教训他就是。” 父亲说话,夏萧不好插嘴。可这等时刻,阿烛却愣住,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和微笑,以此缓解自己的尴尬。她原先还觉得自己能轻松应对,展现自己温柔贤淑的那面,可现在像个憨憨。 “这也算我们的一顿家宴,动筷吧!” 夏惊鸿说罢,夏旭正要给阿烛夹第一筷子菜,后者却扭过头看夏萧,令其不解。 “干嘛?” 夏萧可不像夏惊鸿和夏旭那样对阿烛客气,他又不是不知道阿烛的本面目,温柔都是装的,现在不知道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我吃不完。” “姐姐,你开玩笑吧?” 夏萧压低声音,脸色一瞬冷漠,这是他听过最冷的笑话,不过阿烛还是一边对着他笑,一边将半碗饭分到他碗里。见夏萧诧异的表情,阿烛瞪大眼睛,似一种命令,也像让他配合自己。 今晚的阿烛比较特殊,平时十碗不饱,今天却极为优雅的两口便放慢筷子,只看着三人吃,并与他们微笑着谈话。阿烛脸皮厚的时候简直无懈可击,一口一个叔叔大哥,叫得夏惊鸿和夏旭极为欢喜,就是夏萧一直面无表情,听其说话宛如放屁。 “明天我们将整顿军队,后日南商将再次发起进攻,阿烛也要上战场吗?” 夏旭问的随意,阿烛本很害怕,可最后点头点个不停。 “能和叔叔大哥并肩作战,是阿烛的荣幸。” “现在吹牛吹过头,到时想逃都逃不咯。” 阿烛一记白眼,让其闭嘴,这等小动作令夏惊鸿和夏旭微微一笑,心中一暖,觉得有这样的丫头陪在夏萧身边也是好事,起码他不会再无聊。夏萧的性子本就沉闷了些,和阿烛在一起便是最典型的互补。 “阿烛,当叔叔的没什么见面礼,送你一把剑,如何?” 阿烛说好,可见夏惊鸿从自己的甲胄上解开佩剑时,连连说不能要,太过贵重,夏萧也走过去,低声说: “老爹,别跟见儿媳妇一样,佩剑也送啊?” 夏惊鸿并不理会他,只是对阿烛说: “收下吧,我本就不好使剑,它也轻巧,且不到三尺,正适合你。” 剑都递到手前,阿烛只要收下。她握在手里把玩许久,如视珍宝。 夏惊鸿不说还好,一说夏萧便觉得他是提前准备好的,看来他不该提前说要带阿烛来。不过这米白色长裙佩剑,总算给这傻丫头去除了些傻气,添了几丝锋芒。毕竟是学院弟子,一直傻呵呵的算不得好事,手里有了家伙事,才算正经。不过见夏旭也拿出东西,夏萧连忙道: “大哥,你就别凑热闹了。” “怎么说话呢?这是大哥的心意。” 阿烛自来熟般凑了上去,一口一个大哥有些像当初面对胡不归,在后者还没决定是否收她为徒时便师父叫出了口。不知这傻丫头懂不懂得这些赠礼中的意思?当前看来,她是不懂的。 “阿烛说得对,这是我的心意。来!这套贴身软甲拿去,专门为你准备的。” 大哥不善撒谎,夏萧一眼便看出,随后问老爹: “这东西哪来的?” “旭儿以前准备的。” 夏萧懂了,可那口气始终没有叹出。他就说大哥怎么会有这种尺寸的特制软甲,原来是按照她的尺寸做的,不过可惜,她再也用不到了,倒是被阿烛捡了漏。这丫头拿着软甲和剑极为开心,殊不知都不算什么好东西,但可能是因为送礼物的人比较特殊,她才笑意从未减弱。 “好好对她。” 夏惊鸿一句话惊醒夏萧,后者想辩解,他们之间,根本没到那种地步,甚至从未挑明过关系。可夏惊鸿也是情场老手,淡淡说: “你不知道你刚才看她的眼神有多宠溺,不过这样也好,大路朝前,少想以往的事才能走得更快更稳。” 夏萧注意不到自己的目光眼神,可没觉得自己眼中会有多少情愫,可先前那一瞬的温柔和灯烛一样虽说只能照亮一方,可足够温馨。 当夜更重,夏萧带着抱着软甲夹着剑的阿烛朝营帐走去。可猛地又停下脚步,让阿烛先走。后者走了几步,跟了过去,笑嘻嘻的样子似还没玩够。夜里,只有她的光亮足以和苍穹中的繁星明月相比。 “干嘛去呀?我陪你!” “给你找些吃的,不然我怕你半夜把我吃了。” “我才不舍得呢,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不对你乱发脾气。”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夏萧瞥了瞥眼,也算认了。不过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不发脾气就是好事。 阿烛肚子又叫出咕咕声,似在抱怨,它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这次的声响比先前在叔叔和大哥面前还大,阿烛有些不好意思,少有的真正羞涩起来,低头不语。夏萧和阿烛深夜亲临伙房,将不少厨师伙计吓坏了。他们难以理解,为何夏萧和阿烛这等身份的人,要在深夜亲自来厨房,这里都是些剩饭剩菜,不过一盘五个大馒头,还有两碟咸菜,便是阿烛真正的晚饭。 阿烛想来口馒头,她饿坏了。即便先前有喜欢吃的肉,她也装作一点也不馋,可现在看着馒头直流口水,可又腾不出手。夏萧喂她一口,那等满足的表情,似吃的天上龙肉,满是享受。 “走快点,回去吃饭。” 阿烛抱着软甲,夹着短剑一路小跑,还不停催夏萧。可他不慌不急的跟在后面,看着原形暴露,即便穿着裙子还不消停的阿烛,最终微微一笑,其意难知。 第四百七十八章 难有奇兵 夏萧总算认识了夏家军的重要将领,翌日,双方整治人马,以可踏千城一国之姿出现在广阔平原上。青草及地面的薄霜被碾化,大夏士卒士气正盛,可夏萧及夏惊鸿夏旭站在军队一侧,见到南商的士卒时,眉头不禁紧锁。 南商军队和往常一样给人压迫感十足,漆黑而坚硬的甲胄如阴天坠地之云,其中是雷霆是闪电,给人可冲万物,不可阻挡的气势。可与以往有别的是,这次站在最前方的不是持盾士卒,而是南商黑骑。 作为南商的军队象征,黑骑凶猛无比,人强马壮,可培养所需的费用也是普通士卒的好几倍。但他们依旧站在最前方,似表示着此战的决心。大夏立即调整军队,虽说他们的骑兵不及黑骑,可士卒傻愣愣的向前,死伤只会更大。 调整队形的空隙,夏萧注意到黑骑上空的波动,那是涌动如山间流岚的元气,飘动时似烟似雾,极为浓郁。 这等元气,夏萧感知到后便一阵心悸,一看便知是符阵,且有曲轮强者出手。这等元气下,大夏难有奇兵,夏萧想冲进南商后方施展符阵的想法也只能葬送。这么看来,这次冲锋将是南商和大夏最激烈的一次正面交手。 虽说两国开战已有时日,可南商吃的始终都是夏萧的亏。他一个生果境界,却先后将曲轮强者震撼到。虽说夏萧难以将他们伤到,可士卒伤亡不少。这次南商略施小计,也不像王陵那样大动干戈,但限制住了夏萧,便足矣! 这次冲锋恐有巨大伤亡,作为大夏军队的短刃,夏家军将刺进南商腹部,令其血流不止,以此分担正面的压力。他们任务繁重,而且从当前看来,要想达到预想中的目标会有很大损失。 昨日整个大夏联盟都很放松,更是因为有夏家军的到来而高兴,可他们享受的待遇,是因为今日的任务。但早已知道使命的夏家军并未展现畏事的一面,而是无比期待,有的甚至大喊出声,似要在生前发出足够刺眼的光,且在战斗中夺取更多的血。 军队缓缓向前,双方骑兵在极为默契的号角声中冲锋。沉寂许久的大地重新颤动。而这,才是战场应有的色彩。至于前段时间的互相消磨,此刻都不再有作用。林天站在棘背龙上,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令士卒与骑兵拉开距离,可也冲了上去。 此次战斗中,弓箭手难有作用,所以一部分拔刀已待冲锋,一部分随投石车在后方待命。打仗没有尽数全冲的道理,那样只会添乱。可即便林天已做出相对应的措施,在黑骑面前,还是很快分出胜负。 和地面来来往往数次的战斗不同,马上的骑兵们比拼的是精准和威力。无论手中拿的是刀剑还是长枪利矛,都要看反应速度和力量,在一招内决定胜负是寻常,十招也不为过,但能拼个近百招,已为少见。 猛一对碰,黑骑战马便展现出惊人的冲击力,将许多大夏联盟的骑兵掀翻撞倒。骑兵没了马,战斗力便将损失很多,只能被马背上的人刺杀。而站在地上的人,抬着头,即便有过训练,可一时也愣住,不知该怎样将那高高在上,如有神威的骑兵杀掉。 黑骑是南商征服天下的利器,大夏联盟知道早晚都有一战,便反复练习。可练习中的骑兵没有此时黑骑的一半神威,他们坐于壮硕的战马背部,居高临下显得身材更加强壮,而那抬手刺出兵器的动作,令很多大夏联盟的人感觉到极强的压迫。那股压迫感下,大多士卒没了命,少数斗志溃散,很快被马蹄踏死。 黑骑展现出的勇猛令大夏这边很快吃瘪,骑兵们挥舞着大刀长矛,如抡光轮,令大夏联盟的士卒再次纷纷后退,战线也连连后移。 “敲鼓!” 林天的喝声中有些焦急,南商人此次的防备实在太过齐全,即将很多修行者限制。看来此次战斗中,修行者只能通过正面交锋将对方斩杀,至于像往常一样的影响力,可能会有所削弱。 身为尊境生果实力的武者,林天先前才发现,水波般浮现在南商士卒头顶的元气是一种抑制其他元气的存在。他先前想以棘背龙的气息压制黑骑战马,可没成功,因为其中隔着一堵墙。 这堵墙异常坚硬,林天觉得曲轮境强者都难以将其突破,可想将其制造出来是何等的艰难。不过有了它,修行者元气带来的灵压便会消失很多,契约兽带来的血脉压制更是全无。这等存在修行者极为少见,但想就此将大夏拿下,还是太过天真了些! 大夏无论那方面都难以比过南商,这一点林天承认,可这并不是剥夺他们家园的理由。低估他们,自然也不是明智的做法。 战鼓起,其中带有指挥声,唤醒大夏联盟的骑兵和士卒,令他们奋起抵抗。他们似已忘记自己还有夏萧,还有诸多才俊及颇有经验的前辈,可无论他们如何挣扎,都难以在黑骑下建立优势。 绝对的压制令很多还未上场的将士愣住,利用人海战术不是第一选择,可他们此时想到的,除了大肆派出修行者,也只有人海战术能应付当前这种情况。 “将军,派出修行者吧,我们紧随其后。” 林天举起手中彩旗,令百万将士听令,随后这支庞大的军队,快速动了起来。不同颜色的旗帜代表不同的兵种,而它的挥动方向,象征着命令。旗帜挥完时,林天已带着许多修行者如锋利刀剑般冲进南商阵营。 即便黑骑再强健,也在棘背龙和契约兽下被吞食或撕碎。不等大夏联盟的士卒前来,黑骑已狼狈朝原先所来方向而去,不过在分两拨离去的骑兵队伍中,南商将士径直冲来,其中闪过的及道流光,更是以极快速度在前。 “杀” 顿时,类似的声音四处皆起,双方修行者都展现出自己所有的实力,似在捍卫自己的尊严,也像证明着自己的本事。 各国交战,修行者都不会率先上阵,这是对他们的尊重,也是为了保存这等稀罕存在。不过当真正战斗起来,修行者总是最不惜命的存在,他们能感应到天地元气,便多一份追求及责任之心,既然参与进来,便要做好应尽之事。 或许是大夏已无退路,修行者们才总是拿出不畏丢命的气魄,令南商这边稍稍有些震惊,可修行者是冷静官和武将躯体的集合者,最短时间杀最多人,是他们此时统一考虑的事。 战场上硝烟四起,雷霆岩石,大风骇浪皆有呈现。可百万军队还留有三十万将士在原先位置,做着最坏的打算,时刻做着带后勤部队赶紧撤离的准备。不过特殊的夏家军还停留在原地,因为寻找着时机,他们要在南商血液最旺盛时再冲进去,这样他们流血的速度才会足够快,损失的鲜血也才足够多。 这一等,便是一刻钟,可这段时间对战场而言并未漫长,夏家军也完全投入到里面,紧握刀剑的手掌再紧几分。夏惊鸿等箭法了得的将士拉弓,令远处修行者刺穿,不过这几十人的死还远远不够 当南商人再将战线推进几分,独特的鼓点节奏令一支人数不多的军队苏醒。这是卧于北方的狼,等了前半夜,终于等到月圆。人吼如兽吟,一人起,整支军队都为之呼应。拔出刀鞘的短刀终于出鞘,寒光射地,如洒一片霜。 第四百七十九章 背后无路,所以走得更快 大夏北境气候寒冷,冰原吹来的风令那片并不算富饶的大地如成僵硬的冻土。 辽阔的土地常带冰霜,即便是夏日,也依旧令百姓穿着一件长衣裳。不过只有在炎热的夏日,那里的百姓才会因为生在北境而觉得高兴。小风一吹,夏日的炎热便烟消云散,可冬日仅存的温暖也寻求不得。 北境的冬天令那里成了一间露天的独特储藏室,百姓将逼仄家中的肉食放至门外,第二日一早,便成了硬邦邦的冰块,放一整个冬天都不会坏,有时比熏肉更节省时间。可夜夜风吹如狼嚎,富人尚且能安眠,穷人将自己裹成粽子,也不见得能睡个好觉。棉被的厚度,决定他们一晚起夜几次。窗边吹出的小风,更是令穷人骂娘,富人喊奴才烧火盆。 那些风和寒气,最令人咬牙切齿,生活在那的人更是恨不得将风揪出来爆捶一顿,以表自身愤懑。可夏家军正是在那样的环境下保大夏边境稳定,佑燕城安康,且年复一年,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当年前去燕城的小伙子,此时已至壮年,有的甚至在保护大夏这个大家时于燕城成了小家。面对冰冷和艰难,很多人都后悔过,可也为自己背负的使命而骄傲。 当年,夏家军首领夏惊鸿因夏家蒙冤被贬黜到此处,北境这支部队险些要造反,可被夏惊鸿一封信稳住军心。他说这是一场莫大的考验,若是造反,他夏家便真的要被扣上欺君叛军的帽子。当时的夏惊鸿做着最坏的打算,约定今后江湖再会,只要他活着,早晚都会回到北境。 当初的一句诺言,无论是夏惊鸿还是夏家军都铭记于心,他们总算有个好结果,可加官进爵对他们而言已不重要。他们要的,是一个发泄怒气的机会,蛮人草原上的马贼已满足不了他们。 当下,一头雄狮在前,冲进南商军队中,其后将士紧跟,如钢锥般朝其心脏腹部而去,誓要大伤南商,甚至夺其性命。 那支人数不多的军队懂得该怎么作战,更清楚如何出招才能令对方一招致命。无论大夏东西,还是南方,都没有勾龙邦氏那么野蛮凶残的战斗方式,不过和马贼交手那么多年,夏家军也学会大部分招数,加上自身的装备甲胄和优良的身体素质,常常能做到出奇制胜。 空中飘动的风微凉,可夏家军握刀很稳,令其化作自身的一部分。一步前跨,手中刀剑便是砍出,力道极为夸张,令阻拦在身前的南商人不是残肢就是身亡。他们是磨砺多年的刽子手,空气越冷,环境越残酷,他们战斗的越勇猛。 因此,在夏惊鸿的契约兽肆弄大火时,南商人皆愣住,或抬手或后退,可其中的夏家军就在人群中起舞,挥刀刺剑的样子惊艳了死神,把玩了生命。 头盔上的缨须被烧焦,有的衣袍或头发也燃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可身穿软甲的他们早已习惯在这等环境下作战。火焰是他们的护身符,更是遮在他们脸前的纱。锋利的刀剑会割破纱布,枪矛会顶着厚纱钻出,可最终皆是换来鲜血,令这支先前未动,可此时一动惊人的军队大展神威。 夏家军以血暖手,踏尸体而行,还在往南商军队的内部钻。不过几分钟就冒出的军队像一支数量惊人的敢死队,令铁面将军派遣修行者,并合拢军队去拦。 这样的军队战斗力是强,可铁面没有太过紧张,自乱阵脚,因为它已完全被南商军包围,现在便是困兽之战。五万人马再强,能将他数十万大军吞没不成?无论是何种战术,被包围的他们也会被绞杀殆尽。 “冲” 即便有将士伤亡,夏惊鸿还是高喊此声,令夏家军继续朝内部去。一旦有了明确的目标,且有将军领队,军队便不会畏惧任何东西。 几位士卒被一位南商修行者的契约兽压住,不等它发力,一头如虎如狮的大狗已将其冲飞,并将它撕咬成开膛破肚的狼狈样。 几位士卒站起时,先前那头堪称恐怖的大兽已冲到军队前方去,和那头雄狮一同释放出高温火焰和熔浆。火苗和熔浆中,雄狮和大兽不断令南商士卒化作焦炭。一旁黑紫色的武士也崭露出浩然剑气,与劲风形成龙卷,在天地中如食人的蛟龙,令鲜血散开如重重血雾。 夏萧一人七头兽,加上他自己,相当于八位或强或弱的尊境生果境修行者,它们在四方战斗,令夏家军在损失少量士卒的情况下继续前冲。 铁面为预防夏萧再和上次一样,特地准备了头顶那汩汩元气,没想他既带着一支军队往前冲,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正面他们占上风,且已将战线前推,就算调遣些人马过去也不会令自己陷入被动。不过为正面战场缓解压力,本就是夏家军的目的。 夏家军没有后退的路,所以奔疾的速度超乎铁面所想。不过五分钟,便在重重包围下前进了两千米,若不是他亲眼所见,真的难以想象那该是何等的英勇。 夏惊鸿的威名铁面是知道的,上次他们进攻大夏时,夏惊鸿父子便是战场上的独立军,两人不听大夏指挥,仅凭自我意识,硬生生是斩杀了南商数千人。都说虎父无犬子,猛将也无怂兵。 可即便这支军队展现的犹如天神下凡,一路也有牺牲。且在创造一点赢的几率下,将自己投身入危险之地。可那支军队的人似不自知,依旧战得起劲。 近五万只脚掌抬起又落下,虽不在同一频率,可始终都是大步向前。前方有盾阵,便有火焰元气去破,四周有箭矢,便有大风起,雷鸣电闪,从不停息。五行在这支军队四周连连展现,给予它超凡的生命力。可终于,一声狮吼声下,将士矛头刀剑不再向前方,而是统一向四周,朝那四周将士迎面砍去。 铁面下,一对森冷眼瞳中,夏家军终于停下。好消息是,他们入的位置太深,已与大夏联盟的大部队脱节。坏消息是,这乃他们自己停下,而非将士拦截之功! “杀” 比起夏惊鸿的极度沉稳和夏萧的闷骚,夏旭要显得更接地气一些。他一句一吼,身旁士卒随其前冲,将朝中收缩的南商士卒尽数斩杀。他手握锋利的石锥,像两根极长的双头矛,刺出或掷出皆能洞穿铁盾铠甲,损伤其下。 此番混战无比激烈,喧哗朝天,而在夏家军一侧,阿烛和身边几位士卒一样,以手中力气将眼前敌人砍杀。对阿烛而言,等待是煎熬,她做不到像旗灵那样一直等候在后方,所以昨晚甚至更早以前,便已做好战斗的准备。 这是阿烛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面对人潮如浪的敌军,但不是她第一次面对生死。虽说难以下去手,可阿烛也是修行者,她身形比很多士卒轻盈,手中的短剑在其力量下极轻,就想拿着一根树枝。 这根树枝极为锋利,在其中手里可划破皮革,割开血肉不说,还能砍断其下骨骼。阿烛闻着血味恶心,也并非杀人不眨眼,所以身边两位修行者总是在其将士卒打伤后下死手,他们可不会留情。 两位壮硕的修行者对视时,突然佩服起夏萧的智谋,阿烛战斗力不弱,可没有狠心,夏萧不强求,便让他们来。他们乐意随同作战,此时战得极欢,可一旁的元气冲来,令他们猛地呆住。 尊境修行者施展的元气冲击他们难以拦住,可他们还是下意识奔向眼前的阿烛,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其挡住这等进攻。 两位壮汉不了解夏萧,他们脑中的少主还是个傻小子,见着他们就害怕,一把鼻涕一把泪。可那个傻小子现在不傻了,还有了他们都没有的小媳妇儿,他们将其当做宝,可得将她保护好,这可是他们惊鸿将军的儿媳妇! 身体扑出,还有一道黑影前来。黑紫色的甲胄带起沉重的金属色光泽,带起一道气浪,只是令三人倒地,可无大碍。 见是夏萧,两位修行者对视后继续投入战斗。这些前仆后继的南商将士也算有些骨气,没有被他们的气势吓住。倒不是说南商人就有多么勇猛,只是他们这点人,想将其吓住也难。 南商人的好战和大夏人的谨慎及守护家园之心厮杀的厉害,可夏萧回头时,眼中不再和众人一样有成片成片的军队,而是只有一个还坐在地上的女孩。后者站起,和夏萧对视时示意自己没事。 “我让句芒送你去后方。” “不去!” 阿烛含情脉脉的目光一瞬倔强而坚定,她既然来了,就要战到最后。可夏萧比她还倔,岂会被两个字打发? “你不知道夏家军的计划,战斗才真正开始,这是生死之战,我没空管你!” “我不用你照顾,我自己能行!” 阿烛就要冲向不远处的南商士卒,可脚步突然又顿住,她眼眶微微湿润,带着少许哭腔,扭头看着夏萧,说: “求求你,别让我走。我宁愿和你一起受伤,也不想看着你睡,等待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第四百八十章 冰霜养成的狼群 阿烛体验过很多次那种坐立不安的感觉,此时不想再体会,更不想再回味。夏萧看着她的身影,没怎么想过自己不在时她的心情,当即有些愧疚。 似为了证明自己不会拖后腿,阿烛上前时挥舞手中短剑的力道更大,加上运用着的元气,更是将士卒砍翻。可夏萧早已动容,不会再说让其回去的话。 不知为何,阿烛见夏萧要送自己回去的第一反应既是觉得夏萧嫌弃自己会拖后腿,而不是他在关心自己。或许这就是夏萧和阿烛,他们二者之间,还差些东西才能令他们更深层次的了解彼此。可那种东西难寻,也不知在何处,只有慢慢的走,才有几率遇到。 夏萧愣了许久,手中接住的元气光柱逐渐消散,才重回注意力。若是这元气打到阿烛,她估计不是重伤就是当场嗝屁。看来,他还得在她四周。夏萧再看阿烛一眼,挥手且催金属元气,令四周甲胄漂浮并和刀剑齐舞,猛地朝元气光柱所来的方向而去。 远处有惨叫,可夏萧只是来到阿烛一侧,一手抓住她的左手腕,令其难以移动。 “我不走,我不走!” 阿烛又是尖叫又是撒娇,变着法子求夏萧,可夏萧只是释放出一股黑紫色的元气,令其化作一面小圆盾。阿烛抓着这略显沉重,可足够坚硬的盾,看向夏萧时,后者满眼无所谓的说: “爱走不走,别死就好!” “你死我都不会死。” 阿烛说完,挣开夏萧的手,冲向前方,她又是以砍的方式挥出手中短剑。即便剑身有元气,还是有些卷刃,不过比起力气,身为武者的阿烛还真不怕这些普通的士卒。后者手中的剑在阿烛短剑下弹回,将自己的脸劈开。阿烛正得意,可身边已有一道极为夸张的黑紫色剑气从地面撕出,与其擦肩而过。 浩然剑气撕出时直令天地失色,可看夏萧,他还做着挥下朴刀的动作。而另一边,他所施展的气浪将数百人掀上天空。锋利的气浪以最野蛮,也最直接的方式帮他们撕甲解衣,顺便帮他们锁喉停止心跳。都是举手之劳,没有客气可言。 夏萧对阿烛挑眉,可后者轻哼一声,舞剑而出。阿烛没有经历过严苛的军事训练,体能训练更是从未听说。可修行者的反应比普通人快很多,这能给其足够的时间反应并作出对策,至于体能方面,修行者更赶超普通人一大截。 这也是修行者能越级战斗,普通人无法战胜修行者的原因。从感知到元气的那一刻起,修行者便不再是普通人,身体的各个方面都将发生变化。虽说也有少数人凭着自己的剑术和开发到极限的肉体能和修行者一战,可阿烛已离尊境只有一线之隔,已不在能被普通士卒打败的范围,可围攻就不一定了。 草原上的狮子能轻而易举地咬死一条鬣狗,可数十条鬣狗也能令狮子殒命。现在南商人面对夏家军,使用的便是这等招数。夏家军是大夏联盟的利刃,也是他们送来的餐食,南商人没有理由不吃。 “冲锋!” 林天站在棘背龙最高处,可以看到夏家军,他们离了数千米,必须赶紧将战线推过去,否则他们的战术便没了任何作用。但这是个艰难事,夏家军用力过猛,所去之地太过遥远,可所有人都在发力。 棘背龙在林天的指挥下前冲,势不可挡,直朝夏家军而去。大夏亏欠夏惊鸿一家,他们一家人此时大半都在场,若是再出什么事,他没脸面对夏家其他人,也辜负了圣上嘱咐他的话。可他们冲得那么远,真是为难人! 一侧冲来的剑龙将棘背龙撞倒,林天和铁面对视,又要开始宿命的对决。前者知道,只要后者出手,他便逃脱不得,否则只会被其抓住战胜自己的破绽。因此,他们展开新一轮的战斗,身上的伤势皆不顾,而夏家军那边,也有动作。 他们跑那么远,肯定是刻意为之,否则怎会把持不好距离?不过现在,正是时候。 “列阵!” 狮吼下,无论四万多将士在做什么,都停止手中动作,迅速后退。 很早以前,夏家军就懂得一个道理,他们是群体动物,是冰冷草原上的狼群,无论普通士卒还是修行者,都是狼群中的一员。它们的敌人遍布草原,肯定有比他们更强更多的存在,要想战胜他们,就必须合作,就像此时这样! 迅速聚集的士卒围成内外圆圈,外圈士卒握矛立盾以对,内部士卒围圈为四,也有盾牌立起。 严格遵守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他们有实力充足的将军,更应该不加思索的相信他的决定。冲进南商阵营前,他们是没带盾牌的,可这遍地尸骨,找些盾牌不是难事,有的修行者跺脚令岩石藤蔓升起,也是盾牌。可他们这么一聚集,反而令南商军队继续朝里收缩。 南商人不懂他们要耍什么幺蛾子,拼死战斗还算正常,毕竟这是他们唯一的路,可此时被动的围在一起,难道觉得自己这几十万人还突破不了他们四万多人的盾阵?这个想法引起南商人的怒火,既然这么看不起他们,活该即将被自己踩在脚下。 “举盾!” 南商人吃了以往的亏,无论心头多傲,对大夏联盟的人也保持着小心谨慎。此时前排的士卒皆举盾,不断向前的样子,欲要将夏家军逼死在其中。 现在这等势头,就算是这些人插了翅膀飞到天上,也会被他们打下来。可不劳他们操心,夏萧现在高兴的很,恨不得士卒再密集些。夏萧要的,便是人挤人,然后一口将这些人吃掉。 “稳住!” 夏家军的将士承认他们的人数有些惊人,先前还没发觉,现在聚集在一起,将四周围的水泄不通,令人心悸。南商漆黑如乌云的士卒不断向前,引起的动静令夏家军的将士们站不住脚,就要后退。可夏惊鸿高声喝时,所有人又稳住脚步,紧咬着牙关等待着反击的机会。 所有人都有些后怕,可相信夏萧会有作为。他们从盾的一角往外望,南商将士逐渐近了,只有不过三十米,若是距离再被拉近,他们就不好反攻。若是被真正围住,没有动弹的空隙,光凭借人数的优势,南商都能将他们刺出无数个窟窿。 夏萧额头流下一滴汗,这等赌博,有人陪他做他很荣幸,可不能让他们真的丢了性命。 等待考验坚毅,坚毅是狼的品性,夏萧不是这支狼群的王,可有着王都敬畏的心智。狼王看向他,很多狼都向其投来目光,可夏萧还在等。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是南商将士的宣战,也是一种挑衅,他们似嘲笑着夏家军先后的变化,而刀剑从盾边摩擦的声音,煞是响亮,令人听着腿脚一颤。 “铛” 又是一道整齐而清脆的金属声,这次阿烛看向夏萧,可他的样子似还在等,还需要这些家伙再近十米。 距离越近,他就能伤到更多人,虽说夏萧准备的招式不能从身前爆发,可能将四周的南商军队分割成三份! 夏家军至方圆百米内,是夏萧招数不能触及的范围,因为要保证夏家军的安全。百米外开始,南商将士将面临天劫般难逃的冲击,一直到数千米外。这将是无比鲜明的三份战场,可除了离夏家军近和数千米外的士卒,其余人都将受到死亡的威胁,可这些人仍然不知。 “时候到了!” 夏萧难以再等,眼中射出四种复杂的色彩光亮。四个夏家军围成的圆圈中冒出不同的元气,夏萧双手结印,这些纯净的元气便蓄势冲出,径直如撑天之柱。符阵随元气繁衍而出,呼啸着风云,朝四面八方而去。 这一次,夏萧准备在卷轴中的符阵都将用光,不过并无什么好怜惜的,而是配合着句芒他们一起调用五行空间中的元气。 这些符阵动辄百米,甚至还有近千米之宽,带起的元气掀起气浪,吸引战场上无数人的目光。可夏家军的人抬头是骄傲,南商将士抬头便是灭亡。 符阵强大的是其中元气,而非大小,这是所有人都懂得的道理,可现在它们光是展现出来,便足以令整个战场戛然而止,不再有半点动静。夏萧上一次施展时只有四十道,可这次有六十道之多。 铁面见之,色寒察觉到不妙,与林天拉开距离后呼唤起曲轮境的强者,可迟迟没有人回答。 南商的曲轮修行者已被大夏联盟的同级者逼入寂静世界,姒天华他们负荷战斗,就是不让这些强者回到外面的世界,他们虽说会受重伤,甚至会有人永久留在寂静世界,可他们还是选择冒险,因为令南商损失大部分军队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他们难做,便由夏萧来。 看着眼花缭乱符阵的众人有些茫然,可林天率先道: “举盾,准备抵挡气浪!” 铁面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嘶吼着想让所有人赶紧离开那支厄运队伍。可他说晚了,那些符阵开始运作,将他的声音击散在空中,也令其心头一颤。那种感觉,是真正意义上的毁灭! 第四百八十一章 他不是符师 符阵似有灵,知道这次没有曲轮修行者的阻拦,所以肆意展现着自己的威能。似向阳坡上无数朵大花,将其塞满还不满意,还要长出离开大地的枝节,以便开出更多的花苞,惊艳苍天羡煞神。 六十道符阵浮现在各个方位,绿色符阵融进大地,在无数奔跑的南商士卒脚下释放出极为浓郁的绿色光芒。这股光亮是盎然生机是翠绿,可令他们面露惊慌,但跑得再快也逃不出去,因为其中除了有尖锐的长柱,还有极长的藤蔓荆棘。 随其一同融进大地的还有炽热且冒着腾腾热气的符阵,它令地面如成一炼狱,虽说还未展现出真正的威能,可浮现的梦幻飘渺似将士一坠落,便会被软化的赤红色淤泥融化的连骨头都不剩。 比起大多数符阵,这只能算威力小的存在,因为涉及范围仅限于符阵,也只有尖叫为其增色,再无他物。而空中的繁多符阵,一瞬崭露锋芒,难以收回。 有符阵叱吼出火焰,将空气烧成夸张的砖红色。其中,士卒丢盔弃甲,可还是在一声爆炸下被炸上天。这是符阵真正催动的号角,瞬间砸向大地的火团如天外来物,敲着大地这扇门,不等其同意便破门而入,砸出数量惊人的裂纹。 一旁大风呼啸,其中如藏刀剑,将甲胄划破,令他们的肌肤被割开,筋骨也被伤到。还有雷霆下落,轰声不断,令地面连连出现大坑,可这并不是重戏,而是从符阵中钻出的雷龙,它银灿似异世魔神,在战场游荡,令无数人伤亡,令无数人惊愕,最终只有死亡的下场。 雷龙有固定的活动范围,所以数千米外的士卒不敢再往这边冲,夏家军这边的南商将士也不敢往外跑,顿时停在此处。相比这些符阵,夏家军还算和蔼,毕竟是人不是怪物。 又有符阵发出滔天动静,投目望去时,是天地一浩然立方,其中如成一海洋,令两万多士卒不断朝边部游去,可根本破不开。 有人挡着刺竹,逃着天火,躲着雷龙,便有修行者在水立方中找寻活下去的路,可只有头顶那片犹如海面的地方能逃脱。 在乱竹刺穿万人,天火焚烧万人,雷龙劈打万人时,修行者纷纷前去。与他们身形相反的是溺水下沉的普通士卒,身上的甲胄成了他们的负担。 修行者们最终还是跳出那立方世界,可落地后满脸惊慌。因为一旁的土地上,已有冰雪将无数人冻成雕塑般的存在,而后又在风中成了粉碎。 光是这几道符阵,便足够人震惊,先前密集且气势汹汹的南商军队此时哭爹喊叫,尖叫声不断。不过无论何时看,都数夏家军前那些南商人最尴尬,他们要想活下去也很难,因为符阵尚未耗尽自身元气,便有交织的恐怖气浪前来。 六十道符阵有木行火行水行和金行,互相交织下朝各方而去,这片天地所有人都难逃它的冲击。当意识到那股气浪时,元气已耗尽的夏萧令句芒七兽回到契约空间,慌张一声大哥,令夏旭在惊慌之余双手拍地,升起重重岩石塑成的围墙。 围墙高百米,将整个夏家军保护在里面。随夏旭一起出手的还有夏惊鸿,可即便两位生果境界的强者出手,元气护罩和石墙还是在惊人的风声下摇摇欲坠,所有人都做着抵挡气浪的准备,可比起他们,其外的南商将士便没那么好运。 夏萧展现出的符阵太过骇人,距离夏家军极近的南商军队中,已无修行者。所以即便他们压低身子还是抱在一起,且在地面滚动,有的甚至圆了飞天梦。 一些幸运的家伙在地面滚动许多圈还算无事,反而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有的家伙被地面的刀剑枪戈刺穿了身躯,或者到了符阵笼罩之地。刚一睁眼,便是地狱般的折磨,将他们小命夺去。 风浪继续蔓延,朝外而去,距离越远,杀伤力越弱。一开始的大风令人窒息,将人掀飞更不是少数,可渐渐的,这股大风只能折人腰肢,令人难以直立,似在其面前必须弯腰臣服。当这股风吹到大夏这边,他们目瞪口呆的迟迟反应不过来。上次和这次好像有所不同,不过他们隐约记得,夏萧不是符师! 强大符阵一直都是符师的特权,夏萧没有结出成千上万个手印的能力,毕竟他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不过王陵曾说,夏萧有接管符阵的能力,但他们一直觉得夏萧的卷轴已用光,没想到其中还有符阵。这次的损失,是以往多次骚扰相加都难以比过的。 南商的浩劫便是如此,元气呼啸了许久,其下伤亡不断,修行者能保住自己已是不错,没有闲暇功夫管其他人。 大地如被犁了一遍,其中有焦臭有水腥还有土壤的味道,它们混杂在一起,像好几口特色鲜明的大锅混和,没了原先半点滋味,反而成了四不像,令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气浪呼啸肆虐了许久,等大地都厌倦起它们,它们才逐渐停下。不断晃动的岩石围墙降到地下,其中的夏家军观看四周场景时,彻底呆住了神。 原先的平原早已不见,有的焦黑一片,有的被风翻动数遍,有的插满箭矢金属,有的冰雕无数,人已成冻尸。他们于冰面下的面孔无比狰狞,可以大致猜想他们在背后寒气涌来时是何等的慌张和无奈。 长竹横七竖八的插满,上面还有以不同姿势死去的南商将士。他们的鲜血顺着竹子下滑,滋润了土地,令其鲜红一片。空中小风带起无数血腥气,令夏家军的人再一次看向夏萧。上一次他们满是期待,这次是敬佩,不愧是三少爷,这等实力,足以在战场在整个大夏王朝引起高度重视。 “萧儿的实力真是恐怖。” 夏旭在前段时间已从尊境枝茂晋入生果,为此,圣上又是赐良田千亩,又是赠快马百匹。可他从未忘记自己有几斤几两,就像父亲说的,生果究竟是修行生涯的终点还是新起点都未知,有何骄纵的资本?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所以为的已算强者的境界,在夏萧这发挥出了他认知之外的实力。这便是夏萧的尊境生果吗? 夏萧体内的五行还没有完全觉醒,可现在如有四位尊境生果的强者。只要稍加细心,便可知那三条大鱼的实力并不算强横,但枝茂巅峰的强者也可对碰,这是勇猛是凶悍,也是一种难以预知。 不止是夏旭,夏惊鸿及其他修行者都真正意识到夏萧的强悍。以一己之力瞬间秒杀近十万将士,这已超乎他那个阶段的实力。 夏萧坐在地上,靠着阿烛,说起话来气喘吁吁,极为虚弱。 “剩下的就靠大家了。” 阿烛是个传话筒,恨不得将耳朵凑到夏萧嘴里去,此时听到立即传递他的意思。而后,夏家军又动了起来。 “四面冲锋,不留活口!” 夏惊鸿全副武装,雄狮装在身,披风于空中拍打,发出极为响亮的瑟瑟声。此声下,是嘴都快咧到眼角的士卒,他们为夏萧骄傲,顿时士气大涨,大杀四方。 第四百八十二章 追赶而成狂潮 忽然又响起的冲锋声在极为寂静的战场上显得突兀而奇怪,不过战场本应如此,只是先前太过死寂,众将士才会为此时耳中的喧闹而觉得惊奇。 夏家军朝四方而去,到处都有南商军队残留的士卒,他们的脚掌踏过被火焰炙烤成焦炭的大地,留下一个个鲜明的脚印。冰雪之地也有人冲过,薄冰被踏碎,发出的声音极响。现在无论何等声音,都是死神在敲门,令南商人望而生畏,落荒而逃,可又无处可逃。 拔刀有声,杀人有声,声声随浪拍在大夏联盟的将士脸上。这等战况,是他们做梦都想看到的,可当真正见到,又满满的不可思议,似不敢相信夏萧真的以一己之力做到这等事。而如此下去,大夏自救有望! 那是荒芜狼藉的大地,其上无论是乱竹还是焦黑的土壤都范围极广。或许该重新定义夏萧的实力,将其排除在普通的修行境界外,可无论他带来的震撼有多少,对大夏这边都只有好处。敌人的尸横遍野,只会激发他们的斗志。 “冲锋” 林天的喝声没有将众将士从呆滞的状态带回,可棘背龙的嘶吼声如一注药剂,令百万将士又在冲锋号角下冲锋,正如以杀过人的刀剑杀人,麻木不仁。 前方修行者大吼而出,其后士卒紧随,现在是真正的乱战,谁想赢,就看谁打得更猛。士气这种东西总是在战场上创造奇迹,正如此时的大夏,一个劲的往前冲,其后的弓弩手将投石车也开来,似已在南商还未呈现鲜明的败势前就已做好乘胜追击的准备。 这次南商军队难以再堵住大夏联盟的强悍冲锋,他们引以为傲的士卒死伤很多,即便铁面都难以淡定。可他们就算人数依旧和大夏相当,可士气相差太多。南商中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即便下达,此时也会被大夏追着跑。 夏萧的存在始终都在刷新大夏联盟军队的士气,令他们一次比一次勇猛,此时展现出的战斗力,更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威能。 四处皆有杀声,先前迟迟不能移动的战线终于被大夏联盟掌握。他们始终前仆后继,心中只有杀敌二字。坚不可摧般的漆黑城墙倒了,南商军队片片被摧毁,慌乱不堪。他们都在寻找自己的将领,希望后者做出合理的指挥,在下达命令前,他们是不能跑的,这个时候逆行,按军法可直接处死。但小将领看向大将领,重重下来,在命令未下达之际,渴望活下去享受荣光的南商神威之军大片伤亡。 双方修行者和符师都是此时的刽子手,屠杀的极为轻松,很快,既与夏家军完成会和。深入敌军的夏家军,此刻才算真正脱离危险。 “辛苦了!” 林天终于知道夏家军为何要插入得那么深,原来这便是真正的随机应变,可他没想到能这么快令南商溃败。看来,他们有机会令南商重伤。 兴许是懂得这个道理,夏惊鸿和夏旭皆话少手快,只是对林天微微点头,便继续当下的战斗,斩杀修行者及士卒芸芸。 士卒从堆积的尸体上跨过,马匹一跃十步,或拦住南商人,或居高临下,踏死那些刚收到撤退命令的人。大夏联盟的军队如潮,不断拍打南商,当大部队真正和夏家军融合到一起,他们才懂得这支军队为何敢刺进南商军队的腹部。 夏家军有着极强的执行力,且格外团结,战场上无一落单,不管面对谁,他们最少都有一个伴。小小的举动深深刻在他们的骨子里,也提高了他们的容错率,令他们更容易活下去。若同伴战死,新的队伍便立即组成,多则十人不等。 平日里,所有人都是兄弟,能因一个鸡腿打架,也能因为一个苹果和好。可战场上,他们都是杀人机器,只要身在此处,无论老少男女,只要与其在对立面,便将受到他们利爪尖牙的洗礼。 厮杀不断,挥刀舞枪不断,两支军队站成一团,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少有人停,除非是无法行动的死人,才会躺在半途,享受永恒的宁静。因此,夏萧和阿烛又成了特殊的存在,像河流里突起的一块石,令水流只能从其两侧流过。 所有人都绕开他们,不忘投来敬佩的目光。夏萧随意扫视一眼,令他们更加勇敢,心生拼搏之心,及建功立业的远大志向。 阿烛抱着躺在地上的夏萧,脸色严峻,似后者已快不行。但他只是元气透支,有些累,并无大碍。以夏萧现在的实力,接管六十道符阵本不该累成这样,可他在先前的战斗中使用了一些元气才如此。 “我们退回去?” 阿烛有些心疼夏萧,他每次都这样,虽说令很多人崇敬,可四肢无力的感觉像大醉刚醒,浑身都不舒服。头还嗡嗡作响,有些发疼,像被人打了一顿。不过夏萧才不会走,他又不是没法行动,因此低声道: “让我歇一会便能继续。” “怎么拼干嘛?大家可以应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夏萧不以为然,一个劲的摇头,他清楚自己该做成什么样。虽说先前任务完成的不错,可离南商大伤还有很远。而今日大夏的目标,便是付出一定的代价,令其伤到内脏。夏萧来战场后,一直都是按二姐的计划行事,眼前这一步,乃她计划中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一支部队最容易受伤的时刻不在休息,而是战场后退时。这个时候的他们还有力气,可士气不足,军心大乱,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大鼓敲动,驱声如雷,南商丧而大夏喜,前者逃之后者追。这次大夏没有放过机会,也在修行者拆毁陷阱的前提下笔直前冲。 追逐战拉开极长的距离,可南商很快被追上。 “这些家伙是长了翅膀?” 铁面即便带兵多年,也没见到过这等场景,不过市井里打八折的老母鸡,怎么都没一折的母鸡吸引人。这大概是同一个道理,可吸引大夏人的甚至不是功名,而是南商人的命! 大夏面对南商很少有这般优势,因此大夏联盟的人才会如此兴奋。像买了一折母鸡的老太太,已是捡了便宜,可还想顺几个鸡蛋。 世上贪心人极多,可用在不同处,便不全是坏事。可这等情况,对于铁面而言,已不能再坏。因此他转身驱动万千铁剑,令它们如金属流星般快速在空中划过,朝大夏军队而去。密集的流星令冲在最前头的士卒惊愕,可一道洪亮声令他们腿脚未停,顶着这等寒光大雨继续往前冲。 “我等保驾护航,诸位只管往前冲!” 林天的声音令夏家军有所迟疑,可他们被人群带着向前,想停下都做不到。 头盔太重,且会遮挡视线,所以被士卒丢弃。甲胄太沉,减缓他们速度,又被他们脱掉,发疯般的军队已做好一战到底,不死不休的准备,因此红着眼扑出的样子,将南商人再一次震惊。 头顶的铁剑被无数元气挡住,林天及各位修行者确实做到了保驾护航,可前方扑出的士卒被南商修行者斩杀,如厨师砍瓜。 “我来!” 见一些修行者向前却被打倒,夏旭双手结印,遁地而去。 咚! 大地破开一洞,洞中钻出一人,此人身披土黄色甲胄,其上皆是突起,可并非纹路花饰,而是兼顾进攻和防御于一体的武器。 拳头对碰,元气互相挤压,四散气浪,可无论夏旭做怎样的招式,目的都很显然,那就是靠近眼前这位同样身穿契约兽甲胄的生果境武者。后者看出他的目的,把持着距离,可他们元气消耗太大,战得越久,越容易显露破绽。 即便是拳脚相争,也引得地面轰炸出坑洞,空中连续不断的炸出气浪。这等动静下,夏旭身后的大夏将士分成两拨,避开他们,像之前绕开夏萧一样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继续朝南商军队而去。 等到了一定范围,箭矢连续出击,虽说无符阵加持,可南商修行者也没功夫管普通士卒,因为他们已和大夏发疯般的武者符师战到一起。 所有大夏人都在发狂,靠着体内分泌的多巴胺施展出全部力气,特别是符师。大夏这边稀有的几位符师切断南商中符阵和符师的联系,然后将那些暂时无法催动的符阵废弃到一边,再和他们战到一块。他们比拼结印的速度和元气的磅礴,其下的夏旭百般纠缠,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朝南商那知名的副官张开怀抱。 粗壮的双臂将副官抱住,其上的巨力令其挣脱不得。他瞳孔猛地放大,似感觉到一股心怵,如面临着死亡,不过他已没机会逃脱。 夏旭双脚生出岩石,和大地连为一体。而后他的嘴角含着一丝殷红的血,低声道: “死吧!” 土黄色甲胄上的无数突起猛地成了长锥,比刺猬的针粗,比豪猪的刺硬。长短不一的锥刺朝四处插去,许多锥刺将他怀中的修行者刺穿。只是后者的动作,令夏旭面甲下的面孔始终锁着眉。 “不愧是老将。” 第四百八十三章 我们的城 甲胄由夏旭的岩甲兽所化,其上突起所化的尖刺能让夏萧感觉到任何一个它能触及到的地方。所以夏旭知道,即便他的尖刺贯穿进臂中男人的身体,也被其以元气扭曲内脏,因此没伤到根本。 “这般英勇,可惜是敌军!” 修行者说罢,猛地扭动身体,既将石制尖刺根根掰断,随后转身退至南商阵营。夏旭的速度不及他,也没有选择跟,只是继续加入到大军的正面交锋,以此增加地上不断堆积的尸体。 大夏还在推进,早已离开三十里路的范围,甚至有着直逼藤川的准备。 当此封时报传到圣上手中,他震惊而好奇,自己这支军队是怎么了?怎会这般英勇?有些超乎寻常。看完时报圣上才知道,他担心的,是丢掉江山社稷,毁了父皇之托。可这些士卒,才是真正的不想失去家园。对家这个词,士卒比他这个圣上要敏感且看重得多! 姒易的家不是斟鄩不是皇宫更不是那偌大可冰冷的寝室,可士卒百姓的家在城中在镇上在乡村田野,就像战场上这位定远将军问的一样。 “大将军,还追吗?还有十里就到藤川了。” 定远将军话中的意思简单明了,藤川是南商的营地,再追已不合适。可林天远看一眼那座城,即便已很乏困,可还是眯着眼,坚定道: “追!那可是我们的城,没什么好怕的!” 各处下令,都已减缓速度的南商军队再一次遭到重创。大夏这头气势汹汹的巨鳄穷追不舍,连走数十里,只为将这支残军再撕几口肉来。可他们没想到大夏联盟的军队既会追到此处。城中的士卒也没想到,不过架弩拉弓时,大夏军队已停,且一直没有使用的投石车终于派上用场。 双方都射出箭,可大夏这边的人数显然要多些,南商这支军队已惨败! 一路上,他们丢弃武器只为活命,可那些弓箭被捡起,此时成了重新奔向他们的要命玩意,划破空气后刺中他们的后胸膛。 箭矢声下,林天和几位将领聚在一起,商议道: “何时走?” “骑兵箭矢放完,火石用尽便走。” “一同退?” “骑兵在先,开路送伤员回去,其余人稍后再走。” 箭矢射了许久,顶在队伍前列的盾兵手臂都被箭矢震麻,可这场对峙始终没有结束。投石车砸毁城墙,但他们现在的状态难以将城夺下,也没有意义,便在最后一支箭矢射完时退兵。 夏萧和阿烛坐在先前装着火石的马车棚顶,看着逐渐远去的藤川,聊起天来。阿烛和很多将士一样,为打了胜仗而高兴,可夏萧的脸色并不算好,因为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有时为了做一个决定,需要长时间的思考,可最后的决定只需要一瞬便可做出。 “我去找趟大将军,你乖乖待在这。” 阿烛呆呆的点了点头,夏萧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呢,怎么就走了? 夏旭不知什么时候来了阿烛身边,驾马的样子极为潇洒,令阿烛主动与其搭话,不过他们聊得,大多都是夏萧,难有新奇! “大将军。” 恰好父亲也在,夏萧接过一旁士卒的缰绳,上马后与他们同行。光是夏萧的神色,林天就知他想说什么,一问,果真如此。 “现在可以走也可以留,因为他们不会在一夜之间将黑台的军队唤来,那等耗人心神的事,对军队没什么好处。可这个决定还需要圣上下,毕竟我们退到昔阳城,损失的不止是龙岗这战壕地,而是很多座城。” 一说到城这个字眼,林天的语气便低沉起来。城是数万个家庭,他们这一退,便是拱手相让许多人世代居住之地,今后能否夺回也未知。不过究竟怎么办还得看圣上,夏萧觉得可行,便目送一封时报被信鸽带向昔阳城。 罪名和明智之举,明日便可见分晓,可今后的走向谁也看不透,没人能满怀信心的说自己能预料今后南商的所有走势。此时的放城与不放,不知是对还是错,虽说圣上已答应,可林天心里一直有些过意不去。 作为将,国兴时在于宣传国威在于养兵。国衰时,在于固守疆土在于抗敌。林天义无返顾的做着抗敌之事,可白送疆土,总有些说不出的心痛,像将自己家的孩子送人,今后能否再见面皆是未知。 夏惊鸿由衷赞扬夏萧,眼中之情滚滚发烫,皆是骄傲和自豪,令夏萧与其下马,走在队伍一侧。和他们相差无几的是林天,他走在队伍最后,牵着马,看这辽阔大地,就要落入敌手,心中满是不舍。林天和夏惊鸿父子不同,后者谈心,他却心愁。 林天和这片土地的故事不多,皆与南商有关。盛世时他也去过很多地方,可从未到这高山来,不过这里除了远处的雪山和蓝天白云,似乎也没别的东西值得他去看。但自己再不好的东西,也不想让给敌人,因此是惆怅是仇恨,令其久久环视。 大夏王朝的版图虽无南商庞大,可水乡海城,高山平原皆有,大夏人以自己谨慎的性子活在人世间许久,并适应各方天地,这股子自信,令林天再一次坚定,他们不会输! 驾马扬鞭,无论今日走与不走,都得先回去统计人数,林天任务繁重,从夏惊鸿父子身边经过时也未停留。 看一眼林天身影,夏惊鸿叹道: “这次若你不来,大夏的处境恐怕会危险很多。” “父亲都千里迢迢赶来,我岂有不来的理?” “帝军的人找过你吗?” 夏惊鸿笑过,突然转过的话题令夏萧摇头,不过这也是他想要的。 就像林天之前所想,他们做将的都关心城,城在既能有人,有人便能安康。但最终,这都是圣上要做的决定,他们能想但不干预,因为他们相信,良臣及圣上不会做错误的决定,因此哪种决定他们都愿执行。但关于帝军的事,夏惊鸿没那么乐观,他不想让其和夏萧谈话,后者问过,他才说: “帝军中全是修行者,虽说也是大夏的守护人,可他们为了守护大夏,有时会做一些有违常理的事,甚至和人性相驳。所以我不想让他们找你,他们活在暗处,我们活在明处,互不干扰就好。” “父亲放心,可不是他们找我我就会如他们的意。” 对帝军,夏萧没有任何了解。可他这句话所说不假,他现在有实力拒绝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即便是为了大夏,他也会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 “并肩作战的感觉怎么样?” “很好,能帮到爹了。” “孺子可教,等去了昔阳,就该给你娘写信了,免得她担心。” “爹还是这么为娘考虑。” “你不写信倒没事,可我不写,她会夜不能寐,甚至会哭。” 同甘共苦过的爹娘感情稳定,可夏萧有口说不出。夏惊鸿得意的大笑,不忘大拍夏萧的肩膀。 “萧儿,我正经给你说几句。” 夏萧看向身边父亲,他收放有度,可说的依旧不是什么正经话题。 “阿烛那丫头还在等你,若你不去,她一会也该哭了。” “她才不会,不过爹,你一直四处看,就是在找她?” “她的气息完全隐匿,不通过眼睛找不到。” 话音一转, 夏惊鸿再一次收敛起将帅之气,单纯从父亲的角度出发,说: “虽说现在是战时,不该嘻嘻哈哈的腻歪在一起,可你们本身就不该回来,所以去吧,带她早点回营地休息,军队的事有我和你大哥,不用你过问。用你娘的话来说,你也看得出来她上战场有些勉强,可有一个人能这样陪着你,是你修来的福分,千万别当成理所应当,好好对她。” 拍了下夏萧的屁股,动作随意而亲切,令其骑马而去。 见着大哥和自己迎面踏来,夏萧不由皱起了眉,大哥这坏笑是怎么回事?不会又给阿烛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吧?夏萧一个激灵,开始后怕。果真,阿烛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其中情绪复杂,花了很长时间才将泪憋回去。 “怎么了?” 夏萧试探性一问,却令阿烛说个不停。 “谢谢。” 阿烛一直重复这两个字,令夏萧一头雾水。他问了许久,一直到营地,阿烛才告诉他原由。 这是一件极为温柔的事,夏萧没想到大哥在战斗时也一直盯着自己,既那么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他确实一直在以阿烛为中心开展战斗,因为感知不到阿烛的气息,甚至一会就朝阿烛望一次。可大哥能发现这些,足以证明他的目光一直都在自己身上。一股暖流在心间流淌,虽说难以令其淌出泪,可他望向极长军队,似见到大哥坏笑的脸。 营地逐渐由寂静变得喧闹,可留守在这的人最喜欢这股动静。因为将士出战的死寂令他们害怕,只有话语声才算自然。从他们神采奕奕的表情和口中,胜利的消息传遍整个营地,每一个后勤人听到,干活的劲头更足,干什么都跑得飞快。前线战得痛快,他们的心情自然也畅快。 第四百八十四章 将魂永守大夏 夏萧抓着阿烛的手腕,站在军营门口,倒不是等父亲和大哥,而是为了帮助那些虽受伤可没丧失行动力的人。这类人不少,夏萧和阿烛能帮就帮,忙活了好一阵。在大家很快倍感亲切时,他们走回营帐,掀开帘子却没走进去。 “怎么了?” 阿烛眯了眯眼,一大早出发,现在已是下午,又饿又困,真该好好吃顿饭,然后睡个踏实的午觉。可这帘子如隔阴阳,令夏萧许久沉默,最后才说: “刚才听到了风中的哀叫声,估计是死去将士的。” “啊?” 阿烛有些害怕遍地的尸体,可有无数尸体从战场运回,随后被焚烧被分盒。那些场景令她一想便觉得恐怖,不过将士虽死,魂魄依在。每个人都将守护自己的土地,保佑活者将这片大地守住。 这一战虽是大获全胜,但牺牲也不少,军营不远处火光冲天,空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臭味,令阿烛有些反胃,连忙跑进营帐。她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可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尊敬死去的人,便强忍作呕的感觉,坐在椅子上面色难看。 负责他们起居的侍卫提着热水进来,脸上的喜意显然是在庆功,话语更是轻快。 “三少爷,你和小姐稍等片刻,后厨今日做了大餐,犒劳你们这些功臣。” “有劳了。” “小人在门口候着,有需要叫我。” 夏萧为阿烛兑水,不稳不烫时让阿烛洗漱,可她还是一阵恶心。夏萧先前的话其实打击不大,可阿烛对战场那等存在还是有些畏惧。可逐渐的,她喉中生出些甜意,最后化作血味,似流鼻血的前兆,可她滴血不会显露。 心头的玄奥感令阿烛觉得奇妙,她逐渐觉得,自己身体的反应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若隐若现的渴求。但对战场和鲜血,阿烛觉得没什么需要的。 “不吃肉了?” 一听肉,阿烛立马清醒。 “为啥不吃?我要吃!” “那就洗漱,饭都来很久了。” 夏萧也不等阿烛,开始吃饭。后者小眉头一皱,自己走神了这么长时间? 阿烛觉得才过了几分钟,其实已有一个时辰。若不是夏萧说出肉,她还将继续发呆,不知到何时。阿烛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奇怪,以前都没这种情况,可最近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阿烛形容词掌握的不好,可她正像一头还未成长的肉食动物,逐渐被四周出现的场景刺激那颗嗜血的初心。 即便再大大咧咧,阿烛也察觉到不对,可关于自己的身世及秘密,还得回学院再说。 “红烧肉好香。” 阿烛在屏风后洗漱,光是闻着味便来了劲,和往常一样将遇到的事抛到脑后。可一些新兵今天是吃不下饭的,即便很累,之前也见过很多次死人,可今天的规模空前之大,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是一坨坨裹着血 衣的肉,令他们端着碗一阵反胃,最后跑到一边呕吐。 瞧着他们狼狈的样子,老兵一阵嘲笑,又不忘安慰。谁都有个过程,等真正饿了,等见得多了,哪还有吃不下红烧肉的说法?这可是军营罕见的美食,每个人都是按块算。 军营上空有滚滚黑烟,很多老兵见着,脸色一正,不禁惆怅。虽说士卒多粗人,可见着这些烟,怎么也做不到像没见到似的忽略。这些烟里,是昨日坐在他们身边吃饭的兄弟,即便他们都做好归于尘埃的准备,可此时飘到天上,不禁令人感慨。 战场的残酷便在此处,将人性的贪婪和生命的脆弱展现的淋漓尽致。而在战场上,情绪的失控和调整都是家常便饭,眼角不知何时流出的一滴泪,不是因为多么悲怆的事,而是单纯的因为事物变迁。 黑烟滚滚一侧,林天笔直立着,目送这些英勇的将士离开人世,化作尘埃。马车一车一车的拉回骨灰,他静静看着,不知何时身边便多一人。这是有尊境曲轮实力的姒天华,可他此时气息萎靡,显然是受了重伤。 “虽说有大修行者受了险些致命的重伤,可这场战争还是以胜利告终。” “多亏将士们奋勇而起,这场战斗缺不了任何一个大夏人。” 沉寂片刻,林天说: “前辈,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圣上的旨令将于今晚到,我们提前做好出发的准备,今夜就让重伤伤员先走。不止你,我也觉得南商人不会放错这个机会。” 刚打完胜仗,将士虽说兴奋,可身心尽瘁,需要休息。但形势危险,他们今晚提前休息,也将所需东西装好,明日一早,除了这些营帐,其中东西都将运走。而南商的进攻,只会扑个空。 这是大夏人脑中的大致计划,可是否能成功,还看南商人如何执行。这夜,大夏很多人难以入眠,都在等夜色中的一只信鸽。它训练有素,没有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将信送到这边,林天打开时,其中寥寥数字,皆是后撤之意。 “伤员先走,部分士卒跟上。” “是!” 表面沉睡的军营借着夜色,在没有任何灯笼的前提下向东方迁移。而同样的夜色中,一支为数五十万的军队和隐藏在暗中的修行者队伍来到藤川。 这支特殊的军队悄然无息,等铁面发现时,他们已站在不远处,可未靠近城,似不愿与这些废将怂兵为伍。铁面亲自迎接,可在他行礼时,为首的年轻人并未给予他太过尊重,而是极为狂妄的说: “我只听命于亲王及陛下,和你也不是同级,所以你只用提供给我大夏的实时情况。” 青年人直腰的样子令铁面身边的副官不满,他们就要上前,可被铁面抬手拦住。眼前这人实力略逊于自己,可一支修行者组成的军队,战斗力肯定超他所想。虽说他手下也有不少修行者,可他们大多桀骜难驯,不像这支整合在一起的军队,发挥出的力量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第四百八十五章 孤独几缕炊烟 黑夜里,铁面藏于面具后的双眼极为锋利,似一把寒剑就着萤火虫的光大放其彩,能舞出惊鸿天地的寒光。而身前那位同样戴着面具的男子眼里也有深邃的光,与铁面对视时,如两把就着火光砍到一起的铁器,不分上下,难绝胜负。 沉默不过两分钟,铁面将大夏的所剩兵力和已关事项告诉他们。随后,这朵在地面移动的庞大黑云,一步步朝龙岗前去,有冲破万物之气概。 连夜出发,真的可行? 铁面知道他们想突袭,可五十万兵力面对大夏还是有些困难。若是以往倒无事,可现在的大夏,和以前不同。因此,和谋士商议后,铁面整顿兵马十万,跟在远处,在不暴露气息的前提下朝东方而去。 等五十万大军来到龙岗外时,天边已泛出鱼肚白。大军卧地,与尸体贴在一起,可那一张张钢铁似的面孔宛如没有任何情感的机器,也似戴上一张无形的面具。他们身边是南商人的尸骨,是令人作呕的腐臭,可他们依旧盯着前方,等着命令发起足以令大夏人致命的冲锋,赚回自己的颜面和威严。 常人难以想象这支军队究竟通过了怎样的训练才变成这样,但他们已损失很多东西,所剩的只有执行命令和战斗。他们早已不是完整的人,经过菁璇之手的他们,成了南商军队里真正的魔,除了厮杀一无是处。可正是这样的他们,才给南商带去致胜的无限可能。 面带纯黑面具的青年人在这支军队的最前方,元气已小心翼翼的探到大夏营地。那里有元气阻拦,令其不能准确感知到其中的人数和他们的状态。但铁面说过,大夏的曲轮强者皆伤,早已失去基本的战斗力。也就是说,只要他们发起的进攻足够突然,这整支军队都将遭殃! 蜻蜓点水般收回元气后,青年人观察着大夏阵营。其中动静极小,没有喧哗,只有岗哨上几道身影证明着军营还有活人,可显得无比寂寥。不过这也正常,因为距离尚远,即便是修行者也难以在元气阻拦的情况下将一切看清。而且他们刚打了胜仗,放松警惕也不算意外。 可进攻的前提和条件很多,青年人也没有鲁莽,令军队后方的铁面见到,不禁对身边的蓟老说: “此子果真是奇才。” “哪有那么多奇才?别老是神话他们,王陵就是被夸得太多,才会养成那般独尊和无法接受否定的性子。” “蓟老不知,此子是陛下在外的私生子,随其母姓,名为杨靖。他虽说修行时间晚,年已二十七,刚入尊境生果,可是世间罕见的双行修行者。” “双行?” 蓟老本想反驳,可听这词,立马又集中起注意,眼中生出复杂重视之意。双行便是拥有两种五行之力的修行者,这等存在,着实少见。王陵在蓟老眼中尚且不算奇才,可这杨靖,恐怕真能受住此词。 大军无人催促,无人有半点动静,可前方,杨靖看着空中飘出几缕炊烟,不禁皱起眉,觉得有猫腻。这几缕炊烟在空中极为孤独的飘散,与朝霞相呼应,看起来没什么不对,但一个军营的人,这几缕炊烟够蒸什么? 再看时,炊烟已成无形的挑衅,似在嘲笑杨靖不敢前来,又像一种诡异的引诱,让他们冲进阵营。这等感觉令杨靖捉摸不透,像鱼钩上有鱼饵,可鱼线连着的鱼竿那头却无人。杨靖做事谨慎,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不想浪费大好机会,就算大夏军队已离开,他也能追击一段距离。因此,他起身下令。 “冲!” 胸前的甲胄带有几点肮脏的血斑,乃地上鲜血所印。可做大事者,不会在意那一点污秽物,因为他自身也并不干净,特别是那对藏于钢铁拳甲下的手,沾满的鲜血足满一城。 没有冲锋号角,没有喝声,杨靖悄然无息的带着五十万大军冲进大夏联盟的阵营,气势汹涌的冲倒他们的岗哨,也摧毁关卡,直朝其中而去。 大军似庞然大物,以一条极为沉重的线,欲将大夏联盟的营地碾平。修行者都藏于军队中,在各个营帐中快速穿梭,见到了刀剑棍棒,也有碗筷被褥,可就是没有人。杨靖看着一碗粥,触碰碗底时,还是温的,便不再继续搜寻,而是看向东方,心生几丝战意。 大夏的嗅觉何时这般敏锐?在自己到来前便撤退,还这般及时。杨靖不觉得这是巧合,便根据自己掌握的情报和铁面提供的消息仔细分析,结论是大夏中有高人在。虽说知道夏萧的存在,可杨靖不觉得这是夏萧所为。他的脑海里,浮现自己的气息被察觉,所以他们才撤走的情况。而岗哨上几个稻草人,只是愚弄自己的玩具。 可大夏联盟中的曲轮强者都已受伤,现在根本没闲工夫出手,那该是谁?莫非大夏联盟中还有强者? 站在屋外的杨靖很快否定这个想法,他一边围着营帐转,一边想着该如何处理大夏军营。最终,他放弃追击,因为不稳定因素太多,可下令道: “将此处烧了,回藤川等候命令。” “是!” 木柴火棍,顿时被这群恶贼拿在手中,点燃各处。 很快,四处浓烟冒起,飘荡于空。这支于清晨也依旧漆黑的军队迅速离开,像阴暗之物逃离明亮,归于暗处。 浓烟冲天,南商军队不禁狂喜,即便大夏没有一个人伤亡,龙岗也将被他们占领。他们退,自己便进。 这等情况显然是南商人没有预料到的,这几日尽是意外之事。铁面和蓟老看着那等火光,于其下无比渺小,但又用能操控更大火势的语气谈论道: “大夏既然主动放弃第一道防线,不知何人在指点。” 作为南商大将军,铁面熟读兵法,更懂得当前局势。在自己这边派出强者前,主动离开自然是好事,虽说损失了一些地域,可能保住大军。这场为时很长的拉锯战中,只有保全军队人数才是重中之重。可今早的大军降临和突袭连他都是临时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出决定的? “定有谋士在背后指挥,我先前进营帐时,其中虽说有很多残留物,可没有糟乱狼藉的现象,说明他们早有准备,一到时间背上包就走,只留下这些不好收拾的简陋营帐。比起性命,这些东西确实可有可无,但他们的鼻子太灵敏了。” “前辈还有什么发现?” “大夏的白棚没了,那等可挡三百病床的棚屋不可能在几个小时内收拾好,看土壤的新旧程度,恐怕昨晚便已离开。” “也就是说,他们在昨日大败我们后,便开始撤离?” “对!估计商议并决定之事,还在更早之前。” “战场上胜负常见,可打了胜仗还这般沉稳的,估计没有几个,一边打胜仗一边撤退这等大挫士气的事,我更是第一次见。真是奇招,时间掌握的也恰到好处,原本我们定一年时间攻下大夏,现在看来恐怕已是天方夜谭。光是那位不知名的谋士,便足够我们花费不少心思找出去解决。” 蓟老默默点头,这等心智和计谋,令其暗自震惊和佩服。可他从未听说大夏有如此出众之人,就连少有名气的苏忠谋,都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谁会在士气大涨时叫军队舍弃战线,跑到后方?越是老练的谋士越不可能做这种事,因为这将丢掉国威军严。可若不是大臣所施之法,大夏的圣上岂会去听?林天又岂会执行?面临亡国之危时,带领军队的将军比圣上更好控制军队。 不过这件事的真相,任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有盲目提防。可提防的对象并不明确,毕竟就算有叛徒,时间也对不上,最终只能归于巧合。可这个解释,只能安慰他们自己,甚至安慰都做不到。 大夏的军队由极多修行者殿后,他们骑在马上,看到远处龙岗化作一团火,皆停了下来。先前龙岗上方的几缕炊烟已消散,恬静的场景被滚滚黑烟代替。当他们离开营地那一刻,便只能向前,再也后退不得。 不过既然营地被烧,便说明他们遵守的命令是正确的。若再晚走一会,被烧毁的将不是简陋的营帐,而是这支军队,或是大夏自保的能力。所以大家还是多有庆幸,只是拱手让出自己的土地,怎么想都是窝囊。 “大家已经走远了,跟上!” 马头调转,跟到队伍最后,也护在一侧。 第四百八十六章 野菜腊肉一锅粥 龙岗和昔阳城距离较远,以现在这等速度,恐怕要走四天才能到。毕竟不是每个士卒都备有快马,背上的行李也严重拖缓了他们的速度。这一路是风餐露宿,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待遇,这是林天的命令,所有人都要执行。 不过能上战场的人便是勇士,裹着毯子,无论是雪山脚下还是草地森林,靠在一起便是睡,没什么挑剔矫情的,也没人自高一等。 很多人都对水灵的阿烛和护士团格外照顾,这些漂亮的丫头跟着他们跑来跑去着实受苦,但她们都展现出极为坚强的一面,没有一个拖后腿。甚至一边担任照料极多伤员的任务,一边赶路,令人心疼而尊重。 重伤伤员已快大部队一步朝昔阳而去,可这些伤势不重,但也丧失行动力的伤员被士卒抬在担架上,走着走着便到了队伍最后,由修行者们陪同。 正是傍晚休息时刻,不远的炊事班正在做饭,几口大锅已架好,开始烧水。夏惊鸿四处巡视,见一小护士靠着马车车轮便睡着,极为暖心的为其披上毯子,却将其吵醒。 “将将军!” 小护士连忙站起行礼,夏惊鸿却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如此。 “还有两天才到,注意别让自己病了。” 那小护士连忙点头,有些羞涩。夏惊鸿是来找夏萧的,说过一些事便驾马离开,前往队伍前方的夏家军之处。他始终和自己的军队在一起,他将他们带离北境,虽说难以将他们一个不落的带回,但还必须照顾好活者。 见夏惊鸿的背影远去,小护士才跑进自己的队伍,于姐妹们羡慕的目光下一阵脸红。 谁都是为人子女,为人父母,这等岁数的女子能进到军营,夏惊鸿由衷佩服。可乱世女人一斗米,盛世女人万两金。他宁可女子贵重些,也不希望那般卑贱。兴许也是为了逃脱那种情况,她们才这般勇敢的加入到军营队伍,而自己国家的军队,也没让她们失望。 “今晚吃啥?” 没到饭点,阿烛就啃着干粮,蹲坐在大锅一旁,等着开饭。一开始伙夫们有些拘束,似施展不开,可当阿烛也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他们才敢和其随意交谈。 “吃了两天干粮,今天将腊肉和大米熬一块。” 一听有腊肉,阿烛眼睛都直了,不过她说: “加上野菜就更香了,我去找些吧?” “就算去找也是我们去,小姐歇着就好。” 他们此时在山脚,山林险峻,一看东西就不少,厨师有他们要忙的,阿烛便主动去,不忘拉上夏萧。 “挖野菜怎么也带上我?” “帮我提筐子啊,这么大三个我一个人提不完。” 阿烛极有兴趣,她知道哪种野菜能吃,可等三筐满时,天也黑了。 灯笼下,几口大锅里的咸粥正冒热泡,香味四处飘散,别处早就在吃饭了,就他们这慢,不过加上野菜才香。 阿烛看着锅,不让别人靠近,一些修行者这几日和夏萧打好了关系,此时拿着碗,上前想早点吃上晚饭。可阿烛展开双臂,像护鸡仔的老母鸡,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别人眼中高贵的修行者,在阿烛面前都一个样。 “等一会再吃,等野菜煮烂了才好吃。” “管它好不好吃,我都快饿死了。” “不行不行,再等几分钟。” 这些修行者只能求助夏萧,可后者耸了耸肩,看着阿烛只是一阵笑。在食物面前,他哪能犟得过阿烛?就算他现在想吃,阿烛也会和他拼命,所以还是一起等吧!见修行者们大多抱怨,夏萧想说几句话,却结巴了一下。 这等和睦的场景令很多小护士看着羡慕,阿烛真是活成了所有女孩子想的样子。她生得俊俏,一头栗色长发极为醒目,身材也好,有一个宠着她,甚至包容她闹腾的人。最关键的事,她有足够强的实力和令人尊重的身份,真是位活生生的公主,令人做梦都像成为那样的人,似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烦恼。 漫长的等待令众人就着香味啃干粮,等阿烛说开饭时,所有人排成四队,迫不及待的打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碗粥。有了吃的,阿烛就不闹腾了,和夏萧端着碗走到一边,吸溜吸溜的喝起来。腊肉的味道漫布在粥里,喝一口吃一口干粮,即便那干饼再没滋味,这样吃起来都很香。 “这样吃更香吧?” 夏萧点了点头,看着阿烛专心致志吃饭的样子,将心中的烦忧事甩到脑头。 一日三餐就能打发的姑娘,真是好养活。伸手进背包,夏萧想摸块干饼,却只摸到面渣。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半个背包的干饼啊,活生生被阿烛当零食吃完了,而且这才两天,还有两天不知道该怎么过。 “怎么了?” “没事,吃完赶紧睡觉。” 夏萧说话说得艰难,但阿烛没发现,只是嗯嗯点头,嚼得不亦乐乎。见她这么开心,夏萧也不想多说,可捏起拳头,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干嘛?” 小眉头一蹙,阿烛摆出一副就要发火的样,她可讨厌别人在自己吃饭的时候动自己了。不过夏萧也不惯着她,又敲了一下。 “就想打你!” 阿烛哼了一声,抱着自己的碗和干饼挪了几下,背对着夏萧吃。后者看着,吃完拉了拉毯子,四处环视。虽说他们已离开龙岗两日,南商军队不可能追来,但他还是下意识看自己所处的位置,这样就算惊醒,也能迅速做出反应。 夏萧在学院许久,没想出来后依旧还是老样子,这些行为,都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一面是山脉,一面是平原,就算有危险也不至于被包围。 看着夜空的星辰,阿烛不知什么时候靠到夏萧身边。 “困了,睡觉觉。” 怀里的一坨温暖令夏萧在星光下既没有笑,也没有将其推开,只是默默接受着一切,可又隐约觉得有大事要发生。睡着时,夏萧梦到无休止的战争,睡醒依旧想得是战斗,可前是想象,后是现实,两者即便交织,也没有迷惑到极为清醒的夏萧。 一觉睡醒似隔很久,可空中不知名的味道极为陌生,令夏萧猛地起身,大声喊道: “收拾东西,即可启程!” 阿烛被吓醒,见身边夏萧往西边走,问: “怎么了?” “敌袭。” 夏萧说的极为轻松,似一直在等,也像早有预料。可阿烛将毯子随意卷起后塞进背包,交给旗灵。 修长的身形带风,阿烛迈着流星大步,在很多护士和伤员中成了逆行者。她跟上夏萧,站在他身边时,那股独属于她的责任感令其面色严峻,并随夏萧走向西方,且顺其目光望去,如已见到敌人。 有很多修行者比阿烛快一步,也有一些比她慢。可不管平日关系再融洽,此时皆难以融入这个二人组。夏萧的神思通过脚下的大地和其上的青草瞬间延伸至数公里外,他清楚得感觉到了草原的脉络,其上的人数更是清晰得知。 “你们回去吧,我和阿烛在就好。” 丢下同伴可不是大夏人的做事风格,可夏萧静立的样,又令他们无可奈何,只有离开。这里没有他们的战场,夏萧的话,更多时候像一种必须执行的命令! 第四百八十七章 眼前并非两人 敌袭的消息一传开,离队伍最近的忠武将军和夏惊鸿立即赶来。后者都没有感觉到敌军,怎么可能有敌袭?这可是极为严重的扰乱军心,需以军法处置。可听到说这话的是夏萧,他们当即改变态度,从队伍末端向西方而去。 两人和从夏萧身边退回的修行者撞个正着,随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到夏萧。他和阿烛站在逐渐明亮的天地间,面朝西方,似等待着某种东西的降临。那种静候是胸有成竹,即便只有一道背影,夏惊鸿也看到夏萧的信心。可身为父亲,担心自己的子女是一种本能。 “他说什么了?” “三少爷让我们走,说他和阿烛能应付。” “那就赶紧走,前两天走得太慢,今日必须提速!” 夏惊鸿说罢,当即调转马头,就要离去。身边的忠武将军见着,问一句是否要接应,可夏惊鸿极为坚定的摇头,告诉他不用。 “敌军未知,三少爷恐有危险。” “我了解他,他不会丢掉自己的性命,按他说的做!” 夏惊鸿扬鞭,忠武将军和修行者紧随其后。夏萧在他们心中,则再多一些神秘。 清晨,天地晴朗,夏萧和阿烛站在清新气十足的草地上,可呼吸间多了些沉重。阿烛有些好奇,问夏萧: “我们的敌人有多少个?” “一百。” 夏萧顺口而出,阿烛一听,脸色当即变了。她一瞬没了先前的底气,那股站于天地,可敌天地的气概也被撕成极小的碎片,散于各处。 “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不早说啊?这下怎么办,你能应付得过来吗?他们强不强,如果实力一般的话,我可以帮你分担几个。真是的,知道人多还要逞强。我感觉早晚会被你害死,我死你也逃不了。” “别慌,我一个人就可以。” “我才不信呢。” 阿烛小声嘟囔,见夏萧扭过头,又怯生生的低头。她的慌乱有些多余,面对这些家伙,虽说难以做到一息碾压所有人,可只要他在,他们便别想从自己身边经过。 夏萧扭了扭脖子,手腕脚踝也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而当他们的气息逐渐靠近,甚至停下时,阿烛什么都没看见,但夏萧发声,道: “都到眼皮底下了,还藏着不好吧?” 瞳孔中雷霆闪动,它们一霎突破眼眶,进了空气,且在劈打四周时迅速朝向远处。草地上有青草成了焦炭,且有电芒不断扭动,似一条条剧毒的小蛇,皆朝几团树荫下爬去。闪电拍打空气,发出嗤嗤声,其下百人狼狈,散成一团,从阴影中暴露出身形。 三棵树下躲了百人?虽说阿烛没有看到他们是以怎样的姿态躲藏,可光是想想就觉得狼狈。 百人散于四处,或立或趴地,做着即将冲出的动作准备。而他们目光的另一端,夏萧以先前一样的姿势未动,只是扫视一圈,找寻这群人的领袖。和渣滓对话没什么效果,更套不出话,所以必须找对人。 夏萧的目光很快在人群里锁定一人,他有着一头极为简单的黑发,脸上的面具没有任何装饰,更没有故作姿态的纹路,光滑如一初始的人,不喜不嗔,没有任何情绪,夏萧都难以看透。而且从他身上,夏萧察觉到了一股别样的气息,似矛盾似相生,像极为炎热与极为寒冷之物共存,且生出另一股奇异的力量。 夏萧在学院了解过特殊的修行者,其中便有同时掌握多种五行之力的人。那等存在少之又少,比他这个远道而来者多不了几个,可所能运用的力量也很神奇,超越自身表面的修为等级,越级挑战更是家常便饭。 这等存在,估计和南商那支神秘的军队有关。此处百人皆为修行者,算不得惊奇,可配合默契,且在悄无声息中将夏萧包围。这等堪称天衣无缝的操作极为耀眼,令夏萧一阵咂舌,可语气依旧极淡,道: “这么点人,既撕不下我们的血肉,也耽误不了我们的行程,说不定还会留下几个,何必呢?” “我们南商下的决定,谁给你的权力评判?” 男子手指修长,抵着脸上面具的边缘,眼中显露出的光极为狡诈和狠毒,似夏萧熟悉的,只要刺中身体,便会引得鲜血流不停。不过他一反驳,夏萧反而来了劲。 “就你们这些人还想代表南商,未免太自大了吧?” 夏萧展现的极为自信,因为他知道这里不会有曲轮境的强者。那等实力的存在不会加入到追击的队伍里,他猜得不错,这里确实没有那等存在,可这男子的实力也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起码他给夏萧的感觉正逐渐变强。 “以两人笑百人,真是可笑,不过你能敌过我们?你擅长的符阵卷轴似已用尽,还有什么招数可以拿出来?” “招数多得是,足够杀你百人且不重样,也会很快让你明白,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派这么点人前来都是错误。” 夏萧说完,双手已开始结印,他身边立着阿烛,可并非只有她在。很快句芒、祸斗、小语及金灵兽一同出现,面朝四方,不给他们露出破绽,也没有后背空档可言。随后,夏萧开始了。 突然消失在原地的夏萧犹如鬼魅,一瞬已砍出朴刀,斩一人头颅于刀下。 第一招斩首! 第二招穿心! 鲜血朝天溅出,身躯还未倒下,身旁修行者已被刺穿心脏。夏萧动作连贯,犹若风吹落叶般轻松,旋即又至另一人背后。他不管这些人是为了掌握情报还是为了和大夏打游击,只要是南商人,便是敌军,便得将其打败。对方挑衅,更得崭露所有实力。 虽说这几日吃得是干饼稀粥,可他状态极好。即便这支百人修行者组成的队伍有所反应,还是死于各种招数下。 除了朴刀斩首穿心,还有腰斩断肢,体术碎骨等种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而在他们释放出所有元气,做着抵挡的准备时,夏萧身体四周有劲风狂吹,将人困于其中,被分割为数十块。紧接雷电从天而降,地下藤蔓荆棘钻地而出。 “第十八招!” 夏萧手中朴刀撕出黑紫色的浩然剑气,且踏地时有熔浆巨柱从地面笔直升起,转身一吸气,吐出的是浓郁的火焰,转身扭脖,又喷出熔浆。脚掌在地面划过一个半壶,其中有水珠凝聚而出,且浮于身边。 “第二十二招!” 与眼泪相差无几的水珠射出,突破元气护盾,直将其后修行者的血肉之躯洞穿。可还未结束,又有冰雪大风吹起,将人冻成冰块,曲指一弹便成一地血红冰滓。 夏萧换着花样来,杀人五十一,用招三十二,真的做到招招不同,且用时不过半刻。他矫健的身姿犹如火焰如雷电,在空中极快扭动后立在原地,面带几丝邪恶的笑,再次看向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时,挑衅般问: “为何不出手?” 这么长时间,男子自然有做事,可都被祸斗和金灵兽拦住。甚至不用句芒和小语出手,他已尝到夏萧的厉害。 契约兽都这么强悍,更别说灵契主体。夏萧和杨靖理解中的存在大有不同,可并不难理解,毕竟他也是那样的存在。不过这都是他自以为,夏萧的特殊,在大荒绝对独一无二,再无任何人相似。 “我要与你比试。” “比什么?” “就比纯粹的,不外用任何元气。” “别答应。” 阿烛在夏萧身后嚷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又不是闲来无事打擂台,既然还比试,真是不知廉耻。 夏萧懂阿烛的担心,可在杨靖面前点了点头,答应了他。阿烛不解,可夏萧想让大夏联盟的军队走远些。这些家伙既然能追上,就说明他们的速度太慢,现在好不容易能拦截他们一会,夏萧何乐而不为? 况且杀敌这种事,他可不会介意。杀的还是修行者,更令夏萧觉得有意义。他杀不光,总有人能全力遁走,那他就立出自己的威,令南商人对自己闻风丧胆。 句芒等人并未归去,而是护在阿烛身边,似成了她的护卫。夏萧摊手,令手中握着的朴刀刺入地中,他们将率先用拳! 没有任何发号施令,也没有任何对话,夏萧的目光只是从杨靖身后的众人身上飘过,便是一种警告,随后一步跨出,对碰的是小臂,却如钢铁撞击。 沉重的金属声令夏萧刚要开口,却结巴了一下,但并非放在心上,而是继续与其对碰。 和夏萧最先感知到的一样,杨靖能同时催动水火,虽然不知道他的契约兽,可这等罕见的双重元气,有着极为特殊的力量,即便在最简单的肉搏中都有体现。一拳有热气,一拳有寒风,虽说未在空中显露太多力量,可其上鲜明的温度变化令夏萧感觉到有趣。可这等元气内敛谁不会? 右拳为火炉,火焰在其中燃烧,其外只有热气。左拳为冰窖,玄冰万千,寒气凛然。夏萧虽说只是模仿杨靖,可轰拳时的威力比后者强了数倍不止。 第四百八十八章 消失在草地尽头 两拳相对,一进一退。夏萧每次都伸直手臂,前方似无阻拦,可在迸溅的火舌和冰霜中,夏萧很快占据上风。 元气不外露,考验的便是身体素质,夏萧倒没有特定学习过哪种拳术,可既然是战斗,便要毫无保留的施展杀人技。因此,夏萧无论是轰拳还是肘顶,甚至翻腕踢腿,都含着身体里绝大部分的力量,内劲十足。 一刻钟斗了数百下,杨靖面具下不断有汗淌下。他总算明白,为何夏萧一个人的存在,能改变战局的大致走向。原来除了符阵巧妙的运用,他自身实力也极强,即便是比拼他最擅长的体术,也难以将其压制,甚至已有落败的趋势。 前日大夏军队撤离龙岗时,杨靖并未得到命令追击,可亲王大人下令,要求他们派出一小队,远远跟着大夏军队,以此确定一路无陷阱,也为之后的行军速度作出保障。更重要的是,考量大夏准确的实力,铁面他们提供的消息,需要重新定义。他们失败太多,已失去亲王的信任。 为了完成亲王下达的任务,杨靖带百人前来,其中大多都是晋入尊境的修行者,至于那些没晋入尊境的,已成夏萧先前展现自己招式的工具。不过杨靖一直觉得自己的距离把控得很不错,可没想到,还是被夏萧嗅到端倪。 其实是风在告密,它带着南商人的臭味令夏萧警惕,否则他也不会察觉,更不会调用大地青草的脉络对方圆十里进行详细的探寻。 又是一拳径直轰出,夏萧面无表情,眼中被赤红拳头染上一层炽热之色。淬火在对碰时落了一地,烧了一片草地,升起几缕小烟。 烟后,夏萧双眼转动的极快,甚至两眼同时望向两个方向,以此将四面八方的场景都收入眼中。 夏萧在提防其他人,不过站在杨靖身前使用这种招数,令其咬牙时双拳齐出。拳上带出的火焰冰霜焚了衣袖,也令其在冻成冰块的前提下化作粉末。可就是这般看似可打龙虎的硕大拳头,被夏萧猛地抓住手腕,令其难以动弹。 “如果你就这点能耐,还是赶紧滚回去吧!” 夏萧手腕一扭,令杨靖的手臂身体随之一偏。后者也在反抗,可力量显然不足。夏萧脚掌在地面碾动,带动腰肢扭转。身体旋转数圈,被夏萧抛出去时,他脚尖踏地,在地面陷下一个大坑后紧追而去。 暴射而出的杨靖在地面留下一道倏然而过的黑影,他想运用元气已停下,可忘了自己说过不能外放元气。他本以为这是限制夏萧的前提,还为夏萧的决定而觉得他笨,可现在看来,是自己太蠢,既然以为这样就能打败他。 南商内部经常出现彼此不信任的事,因为那位控制大半个军队的亲王大人对很多人都有猜疑。否则知道那么多关于夏萧之事的南商,不该这般贸然前来。即便他们十分谨慎,可只要做出一件事,自然有人能看见。苍天可见,大地亦可作证。 身体上方传来的破风声令杨靖心悸,夏萧的身体快速转动,如成一轮。当其停下,一倒钩朝下踢出的长腿已伸出。它朝杨靖脑袋踢去,是必杀的招。即便没有元气外放,强大的气压也令杨靖不得不打破自己制定的前提。 元气涌出身体,将杨靖包裹成一颗水火流星。他从夏萧脚边溜走,见其将地面踢出百米裂纹时转身拉开距离。 “你违反规定了。” 杨靖没有再进攻的念头,可身形刚停,夏萧已奔疾而来。在其喝声下,元气尽数破体而出,在其身后形成水火龙王,这是同时掌握两种力量的龙兽,两种力量都极为完整,还未触及到杨靖,已令其身体四周的力量逐渐瓦解,有溃败之势。 天地霎时变色,只有水火之光。它们惊艳了乾坤,无比奇异,令杨靖转身道: “撤!” 其余修行者不是木头,虽说没有抛杨靖而去,可始终保持着距离,当即于水火龙王的追逐下朝西方而去。看着他们逃去的方向,夏萧闭眼,睫毛下流出深绿色的流光。 双手从火炉逐渐冷却,从冰窟逐渐回温,成了正常肤色,才触碰到地面。感知瞬间蔓延,从脚下朝西方百米千米乃至更远处而去。 即便闭眼,夏萧脑中的青草脉络也很清晰。它由无数根部和叶部组成,在天地呼吸时,它们有着自己的小动作,可极为微弱。而在夏萧所对的西方,一头水火龙王龙使得草地枯竭,令它们冻成冰块。随其一同出现的还有劲风,它令青草抚地,折腰后再也弯不起来。 皱眉,头发被吹起后,额前挤出几道黑线。夏萧大脑里突然回响起风声,似龙王掀起的大风,出现在远方的草地上,也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这股呼啸着的风声逐渐变弱,因为夏萧的感知已追上龙王,甚至将其反超。龙王迟迟没有消散,可力量逐渐变弱,但它之前,是逃窜的众人,他们头也不回的远去,似再也不会归来。在夏萧的感知中,一行人消失在草地的尽头,且在短时间内再也没有踏入这片天地半步。 兴许是他们吃了亏,不愿也没有那个胆量回来。也许是他们认识到自身力量的不足,可夏萧实在想不通,这等行为有何用?白白搭进来这么多修行者。 夏萧杀敌,自然高兴,他杀得越多,今后对付父亲和大哥的人便少些。可这么傻逼的行动,真的有必要派出这么多修行者吗?还是说他们另有作为? 其实夏萧高估南商了,他们根本没想过被发现,所以才做了这么多事。但都是徒劳,唯一的收获是在他们没有地图的情况下找到了通往昔阳最快捷的路。而互相不信任的内部状况,会令大夏得到很长一段时间的喘息。 当意识到这点,夏萧也不觉得亏,地面围成半圆形的修行者尸体,便是他最大的战利品。 “夏萧。” 耳边出现呼唤,夏萧才退出这等状态,可时候早已过去两个时辰。 第四百八十九章 石头堆出一路陷阱 感知天地气息,并试着将它们纳入体内是一个很累的活,毕竟劳神费心,不得大意。世上多得是修行时走火入魔的先例,稍不留神就会那样,因此后人极为注意,心中的情绪不管有多丰富,都不得在修行时显露。 可单纯借助元气感知四周,就像孩子探索着世界,无论玩多久都乐此不倦。夏萧的神思就在草地上停留,并不断发现各处的风吹草动,极为惬意。被阿烛叫醒,他反而一脸懵,似不知她这是做什么, “都两个时辰了,腿不麻吗?” 夏萧试着站起,腿确实麻了,都已失去知觉。他先前将所有元气都放到感知上,没有为身体存留一些,否则也不会这么狼狈。 见夏萧伸手要抚,欲要站起,阿烛走过去又腰肢一扭,令其倒在地上,大腿和小腿的颤麻令其面色扭曲。这种感觉,只有体会后才能亲身体会,不过阿烛这个时候调皮,真是不知趣。不过她却轻哼一声,嘟囔说: “叫你让我等了这么久,活该!” 阿烛说完,才去将夏萧扶起。后者以元气贯穿身体,将其推开,说不用她扶。阿烛就不,抓住他的胳膊不放,一来二去两人一同倒地,险些吃了一嘴泥。 这俩家伙的孩子气令句芒他们看着热闹,等其腿脚便利了,才飞空准备离开。至于地上围成半个圈的尸体,就留在这等着南商人收尸。这尸体所成的特殊符号,代表着夏萧强,南商弱。今后,还会有更多南商人会受到这等待遇。 夏萧和句芒一同朝东方去时,阿烛坐在句芒宽阔的背上,看一眼西方,问他: “如果他们还来怎么办?” “早晚会来,不过这两天没什么机会。” “我们可以在路上设些陷阱吗?” “有修行者在队伍里,陷阱肯定没用,但能麻烦符师施展几道符阵藏在必经之路上,并作引等他们来。” “我连引子都想好了。” 夏萧满脸不相信,她那么笨,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不过阿烛卖了个关子,说等施展符阵时再拿出自己的点子,让大家佩服佩服。她想在夏惊鸿和夏旭面前证明一下自己,满心期待,终于到了展现自己智慧的时候,她要在叔叔和大哥心里留下一个强大而聪明的形象。 一想到叔叔和大哥对自己竖起大拇指,满脸认可的样,阿烛就高兴,甚至催促起句芒。 “哥哥,我们快一点!” “看你嘴巴这么甜,那就提个速!” 阿烛抚下身,抓稳句芒背部长出的弯曲树枝,见其双翼大展,快速朝前方而去。大部队趁着清晨,身后又有敌情,走得速度极快,马车车轮不停的转,将士轮番骑马,但还是很快被跟上。 见夏萧和阿烛回来,立即有人汇报,这次来找他们的,倒不是夏惊鸿和忠武将军,而是林天,还有许多随军谋士。他们都不太清楚情况,所以此时有些急切,但见夏萧浑身无伤,还算放心。可他身上的衣袍破碎程度很高,一看便知刚战斗过。 阿烛跳到地上,见夏惊鸿在,连忙整理自己的头发,先前速度太快,头发都炸了起来,像头金毛狮王。 “什么情况?” “南商派出了一支由百人修行者组成的小队,为首的是位戴面具的青年人,估计就是南商口中那位神秘的杨靖。” 一提起他,夏萧和阿烛便跨上士卒牵来的马,与林天他们漫步在队伍最后。这件事,得细细的说! 他们的身影被队伍最后的修行者和护士团的人看在眼中,不由羡慕。小小年纪就能有这等成就,能与大将军共商战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不过夏萧并非他们想得那么愉快,毕竟知道得越多,要想得便越多。 最令人难受的事,莫过于自己猜不出敌方行动的出发点和原因。那种感觉像错过了什么,不敢直接掠过,可又迟迟猜不出个所以然。在听完事情大概,并知道夏萧想在途中制造陷阱时,林天极力支持。 虽说符师施展符阵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毕竟需要将它们隐匿,不被一眼看穿。可现在行军不急,花些功夫就能令敌军有所损失,实在是稳赚不亏的事。大夏军队中只有六位符师,其中两位三星大符师,四位双星大符师。 大符师和神符师皆有三星之别,大符师的三星对应武者尊境的幼龄、枝茂和生果。可三星大符师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同一修行直线上的生果境强者便难以将其敌过。由此可知符阵的威力和玄奥,但施展符阵和隐藏符阵都是家常便饭,可该如何做引?即便是三星大符师,也难以做到符阵在和自己断开联系后一遇到敌人便自行催动,符阵可没有眼睛。 这般情况前人遇到过,便将符阵与引子连在一起。只要引子产生变化,符阵便会自行催动,释放出威能。但这次的对手是经验丰富的南商,该布置怎样的引子才能令他们上当?这是个问题,不过阿烛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到符阵前,说: “我有办法。” “一边去,别显摆自己寥寥无几的智商。” 夏萧嘴上毫不留情,在很多人眼中却成了打情骂俏。有他们在,想严肃都严肃不得,可他们的实力,又令其余人必须听他们说完。 “你先听我说嘛,南商人都被我们发现了,肯定也会怀疑我们会布置陷阱,我们就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迷惑他们。” 阿烛运用元气,才将找来的四块石头堆在一起。其下三块,上面顶着一块,极为简单。 “这么简单的标记,南商不会中计。” 夏萧知道阿烛想出力,手掌放在她头顶,安慰起她。可阿烛急切的表达着自己的见解,在林天夏惊鸿等人面前一点也不胆怯。 “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做了九个这样的标记,都在路中心,他们见到,肯定会有所怀疑。他们要么将石头搬走,为马车扫除障碍,要么就得绕道。无论是哪种,都会耗费他们心神,能伤一个是一个,不能伤就拖延时间,反正对我们又没坏处。” “姑娘说的确实也有些道理。” 谋士表态,大家便纷纷点头,不过既然布置了陷阱,便得出全力,让他们在这条路上走出坎坷来。 第一道陷阱以石头作引,其后的陷阱,便有了各种花招,像小孩子过家家谈论的那样,可越是天马行空,他们越难猜到。 第二道陷阱依旧以石头为引,其后便是普通石头,但在石堆下,只要重量减轻,便会催动符阵。第四道设在树林里,他们见路上满是树枝,清扫后才能通行,不过又将更多树枝铺上,只要南商运用元气试图将其掀起,其中隐藏的符阵也将被催动。 一开始,陷阱都由修行者和符师想,可后来为打发时间,整支军队都开始想。一人之志不如众人之志,普通士卒中也有一些很好的点子,皆被运用。虽说大路宽敞,可为了行得稳,他们必定会走路,可既然要走,便有陷阱等着他们。 大夏军队行了一日,布置九十九道陷阱,符阵施展了三百多道,皆是两万纹起步。军中符师精疲力尽,体内元气都被榨干,这一觉不知要睡到何时。可包括他们在内,大夏军队的将士都很期待,猜测着南商人见到这些陷阱将是何等的恼火。 这是身为战争被动者少有的优势,他们可以不进攻,但南商要想完成自己的目标,就必须向前,那样迟早会中招。陷阱的布置足够巧妙,很多时候都靠随机隐藏符阵,这样便没有规律可寻,也只有这样才能出奇制胜。 不过在后撤中还能有这样的好心情,也是少见,但整支军队的活跃气氛都幸亏有夏萧和阿烛在。他们成了军队中的吉祥物,特别是阿烛,即便经历了生死,也见过了残酷的战场,依旧笑口常开。 路上多谈话,注意力便容易被转移,速度也紧接快了起来。这支本有一百二十万的军队当前不过百万人,可气氛比先前更好。战前的紧张都消失不见,有的只有活下来的喜悦,至于今后的战斗,他们莫名有了信心。 这样的心理素质不是坏事,所以林天时常巡视时,见到战士们脸上有些笑容,不禁欣慰。再看夏萧和阿烛,后者每天都喜欢整出个新花样,夏萧骂她没了正经,这可是军营。但她嘻嘻哈哈的说没事,见到有人时才收敛自己的笑靥,不过四周将士一走,她又暴露出原本的样子,极为活泼,每天在夏萧面前笑得没心没肺。 “我看到山里有野兔了,我们去抓吧!” “你想吃兔子?” “很香的。” 阿烛出发,夏萧只有跟着,他站在阿烛身后,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样子,极为开心。他想让阿烛慢点,可刚想开口,却突然结巴。 虽然只是件小事,可引起夏萧注意,他极为谨慎,而且这些日子里已是第三次发生这样的情况。偶尔和阿烛在一起,他稍稍生情,便会这样,令人十分不解。 渐渐的,夏萧不得不上心,但他不知该将矛头指向谁,只有自己注意,阿烛虽然喜欢和自己闹,但肯定不会害自己,那该是谁? 山不大,他却像迷了路,四处看了许久,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找不到。上一刻还存在的风吹草动,此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令夏萧觉得诧异。很快,他又听到声音了,只是那道声音忽远忽近,极为模糊,像隔了一个世界。 第四百九十章 整军心系 夏萧着实讨厌这种感觉,像头上被套了个黑麻袋,他将脸狠狠凑在麻袋内部,可以看到外面,可看不清,声音也听不到。但夏萧看到阿烛了,她从老远的前面走了回来,怒气冲冲的,刚想问夏萧为何不走,却见着夏萧这种状态,不禁一急,眼泪大颗大颗的就要掉出来。 夏萧想说没事,可又发不出声,似成了哑巴。他思绪极为混乱,甚至一个踉跄,就要倒地。阿烛扶着他,令他枕在自己腿上,不停给他擦汗,泪眼婆娑的重复说: “夏萧你怎么了?别吓我,我不去抓兔子了,我也不闹了,我听你话,跟你回去。” 阿烛重复着夏萧的名字,小手捧着他的脸,可他像喝醉酒般脑中天旋地转,思绪不清,想张口说话,可启唇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任何。 阿烛极为无助,她释放出元气,将四周群树晃动,可她的气息天生隐匿,就算军营那边觉得奇怪,也觉得是他们在抓兔子。有的甚至想到那种事,不过这么大动静,想必憋了很久。若是普通士卒进山,产生这等动静,肯定有人会去查看。可夏萧和阿烛在军队之外,还倍受大家尊敬,此时就算做那种事也无妨。 能力那么强,心里压力想必也不小,所以士卒谈笑,年轻的护士们扭过头去。但那边的山里没有春光,更没有简单可又激情的动作和急促的,只有回荡徘徊于山中的哭腔和嘶喊。 “有人吗?” 阿烛扯破嗓子,可这荒郊野岭,岂会有人?将士们有着严格的纪录,令她突然反悔,要知道夏萧会这样,她肯定不会任性来抓野兔。上一刻还好好的夏萧不知是怎么了,她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也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 山里有野兔,便肯定有其他野兽,阿烛也没想那么多,就是不能丢下夏萧。他对阿烛而言十分重要,不能分开,不能让他有危险! 阿烛托着夏萧的手臂,将其往背上托。比起阿烛的小身板,夏萧死沉死沉的,像一个醉酒人不能控制重心,但阿烛将其背了起来,并快速朝山下跑。阿烛弯腰,压低重心,脚步快且稳。有元气支撑,要做到这样并不是算难,但难的是心理素质。 “抓紧我,别掉下去。” 为了不让眼泪遮住视野,阿烛狠狠挤了挤眼皮,令眼泪掉后,才朝队伍跑去。进山时十分轻松,地形还算平淡,可出去时阿烛用上了身上所有力气,但也很快出了山,见到不远处的部队。 “救命!” 阿烛突然不知该喊什么,也难以反应,便一边看着脚底,一边往那边跑。她嗓子很快沙哑,但还是在喊。她怕夏萧睡着,便一直叫他别睡。一开始夏萧支支吾吾的,虽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起码还有声音,但很快,夏萧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救命来人” 一些士卒见到他们的声音,不禁笑了起来,这么快就完事了,还被背着出来,阿烛这也太好了。但很快,他们发现不对劲,也听到阿烛的声音,便互相招呼,一大帮人冲了过来。见数十数百人前来,阿烛又是感动又是担心,双腿一软摔在地上。 “没事吧?” “三少爷怎么了?” “什么情况?” 所有人叽叽喳喳的,阿烛被扶起后,头发极乱,但还有着基本的理性,说道: “去找惊鸿将军。” “我去!我去!” 见夏萧这个样,士卒们吓坏了,无论夏萧以往如何,现在都是他们的英雄,所以几位修行者跑得极快,朝夏家军而去。 几位修行者随行,以便作证,军队中不能随意窜来窜去,可他们还是以极快的速度见到夏惊鸿。当后者面色铁青,丢下手中一切,朝这边跑来时,修行者及士卒们将夏萧抬向搭着的大伞下。 阿烛之前一直憋着泪,此时看着夏萧被抬在自己前面,泣不成声。众人喧哗,众人没有定论,可当夏惊鸿到时,众人皆保持安静并散开。 “怎么了这是?” “叔叔,我也不知道。” 阿烛见夏惊鸿来,更加紧张,她真的不知道,夏萧突然就倒下了。阿烛来不及说出细节,这位铁血柔情的老父亲已将夏萧从担架上抱起,并匆匆朝先前方向跑去。 “让开!” 阿烛跟着副官将众人赶开,大家虽说极为配合,可夏萧这是怎么了?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有想过夏萧既然会倒下。可见夏惊鸿焦急的面色,他们隐约觉得不简单。 夏惊鸿双鬓早有白发,此时抱着夏萧,见他的手臂在空中不断摆过,不禁心头一紧。夏惊鸿难以感知到他的气息,可他的元气不断探知,似没发现什么伤,莫非是内伤?还是毒?副官和阿烛跟着,见夏惊鸿身后出现一头雄狮。雄狮开口,巨音乱了整个军队。 “前辈,救末将小儿一命!” 夏惊鸿的声音微微哽咽,可不忘冷静。他知道现在只有那些曲轮境强者能帮到自己,所以声音极为响亮的寻求着帮助。 曲轮境强者上次作战后有伤,所以一直在马车里恢复实力,可现在听到满含元气的呼唤,还是先后醒来。 姒天华破马车而出,猛地前来,并将众人带回主帐。姒天华和诸多曲轮境强者在手掌触碰到夏萧胸口,探知他体内的情况时,阿烛在一边焦急的讲述着之前的事,可种种迹象都没表明夏萧会成此时这般模样。 等待最为熬人,阿烛坐立不安,见姒天华前辈皱起眉,她更是急到跺脚。一只粗糙的手掌落在她肩头,她回头时,见夏惊鸿一张老脸紧绷,可还是安慰说: “别担心,萧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阿烛一个劲点头,可等夏旭整顿好军队,前来问情况时,他脸上的焦急又令阿烛忍不住落泪。她真的不知道怎么了,可大家下意识都会看向她,但她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一边落泪,阿烛一边盯着夏萧,她恨不得倒下的是自己。她知道,如果自己出了事,无论是上至九天还是下至黄泉,或是寻遍大夏,夏萧都会令自己恢复正常。可他出事时,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令阿烛悔意充满全身,她应该再努力些的,那样她就能更强,就能在发生这种事时知道该怎么办,可她不懂医术,不懂人体经脉,只有等结果。 见姒天华从夏萧身边起身,阿烛比夏惊鸿夏旭都快几步走上前。 “前辈,夏萧怎么样?” 姒天华的脸色有些不好,与几位曲轮境强者对视后,更是微微摇头。 “姑娘别急,老夫也看不出夏萧体内的情况。” “他浑身无伤无损,更无半点毒素,五脏六腑俱全,不知是怎么了。” “姑娘,要不将夏萧带回学院吧,我们治不了他,也不能耽误了病情。” 杨铖有些愧疚,堂堂曲轮境强者,连夏萧为何神志不清都看不出来,实属有些过分。不过一位曲轮境强者没有放弃,他闭着眼,低声道: “别急,再给老夫点时间。” 老者将夏萧翻过身,手掌放在他的后脑勺上,元气在夏萧的筋脉中穿行。这是一种极为危险的方式,可他总觉得继续拖延下去夏萧的危险更大。什么损失都没有,还昏迷不醒,便只有奇毒这一种。现在身体无事,便只能观察最为重要的大脑,可许久下来,老者只有摇头。 “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用针灸刺激一下他,令其下意识催动元气调整自身气息,要么立即带他回去。” 决定权在夏惊鸿和夏旭手里,可他们又看向阿烛,问: “有办法和学院取得联系吗?” “有,可建立到这的临时符阵需要一些时间。” “多长?” “从前辈知道我们的情况到我们回去,估计得两个时辰。” “那就先刺激他。” 夏惊鸿说完,有些心虚,额头流下好几股汗。可现在已没其他办法,因为需要等待的时间实在太长,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是夏惊鸿心头唯一的念想。 指捻一根针,老者将其刺进夏萧后脑。可这一刺,便令夏萧浑身元气都释放。磅礴元气朝四处呼啸,将众人炸开,也令那根针弹射出去。老者有着足够强的实力,但在其中,须发皆乱成一团,脸上皱纹随之而动,如成深湖水面的涟漪。 阿烛的身体在空中倒飞,她眯着眼,看着临时搭起的营帐被冲垮,方圆十里都有大风呼啸。虽说有曲轮强者出手平息,可一时带起的影响令整支军队都关切起夏萧的情况,乃至交谈声极多,嘈杂鼎沸。 阿烛被夏旭接住,安稳落地的途中,能看到无数人皆朝这边投来目光。夏萧病重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百百相传为万,军队从头至尾,很快得知。这般速度,真不愧是在前线作战的军队,但现在却令林天等人高兴不起来。 夏萧的影响显而易见,但军心不能动。因此,林天招呼身边的诸多副官和将军赶紧下去稳定军心。作为夏家军的首领,夏惊鸿也该去,可他同样是夏萧的父亲,也该留在此处。 “父亲,我去去就回!” 夏旭知道该如何为父分忧,驾马而去。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与自己大脑为敌(上) 副官及各方将军或驾马,或直接使用元气,快速前往自己管理的军队。途中,无数讨论声将他们淹没,可众人担心的问题,他也同样难知答案。 夏萧在众人心中是旗帜,虽难以代替林天的军令,也不是最强者,可充当着一个鼓舞士气的重要角色。这样的他最不该倒下,倒在战场还能理解,也说得过去,毕竟刀枪不长眼,元气更是无心。但现在无缘无故的昏阙,他们不由担心起来。 见将军面色焦急的前来,许多士卒连忙去问,表现得比吃晚饭还积极。所有人都爱戴有能力者,更是敬佩夏萧,所以都想知道这个和自己并肩作战过的勇士怎么就突然倒下了,可将军们哪知道那么多?他们只负责完成自己的任务。 “都别慌,事情当前还没结论,都做好自己的事。他倒下了,我们不能倒,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正午就能赶到昔阳城。虽然一路上的符阵没发出动静,可我们不能放松警惕,该正常巡逻的去巡逻,该做饭做饭,该休息休息!” “所有人恢复秩序,严禁乱跑窜队,都安静下来!” “扰乱秩序者按军法处置,都闭上嘴,安静点!” 赶了一天路的军队疲惫不堪,傍晚本该是安安静静休息的时候,或几个老伙计坐在一起聊天,说说自己见到听到的趣事。他们聊的,大多天南地北,可大多又和这场战争有关,夏萧也是他们聊天羡慕的对象,可像此时这样满是担忧的谈论还是首次。 两匹马快速朝队伍末端而去,夏旭停下时,另一匹带着忠武将军的快马还未停下。他们各到自己的队伍,安慰并整顿军纪。 护士团都是些年龄各异的女人,忠武将军不好管理,只要回答她们一些问题,但问到夏萧究竟为何时,他也难知难解。 以往就算夏萧再有名,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他且关心他。很多地位卑微和心高气傲之人不屑谈论这个还未成年的小子,他们不懂那些谈起他就满目崇拜的人是怎样的心态。 为一个不认识自己的人掏心掏肺,甚至盲目吹捧,争来争去,简直就是最愚蠢的行为。他们都没见那些崇拜者如此关心自己的父母,可今天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得不承认夏萧的影响力之大。 四处喧哗,四处人声鼎沸,可这里毕竟是军营,这些家伙无论什么前身,也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兵也是人,会乱,可很快恢复常态。女护士团还在担忧夏萧的处境,且难以安静时,军队恢复平时的宁静,可即将到来的夜幕掩盖不住众人的担心。 夏家军无疑是军队中最担心夏萧的存在,用夏惊鸿为夏萧介绍时的话来说,这支军队中的人不管年纪多大,都得叫他一声少主。而他无论多强,都不能欺自家人。可他们关心归关心,没有盲目的跑去看,而是沉住了气,安安静静的送走夏旭,等着夏萧的消息。 夏家军成了众军领袖,彼此看到,展现得越来越好。可主帐中,夏萧先前喷涌出身体的元气又朝身体而来,将其裹成一个不规则的蛹。夏萧的情况极为特殊,不知这样的他是否能好受些。 阿烛和夏惊鸿商量过,拿出背包中的一块小玉佩,尽全力将其捏碎。碎渣在四处散开,荧光明亮无杂质,宛如梦幻仙境中才存在的东西。这股光亮下,空间泛起涟漪,极强的波动久久不散。 “等前辈感知到,就会开始建造符阵通道。” “萧儿回学院后,还麻烦你照顾。” 夏惊鸿平日说话也这么客气,阿烛以往没觉得,现在却觉得无比陌生。叔叔是否在怪罪自己?阿烛因为心理作用总是这么想,可她没办法,她也很无奈。 阿烛现在害怕任何人开口问自己话,见大哥来也高兴不起来,她只是站在一边,恨不得找一个隐秘的角落彻底藏在里面,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夏萧,等着他醒来。阿烛了解夏萧,也见识过很多次后者的能力,说不定前辈还没来,夏萧就能醒。可等傍晚过去,天都黑了,夏萧也没有睁眼。 结实巨大的茧蛹里,夏萧浑身都在元气的滋养下不断调整,可身体机能骗过他,因为什么都没发现,却有大量元气被消耗。 木行和水行驱赶着夏萧体内不知名的坏东西,令他的身体不断恢复到最佳。火行则燃烧着血液中的杂质,试图令夏萧的身体恢复到最好的状态。至于金行,本来就百毒不侵。拥有它的夏萧,受到刺激后本能的大幅度运用起四行,并于其下恢复自身意识。 虽然夏萧依旧未醒,可这么一来,总算不是瞎忙活,也不再像先前喝醉酒般昏迷不醒,甚至没有半点反应。 夏萧坐在五行空间的中心,想开口说话,舌头又像打了结,和先前没什么两样。可他并未慌乱,只是运用着所有的元气,从上至下检查着自己的身体。从外部观察和从内部扫视截然不同,但他还是没发现什么端倪。 夏萧觉得有些糟糕,可能运用元气,便有机会创造奇迹和无限的可能性。夏萧从未发现自己中过什么毒,也不记得自己中了什么这么长时间才会反应的招数,所以坚信是自身某个部位的问题,因此将更多的注意放在自己的脑袋上。 大脑中的神经有一百亿之多,无论是自我保护还是修行者以元气加固,都令它难以被伤到。可夏萧希望它有些损伤,虽然他不知道大脑的哪部分用以控制自己的言语,可探寻下来,总该有结果才对。 奇怪,太奇怪了! 夏萧整张脸都皱到一块,怎么会什么都找不到呢?他跟自己较上了劲,这件事不该这么结尾,应该被他发现什么转机才对。 因为夏萧身体的异样,四灵兽逐渐有了反应。他们一开始没那么当真,因为夏萧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神思全无的情况更不是第一次,他甚至像离开大荒般远去过。可这次不同,这次他们受到的影响连话都难以说出,所以他们立即跑到那棵元气之树旁,可它并无异样,令他们更为诧异。 失去言语,还有一颗相连的心,他们用力传递自己的心意,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四灵兽最和平的一次,没有任何争执,也没有任何偏见,只是围夏萧而坐,急切的想知道些事,可夏萧和他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大脑空荡荡一片。 夏萧倒下时很急,现在也急,可没什么用,只能反复做着那个看起来很蠢的动作,最后放弃。因为他找不到原因,只能留些元气以免意外发生。他怕隐藏在体内的,是某种难以解开的毒,会一瞬间爆发毒性。 时间逐渐消逝,夏萧都不知道过去多久,可一想到自己晕倒后大家的担心,便想睁开眼。这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夏萧像被梦魇恶魔拉住,令其难以回到现实世界,给自己的亲友报个平安。可夏萧岂会妥协? 元气用在自保,睁眼则全靠毅力,夏萧知道如何在力竭艰难时鼓舞自己,他一直想着某个人,想着她推着自己的肩,将自己往另一世界推。她推的很用力,夏萧便更坚毅的迈出腿,随后一脚踩在一个台阶上,从泥沼中抽身而出。 夏萧最终还是睁开了眼,可早已不在前往昔阳城的路上,而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与自己大脑为敌(下) 夏萧躺在并不算冰冷的木榻上,一抬头见着几串风铃。 这种在灯笼光中摆动,可没发出任何响声的风铃不是少女串在一起的工艺品,而是一种特殊的东西。夏萧能从它散发出的波动中察觉到它的玄奥,可表面看上去只是精巧,没有多少装饰为其添色。 一望,夏萧便被吸引,令其觉得有一股别样的气息正往自己大脑里钻,且逐渐深入,直到最里处。 很快,一股清新感令夏萧的大脑不再昏沉,浑身都变得舒适,如刚出泥沼,身上的淤泥便被冲洗干净。那种浑身没有任何东西的感觉十分轻巧,但张开嘴,夏萧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像丧失了语言能力。 起码身体在逐渐好转,所以冷静而乐观的夏萧打量起四周,他还从未来过这,不知这个陌生地是哪。但空中极为熟悉的味道一嗅便知自己已回学院,只要回学院,他便安心多了。 学院的味道很好辨别,世俗之外,亚于仙境便是。而山腰小镇庭院无数,夏萧到过的地方不过百分之一,此时这院子,还真认不出与谁有关。 夏萧左侧是屋室,其中朴素多花草,弥漫着药香,右手边的庭院种了几棵树,墙角有几排土地栽着小苗,煞是一番美好的田园景色,即便夜里都有着不错的风景,若是有遍天星辰便更好。 此地无人,夏萧便坐在原地,看着小院发呆。他身穿一身宽袍,逐渐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自己虽说没有盖世之能,可怎么也是个重要人物,现在出了事,应该是传说中那位神医为自己医治。 在长白山山脉和老一批五大势力的弟子比试时,夏萧见过那位老者,他无比骄傲,除了医人,其余时候皆不露面,现在有幸认识,甚好。谁都不想自己受伤遭罪,可这也算因祸得福。 望着夜空,学院的夜晚很少没有星星,但其中的静谧,唤醒夏萧的慵懒,令其一坐许久,一动不动。等肚子饿了,夏萧才想起身去找些吃的,顺便告诉前辈自己醒了。 只要和食物有关的东西,夏萧便想起阿烛,不知她回来没有。夏萧隐约觉得她回来了,可也辛苦她了,如果没有这场不知名的意外,她现在应该和自己吃了烤兔子,极为满足的入了梦乡。 “夜深了,光脚乱走会着凉,回来坐着吧!” 夏萧已走到庭院中央,准备朝一侧的门洞拐去,可见一白发苍苍,长须飘飘的老者坐在之前的被褥旁,才又急忙走了回去。夏萧先前连被子都没叠,实在是失礼,此时正要开口,却只有弯腰以表歉意。 因为不知神医知不知晓自己的情况,夏萧连指自己的嘴,示意说不出话。他的手语全是胡乱比划,不过老者也能看懂,便极为随意的说: “我知道你的病情,阿烛都给我说了,来吃饭吧,她专门为你做的。” 老手一摊,其上托盘有一碗一盘一碟,碗中盛着玉米粥,盘中放着两个冒着热气的圆鼓鼓的白面馍馍,碟子里斜着几块泡萝卜。那等形状,一看便知是阿烛切的,她有花刀的习惯。 作了一揖,夏萧坐在神医身边,接过他手中托盘,端起温热的粥。两口下肚,夏萧感觉极好,像从濒死边缘活了过来。 “你吃你的,我给你说说当前的情况。” 夏萧重重点头,咬下一口馒头,阿烛的手艺确实好,可他不知道她是哭着做饭的。 “你中了毒,经过我反复的判断,应该和药王谷有关,我们明日去那一趟。我已得到笛木利的批准,也将带上阿烛。可你得控制好自己的感情,尽量不要动情,以此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 情? 夏萧早已注意到这件事,可他对阿烛动情就会催发病情,未免太扯淡?神医看透他的心思,没好气的说: “万物有生命,生命有轮回,神打破了这个原则,所以没什么是不存在的。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为阿烛考虑一下,控制好自己的感情,否则她再哭,你就自己去哄,这些天都快烦死我了。” 看来自己昏睡的时间不止半日那么简单,这么一想,确实是苦了阿烛。神医还在唠叨,他平时不这个样,但这些天真是被阿烛磨出了脾气。 “若不是我说你要休息,她还不走。好不容易走了,没过一会又跑回来送饭,不看你一眼还死活不睡,真是难缠!哦,对了,我说归说,你别乱想,若是此毒再复发,你可能就要成院中木头了,一辈子杵在那,难以再自己行动。” 夏萧凝神静气,有那个信心不动情。虽说这要和自己的大脑相搏,可他能通过潜意识的不断告知控制好自己的感情。比起这些,他有事想问,就是问不出来,有些难受。放下碗筷,夏萧伸指以元气在身前空中写字,可不等两字写出,神医便说: “大夏和南商的战事我不知道,不过此毒解后,你爱去哪去哪,我管不着。不过医疗时间究竟要多久我也不知道,给不了你个准话。小子,不怕你笑话,我虽被尊称神医,可这种毒也是头一回见,而且你能活到现在,多亏体内四行灵兽的福,若你只有一头契约兽,根本扛不住这等剧烈的毒性。” “药师为了解毒,都会研究毒,我也不例外。大荒中毒物过十万,我皆有掌握,可这种东西应该是外来物,因为大荒的书籍古典从未有过类似的记载,且毒无特征,甚至没有半点令你中毒的迹象。若不是我发现以往有过类似的病例,都不敢确定它是毒,而要是普通人中了这毒,情况或许会坏百倍千倍。” 越听夏萧越忍不住感叹自己的生命之强,可药王谷最强的存在不过曲轮,参天都没到,却有着足以让前辈束手无策的毒药,真是令人震惊。不过应该和前辈说得一样,它是外来物,就是不知从天外来还是从南海之南外来。不过既然有以往的病例,就有办法解决,夏萧暂且这么相信。 “这是你第几次有这种感觉?” 夏萧竖起三根指头,令神医撇嘴一笑,笑夏萧的强,也满脸苦涩。这毒如此神秘,若是他中了招,恐会陷入极为窘迫的境地。夏萧能这般已算不错,不说常人,就算拥有大能的修行者,都不一定能将其抗住。 “吃完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调整好心态和维持好情感才是最重要的。” 夏萧点头,吃完馒头才后知后觉,其中似放了少许的糖,令他齿间的回味久久不散。可在他简单收拾完,又重新躺下睡着时,小白楼里的阿烛迟迟没有入睡。她已有三个夜晚没睡好觉,虽然她知道夏萧的昏阙和自己没关系,甚至从前辈那得知夏萧的毒很有可能是药王谷的人在那场比试中下得,可她就是担心的睡不着。 阿烛已习惯含着泪水进入宛如恐怖童话的梦乡,豆豆被她抱在怀里,滚烫的眼泪成了它的噩梦,令其浑身不舒坦,可被迫被阿烛用来擦眼泪,还不敢吱声。 渐渐的,阿烛动静小了,抱住它的力气也小了。豆豆没有抽身离开,反而害怕自己惊醒阿烛,乖乖的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灵光的大眼睛往上瞥,见着阿烛一层不算厚的双下巴,本该开心,又为夏萧担心。夏萧一日不恢复,阿烛便一日恢复不了精气神,这几日闷声闷气的,豆豆大气都不敢喘,阿烛没被憋坏,它倒快坚持不住了。 就这么一晚过去,豆豆的狗腿都麻了,但还是一蹦一跳,东倒西歪的在清晨送阿烛离开。它汪汪两声,似在提醒阿烛,后者与其对视后郑重点头,然后安静的等着符阵的催动和出现。 第四百九十三章 医者仁心各有别 夏萧站在左手边,阿烛则在右侧,他们之间只隔一位神医,便像隔了万千世界。但豆豆还是担心,阿烛也担心,便在它的提醒下戴上那面做工精巧的面纱。只要看不到自己,便肯定不会有事。 从今早见夏萧起,阿烛便表现得极为平淡,似从未见过,也并不熟。夏萧极为默契的和她一样,便令阿烛暗自难受,最后一句话都不说。 “准备出发!” 神医说时,他们都抬起头,但也偷偷瞥彼此一眼。阿烛刚起床知道夏萧已醒时,激动的恨不得窜到天上去,可现在无论多少情绪,都藏在一记温柔的眼神中,没有其余外露。 女人大多都是这样的动物,阿烛心里想和夏萧亲密,想让他将宽大的手掌放在自己头顶,用不同的力道揉捏,也想让他来到自己身边,依偎在自己肩旁,可又不能那样。不是因为矜持,而是因为夏萧当前的特殊状态。 阿烛必须控制住自己,再管好夏萧。虽然她觉得动情就会激发毒性这种说法一点都不可信,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夏萧都死去活来好几日了,不能再害他踏入危险的境地。慢慢的,反应极慢的阿烛有些窃喜,虽只是一瞬,可她起码知道,夏萧对自己动过情。 夏萧有极强的控制力,即便看几眼阿烛也没有任何反应,但这丫头即便蒙着脸,眼中情绪也藏不住。她这几日不知哭了多久,眼眶泛红,眼袋肿胀,令其心生无限爱怜,但现在安慰不得,对视不得,若是再出意外,夏萧恐怕会完蛋。 符阵从苍穹中下落,带着他们一同离开,迎面扑向浓厚的俗世气。在学院尚且觉得舒适,可一离开,四处就像有臭味令夏萧皱眉,久久喘息不得。 不过一刻,夏萧三人已至药王谷上空。它除了是一个势力的名称,还是一个地名,这里因药王谷这个势力的创建而得名,也令无数代人在这里栖息修行。 古老的山谷已存在数千年,四面八方皆是山,山间流岚深绿,世间大部分生物都存活不得。就算是谷中弟子,在没有解药的前提下也不敢随意靠近,所以只要是被带入谷中的人,都没有回头路,只有修行后为药王谷效力。但这里四季常温,有世外桃花源一称,只是药味太浓,令夏萧和阿烛不禁皱眉。 药味太浓便不是药香,而是一股令人作呕的味儿,令他们头晕脑胀,就要坠落下去。服下前辈所给的药丸,闭眼调息几分钟才算好些。 “现在就去会会他们。” 因为符阵的动静之大,药王谷的人早已发现他们,这才有先前那股异样的味道在空中飘动。不过他们今日既然来,便要将事情弄个清楚。 药王谷青山绿水,栽树养药,倒是一番好景色。而在谷心,房屋如畦,排列整齐。可中心有一殿堂突兀坐立,夏萧三人,便朝那而去。 因为有证据在手,有怒气在心,神医带着夏萧和阿烛漂浮于空,也不落下,就要居高临下,好好会会这些坏心思极多的人。 殿堂中有人慌张走去,为首的是位已有白发的中年人,他和身边长老同行,表现的极为客气和蔼。不但没有因为夏萧这三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发怒,反而有些歉意。 “神医大驾光临,在下身为谷主,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我有一笔账要和夫谷主算,若你想鞠躬,还是算了,直接跪下惭愧就好,否则配不上你的罪行。” 神医一句话惊了谷中众长老,这话是什么意思?真是放肆!不过他们没有立即开口,因为夫谷主已直起腰,虽说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但不至于大打出手。有的事只有他一人知道,他不说,身边人便会誓死保护他,他的目的,因此达到。 “神医这是什么话?莫非在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之前是我不对,一察觉到空中有元气符阵,便施展了毒气,可那种东西对神医而言只是小儿科,不必这般伤了和气。” “别装蒜了,夏萧体内的毒,是你下的吧?” 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是大多数学院人的特征,神医也不例外。可夫谷主一听这话,满脸尽是疑惑,装得毫无破绽。 一个撒谎成性的人,怎么都测不出他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可有一点能确定,那就是这种人在撒谎时能将自己劝服,从而假就是真。任何人说,无论何时说,他的答案都不会改变。 夫谷主第一次看向夏萧,后者脸色惨白,气息虽探知不到,可光看面色便知不妙,色极为严重。夫谷主心中一边窃喜,脸上眼中一边展现出些惊奇,就连夏萧看着,都觉得不是他下的手。夏萧最擅长观察小动作,那一瞬间的疑惑似乎装不出来,可夏萧多虑了。 嫩姜难以比过老姜,神医不看他何等动作,只相信自己调查到的东西,所以夫谷主说再多在其耳中都是放屁。但他倒要看看,这老家伙究竟要怎么解释,才能逃脱嫌疑。而且神医隐约觉得,这件事或许会引出以往的是非。 “我和夏萧上次见面已是数月之前,怎么可能下毒?不过光看神色难知情况。若神医信得过我,在下定将倾全谷之力为夏萧治疗,以展医者仁人之心。可还请神医明鉴,我可并非是那等小人。” “小不小人我不知道,可你应该记得老谷主是如何辞世的吧?” “身为老谷主唯一的亲传弟子,我自然记得师父驾鹤西去时的场景,可这有什么关联吗?” 夫谷主并未有所动容,神医见着一阵暗叹,果真是个狠角色。不过他要说的,也确实是这些长寿老者所好奇的。 “老谷主当年的死堪称神秘,虽说当时的我并未有如今成就,可医师界广为流传,我也有幸听说过几次。夫谷主,听闻老谷主死前早已含吐不清,四肢也都难以控制,双目呆滞无神,很快便散尽浑身元气,最后悄然归西,是否为真?” “为真!师父在寝室中突然病发,四肢僵硬,张嘴无声,不过三日便归西。” “那你是否记得当时药王谷给出的告示,说老谷主他为何而死?” “师父一生用毒,面色发绿,稍有不慎攻到自身,便是那等下场,我有段时间也和师父一样,可不再专注修行和毒药,才逐渐恢复正常。” “那你觉得这个解释是否为真?” 夫谷主不言,可身旁老者已上前,道: “老夫尊敬老谷主,所以冒昧的插一句嘴,过去的事何必深究?死者应当敬畏,而不是随意谈论。就算那个解释为假又如何?我们谷中的事,还请神医不要插手,也不要过多问起,毕竟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神医看都没看那位老者一眼,只是盯着夫谷主。后者面露阴鸷笑容,虽然藏得很深,可嘴角的微微移动似知道会有人站出来。维护谷主的尊严是这些长老一直在做的事,即便老谷主已死,生前多有诟病,现在也不能告知外者。丢人的事,还是少知道的好,可神医有办法让他们说出来。 “不是我想刨根问底,而是其中另有玄机。你们只顾及名声,所以没有深究,自己欺骗自己,说一切皆好,不能在老谷主已死的情况下再伤药王谷名誉,可正是这种心态,掩盖了老谷主的陋习,也隐藏了你们自己都想知道的真相。” 老者摇头,叹息时似有察觉,可眉宇间尽是不想追究,只想图个清静。 “事情已发生,再追究已没用,我们只想往前看。” “可我不想!我学院弟子被伤,中的毒和老谷主一模一样。不过老谷主病发三日即归西,夏萧病发三次还在人世,但想完全治愈,就要将所有事情都捋清。” 病发三次? 夫谷主暗自惊讶,隐约觉得不好,这便是远道而来者吗?既然病发三次还能有意识,当真恐怖。夏萧一记眼神令夫谷主色寒,可谷中长老依旧没有放弃,不想说起以往的事。 “神医,你也是医师,理应有仁心,药王谷现已威胁不到学院,还请放我们一条生路。至于夏萧的毒,我们一同治疗,可好?” 神医摇头,他确实为医师,也有医师该有的仁心。可这件事,不能简单了断。 “我虽被尊称为神医,可也只是个自私的人,否则也不会留在学院,贪图那里的清静。可你得知道,此次的中毒对象不是一个普通的山野村夫,而是远道而来者。他体内有灵契之祖留下的烙印,肩负的责任是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若夏萧蛮横无理,遭受你们痛恨也就算了,可他为人谦卑,况且长白山山脉的比试是你们自己挑起,技不如人不说,反而施虐于我学院弟子,却还使用这等奇毒,是否想过后果?还是说下毒的时候就已在诅咒夏萧?” 阿烛随着神医的目光一起望向地面众人,又看向夫谷主。后者一开始还想狡辩,可事到如今,必须换些办法,否则解决不了当下的事。他有底牌能保证自己活,可若是老谷主的死被拆穿,他即便活,也将失去谷主的身份。 第四百九十四章 故事几分真假 作为药王谷里活了一百多年的寿星,即便实力不能通天,有很多事老者们也心知肚明,只是未掀开那层纸。虽说现在的药王谷在走下坡路,可起码不至于落败消失于历史长河,且有补救的机会。可若是这个时候谷主没了,内部不稳,就真就没了改变的可能。 “神医,你想如何解决这事?” 还是老者在开口,可神医看向夫谷主,淡淡道: “夫谷主莫非也中了毒,不会说话?为何让老人频频替你发言?” “神医” 老者还想开口,可四周空间已扭动。神医的实力可在尊境之上的问道,他们反抗不得,因此不能移动丝毫。这是在逼迫夫谷主发声,他知道,但没有按照他所想说话,而是喝了一声,喊一声放肆。 “你身处药王谷,却不尊敬主人,未免太嚣张!你以为用些手段,就能吓唬我让我认罪?我夫青虽说是用毒高手,可一生从未做过不知廉耻之事!” “是吗?你可真有底气。” 神医曲指,整个药王谷都为之扭动改变。只要是谷中人,无论何等身份,都到了此处,虽说只有千人,但足够他看热闹,也足够事情水落石出时震撼到众人。 殿堂早已不见,药王谷中整齐的房屋也消失的没了踪影,只有一平坦处,似墓前那一方土地。所有人左右环顾,不知情况,又被一股元气控制住,动弹不得。夫谷主的女儿夫盈子也在其中,因此令夫谷主没好气的冷声道: “这是什么意思?” “没本事的人说话叫吓唬,而我选择威胁,我不怕学院责怪,更不怕世人唾弃,我只想让你说出真相,然后解开那毒。” “你用所有人的性命威胁我?” “你这么在意自己的谷主身份,不会不救他们吧?没了这谷和他们,你算什么谷主?一同埋藏还是说出真相,选一个。” 夫谷主的脸色逐渐难看,他四处环视,见长老弟子求助的目光,内心无比纠结。就像神医说的,他极为在意自己的谷主身份,否则也不会在当时选择毒死师父坐上这个位置,而他们都消失,自己是谁的谷主?有谁会称自己为谷主?他心中有所动容,可若是直接说出全部,不太符合他的做事风格。夫谷主是人形的毒药,藏于世间许久,就算说,也不会直说,不会白说! “我选说出真相,可霍华德,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我说的为真,却不满你意,是否能放过我药王谷上千条人命。” “我不需要知道真假,他们知道就行。” 神医朝夫谷主身边的长老们扬了扬下巴,道: “我要的只是关于那种奇毒的相关消息,其余的事,请你随意,可你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早晚会遭报应。” “如果我做了错事,早就被天打五雷轰,可我没做,这是事实!” 夫谷主咬牙切齿,一副不容被冤枉的样,丢了平日和蔼可严肃的形象,可说起的那段故事,满了神医的意,只是谷中众人听着,大多相信,少数怀疑。至于那些老者,早已于心中叹息,兴许这就是药王谷没落的最主要原因吧! “我不知神医是何居心,可我尽数告诉你,你也听好了。” “四十年前,师父于星夜下带我修行,突然一道流光从药王谷边擦过,这件事,被我们称为天火流星,药王谷的书中有记载,只是后事没有详说。我和师父在极少数人看到的前提下到了流光所及之处,可流火大坑中什么都没有。第二日我又前去一遍,并带回两颗石子般的种子。” “当时的药王谷远比现在景气,很多人都想得到下一任谷主之位,常常争得头破血流。而师父早已看好我,便没将种子的事公布众人,因为师父他老人家觉得那几粒种子既然是天外来物,必定会有大作用。随着时间的流逝,种子发芽生长,开出极为奇异的花,被我和师父分别藏在毒雾最浓之地。一日,种子长出的株苗开出了花,我和师父欣喜若狂的观察并采取花粉。” “经师父研究,花粉中有毒物,可控制人的神经,但太过危险,令我放弃研究,并将其销毁。我由于私心,迟迟没有按师父说得做,因为我知道师父还在暗自研究,我想超越师父,便彻夜以元气相探。师父的修为不是我能及的,他以白鼠试毒,既发现浑然无事,却在发情时猛地死亡。” “师父热衷其中,因为对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逐渐摘掉防护装备,导致花粉入体,我见到后极为慌张,可师父并无大碍。师父当时的话我至今都记着,他给那毒药取名为含情损,还说自己一个老头子,即便是做那种事,也不可能动情,不必大惊小怪。可在之后一个夜晚,新来的女弟子被师父叫到了房中。” 说到这,夫谷主沉默,他看向身边的长老,接下来要说的,便会毁掉老谷主在大家心中的形象。除了他们和夫谷主,其余弟子都不知道倍受他们尊敬的老谷主既然有那等陋习,可他还是选择说出。 这个故事几分真几分假夏萧不知,真假皆看听者如何去想。可先前一直没有除了夫谷主和老谷主外的第三人出现,直到此时。 夫谷主看向神医,眼神复杂,无比纠结,可还是继续讲了下去。 “师父对毒物和药材的研究闻名天下,虽说元气修为难以和你相比,可你应该听说过药神的名号。可师父终究不是神,他有人的七情六欲,也有一些难以启齿的陋习,比如说贪念男欢女爱一事。” 此话一出,老者们皆闭眼,对夫谷主煞是失望。他不惜利用这种事来保全自己,真是太不要脸,可丢脸的事,还在后头,还在这所谓的谷主一词身上! “因毒因个人喜好,凡是进入药王谷中的女弟子,都被会师父用药或直接叫来房间。那日来的是一位豆蔻少女,师父与其发生关系后,情绪波动极大,既引起体内花粉的毒性发作,当场失了神智。那位少女出于羞耻,也出于惊慌,尖叫引来众人,等我到时,师父早已成了众长老见到的那样。” “师父死后,我继承了谷主之位,虽说有诸多质疑,大师兄还诬陷我,说是我谋杀了师父,因为师父想将谷主之位传给他。可长老能作证,师父从未说起过那种话,师父唯一指名道姓说能继承谷主之位的,只有我!而师父出事当天,我毁了花朵株苗,但不敢将此事声张,因为我怕诸位怪罪于我。即便现在,我也懊悔,当初没有劝住师父,才令其误吞了花粉,否则也不会这般” “故事讲到这就够了。” 神医不想再听,因为这些虚构的故事都是夫谷主为自己辩解的话。夫谷主也只好住嘴,可前者要问的,才是重中之重。 “让你说那么多,只是想让诸位明白,夏萧中的毒和老谷主一样,并未巧合。而你之前也说了,这毒为天外来物,你应该不会说还有别人拥有这种毒吧?” 先前云涌乾坤皆动,此时又继续变化。风起时,时间快速变化,世界皆动,四周一切都是一种无声的威胁,似夫谷主再不承认,他就要动手了。 夫谷主知道神医不会杀这么多人,也不敢那么做,可当前他只有承认,才能逃过这劫。不过他有足够的说辞来为自己辩解,可他没有注意到众人看他的目光,包括夫盈子,都重新打量起自己的父亲,因为她觉得父亲在说谎。 “事到如今,我承认,夏萧的毒是我下的!” 神医三人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可在神医和夏萧皆冷静时,阿烛骂出了声,就要下去将其暴打一顿。神医一把拦住她,低声道: “别冲动,否则难以解毒。” 阿烛今日一身长裙,面纱遮脸,吸引药王谷无数人的目光,也令他们自卑。不过他们这种心态,真好应了夫谷主说得话。 “数十年前,我留下了一点花粉,这是我在毁灭株苗和花朵之前就采下的实验品,还有师父研究的花粉。我本想将其存于面孔下,永远不再让身边的人沾染,以免走了师父的旧路。可那日在长白山山脉中,小女被黑龙教训,才联合其他几大势力做出这等事来。四大势力的首领都极力劝我,我也答应不再下毒,就此过去。可小女痛苦的样子令我被心魔驱使,才做出这种事。” “那你干嘛给夏萧下?” “我目标选择有误,本是那头黑龙遭殃。” 夫谷主低头,似已知错,可看向他的夫盈子眼眶泛红,她知道父亲不会用她当挡箭牌。相反,能让父亲做出这么疯狂之举的,只有自己!可父亲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这气势汹汹的学院中人?夫盈子没有实力迎战,急得快哭。 “我只问你,如何解毒?” 夫谷主犹豫许久,虽说他知道自己说的故事漏洞百出,可现在已无办法,只有走一步看一部。而解毒,真的不存在,可该如何告诉霍华德?夫谷主没有更好的办法,可说出实话,只会令自己陷入更深的危机。 第四百九十五章 倾尽一谷之力 “说!” 神医已无耐心,夫谷主只有开口: “无药可解!” 这种事夫谷主无法欺骗,他面对的,可是当今大荒医师界第一人霍华德。无论他拿出什么药材,霍华德都能将其看穿,因此夫谷主双膝跪下,哀求道: “求神医绕我药王谷上千条人命,夫青愿一人顶罪!” “浪费时间!” 这次不等阿烛下冲,神医已至地面,一手按住夫谷主的头,令其面孔朝地,猛地砸向地面。四周幻境一瞬消失,又成了殿堂楼宇。 殿前,夫青面部尽是鲜血,砸碎砖石,令其猛地下陷。他身后老者已能动,其余人则回到原地,可一时间,无人敢上前帮他说话。 “你害了不该害的人,杀你都不足惜!” 夫谷主说不出话,心中的路也走到尽头,因为想不出任何解救的办法。他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否则霍华德现在就能杀了他。可就算谷中弟子全来,为自己求情,他也需要以一谷之力帮夏萧将含情损的毒性压下去。这要花费的灵药,将令药王谷倾家荡产,可现在已是不死人最轻的方法。 夏萧和阿烛从空中落下,却不敢靠太近,就连走向前辈时,阿烛都刻意走到夏萧身后,唯恐自己惹祸。可她看向夫谷主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撕碎,然后一块块吃掉。这种人真是太坏,既玩起这么阴险的招数。 “你研究这毒多年,就算没有解药,也该知道如何抵制毒性的散发吧?” 手臂一挥,夫谷主猛地被甩起,还在空中转动几圈。霍华德是医师,双手救济天下,因此之前按住夫青的头都隔了一层元气,此时更是双手背后,不令他的血溅到自己。摔在地上,夫青狼狈不堪,可不敢叫痛,只是点头说知道。 “说!” “此毒为天外来物,蔓延的速度犹如流星过夜空,异常之快。师父当初只是一瞬便失去了知觉,且找不到毒物存在。可我后来发现,它主要攻击大脑,大脑被毒素侵占后才会出现四肢僵硬,丧失神智和谈吐不清的情况。虽说世间存在的灵药没有任何与它相对应之物,可令很多灵药一同发挥作用,便能压制它,甚至在保证药力的前提下,能试着将其清除。” “那就如之前长老所说,倾尽你药王谷之力,寻集天下灵药,一样一样试。此毒一日不解,我等必纠缠于你,让你知道什么是责任一词!” 身为一谷之主,做这种事实在太不负责任,神医眼中是轻蔑,也有一股瞧不起。可他说时,身后夏萧已止步。他依旧是张冰冷无情的脸,与夫谷主对视,令其暗自后怕,这家伙想做什么? 夏萧什么都没说,他现在也说不出来,可一记满含杀意的目光,带着滚滚元气令夫谷主震惊,夏萧已至尊境生果的境界? 上次见面到现在只有不到四个月时间,夏萧既然已突破尊境枝茂,抵达生果境界,真是恐怖。不过这样的实力,也应该扛不住含情损的毒素才对。难道真如神医所说,这便是远道而来者的不同吗?没有像师父那样丧失神智,成为废物,反而能行走,甚至能运用元气,恐怖,当真恐怖。可究竟能否用药力压制毒素并将其清除,夫谷主还不知道,毕竟这只是他的猜测,没有任何一次实验可证实。 若神医不在,他必将不留此子。这等祸害,留着只会令药王谷覆灭,就算自己有三条命,都不够夏萧杀。夏萧这种人,一看就记仇,可神医摆出的架势,像绝不会离开他半步。夫谷主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神医的差距,所以没准备再耍小心思。可他心中有些事,始终想不通,不过想必这就是学院和药王谷的区别,他们都隔离于世,可学院能轻松得知天下的消息,他们却如困笼蝈蝈,有些自负自大之味,宛如井底之蛙。 “神医,实在是抱歉。” 长老说时,深深鞠躬,这些老者,按辈分在自己之上,所以霍华德伸手去抚,可他们久久不直腰,只是道歉说: “没想到我谷中既出如此之徒,性情卑劣不说,还满嘴谎言。我等也是瞎了眼,一直相信他只是一时错,所以监督他兢兢业业,以此弥补犯下的过错。但现在看来,他这一世皆错,我等也无心愿,只有将夏萧这毒治好,再离开谷中。” 年事已高的长老是一方势力的顶梁柱,他们的声望,连夫谷主都不敢随意比较。可他们此时的话,显然是在表明自己的决心,令夫谷主望去时,满是鲜血的面孔极为难看,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将药王谷当家的长老,既然要离开?那离开之后,谁帮自己稳固地位? “诸位长老,请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刚才编的故事还不够精彩?” 有长老怒吼出声,有长老冷目叹息,可一直沉默的那位,在最后发言,也最有话语权。他之前一直和霍华德对话,此时目光都未转,冷冷说: “别丢人现眼了,从今日起,我负责药王谷中的灵药输送,弟子也由我派出。等夏萧的事解决,我等再离开,到时你就能只手遮天,谁都不会阻碍你!” 不等夫谷主开口,大长老已对夏萧三行礼表敬意,而后离开此处。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是夫盈子,她满脸焦急,见到平时和蔼的长老爷爷此时拉着个脸,便知情况不妙。等见到自己的父亲,骄纵的她也被吓得不敢出声,只是跑到自己的父亲身边。 夫青怎么也是位父亲,起码现在还是,他伸手将夫盈子揽到身后。可她看向眼前的神医和夏萧时,即便他们都站在同一平面,还是觉得自己比他们矮小。虽说她确实身材娇小,可那股渺小,已不是身高的差距,而来自心底深处,如临神灵,发自内心畏惧。 夫盈子神情恍惚,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的夏萧等人已消失不见。夫青擦掉脸上的血,几道疤痕倒不至伤,可他坐在殿堂前,神色黯淡,异常绝望。 “爹。” 夫盈子坐在他身边,一同望向不远处破碎的地板。这块砖就像他一样,已经破碎,今后想再愈合便是极难的事,甚至再也不可能恢复名声。不过对于夫青而言,能活下去已是极好,其他皆是奢望。 在夫青郁郁寡欢时,整个药王谷的人都动了起来,很多普通弟子不能去之地,已被大长老授权。他们用了许多个时辰对药王谷现存的灵药列表,然后又开始挑选,将所有可能用到的灵药名单列了出来。 当两张列表一同交到霍华德手中,他总算看到些诚意,然后加了几种灵药,可一个都没减去。交给长老布置时,霍华德说: “这些免费的灵药都不便宜,也没什么坏处,能吸收就吸收,虽说无法提升实力,但能在你体内有所沉淀。” “那么多啊?” 阿烛一开口,便乖乖闭上嘴,可那张纸上写的灵药实在太多,令她眼花缭乱。这么多东西,要吸收到何时才算个头? “是有些多,但你又没什么事,乖乖吸收吧!” 夏萧点头,有些心神不宁,他想回战场,可现在的状态显然不行。他现在唯一的愿望便是早日康复,可他觉得这样一个一个试显然不行。霍华德看出他心中所想,望向夏萧,等他比划出自己的意思。 手指在空中划过,带着元气动的极快,写到: 我既然病发三次而未死,足以证明身体之特殊,可否用体内的四行将毒素聚集,再将其压制封印? “在我将灵药制作成药丸前可以试试,但我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无论是这个毒还是你,都是极为特殊的存在,我看不透,也给不出好的计划。可你若想将其封印,必须事先做好准备,并制定好多种应对措施,以此保证成功。这种事允许成功但不能失败,容错率很低,而且效率也难知。” 前辈,我还是准备试试,我想早日回战场。 “我知道你报国心切,也不是不支持你,可你若想尝试,就得想好后果。” 夏萧点头,做着将其承担住的准备,可这件事恐怕比他想得还难。夏萧陷入沉思,在想如何将毒素聚集在一起,他总不能在身体各处都施展封印,并不擅长封印术的夏萧没那个本事。阿烛坐在一边,一边偷偷看他,一边发呆,然后打了个激灵,跑到前辈身边,神秘兮兮的问: “前辈,你觉得多长时间能成功?” “这个还真不好估量,但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夏萧没回学院之前,你也需要待在药王谷。” “没关系,我刚好巩固下实力,下次回学院就能和师父为我准备的荒兽签署灵契。” 这些都是劝服自己的话,就算没有那等强行的约束,她也会留在夏萧身边照顾他。只是这个照顾容易引起毒性爆发,阿烛现在时刻都在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就怕自己出错,令夏萧受罪。他虽然异于常人,不至于一命呜呼,可也会难受,昏迷时紧锁的眉头阿烛看着就心疼。 虽然阿烛要小心翼翼很长一段时间,但这种感觉并不算差。起码她知道,夏萧对自己的感情并非普通朋友那么简单。一想到这,即便她心情再复杂,都微微笑了出来。面纱挡住她如花的笑靥,可眉角弯弯,令夏萧看一眼,强忍着心头的情感才没有出事。 第四百九十六章 险些坠落 其实夏萧知道自己对阿烛的感情已不是普通的同伴,除了舒霜外,他和阿烛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甚至很多时候都离不开她。夏萧有自己衡量爱和友情的标准,那个标准是人,是苏欢。 夏萧觉得,朋友就是不用刻意联系,见面时开心玩闹,离开也没多伤感。但男女间的感情不一样,离开就会担心,会不由自主的想念对方,想一起做事。最重要的是分享欲,当你在意的那个人不愿和你分享他的心情所想和身边的事,便离分开不远。 夏萧一直在把控自己的感情,很多事也不和阿烛说。可他越是这么刻意,此次含情损的爆发就越清楚的告诉他,他真的对阿烛产生了他不想产生的感情。夏萧能骗得了自己,可骗不了这毒的反应! 含情损是一种诅咒,令多情之人早死,无情之人长存。夏萧假装成后者,但本质是前者,想解开这诅咒,难! 夏萧不想承认都难,虽然夏萧知道上善不是舒霜,可她现在漫走于天下,依旧是他心头的一块疤,他不知道自己和上善如何,便不想和阿烛纠缠不清。 阿烛是个好姑娘,无论品行还是外貌都是一等一,夏萧找不到瑕疵,更难以说她做得不对。可这么下去,自己该如何和她相处? 若是其他人,夏萧就不想这么多了,大不了天各一方。他当前最应做的,还是登上山巅,其他的都能暂且搁置一旁。可他离开学院,必须有阿烛陪在身边。虽然已很久未见那股黑暗,可那个女人的声音夏萧依旧记着,舒霜的仇,他也一定会报。 这样一来,就很麻烦,他总不能在需要阿烛的前提下还对阿烛冷冰冰的,那今后该怎么办?这绝对不会是他和阿烛最后一次出学院执行任务。所以夏萧绞尽脑汁,想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巧妙的办法会从石头里蹦出,可不等夏萧找到解决自己和阿烛关系的法子,已有一道声音传入他的脑海。这是一道呼唤,可被夏萧自动隔离,他也没听清,所幸不再管。可阿烛的事,夏萧不能置之不顾,他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别的事他能罢手就罢手,可他已拒绝过一次阿烛,再这样,不知她会伤心成什么样,估计连她想吃的烤兔子都咽不下去。 夏萧的思路滑铁卢般从天边到了地上,然后像一支笔,不断画着朝里缩小的圆圈。这个圆圈无限循环,有时被夏萧画得很小,有时又很大。当线条紧密,夏萧心里还算心安,可当他画得过大,他心里便极为着急,不知该怎么解决,因为圈数将越来越少,最后无处下笔,如棋子落后便成死局。 “夏萧!” 又是那道呼唤,像从极远处而来。夏萧坐在五行空间中的草地上,于明朗乾坤里朝那道呼唤扭过冰冷的脸。随后,他的身体被拉过,一瞬如行九万里,猛地离开那片苍穹,归于毒雾苍穹下的斜瓦房里。 房间里立着霍华德和阿烛,两者面色凝重,可令夏萧好奇,他们这是什么目光?好像只有自己死了才该那样吧?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想了许久,才回忆起自己先前结印的目的,他本来是想将体内的毒素全都聚集到一块,没想一下走了神,这才迷迷瞪瞪的陷入那等纠结和无限循环的困境。 “小子,我先前就说过,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刚才差点就坠入深渊,后果不敢设想!” 见前辈满脸严肃和阿烛眼中的担忧,夏萧极为抱歉的微微弓腰,他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这么险些丢掉了命。不过等缓过神来,他才发现浑身已被冷汗浸湿。精神可以漫游,但身体只会随本能激发反应,可想而知夏萧先前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夏萧后知后觉有些惊慌,不敢随意再进入那等状态。看来这毒正在妨碍自己,否则他肯定不会走神到忘记目的。不过他还要尝试,但不是现在,而是精神恢复时。药王谷提供的灵药他要,早日恢复正常也要,夏萧少有这么贪心,可这突如其来的毒,无法改变他回到战场的心。 那对眸子里装过美丽动人的少女,可时常装着的,还是熊熊燃烧的战火,如能焚烧无尽草原的火焰,可将一切毁灭成灰烬。 “这里气候潮湿,给你开道元气护盾,在里面好生调息。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出来了,药王谷中鱼龙混杂,有些还是糊涂家伙,你不要沾染,多加注意体内的情况,切记不可再出现今日这样的事。” 夏萧点头,眉宇中尽是谨慎,是得注意些,他可不想死在无尽的纠结里。而在他看着四周光波,准备在其助力下试着和句芒他们交流一番时,阿烛神秘兮兮的凑到前辈耳边,对其嘀咕好一阵。 说完,阿烛迈着小碎步出了房间,可没走远,只是站在泛着涟漪的光波中,听前辈说: “咳,阿烛给你准备了晚餐,吃些再做事吧!” 虽不能说话,可夏萧自认为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点头时尽是木讷,似已被抽走神智。 这场漫长的拉锯战并不比战场上的情况好,霍华德做着长期陪伴夏萧,并为其出力的准备。他既然在,还背负神医一名,便不能什么都不做。 这夜,阿烛躲在门外,看夏萧大口大口吃着自己做的晚饭,一个小小的饱嗝,令其捂着嘴偷笑许久。而在她极为满意的修行睡觉,按自己的规律做着事时,夏萧却迟迟笑不出来,因为他已站在明处许久,可那藏于体内的毒就像阿烛和自己一样完全隐匿着气息,怎么也找不到。 夏萧隔间是霍华德,他彻夜查阅书籍,希望能从这些早已熟记于心的字里找些自己漏掉的字,打破那恐怖的诅咒,令夏萧重得正常身。只是这诅咒太难,难有破绽,一夜找不出任何,可两夜三夜,总算有些小小的进展。不过这个进展来自夏萧,而非霍华德。 既然这毒是天外来物,岂能全将希望放在大荒灵药上?就算后者能,也要以冲击的方式毁灭毒素。而在此之前,夏萧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其小部分毁掉。 第四百九十七章 灵药万千以洗骨(上) 药王谷中两极分化严重,一部分不作为,一部分在长老的带领下尽全力赎罪。夫青做得事,本不该他们来偿债,可出于对药王谷的不舍和对长老的尊敬,他们还是陆续出发,前去大荒各处搜集需要的灵药。可前提是长老们不离开药王谷,谷主可以再选,可长老不能走,弟子们十分明白这点! 众弟子哭泣以留长老,他们沉思多时,最终还是点头。他们从小在这长大,本该扶它成为千万人之宗,没想自己的一时过错,既包庇了夫青。后者也是不争气,不知悔改的继续做了恶事。 不过这事今后再也不会发生,因为他们已决定撤除夫青的职权。他现在留在谷中,全因夏萧的事还没有解决,否则早就被轰出去了。他药王谷虽说用毒闻名,可初心是医,医可以因为自己的选择不救人,但怎能害人? 含着对长老的尊敬和对夫青的怨恨,众弟子纷纷离开药王谷。不过不是和这永别,而是带着长老的嘱咐,以最快的速度带回夏萧所需的灵药。长老还说,态度决定一切,这次为了得到灵药,任何沉重的代价都可付出,甚至倾家荡产都是应该,不应有任何怨言! 他们在夏萧身上安了一个定时,令其饱受折磨,这等骇人之事,无论是否乃谷主所为,他们都该出力。这才是药王谷最先的初心,初代谷主为一孩子治病以割肝,现在用些钱财算什么? 长老铭刻于骨的真谛令弟子们先后醒悟,他们终是医师,不是毒师。在夫青的带领下,他们总是追求实力的提升和毒药的运用,却忘了自己研究毒药是为了解毒,而非杀人。当他们心生这种情绪,突然又觉得自己成了医,那些不作为的弟子也很快加入到队伍中。整个药王谷,顿时将夫青父女排挤到一个角落,令他们没有任何话语权,也不再有半点威严。 无论夫青如何哀求,如何忏悔,如何在长老面前表现自己都没用。夏萧的事太大,足够学院扯破脸皮。更重要的是,夫青这等品行,已被众人打心底厌恶。 世人都爱正道中人,技不如人可以,但不能背后射冷箭。战不过再战可以,但不能在比试外做难以启齿之事。这些道理,江湖盛传,凡是做了那等事,皆被唾弃,且无容身之地。而他药王谷,乃正道大宗,千古流传,无数弟子长老双手摘遍百草,又培育百草,嘴尝各式药丸,甚至以身试毒,是为苍生,不为杀人害人! 当弟子长老蔑视起夫青,他以往的种种行为都被烙上恶的血印。夫青其实也没做过那么多错事,他自问,除了害死师父,只有对夏萧下毒算不得光明磊落。可其余时候,他都为药王谷着想,为它昼夜奔波,为它连夜辛勤做事。 夏萧来之前,夫青三夜未合眼,因为想扩招一批医师,传授药王谷救济苍生之医道,可因为上次效果不佳,所以重新更改制定的计划。但那些过往,即便夫青嗷嚎大哭说出,也无任何人理会。 过错可掩盖正行,自古以来都未变。夫盈子坐在房中许久,再也骄横不起来,无人再听她话,无师兄弟让其欺负,看其撒娇。所以当她带着哭腔希望师兄弟可以帮父亲一把,却遭来骂声一片,甚至有人说出轻薄之话,让她嫁给自己,行了房事再庇护一事。 从谷中小公主到此时的落魄流浪狗,夫盈子经历的时间太短,落差太大,以至于适应不过来,她的颜容身段甚至都成了被嘲笑的原因,便动过轻生的念头。可当她想起自己曾经起过的龌龊想法,不禁觉得可行,就是需要时间,需要夏萧恢复正常。 曾经在长白山山脉,夫盈子欲与夏萧有染,她不是那种洁身自好,本本分分的女子。所以和一个未来可期的盖世强者产生关系有何不好?那可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夏萧还是学院人,自然不会对其下狠手。 无论是谁主动,受害者都是女性。夫盈子完全能利用这点,再用自己的毒,令夏萧就范,极力配合自己。 夫盈子泪流满眼,却笑得痴狂,原来她这么多年因喜好而制定的毒,就是为了此时翻身。不过也好,父亲做出不仁之事,她只有这样保全自己,她可不想随着父亲被打压或流浪天下,无一处容身。而且父亲似乎也没那么爱自己,他只会将自己当做说错,当成他做错事的理由,那她就独自飞了。 夫青酗酒发着神经,在隔壁大喊着我是药王谷谷主,都得听我号令。可夫盈子坐在镜前梳发,准备去看看夏萧。现在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夏萧早些好起来,而人到末路,总会一瞬改变许多。就像夫青当初狠心对老谷主下毒时,便注定走上另一条不归路。 娇小玲珑的夫盈子身材像个标准的南国人,以往风风火火,和勾龙邦氏的人一样霸道,无论走到哪,都是一副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的样。可现在像个忧心忡忡的大夏人,不知心中在想什么。可她走向的地方,是夏萧的房间。 夫盈子见阿烛蹑手蹑脚的端着水盆,似想进夏萧房间,可迟迟没有进去,便挥手打了个招呼。 “嘿,阿烛!” 阿烛不想惊动夏萧,满脸慌张的水盆都未放下,便用小拇指勾着门,令其关上。 “干嘛?” “我想来看看夏萧。” 夫盈子态度极为和蔼,之前一路冰冷,此时满脸热情,像个许久不见的朋友,可阿烛不待见她,骂骂咧咧的说: “滚蛋,离我家夏萧远点!” “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仰慕夏萧,所以才来看看。” “你没误会,我就是想让你滚远些,我不喜欢你,夏萧也不喜欢。你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滚蛋!” 阿烛锁着眉,走上前逼夫盈子后退。她可不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她只是个山里的穷丫头,对害了自己的人就是一顿乱骂,没有含蓄留情可言。若是夫盈子真心悔改,阿烛也不至于摆出这个泼妇样。可她不该将主意打到夏萧身上,现在阿烛宁愿不吃肉,也不能不守着夏萧,岂会让夫盈子靠近?指不定她又要耍什么花招。 见阿烛这等神态,还骂出了口,夫盈子也来了气。不过她要委婉得多,直接对骂显然不符合她现在的处事风格。只有像阿烛这样的傻瓜才会直接将心声骂出,可这样的效果不大,真正的高手,是想夫盈子这样,盯着阿烛的神色,以她的反应决定自己要说什么。可她也算倒霉,遇到的是阿烛而不是其他女子。 “我听说夏萧以前的伴侣叫舒霜,是个极为温柔的人。” 阿烛脸色变了,咬唇有些紧张,夫盈子见之,暗自一笑,变本加厉的说: “夏萧喜欢的,应该是说话温声细语,做事不骄不躁的大家小姐,而不是一个毛毛躁躁的小丫鬟。你这个样,有什么资格和自信代表夏萧发言?而且,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我?我觉得吧,你只适合伺候他,不适合做其他事。有的事,或许需要我来。” 阿烛皱着眉,扬臂将盆中的热水泼到夫盈子脸上。后者正搔首弄姿,可尖叫一声,没了先前假装的温柔,难以置信的看着阿烛。 “你干嘛?” “别阴阳怪气的,就你,也配和舒霜比?” 阿烛不喜欢和舒霜比较,可在她心里,舒霜起码是让夏萧喜爱的人,岂是这个小矮子能比的? 阿烛将水盆甩到一边,极为霸气的将撸起的袖子放下。她撸起袖子能干活,放下袖子美貌动人,论长相论身材,哪点不如夫盈子?她就是有点傻,可夫盈子丑,长得一张尖酸刻薄脸,看着就不像好人。 挺起胸,阿烛信步走来,她也是很有自信的。特别是当她走到夫盈子身前,发现后者只到自己鼻尖,甚至必须仰望才能和自己对视时,阿烛没好气的骂道: “你比我想得还矮,发育还不好,有什么自信觉得夏萧会喜欢你?” “你欺人太甚!” 夫盈子成了落汤鸡,骂阿烛口无遮拦,没人管教,可后者无所谓的捡起水盆,嚣张的说: “那又怎样?我有人护着,你有吗?” 阿烛摆出极为嘚瑟高傲的样子,令夫盈子如见曾经的自己,可也气得跺脚。 “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有本事你别走呀!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好欺负。” 见夫盈子怒气冲冲的离开,阿烛嘟囔说: “我身后有人好不好,牛什么牛?” 阿烛心里一阵爽快,就是要重新给夏萧备水。后者已醒,靠在门边看她,还竖起大拇指,似在夸她干得好。对付那种人,就得手重些。 阿烛见着一阵欣喜,这可是莫大的认可,柳眉下两眼笑成一条甜蜜的缝,可等其意识到自己没戴面纱,连忙用水盆遮在自己身前,可不忘伸手比出一个耶。 见阿烛缓慢挪动,走向庭院那旁的滑稽样子,又因为举着水盆而撞到墙,发出一声痛呼,夏萧嘴角上扬,有些幸灾乐祸。可阿烛连忙端着水盆,躲到庭院的门后,高声说: “你要控制好自己的感情,等你恢复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全听你的!” 若夏萧现在说出一句话,定能吓阿烛一跳,可他现在说不出来,阿烛也知道,便高声说: “我去烧水,走了啊!” 阿烛说完,一蹦一跳的走了。夏萧站在门口,淡笑着回到房间,又结出印来,可情况比先前更糟。 第四百九十八章 灵药万千以洗骨(中) 夏萧体内的毒由以往的无法触碰逐渐浮于表面,可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象征着毒的加重。 这种天外所来的毒极为渺小,难以察觉,不是因为它自身深奥,而是因为体积很小,所以看不见摸不着,甚至用元气都感知不到。而它们空前变大,令夏萧有些心悸,意识到不好,甚至再一次巩固起聚集这些毒,然后将他们封印的念头。 若阿烛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会令夏萧体内的毒加深,定又喜又恼,不知该以什么动作和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惊慌。可夏萧在独自承受,不会将这些告诉她。他也没有做任何遗言和嘱托,甚至想都未想,他很有信心,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聚集毒素,封印消灭不成就用灵药一点点将这些毒药压制冲毁,虽说他很有可能变成药罐子,但这么多年,他也没见过多少灵药,这次也算有了福气。若这种方式都不行,夏萧觉得肯定还有别的办法,比如说自己后背上的烙印。灵契之祖应该不会让他死在半途,不过她也有可能厌恶自己,令自己就此滚出大荒。 这些未知的幻想只是夏萧的娱乐,他就是觉得自己行,没有原因! 量力而为是自知,自信才是力量的源泉。若是因为什么大事丢掉这条命还算好,起码能留个美名,或被世人敬仰。可因为情毒丧命,未免太过可惜。 其实夏萧也就说说,他不会因为什么大事牺牲自己的性命。除非这世上自己的亲人都已不在,他已无牵挂,否则太对不起生自己养自己的娘和父亲,也对不起为自己牺牲性命的她。 夏萧心尖上的她终成一个特殊的存在,以往夏萧心心念念,一度沉沦,只想报仇,甚至觉得自己这一生都会因为报仇而奔走。可现在,她成了令夏萧好好活下去的希望。他也逐渐明白,报仇不是尽头,只是过程,好好活下去才对。 一瞬的求生欲激起夏萧心头的重视,令其聚精会神,来到另一片苍穹下。这片苍穹和大荒一样有边际,只是前者可知,后者有些地方未知。夏萧将这片苍穹收入自己眼中,随后落在那棵枝叶茂盛的元气之树旁,双手合十,再一次将元气从脚底开始聚集毒素。 这股毒影响神经,对大脑的影响最大,夏萧便决定先从自己的四肢身体开始,最后再集中力量对付自己这颗脑袋。 他在这段时间已对其有所了解,知道它们会扩散,可已停止在身体各处流动,也就是说会滋生且向四周蔓延,但有着一个出发点,不会离开太远。脑袋处理起来很难,前者也不简单,夏萧虽说能触碰到一些毒物,可就是难以将它们凝聚。 虽说理论没错,可一来二去,夏萧都开始心烦。 要想捧起水,捏拳不行,伸手去抓也不行,必须十指并在一起,慢慢将其舀起。夏萧控制元气能轻松达到那种地步,可那种毒紧紧粘在血液神经里,令夏萧束手无策,且如被针锥,痛意异常,即便吃了无数痛的夏萧都难以无视,只能默默咬牙,将其抗住。 起初,腿部的疼痛令夏萧异常精神,也令其注意力高度集中。可当疼痛的定义改变,夏萧的神经感应迟缓,也有了一种乏累感,令其倒头就想睡。可在他退出状态的一瞬间,好不容易聚集的毒素又快速朝四周扩散。 夏萧眼疾手快,甚至没有犹豫,手指便带着元气将一块肉挖掉,既感觉不到痛。不过也对,腿被无数细针反复锥刺的痛楚都忍得了,失去一小块肉算什么? 离体一瞬,指尖大小的一块肉上便燃起最为纯正,且无杂质的火行元气,令其在火焰中如成一小块油渣。可依旧被夏萧认真对待,封锁在层层玄冰中,成了一个小冰球。 等完成这些,夏萧身体向后仰,双手支撑住身体。他喘息声极重,有些想休息,可能快就快些,不能耽搁。 一旁的木盆里冒着热气,其中的水不知换了几回。夏萧过去拧干毛巾,擦了擦身子,听到门外有些动静,像一只小野猫落荒而逃。不过他这次没出去看,也没想象出阿烛的表情和动作,他再这样,恐怕便是自己找死。 “饭给你放这了!” 夏萧去开门时,庭院中无人,他匆匆吃掉饭菜,再一次进入刚才那种状态,然后又挖掉几块肉。他原本以为这样的速度能快些,可几日下来,效果并不好,恰好药王谷中的灵药已挑选完毕,且经过霍华德的鉴定并制作成药丸,可以开始服用吸收。但在此之前,霍华德提醒道: “前些日子药王谷的长老提到了一件值得我们深思的事,那就是你是否能承受住重重药力。” 这个问题霍华德在提出之前并未想过,他承认自己有些盲目信任夏萧,这样显然是不对的,容易出错,且难以弥补严重的后果。而夏萧自己,也并未想起过这个问题,因为他吸收过的灵药并不多。 夏萧唯独一次大量吸收灵药,甚至将其当果子吃的时候还是在大夏的万灵谷里。可那里的灵药都按年计算沉淀,十年已是少有,百年更是没几个。可药王谷育药,此时拿出来的最低都是百年级别。夏萧一听,自己都有些担心,要是补过头就事情大了,不过也只有试试,实践可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感觉差不多时就停手,灵药无害,可不全是利处。” 夏萧点头,开始自己第一次使用灵药驱赶体内的毒。这种大幅度堪称盲目的行为,令他将前辈给的三颗药丸减少成两颗。 是药三分毒,还是悠着点比较好。可这么下去,早些回到战场倒是不可能,不过他给父亲和大哥写过简信,也收到了回信。只要昔阳一日不破,只要没有信来,他就能安心治疗自己的毒。 吞下药丸,催动元气令其发挥作用,以一股润滑暖流的姿态涌上大脑。顿时,夏萧头顶冒出绿光,别有一番感觉。而后,夏萧体内也有相似的绿光四处游荡渗透,令其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借着药力再重复自己先前的行为会如何? 极为冷静的夏萧突然有些好奇,雷厉风行的立即展开行动,可效果一般。不过第二次服用药丸时,夏萧发现它们的确能消除神经上的毒,那就不用再聚集,只用令其消散。每一颗药丸都是一股水,能冲走污渍。夏萧将这些水不断聚集,有碗多盆多时,一泼即可。只是这等行为太耗费心神,令夏萧身体有些吃不消。 当初药王谷长老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灵药本无害,就像水一样,是人体必要的一种东西。可当摄入的水太多,也会产生水中毒的现象,这大概是同一个道理。而药力的堆积,比其还要恐怖。 第四百九十九章 灵药万千以洗骨(下) 灵药为天地间的产物,由乾坤内的日月精华养育而成。其中蕴含的不止是元气,还有一些特别的东西。它们令夏萧眼目耳鼻皆有变化,也比较灵敏,可很多药力没有吸收完,沉淀的力量便在他的身体里乱撞,像两头巨牛狂冲不息。 牛角稍不留神就会将夏萧的血肉刺穿,带来的剧痛难以言喻,令忍耐性极强的夏萧撤去手印,在房间里四处乱撞。 药力有猛有温和,可只要夹杂在一起,便像无可解的剧毒。这些东西令夏萧眉头紧皱,撞翻了衣柜,捶碎了桌椅,也洞穿了墙。 一道声音未停,另一道声音已起,接连不断,令阿烛心疼不已,可又不能走进去。即便房间已被掀个底朝天,可唯独那扇门没坏,四周的墙也算完好。霍华德和阿烛就站在这扇门前,心中很不是滋味,可又不知该如何帮夏萧。 阿烛急得直哭,连连跺脚,身边的霍华德日夜不断的研究,也算有些结果,神思瞬间随元气进了屋,开始和夏萧探讨起解决问题的办法。 “夏萧,不要憋着,将身体里所剩的药力转到筋脉骨骼上去,让每一个细胞为你分担,不要光用血肉之躯和意志去抗。” 夏萧面孔狰狞,身体在地面蜷缩成一团,拳头不断捶着地面,令其龟裂崩塌,最后成一废墟,连头顶的房顶都压了下来。砖瓦成无数碎片,在夏萧喘息之余令阿烛连连后退。她捂着嘴,面孔涨红,可还是不敢哭出声,她什么都帮不到夏萧,但不能再害他。 “快!” 霍华德喝过一声,可被房顶压着的夏萧四肢充血,心中的躁动和身体中无穷的力量令其想发泄,可又本能的想保护自己。因此,药力和自身意识不断冲突,根本做不出判断,只是身体的负担越来越大。 药力积攒太多,便不受控制,以爆发般的力量朝夏萧身体各处而去,似要从内部将其摧毁,他下意识想将其拦住,就有了此时这番景象。他现在的状态难以看清那么多,体内的状况也有所不明,不过脑海中微弱的声音,令其试着撤去防御,接受这股药力的冲击。 一根针刺向瞳孔,大多数人都会闭眼,不闭的人少之又少。夏萧此时知道那根针在眼外,却要睁开眼被其刺中,比一开始反应慢些闭眼更难。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前辈,因为前辈等于可信,这是在学院两年里学会的东西之一。 砰 一道闷响轰碎地上的房屋,令一道气浪从倒下的房屋中朝四处扩散,从地面拍到阿烛的腿上。可这还没停止,夏萧已成一颗威力无穷的炮弹,不断且反复进行着自我引爆,散开的气浪将废墟炸成极为细小的碎片和尘埃,蒙住阿烛的眼。 “前辈,夏萧没事吧?” “恐怕有些事。” 霍华德面露苦涩,他能感觉到夏萧浑身的骨骼都已断裂,无数裂纹在骨上呈现,令骨骼极大程度受损。而他体内沉淀的药劲,又以一股极为奇特,甚至堪称玄妙的轨迹进入他的骨骼,开始恢复他的伤势。 坠落悬崖的岩鹰双翼折断,无法飞行,可只有重新驾驭四周的风,才能离开深渊。因此,澎湃如海潮般的血液令那对羽翼更为有力,就像此时夏萧体内的药力,令夏萧破碎的最为严重的双臂开始不断愈合,只是那只手腕有些尴尬,因为彻底断裂,难以和先前一样彻底复原,只有等夏萧完成当前的事才能用木行元气再造一个出来。 药劲化作散于四处的氤氲,将夏萧包裹。见到那股奇异的光,哭哭啼啼的阿烛才抹一把鼻涕,问前辈什么情况。后者极为欣赏,甚至像在观看一出好戏般看着夏萧在尘埃中的位置,不敢挥手将眼前尘埃抚去,因为怕打扰到他。 “凤凰涅槃,有望!有望!” 看不出玄机的事,要做到并不简单。这是一次大到关乎重塑骨骼的蜕变,看来夏萧有望将毒全部排出。而且这种办法百利而无一害,先前所有的担忧都可在这一瞬消散。阿烛不懂,满脸不可思议且诧异,可霍华德为其解释完,她总算破涕为笑。 “夏萧最开始运用元气吸收药劲,冲走体内毒物时,夏萧便想挑战自己的极限。他的上限较高,直到昨日才到。可他承受住了药劲,却低估了沉淀在体内的药力。它们单独拉出任何一个都不算特别强横,可只要加在一起,便有一加一大于二,甚至大于三的威力。 “这等威力有摧毁之能,夏萧极力反抗无果,只有选择接受并再次以元气拉扯,令他们冲毁自己的身体后不能散去,而是在失去毁灭之能后承担起水泥匠的工作,重塑毁灭的并令自己变得更强。这等做法有些像挥舞红旗套斗牛,等斗牛撞到红旗再骑到它背上将其驯服。也有些像一个工人拆毁一面墙,正欲走,却被控制,根据自己拆墙的经验再造一面难倒之墙。” “事先我极为害怕类似的意外发生,因为夏萧有一次误服了我让他吞用的药丸。两颗三百年灵药制成的药丸岂能和千年灵药相比?后者无论是蕴含的元气还是所拥有的药劲都极为强悍,不过还好,他福大命大,总算捡回一条命。知道自己的极限后,他之后冲刷毒物就要方便得多。” “前辈,冲毁身体是什么,疼吗?” 阿烛当前只关心这个,不过一旦想起之前的气浪既是夏萧体内发出的,就觉得他凶多吉少,可霍华德自豪道: “他正在经历的过程,就是常人所说的粉身碎骨,然后在浑身稀巴烂后重新恢复正常。等他一切就绪,又能重新吸收药劲,然后冲刷毒物,这样反复两次,毒素便能消失的一干二净。” “还有两次?” 粉身碎骨在阿烛的认知里已是疼痛的巅峰,甚至超乎伤痛,跨入死亡之列。可要让夏萧先后经历三次那等折磨,令其不由喊冤,这便是好人的下场吗?阿烛无比心疼,可夏萧为了恢复正常,必须这么做! 夏萧何时能恢复成正常状态还不知道,他就趴在地上,狼狈的像个卑微到尘埃里的乞丐。有一次阿烛好奇,夏萧一直躺在那不吃不喝,不会已经出事了吧?她不顾前辈的反对,蹑手蹑脚的向前,唯恐打扰到夏萧。可等其靠近,目光如打量着一个稀少的物种。不过她惊奇的发现,夏萧的背部既已离地,只靠几根树根支撑着他的身体。 这等场景给人一种幻觉,似树木与人早已合为一体。而直伸地下的树根像沙漠中的植物般一头扎进极深的地底,吸收起需要的水分,身体更像灵药那样无时不刻都在索取天地的日月精华,以此滋养自身,令自身蕴含的东西更多。 药王谷是个特殊地,地形四处高中心低,宛若一个天成的聚灵盆,集纳天地元气于其中。而大荒施舍出的几块黄金,象征着非比寻常的元气,足够其中药材远超常理想象的生长。可即便如此,夏萧身体的恢复还是花了整整半个月时间。 阿烛第一次靠近时,便看到夏萧背部的树根,好奇的戳了戳,感觉到了它的坚硬程度,如骨一般。可等夏萧睁开双眼,以最为野蛮的方式将其掰断,一点也不喊疼可惜。 阿烛见到,正准备靠近,又跑到远处去。她不想让夏萧见着自己,不过后者还是极为机警的瞥了她一眼。 浑身一个激灵,夏萧这记眼神中有光,令其有些不安。不过当其走来时,阿烛发现他并未有什么变化。 “你没事吧?” 这算明知故问,他怎么可能没事?浑身骨头都碎裂,甚至重塑了一遍,可夏萧还是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示意自己饿了。 “我去给你做,等我一会。” 阿烛指了指自己房间,连忙朝庭院外跑去。虽说药王谷每次送饭都有长老陪同,以表诚意和担保无事,可阿烛还是经常去自己做。她急急忙忙的为夏萧炒两个菜,蒸了一大锅米饭,端来时,夏萧已趴在圆桌上睡着。 夏萧没有打鼾,没有磨牙说梦话,只是极为安静的睡着。 因为过于安稳,阿烛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到其鼻前,感觉到气时才放心。将饭蒙在元气里保温,阿烛坐在床边,看着他这般乏累十分心疼。不过很快就结束了,再有两次这样的过程,他们就能离开这,回学院静养,要么就去战场。 极轻的一声叹息在夏萧耳中极为清晰,他似比以前更灵敏,猛地直腰挺背,吓阿烛一跳。她隔着半个房间看夏萧扭过头,不禁想逃,可他只是微微笑笑,随后双手伸进眼前的元气氤氲中,吃起极合胃口的饭菜。 阿烛就在一旁看着他,总觉得夏萧太过可怜,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不过她也有艰难的时候,而且比这更悲怆,只是为时尚早,还未发生。但早已注定的劫难,她必须面对,就像所有人生来就要面对生老病死,只是时间早晚不同。 第五百章 苦涩生活里的一颗糖 饭后,夏萧躺在床上,准备小憩一会,一睡便许久未醒。他的时间早已颠倒,昼夜不分。他大脑麻木,现在的状态如同假死,只有等要做的事全部做完,才能恢复正常的状态。可阿烛见这并不算稀奇的情况,还是极为担心的问上一句。 “他没事吧?” 霍华德站在夏萧身边,刚用元气将其体内的情况看了几遍,还算不错,比之前好了很多。他越来越坚信自己的想法,上次那样的洗骨再来两次,这毒便能清理的差不多。可当阿烛知道这些,眉头久久未舒展。 “干嘛去?” 霍华德见阿烛往外跑,不禁问了一句,可她已走远,只是远远回了一声炖鸡。这么辛苦的事,不吃些好的怎么行?其实鸡肉里的营养不比灵药多,可阿烛执着的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夏萧这么辛苦,他总不能干坐着等他醒。 不知不觉中,阿烛喜欢将自己和夏萧放在一起思考问题。这等习惯,令霍华德为夏萧高兴,轻声道: “小家伙,你可真是好福气呀!” 夏萧听不到,之前他的骨头被打碎,又被灵药冲洗重塑,耗费了太多心神,现在必须得好生休养,以便开展进行下一次洗骨。不过充盈在夏萧身体里的力量对其受益很多,夏萧沉睡中都能发现,骨头里的力量加速驱赶着他的疲倦,甚至令他吸收元气的速度加快。他现在还没到不结印就能吸收元气的境界,可现在浑身都在吸纳元气,不过没有运到元气之树中,而是到其四周,令他四肢加固。 浑身的骨骼传来微凉的感觉,令夏萧裹着干爽的被子,极为惬意的睡了许久。等其睁开眼,又不知几天过去,可床边的霍华德依旧坐着。 “还困吗?” 夏萧摇头,他很久没有睡这么长的觉。一觉睡醒,也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有一种精神充沛,就要大干一场的劲头。只是不能说话,显得他有些死气沉沉,可他扭动腰肢,一阵活动筋骨,令门外的阿烛见着欢喜。她转身离去,夏萧看过一眼,没有问起,只是穿好衣服,坐在霍华德身边。 “洗骨的感觉如何?再来两次,可有信心将毒全部清完?” 夏萧点头,手指在空中极快划着横竖不一的线。 前辈,刚中毒时我就做了些防护,所以洗骨十分顺利。虽说痛意很强,可小辈能抗住,明日我就能开始第二次洗骨。 “好,节奏你自己掌握,别操之过急就好。” 霍华德本想唠叨几句,可他似乎没那个资格,便闭嘴不再多说。 洗骨的过程可谓繁琐,夏萧做着简单,可霍华德知道它的艰难。从夏萧吞下第一颗药丸开始,便要一边催动药劲,一边沉淀药力。 药力考验量的质变,等沉淀的够多,再放松防备,令其将身体冲垮。这个时候的人应该是毫无意识的,但必须想办法将那些药力拉回体内,不能令其真的消散,以此重塑身体。否则被打散却无法恢复,那就难堪了。 这是极难的一步,令很多人止步。可最难的,还是承受痛楚。无论是碎骨洗骨还是恢复,都是极痛的过程,夏萧这么轻松就坚持下来,令霍华德刮目相看。 注意到霍华德的目光,夏萧微笑着注视,似在问怎么了。 “这么疼,怎么坚持下来的?” 夏萧洗漱的动作停了一下,似回味起那股痛意,打了个寒颤。他经历的所有事里,只有舒霜的离开比洗骨更痛,可这两者之间关系不大,所以他于空中比划:坚持不下来早晚就得死,我不想死。 比起什么名言金句,夏萧显得庸俗很多,可他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人,甚至没有顾及在前辈心中的完美形象,便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但足够真实,也令霍华德有些心疼。 别的天骄都在象牙塔里享受着温室的阳光和不急不缺的雨露,他是比他们还有资格称为天骄的人,却不断反复面临着生死,似不知何时便会消失于世,离自己喜爱的世界远去。 这样活着,或许会很累,霍华德是这么觉得的。可活着哪有不累的?就看活得是否精彩,是否如自己的愿。只要合乎心意,再怎么累都行。而夏萧有极为明确的目标,他有很多要做的事,只要那些事情都做到,就算再累也值得,因为有他想要的回报。 人就是这样,在有限的时间里创造无限不可能和奇迹,因此闻名,且被神选中,产生如此之快的进化和发展。只是看着夏萧的背影,霍华德如见一位三十余岁的人,他已不再是少年,沉稳的可怕。 “快尝尝我炖了好久的鸡汤。” 现在是半夜,桌上点了几根蜡烛,其下是阿烛熬了许久的鸡汤。她极为期待,希望夏萧夸赞自己几句,夏萧也如她所想,喝了一口便竖起大拇指。阿烛极为开心,就要高兴的转圈圈,不过又跑了出去。 “你慢慢吃,我去和面。” 夏萧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知道她这每天都在忙什么,堂堂学院院长认可的人,既当起厨子?因为毒未清完,夏萧便没问出这种话,不过阿烛只是他一个人的保姆,照顾他一段时间,需要他更长时间的回报。 报酬也是时间,阿烛需要夏萧照顾自己很久很久,甚至一生。虽说阿烛这个性子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昧着良心,可她做了黑心的买卖,狠心讹了夏萧一笔。 霍华德想将阿烛的心意转告给夏萧,可最终还是忍住,现在讲出来确实不好,不过等夏萧体内的毒彻底被清除,他是该好好报答一下阿烛。在其眼中,夏萧吃肉喝汤津津有味,等一盆子全部干光,才极为满意的摸了摸肚子,说要去外面走走。 一老一少,彼此陪着,不知不觉就走到厨房。里面的阿烛极为满意的拍了拍手,扬了扬其上的面粉,还哼起小歌。 “好烦,忘记放糖了” 宛如杀猪的悲怆叫声中,阿烛连说自己笨,随之补救。不过她就是一颗很可口的糖,令夏萧这段极为苦涩的日子里有了甜味和更多盼头。等其恢复,不止要去战场,还要做一些和阿烛有关的事。 “快走,快走,别一会又出事了。” 其实夏萧体内的毒早已爆发完,现在即便动情也只会令其活跃,可霍华德还是拉走夏萧。她眼中的阿烛逐渐远了,只留一道身影在灶台上,不过也在别处。 翌日,在阿烛的逼迫下,夏萧活生生吃了四个大馒头,两大碗粥,然后才坐到先前那处。夏萧那日的动静毁了四周房屋,可被霍华德修复,只是他的房间消失,毕竟今后还会有类似的情况,修复也无用。 地中长出藤蔓,如成一把大伞,撑在夏萧头顶。而他席地而坐,身前摆着一个小瓶。从其中拿出两颗药丸,夏萧一口吞下后,重复起并不陌生的程度。既然已完成一次,第二次便不算难,甚至有些孰能生巧,夏萧很快就触碰到自己的极限,开始第二次洗骨。 每次洗骨时,夏萧脑袋上的光最盛。那是夹杂在一起的深绿色光,令他如戴一顶大帽子,不过只要效果好,外形像什么都不重要。 触碰极限半个月,洗骨半个月,夏萧在那把伞下足足待了一个月还未醒来。令其风吹日晒,破损严重。而在一场滂沱大雨中,霍华德和阿烛坐在屋檐下,看着他还未醒,不禁感叹起他的毅力。 这段时间里,他们也没闲着。霍华德将药王谷弟子找来的所有稀罕灵药都制作成了药丸。夏萧虽说难以用到这么多,可今后总能用到,谁让药王谷的长老死活不收,说用不完就当赠礼送给夏萧。那霍华德便没理由客气,不过这些灵药,确实贵重,有几株价值连城。 至于阿烛,每日沉溺于修行,自从夏萧开始洗骨后饭都不煮了,倒把霍华德愁坏了,可阿烛的收获也很显著,因为她精神世界里的那颗元气种子,终于长出嫩芽,象征着她进入尊境幼龄。 一想到自己又离夏萧近了一步,阿烛就开心,可夏萧实力的提升和变化,是她靠元气追不上的。其他途径说不定可以,只是她目前不知。等她知道,便能直接将夏萧反超,且后者跳起来都打不到她的膝盖。 第二次洗骨醒来,夏萧的疲倦便没有第一次那么严重,甚至感觉受到的疼痛微乎其微,便很快开始第三次洗骨。 这个时间有些紧凑,不过在阿烛好吃好喝的帮助下,他也悟出些世人皆知的道理,做出极为合理的决定,那就是慢些沉淀药力,不放过身体任何一个角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必须下点功夫,再谨慎些。虽说洗骨已是家常便饭,极为熟悉,可夏萧不想来第四次,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清除含情损的好坏很好辨别,只要能重新说话,四肢协调就好。霍华德和阿烛都十分期待夏萧醒来后的反应,可他又让他们等了一个月,令二人心中着急。 若是让霍华德和阿烛知道夏萧不慌不急的在森林里散步,或许会气得将其暴打一顿。可这里的奇观,是之前所不具有的,也令夏萧沉迷,短时间回不去。 第五百零一章 花开各处 因为夏萧的谨慎和四灵兽的要求,在他洗骨的这段时间,他们都进入了深层次的状态,以此全力运用元气,拉扯那些冲击夏萧身体的药力,令它们留在夏萧体内,帮其重塑身体。 所以当夏萧进入这片森林,句芒没有前来,只有他自己在其中漫步。不过他眼中的景象,即便句芒醒来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以前木行空间中也有不少花,都是些小雏菊,要么就是蒲公英,前者少而后者多。此时,出现在夏萧眼中的,却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奇异花朵。这种花朵有着雪莲的形状,可花瓣并非白色,而和树叶相当,极为翠绿不说,还有着充盈的元气,似被其充满。 花朵不断旋转,像有风吹过树木,引得树叶摆动且飒飒作响,神秘而迷人,令人不禁想去探寻它的秘密。 这等花朵极多,生长在森林的每一个角落,看似一般,可其中泛出的波动,又像某种灵药,可他不记得何种灵药长这等模样,而且怎会长在这? 夏萧在一棵大树下蹲身,终于注意到这些花朵的奇特。它们只会在自己路过或停留时绽放,而自己走后,它们又闭紧花苞,和含羞草恰好相反。夏萧回头望过一眼,果真和他想得一样。 他一个大男人,虽说对美好之物也有期待,可这种地方还是适合阿烛来。但有些可惜,她是没机会看到这些花朵了。 探出手,夏萧以手指戳了戳这些极有弹性的花瓣,像碰到几团果冻,心情顿时大好。这是自己洗骨后大荒赐给自己的恩惠?如果是的话,未免太过贴心。可他隐约觉得没那么简单,因为手中被搓动的花朵突然动了起来。 先前扎根地中的花朵窜了起来,根系化作两条小短腿,一对极大且有灵光的眼睛眨动后看向夏萧,含着些责怪,舞起一对柔软的小拳头。 “小家伙脾气还不小。” 夏萧刚开口,便不禁露出微笑,看来一切终于恢复正常,这段艰苦的日子,也快到尽头。 手中长于地面,还似精灵的花朵手感像阿烛蒸的馒头,不过等夏萧看时,终于知道这小家伙为何要打自己。原来是他先前搓花瓣的力气有点大,导致它脸上一片微红,不过这样的它才可爱。它在夏萧手中不断挣扎,令其手心微痒,才被夏萧轻轻放在地上,朝圣坛方向走去。 小馒头跟在夏萧后头,小短腿不停捯饬才勉强跟上,不过它跃起出拳,却被夏萧不经意间的动作撞到后头极远处。小馒头在地面弹了很多次,站起时鼓着腮帮子,又要前冲,可夏萧已经不见了,它也放弃追击,躺在地上直吐粉嫩的小舌头。跑了这么久,可将它累坏了。 圣坛于森林最内部,以前四处皆是茂密的树木,只有一片并不算大的草地沐浴在阳光下。可此时的草地被无数花朵占据,见夏萧来,它们齐齐开花,绿色的淡淡光辉令森林再多些恬静,可夏萧满脸问号,始终不知道这些花朵从哪处来? 莫非是句芒所致?应该不会。以他对句芒的了解,他就算做这种事也会事先和自己商量。 抬起脚,还未落下,无数小花便已跑开,给其让出一个落脚地。夏萧走上圣坛,其上的句芒还正悬浮,并未苏醒,因为最后一次洗骨还未彻底完成。只有等夏萧醒来,他们才会睁开已闭许久的双眼。 进入极深境界的句芒面色严峻,可并不妨碍他依旧帅气。其下的无数花朵像他的信徒,此时绽放花朵,冒出晶莹的光来,虽说在阳光下没那么亮眼,但给夏萧一种极好的感觉,不知为何。 突然,夏萧想到其他三行的空间,走下圣坛,眨眼消失在原地。许多小馒头似的花朵四处去看,可夏萧已到汪洋大海中。 在木行空间的夏萧精神充沛,如阳光下茂盛的树木,活力无穷。而到海中,他的头发飘动如海草,随其快速而过的身体一起潜入深处。比起森林,这里微凉,可他来后的一瞬已适应,如鱼归家。 还没到圣坛,夏萧就发现水中的花朵。这些花朵并未长在海底,而像水母一样有着触须,在水中飘荡,为这片大海增添许多生机。原先这里广阔而单调,只有小语带着三条大鱼,可现在有无数花朵,像夜幕下的孔明灯,从幽黑的海域升起,到明亮的海面去。也有一些从海面往下沉,无忧无虑,单纯的样子似永留在童年。 夏萧凑过去看,这里的花朵有身体,只不过笼着海色长裙,如半透明,可依旧能看到修长的身体和纤细的四肢。比起林中的花朵,它们少了些活力,多了些温柔。小手抚摸过夏萧的面孔,随后形似大海的舞女,在永恒的歌曲中扭动身姿,很快远去,不再停留。 “你们从何处来?” 两个空间都存在的花朵必定不简单,而且夏萧看到,小语还在圣坛上陷入于那个极深的境界,也不该是她所为。 几个月过去,小语已有成年的完全姿态。夏萧见到,不禁注目,许久不见的感慨后是逐渐惊讶的目光。 小语先前有两三米高,还有些少女姿态,可此时的女性特征极为显著,胸前白嫩的双峰丰满无比,素布难以裹住,呼之欲出。腰肢的线条也甚是惊人,那等弧度,直勾人眼。那张小脸也成熟多了,只是闭眼时的表情还是有些怯怯的。 她一头长发如浪,随着海水飘扬而起,足以将大海搅动,令其乱成一团。其中,飘着几缕海蓝色的头发,试图改变她怯怯的形象,不过这种东西不用强求,怎样的性格,做怎样的事就好。 花朵难以开口,只是嘤嘤歌唱。夏萧听不懂它的话,可与其对视,只看到纯净,没有其他东西,连自己都未映射在它眼中。 这种感觉,似看到没有尽头的深溟和云海,令夏萧一瞬沉思,眨眼又消失于原地,来到火行空间的边缘。 夏萧极为熟悉登山的步伐,走上去站在火山口朝里望。在燃烧着的沸腾浆液里,也有一些花,可它们不再是森林的绿色,也不再是大海水母般多彩的梦幻颜色,而是和火焰一般,赤红与熔浆无异。 捧起一朵以火焰为瓣的大花,它极高的温度令夏萧惊奇。不过他皱起的眉不是因为花朵的这些特征,而是因为这等花朵既朝他喷火,还令其感觉到了些炽热。随手一扔,赤红色的大花随扑通一声坠入熔浆,溅起的几点熔浆,化作些滑稽。 夏萧急着去金行空间,站在外围时,见着还未觉醒的土行空间中也有类似的花朵,像块块苞状的石头生于大地。 可能是灵药所为,夏萧这段时间吸收了不少灵药所制的药丸。可拥有它们后,是否今后便不会中毒?夏萧觉得不是没有那种可能,虽说毒算在木行当中,可天地万物,五行中皆有毒物。若是今后百毒不侵,那这几个月时间花的还算值得,他元气修为没有提升也能说得过去。 灵药中的元气不少,可为了保险起见,夏萧将那些元气用在恢复身体上。他小小年纪,不能留太多暗疾,五脏六腑和筋脉,都得完好无损才行。一切皆在计划中,夏萧还算满意,就差知道个花朵的原由。 金行空间中的花朵最为霸气,它们和其他三种花朵一样都在不断旋转,可花瓣为黑紫色的刀刃,绽放时像某种可射出的暗器,令夏萧看着背后发凉。只要不是对自身有害的东西,再多夏萧也不介意,相反,越多越好。 看着不断旋转的刀刃,夏萧眼前空间扭动,他是该回去,霍华德和阿烛还在等着。 当夏萧睁开眼,阿烛还是不敢向前。可夏萧眼中的几丝喜色,令扫试过夏萧全身的霍华德拍了拍阿烛的肩,轻声说: “他已经好了,去吧!” 阿烛有些纠结,她还是害怕,可夏萧已迈步走来。她看着夏萧,真的已经没事了?如果真的没事,她就要冲上去抱他了。她以前可能会担心夏萧推开自己,可她现在觉得夏萧再也不会那样。阿烛缓慢向前,咬着唇,想发声问,可又因为激动说不出话。 摊开手,夏萧摆出一个便于拥抱的动作,发声问: “不抱抱吗?” 他脸上带笑,阿烛见到,终于忍不住,快步冲了过来,一把将夏萧抱住。 这是夏萧事先想过的回归办法,过去几个月,他如死去一般,现在终于回来,终于能不再收敛自己的感情,也不用再小心翼翼。可真正始终小心的,还是阿烛,她在夏萧的怀里发声大哭。 夏萧知道阿烛受了很多委屈,也很担心,所以手掌放到她头顶,轻轻抚摸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 阿烛像个孩子,哭到失神。这几个月,也只有霍华德知道她做了多少事,无论每日多忙,她都会看着夏萧许久,霍华德说夏萧感应不到,让其去做自己的事,可阿烛就不,她想陪着夏萧。现在,她陪着的人终于能回来陪她。 感受着夏萧怀里的温度,阿烛许久都停不下哭泣,最后嗷嚎大哭,眼泪极为大滴,刷刷下落。只有夏萧好时,她才能这样哭,平时的她都十分坚强。 兴许,这就是将委屈和心酸留给喜欢的人,不是对其发脾气,而是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才能将情绪全部释放和宣泄出来。 第五百零二章 好戏即将上演 其实夏萧也明白,这些日子里阿烛很辛苦,他每次醒来无论何时就有饭吃,也有阿烛备好的热水。这些事对舒霜而言或许不难,可对大大咧咧的阿烛来说,要用上浑身解数。她为夏萧改变了很多,夏萧也明确感觉到了。所以在阿烛的哭腔下,夏萧不停的安慰,可她有苦说不出,唯有大哭。 夏萧这样已近四个月时间,四个月里,阿烛怕叔叔大哥来信,更怕夏萧好不了。不过他终于好了,终于恢复正常,终于站在自己面前,可以通过言语和自己交流。而她终于在认识夏萧近两年后第一次这么名正言顺的抱着他,且不用担心他会离开。 阿烛的心突然很乱,糟成一团,令其想起所有关于夏萧的事。 刚认识夏萧时,阿烛讨厌这个自作冷酷的人,她理想中的男孩不一定是王子,可必须性情开朗,最好像自己一样。可通过慢慢的接触,她发现夏萧内心很暖,饭桌上一言不发,虽说无聊了些,可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你递来一盘剥好的虾。他对自身并不大方,但不会亏待自己,自己辛苦时,他也会毫不吝啬的奉献出自己的肩膀。 出行近半年,阿烛认识到了一个崭新的夏萧。可他还有很多方面阿烛不知道,她不知道夏萧肩负着什么,一路走得那么简单,也不知道他为何时常沉默,可她会慢慢了解的,现在就是一个非常良好的开端。她反手抱住夏萧,抬起头时,可怜巴巴的说: “我好想你。” 夏萧与其对视,看着那对泪汪汪的大眼睛,超乎寻常的点了点头,似一种默认。他拒绝过阿烛,这令他时常觉得奇怪,甚至阿烛对他很好时,他会有些愧疚。可他现在心头一空,只想着不能再令她伤心,没有再给自己找理由。 如果执意要说自己对阿烛没感情,夏萧已做不到,他以为的事,此次已被含情损狠狠反驳。所以这次,他决定不再逃避,而是勇敢的往前走一步。他双手抱住阿烛,兴许这一次是劫难,是没有回头路,可他隐约觉得自己不会后悔,只希望自己别辜负阿烛。她是个好姑娘,哭成花猫都没松开抓住夏萧衣服的手。 最终,夏萧也学着她的样子将其紧抱,感受着阿烛的温度。夏萧呼吸声加重,心跳的速度逐渐加快,最后似要蹦出。他已许久没有这种感觉,平时的心动都是面对自己难以接下的招式和无边的元气压制。而现在,他满脸宠溺,似那颗干涸龟裂的心中,终于正式接受那一股甘甜的溪水。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在夏萧愿意陪着阿烛闹,并给她剥虾,给其买她想吃的美食时,她已穿过夏萧的防御,进入他干涸死寂的心田。可夏萧有时太过倔强,便在罪恶感中不愿承认自己的本心。人能骗过自己,所以他一直活在自己的臆想中,可现在终于敢于面对。 舒霜应该不会怪罪自己,夏萧看着晴日,如见她的心情。他现在并不奢求舒霜能在某处祝福自己,可也不想让她觉得自己不再爱她。 舒霜永远会是夏萧心里最完美的女该,她勇敢、善良、温柔、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实力很强且书法很好。世间一切美好的词语都和她环环相扣,相比之下,阿烛会和夏萧吵架,会抢夏萧的水果,甚至会像此时这样情绪失控到嗷嚎大哭,没了半点淑女的形象。可她极为真实的出现在夏萧怀里,令其清楚的触碰到,不想也不能再放掉。 “别哭啦,再哭眼睛就肿了,本来眼睛就小。” “你才眼睛小呢!” 相比声音略微有些嘶哑的夏萧,阿烛即便有哭腔,话语声也极为动听。她举起软软的拳头,捶打夏萧结实的胸膛,然后抹了两把脸,踮起脚尖凑上唇,亲吻了一下夏萧。她觉得自己太过大胆,甚至有些放肆,如果将夏萧惹恼就不好了。她突然变得胆怯,皱着眉头的样子像犯了错的孩子。夏萧愣了许久,可在阿烛害怕时,他一手捏住阿烛的后颈脖,笑骂出声。 “好呀,长本事了?” 阿烛眯着眼睛求饶,可夏萧拿出一种少有的态度,轻声对她说: “前辈还在,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你记着,这种事以后只有我能做!” “为什么?” 阿烛好奇,可夏萧一捏手掌,她立即缩起脖子,骂夏萧坏,可他根本没使多少劲,浮夸的表情全靠拙劣的演技支撑。不过女孩就是这样,力气和能力全因身边的人而变。现在夏萧归来,阿烛终于能回归以前那种懒洋洋的日子,再也不用想法设法给夏萧烧水和热菜。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听不听话?” 夏萧表现的极为霸道,不过阿烛配合的也极好,没有动手,也没有退下,只是低声嘟囔着听话。她先前就暗自发过誓,只要夏萧醒来还完好无损,别说听他的话,让她做什么都行。现在阿烛执行着自己的诺言,身后的霍华德则咳了几声,笑道: “我知道你们很久没好好聊天,心里憋了不少话,可这毕竟是公共场合。” 霍华德闭眼一瞬,已见到那些人。 “谷中长老和夫青嗅波动来了,其后跟着夫盈子,见还是不见?” “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想做什么?” “看你怎么表演。” 做好看戏准备的霍华德咧嘴一笑,等着他们走进那个门洞。 过去三个月,夫青一点点失去自己的职权,最后一无所有。这等走向大快人心,可结局究竟如何还未知,可他们有得是亲眼见证的机会。 很快,夏萧见到夫青,他们一瞬对视,可他眼中极为蓬勃的生命力,令后者惊慌低头。能将老谷主都毒死的毒,却在夏萧面前败下阵,夫青也算被上了一课,他终于知道人外有人这个道理,可明白的时刻有些晚。他宁愿自己不断恕罪,为夏萧医治个三四年,也不愿他这么早恢复正常。可夏萧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看着夏萧的背影,霍华德一阵坏笑,夏萧这么久没说话,今日是该过过瘾。 第五百零三章 百毒不侵之体 夏萧待在药王谷已近四月,众人却很少见到,不过此时他面色红润,神色奕然,只是浑身衣袍破碎,但一看便知已无大碍。传说中的奇毒,已被夏萧解开。众人还不敢确定,直到夏萧微微鞠躬,行礼后道: “夫谷主,小辈让你失望了。” 虽说夏萧的嗓子有些沙哑,可许久不说话这样也正常,且咬字清晰,话语有力,光这一个特征,便足以证明夏萧已成功。可药王谷这边,众人表情皆不同。夫谷主的神色更是不好看,假装的恭喜和身边长老不同,可后者已与他不相为谋,此时代表的,也各有差异。 “哪里的话,恭喜解毒!” 众长老和夫谷主说出同样的话,可前者真心恭喜,过去三个月,他们找寻无数灵药,就是为了帮夏萧解毒,现在他终于成功,他们也能安歇一阵。而药王谷欠下的巨款,需要他们许久才能还清,但心中无愧,比肩有债款好得多。 大长老上前,苍老的他令夏萧想起胡不归前辈,可他依旧鞠躬,行了几大礼。 “夫青已被剥脱谷主一职,算药王谷为小兄弟赔罪。希望小兄弟不计前嫌,务必不要对药王谷产生厌恶之心。教出一劣徒确实是我们的不对,可希望学院和药王谷之间,依旧做到和谐相处。” 老者态度卑微,药王谷出了这等谷主,怎能硬的起腰杆?夏萧于心不忍,伸手去扶,安慰道: “他一人之过,不配全谷受责。学院也向来对外友好,今后若是来请教医术,还请长老多多指教。” “那是当然。小兄弟,你的身体,真的已痊愈?” 夏萧活动一番手腕脚踝,点了点头。 “小辈一切皆好,这段时间多亏长老们照顾,可小辈还有一事好奇。” “还请快说。” “长老们赏罚分明,小辈早已听说,可准备如何处置夫谷主?丢掉谷主身份乃应该,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措施吧?” 夏萧向来有仇必报,什么该追究,什么不该追究他比谁都清楚。他大义时可代表学院,令霍华德为其发言叫好。为自身时,他往往刁钻难缠,定要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才罢手。当初他令朱家去龙岗,便是出于仇恨,比直接杀掉他们更解气,此时亦然。 大长老怕自己说轻,所以问夏萧该怎么处置,夏萧毫不客气,道: “那日我本该和阿烛烤着野兔吃,然后一同到昔阳城抗敌。现在正是南商和大夏作战时期,双方僵持不下,稍有不留神,我大夏便会输。所以我想请夫谷主前去战场,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放肆!” 这话倒不是夫青说的,但夏萧真的有些放肆,既然想让夫青为他卖命,可霍华德刚要教训夏萧,大长老便开口说: “神医不必呵斥夏萧,我等,认为可行!” 他说完才回头看诸多长老,可大家皆无异议。只是夫盈子暗中摇头,难以接受。若父亲一走,自己还留在谷中,便连最后一丝依靠都丧失,到时又该受众多师兄弟欺负。自从她丢掉那个高贵的身份,那些被他欺负过的师兄弟变本加厉的对她。她以前从来不知道他们的实力既然和自己相当,所以难有立足之地。 不等夫盈子开口,夫青已上前,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长老,我不能去!” “为何?” 大长老语气冰冷,不等夫青找理由,已怒声喝道: “你自己作的孽,耽误了人家的行程,还不想弥补,传到天下人耳中,就真的没了翻身的机会。莫非你真的想让我按谷中规定废除你浑身修为,令你成为一个养蛊的废人,永久遗弃在暗 穴中?” 除了一身修为,夫青现在什么都没了,他极为懊悔的跪地,似选择服从,也只有服从。谷中规定对忠者优,对逆者狠辣不留情,他只有这般。 “我可以去吗?” 夫盈子想和父亲一起,可微微出声,引得众人投来目光,令她心脏跳动极快,慌到不知所措。以前若如此,只会令其心生骄傲,万众瞩目的感觉向来很好,可现在她已感觉不到半点优越,只有惊慌,因为她的命运已不在自己手中。 “小兄弟觉得呢?” 大长老问夏萧,后者看都没看夫盈子一眼,便说: “父债不用子偿,算了吧。” “多谢开恩。” 大长老又行礼,又道: “小兄弟再休养几日,等你们出谷时,我便让夫青随从。” “多谢长老做主。” “那我等,就先退下了。” 大长老都对神医行完礼,正欲转身,夫青却突然跪拜,令夏萧眉头一皱,这是弄那出? “我有罪,可小女无罪,小女有事要与夏萧商议,还请您开开恩,给她个机会。” 夏萧与夫青对视,又看向夫盈子。后者有些纠结,可还是莲步向前,楚楚可怜的从夫青身边经过,没有半分停留。她终是走出这一步,不过她随身携带那东西,就是为了等夏萧醒来。她早已决定某些事,夫青也于彻夜沉思后同意。虽说没了身子的纯净,可只有保全自己才是重中之重。与其生不如死,不如丢掉些东西,然后逃出这囚笼。 曾经的药王谷是家,是夫盈子的城堡,可以往的玩物都成了手持锋利刀叉的牛头马面,争相来指控她的罪行,令其险些被分 食,也令她清楚,只有逃离这炼狱才是解脱。 一定要答应,一定要给自己个机会,夫盈子于心中祈祷,夏萧果真没有拒绝。阿烛想上前,却被霍华德一把抓住手腕。 “他自有理由,不是贪念美色。” “那是,她还没我好看呢!” 阿烛倒不是担心这个,而是不想让别人靠近夏萧。她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令夫盈子故作怜悯,怯怯的躲到夏萧一边,又神秘兮兮的说: “这里不方便,找一个清静地可好?” “要不要给你准备一间房?” 阿烛在一边插嘴,不禁想骂她,搔首弄姿的样谁看不出来想做什么,真是气人,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又丑又矮。阿烛对她极凶,夏萧却同意了,朝一边房间走去。既然知道自己的目的还选这么近的房子,看来是追求刺激,正好,这样她得手的机会更大。 跨进门槛,夏萧背过身栓门,见大长老和神医聊了起来,阿烛就站在一边,气冲冲的看着他,不过他一个挑眉,令阿烛心安,似乎好戏还没结束,才刚刚开始。夏萧转身,夫盈子已开始表演,在谷中长老和夫青还于庭院中未走时投怀送抱,贴在他身前。 娇小的女子小鸟依人,没了平时的蛮横骄纵,只摆出极为妩 媚的样,娇艳欲滴。而那对红唇,更是在其踮起脚尖时凑到夏萧脸边。 “带上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夫盈子娇 喘声酥脆,双手脱掉上衣。在单手解开衣带,外衣落地的那一瞬,确实有几分风情,加上她姣好的面容,更是迷人。男人总是被下半身支配,可夏萧就算用脚丫子思考,也能看出这家伙不如阿烛漂亮,所以他极为淡定,甚至呼吸声都未乱,便问: “带上你有什么用?”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夫盈子依旧觉得有希望,红润的唇凑到夏萧耳边,朝其耳垂吹一口气,在夏萧浑身颤抖时,又将胸前双峰贴在他身上,不断摩 擦时带起的柔软,令夏萧有些发热。她不断蹲下,最后跪在夏萧身前,想为他解带宽衣,粉嫩的舌头灵活的搅动,似能让夏萧爽到天上去。 带着潮 红的面孔和销 魂的神色想必很多人都难以拒绝,如果夏萧想,也能在这房中沉沦,且刺激一把。可单单为下面的它所控,实在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因此,夏萧伸出手,朝夫盈子而去。 夫盈子已做好准备,她会忍着作呕做好自己想做的事,也一定会让夏萧满足,她一定要逃离这。既然在这做不了公主,待着还有什么意义?她喜欢玩弄别人,可讨厌被别人戏弄。所以她暂时舍弃自己的优越,想逃到极远处而去。 夏萧是远道而来者,被无数人尊崇,可还不是在自己的毒下中招?她就知道男人受不住这种诱惑,而且她的毒之所谓称之以毒,而非药,是因为它连荒兽的都能激发,更别说人。 夫盈子也有所反应,在施毒的过程中她也会适当中毒,谁让她为了防止夏萧发现,将毒藏在那个危险的位置。不过等夏萧一入自己的圈套,想逃脱已不可能。但夏萧极为奇怪的没有按住她的头,而是捏住她的脸,令其小嘴张开。 夫盈子的裙底已有一泽湿润,可夏萧只是将手塞进她的嘴,极为专注的将一个小东西拖了出来。它有着足可摄魂的味道,夏萧能闻出来,可吸收再多也无用。夫盈子看不懂他为何这般,兴许也是为了刺激。不过现在应该朝自己来才对,她又一次站起,柔弱无骨的趴在夏萧怀里,轻声的说: “来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夏萧轻轻几声哼笑,似蔑视似玩弄,他即便没有中毒也有反应,可男性和男人一词还是有区别的。他虽说不是圣人,可还是没有下手,即便夏萧再想,也清楚对象应该是谁。 第五百零四章 简陋的黑色背包 四行空间中,灵兽已醒,可它们未经过之地,也有无数花朵开始转动,似为一股不知名之风而唤醒。 花朵中飘起绿色光泽,喷出火舌,还有水波气泡和锋利之气,转换着某种东西,也像通道被打开。夏萧吸进很多细小的粉末,很快又被排出,从其鼻中出去,散于房中。 夏萧直立,伸手从肩处推倒夫盈子。后者已无外衣,倒地时露出胸前一片,比之前夏萧直立时看到的还多。可他只是运用元气,拾起地上的衣裳,随意的盖在她身上。 “穿好衣服。” 夏萧没有给夫盈子反应的时间,便转身出了门。她不知夏萧这是做什么,他先前分明展现出了些兴趣和,可夏萧没有追求刺激,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身体是否为百毒不侵,他早已看透夫盈子的手段。当门外的光芒射进来,打在夫盈子的脸上,她幻想的事终成泡沫,四处飘散。 没有穿衣,没有出去,夫盈子只是望着天花板,极为羞愧,极为反悔,可什么都做不了,只有无能狂怒,还不敢发声。 弱时,没有任何人为其出声。可她还有很多路能走,只是她以前走的路太过宽敞和平坦,此时面前的路很多,只是崎岖了些,但她就是不想迈步,只能于此处腐朽,无人搭理,无人过问。 唯一走进来的人是夫青,他是来告别的,夏萧即刻就要离开。夫盈子穿好衣服,神情没落的走出房间,夫青跟在后头,想和她再交代几句,可她什么都不想说,她只想回自己的被窝睡觉。 庭院里极为冷清,长老们都已离开,夏萧和阿烛不断解释,可遭到后者的不讲理胡闹。夫青父女的走过,丝毫没引起他们的注意,像变得透明,也像就此隐匿于世,怎样都活不出自己的精彩。比起他们的沉重心情,阿烛坐在台阶上,一阵撒娇,心情明朗如晴空。 “不管不管就不管,我要背。” “别过分啊,小心我揍你。” “你敢?” 夏萧扬起拳头又落下,他确实不敢。不过他证实了那些花朵的用处,此时心情正好,便不和阿烛计较,最后背过身,示意她上来。阿烛可不客气,轻轻一跃,便到他的背上,满脸都是笑意。 “我照顾你这么久了,你必须得惯着我。” “行” 夏萧拖长声音,背着她满庭院走,不时快跑几步,引得阿烛笑意更浓。她没想到夏萧真的会背自己,更意外的是,他迟迟没有松手,赶自己下去。阿烛变本加厉的用纤柔的双臂环住夏萧的脖子,像个抱着桉树的考拉,死死抓着他,怎么都不松手。夏萧最终没办法,任由她贴在自己背上,收拾起东西。 “今晚我们就回昔阳城,看看战局走向。” “会不会太急啊?” “待在药王谷只会为了解毒,现在毒已解开,我的状态虽说不佳,可等回去再调整也不迟。” “我想和你安静的待两天,一晚也行” 阿烛声音软糯,有些困了。自从夏萧第三次洗骨开始,他在那种状态中多待一天,她睡觉的时间就会少几分钟。因为她在等夏萧,每过一天,她都会觉得夏萧快醒了。现在等到了,却在玩闹后困得睁不开眼,但双手还是抱着他,不肯松开。 “那就歇一晚再走。” 夏萧劝服自己,再怎么急也不差这一晚时间,南商不会在夜间对昔阳城发起进攻,那样他们的损失会很大。可阿烛一边说好,一边迷迷瞪瞪的睡着,夏萧想将她放在床上,可她就是不松手,夏萧哄道: “阿烛乖,好好睡一觉怎么样?” 嗯哼几声,阿烛就是不松手,她好不容易才等到夏萧恢复正常,一刻都不想分开。她不是那种绝对善解人意的女孩,有自己的小脾气,现在就不松手,怎么都不松。夏萧拗不过,只好让其换个方向,从身前将自己抱住,这样方便些。任由她抱着,夏萧将东西收拾完,去找霍华德。 这位赫赫有名的神医见阿烛盘在夏萧身上的样,笑得前仰后合,可夏萧无奈的竖起指头,蛮不好意思的示意前辈小声些,随后说出明日再去昔阳城的打算。 霍华德二话不说便赞同,夏萧能自己完成三次洗骨,足以证明他有长远的目光,那就依着他好了。反正关于大夏和南商的事他也不插手,只是送他们过去。摊开手,其中符阵打开,霍华德和学院那边取得联系,夏萧则指了指门外,示意先回去。 “这丫头,真是调皮。” “这段时间她也累了,是该好好睡一觉。” 夏萧抱着她回房间,现在还早,不过他也想好好休息一下,至于体内并不充盈的元气,醒来再填充也不迟。 “这下可以松手了,我也要睡觉。” 夏萧为其脱掉鞋子,见她不松手便挠她脚底板,可她在夏萧怀里一阵蠕动,嚷嚷着打死都不松手。 “不松手怎么睡?” “抱着我睡呗。” “你想得美,这样很累的。” 夏萧又不是出家人,怀里一直抱着个漂亮女子,时不时嗯哼几声不说,还乱动,他怎么忍得住? “又不是抱不动我,哼。” 阿烛又开始了,酥甜的声音着实好听,可夏萧将嘴凑到她耳边,吓唬道: “再这样我今晚就办了你。” 一听这话,阿烛立马松手,可没有放弃,反而双眼放光,一副你要说这个我就不困了的样子。小手揉了揉眼睛,又扒拉扒拉头发,阿烛连连点头说好。她望着夏萧,舔了舔唇,挑眉时尽是放马过来的意思。 夏萧见着,分明很想,可还是强行憋住,扇手让阿烛滚蛋。 “送上门的都不要啊?” 夏萧迟疑了一下,极为难堪。 “太小了,以后再说。” “你才小呢,我哪都大!” 阿烛偷偷拉开衣领瞅了一眼,确实大,不过她哼了一声,假装生气的捂上被子睡觉。夏萧吹灭蜡烛,道一句晚安,她也以酥甜的声音回了一句,然后才暗自生气的撅起小嘴。只要夏萧恢复正常,漆黑的房间也有了安全感。 “我要喝水!” 阿烛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不过一分钟,门外便传来慵懒的脚步声。 “喝死你算了,晚上肯定尿床。” 见夏萧递出一杯水,阿烛傻呵呵的抿了几口,极为高兴的躺下。 “晚安哟。” 夏萧满脸嫌弃,懒得再说晚安,只是一口将杯中的水全部喝光。 今夜是个安稳日,夏萧心头的事终于得到解决,便和阿烛一样,睡了个香香甜甜的好觉。当阿烛一觉睡醒,睁眼便是夏萧时,笑得合不拢嘴。只要和夏萧在一起,阿烛做什么都有劲,他们一边互相嫌弃,一边坐在桌上吃早饭。 因为一颗蛋,两人嘻嘻哈哈许久,阿烛更是笑红了脸,最后蹲在地上装可怜。夏萧才不会中计,可还是将这颗卤蛋让给她。他本来就只是想逗逗阿烛,护食的女孩极为可爱,腮帮子装满,拖着的样子像只仓鼠。 饭桌旁摆着两个简陋的黑色背包,里面有夏萧和阿烛的东西。它们被二人从学院背到大荒各处,现在又将去战场。可无论什么地方它们都已待过,因此极为熟练,没有半分畏惧和紧张。 夏萧和阿烛跟在霍华德身后,在长老的带领下去了药王谷的殿堂。这个地方他们只在来时到过,不过当时满脸寻仇样,现在仇已报,便不再那么凶猛,反而面色和悦,就像殿前破碎的砖石,此时已被修补好。 “这段时间打扰了各位的清静,还请不要见怪。” “神医言重了,在这里老夫再次道歉,不过神医可以放心,我药王谷创办的初心,还是给天下医师一个容身之地。今后我药王谷还是安心制药研究,不会过多参与世间事,更不会和学院有利益相冲之处。” “有长老们在,我确实放心。” 大长老面色和睦,瞥向夫青时,才变得冰冷。 “去吧。” 夫青行礼,加入霍华德的队伍,可神色极为不悦,不过他现在没办法拒绝。他的实力虽说是谷中最高,可诸多长老加起来,还斗不过他一人?而且现在夫盈子还在谷中,他只有加入到那场战争中,为夏萧卖命。 堂堂老一批五大势力的谷主,却落得这般下场,可笑啊可笑,可他笑不出声,只有认栽,只有抬头融入那符阵。 “恭送神医” 长老们见金色的符阵辗转又消失,不由松了一口气,他们终于走了,这下,才是药王谷新生的开始。诸长老早已商议过,不会任由夫盈子就此陨落,但他们怎么做,已和夏萧无关。 朝阳中,霍华德夏萧四人离开毒雾环绕的药王谷,前往远处。说起昔阳城,夏萧还从未去过,只是当初去万灵城时远远望过一眼,早已没有印象。 即将到时,霍华德叮嘱道: “玉佩给你们放背包了,夏萧,你抽时间学习一下沟通符阵,那样方便些。” “好的前辈,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客气,老夫走了!” 第五百零五章 城前一片黑红 霍华德不愿去战场,他毕竟是医师,一见世间疾苦便想救人。而南商和大夏交战,双方伤亡都不少,他不能只救一方,又不能双方都顾及到,索性不去。世间的喧哗和吵闹永远不会停息,医术救不了,便随它去吧! 终于清静,也是该回学院歇息一阵子,这段时间为夏萧可谓废了不少功夫,他得回去照顾自己的药苗。霍华德前往学院的速度极快,不过夏萧等人还是出了符阵,至了昔阳城外十里处的苍穹。 为了防止引起骚乱,他们特地拜托学院的前辈将符阵设在此处,当然还别有用意,因为此次随他们一起的,还有身边的夫青。 夏萧背后双翼展开,和以往无异,阿烛则依旧坐在句芒的背上。至于夫青,以元气而立,可神色极为难看,令阿烛有些害怕。不过他要是敢出手,阿烛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这么坏的家伙,本就该受到惩罚。不过有夏萧在,阿烛脑中幻想的事永远不会发生,因为夫青懂得权衡利弊,更知道自己任何一个行为所能带来的后果。 “夫谷主,等战争结束你便能归去,如何?” “我早已不是谷主,不必这般嘲讽我。” 夫青话语冰冷,可也淡定,他不会做出冲动之事,因为想活下去。现在他的要求不高,这点总该能满足。可一切的前提,还是得顺夏萧的心。这家伙的恐怖,除了实力和身份,还有一股来自气质上的压迫,如血脉七阶的荒兽对五阶,即便表现得再平常,也有难以消磨的高贵。 “可你的相貌还是过于明显,不如戴上面具,如何?” “我为你卖命,还需要隐姓埋名?” “莫非大张旗鼓的告诉大夏人你的来历?那样似乎更不利你的名声,还会引得南商人与你为敌。可若你隐瞒姓名和身份,我再将药王谷的事烂于心中,大夏人还是会崇敬你。” “这么好心?” 夫青这三月老了许多,一头黑发白了大半,脸上皱纹也更多,以往的华丽长袍无法为其增添半点高贵之气。可他看向夏萧时,眼中那几丝锋利,还和以前一样。 “实不相瞒,南商有两位戴着面具的强者,两位皆是大将军。你的实力自然不会和他们交手,可增添些神秘未尝不是好事。” 夫青就知道夏萧不是为了自己,不过思考片刻,还是张开手,以木藤为一面具,扣在写着囧字的脸上。 他们之间没有道谢没有交流,只是朝昔阳城而去。在空中飞了不过三里,便能极为清楚的看到昔阳城和内外细节。可这里的惨烈,令夏萧暗自咽下一口唾沫,看来这几个月,南商并未减少进攻。 在空中,夏萧看不到南商的军营,应该是在远处的城里。至于他们的进攻,应该是铆足劲发起一次便停歇一段时间,否则昔阳城的城墙也不会摇摇欲倒,城前更不会黑红一片。 满是箭矢的城墙前,无数破碎的甲胄和鲜血被遗弃,好几场大雨也冲不掉,只是令它们继续扩散下渗,留在天地间释放着血煞气。这些鲜血和甲胄是大夏人的英勇,也是南商人的野心。前者不会因为流血而放弃抵抗,昔阳城后,再无准备的防线,这是背水一战,是必须挡住,可后者也有着必须踏平这座城的决心。 大夏之所以将昔阳城当做第二道防线,是因为这里的地形,加上这座城本身便极大,稍稍加固便易守难攻。可再难攻的城,也有可能沦陷,一切结局,靠人为而不能违天意。 整座大城都有极为浓郁的压抑之气,似魂魄无处可去,只有在这等待踏上战场的士卒,随后将他们拉下泥潭,以此陪伴自己。这样的城中,留下的百姓极少,即便没有后退,也加入到军队中的帮事中。现在后勤全是百姓,军人皆冲在最前线,大夏已用这种办法来保证人数的充足,可还是有所不及。 今日没有战争,城中大多安静,没有喧哗鼎沸声,可这是夏萧最不想见到的现状。 战争自然残酷,牺牲也避免不得,可他们在龙岗牺牲的人已不算多。毕竟那里没有城墙,需要正面对抗,可此处能凭借地势和城墙进行防御,可人数还是大量减少,城中军队的人数从总量的一百八十万到了百万只多一点。 夏萧没想到自己走后既会改变这么多,他迫不及待的想了解这场战争的过程。可靠近城时,心头突然一沉,似为场景所动,身边的阿烛,更是险些哭出声,眼眶已红。夏家军和军队里的修行者对她挺好的,不知现在怎样。 这座城和她想象中的相差不大,可没想到四处都有房屋被箭矢射穿,其中的鲜血和城外一样多,地上墙上,无比明晰。这座城看得次数越多越像一座鬼城,已无半点生气,所有士卒都在休息,有的甚至提前做好遗嘱,做着下一次牺牲的准备。士卒们大多如此,多呼吸一秒便是幸运,多活一天便是上天眷顾。 夏萧和阿烛难以想象南商究竟用了怎样的进攻方式,才会令大夏如此窘迫,可在他们来到城中上空,寻找着夏惊鸿和夏旭的方向时,已有一人从城中上冲。 夏萧挥舞翅膀上前,双翼卷动,将那人和句芒阿烛拉开距离,道: “我是夏萧,别误会!” 一听这个名字,那人恍然大悟,急忙令前冲的自己停下,双翼也停止煽动,于空中大展。 “三少爷,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您的气息我感知不到,所以才这般冒犯,还请恕罪!” “无罪,大夏正需要你这样反应快的人。” 那位修行者还年轻,不过现在军中的情况,令其知道该怎么做。 “我带三少爷去见圣上?” “好!” 既然来了昔阳城,是该去参见姒易。落地后,那位修行者叫人去通知圣上和惊鸿将军,自己则亲自带路。他们朝夕相盼的夏萧终于回来,他的实力在战场上有极大作用,毕竟他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所以这次前来的人极多,也有一些本不该出现在此的人露面。想必夏萧见到,也会笑得合不拢嘴。 第五百零六章 一家人皆在此处 身处其外难以发现,到了其中才知昔阳城依旧处在活力当中,只是所有人都在养精蓄锐,可它很快会改变,因为有一个人要回来了。等夏萧归队,众人会发现,一人改变军队的事确实是有。 整支大军,无不识夏萧者。他随修行者走在城中街间,与一些人对视到一块便点头示好。很多人夏萧本来就认识,这里不乏龙岗那支军队的人,因为它本身就是主力军,见着夏萧给自己打招呼,无论是士卒还是修行者都倍感荣幸,当即脸上生笑。 他们身边的弟兄都抓着他问个不停,怎么还和这种大人物相识?那些人的虚荣心因此满足,不过喊了几句一边去,便开始穿街走巷。修行者散布消息的方式要更快些,元气与其他修行者构建桥梁,然后一瞬传递所有消息。 整个昔阳城迅速活跃,见过夏萧的人希望他体内的七兽再放其彩,大破敌军。没见过的更是期待,希望一睹神威。 不断磨拭刀剑的夏家军听到,最为兴奋,他们的少主果真没事,只是不知过去几月做了什么。他们最希望和夏萧并肩作战,年轻人的朝气和勇猛令他们倍受启发,更加的敢于舍命和拼命。现在他终于回来,无论是士气还是整个大夏军队的战力,都将有所提升。 夏萧走进城主府,这里的人要多些,其中士卒见之皆行跪礼,令夏萧有些遭不住,立即将他们扶起。 “三少爷不必这么客气,你的才能,足够我们这么对你。” “是大家太过客气,同为大夏人,我一个将帅之子,非王室非贵族,受不起这种待遇。” 正是夏萧这种品行,令那带路的修行者欣赏。 “三少爷可能不知,你走之前主持布下的陷阱大挫南商,令他们推进的计划晚了一个月,这两个月才这般怒火中烧,誓死进攻。这次三少爷回来,陛下定将嘉赏,一些好东西专为你留着。” “两个月就牺牲近八十万人?” 夏萧的关注点和修行者不太一样,可在有城的情况下还死伤这么多,实在说不过去。可那修行者神色一瞬黯淡,叹息道: “那倒不至于,有些军队执行任务去了,还有两支部队前去接应南国和射列国的后遣部队。不过我们的死伤还是很多,他们那支军队的破坏力实在太强,至今难以破开。” “下次我去破。” 夏萧不像在说笑,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阵术,能令大夏付出这等惨烈的代价。军队一事阿烛不懂,夫青也不懂,他们只是跟着夏萧,走过极长的路,穿过几条廊道,来到一间大厅前。 姒易夏惊鸿刚碰面,此时见到夏萧,心头大喜,后者对那带路的修行者微微点头,便带着阿烛夫青上前。 “夏萧拜见圣上。” “快快请起。” 朝阳般的帝王此时面色憔悴,眼袋肿胀发黑。可见夏萧来,神色好了许多,他知道,这家伙一来便代表着战事有可能发生转变。南商的进攻太过猛烈,他们需要一个契机缓一缓,并重新掌握战争的主动权。他们虽说以防守为主,可发起一些突袭百利而无一害。 将夏萧请入厅中,姒易准备细细商议战事。可夏萧和父亲对视时,见到他身后的女子,不禁脸色一变,又喜又疑惑。 “二姐?” 夏惊鸿身后的女子温尔雅,立之有静,面容姣好,可眉宇间尽是阴柔智慧,还不失几丝硬气。她站在满是武将谋臣的厅内,并未显得突兀,一身黑白长裙也无多少艳丽,可眸中书海藏了万千。 阿烛遁夏萧的目光而去,那就是夏萧的二姐?据说她和谢毅成亲了,不过生得真漂亮,无胭脂淡粉,也依旧精细如细琢温玉。她傻愣愣的对夏婉打招呼,脸上全是笑意,后者也笑,可笑得清淡,但不乏几丝欢迎和温暖。 帝王之前,先以大事为重,阿烛再想和夏婉说话,也只有乖乖坐下。不过当姒易开口,描述大致情况时,她就走了神。每到这种时刻,她都是插不了嘴的,提出的意见也不及大家,不如想想中午吃什么。可能是先前的执念作祟,阿烛心里只有烤兔子,不知为何,就是想吃,可能是因为没吃到的原因。 “南商的那支军队骁勇无比,堪称行动的尸体,如感知不到痛觉,只有刺穿心脏或受到重击才会倒下。配上训练许久的修行者队伍,我们每次抵抗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更重要的是,他们那边的曲轮境强者比我们这边多,当前我大夏强者皆有伤,若他们再来几次,就要瓦解了。” “大家准备如何应对?” 厅中坐着的武将谋士皆是战役核心,想出一个办法并不难,苏忠谋道: “我们前些日子聚集了军中大部分修行者,将他们带到城外东部开始急训,希望能发挥些作用。他们只要能在林天的指挥下发动类似五行相生的招数,我们便能抵挡住南商进攻,以此拖到南国和射列的再一次支援。上次南商射列各自派兵二十万,此次又各二十万,这已是他们的家底,这些精锐部队,挥霍不得,必须小心且灵活指挥。” 若说一个国家只有几十万军队,显然不可能,不过能参加此次战役的都是精兵,以人海战术来堆显然效果不好,他们也希望不要有出此下策的那一天。 “夏萧,你有什么想法?大可直说。” 姒易从夏萧能进学院时,便很看好他,虽说原因大多归咎于远道而来者的名号。可夏萧确实有智谋,希望这次能出其不意,在令他们吃一惊时也令南商吃瘪。不过夏萧要让他们失望了,他一直不在军中,能有什么好计划?他又不是什么用兵奇才,而且大夏能在此处抗衡南商,本就背水一战,否则死伤还会更加惨重。 夏萧先是摇头,令众人心中一凉,不过他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今晚先去南商军营一趟,趁他们不知我回来,狠狠烧个粮草,放些毒物。只要拖延些时间,我们就能再喘几口气。大家也不必灰心,我为大夏带回来一位曲轮境的高手,可助我们一臂之力。” 此话一出,姒易眼中放光。曲轮强者在战场上有绝对的统治力,在自己这边的强者受伤,敌军也有伤时,他能将那南商的修行者队伍破开。 夏萧的目光望向身后人,他立即起身,对诸位微微行礼。不过他这等行为,引起全厅中的人纷纷起身,礼节不敢怠慢,脸上尽是敬畏。谁能想到一直跟在夏萧身后的人,既是曲轮强者?难怪夏惊鸿之前都感知不到他的波动。 夏萧扭过头,和夫青对视一眼,似在说我给你尊严,你替我办事,各取所需。就算没这一出,夫青也不敢不听。他杀不掉夏萧,后者实力很强,夫盈子的毒没有作用,说不定已有百毒不侵之体。那种东西完克他,他只有服从。不过受众人重视的感觉,他已许久没有体会,顿时心中如甘地遇水,瞬间润湿一方,舒适感难以言喻。 姒易离开龙椅,走到夏萧身边,极为客气的问: “还不知前辈姓名,何许人也?” 夫青没有开口,只是看向夏萧。他现在不想说话,后者只有代他道: “山中一隐士,称作毒老即可。” “当真有隐士之风,还请快坐。” 夫青坐下,其余人才缓缓落座。不过姒易还立在原地,问夫青: “毒老愿助大夏抗击南商,一看便知是明了天下大事之人,毒老可有什么需要?朕,必当满足。” 大夏此时情况不佳,强盛国力正大肆耗费,若这毒老狮子大开口,他还真受不住。可现在战况着急,只要先将南商的攻势挡住,无论金山银山皆值得。不过这毒老的回答,超乎所有人意料。 “什么都不需要。” 这等话太过飘渺,不说明白,姒易不放心。他看向夏萧,后者依旧微微摇头,似他真的什么都不要。夫青话说得简单,若加上几句大夏决定圣明,老夫心底佩服,因此相助也就完事。可在姒易眼中,什么都不要,便是什么都想要。 气氛有些尴尬,众人大致能猜到夏萧这段时间去做了什么,他前段时间的事也传了个遍。可还带回来一位什么都不需要,一心只想帮大夏的曲轮强者,当真令人敬佩。这就是夏萧的魄力? “毒老大可放心,等战争过后,朕定当满足你所有要求。” 一句空头支票,只有谋士和姒易自己放在心上。夫青更是将其当做耳旁风,他想要的,岂是一凡间帝王所能给的?若那样,他何必沉王谷谷主之位,不过这场战争,或许比他想得还难。 此次欢迎宴极为短暂,虽说夏萧一如既往的带回来了好消息,可众人心情依旧沉重,难以嘻嘻哈哈的畅聊。在夫青随侍卫走出厅门,去自己房间时,夏萧一行人也行过礼退下。 看着五人身影,姒易暗自叹息。国家兴时,武将尚能安歇,镇守一方或练兵,可一到这等时刻,就要全家一同出动。这时生,哪时死难料。天下这样的家庭,不止夏家一个,他作为帝王,对不起的也不止这一家。 第五百零七章 杯中有茶,湖中有鱼 相比姒易的惆怅,夏家五人欢快得多。他们知道身处战场,随时可能因为难以预料的攻势和难敌的对手失去性命。可他们是修行者,是将领,比谁都有活下去的理由。但此时,还是因为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欢愉彼此相拥。 战场上,所有人都思念着自己的家人。一张画像,即便纸张已黄且皱,都始终踹在兜里。战场上人命最宝贵,他们活下去的理由,不止是为那一口气,还有自己的家人等着自己。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夏惊鸿一家,上可陪伴上朝,下可至边疆御敌,羡煞旁人。 “都下去吧!” 见夏惊鸿等人如此高兴,副官连忙让侍卫下去,自己也坐到庭院,少有的闲暇,令他可以晒晒太阳,喝两壶茶水。不过战场待久了,再好的茶喝起来都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永留于齿间。 “来,背包给我。” 夏旭将夏萧和阿烛的背包脱下,放在一边,迫不及待就是一个怀抱。不过他抱过夏萧后便停下,阿烛却大大方方的上前,令其一愣看过夏萧,在其笑时,夏旭才张开双胞,轻轻抱住自己未来的弟媳妇。 阿烛又拿出她的厚脸皮,摆出都是一家人,抱过夏萧也要抱自己的样。她这般开朗活泼的样子,令第一次见的夏婉极为好奇,连眨了眨眼,似见到什么稀罕物。不过她夏家确实没有这种性格的人,似瞧见她眼中的光,夏萧介绍道: “姐,这是阿烛,我在信里提起过。” 阿烛不知是哪封信,可听到夏萧提起过自己便高兴,她也是被夏萧写进信中的人了。 “姐姐,姐姐,夏萧在信里怎么说我的啊?” “她说你长得俊俏,甚是喜欢。” “真的?” 夏婉微点螓首,笑靥如花,夏萧则毫不留情的泼冷水。 “二姐,不用给阿烛留面子,我分明说她胖来着。” “怎么能说女孩子胖呢?而且阿烛不挺好。” “就是就是!” 阿烛和夏婉站在一边,对他连吐舌头。她这般搞怪的样子,为夏家增添几分缺失的生机,而后他们坐下喝茶,聊起先前的夫青。那么一位强者,身为将领的夏惊鸿自然关心,可对家人,夏萧向来不隐瞒任何,顺便说出自己这几个月的经历。 作为一直陪伴在夏萧身边的人,阿烛知道夏萧经历了什么,也能听出他只说了一部分。这样不让家人担心的夏萧令阿烛发自内心的佩服,因为如果是她,肯定早就哭了,要哄哄才能好的那种。 夏萧什么性格,一家人比谁都清楚,所以只信一半,另一半怎么夸张怎么放大,因此眼里全是心疼。不过他们知道说也没用,现在的夏萧,已不需要他们提醒,他能做的和将要做的,都是他们做不到的,所以他们只有理解和祈祷。 聊过许久,夏萧百毒不侵这事值得他今后横着走。不过也像他所说,都拜夫青所赐。后者虽说不是好人,有弑师之罪,可现在追究身份已无作用,能帮到他们就行。 说完这一系列的事,夏萧才问: “二姐,你怎么到这来了?” “圣上知道撤退的计划是我出的,便想让我出谋划策。可俞谷离这太远,一直写信难以考虑到实情,我便过来了。这样也好,能陪着你和父亲大哥。” “南国的那些人能让你走,真不容易。” “他们都清楚,大夏和南国的命运早已相连,即便不想承认,可是事实。不过还是多亏了谢毅,他及时从学院回到俞谷,让我赶了过来,并上书再出军队,支援大夏。否则以南国和射列的性子,即便会出兵,也会误了战事。” 夏萧一听,和夏惊鸿夏旭刚知时一样有所反应。虽说谢毅和夏婉是政治婚姻,可情逐渐生出,便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虽说未露面,可也不是谢毅的错。当前为了战胜南商,他们都尽着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大的努力。 此后再聊,便是各种闲事,因为晚上要出发去南商军营,夏萧和阿烛先去休息。夏萧总是很稳重,令将士佩服,而活泼的阿烛和其走在一起,像个不折不扣的单纯孩子。 能在气氛沉重的军营里哼出歌的,也只有阿烛,夏萧走在她身边,不知念叨一句烦。不过阿烛才不管他,反而笑吟吟的问: “有没有感觉二姐很喜欢我?” 夏萧扭过头,嘲笑道: “别自作多情了,二姐才不会喜欢你这个性格的女孩。” “我这种性格怎么了?二姐看我的眼神全是宠溺,比你温柔多了。” 夏萧耸了耸肩,阿烛怎么想都行,只要她还是自己的阿烛,便能受到那样的目光和大家细心的照料。 入了房间,两人各自休息,不过阿烛不想和夏萧分开片刻,便在夏萧的笑骂声中跑到他这边修行。阿烛以往总小心翼翼,最近则大胆起来,因为她知道夏萧喜欢自己,便不用像以往那样躲躲闪闪。 晚上要去南商军营,必须保证体内元气的充盈,否则被抓住就是难以回来。他们都调整着状态,天地元气从七筋八脉进入精神世界中的那一棵元气之树中。睁眼已近傍晚,离出发只有不过两个时辰。 不过这个时间,已很宽裕。夏家五人坐在一起吃饭,这样的次数不多,他们还喝了两杯酒,可因为夏萧和阿烛还有任务,便只是小酌,并未痛饮。饭后有圣上传召,夏萧随侍卫而去,阿烛则和夏婉同乘一辆车,前去城北。 因为夏萧和阿烛已不是第一次做这事,夏惊鸿和夏旭还有事要忙,所以只有夏婉送他们,不过已足够,因为他们绝对能安全回来。 城北门内,停着一辆大车,其中两女子,夏婉为阿烛煎茶,神色惬意,丝毫没有担忧。 “姐姐,圣上找夏萧干嘛?” 阿烛今天是第一次见圣上,他原本以为大夏的帝王是一个十分老成的人,可没想到那么年轻,虽说十分帅气,可还是令其意外。而现在就要出发,找夏萧做什么?她单纯是因为好奇,可夏婉回答的十分认真。 “臣子英勇出征,身为一国之君,自然要面见鼓舞。” “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 “袭击南商军营本就是大事,你能力特殊,去的次数也多,一来二去,可能忘了前去的困难。但整个大夏军队里,只有你们能去,真了不得。” “有了前几次的教训,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认真把守。” “你只需相信自己,大胆去做,其余的把控尺度,萧儿会做好。” 夏婉虽始终都在回答,并未间断,可眼眸一直停在手中壶里的茶叶上。它们于沸水中舒展又卷动,飘起下沉,似不受约束的飞天之仙。而染过一遍的青色天空,别有一番清香在其中,久久不散。 夏婉有一种坐立于此,指点江山的宏观气概,给阿烛的感觉无比成熟,甚至比谢毅还强。可她并不是修行者,这世间也并非修行者才能大放光彩。 “姐姐,你嫁到南国快乐吗?” 阿烛只是想增进自己和夏婉的感情,可逐渐觉得自己这么问有些不妥,不过夏婉还是温柔的回答: “傻丫头,有很多事不能只顾快乐。” “为什么?” “因为有很多事我们身不由己,可又必须去做。你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吗?你一点也不想做,可不得不做,那么一直抗拒下去便没用,只有早些顺应它。无论弱小还是强大的人,都无法完全逆流。” 阿烛觉得肯定有人能逆流成功,比如夏萧,他无论遇到什么都能化险为夷,逆境中求生更是常有的事。可因为心中的少许担忧,阿烛没有将其说出来,只是双手端着茶杯,满怀情愫的等着夏萧。后者去了城主府,这里是小型的皇宫。可比起夏萧印象中的帝王,姒易要朴素简约的多。对姒易而言,很多能简单解决的事,不必刻意追求形式。 姒易等候多时,可见到夏萧,只是带其去后院。这里有假山小湖,于城中算少有一见的景色。可即便观赏一圈,他的心情也没有半点放松,反而更为沉重。 顾名思义,假山为假,只用来观赏。可湖中无鱼,便有些说不过去。湖中曾经有鱼,供姒易放松心情。他看鱼儿在水里游动,俶尔远逝,好一阵畅快。可一眨眼,鱼儿不知窜到何处,就是不在湖中。这阵焦急,令其心情不悦。 当初,夏萧从龙岗经历重重险阻回了斟鄩。姒易见他时,再三邀杯而不起。他极为倔强,如今两年过去,夏萧还是老样子,可强到大夏需要依仗他来改变战局,足以看出他的成长速度之快。可夏萧早已不受大夏控制,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他的家人还在此处,这里死多少人他都不会管。 姒易想象中的夏萧就是那般残酷,他并没猜错。大夏亏欠夏家,姒易用夏家掌控夏萧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想找夏萧谈谈,一是知道他的打算,而是将其往身边拉拢。 第五百零八章 夜幕将至时出发 还有不过两年的时间,夏萧在学院的修行便迎来那次极为重要的选择。为未雨绸缪,也为大夏,姒易希望他再次表明自己的决心。夏萧猜到一些,可没那么详细,便没主动提起,只是看一眼天边,道: “圣上,暮色将至,若有事,还请快快告知,不要误了行程。” “此次可有信心?” “有!小臣会争取多烧毁南商一些粮草,加上毒老所给的毒,保证他们要调养一个月才能进攻。” “辛苦了,可打击理应排在第二位,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 “多谢圣上关心,小臣会保护好自己的性命。” 都说人命如草芥,可夏萧会是最为顽强的那个,不管面对怎样的进攻,即便他逃出大荒,也会活下去。谁都不能让他死,千人死也好,万人死也罢,他都不会有事。 这是一种病态的求生念想,不知何时在夏萧心中扎根。它突然浮现,倒没引起夏萧多少注意,因为他本身的想法,便是那么的自私。 夏萧转身准备离开,这么拖沓下去没什么用,他和这位帝王也没什么好聊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考虑的事情也不一样,不过姒易突然叫住他。 “知道你喜欢用刀,便为你寻来一把灵器,希望对你有帮助。” 姒易双手递过,夏萧双手去接,有些意外。 世上灵器极少,因为锻造方式已失传,且不再有一心沉浸其中的人探索研究。当前的大荒,越来越多的人性情浮躁,在学院待久后出来的第一感觉就是那样。浮躁不是没耐心,可做任何事都有别样强的阻力。 当前存在的灵器,都是千年万年前的产物。可这些没有寿命的家伙,无论过多久都能发挥出极强的力量。 失去猩红色的朴刀后,夏萧再没接触过灵器,虽说学院里不少长老也拥有,可都不是他的。接过刀后,夏萧抬起仔细观详。姒易眼中,他不出意料的高兴,虽说没有笑,反而更为严肃,可眼中的迫切和欣喜出卖了他。 整把刀有漆黑的刀鞘,拔出后寒光四射,极为刺眼。刀身无纹,浑然如一体,夏萧嗅到了一种锋利和奇妙的感觉,似掰断还能再愈合,永世不会折断卷刃。 紧握刀柄,元气注入时,这把单纯不带任何五行元素的刀随意在四行中切换。泱泱生机中,长刀锋芒改变,时有强风,时有雷电。随后又燃起一团火,或有粘稠的液体在其上流动,而后是大浪是冰霜,还有更为锋利的黑紫色之气,瞬间将其填满。 若是普通兵器,早已会扭曲失形,就算夏萧用金行元气塑造出的刀,也禁不住这等折腾。可这把单纯的不能再单纯的刀任何事都没有,似天生便该这么使用。五行之一种,远远不够满足它。 闭上眼,夏萧感知着刀的灵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以前上善所化的那把朴刀并不算灵器,所以夏萧才不注意此时这个流程。可真正的灵器也不是说能开口说话,或化作人形,而是能和它选中的人产生某种微妙的联系,像宠物和主人,不能直接对话,但懂得彼此表现的意思。 眼前的漆黑世界里只有一把横着的刀,长有一米余三,没有多余半点的装饰,朴素无华。它朝四周散发着波动,孰强孰弱。夏萧的意识将其包裹,可没听到想去觅食的饥饿声,也没有弑杀嗜血的嘶吼,只是极为平淡,像一个真正的人。 人是善变的,有多种情绪,这把刀也是。它有股淡淡的高兴,向上微弯的刀刃像人掀起嘴角。这种感觉,令夏萧十分舒服,似见到化作刀的自己。细想也是,他和这刀有何异? 大多时候,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喜怒哀乐,有朋友有心上人,还有最为关心的家人。可在学院,他是尊师守纪的学子。在大夏的战场上是将帅之子,是必须倾尽一切战斗的战士。在师父眼中,他是远道而来者,宛如救世主。在那股黑暗面前,他是复仇者,是要将她手刃的暴徒。 这些身份还不止形容夏萧,他时常在各种场合,面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面对有些人甚至闭口不言。他有时像个好人,有时又像个流氓无赖。偶尔高深且冷,不发一言,有时咄咄逼人,有时话语温柔,满是宠溺。 很多人都如此,夏萧只是其中一个。可无论何时变,都是外形在扭动,内质不会产生丝毫变化。 这么看来,夏萧和这把能适应五行的刀还真是绝配,他睁开眼,将其紧握于手中,满怀感激的行礼。 “多谢圣上!” “再好的兵器给庸兵怂将也无用,希望它能在你的手里发挥作用。” 夏萧点头,他肯定能做到,可再次问出的话,便是自讨苦吃。 “这把刀既然是灵器,可有名字?” “这个还是不说的好,免得令你伤心。” “和舒霜二字有关?” 姒易笑得苦涩,微微摇头。他本以为夏萧会记得她,可已忘了,那就提一嘴吧,也令夏萧时刻记着。他必须守护大夏王朝,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公主曾等他许久,只为那一纸婚书。可最终等到的,是一个没有为她穿上红衣的夏萧,是一本后者从未看到过的还未写完的诗集。 “这是父皇年轻时的刀,本要为其陪葬,可最终被留了下来。我不是修行者,便始终未用它,只想把它作为嘉赏赠给大夏最英勇的战士。现在来看,你当之无愧。可它的名字,叫云萦,公主的名字就是从它这而来,而非诗书。” 姒易提起姒云萦时云淡风轻,侧过身时,故作谈笑。 “父皇太爱刀,以至于母妃怪罪,便找出一句含有云萦的诗句,说这才是云萦真正的意思。可儿时父皇对我偷偷讲过,云萦的名字来自于刀,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现在,这把刀归你了,拿去杀敌吧,不要负我大夏,砍向我大夏人就好!” 姒易脸上含笑,托付极重的责任,可夏萧面色严峻,只是行过一礼便离开。比起先前的高兴,他此时展现出的只有气愤,或许常人不懂,可姒易懂得,这本就是个冒险的行为,引来夏萧这般并不意外。 夏萧将刀带走了,可姒易的行为,他确实有些看不惯。不难看出,姒易是故意的,他本来可以轻轻提起云萦二字便罢休,可他故意说了很多遍。更令夏萧动怒的是,他既以那般轻浮的语气提起姒云萦。记忆中最为美好的木槿花,怎么都该轻轻提起,不能随意伤害,言语的方式也不行! 夏萧不愿过于追究,只是离开。姒易见到,没有挽留,只有两声叹息。他仰望苍穹许久,望地面小湖许久,最终一拳打在走廊的朱红色柱子上,狠狠骂了句自己。他既将云萦当做工具,试图控制夏萧,真是无耻! 姒易是位明君,可不是个好皇兄,他总是处理着做不完的国事,却没时间陪云萦。而现在,他习惯性利用身边的一切去达到目的,这样的人,还是自己吗?姒易越想越生气,不过一不留神,湖中又有鱼,令其暗自安慰自己。 “还好,还好,目的已达到。” 许久,在夏萧飞至城北时,姒易愣了许久,悲叹一句。 “云萦,你可要原谅皇兄,不要生皇兄的气。” 风带走姒易的话,从夏萧耳边吹过,像少女的呓语。可他不愿想起姒云萦,那是个悲情的人物,他不熟识也不相知,且她已逝,自己无力回天,无法改变任何,只有像遗忘般铭记于心。 城北马车中,走下两位貌美的女子。其中朝气蓬勃的那位跑到夏萧身边,打量他手中那把陌生的刀,满是好奇。另一位停在马车旁,盈盈直立,气质仙灵,目送夏萧和句芒阿烛驾风扶摇而上。 暮色将至,一张极为浓重的幕布从天苍之上盖住乾坤,也掩盖住夏萧和阿烛的身影,令他们于渐深的霞光下朝向西方。 昔阳城西部的城市夏萧熟记于心,能大概猜到南商军营的大致所在地。不过他们学聪明了,夏萧藏于云中,盘旋许多次,就是没找到堆积的粮草。能供近两百万人的粮食,肯定是藏不住的,可夏萧找了许久,就是一切皆无。但夏萧还是望向军营一侧,不禁叹一句丧心病狂。 南商人将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展现得淋漓尽致,以前吃过的亏,绝不能再出现第三次。可夏萧还是在天空中盘旋许久,最终将其找到。即便粮草藏在再隐秘的地方,也因为数量的多而能看穿。 南商军队驻扎在大夏的一座小城里,四周土地皆被占满。可夏萧依旧不留情,一把火,欲焚两座山。 火舌攀附枯枝烂叶,成了几朵火苗,然后疯狂朝四处奔去,令火势渐大。两座山很快有了火光,一点一点不断变亮,形成光弧。当其不断扩大,犹如黑暗中升起的朝阳,当空照万物,引得南商人心慌。 第五百零九章 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夏日已过,此时已入深秋。夏萧总是难以过完一整个四季,总有那么一个季度或有几个月在昏昏沉沉中过去。 若是寻常百姓家,此时正是高兴的时候。深秋粮食已收完,是该好生休息,枕着白面大米睡好觉。一年的辛勤,总算到了头。虽说不是苦日子的头,可冬日粮食充足,还能换几两碎银添置些家用,已是极好。 而一些城中帮事的伙计,秋日正是赚钱的高兴时候。毕竟春困秋乏,这个季节很多人都不愿于家中吃那清汤寡水,兜里哪怕只有几个铜板,也要一碟花生米,两碗劣酒,就此慢慢悠悠的下肚。 钱不多,可买的是高兴,卖的是辛勤。但这里是军营,情形相差甚至,无人狂喜无人忧创,只是无尽的愁。 深秋,将士皆穿上厚衣服,有的是家中寄来,有的是军中发放。可谁都想回家,即便无家的人,也在记忆里寻一女子,怀着回去与其共结姻缘的念头,日夜思念,就是为了有个盼头,寻个希望。 南商是此次战争的主动进攻方,他们有着明确的野心。野心简单粗暴,就是将大夏灭亡,然后南下南国,东渡射列,北上勾龙邦氏。 这个计划还算明确,可不是谁都想作战,起码在休息之余,他们都于四周冰冷的环境下隐隐作怕,并怀念家中温暖的被窝,和那个并不算漂亮,可会和自己取暖的糠糟之妻。就是在这等疲倦下,士卒们都窝在各自的帐里,没有精神的打着盹。 从早晨太阳升起,他们就在等待黄昏,黄昏过后,暮色降临,他们便能自行休息。有的跑到茅坑边不远处的荒草地里坐着,漫无目的的卷两页烟草,抽完又小心翼翼的跑回去。有的在帐里聊天,说自家婆娘是多么的漂亮,自家女儿是多么的机灵聪明。 总有一些不同者,说起自家的母老虎就害怕,甚至嚷嚷说就是因为受不了那种性子才跑出来当兵,这一当就是多年,她兴许早就改了嫁。实际也有那种人,可大多数都在家中静静等着,一人带着孩子长大,不忘教训自家小兔崽子,你以后再混蛋,也不能像你爹那样不要自己的女人。看着自家儿子傻不愣登的点头,彪悍的女人又去教训自己的女儿,说不要太强势,不要将自家男人气走了,否则就算他死了你也不知道。 种种愁绪种种哄笑,所有士卒都念想着女人,然后逐渐睡着。帐外早已发生动静,可没人叫他们,他们是不会出去的,兴许又是那支瘆人的军队在训练。 亲王带兵五十万,取名神威,白日作战,夜晚苦训,兴许这就是他们战斗力极强,一人可战三人的原因。诸多将士见到过,不过那些怪物不足以称之为人,因为双目呆滞无神的样,像失了神智,成了上发条的机器。不过亲王是那发条,他们只能悄悄不多言论,免得没死在大夏人手里,却被自己家人宰了。 “快去救火!” “穿衣服!” 帐外有人高声呐喊,一开始士卒们以为听错了,或许是哪个蠢蛋在说梦话,还沉浸在夏萧的控制支配当中。不过下一刻,有人冲了进来,简单一句话,有人虽说没听清,可还是随其他三十人不再无动于衷,而是以军纪严明的南商风格快速起身,出门不过半分钟。可当他们看到那通天的火焰,顿时呆在原地,久久不能自拔。 秋高气爽,虽冷可也干燥,一把火,既点亮两座山,令无数营帐前的将士们愣住。两座山在滚滚火焰中成了火海,无剩半点缺处。火海的颜色格外浓烈,只剩赤红的焰光渲染夜空,令其赤红一片。它们何时燃起的?无人知道,可一时的慵懒和放松,令他们将要面临巨大的损失。 两座山站在原地,犹如路口架起的两个火盆,可通向的路极为阴暗。其中是饥饿是野菜,是将士的勃然大怒。山后是平原,其上有新建的粮仓,距离营地较远,就是为了让修行者有足够多的反应时间。可怎么还是这样? 众人的第一念头,便是那个男人回来了?夏萧曾让将士吃了好几日的干饼,一碗野菜汤和烤野兔都是难得的珍馐美味。可他消失了三个多月,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夏萧神出鬼没,令士卒们反应之余,皆抬起头,四处看有无飞过的人影。在他们之前,已有修行者前往四处寻找,可他们早已回昔阳睡大觉。不过看这里的火势,南商人今晚是睡不了了,甚至救不了,只有阻止火焰朝营地蔓延。 很快,火焰来了,滚滚如浪潮,令怔在原地的士卒连忙动起来,四处找水,或用衣服去扑。修行者是这次救火的主力军,可尊境生果以下的人,即便动手,效果也不大,这股火焰中的元气,普通的水已熄灭不了,风也没有效果,迟迟压不灭,甚至有助长的倾向。 在曲轮强者都在休整的前提下,南商军营的人今晚可以好好暖和一下,有的甚至在火中提前去了阎罗殿,跟上了前几日战死的弟兄。 “该死!又是什么时候起火的?” 铁面将军最为气愤,只有手持大剑,将营地和两山间砍出两道裂痕,以此阻止它们前来。可当一位修行者从两山中飞回,面色沉重时,铁面猛地跺脚,狂怒不止。 看守粮草的人加起来足有百位修行者,其中枝茂境界更是不少,南商劳烦他们去看守粮仓,本是杀鸡用牛刀,可没想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止被烧了粮草,还损失了这么强的一支修行者队伍。这等损失,铁面难以给上面交代,情急时自刎的念头都有了。 漆黑夜幕掩盖了星辰,其下百十万人极为渺小,只如落地一粒米。他们站在庞大的火焰巨人脚下,对着通天的山峰火炬叹息,可也只有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夏萧,我日你老母” 有人对着火焰大喊,连吸几口大气,再想大吼时,既于火光中径直倒下。身边的士卒慌了,那瘟神般的夏萧,莫不是还下了什么诅咒?很多人不敢开口,可凡是止不住,大吼出声的,都因为其后几道喘息而躺地。 “喂,什么情况?” 倒地的人叫不起来,可很快,四处张望的士卒发出比火焰声还要响的吵闹。 “有东西在火里!” 一人呼,百人传,千人看,万人做出预防的反应,百万人皆为所动。他们看着四处,发现火焰端倪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不懂火焰中为何会有那等存在,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可那只藏在火焰中的怪物,正从极为漫长的火焰浪涛中前来。 潜行的怪物似无形状,在士卒们后退时,它们一出火焰便隐藏于夜色,令人捉摸不透。 “停下!” 一道龙吟喝声响于各处,激起士气,令众人本能止步,并站得笔直。在他们停止慌乱,不再将人搡倒且踩踏致死时,一道人影带着许多修行者从他们头顶掠过。 站在军队前,铁面于最中心的位置甩动手中的大铁片子,配合上其他修行者,顿时风起数十里。大风下,毒物四散,可也有一些从一侧或大风之下飘到军队中的雾气,令数万人瞬间中招。 今夜火光不断,风起连连,可等一切消停下来,还是有三万人遭殃。士卒将倒下的人抬去医师白棚,可那里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喧嚣四起。人命关天,可不能就此不顾,更何况他们身上什么伤都没有,就是不知怎么会叫不醒。 铁面站于人群的黑暗角落,第一次觉得带兵打仗这么难,又是烧粮草又是下毒。这些招数,不是没人用过。可没等烧粮草的小队突击到粮仓,就被他们摧毁。即便会飞的修行者也难逃一劫,毕竟气息显著,且风也能感知。即便被得逞,也难以逃走。而且那样的例子实在太少,牺牲修行者和几百小队,只为烧那几十袋米,很不划算。 可夏萧每次都是大手笔,且三进三退,一根毛都没留下,真是令人难以理解,且对南商的打击太大。还有就是这毒,虽说这次中毒的人多,可以往也有比这更多的存在。但南商军队中资历最老的医师对这毒都无可奈何,不知如何医治,令铁面心凉。 莫非老天决心不想让我们进攻大夏? 铁面面具下的脸色极为难看,那对眼睛,更满是杀意。最终,他生出一种至夏萧于死地的念头。他必须死,现在就得死。如果他不在,他们将十分顺利,这几个月的优势令他们回到正途,虽说一年战胜大夏的计划难以实现,可两年必定能行。 为副官交代了一些事,铁面前去军营最安静的一处。相比大夏的曲轮强者,他们这边还有两位只是轻伤,可以行动,不过铁面打扰到他们的休息,被他们以元气轰出营帐,于地面蹭过百米,如犁一沟。 嘴角的血从面具下流出,淌到胸前,可他还是极为坚定,咬牙时跪于帐前。 “前辈,夏萧一日不除,我等脚步便一日不得向前。” “他是学院人。” 这个身份,便注定他无法被除掉,否则他们便是与学院为敌。作为当今五大势力之一,学院藏龙卧虎,它的人,怎么也动不得,况且夏萧现在做的事,仅代表他自己,还无法向学院问责。铁面也明白,可什么都不做只是懦弱之举,因此,他又道: “那就将其打伤,或用血字封印将其元气暂时封住。否则这么下去,对我们百害而无一利。” 第五百一十章 清晨报昨夜的仇 南商的大修行者懂得分寸,即便铁面不说,也知道此时该怎么做。在大夏所有曲轮强者都受重伤,难以顾及他们时,他们是该出击。可铁面提出的建议有的可行,有的又不符合他们的气度。 不过衡量再三,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得做。夏萧烧他三次粮仓,一次比一次效果显著,他们这次已十分小心,甚至粮仓在军营后五里,极不方便,就是为了防止夏萧。可没想到他既然将粮烧了不说,还将不远处的山一同点燃,当真是丧心病狂,也是一种挑衅。 南商睚眦必报,已做好让大夏吃瘪的准备。 夏萧偷袭南商军营的第二日清晨,南商两位曲轮境强者出现在大夏军营上空。他们的实力,瞬间扫视地下百万人,虽没有找到夏萧,可有办法让他自己出来。他的身份和实力,令他必须站在所有人之前而非中间和最后。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察觉到几丝端倪之气,像有很强的人藏在这支队伍里,可这个想法很快被他们否定。大夏有多少位强者他们再清楚不过,开战四个月有余,大夏不可能藏着掖着,因此将其忽视,说不定又是夏萧的诡计。 二者于朗朗乾坤下一挥手,大夏分于各处的粮草一瞬燃烧,火光冲天。火柱共十处,绘成奇异的图腾,似一种悲惨的象征。其下,大夏修行者及士卒皆朝天空望去,可将领制止那些拉弓欲射箭的人,道: “稳住,别轻举妄动!” 面对天上那等需要仰望的大修行者,别说几支箭矢,漫天箭雨都奈何不得。如果轻易射箭,那些锋利的箭矢只会转过头来伤害他们,他们想挡住可没那么简单。所以在所有人都极力把持自己的情绪,看着修行者升空时,大夏的最强者们,被一股元气压制住。 空中有一股元气难以触及,可又散于各处,化作一对大手,按在那些养伤的曲轮强者肩头,令他们难以坐起,难以到达此处。想杀掉他们自然是难,谁都有保命的手段,此时纠缠也不是明智之举,可要想控制住他们并非多难的事,毕竟他们早有准备。 一切尽在南商强者的掌控之中,只是姒易的喝声令他们觉得羞耻。 “身为曲轮境强者,乃一国牌面,既做起这等事,南商帝国的颜面何在?” 这也是他们先前纠结的事,自身的实力在整个大荒不过万人,却和夏萧一样烧起粮草,公然寻衅,实在太掉面子。不过他们会做,也有话反驳。若是一句话难住,那才是真的面子尽失。 “你虽是一国之君,可不上前线也不担任指挥,光是下些已有结论的决定,有何用?现在来质疑我们,可曾反思过自己?身为君主,便是一国之父。夏萧卑鄙无耻,正面军队战不过,就三番两次烧毁我们粮草,所谓的大夏联盟,不过如此。” 姒易身边尽是大夏罕有的生果修行者,夏惊鸿和夏旭也在朝其而去,以他们的实力,拦住这两位有伤的人不是难事。可他们今日前来,恐怕不止是报昨夜之仇那么简单。 “若你们觉得两人能攻破我们的军营,尽可来试。” 姒易不为挑衅所动,不过空中二人知道自己的目的,道: “我们来与夏萧谈谈,怎么,敢夜闯军营的人,此时成了缩头乌龟?” “若你们想以大欺小,夏萧岂会怕你们?不过要想挑战,就等其睡醒再说。” “挑战?他能战过我们?未免太看得起他。不要以为他偷袭了几次军营,就无法无天,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你们连他抓都抓不住,口出狂言是否有些自贬身价?” “不屑抓。” “你们随意。” 两人于空中目光四转,可就是没找到夏萧和阿烛。这么久了,粮仓的火势都被控制下来,按道理说,他们也该出现,莫非真的藏起来了?他们觉得不会,这可不像夏萧那个胆量该做的事,而且太挫士气。 两人心中其实有些诧异,面对别国,或是以前的大夏,他们出现在军营上空,定惹得所有人惊慌失措。可现在的大夏无比淡定,扑火没有落下,提防他们的人也做着十足的准备,空中更有符若隐若现,似一种强有力的警告。 两位身上还有伤的修行者,即便是曲轮境,也不该这么冒失的出现且久留。而只要他们一动手,便要承受铺天盖地的冲击。可他们逃入寂静世界,再次占优势的大夏,还会因为士气大涨,而提高军队的战力。 他们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他们目的明确,是来封印夏萧的元气且挫败大夏士气,就算失败,也不能适得其反。 “哼!我还以为夏萧是什么能人,不过只是个不敢站出来的毛头小子。” 天边有一头棘背龙追星赶月般朝这边跑来,局势逐渐僵持,可一道声音,无比洪亮,响于空中。 “稍等,还有两口粥。” 这是夏萧的声音,大夏将士听到,皆无比激动,发出振奋的嚎叫,满是战意。 这便是大夏的希望,即便这种时刻,也能做到面不改色,极为淡定。可众人不想让其受激将法出战。虽说夏萧的表现也不像中了法,可他的实力面对曲轮强者还是有些危险,等级的划分和差距,难以被逾越。 大夏将士的气势下,情况略显紧张,不过越是如此,越显得空中二人没有夏萧沉稳。他们双眼可遁极远处,见夏萧真的在屋中吃早饭,阿烛偷偷看了眼窗外,嘟囔道: “早知道他们这么记仇,我们就不烧那么多了。” “没关系,等着吧,他们会自己找来的。” 夏萧夹起一筷子泡菜,将碗中两口粥喝下肚,不由叫爽。不过他没有立即走出去,而是剥起鸡蛋。架能一会再打,可饭得趁热吃。雪白的鸡蛋伴着浓香充满夏萧鼻腔,可不等他咬下一口,鸡蛋已落地,因为四周狂风不止。 鸡蛋在地面弹动的第二下,已落的地板失去原本的颜色,只剩灰白,四周的声音也尽数消失。夏萧抬眸,果真是自己来了,只是将自己的蛋打掉,真是不礼貌。 寂静世界里只有四人,所有的房屋都变得半透明,所以抬头就能见着空中两位老者。他们气势汹汹,令阿烛看着害怕,可又抱怨: “都怪你,一直吃,这下完了吧?”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让你先吃,我吃你剩下的还这么说,小心我揍你。” 阿烛轻哼一声,见空中二人来,躲到夏萧身后。 “二位,这么唐突的来,有些不好吧?” 夏萧张开手掌,一把刀随之划过寂静世界,主动凑到他手中。锋利简朴的刀闪着耀眼的寒光,如能切开任何东西。更重要的是,其上的四行中有两行能克制对方。气浪在空中一闪而过,效果显著的令两人在空中停下。 脚边的气浪朝四周蔓延成圈,夏萧皱眉时又是两道气浪斩出。他已用出全力,可还远远不够,两位老者挡住气浪后迅速向前,眨眼已至夏萧眼前。他的瞳孔被一只苍老且满是皱纹的大手占据,而这一瞬,一道漆黑蒙在老者浑浊而有极多元气的眼里。 视野被神明拉起的帘子挡住,令老者瞬间看不见任何,而后身体的重击令他们后退几步,身上既传来痛觉。这股痛觉十分复杂,有灼伤有刺痛还有风有冰霜,相加的力量没有因为混乱而丧失威力,反而因为叠加而变强。 “走!” 夏萧对愣在自己手臂后,还未反应过来的阿烛吼过一声。说罢,在她转身就跑时,自己脚步向前,将两人撞至远方。这一瞬间的扭转令两位老者有些诧异,他们觉得夏萧变了,元气还是老样子,在他们之下,可有一种极为玄妙的力量,道不清也说不明,就是比以前强。 阿烛知道自己只有跑远才算帮到夏萧,所以跑得很快,毫不含糊,并未犹豫。寂静世界犹如荒芜的平原,她穿过半透明的房屋,顺着巷道朝远处而去。可下一刻,在极为寂静的天地中,夏萧倒飞万米,声音极为洪亮。她甚至听到夏萧咳出一口鲜血的声音,听着十分揪心。 “放心,你也跑不掉。” 耳边的一道声音令阿烛毛骨悚然,可想再跑,已被一掌狠狠按在地下。后背撞击,阿烛碎了黑白色的地面。 “放心,很快就好!” 一只干枯的手掌压在她柔软的胸口,令其喘不过气,可其中有一股无比滚烫的东西,正不断朝她的身体里涌,令她阵阵反感,可又反抗不得。 阿烛无论如何释放元气,都被镇压下去,而且元气逐渐难以调动,像舍自己而去,令她无比着急。 老者眼中的喜意逐渐浓郁,一位身披黑紫色甲胄的武士,却挥动那把世间独有且占榜首的神剑,直朝他脑袋而来,试图将其斩下。 “还有一分钟,可不能被你搅黄咯!” 老者抬手,万千树木暴起,但在武士手中的神剑下犹如灶房准备的豆腐块,轻松被划破。 “取你首级!” 第五百一十一章 自深山而来的毒人 这道声音极冷,可老者即便以自身元气硬挡,也要完成手中的活。只要完成这道封印,令这丫头和夏萧的元气难以释放,什么隐匿气息,偷袭军营烧粮仓的事,将再也不会发生。不过身旁这把神剑的威力,确实令其色寒,他现在有伤,且被五行克制,得小心谨慎,若真的掉了脑袋,留下一粒种子续命,这辈子都将抬不起头。 五行克制确实是强,可曲轮的元气也比生果多得多。暂时,金灵兽难以斩破那道足至苍穹的木盾,可他无比高傲,岂会就此罢手?双手握剑,朝后方抡动时,先前足有裂痕的木盾立即恢复如初,可相比神剑释放出的浩然剑气,还是差了些。 “还差一点!” 老者盯着阿烛,默数着最后几秒,可几道藤蔓从地下猛地钻出,在阿烛尖叫声中将其绑住,并拖入地下。老者不愿放弃,手中射出一道流光,紧跟阿烛,打在她身上,这才罢休,专心投入到和金灵兽的战斗中。 夏萧这边没有阿烛的处境窘迫,句芒抱住阿烛时,他正挥刀,和眼前的老者战个不停,虽说连连吃瘪,可每次都令那只朝向自己的手掌撇向一边。 “果真难缠。” 老者手中动作未断,不断的进攻令夏萧面色难看。不过看一眼阿烛,知道她已安全后,才专心调用四行的力量。可这么一调动,金灵兽的力量便有所减弱,令其失去原先建立的小小优势,立即靠向夏萧。 七兽朝向两位老者,龇牙咧嘴。其下的夏萧护住阿烛,趁着空隙问: “没事吧?” “还好。” 阿烛捂住的胸口有些难受,可没什么大碍,她不想耽误夏萧的战斗。可在乾坤元气皆被曲轮老者调用,朝夏萧压去时,他的战斗还未开始,便接近尾声。在昔阳遭到这种待遇有些说不过去,夏萧连同身边的七兽一同释放出元气以抵抗,令他们暂时奈何不了自己。可老者笑过几声,欲扫视他的元气情况,以此再做决定,可这么一看,只有连续不断的惊愕。 对视时,老者浑浊的眼中皆是疑惑。按道理说,阿烛的元气已不能使用,夏萧的气息怎么还是察觉不到?尽管他们如何用力,就是难以察觉,阿烛亦然。 “奇怪。” 确实奇怪,可阿烛与生俱来的能力,岂是小小大荒的元气就能衡量的?以大荒的常识来判断她便是大错。 “不管了,先将封印下到夏萧身上。” 比起阿烛,最重要的还是夏萧。只要他没了元气,隐匿气息也没用。其实来之前他们不是这么想的,毕竟夏萧不能隐匿气息后,也算不得棘手,他的实力再强也没有大夏的曲轮强者难缠。可现在情况有变,理应适当改变计划,不能一昧迂腐。 “一同发力。” “嗯!” 面对夏萧,南商人已习惯谨慎做事,况且他们身上有伤,虽说不重,可还是想早些解决。隐约间的不详感,令他们用出当前的全力,可又把持着力度,在伤到夏萧的前提下不取其性命。 这种情况若被其他人见到,只会助长夏萧的风头,一个尊境生果的修行者,既逼得两位曲轮下狠手,足以证明其强。在主观色彩前,曲轮修行者状态的好坏都不重要,大夏人眼里只有夏萧的英勇。可惜的是,这里没有第五人,暂时没有! 两位老者催动元气,苍穹近乎塌下,乾坤皆动,气势堪比末日。都说男子汉顶天立地,可只是个夸张词,因为此时的夏萧根本顶不住落下的天,反而在其下节节溃败。 七兽回到他体内,为其节省元气。同时,他的气息变得诡异而宏观,霎时迸发出的元气犹如一根撑天大柱,以元气的特殊纯正光芒闪耀于寂静世界。 单纯以夏萧的实力,根本做不到在两位曲轮强者的元气下全身而退且反抗。他的那棵元气之树,不及两位老者的三分之一,可此时夏萧展现出的实力,犹如一个普通人类在魔天象兽的脚下将其撑住并把它掀翻。这种力量,令两位老者面色骇然,迟迟不敢相信。 夏萧试图回到原先的世界,寂静世界太过死寂,给他一种将死的感觉。可在他即将回去,甚至身形已出现在原先的世界时,一股力量又强行将他们拉了回来。一个世界的两面被他们来回穿梭,可敌人始终未变,依旧那么强悍。 老者的白须长发无风自起,眉头和皱纹里尽是严肃。夏萧创造的奇迹已够多,寂静世界的大地更被其先前爆发的元气轰出万里裂痕,影响现实世界中也有类似可不及的存在。若再令其闹下去,他们再失败,回到南商恐怕会遭人耻笑。 这滩污点太大,怎么抹去都不如不产生的好,不过在夏萧护住阿烛,四周的空气又被拦住时,老者直接怒吼出声。 “什么玩意?你究竟是否为人?” 夏萧也正好奇,特殊的呼吸法是能提升实力并大幅度运用天地元气。可每次使用后,都有一定的脱力期,他此时更是在那段时间里。可见,这么从容接下元气的,不是他! 老者早就怀疑大夏中还藏有其他强者,此时算得到证实。撕裂空间,于其中穿梭很难,可要想进入寂静空间不是那么难的事,只要曲轮境界即可。 大夏的曲轮强者已被他们暂时控制,没有危险也对他们构成不了威胁。但突然到来的这位,从城的另一头而来,动作缓慢,如在人世行走许久,可要走的路还有很远,沧桑如石像。那是一个戴着青藤面具,披着长袍的存在,令两位老者看不透,便问: “来者何人?” 他们怀着最有一丝侥幸,希望这人和夏萧不是一伙的。可他想多了,不是同伴,为何要为夏萧挡住元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老者期望得也没错,所来这人和夏萧关系不大,可他不能不管夏萧。面对他们的问题,所来人也沉思许久,最后才说道: “来自深山的毒人。” 第五百一十二章 血字封印 原本令所来人骄傲的,是他药王谷谷主的身份。他习惯将它挂在嘴边,用这个身份教训自己的女儿,也引导诸多迷茫的弟子。即便失去三月有余,也始终没有忘记,甚至无数次想再次拥有,梦里更是回到曾经的日子。可每次想说起,夫青又会咽下。做人,还是得知趣,不然会被当成神经病。 就如夏萧所说,只要他不道破,所有人都会尊敬他,他又何必自讨苦吃,非要说出自己的身份?他现在没以前那么高贵,说是深山来的毒人也不为过。他浑身是毒,只有靠着这些毒做些事,可没想,既用它帮着夏萧这般对付南商人。 夏萧也没想到夫青既会出现,其实后者一直在犹豫,他和南商人无冤无仇,何必这般较真?且南商人也不会对夏萧下死手,他完全可以不作为。可大夏人一直在催促他,他想起谷中长老的性子,最终还是选择帮夏萧。毕竟长老现在不相信自己,要想过问自己的情况,只有通过夏萧。 夫青要想重新待在药王谷,不至于真的流浪天涯,但得好好表现,这次他不能再偷奸耍滑。不过选择这条路,他注定走得艰难,因为一路上坑坑绊绊很多,但他依旧要出手,何况对手是两个状态不佳的同级修行者,奈何不了他。 半透明的城市犹如远古遗迹,只剩时代淘汰者脑中的残影。夫青于其中走过,逐渐靠近夏萧,长袍中抬起的手掌面向天空,所调用的元气,则化作一对无形大手,抬起夏萧头顶将塌的天。 这等气息波动,令南商两位强者一闻便知和自己同级。若是平时,他们自然不怕,可此时状态欠佳,夏萧本身便够难缠,又加一个状态极好的同级者,令他们有些难堪。不过也证实他们先前的感知没错,大夏军营中的确还有一位强者。老者见他逐渐靠近,却未立即出手,有种暗藏的侥幸,道: “我们素未蒙面,未有怨仇,何必大打出手,各退一步可否?” “夏萧是学院中人,我们自有分寸!” 老者又补上一句,想将其劝退,可所来之人态度坚决。 “我看你也不小了,还这般天真。” 夫青声音沙哑,可对此时的夏萧和阿烛而言,没有半分难听。且他身体四周,有一股深绿色的毒雾破体而出,以风助长汹势,瞬间蔓延天地,将这片寂静世界渲染成一片诡异的绿色。 毒雾还未蔓延过来,可夏萧的手掌落在阿烛头顶,层层元气将其包裹。至于他自己,即便吸入这些毒雾也无事,最多只是难受一会,毒素便会被排出。所以,夏萧双眼紧盯着两位老者,时刻提防着他们的动作。不能杀死自己是必然,可他们先前不断朝自己拍出手掌,似有什么未知的目的。 天地大响,震耳欲聋,塌陷的苍穹重新升至高空,两位老者改变原先的战术,眼神交流后一位向前,一位后退。夫青的到来有些突然,且他气息强横,即便他们全盛时期,单挑都不一定能敌过。所以现在必须速战速决,一人将其拦住,另一人下封印。 浓郁的毒雾中,赤红的火焰不断于空中燃烧,随后聚集,犹如一颗太阳被老者顶在手中。烈阳驱赶着四周的毒雾,顽强守护着自己的净土,可面对四面八方而来的难缠之物,似已被包围。而另一位穿梭于毒雾间,不断朝夏萧而去。可后者还没出手,已有毒龙在雾中翻腾,不断朝它张开腥臭剧毒大口,欲将其吞入肚中。 此番纠缠许久,可那顶着烈阳的人开口,吸引夫青的注意。后者已走近,但没停止脚步,只是听老者道: “这场战争虽未结束,可大局已定,你帮错了人,终将一无所有。就算你不考虑加入我南商,也不该帮大夏,失败的后果你承担不住,到时再走也会陷入不仁不义之地,不如就此离去,我看你也不是大夏人,对吧?” “严格来说,我确实不是,可我早已失去一切,此时什么都不在乎,只做自己该做之事。” “看来没得聊了。” 说到此处,也算够了,夫青的元气遮天蔽日,从四处朝二人而去,侵蚀着他的烈阳,试图将另一人束缚在毒雾中。可后者一咬牙,凭着火行对木行的小小压制,令烈阳于夫青身前轰然炸开。 火行的恐怖爆发力一瞬展现,当那股强光挡在所有人眼前,夏萧还不敢闭眼,只是尽全力眯着,一臂护在身前。强光后,无数迎面拍来的强大气浪将夏萧吞噬,他于其中催动浑身元气,可仅仅只够抵挡,自保反击皆难以做到。 气浪中,有人前来,如顺风之鸟,顶着尖喙要将阻挡自己的任何物刺穿。 南商两位老者就以那等气势迅速靠近夏萧,即便夏萧能控制风,也难以感知他们在何处。他们的速度,不是夏萧所能精准感知到的。可当他们出现在夏萧的视野中,毒雾已伸出无数手掌,将他们的身体拦住,如网般捕鸟。 毒雾中的手掌是深绿地狱所来的恶灵,争先恐后的冒出,数量不知,难以数尽。这些手掌拉扯着两位老者,甚至将他们的胡子抓住,可已到这种时刻,若再不成功,怎给蓟老及诸多将士交代? 实力越强的人携带的众望越多,越不容失败,否则夏萧还不被吹到天上去?可这拦路虎的实力很强,令两人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们都有所沉淀,就要发起一瞬封印之击。他们的气息迅速低靡,身上的轻伤,也终于在毒雾的入侵下加重。 用毒的修行者比较少见,两人的防备也不足,所以轻易中招。眼前,夫青于毒雾卷积下出现,戴着面具的样子犹若修罗死神。 “我不想立仇,若你们现在就走,我能绕过你们。” 夫青举起双臂,手掌摊开时,一条健壮的毒龙盘踞,并在掌前嘶吼,似随时会合起剧毒的牙齿。这龙浑身流动着剧毒,即便他们中招,以此时的状态也将终生留下暗疾,可他们对视时,皆选择爆发元气,动作统一。 砰然爆发的元气令夫青后退几步,随后两道血色流光,如流星般从他们掌心射出。 夫青转身,调用元气,可那两道流光就从其中穿过,像极为尖锐而细小的针。而夏萧的元气防御,也被轻易破开。两道流光聚集,破开夏萧胸前的衣服,进入他的身体,留下一道奇异的血色图案,而他的身体,也瞬间后倒。这一瞬,夏萧如至死国。 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夏萧耳中没有半点声音,眼中也昏黑一片,心中却没有慌张,因为根本来不及反应。夏萧身体四周的元气尽数和他断开联系,不留丝缕,且开始逐渐消散,不知去往何处。 夏萧感觉自己有些窒息,身体变得格外沉重,他清楚感觉到自己倒在地上,似再也爬不起来。可慢慢的,也只是那一瞬,他又从死国回归,似那里的人厌恶他这个常客,所以这次流程都不走,便将他赶了回来。 不断的呼唤和晃动令夏萧耳边有了少许断断续续的声音,极为沉重的身体逐渐恢复行动力,眼前的黑暗终成阿烛那张焦急的小脸。 她胸口的衣服被先前的老者击碎,露出一条极深的沟。雪白的肤色和其上一道极为奇异的血色图案形成鲜明的反差,令夏萧看着锁眉,不过等他艰难的低头,发现自己胸前也有这样一道奇异的图案,像复杂相交的符。 “没事吧?” 阿烛捧着夏萧的脸,不让他乱动。他逐渐坐起,状态还算好,身体虽说有些异样,像力量被封锁,可在一道轰声爆炸中,还是起身将阿烛护在怀里。 第五百一十三章 答应给你一个圆满的结局 娇小的女子和壮硕可挡万千的男人最容易构成可供赞美的画卷,无论在何时都值得人向往和憧憬。可比起他们那一瞬永恒的美好,另一旁还未结束的战斗要残酷得多,甚至已有生命危险。 夏萧目前感知不到自己的元气,像他的元气之树已被某种力量隔绝。这种神秘的力量令他有些不习惯,修行者变成普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迟钝,身体不再轻盈,反应和动作一样变慢。像成了一个老头,也像个废物。不过夏萧在成为修行者之前,便已经拥有不少功夫,这才在挡住一道气浪后缓缓起身,并拉起身边的阿烛。 不知远处发生了什么,气浪不散开根本看不见,这就是普通人的视野。夏萧极为专注,不知夫青是否能将他们留下,可不忘脱掉外衣,给阿烛披在胸前。自己看到也就算了,可不能让别人占着便宜。 阿烛站在夏萧身边,莫名的有些感动,她偏过头,看这个冷静的男人,即便再危险,他的第一反应也是保护自己。她真的像得到了他,且再也不会失去,那种感觉令阿烛心中无比温暖,像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保护神。那今后无论做什么,她都会陪在夏萧身边,永远不分开。 着的健壮上身肌肉分明,在掀起的冷风中感觉到了些微凉,可他只是望着前方,拉着阿烛往前走。以前他习惯性握住阿烛的手腕,直接牵手显得有些轻薄,可此时他勾住阿烛的手指,极为亲切,进入那重重尘埃中。 寂静世界一切皆无,扬起的尘埃变得极为缓慢,它们肆意飘动,其中的南商两位老者慌忙遁去。夫青没准备追击,可手臂上的毒龙朝其射去,紧追不舍。带有剧毒的小龙够他们喝一壶,对其极有自信的夫青往回走,对夏萧和阿烛说: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再也上不了战场。” 看着他们遁去的方向,夏萧沉默许久,不过开口所说的并非谢话,而是一句质问。 “为何不下死手?” 寂静世界外,昔阳城以西,两位老者还没飞回军营,便从空中落地。他们身形狼狈,在地面蹭过数千米,留下一路粘稠的液体。凡是被这种粘稠的液体溅到或触碰,无论花草树木还是昆虫鸟兽,都化作一缕青烟。 两位老者浑身都是粘稠的毒液,那股致命感,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甚至此时只能进入最低标准的休眠状态,为保住性命不惜牺牲身体的部分器官,以此承载大部分剧毒。其实他们实力不弱,可为了快速给夏萧下封印,也就是之前那一点流光,花了他们不少功夫。 当那两道流光射出的一瞬,他们的嘴唇惨白。可就算得手,代价也像此时这样,面容因剧毒而严重扭曲,身体于其下不断萎缩,速度不减反快,像寿命被吸食,迅速变老,成了百年老人。 外形改变并不算重要,但他们体内的元气之树也为之枯萎,树叶很快泛黄,摇摇有落地之势。等树躯开始干瘦,他们就将成为一个半残的废物,可他们正在补救,不过休眠状态中的他们越是深入补救,越发现这种毒的道行很深,他们难以判断是谁,甚至一点概念都没有。 世上强者不少,可各有立场,谁都不会跨过自己该管的那条线,否则天下早就大乱。就像此时的学院和走首教会,将夏萧视为掌中宝,可该不出手依旧不出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是任何事都能随心所欲,能做到那样的人,世上不过一手之数。可他们不算倒霉,因为没有遇到那种人,此次遇到的,只是一个为了恕罪而不惜卖命的老东西。 模糊的意识中,身上难解的毒令他们想起军营里的那些中毒将士,看来夏萧烧毁粮草时释放出的毒并非他自己所为,而是这人。也只有能释放出这等毒物的修行者,才能令南商诸多资历极深的医师束手无策。他们本想从夏萧这得到解药,可没想还未说起这事,便落得这等下场。 模糊的意识下,两位老者逐渐沉睡,想再给蓟老传回一些消息,可成了奢侈且难以做到之事。 “我与他们无仇无怨,即便取半条命,也比下死手强。” 夫青正面回答夏萧的问题,对视时有几点火花擦出,令阿烛有些担心,可夏萧说: “从你动手的那一刻起,你和他们就成了敌人,既然是敌人关系,何必留手?那样害得终究只是自己。” “不用你来说教,现在和他们战斗的是深山毒老,今后我还是药王谷的夫青。” “正因如此,才无需留情。” “谁知道你会不会暴露我的身份?别以为假惺惺的说几句好话就能拉拢我,我们就算不是敌人,也永远不会成为朋友,所以我留个后手你也要管?若你真有本事,就自己去追,他们绝对逃不出城外十里。” 夏萧耸了耸肩,没那打算。他连自己身上的东西都没弄明白,哪有功夫去追?还是算了。况且夫青这么有信心令他们上不了战场,他也算满足。若是杀了曲轮境的强者,不知又要付出多少代价,南商那边肯定会有接应。 “你可知这是什么?” 夏萧手掌放在胸口,示意夫青看。后者正准备离开此处,可又停下。 “血字封印,一种极为古老的封印术,能阻断修行者体内元气的传输。怎么,堂堂远道而来者,这东西都不知道?” “不知道又怎样?很快就能解开。” “那你随意。” 夏萧听出夫青话语中的不屑,问: “什么意思,解不开?” “这种东西以修行者的鲜血为媒介,要结万千手印才能实现,他们或许还用上人生中几天寿命的代价才完成,岂是你想解就能解开的?你的实力,再强也不及他们。” “能封印多久?” “以它的强度和你的实力判断,应该要一个月。” 夏萧有所犹豫,这一个月里,南商肯定会进攻,若他不能加入战斗,只是干看着肯定不行。在其还没做决定前,夫青道: “大夏的曲轮修行者都有伤,我一个人不可能帮你解开,还是消停一段时间吧!” 他不想被夏萧指挥,更不想干活,所以才这么说,不过真实情况也差不多。确定无事后,夫青挥手,四周空间开始改变,泛起剧烈的涟漪。他们于其下回到昔阳城中,而这里因为他们之前的战斗,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还好,只是一些房屋倾斜,只有他夏家住的院子倒塌成一片废墟。 见三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围在不远处的将士终于停止焦急的等候。他们脸上尽是欢喜,呼声更是不断,这便是他们的希望,即便在那等强者的突袭面前都没事! 和南商老者先前想得一样,这些家伙根本不会考虑其他因素,只会因为夏萧无事而士气大涨。后者嘴角的几道血迹,在他们眼中只是战斗和英勇的证明。不过在姒易和诸臣上前时,夏萧看着夫青走向阴暗角落的身影,道: “今天多亏你救我一命,我欠你一个人情,肯定给你一个圆满的结局。” 这种没用的口头支票夫青并不信,在他眼里,夏萧也不是那种言出即行的正人君子。他只是自顾自的走到阴暗,回到自己的房间。 热闹是大夏人的热闹,夫青只配孤寂,两壶大夏的酒极有滋味,外面的侍卫多次邀他用宴他也没答应。没人敢强求他,他以此清静,悠悠闲闲的不用受长老唠叨和冷嘲热讽,也算暂时离开药王谷的唯一一件好事。 热闹之余,姒易再次奖赏毒老和夏萧,不过暂时都记在账上,因为现在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要处理,那就是粮草问题。在未来几天里,军队可能要饿肚子,不过夏萧烧毁的南商粮仓也不少,他们因此不用担心南商的袭击。而且他们有城,这座不管变得再破旧的城,都是他们的庇护所。 各自的忙碌中,夏萧和阿烛总是忙里偷闲的那两个,他们什么都能干,可什么任务都没有安排给他们。姒易相信他们能做好自己的事,不过在夏萧和阿烛简单处理过伤口,来到一间新的房,夏萧环视一圈却往外走。阿烛见着奇怪,问: “怎么了?” “两个人一间房怎么睡?” 这一看就是父亲和大哥出的坏主意,不过阿烛一把拉住他,坏兮兮的说: “以前不都是这么睡得嘛?” “我不想睡地板,也不想躺椅子。” 夏萧走,阿烛又拉住。 “有床,够我们两个睡了。” 见夏萧这么执着,阿烛小手一拽,气冲冲的一跺脚,连说自己生气了。 “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以后把你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我可机灵了,而且我这样也看对谁的好不好。” 小脸一瞬红了,不过阿烛脱掉外衣,在夏萧看了两眼就挪开目光时,她说: “这个好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胸更大了?” “想什么呢,我说这道封印。” 话题突然转变,令夏萧重新扭过头。它没什么好奇怪的,纹路清晰深刻,像刻在肉上,可不疼不痒,对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只是暂时感知不到元气,也吸收不了,只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不过阿烛突然抬起手,像要给夏萧看什么稀罕的宝贵玩意,不过她温暖的小手里只是冒出一个小光团,那是货真价实的元气! 第五百一十四章 迟到许久的烤兔子肉 “不会吧?” 夏萧拉住阿烛的手,一个劲看其上元气所成的光团,又望向她胸口。其上封印确实存在,元气也能正常释放。这一来二去,夏萧都懵了。阿烛这家伙,没有元气的时候也能隐匿气息,所以自己的气息一直没有外露,这倒不奇怪,毕竟他早就知道。可血字封印也挡不住她元气的释放?她莫非不受这世界束缚? 因为夏萧对血字封印不太了解,这是第一次见,以往闻所未闻。所以一开始尝试了很多遍,但确实无法运用元气,甚至连自己的五行空间都感知不到,那棵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元气之树也消失在虚无中。但阿烛却能运用,他心里极不平衡,可多看几眼,令阿烛害羞。 “你好烦。” 夏萧一看阿烛羞红了的脸才反应过来,不过笑话她道: “不是要睡一起吗?这就害羞了?” 阿烛吸一口气,想反驳又不知说什么,只有强词夺理,嘟囔道: “城里房间那么少,给别人多留一间不好吗?” “得了吧,名不正言不顺的,等以后吧!” 夏萧说着往外走,这次阿烛没拦着他,只是窃喜,这样的夏萧她很喜欢。不过一会夏萧又走了回来,提醒道: “别乱想,你的身世等回学院再说,自己好好休息一会,下午我们去城外的山里抓野兔。” “好嘞!” 阿烛捂着胸口,极为有劲儿。不过上午的战斗她虽说出力不多,可落地时被伤到,现在身上有些疼,想睡一觉。可夏萧没像她那样轻松,而是去找了夏惊鸿。 虽说夏萧现在的实力已能战胜自己的父亲,目光也和他一样长远。可遇到事情,既然父亲在身边,还是商量一下得好,听听他的意见总不是坏事。夏萧一直如此,并未因为见多了世界而改变,令夏惊鸿欣慰。 因为之前曲轮修行者在寂静世界的战斗,昔阳城有所影响。其中,夏家军驻扎的房屋受损最多,还有一些人被砸伤。身为这支军队唯一的将领,夏惊鸿四处巡视,并配合夏旭休整房屋。这个时候,土行修行者就很实用。而在夏萧来后,还没等他开口,夏旭已和副官走到一边继续忙碌,夏惊鸿则陪着夏萧到一边,朝远处的城墙而去。既然要聊,就好好聊聊。 “为血字封印发愁呢?” “嗯!毒老说一时半会解不开,等其自然消散又需要一个月,所以我想着是回学院一趟,还是留在军中。” “先说说你的看法。” 这是夏惊鸿的习惯,值得夏萧感激。 从小,为了培养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不管什么事父亲都会率先听一下他自己的意见,而不是像大多数家长那样一直替自己的孩子做决定。虽说夏惊鸿这样是因为自己时常不在家中,需要他们自己做决定,可怎么都是好习惯。 夏萧一边散步,一边说: “回去是方便,可遇事就往学院跑不好,毕竟我现在做的事只代表个人,和学院没半点关系。上次中毒的事已足够麻烦学院的前辈,这不过三天就回去怎么也有些多事。这样的事多了,即便前辈的耐心再多,我也会过意不去。” “更重要的是,阿烛即便身有封印也能使用元气,她的身份本来就是个谜,若是回去,恐怕会被留在学院,那样我就回不来了。现在没了阿烛,我寸步难离学院,黑暗中的那些人,始终都在等着我暴露气息。” 说到这,夏萧牵住父亲的小臂往回走,他一直把控着距离,一直走到城墙是不可能的了。见他这个动作,夏惊鸿暗自称赞,他之前大意了,没考虑到这种问题。夏惊鸿看向夏萧的坚毅侧脸,觉得他确实成熟了,但没说出口。 “老爹,你觉得呢?” “还是留下吧!你说的有些道理。一个月其实也不长,这次士气得到了这段时间最强一次鼓舞,你这时离开影响太大,不划算。况且它能自己消失,你也不用担心太多,安心等着就好。” “就怕南商这月发起大规模的进攻。” “进攻肯定会有,但我们必定能拦住。” “还是得加快对策的商讨。” “原本在战前,苏忠谋和诸多谋士便做了多种预测和相应的计划。可南商展现出的实力比我们想得要强,现在除了那百万精锐大军,还有一支神威军甚是棘手,要想在这样的南商手中保住性命并取胜,短时间应该没什么办法能行。不过这种事,只有交付给他们,我们带兵打仗还行,这方面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思想之开阔,也只有等。” “二姐这方面的才能逐渐展现,说不定能举出足以惊动联盟的计划。可老爹,那样的话南国恐怕会刁难二姐,他们肯定不希望家里有个这么聪明的女人。” “放心,聪明的女人比男人更懂得自保。” 夏惊鸿说着,不禁笑了出来。他的妻子萧蓉就是个聪明的女人,一个人能轻松打理府中上下,即便自己时常不在家,回斟鄩也能过上安稳日子,不会有人说三道四,更不会有人减少对他夏府的尊敬。要做到这些事可不简单,和治理军队一个理,但比它难,毕竟世上嘴最碎的不是将士,而是邻里街坊。 夏惊鸿三子,皆是成了才。老大夏旭英勇善战,虽说嘴笨了些,耿直不好争辩,可实力强横,带兵更是很有一套。老二夏婉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星象兵法古书更是涉及广泛,上可谈论政事,下可斗奸佞小人,智可超群。老三夏萧虽说没有领兵之能,没有政事之智,可今后走到的位置,定是夏旭和夏婉不可想象的。 更重要的是,即便夏萧逐渐掩盖夏旭和夏婉的才能,他们也没有心生妒忌,而是以长兄长姐的家人身份,始终关心着他。对夏惊鸿这个做父亲的而言,一家人的和气才是最重要的。他对家人之情向来看重,一起度过诸多之事的夏家,极为团结。 夏萧和父亲聊了一个多时辰,等时候差不多,便牵过两匹马,回了先前的庭院,和阿烛一起出发,去昔阳城不远处的山里抓野兔。 因为没了元气,夏萧背上弓箭,带上匕首和一些装备,补上迟到一个季度的烤野兔。 没了元气,难以飞行,可骑马也有骑马的乐趣。昔阳城外人烟稀少,夏萧和阿烛于午后散漫的向山中而去,花了几个时辰时间,果真抓住几只肥硕的野兔,而后在溪边开起小灶。 阿烛抱着一大把干柴,高兴的不像样,生起一堆柴火后以木炭烤起野兔。等野兔肉上冒起油泡泡,坐在圆石上的夏萧一拍大腿,惊讶道: “我忘带调料了!” “啊” 阿烛极为失望,冻红的鼻子显得她可怜巴巴的,可夏萧又掏出一把盐和辣椒面,往野兔上洒。 “瞧你那小样。” “你既然敢骗我!” “怎么,不想吃了?把拳头放下!” “得嘞!” 阿烛烤着炭火,满眼都是美味,每过几秒就问几句熟了没,口水乱流。夏萧一遍又一遍回答,最后不耐烦的说: “你去看看那几个陷阱有没有套中兔子,等你回来就能吃了!” 阿烛听完就跑,话都不回。跑进灌木丛中的她哼着小曲,一会又提着野兔回来。 “小兔子,你可真可爱!” 阿烛自言自语,夸它几句,可要是它知道这家伙的脑子里全是烤的外焦里嫩的兔子肉,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乖,既被她提起后颈不动弹。 “夏萧,又有两只超级大的兔子。” 夏萧低下身,咬了一口兔子肉,喷香迷人,眼都红了。 “你既然先吃!” “我帮你尝尝味道。” “我才不信呢,撒手!” 阿烛极为霸道的拿着一整只兔子,先前埋葬兔头的小小悲伤全都不见,吃的极香。深秋配上这样几只烤兔,实在是极为惬意的事,不过夏萧没有立即烤,只是将两只活兔子绑在一起。 “不烤吗?” “给父亲和大哥各留一只,现在粮食紧张,有肉吃不能忘了家人。” “我也没忘记你,喏,给你一大只兔腿。” “一整只兔子,就给我只兔腿啊?” “那再给你半只。” 阿烛极为大气,她喜欢吃好吃的,更喜欢夏萧。可夏萧不要,拱了拱手,让她吃。阿烛笑眯眯的说一句你真好,不再客气,就要香香的吃完。 “喝酒吗?” “一小口。” 阿烛直扇舌头,觉得辣,不过一会又抿了一口,觉得配上兔肉极香。虽说没有吃肉吃到饱,可到了傍晚,两人驾马慢慢悠悠的回昔阳。见他们赛马般的跑出去,又这般回来,看门的人一阵羡慕。可羡慕归羡慕,他们没那能力,不敢效仿着跑出城。 今晚由阿烛烤,又由她送,见夏惊鸿和夏旭脸上的笑容,她隐约觉得自己能融进这个家,所以极为高兴,直到睡着都嘴角微扬。不过不远处,夏萧坐在房间里,和眼前人对视时满脸严肃。 “说吧,什么来意?” 第五百一十五章 需要你做的事是什么都不做 夜晚拜访肯定没什么好事,眼前这人身穿黑袍,若是夏萧没丧失元气,定能看穿他的真面目,也能通过气息波动判断出他大致的身份。每个人的气息都独一无二,所待的位置和职务也有所不同。可元气尽失的夏萧,现在通过细节的观察根本什么都看不出。不过根据外形,这肯定是个魁梧的中年男人。 若不是父亲和大哥就在不远处,能感知到自己这,夏萧会以为他是敌人。可他显然没有恶意,只是伸出一只大手,将连衣的黑帽子取下,露出一张无比沧桑的老脸。这张脸没有十分显著的特征,就是那一对眼睛,有着大修行者的深奥,如藏一海一星空,能令人深深沉沦,难以逃脱。不过还好,这人没有依仗自己的实力令夏萧陷入那等囚笼。 “此行,来找三少爷谈事。” 老者有着一头长发,扎起后披下,强有洒脱之意。可身在凡尘难以自拔,再多的外饰都抵挡不住身上那一股乏倦,令夏萧见之即懂,只是话语中尽是你再废口舌也没用的意思。 “你是帝军的人吧?” 老者迟迟没有选择坐下,夏萧也执着的没有站起,他就知道帝军的人会找上门。这老者面生,虽说他感知不到气息波动,可光是看气质,便知他不是普通人。这样的人,定地位不低,现在来找自己,只有那一件事。 “三少爷果真聪明。” “我见你们迟迟未来,还以为你们看清了我的性子,没想到还要来劝我。不过趁你还没开始,我先表明一下态度,我会按照自己的准则做事,所以不要引起我的反感,还是少说些为好。” “两年前你在斟鄩尚且没有这样的底气,现在实力飞升,碰到的机遇诸多,得到学院前辈的青睐,还能请动曲轮强者,这样也不为过。可我要说的事,和这些无关,只是关乎大夏,关乎整个王朝。” “所以你还是要劝?” 不苟言笑的老者极为坚定,道: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保持沉默就好。当然,这不会损失你和夏家的半点利益,也不关学院的事,它仅仅与这场战争有关,刚好你现在无法使用元气,安心坐在后方就好。” 夏萧锁眉,隐约觉得事情比自己想的还要糟。他原本以为帝军的人找自己,是因为学院的事。一开始进学院,大夏和南商人的便明着斗,姒清灵和苏欢更是为了对付王陵费尽心思,恨不得将他们害死在某处,以此削弱南商的修行者实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从山麓到了山腰,这类的事少之又少,最后直至消失。因为他们之间相欠人情太多,已不适合再这般算计,且他们都在逃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提升实力的时间都不够,哪有那么多心思陷害或考虑对方? 他们终究不是无恶不赦的恶人,做不到铁石心肠。可夏萧一直以为帝军会为了大夏再次劝导自己,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因为他们早已知道,自己肯定会回来。 夏萧和老者对视,眼中尽是猜疑。后者迟迟未说,倒不是在组织语言,而是为夏萧的眼神所乱。夏萧身体中的元气已和他尽数隔绝,按道理来说不该有这等威慑力,可那股穿过身体,直入心扉的寒意,似徘徊于人世的恶鬼。 夏萧本身便是个谜,做出怎样的事老者都不意外,可他微微皱眉时开口,道: “南国和射列的军队就要来了,为了大夏,士气正高涨的他们将单独抵御一次南商的进军。我们不要插手,你也不要声张。更重要的是,让你带来的那位毒老不要对南商下手,千万不要!” 让自己人不对敌军下手? 夏萧毫不掩盖的哼笑一声,满是讥讽,似听到某种一点也不有趣的玩笑话。不过他逐渐嗅到不对,脸色随之大变,看向身前老者的目光更充满惊慌和难以置信。这便是父亲所说的有违人道的帝军吗?做事果真极 端,既想出这种办法来令南国和射列强行依附自己。夏萧怀疑,眼前这人的心,是否为铁? 兴许是难以置信,夏萧双肘撑着大腿,身体前倾。桌上的烛光洒到地上已十分灰暗,令其看不到任何,可脑中早已模拟出老者所要表达的场景。 帝军或许用了某种方式,令南国和射列同意单独抵抗那支南商大军。而这场战争后,昔阳城必定还在,只是南国和射列的军队会牺牲诸多。这样一来,南国和射列只有倾尽全心帮大夏,因为他们本就不多的实力已损失极多,在南商面前只有被碾压的份,一点希望都不复存在。可南国和射列怎会答应大夏自主进攻?看不出这是陷阱? 夏萧好奇,抬头问: “用的什么招数?” “他们的同情心。” 老者并未隐瞒,解释道: “我只是让前去接应的军队施展了一些苦肉计,他们便主动请战。看来,南国的柔弱人士和射列的岛民都很有爱心,不过他们也是该向前,只有他们的力量削弱,才会清楚谁值得依附,他们和南商的仇恨也才会更深。” “他们好心帮忙,你却打着这等主意?” “我只要大夏安康,南国和射列大可像云国那样消失,天下七国成六国四国都没关系,我的任务,只是保护大夏的安好。” 老者的表情令夏萧生出厌恶之情,那是一种极端的自私,比自己要严重得多。而且那对泛着深蓝色的眸子里,藏有极深的阴暗,像有着其他计划,这场战争的全部走向他也都掌控,所以才有这等信心。 夏萧看了许久,老者却极为淡定,似一切皆胜券在握。 “都看到了,那是否识时务一些,管好自己,也告知一下你的那位毒老。” “我先前说过,我有自己的准则,不会因为你几句话改变动摇。” 听到那个计划的一瞬,夏萧已有自己的想法,并明确自己该怎么做,所以此时多说无益。但他起身,摆出自己要休息的样,可身后的老者并未离去。许久,夏萧撇过一眼身后,淡淡道: “夜深了,我要休息。” “本来我不想打扰,可那位毒老说你替他做决定我才前来,所以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回复。现在整个夏军中,只有你和他是不确定因素,其余都是军人。军人最好控制,一道命令便能从上到下调动百万人。” “你说得太多了。” “我是想让你知道,你们单独的否定不会影响大局,可若你真的逆流而上,也不会有好下场。” “你在威胁我?” 夏萧转过身,看向这位老者时双目流露出杀意。他并不喜欢后者的行为,虽说帝军在大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又无人知道内部,无人知道他们如何运行。即便姒易,都没有过问它的权力。 现在整个大夏联盟或许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姒易也不清楚,但只要一句这是帝军的命令,便能令所有人听从。可令那么多南国人和射列人冤死在战场,夏萧做不到。 “我知道你很强,今后将更强,暂时的束缚只会成为你的调理期。可帝军暗中守护大夏千年,如果说姒家在明面,是树的躯干树枝和树叶,那我们便是根。锯掉树,树躯和树枝树叶会枯成一地腐物。可只要有根在,这棵树便活着。若你太过痴迷于躯干树叶,恐怕会在这棵树倒时被牵连。” “你的意思是说大夏会亡?” “帝军在,大夏便存在,可这王朝,将全方面改变。” “你守护的是什么东西?” “王室血脉,姒家字牌。” “那这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呢?还有这些征战的将士和无数为之奉献的家庭?” “皆是虚妄,不用理会。” “放你娘的狗屁!” 夏萧的怒气犹如沸水,对其更是不满。如果姒易真的是躯干,眼前这人是根,他宁愿冒着风险相信前者。爱护百姓将士的帝王,比暗地里操作一切的人要有用得多。可高挑的老者低着眉,看夏萧如视孩提。 这种眼神夏萧最为厌烦,似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可很多时候大人知道一切,唯独不知自己的观点想法不一定全是正确的,连最接近神的师父都不敢断定任何事的对错,他凭什么能? 夏萧的坚定表现在眼神面色里,可从未有动作的老者,与其对视时显露出少许怒意,手掌也一瞬上移,在夏萧还未有所察觉时掐住他的脖子。夏萧的第一反应不是皱眉,而是张开手,在锁眉之前握住那把通身漆黑的刀。 比起朴刀,这把刀的威力远远不及,可更有灵性。它是真正的灵器,可今晚没有刀刃离鞘的可能,老者也只是说: “姒姓王室是手,我是控制它的大脑,你应该明白的,整个大荒都有大脑,其中的山河海川,劲风雷电,都由它控制。” “一码归一码,关乎人心的事,特别是治国,根本无法用这种道理形容。” “你只需答应我什么都不做,我也只要如此。” 夏萧盯着眼前的老者,越是所在位置高的人,越懂得轻重。因此,他极为大胆的咧嘴,摇起头一字一顿的说: 第五百一十六章 根在泥中在暗处 “不可能!” 这是夏萧给出的答案,他还说出自己稍稍就能想到的事,虽拙可有理。 “你应该懂得,即便没了根的躯干,只要插 入大地,有百姓将士化作的甘露,也能重新长出根,虽说稚嫩脆弱了些,可并非离了你活不下来。” “它抢夺营养的力度不及四周大树,早晚也会死。” “那新长出的根就再为粗壮一些!” 老者罢手,转身欲走。 “我已通知到位,若你执意要做不利于大夏的事,我定会教训你。” “盟国之首就该摆出应有的样子,南国射列的军队也是人,他们若有不利于大夏之心,我会第一个冲上前,杀他个片甲不留。可若是他们出于好心,我定不会让他们心凉,就此对大夏失望。” 夏萧盯着老者的背影,逐渐朝外走去,声音却未散,像某种难以摆脱的噩梦,始终都在夏萧心头脑中环绕。 老者这次没有回答,他比夏萧更确定自己想做什么,应做什么,该如何去做,且如何达到目的。所以他以沉默回答夏萧,也告诉后者,不要和自己作对,否则必将遭受帝军的针对和报复。 毒老听老者的话,他定不会来找夏萧,他现在的实力做不出什么事来,老者只是担心毒老做出偏离自己计划的事,他毕竟是个外人,不容缺失又难以控制,只有通过夏萧。可夏萧于灯烛中的眸子十分坚定,当即也走出门,找夏惊鸿去了。 帝军神秘,夏惊鸿尚未和其中人打过交道,也并未接到过以帝军名义下的命令。可它确实存在,当年大夏赛选,到达帝都斟鄩却没能被学院选中的人大多都加入了帝军的长期训练。他们常隐藏于黑袍下,似不可见人,也是一种隐藏感情的方式。 听过夏萧的详述,夏惊鸿面沉如水,言语间尽是担忧。 “他们的冷血和有违人道早已闻名,可若是不走他们的路,后果还未知。” 夏惊鸿和夏旭的实力能轻松自保,可婉儿迟早会离开他们,还有远在家中的萧蓉,都有会被侵害的可能。但放任南国和射列国的人去死,一是夏婉回到南国会不吃好,二是有违良心,令他们无比纠结。 “萧儿,这件事我不能入手,夏家军也不能参与。” 夏惊鸿百般纠结才说出这等话,看向夏萧的眸子都躲闪起来。自小,夏惊鸿就教夏萧辨分黑白,可当前位于暗处,却难以向前。不过不是他不敢,而是不能,要想明处的人安全,就必须有人站在暗中。 夏萧懂,可心头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似人世如此,实在令人失望。 “父亲,树木向上生长,始终都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因此大多笔直。可向下生长的树根一旦歪曲,便会一直在黑暗里乱走,不知迷路到何处。你说,我是否该插手其中?” “我不能入手,是因为婉儿和你母亲。夏家军不能参与,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兵,镇守荒凉北境多年,已足够苦,我要将他们带回去。至于你,你现在不仅仅是夏家夏萧,还是学院的夏萧,更是走首教会教皇之徒,你大可不用顾忌那么多,趁着身后的势力,尽情去做吧,即便牵连到我们,也不用担心!” 夏惊鸿为人正直,可匡护正道这种事,他要交给夏萧。就此,他爷俩一前一后,彻底转换了原先的阵型。 “老爹,你知道我的,我并非是个滥好人,南国和射列里也有一些家伙令我很反感,可这事” “不必多说,按照你所想的,大胆去做吧!” 夏萧点头,独自回房。兴许他想的没有老者那么多,也没有他长远,考虑到的事也只是表面。可一旦他想插手某件事,便绝对不会半途放弃。 躺在床上,夏萧神思四游,有个想法在脑中不断重复,也令他确定帝军的行为不一定全都正确。大夏在其带领下,更不可能坦荡的走向光明的未来。暗处的家伙能更清楚的看清明处没错,可一旦入了歧途,眼中的光,便是另一种黑暗。 床边一头不远处,是一紧闭的窗,窗后有一盆栽,已近枯萎。这株花苗本生得健康,前些日子还很油绿。可昨天夏萧发现,它的根顶碎花盆,离开了土壤,没过一日,气色便大不如以前。 现在的大夏就是它,黑暗中不为人知的根部扎到了偏僻处,一意执拗的往外走。它将所有力气都用在突破坚硬的花盆上,坚信这样一定会成功,因为花盆之外乃一切美好。 可等其成功,才会发现一切皆和想象的不同,可等那时,花苗会被根的冒失和自大害死。夏萧要避免那种情况,不为全局,只为自己的家人。可要怎么做,他还在想。很快,他有了办法,而且所有人都会答应。 “走着瞧!” 夏萧四周没人,可黑暗中的面孔极为执着,像一种挑战。不过翌日,当他将这个想法告知圣上,即便他已接到帝军的命令,还是在反复思索后批准夏萧的请示。夏萧的行为极为冒险,可只要度过那一战,之后南商肯定会再派军队。如此一来,南国和射列的军队人数被碾压,大夏联盟就得重新派军。 不过为了劝导诸多被帝军控制的臣子,苏忠谋铁骨钢胆,和身旁一王室大臣配合,无论身份还是智谋都不败众人。二人以此舌战群儒,于圣上未发一言下夺胜,令数多谋士灰溜溜的退下殿去。 偌大厅中,为忠义之士,树之茂叶的苏忠谋和身旁神色黯然的大臣举杯共饮茶。可叹的,是这世道的变化。思的,是大夏即便抵抗住了南商的进攻,也会因为根和躯干树叶的矛盾而灭亡。 苏忠谋瘫坐在椅上,稍稍有些绝望,望着厅外一地灿阳,有气无力的说: “去年帝军吞了国老院,你才得以从其中解脱,没想如今和更大的对手杠上,有何感想?” “尽自己所能,看清路,带着大夏走对路。至于走到何处,我们又于何时消失,难以左右,多想无益。” “还有两年时间,小女和清灵就该回来,到时你我有了足够强的修行者撑腰,也可真正整治朝政,压制帝军。” 坐在苏忠谋身边的,乃姒清灵之父,可他此时身心尽瘁,摇头叹息。 “世代多少忠臣想改变帝军?可树终究是离不开根的。我们当前所坚持的一切,暂时也只是和自己怄气,等有一天我们被这大夏耗费了心神,或是两节白绫,或是一剑自刎,都算自我了果,已是幸事。不幸,便是于不为人知之处,被砸入黄土,就此音讯全无,且连累妻儿,落得个家破人亡且难寻的惨状。” “你何时这么悲观?” “乐观不起来,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忠谋皱眉送走这位知己,可心中有些事,迟迟不能放下。身为谋士,他又逐渐清楚他为何那么做,最终长叹,歌道: “忠臣极多,良将芸芸,就是人世不公,各寻己见,后果难料啊!” 苏忠谋痴狂般饮茶,茶壶中水从嘴边颈间下滑,于冬日微凉,可泪涕滚烫。他走向厅外,迎向灿阳,步伐如醉酒之人。可走到其下时,面色一正,腰肢挺直,双眼虽瞥了眼身后,可并未扭过,只是态度大变,甩袖后信步离开。 厅中黑暗处,有一黑袍人,诡异至极,不知从何时来,也不知所为何事,可不怀好意的监视着一切,似将有一场大动作。 第五百一十七章 百姓的粮 站在房间中,姒易久久徘徊,心头的不安长时间难散。他懂得阳光所在的方向,更知雨露之重要,光凭根的判断,难以令整棵树再长。可他以当前的力量,也无法决定根向何方,所以沉思许久,就是找不到掌控帝军的方法。 从继承皇位起,帝军只在他的视野中出现过三次,第一次是扶持自己为皇,镇压了乱臣贼子,且将两家叛党赶尽杀绝。二是合并国老院,令其中修行者纳入帝军,普通人降为普通臣子,失去王族过冗的权力。三便是这一次,下发南国和射列将单独对抗一次南商的命令。 这个命令中,姒易有很多难以想通之处。比如帝军究竟用了何种方式,才令南国和射列主动请战?若是激将法,射列中招倒不奇怪,他们这方面向来不强。可南国以谋士闻名天下,心思细腻如水,怎么可能被这般算计? 姒易早就觉得不对劲,可当前无人能与之商量,也无人能让他完全掏出心窝说话。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想起自己的智多星,可惜沐公公已安眠于斟鄩木槿花下,万事都得他一个人考虑。 姒易现在担心的,倒不是帝军的目的,他们是大夏最忠的臣,虽说行为不受自己约束。可父皇曾说,他们会全心全意辅佐姒家,这是他们世代的传承,也是根的精神。只要一种精神产生,便可影响很多代人。可帝军做的事,目前看来会卷进无数人,并引起很多人被针对,甚至有性命之忧。 向来,帝军首领和圣上的身份都很悬殊。前者有随时面见圣上的权力,后者也必须接见,可圣上不能像召见普通臣子那样见帝军首领。 姒易登基这么多年,从未见到过帝军首领究竟长什么样。即便平常的战斗中,帝军首领始终会出手,可一直和曲轮强者待在一起,他也见不着面。甚至姒天华杨铖等人也未曾正面看到,虽说他们并肩近在咫尺,可又被一袭黑袍隔至天边。 帝军首领面见夏萧的事已有两日,除了夏惊鸿,只有姒易明确知道,其余臣子都只接到南国和射列将和南商单独对抗的命令。不过这事,定有转机,就是夏家的结局难以预料。 姒易反复思索,最终也没找到办法,不过他觉得夏萧的提议可行。虽说冒险了些,可只要这么一闹,南商便会派遣更多的军队。那样联盟一同发力,比南国和射列牺牲诸多然后被人诟病的好。 不过劫难是化解,可帝军不会放过阻碍他们的人。姒易脑海里尽是这句话,可他该如何保护夏萧和其他臣子。如果连这都做不到,还如何安心坐在自己的皇位上?最终,姒易找来姒天华和杨铖,谨慎的问: “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两位大修行者以元气笼罩此处,令其神隐,随后才说: “有人在监视谋士们的行动,夏萧也时刻遭监视。” “夏萧还好,他是学院人,还有毒老在,不必担心。可他的家人和斟鄩中的夏府,定要派人保护周到。我总觉得帝军什么都做得出来,但夏萧及他的家人碰不得。” “他们应该懂得分寸,所以我担心的,还是苏忠谋,他的性格太直,在朝中本就得罪了不少人。虽说对圣上忠心无二,可若是被帝军杀鸡儆猴,恐怕大夏将失一位铁血忠臣。那样一来,只有利于帝军的威信,圣上恐怕会遭人揣议。” 姒易叹气,尽是忧愁。世代君王多早死,不是后宫三千的罪,而是天下的愁事,都需一人承担,谁能担得住? “还请二位多加留意,苏爱卿不能有事,否则朝中众臣定心寒。至于帝军的动向,我们还得看夏萧行动的具体实施。” “他的元气不是被封住了吗?是否可行?” “夏萧亲自提出,应该可行。” 姒易说罢,姒天华和杨铖先退下,各自养伤去了。不过帝军究竟是如何计划的? 现在的大夏、南国和射列分别是实力不同的修行者,帝军欲砍掉南国和射列的手脚,将三人紧紧绑在一起,以此面对南商。虽说毒辣,可和帝军以往的做法不同。 这种想法一产生,便被姒易否定,帝军在众多大夏人眼中,扮演的似乎不是那种好人的角色。期待他们来一个反转,似乎也不切实际,甚至会令人失望。姒易想得多了,便觉得累,眨眼便至傍晚。 侍卫端饭进来,姒易见有鸡鱼,问: “粮食送到了?” “是!小人先前见圣上在沉思,便未告知圣上,还请圣上将罪!” “无罪,不过你稍后将这烤鸡送到林天将军府上。” 跪在地上的侍卫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有什么就说。” 姒易夹一筷子鱼,清淡的蒸鱼正适合他,烧鸡还是留给林天,他日夜操劳,又要练兵,又要管理军礼,甚是辛勤。可侍卫道: “此次送来粮食极多,圣上不必这么节俭。” 姒易还以为是什么话,语气沉了起来。 “军饷未到,这些都是百姓的粮,虽说要吃饱,不能饿着肚子上战场,可也不能浪费,去吧!” 逐渐冰冷的语气带着少许不耐烦,令侍卫退下,只有护卫还在一边。对普通人家而言,这么一长条鱼,配上冬日新鲜的蔬菜,真是一种莫大的奢侈和盛宴。可对帝王来说,怎么也差了些意思。可无论多么豪华的餐食,在此时的姒易面前,都黯淡无光,没有多少色彩。 今日百姓的粮食送来,所有人都开了荤! 过去这一周,全军上下只用并未烧毁的粮食熬粥就干粮,咸菜都成了鲜味,且被吃光。而昔阳城四周的山上,野菜根和野兔动物已被抓了个遍。 若现在不是冬天,定不必那般为难,可难就难在季节,冬日山上什么都长不出来,苦煞了人。 不等红烧肉出锅,光是闻着香味,所有人便异常欢喜,整支军队也算活了过来。只要有了粮,下雪他们便不必怕。 过去这段时间,大夏联盟的人都怕下雪。没有粮已够煎熬,若天气再冷些,那就太惨。不过等吃饱了肚子,浑身都暖和起来,再大的雪也不怕。一回忆起饱腹的感觉,将士们就高兴的咧嘴发问。 “开饭了吧?” “就是,等好久了!” 将士们迫不及待,炊事班的人笑着回道: “别急,肉还没熟。” 漫长的等待过后,一声“开饭咯”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多个炊事班皆齐声大喊,欢呼声顿时混杂一片。无论再忙,现在都能好好休息一番,可在饭点巡逻的士卒皆叫苦连天,不过规矩就是规矩,得守!但饭菜管够,再也不用怕吃不饱或没肉丁。 对战场上的将士而言,吃不饱饭真的是种比受伤还煎熬的事。可今日粮食一来,便改变了以往的储存方式。以往都是大部分囤积,少数分到各个炊事班,现在直接按人头数分配,囤在炊事班,剩余的再储藏。这样就算有人来烧,也不能瞬间确定粮食所在地,将士们也不用担心没饭吃。 过去一周的饥饿带来恐惧,将众人吓怕了,再也不愿回想。当他们端着饭碗跑进暖和的房间,心情顿时大好,这就是在城中而非在外扎营的好处,诸多房屋可以自由使用。房屋可比营帐保暖,一想到南商人在雪中受冻,他们吃得更有胃口。 “再给我俩馒头!” “今天馒头管够!” 老班长掀开棉被,掏出热乎的馒头,塞到小战士手里,满脸都是欢喜。他让大家别急,吃完再来拿,不然凉了。在大家大口大口吃肉时,他也端着一碗带有汤汁的红烧肉,就着馍馍一口下去,简直就是美味。 “恶鬼投胎啊?你小子吃了五个了!” “怕饿。” 小战士包的满嘴都是,老兵笑话道: “多吃点,死了也是饱死鬼!” 大家哄笑一堂,那小战士看起来刚成年,是个趁着军队混乱钻进来的乞丐,就为混口饭吃。现在是战争年代,将其送出去也不现实,毕竟他连家都没有。离开了军营,在这寒冬恐怕会饿死,军营外可没人愿与他共挤一床被子。 不过在战场上背背箭篓,也算个不错的人手。只要有饭吃,这小子干活比谁都有劲,过去一周每顿一碗粥都满足,就是吃不饱。 开饭后的一刻钟,众人笑着,争相打着饱嗝,似比谁更响。这等声音中,天空开始飘起鹅毛般的雪花。 雪花瓣从高空落到人间,钻进人的嘴里,被里面的热气融成一小滴水,流进身体深处。 这场雪还将更大,此时只是开端。可阻止不了大夏人的狂欢,南商的粮食运送得肯定没他们快,所以他们诅咒着,叫嚣着,令南商人在许久之外咬着牙,恨不得立马发起进攻,将昔阳城踏平,然后抢夺他们粮食和床,像他们一样钻进暖和的被窝,只露个脑袋睡觉。可又无可奈何,只有在真正的冰天雪地中备受煎熬。 第五百一十八章 殊不知前路多艰险 即便是晚上,也因为四处堆积的厚雪而变得明亮,房屋地面,飞檐廊顶,皆有一层雪。等堆积得足够多,便成了块,从高处落下,砸到地面,碎成一片。无数将士也这样奉献过自己的性命,有的活,暂且能在房中睡觉,有的死,化作几缕魂,永久徘徊在龙岗和当前这片土地上。 都说生死仅隔一线,生是死,死是生。因为人类的认知有限,所以才为生而高兴,为死而哀悼,可有些人的死,是为了另一些人的生,以此做到生生不息。 清晨,明媚的阳光照在雪上,四处皆比平时亮。有了它们,城中的荒芜和死寂便能得到掩盖,空中飘动着的股股炊烟,带着浓郁的米香传到各处,令所有人闻到后比平时更早起床。 想必这就是过去一周和当前的区别,粮食缺乏时,休息的时间长些,军内散漫,众人无精打采。可现在所有人又回到以往的作息,干劲十足,军中纪律也恢复,无论是巡逻还是正常的训练都进行的井井有条。 可一少部分人在这纪律的掌控之外,比如说夏萧和阿烛。他们没有因为那夜帝军首领的到来而深居浅出,而是和平时一样,该出去玩就玩,该修行就修行。虽说夏萧现在运用不了元气,可每天对身体的锻炼从未减少。 随着他实力的提升,这种简单的锻炼早已放弃,可此时重拾,也别有一番韵味。反复锻炼后,他胸口的血字印记逐渐变浅,看来彻底消失也是早晚的事。 “夏萧,起床了!” 正在锻炼的夏萧没穿上衣,见阿烛进门,表情微妙,只是让她关上门,有点冷。咋咋呼呼的阿烛见夏萧着上身,不但没有害羞,反而多看几眼。她见到的男性不多,夏萧的身材绝对算得上最好,没有石塔般壮硕,可又有着结实且线条分明的肌肉,力量感十足。 “等我们吃完饭就去东门看看,今天南国和射列的军队就要到了。” “好!顺便散散步,今天天气不错。” “大雪配火锅,晚上一起吃吧?” “想吃自己做,我没问题。” “好嘞!” 阿烛和夏家军炊事班里的人都混熟了,有事没事就往哪跑,探个小脑袋东瞧瞧西瞅瞅。上次抓回来的野兔也是在那烤的,还给最照顾她的老师傅分了一只极为肥美的兔腿。今晚她去借个小锅,要些菜,自己洗干净,便有一顿极香的晚餐。 一想到好吃的,阿烛就兴奋,等侍卫大哥送来早饭,他们吃得一干二净后才出门,完美展现出郎才女貌的样。 夏萧一身雪衣白装,和四处景色极配,也显得年轻有朝气。阿烛穿着大致一样的衣服,只是小上两码,可正好合身,只是胸前有些紧。她稍稍解开腰带一点,才不至于憋得慌。他们走在街上,遇到熟悉的将士皆打起招呼。而举手点头间,有太多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沉稳,甚至见到生机十足的队伍时的笑容,有些像夏惊鸿。 阿烛的小手无处安放,只有牵住夏萧的衣袖,最后一把抓住他的手。当他扭过头,阿烛一脸打死我也不松手的样子,那股倔劲令她高高抬起头,眼睛瞪得像头牛。夏萧笑她,可说起牛,阿烛心里只有学院的牛肉饭。 东城门前,姒易亲临,林天等将领相加足有三千余人。夏萧和阿烛站在最后,也不往前挤,只想凑个热闹。他们来得比较晚,所以等得时间不过一刻钟,路的另一头便升起三面旗帜,随风乱飘。 水帆图腾的南国旗帜和雄鹿形状的射列旗并行,可最前方的,还是大夏旗帜。旗帜下,三军将领骑马而来,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十分高傲,特别是那南国旗帜下的男人,扫视这边时,目光尽是不屑,少数修行者看到,不禁为他的不敬而皱眉。 不过那位南国将领听过最大的笑话,便是南商有一支神威军团,以五十万可战八十万而不败。现在他来,也该让大夏看看南国真正的兵力,既然不再隐藏,就得立威,总之不能白白浪费这次机会。他知道大夏一直看不起自己,更觉得南国男人大多阴柔,射列男人大多鲁莽,军队皆不强。可那等偏见,从现在开始就得逐渐改变。 因为事先有南商将领的命令,整支军队都展现出自己最为精神的一面。他们步伐整齐,落地发出铠甲铿锵声,面容肃穆,双眼始终目视着前方。地面微微震动,带来的动静令大夏众人欣赏。 终是等来这天,有南国和射列的精英增援,他们的下策,便能再晚一步实施。 等这支庞大的军队走近,夏萧才看清那位南队的首领。 “是他?” “谁?” “谢毅的皇兄谢河林。” “感觉很强的样子。” “确实不弱,可只是个手下败将。” 谢河林扫视一圈,没见到夏萧,如果后者在姒易身边,他肯定不会摆出这副高傲,不可一世的表情。 姒易明晓局势,不和他计较,说过几句客套话,便将他们请入城中。夏萧和阿烛不必陪同,便在人流中进了小巷,慢慢悠悠的朝夏家军所在地走去。 相比和大人物在一起的拘谨,他们还是喜欢自在一些。阿烛踩着雪花,听着嘎吱嘎吱的声响,抬起皮肤似雪的小脸,问: “再过几天南商就要派兵了,你那个计划能行吗?” “放心吧,肯定能行。” “要是那样都能将他们吓退,你就能闻名天下了。” “我只要南商中招。” 夏萧没将帝军的事告诉阿烛,因为她不懂,也给不出什么好主意,不过只要按照他说的做,肯定能让南商上当。老话说得好,只要天时地利人和,一切皆可成功。 一只大手突然盖在阿烛头顶,极为有力,令其缩了缩脖子,扭过小脸看夏萧。他平淡的脸上带有几丝将做大事的狠意,还有一些冷笑,不过不是笑阿烛,而是笑南商,他们自以为聪明,这一次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 夏萧已能想到他们犹豫的样,那肯定是番有趣的场景,还有就是谢河林,等他见到自己,肯定再也不会摆出那等高傲的神色。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一扇门 因为南商现在攻得是大夏的领地,所以但凡是个外来人,都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本和自己无关。因此而生的高傲令众臣觉得自己有欠于南国,射列的将领暗自提醒,可谢河林无动于衷。他不远万里来帮大夏,手握重兵,莫非还得卑躬屈膝? 谢河林自然不会那样,他不是标准的南国人,手持纸扇,说几句卖弄采的话也改变不了半点战事的走向,但他体内有在场众人都不敢小觑的元气,这才是最重要的。也只有元气,能撕毁南商的野心。相反,那些对他有意见的谋士,只是些废物! 目光扫视过诸人,在他们极有敌意的眼神中,谢河林率先起身,极为不敬的说: “圣上,在下先行告退!” “宴席还未开始,将军去何处?” “这里空气沉闷,腐臭气太重,在下想去住所自行休整,好备战南商。” 姒易面色一沉,没有拒绝,可这谢河林自己走还不算了事,又生事道: “殷军将军,你不走?” “不走。” 殷军坐在原地,朝谢河林注目时坚定的摇了摇头。虽说后者实力是强,可太过无礼,他身为大将军,便代表南队,甚至代表整个南国,这般说话做事,一点情面不留,今后难免吃亏,他可不愿盲目跟随。不过谢河林也没表现出悔意,甚至没有半点停留,径直走出门去。 这扇门是两个世界的交叉口,里面是尊敬与和平,外面满是挑衅和敌意。可谢河林还是满含蔑视的走了出去,带着自己对大夏的不满,步步远离,从未回头。这场宴会注定不欢而散,可谢河林除了对大夏不满,也在怄气。 谢毅几番说辞就令父皇派出这等军队,将他南国的所有家底都翻了出来。可他极力相劝却没用,为何?他并非不想派兵,只是派这么多,一点不留怎么能行?自己不留个心眼,谁会像自家人那样为他们着想?当这个说法提出,父皇却说谢毅适合做王,他只需按命令行事,那自己辛辛苦苦带兵多年,究竟是为何? 谢河林心中有气,极为狂躁,但不知该向谁撒。如果违逆皇命,只会令其坚信自己的决定没错,所以他只有捏拳忍耐。如果和谢毅动手,父皇也会怪罪他没有帝王该有的宽阔之心。谢河林不能不领兵,也不能带领军队轻易的走向胜利。所以他不管大夏为何要散布神威军的事,他都愿意上钩。 这样一来,他能证明自己的用兵之道,令军队发挥出极强的战力,也能令军队在正当的情况下损失严重。父皇看到战况,得知自己没有隐瞒,并得到大夏作证后,肯定会懂谁对谁错,到时,谢毅只有从神位下去!他每天往学院一钻,除了实力提升的快,其余哪方面能比得过自己? 谢河林走出厅门的目光和当时走出金銮殿一样,双目中皆是怨恨,所以一意孤行也无妨。 等下一次头脑发热,走出一扇像样的大门时,已是南商进军。南商人的军队还在极为遥远处,可大夏的修行者已侦查到,昔阳城,为之所动。 时刻处于警备状态的将士瞬间开始行动,平时空荡荡只有数十人看管的城墙此时满是将士,修行者站在极高处,看着箭矢一筐一筐被人背上来。而城下,南国和射列的人正不断出城,并摆好阵势。 很多人不懂,才休息四日的南国及射列军队为何要主动顶在前方?有人说是他们急切想表现自己,会一会那神威军,有的则说是大夏这边施了计,可谁也不知为何。毕竟散布谣言,在军营中会以扰乱军心问斩。 昔阳城已有半月没有这么紧张过,可今日雪停,的确是一个适合进攻的日子。当远处的军队逐渐行驶而来,惊得地动,震得人慌。可南国和射列军队的将士皆满腔热血,想和那南商的神威军比试比试,可他们本国的先遣部队说过,这支军队配合极好,还带有修行者队伍,不可小瞧,可再怎么神话也是人,他们两支军队又不是没有修行者。 “诸位,建功立业的时刻到了!” 谢河林高吼,令心中有些慌乱的将士反复、重复建功立业四字,以此壮胆,也以此活动起手脚,令它们保持灵活。 虽说今日无雪,可气候极冷。寒气防不胜防的从袖口领口钻入衣内,随便闯荡一圈,就令他们牙齿打架,身形止不住的颤抖。可他们穿得已足够厚,这样是因为心情太过急躁,焦急之余还有兴许害怕。 虽说他们不需要太急,因为已做好准备,且盾已架起。大夏军队的箭矢还会在敌军到达自己眼前时遮盖天空,将他们射成筛子。整个联盟的修行者更是整装待发,种种因素都在维护谢河林,表面是他们和射列单独对抗南商的神威军团,可实际所有人都已调用,大夏联盟的军队也已在城外一侧列队。 宏大的场面和近乎凝固的景色令人心生寂寥。谢河林骑着马,立在军前,心中颇为激动。这一仗打完,父皇就会清楚自己的道理。死伤那么多,便是派出这么多人的下场,否则大夏岂会动南队的心思,同意他们上前?而且南商军队那么强,他们派出再多人也没用,何必将刀尖用在这而非保护自己? 因为骨子里的抵触,谢河林不愿将自己和大夏的命运连在一起。他相信南国不会被灭,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大夏一样寸土不让。随着敌军靠近,谢河林似已见到自己得利,并安慰完父皇,继续带兵的洒脱样。 谢河林始终坚信,他才是南国未来的王。太子之位应该是他的,空了许多年的东宫,更应该由他住进,别人没有资格。王族皇室中,诸多皇子里,唯他谢河林对南国的奉献最多,谁也无法超越他! 种种思绪下,谢河林的双目充满元气,以看远处。那是一支为数三十余万的部队,排列整齐,到达昔阳城外的平原时,和很多军队一样迅速摆出“一”字阵型。这样的他们将快速跨过极为密集的箭阵,直接出现到自己面前,然后挥舞刀剑开始进攻。可这支军队似与普通军队没什么不同。很快,谢河林发现了端倪。 军团犹如坠入凡间的黑云,其中人人黑甲黑铠,脸也黑着,双目无神,只是瞄准着他们,迅速迈开步子。 远处看时,他们的移动便很快,近处看更快。可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怎么可能在保持阵型的情况下以统一的步伐前进? 更令谢河林奇怪的,是他们的气息。这些家伙有一股不畏生死,甚至不知生死的冲劲,犹如某种经过炼化而产生的魔物。他们每一个都很难缠,组合到一块更是难以令人解决。肃杀的气息和其中修行者的元气波动为其添色,令其犹如天降魔种而生出的战神,就要前冲而来。 谢河林第一次见到这种人,若不是有漫天箭雨,肯定会在其下吃瘪。 眼中,南商这支神威军团当即停步举盾,动作整齐化一,被射中的人少之又少。可这等箭阵的真正意义,远不是阻拦他们,而是给谢河林他们一个反应的时间。 南商和射列主动请战,身为大夏人是该客气照顾一些。当强弩长箭射中盾牌,或洞穿或击碎,令一小部分人掉队。 受伤的人没有享受治疗的权力,若是被钉在地上,便拔掉箭矢站起。若被洞穿心脏,只有等死,嘴角淌的血,已是黑色。 谢河林在最前方,离他们不过百米,闻到鲜血的腥臭味时,大脑一阵发热,就要举剑下令,可城中有三人,迅速朝这里而来。 一道流光在军队前方停下,令谢河林举起的铁剑又放下,什么情况?他不知道,身后头皮发麻的将士们也不清楚,即将吹响冲锋号角的大力士挠了挠光头,顺着身旁人的指头看到站在南商和射列前方的人。 比起健壮的战马和骁勇的战士,这两道身影只是矮子,可那大力士愣住时,谢河林已反应过来。姒易曾说夏萧也要上战场,他自然无所谓,他管不到后者,一直以为夏萧和阿烛藏在军队的某一处,可他突然出现,挡在军队前面是什么意思? 谢河林皱眉,大夏联盟位于各处的将士皱眉,城墙上的姒易也皱眉。他们先前一直没见到夏萧,以为他的计划已经作废,没想到此时他既然随着扬起的雪花冒了出来。可光凭他和阿烛,真的能达到预料中的情况?他们不知,只是一直盯着夏萧。 一身算不上宝贵的普通轻甲,一把简单朴素的黑刀。夏萧就这样立在南国射列之前,距离敌军不过四百米。可那边的将士,既猛地停下,因为夏萧四周飘散的深绿色雾,和他们那晚见到的一样。 夏萧一手握着刀,一手掌着符阵,不断向前。神威军队站在原地未动,可在杨靖举起手臂时,大军后退一步。这一步极小,不过令城墙上的姒易看到,一阵狂喜。 “既然成功了?” 第五百二十章 两面镜 能增进箭矢射程的符阵满是玄奥的符,无数扭曲的特殊符号后,有着按严格间距而立的弓弩手。他们朝夏萧投去目光,异常疑惑。 夏萧的元气应该无法使用才对,那一次南商曲轮强者闯进军营,在他身上下了个什么血字封印。虽说不是修行者的人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他确实无法使用元气,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过去那段时间,夏萧去哪都是靠走路,他们都见到过。 开战前,夏萧提议,自己和阿烛站在军前,看能不能震住南商军队。虽说这个想法有些荒唐,他没有元气,怎么震慑?可因为夏萧的特殊因素,他的确做到了,虽说还在继续,方式也有些特殊,可南商人真的后退了半步。 这支神威军团和普通的军队不同,它有着极强的实力和胜似钢铁的纪律。 这等纪律下,他们所向披靡,以往数次皆令大夏这边落败,且都付出惨痛代价,若继续这么被消耗,没有转折点,姒易这江山便守不住了。 早在大军从龙岗撤下,就面临着一个残酷的现实,昔阳是最后一道防线,此后山川万千,皆无关卡。可夏萧身体四周的元气波动,如湖面泛起的剧烈涟漪,令人面面相觑而难得得到解释。 虽说站在最前方,不知众人目光,可夏萧大致能猜到众人是何等的好奇。不过这元气,并非他自身释放而出。无论是他还是阿烛,胸口的血字封印都未消失,可她此时也释放着元气,想给夏萧的威慑力增加一些。即便微小,可第一千零一滴水,说不定能令其溢出木桶。 阿烛面色严肃,紧咬牙关,摆着要将敌人咬碎的气势。可她心中一阵叫苦,为了以防万一,她吞了毒雾的解药,这才敢笔直站在夏萧身边。可后者不断颤抖的右手,似要暴露这不是他的力量所为。 虽未瞥去目光,可夏萧恶狠狠的低声喝道: “加把劲!” 寂静世界中,天地怅寥廓,无半点声音,夏萧的声音也极小。可但凡是命令,都如雷贯耳。夫青顺着他的心意,手掌向内捏紧,似握一物。他这动作,令和他并未断开联系的符阵逐渐稳定,不再躁动,释放出的毒雾急剧增多。 虽说隔了一世界,夫青眼中的夏萧也半透明般近乎不存在,可他依旧和后者保持着一米距离,并不断向前。 夏萧迈左腿,夫青亦然。可南国和射列的军队不敢向前,因为毒雾浓郁,他们不敢触碰,只有不断后退,最后站在城门口。可毒雾的大致方向还是向西,自然界中的风难以改变元气驱动的它们。 “什么意思?” 谢河林朝着姒易的方向怒吼,这和原先商量的完全不一样,不是说夏萧会加入战斗吗?就算他要威慑敌军,也不能这么行事。如此下去,无论南商人是否继续进攻,他的计划都会产生偏移。他就算再想牺牲一部分南国将士,也不能直接让他们往毒雾里冲。那样的行为堪称找死,他虽说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冒险,可不代表没脑子。 “喂!” 现在无人理会谢河林,就算他的副官,也和众人一样将目光放到了毒雾后的夏萧身上。因为毒雾的颜色,夏萧的身影十分模糊,可依旧能看出他十分淡定。他也确实神色轻松,头发不断被掀起时,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可那对凶狠的目光,真的像远古图腾中的恶魔,如能慑人魂魄。 可惜夏萧的对手是这支军团,若是普通军队,肯定不会这么艰难。他又是一步向前,走得极慢,可神威军团那边,所有人停止了后退,只是等待着命令。 除了亲王的指令,这支军团只听杨靖一人的话。他不说撤退,便没人走。在蔓延数千米的毒雾不断随夏萧向前时,他脑中快速闪过这段时间的事。 给夏萧下血字封印的两人并未回到军营,而是倒在半路,可他们给蓟老传回过消息,说夏萧和阿烛已中招。 为此,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等实力的修行者,定不会欺骗他们,可夏萧和阿烛这是什么情况?他们身上明确有着元气,更重要的是气息还处在隐匿当中,令杨靖难以察觉到夏萧和阿烛的具体情况。 前者无法说明太多,因为大夏中多了一位曲轮境的武者。可后者属于阿烛特有的一种能力,王陵曾说起过。那这,足以诠释他们还能使用元气。即便夏萧的状态再好,也难以敌过他们一整支军队,可这个男人有着特殊的气场,还有他身边的毒,十分危险。中招者至今未醒不说,身体还出现一系列糟糕情况,拖下去可能会死。 世上用毒的武者只比符师多那么几个,他们制的毒旁人除了经验丰富,且实力超群,否则难以解开。因此,在夏萧继续向前,杨靖终于还是捏拳,极为不甘的下了命令。 “撤!” 夏萧手中的符阵似有五万纹,这种级别的存在,足以将他们全部歼灭,他们得赶紧离开,因为上次的战斗后,曲轮武者和符师都在养伤,并未加入到战场。大夏这边也是,他们极为默契,因为若是先后出手,损失的还是大夏,所以夏萧在这个空档便于他们不在时镇守自己的军队,令他们不损失一兵一卒。可他要做的,不止是吓走神威军团,还要杀了他们。 见他们离开,夏萧并未停步,而是大喝一声,快速前冲。没有元气的他奔跑速度极快,这么下去迟早会穿帮,所以他又低声道: “助我跟上去!” 夫青早就没了好脸色,这家伙的鬼主意真是多,这么麻烦。不过也幸亏南商那边没有曲轮武者,否则早就看穿他们的把戏。 轰 寂静世界永恒的宁静被打破,一股犹如山洪的元气朝夏萧背后冲去。虽说传到现实世界,这股力量会减少很多,但怎么也算不上柔和。它令夏萧背部传来阵阵的刺痛,但还是顶着他的身体往前冲。 “刹不住了!” 夏萧一瞬冲到神威军团尾后,杨靖携带几位枝茂强者拦截。可当他们朝夏萧踢去一记鞭腿,其上元气带起雷电轰鸣,甚至还未触地便将其刮掉几层。但靠近夏萧时,一道极为强劲的力量于空中将他们踢倒,杨靖亦然。他的身体在空中翻转,可眼中的夏萧根本没出手,他只是一个劲的向前冲,左手中的符阵大肆释放着毒雾。 夏萧终于冲进神威军队,他见到很多黑脸的人目光朝西,行动稳健,可神色并没有多焦急。不过没关系,等他们到了西方世界,自然会因为回不来而急躁。因为即便是西天,也容不下屠人性命的侵略者。 一拳轰出,其上拖了许久的毒雾朝西方呼啸而去。深绿色的毒雾瞬间掩盖小半个神威军团,夏萧的身体在地面滚动无数遍,骨折和碰撞带来的痛觉令其面色狰狞,可在毒雾中难以被察觉。 夏萧感觉到有人踩了自己几脚,不过被当作尸体。这支军队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即便他是其中的士卒,既然倒下,便不会有人来扶。这些人的神智已被邪术炼化,光是神威军团的出现,便足够天下人共讨之。 “快撤!” 杨靖屏息,吼出一句后以元气挤压空气,快速离开原地。不过还是有很多人留在深绿色的毒雾里,他们没了方向,不知去处,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想着进攻,似没有任何牵挂,只有深刻于脑中的任务。 夏萧蜷缩着身子,即便手掌剧痛,可还是紧咬着牙关,抱着怀中那把漆黑的刀。对夏萧而言,这把刀值得他当宝贝一样时刻带在身边。等他耳边的甲胄铿锵声消失,一道焦急的声音出现。 “夏萧!” 阿烛的嗓音有些沙哑,不过还是快速跑到这边。以往夏萧的实力强横时,她只能通过护腕大致感觉到夏萧的方向,可等他丧失元气,他在那很好找。那种感觉,就像夏萧从未离开过自己的视野。 这个冒冒失失的丫头险些踩到夏萧,不过将其轻甲脱掉,架起后,第一时间便想将其背起。 “没那么严重,我能走。” 夏萧说时,阿烛已将其安稳的放到背上,提了提后向昔阳城跑去。她迈的步子极小,可频率很快,冲出毒雾,出现在众人目光中时,夏惊鸿和夏旭跳下城墙,骑雄狮将其带回。夏惊鸿心中的自豪令强壮的狮王大声呼啸,兽声震耳,极为豪迈,可也有着一股心疼。 夏惊鸿看向姒易时,后者点头批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前去后方治疗。没有元气的夏萧难以抵挡伤痛,必须抓紧时间。身为圣上,最不能亏待的,便是这等英雄。生前不好生对待,莫非死后再追诉功名?那有何用? 雄狮身姿矫健,谢河林却拦住他们的去路,站在城门洞下。 “还请将军让开!” 夏家和谢河林已不是第一次照面,后者的实力没提升多少,脾气倒是不小。 “若我不呢?” 第五百二十一章 窗下的蜘蛛和小虫 南国和射列军队都已让开,谢河林却走上前,令众多将士有些不解。他们觉得这段时间的将军有些奇怪,不知究竟为何。不过谢河林满脸铁青,傲慢虽无,还残留着些震惊,但觉得夏萧碍了事,就要问责。可身旁一只手掌重重拍在他肩头,令其身体偏斜一沉,脚掌当即陷入地中。 “若不让,就别怪我不客气!” 土行元气沉重如山,其下,夏旭目光凶狠。其实他们也能绕道,可该不让步时,便一步不让!夏家吃了太多苦,现在没任何道理再受这种无名之火,况且一个为难过谢毅夏婉的人,怎值得他这个做大哥的谦让? 谢河林的实力在南队中不算最强,可即便他做得不对,同国的修行者也该站出来。但在他们走出队伍前,林天已至。作为联盟军队的统帅,林天有着足够强的实力和气势,落在城前,当即震慑住众人。他走到谢河林身边,低声道: “让开!” 林天还算给谢河林面子,微微弯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后者看着雄狮背上的夏萧,又一次为他的影响力震惊,这便是有着远道而来者身份的夏萧?既引得林天亲自动手,当真不顾颜面,可谢河林不知的,是姒易还会出面。 即便心中有再多不爽,谢河林也只有走到一边,看着夏家人快速朝城中而去。 在南国时,谢河林便想为难夏婉,可后者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没给过他任何机会。现在夏萧走,他们也该退兵。因为作为防守的一方,只要将城外的将士拦住,便算达到目的。 谢河林誓要兴师问罪,打着南国将士的名义,跑到姒易面前,欲要一个说法。 “夏萧如此违反军纪,圣上毫不问责?” 姒易不知谢河林为何一直与夏萧计较,他虽说知道他们有过矛盾,也在南国众多大臣前败给过夏萧,出过糗。可他身为皇子,身为一国将军,肚量既这么小?此时还强行寻事,真是令人看不惯。 “圣上,我南国射列等候多时,却被一小子打乱计划,末将恳求一个说法。今日这事,绝不能轻易过去!” “你想如何处置他?” 姒易显然已有怒气,说话的语气改变许多,可谢河林依旧不依不饶的道: “杖打三十,以此公示众将士!” 站在城墙高处,姒易望向西方,那里迟迟没有军队将士再冒出,想必都在为夏萧惊愕。不过拖一拖也好,现在大夏联盟的内部,因为谢河林的到来有些乱。此时听他说出如上之语,姒易更是极为冰冷的哼了一声。 “夏萧所做有何不对,既需杖打?身为大夏一员,即便身无元气也想法设法令南商损失人马,更是单枪匹马闯入敌军阵营。况且朕事先通知过你,还要朕如何向你交代?再者说,没有他你可知南国和射列军队会损失多少?你年纪轻轻,未至壮年,便身担重任,贵国君主是如何想的我不知道,可无论是私仇还是公怨,你都不该这般无礼。” “若你觉得夏萧此行有错,下次南商来时,大可去做和他一样的事。若你做到,夏萧随你处置,可若做不到,或你没有那个胆量,就乖乖做好自己的本职要务。还有,联盟的主力军虽说是大夏,可你现在不为大夏而战,而为南国。所以将你的心思收起来,若它暴露,你定将遭人唾弃,传到贵国君主耳中,你这位置更是难保,好自为之吧!” 姒易的一番话令谢河林心头一颤,极为畏惧,前者最后压低的语气,更是看穿他心中所想。谢河林以为自己掩盖的很好,可没想姒易的观察力这么敏锐。他倒没有自乱阵脚,只是单膝下跪,道: “圣上之意,末将明白了。” 当前多说无益,谢河林转身便走。苏忠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向前一步,低声道: “圣上,这样是否有些不妥?” “若我连呕心沥血的臣子都保不住,还做什么帝王?况且那个人还是夏萧。” 姒易虽年轻,可懂事理。沐公公用十数年教他帝王之道,教出的,是名徒明君,没有白费他一番苦心。可再次看向西边,那边的南商人正绞尽脑汁,想着究竟是哪出了差错,既令神威军团损失这么严重。自从神威军团参加到战斗到现在足有四个月,虽说牺牲二十万之多,可都是翻倍甚至更多带走大夏联盟的将士,像这样无功而返还是第一次。 南商计划着军队一同进攻,可姒易担心的,依旧是帝军。南商是敌人,无论来多少人,他们都必须以性命相搏,这是唯一的选择。帝军是同伴没错,可又不受控制,这才令他觉得棘手。 更重要的是,帝军现在很有可能伤害自己人。这个问题,姒易难以解决,夏萧也颇为担忧,以至于走了神。 药堂内,年迈的医师正为夏萧正骨,苍老且满是皱纹的手从夏萧光滑的皮肤上划过,揉捏后迅速一扭,令夏萧的手掌正了过来。短暂剧烈的疼痛令夏萧皱了皱眉,可没有阿烛表现得那么夸张。 “我在呢我在呢,没事儿啊!” 阿烛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她觉得自己既然陪在夏萧身边,就得有个陪他的样子。可这么哄人,还是她从姥姥那学来的。阿烛体质很好,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姥姥也经常说她好养活。可小时候她调皮,蹦蹦跳跳的,一旦摔跤,擦破了皮就哭,姥姥见到,无论在做什么,都立即放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将其抱起来。 那是阿烛记忆深处的画面,她一哄就好,身上也不痛了。可对夏萧而言不管用,后者甚至极为诧异的看她一眼,问: “你在干嘛?” “陪着你啊,这样你就不疼了。” “消停会,想事呢。” 阿烛做了个鬼脸,一副干嘛这么牛气哄哄的样子?不过她还是乖乖闭上嘴,看着老医师为夏萧敷药膏。要想好得快,这些东西不能少。不过夏萧锁着眉,沉着脸,想着帝军的首领该会施以怎样的方式对付自己。他确实违背了帝军的命令,可也算有功,不过功劳这种东西,全看怎么定义,所以现在还未到安全的境地。 夏萧的目光无比深邃,始终盯着窗户一角,那里有只蜘蛛,还有一只叫不上名字的小虫。小虫不断靠近蜘蛛网,很快便察觉到了危险,便选择绕道。可在它发现蜘蛛网时,已被其束缚腿脚,难以摆脱。藏于蜘蛛网一侧的蜘蛛随之而动,慢慢从其背后靠近,朝其张开血盆大口。 看着小虫不断挣扎,最终没了动作,夏萧突然想到自己。在见到帝军首领的那一刻,他便入了后者的网。这个网看似脆弱,且没什么厉害的地方,可难以挣脱。夏萧看起来无拘无束,但真正想做些什么的时候,或许会发现已被大网固定,无法左右任何。 帝军首领很有可能像那只蜘蛛,正不断朝自己靠近。可他的实力令其不用从背后偷袭,因为能从四面八方而来,犹如江面大风,没有任何阻拦。 “好了。” 老医师大功告成,也令一想便是许久的夏萧缓过神来。他对老医师含笑以表感谢,然后注意到窗下的阿烛。 这个永远停不下来的机灵女孩朝自己这个方向望着,双目呆滞,嘟着嘴的样子极为可爱。夏萧看她发呆的样子,不禁一笑,随后挥了挥手,吸引她的注意。 “好啦?” 阿烛几步跑来,见夏萧点头后走出门去。 “今晚我给你爪吧,吃啥补啥。” “两只手都骨折包成粽子了,怎么吃?” 即便夏萧那把通身漆黑的刀都由阿烛拿着,可见夏萧伤的严重,不过她兴致极高,说: “我喂你!” 第五百二十二章 时刻都在戒备 阿烛的性子说好听一些就是雷厉风行,说得不好听就是说风即雨。夏萧本应回去休息,除了手掌和手臂骨折,他身上的擦伤更是不少。可因为他不能离开阿烛太远,便随其去了炊事班。 炊事班里鸡倒是不缺,都是活物,各个神采奕奕,吃着干玉米粒和烂菜叶。可光要鸡爪和鸡腿有些太过奢侈。但夏萧的身份还是令阿烛成功得到五对鸡爪和鸡腿,看着一盆子血淋淋的东西,虽然有点鸡屎味,可阿烛说话时哈出热气,依旧开心。 “这些够我们吃了。” “主要是你吃吧?” “放屁,专门给你做的!” 阿烛和那种温柔的淑女有些不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蹦出几句不雅的词,甚至是一两句脏话。可她做事十分认真,只要投入进去,便十分的忘我。 夏萧坐在柴火旁,看着阿烛又是加柴热锅又是添水等其煮沸,手法极为熟练。清洗鸡爪和花刀处理鸡腿更是信手拈来,全程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夏萧见着,也算一种享受,可他时不时瞥一眼身后,似担心那头极强的蜘蛛会来。在其口下,自己的脑袋可能会掉。 昔阳城盛产洋芋,百姓临走前,给联盟大军留下数千堆洋芋。阿烛洗掉几个,切块后泡到水里,等着鸡腿和鸡爪先煮熟。不过这个过程她跑到夏萧身边,一边加柴一边烤火。 “好冰。” 阿烛一边说一边搓冻红的手,扭头看一眼夏萧,心生一个极好的点子。趁着夏萧不注意,她将在水中泡过的冰手塞进夏萧的衣服,在其背后一顿乱摸。现在的夏萧可不比从前,难以隔绝温度,当即暴起,表情夸张且扭曲。 “胆子肥了?” 夏萧举起绑着绷带的手掌,阿烛拿着锅铲,似要比试一番。锅下的火焰于迸溅的火舌中持续旺盛,似两人的感情。 吵吵闹闹后,他们又一同看向锅中的鸡爪和鸡腿,且将血沫捞走。在它们熟透可未烂时,阿烛将其捞起,随后将水清干。 “我记得没错的话,前辈为你准备的契约兽是水行吧?” “对!虽说没见过面,可听着就觉得很可爱。以后我要坐它飞到月亮上去,到时候你只能和句芒哥跟在我屁股后面。” “想得倒挺美,不过到时面对这种水,便不用你动手,只用挥挥指头,它们便会自己到泔水桶里去。” “那也太酷了,以后我帮姥姥浇菜岂不是挥挥手指就行?” “搞得你不知道一样。” “人家好奇嘛,看别人施展元气和自己又不一样。比如说你能飞天还能入水,我就觉得厉害的很一般,可若是我能,那就是超级厉害。” “你蠢得宛如一头猪。” 阿烛神色默然,举在空中的鸡肉到了自己嘴中。 “今晚某个人啊,再嘴硬就没饭吃咯!” “不和你吵,做你的饭。” 阿烛轻哼一声,专注于锅中。可夏萧转过身,神情一瞬就变了。先前的笑容成了戒备,似四周会有未知的危险。可他什么都看不到,就像窗下那只小虫子,根本看不到蜘蛛前来,等感知到时,便是死亡。 夏萧觉得应该将夫青叫到自己身边,可他那个性子,肯定不会来,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他只有自己防着,不过那只蜘蛛究竟何时会来,没有半点征兆,也难以预料。这样的不安最令人抓狂,可夏萧就这般无能为力,只能坐着烤火,偶尔抬头看一眼阿烛。 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丫头还处在无尽的欢乐中,她喜欢自己做饭,虽说有的人做饭会将胃口遗失在油烟里,但她不会。她看着鸡肉逐渐按着自己的想法上色,甚是欢喜,甚至哼起小曲。最后,当粘稠的汤汁冒起泡泡,她夹起一块肉,递到夏萧嘴前。 “快尝尝。” 阿烛眯着眼睛笑,小脸上洋溢着幸福。对会做饭的人而言,给自己喜欢的人做菜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夏萧目不转睛的看着阿烛,也张开嘴,上前将其咬住。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吃货,阿烛对吃的很有讲究,所以做菜的功夫也极强,令夏萧一阵叫好。 等洋芋和鸡肉闷上十分钟,阿烛迫不及待的喊着开饭。饭菜得趁热吃,否则会丧失鲜美之味。阿烛夹一个鸡爪,极有耐心的伸到夏萧嘴前,示意要喂他吃。可夏萧摇了摇头,道: “忙半天了,你先吃吧!” “我才不呢,你吃完后,剩下的全是我的,而且锅里还有,不会凉的。” 阿烛极为执着,夏萧只有点头。她让夏萧慢慢吃,可他一口将鸡爪包住,一个劲啃掉上面的肉,然后吐到一旁的骨碟里。虽说吃相有些难看,可最温馨的事莫过于此,不过一刻钟后,其实没吃饱的夏萧还是装作吃撑了的样,长长叹了口气。 “吃饱了。” “还有两口米饭。” 阿烛绊上一点汤,偷偷夹来几块肉,一同喂夏萧吃下。 “你快吃吧,口水都流出来了。” “哼!来擦嘴!” 阿烛每一次说话都会刻意抬高音调,像一种命令,更像母亲对儿子说话时的语气。不过夏萧就让她占个便宜,反正阿烛今天的表现已是极好,堪称奇迹,既然能看着自己吃而不动筷,苦了她了。 门外沃雪还是只有四排脚印,迟迟没发生夏萧担心的事。他便看着阿烛端来一大碗肉和洋芋,饥肠辘辘下双眼放光。她在狼吞虎咽时并未注意到夏萧的目光,小嘴一张一合,嘴里只有香味。 “幸亏句芒哥不在,不然肯定得气死。” “别说,我当着他的面吃过鸡爪。” “句芒哥怎么说?” 阿烛极为好奇,夏萧想起来也忍俊不禁。 “他本来也想吃,可越看越奇怪,一问才知道是鸡爪,兴致全没了。” “你真坏!” “谢谢。” 夏萧怪声怪调的,可阿烛又常为这种话噗哧笑出声,甚至喷出几粒米。 吃完饭,正是晌午。朗朗乾坤下,夏萧不敢完全放松。现在除了回学院,他都要处于这种状态。不过这早已是家常便饭,他都习惯将自己的弦绷紧。可身边的阿烛活蹦乱跳,似时刻提醒着他不要太过担心。夏萧偶尔也烦她,他有时正聚精会神的观察某一事物,阿烛突然就跑到他眼前,吸引他所有注意不说,还让他背。 “那么多将士在,这样成何体统?” 小胡同里,两人拉拉扯扯,令很多巡逻的士卒见到,加快脚步离开。一些夏家军见到,更是出声调侃。 “三少爷小心点,别腿也折了。” 这些哄笑的士卒说罢,继续正经个脸巡逻,不过夏萧一会已跟上他们,不过身上多了一个人。 “舒服。” 阿烛声音软糯,重心前倾,乖乖的趴在夏萧背上,像一团软软的糍糕。无论后者说什么,她就是不还嘴,吃饱喝足,该睡午觉了。 “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手都折了还让我背。” “谁让人家轻呢。” 阿烛嗤嗤出声,即便裹得衣服再多,也在夏萧背上缩成一团。 “过分了啊!别乱动。” 夏萧双臂一阵酸爽,等将阿烛安置到床上才算安心。 “好睡一觉,下午去找二姐玩玩。” “嗯嗯。” 夏萧轻声叹了口气,又忍不住笑,吃了睡,睡了又想晚上吃啥,真的是头猪。不过阿烛说过,她能吃遍大夏,吃遍大荒,再将整个宇宙都吞下去。虽是一句玩笑话,可形容她再好不过。 正准备出门,一股冷风袭来,令夏萧的眼中一瞬结上无尽的冰霜。随之,他夹在腋下的刀被其一口咬住刀柄,脚掌扭动后将其拔出,释放出万般锋利之气,如能斩碎空气,直伤其中的人。 第五百二十三章 于桌边静视 若夏萧能运用元气,即便受伤,也能以手拔刀。可失去元气的他本质上只是个普通人,所以这一幕,像极了当年在黑台城。除那之外,夏萧还从未这么狼狈。不过他这种性子,无论在怎样的环境都觉得无所谓。 夏萧像一座可以随意改变的山。可以春暖花开,在和煦春风下荡漾着清脆的鸟鸣。也可以枝叶繁茂,于炎热夏日中展现充足的活力。偶尔化作海底世界一般,四处冒起水泡,从地面升到极高处,甚至映射出七彩梦幻的颜色。更能以他最擅长的冰封之山的姿态矗立于世,像藏有万物,可又什么都没有,只剩坚冰。 绷带下渗出几点血迹,它们不断聚集,化作一滴落在地上。正如他额头的汗,正蜿蜒着向下。 夏萧的双目如陡峭的冰山一角,察觉到一些动静,立即朝其望去。 那似一股风,从遥远处而来,虽不知具体何处,可扫过高空,穿过无数街道,又从廊道迅速通过,掀起几点雪花,令朝下指去的细小冰锥齐齐断裂,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碎的到处都是。 若阿烛看到这种场景,定要跑过去再掰断几根,可夏萧的神经被那些声音惊吓到,呼吸逐渐沉重,心脏在胸膛中跳动的速度愈加变快,犹如泵机。 要来了! 夏萧感觉到了,那一股神秘的风已到自己身前。它将自己的身体全部包纳在里面,又从自己喉前划过,令自己险些一命呜呼。他似逃过一劫,可这股风只是骤雨的前兆。下一刻,一股大风如凶猛的长龙,依旧不知从何处来,可毫不客气的一口将夏萧吞下,随之劲风如刀,开始肆虐。 一瞬,尽是死亡的威胁,夏萧近乎窒息,甚至已看到自己四肢断裂。于鲜血的迸溅中,他的身体逐渐倒下,脖子也被扭转,就那么倒在地上,无比悲惨,可世间冰冷,无人过问,任由其倒下,任由其鲜血流淌。当热血变冷,他终是死于天地间,死于明朗苍穹下。 身体已无知觉,伤痛尽是虚妄。无数股小小的水流不断朝一点聚集,似无数溪流,正朝汪洋大海奔去。最终,它们聚集了,奔腾的速度更快,如剽悍的万马于草原上快速跑过。可等待江河的是大海,等待这一滴极大汗珠的只是空气和其下的土地。 汗珠辗转,一瞬滴下,坠地时如绽放之花。它映射出夏萧的面孔,极为冰冷,极为茫然,满是疑惑。 一口气喘过,夏萧终是活了过来。他还是站在原地,嘴咬着刀柄,刀鞘落在脚背上,一切都似未发生,可先前那股心悸,在他心里久留。他连连环视,可什么也没见到,一切皆很正常,只是一旁的庭间廊道中,确实碎了几块冰,其余皆无大碍。 无法动弹的两只手并着捡起地上的刀鞘,戏法般令刀与其合一,随之夹在腋下,独自走向医师处。 夏萧不忘派几人守在阿烛门前,众人看到的,是夏萧对她的关心,当真是心头肉,睡觉都得有人守着。不过他们看不到夏萧的担忧,那是几个人根本无法阻止的事。 一路上,夏萧十分小心,时常心悸。重新包扎后,他立马回去。 对几位离去的老兵鞠躬行了礼,夏萧才走进房中。阿烛还在睡,每天午后都一个时辰,近乎成了习惯。不过夏萧还是觉得阿烛是在药王谷中长期睡眠不足才如此,日日夜夜积累的疲倦,都于相对闲暇的现在释放了出来。 夏萧坐在桌边,看着阿烛,等其醒。这个猪一般的女孩微微打起鼾,令夏萧听着听着便沉下浮躁的心。可一直这样无疑是一种折磨,可没人能主动见到帝军首领,但下次战斗时,夏萧会主动去找他,他想到了办法。 等阿烛醒,见夏萧坐在桌边静视,极为美好的笑了笑。 一切收拾好,阿烛笨拙的化上淡妆,颇为满意时才去见夏婉。后者每日做的,是与谋士一同制定如何取胜的办法,虽说情况时刻都在改变,可变化之后再制定计划肯定来不及。所以她的任务,就是预测战事的走向。 这等走向,不是凭空臆想,可每一个细微的点,都能影响大局。阿烛能想到的,无非是气候等比较正常的因素,可心理和战斗意愿,是她想不到,也理解不了的。 谋士就于种种因素中不断思索,像于悬崖边行走。稍不留神,就会坠入思想的深渊。史上思想极端的谋士数不胜数,因此他们不比武将轻松多少。毕竟后者执行的计划,大多都由他们想出。 夏萧和阿烛坐在厅中一侧,两杯茶,一碟糕点,开始听这漫长的讨论。 为了提高效率,他们事先都已想好,此时拿着记载自己想法的纸张一一发言,可很多观点都被推翻。提出观点的谋士欲要辩解,可又沉思,最后将纸丢入火盆,任其被烧成一团惨白的灰烬。 比起很多年老的谋士,夏婉表现得十分谦卑,没有半点刚愎自用,也从未和任何人争吵半句。比起气势汹汹的诸人,她始终温声细语,即便被人反驳,也依旧平静的表达自己的见解。 阿烛本不喜欢这么费脑子的东西,那些计划更是没几个能听懂的,多少人战多少人也没半点概念。可她始终没犯困,也不想走,一是因为夏萧,二是因为夏婉的举动太过淑女,令她一个女孩子看着都喜欢。相比第一个,第二个原因更重要。 夏萧曾说,二姐和舒霜有些像。可阿烛觉得,有些英气的二姐比舒霜更有气质,无可挑剔,她超级喜欢。 阿烛眼中,夏婉的一举一动都十分迷人,那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自信是她学不来的。而她考虑到的很多事其他谋士都难有涉及,这么一来,虽说很多人脸上挂不住,便发问刁难,可夏婉回答起来十分轻松。她既然能提出这种观点,就能将关于它的问题完美的化解开。 “大家稍作休息,也都想想夏婉这个提议是否能运用,半个时辰后我们再回来。” 苏忠谋说完,众人仨仨俩俩的离开,他也和夏萧夏婉含笑对视后走出厅门。阿烛端一杯热茶递给夏婉,小嘴抹了蜜般的说: “姐姐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应该做的。” 夏婉满脸笑意,喝一口热茶,牵着阿烛的手一同去庭中散步。其中皆是冰雪,没什么特别的景色,但这洁净无暇的冰雪本身便令人着迷。与这寂静景色不相衬应的,是话痨般问东问西的阿烛,她最好奇的,还是夏婉怎么懂得那么多。若夏婉年纪大一些就算了,可她这么年轻,懂得的东西却不比那些老头少。 “我从小就爱看书,天,地理,人史都有涉及。等书看多了,懂得东西也会变多,思想自然就会更加广泛。” “我也看了不少,但还是什么都不会,脑子里空空的。” “没事儿,一开始我也这样,很难懂得其中的道理,总是觉得书中的东西很死,难以贯通。每当这个时候,就要找个安静的环境思考。等一切想通,书中的道理自然会刻在脑子里,那时就会知道,道理始终都是死的,人则是活的。活物照搬死物自然不行,所以要灵活运用。” 尽管夏婉说的话很平常,可时隔多年,夏萧还是觉得亏欠二姐。小时候她痴呆,家中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二姐很多时便孤单一个人。兴许是为了打发时间,二姐越来越爱读书,她从书中学会了很多道理,也比同龄人更早长大,可夏萧总是格外的心酸,从书中找寻自己想要的世界,该是多么的孤独? 而夏婉真正的提升和质变还是在龙岗,那时安静不说,最难接受现实的她以书充满自己的生活,有空便听父亲讲治兵军中之道,听娘说商贾市场之事。了解的越多,她越容易将别的道理运用在另一件事上。如此大脑清晰,任何事都有迹及规律可循。 聊过半个时辰,走向厅中时,夏萧凑到二姐耳边,轻声问她: “最近没什么奇怪的事吧?” 夏婉微微摇头,极为神秘的说: “今后也不会有奇怪的事。” 以往夏婉很少接触朝政,因为不感兴趣,对大夏的诸多部门也不算特别了解。可在南国的那段时间,她为了应对谢河林和其母妃今后的刁难,格外注重这些,从一开始的关注南国政事部门到大夏相关部门,研究了很长时间。所以她觉得帝军不会如此大胆,虽说夏萧违反了他们的命令,可取得的效果终究是好的,况且今日谢河林也停止乱吠,若帝军再出手,才是真正的扰乱军心。 夏家军在整个联盟里实力单薄,可夏惊鸿和夏旭的实力很强,再加上夏萧和阿烛的身份,若是出事,整个联盟都将大乱。 等到晚上闲暇时,夏婉才给夏萧好生分析了一番,她说得着实有道理。可夏萧的心始终悬着,难以落下,不过这晚,他再一次见到那位帝军首领。 第五百二十四章 一颗心石落地 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又是昏暗时候,又是桌上一盏残烛,夏萧坐在老地方思考问题,拴好的门后出现一位老者。他和夏萧上次见到的一样,一身连帽黑袍,一对沧桑老眼,还有肿胀且昏黑的眼袋。 这家伙总给夏萧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可他怎么对自己都行,夏萧从不怕吃苦,只要自己的家人没有大碍就好。 “是来给我惩罚的?” 老者出乎预料的摇了摇头,虽说这在夏婉的分析范围内,可夏萧总觉得他们是洪水猛兽,因此极为不可思议。不过他将要说的话极为玄乎。夏萧听后,反应了很长一段时间,就是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你确实违反了命令,按照帝军律令,是该给你些警告。帝军的严厉性在七国部门之中堪称顶尖。可老夫也没料到南国将领之心,现在才初步肯定他们心怀鬼胎,所以暂且不追你责。” “什么鬼胎?” “这个你无需知道,我来就是告诉你,我不会出手。” 老者的态度十分高傲,若是普通人,肯定就忍了,甚至狂欢,觉得自己逃过一劫。可夏萧越想越气,他本身就没做错什么,因此退一步更是无法释怀。 “老前辈,说句不好听的,若你要做什么,我必定让您后悔。” 夏萧的语气不乏尊敬,更是将“您”用上,可更多的还是一种威胁。所谓用最平淡的语气说最凶猛的话不过如此,而这老者也并未示弱,长叹息道: “等你有通天之能,如何说话都不要紧,可当前的你敌不过我,何必自讨苦吃?” 一息内,夏萧的身体于空中翻转,狠狠砸在地上,险些一口鲜血喷出。可老者并未停止口头教育,道: “学院是创造奇迹的地方,很多人进去再出来都变了一个人,足以称得上是真正的天骄,远超普通的修行者。大荒内但凡是位修行者,都想进去探索一二,你却抓着这大好机会不归去,迟迟留在凡世中,究竟是如何想得?你创造的优势已足够多,也体现了自己的价值,早些回去吧!” “若家人已不在,回去又有何用?” 老者正欲转身,可又停下,与夏萧对视时,即便后者无法调用元气,双眼也射出非同一般的光泽,甚至耀眼和坚毅。此等光芒下,老者却未有半点称赞及赏识之意,反而只有无尽的嘲讽,直接体现在脸上眼中,似一位看透万物的老者,正面对一位不懂人事的小屁孩在胡说八道。 又是这种目光,夏萧厌烦的厉害,只听老者道: “果真只是个毛头小子,你懂什么?要想令大夏亡,南商的一年计划必定不可能实现,起码三年内,他们不可能侵占大夏全部的土地。” “你怎么知道?” “你眼前看到的,只是三国联盟的表面,其后还有很多兵,还有很多将。虽说他们只是些没有受过系统训练的普通人,可当一个民族真正面临着灭亡,无论男女老少,都将成为战士。到时,才会体现出大夏真正的力量。” “此次粮食的供给你也看到了,那些堆积成山的粮食并非来自国库,斟鄩离这还是太远,它们只来自平常百姓家。他们很清楚,只有这支军队活下去,他们才能活。今后面对眼前的危险,他们也会不惜一切保护圣上。正是这股子劲,大夏才不会在三年内亡。而你要做的,便是回学院。” “我有分寸!” 夏萧目光有所躲闪,他何尝不想回? 学院的日子似无可挑剔的梦境,即便每日修行,夏萧也没多少倦意,反而因为提升实力而高兴。可他对这始终放不下,他这样的人世上只有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想象那种渴望亲人,且要保护亲人的强烈心愿。但他这一句有分寸,令老者依旧觉得他什么都不懂。 “即便你带来一个毒老,我们这边的修行者还是和南商差了很多。他们很快会动真格,到时我们的劣势会越来越大,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学院,再修行两年,快速提升实力。现在你所看到的联盟曲轮强者已是我们这边的极限,可南商的修行者实力始终都未完全展现。毕竟他们要征服的是整个大荒,否则他们早就不惜一切代价将我们夷平。” “不崭露真实实力的目的很简单,南商怕勾龙邦氏与天蒙国会迅速和我们联盟,谁都不想单独面对那么多敌人。这种情况,也是南商最不想看到的。即便他们实力很强,可也做不到一口气吞下大荒,更不能于进攻我们的同时对天蒙国和勾龙邦氏发起进军。所以才一直小打小闹,放松他们的警惕。南商至此都有很多容错的机会,但我们没有,我们只有配合他们演戏,且作为首当其冲者,我们没有放松的资格。” “你一直有着耀眼的身份,也确实有成为救世主的潜质,可越是如此,越要做好牺牲一切的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夏萧现在什么都不想失去,自私而贪心,可皱着眉头的急迫样,只换来老者的含糊回答。 “越是处在山顶和朝山顶走去的人,越容易忽视且抛弃一些东西。这是万古不变的定律,好自为之吧!” 老者为夏萧的反应而失望,帝军随大夏一同出现,历代首领更是暗中守护着大夏的一切,也见证了许多。无论是朝高官而去,还是身为高官,或为帝王,都会失去一些东西,或名声,或人命。 帝军向来不完全杜绝小人奸佞,为官的收钱办事,没了声誉,可不见得是恶官。耿直的清官,也不一定在王朝中发挥作用。他们考量一个人一个官,只看他们做了什么,能做什么。只要不僭越,他们一般不动手。 就是这般若隐若现中,少数人害怕帝军,多少人觉得帝军不复存在,只是王室贵族的一个谎言,说法芸芸。可他们的确存在,存在于大夏的每一个角落,监管着大夏的平衡。平衡一旦打破,且大幅度倾斜,即出手弥补,但大多时候都选择沉寂。 这个工作异常考验身心,无论是以前身为帝军的一员,还是此时作为首领,老者都深有感触。他记得自己在成为首领前,执行过一次任务,只要那次调查无事,他便能成为帝军首领。 那时正是年代,他在阴暗的树荫角落见一孩子孤苦伶仃,骨瘦如柴,一旁喜爱腐肉的秃鹫耐心的等待,希望她早日死去。那个孩子就在他眼前奄奄一息,目光望向这边,想举起干柴棍般的手臂可又做不到。最后他死了,成了秃鹫的一顿饱餐。 途中,老者动容过,纠结过,甚至看着那头秃鹫吃掉小孩半个身子,可就是没有动手。他知道有人在监视自己,而没有帝军首领的同意,不能修改任何事物的发展规律。所以只有牺牲自己那没什么用的同情心,去保住自己帝军首领的职位。 那一年,饥荒的城镇草原成了帝军考验成员的考场,因他们不出手而死去的人多达上千。不过帝军本就如此,它讲究无情,在系统的长期训练后,但凡真正拥有帝军之名的人,都将难以见到自己的家人,就此人间蒸发,不知死在何处。 一切皆是悲哀,除了自己,历代帝王哪一位不是踩着尸体登基?有奸佞严重扰乱朝纲,便杀!有争权夺利者,也杀!虽说化作尸体的人罪有应得,可难免牵连一些无辜的人。那些人被安抚,被金钱止住悲伤。 所有人皆如此,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注定失去些东西。有的人与之抗争良久,可在最简单的自然生长面前,也会忘记泥巴的乐趣,这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走得越高,有的东西便再也回不来。就像老者成了帝军首领,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也像姒易即便是帝王,可和自己再亲近的人也有一层莫大的隔阂。 一眨眼,老者已远去。门依旧拴着,门外依旧有冷风,可他说得话,夏萧依旧没听进去。他坐在桌前,若有所思,可还是极为倔强,不会现在就回去。 学院有条令规定,即便离开学院,也不能在无管教之下待半年以上,养伤更是如此。这种条令其实对学子而言相当作废,学院那么好的地方,赖在那还来不及,怎会离开那么久?在离开学院之前,夏萧也曾那么想过,可现在时间就快到了。 等夏萧恢复实力,估计只有不到半月时间。他不能卡着时间点回去,所以现在焦急的等待着血字封印的消失。在离开昔阳前,他必须再多做些事。 蜡油流尽,夏萧于火盆的微弱光芒下脱掉衣服,上床睡觉,可脑中总是下意识的说出一句。 “杀!” 这字深深刻在夏萧脑中,令其即便在梦里,也奔疾在昔阳城外的平原上。其上的树木早已被撞倒烧尽,成了木炭。而他从其上跨过,速度极快的手握云萦,冲向千人万军,嘶吼声将自己都惊醒。 第五百二十五章 大宝贝,小流氓 “走,去城墙上看看。” “又去啊?” 一提城墙,阿烛就没了和夏萧散步的兴趣,即便那里比较高,能看到少有的风景。可大晚上冷风嗖嗖的,他才不想去。不过夏萧执意去,她也没办法,只有配合着夏萧再穿一件厚衣服。她穿得衣服已够多,可高处不胜寒,不介意再穿一件。 “再戴个毛茸茸的大帽子,你就真成熊猫了。” “我又不是那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对了,你最近怎么老说我像熊猫?那是种什么动物?我没见过。” 夏萧其实也没亲眼见过,可给阿烛形容的十分形象,将那憨态可掬的样子尽数呈现在她眼前。 “总之就是一种很宝贵的动物。” “有多宝贵?” “一个国家的人都很宠爱。” “那它也太幸福了吧?” 确实幸福,它所能享受的待遇,前世的夏萧半点都奢求不到。不过阿烛和它一样,也享有很多宠爱,可她当前没感觉到,只是好奇的一个劲问: “那它吃什么?” “竹笋。” “啊?” 阿烛咦惹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嘟囔道: “真不知趣,要是我啊,就天天吃肉,可不能白白浪费那么好的宠爱。如果有一天别人不宠我了,再吃竹笋。” “天天吃肉不腻啊?” “你和我在一起不也不腻吗?” “谁说不腻的?我都烦死你了,上城墙还要背!” “哼!你好意思说我?还不是你偏要来,不然我干嘛天天晚上吹冷风?要不是本姑娘身强体壮,生病了你就得天天伺候我。” “少废话,麻溜上来。” 夏萧手好很多,毕竟已过去小半个月,这段时间南商一直没进军。粮食问题刚解决的他们正调养生息,并像以往一样商议着怎么用牺牲最少的方式将昔阳城攻下。这段时间里,夏萧每日登上城墙,坐在一个老位置看向西边。 上城墙的路已走过很多遍,虽说异常陡峭,可已不像第一次那么吃力。因为来的次数多,每次时间也都固定,所以站岗的武者一见到他们便往回走。虽说已打过很多遍招呼,可还是不忘道: “辛苦三少爷了!” “不辛苦,一会别忘了叫下一班的人。” “得嘞!” 但凡是排到这个时间的人,都心情极好。夏萧保持这个习惯也已许久,很多人都已受益,多了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虽说这个时间不算特别长,可值班的士卒十分轻易的被满足,对夏萧好感倍增。 往这一坐,夏萧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西方。那里白茫茫一片,盖着厚厚一层沃雪,上次的战斗打乱了雪花的阵型,即便前些日子又有冰雪呼啸的天气,可夏萧还是能看到自己冲出的那一个庞大犹如尖枪的标记。 它印在昔阳城外,虽说城墙上值班的士卒已议论够,不再挂在嘴边。可每当看到,都肃然起敬,觉得这等人,才是大夏真正的英雄。夏萧骗过了神威军团,也险些骗过他们,他成了众人心中神一般的存在,比那些曲轮强者更值得尊敬。可神秘感十足的夏萧烦心事也不少。大雪终将把那标记掩盖,夏萧也终会离去。 夏萧现在的心理有些矛盾,他巴不得南商快些进攻,日以继夜的攻击昔阳城。那样他就能在离开前,始终加入到抗击南商的队伍中。 等他恢复实力,又将大杀四方,令所有人为之惊叹,为其欢呼。到时,将是杀胚魔神降临,无数鲜血将于空中飞溅,无数生命将于那把刀下丧命。 夏萧深呼吸几口,似已感觉到那时的心悸,那是男人的浪漫,和自己的父兄一起杀敌,更是无数男儿的梦想所在。他能轻松实现,本该满足,可夏萧不希望父亲和大哥有半点危险,更不能有性命之忧。 平常生活中,普通人很难杀死尊境生果这个等级的武者。元气的护盾和提升的感知令他们一眼就能看穿普通人的想法,可在战场上,这个等级的武者不再罕见稀奇,且场面混乱,等其竭力,谁都有可能冲上来凭着长期养成的战斗本能快速砍出一刀。 也只有在战场上,夏萧才看到过普通战士砍死修行者。神威军团就曾常做那样的事,他们损失二十万,一方面是因为大夏的军队不弱,且斗志满满,一方面也因为他们的战斗方法十分剽悍。 进攻时,他们总是抱团将一位修行者围住,并迅速靠拢,在盾剑的挤压下,除了土行的修行者,其余人都难以直接遁走,甚至土行武者都因为将太多元气用在了身体外的护盾上,所以没有成功撤退。那时,他们便开始反复的进攻。 锋利的刀剑和不会乏累的身体在奇异的心脏和大脑的控制下不断挥动,在修行者的元气护盾一点点被消磨掉时,即便他们爆发元气想逃走,也有朝天而去的强弩和地中的浑元雷。精心准备的两样东西始终没有变化,可它们的威力,令很多早有防备的修行者尝到意料之外的味道。 然后无论是从空中坠下的修行者,还是从地中被炸起的修行者,都将在刀剑枪矛下失去性命。 夏萧虽未见过,可有十三位修行者死于这等包围下,其中还有三位是尊境幼龄的修行者,足见神威军团的厉害。他们这等专门训练过的方式,若以修行者展现,恐怕不说尊境幼龄,生果都会吃瘪。 南商还未展现过那等招数,可夏萧觉得很有可能。希望那种事不要发生得好,不过在走之前,只要他见到神威军团,即便付出自身代价,也要将其重重击溃,令其破散。什么神威之军,他定要破开他们在联盟军队中的恐怖威慑力。 “都一个时辰了,该回去了!” 阿烛想回去睡觉,她有些困了。以前这个时候她都在和二姐下棋,或像个小妹妹一样坐在大哥旁边,听他讲北境的故事。可到了城墙上,她就忍不住犯困,且问出夏萧每天都解释的问题。 “在这干嘛呀?” “防止南商人潜入昔阳,曲轮前辈们受得伤重,半个月哪够恢复?而且多给他们一些时间比较好,这样他们才能在下次战斗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你没元气,也感觉不到什么呀?” 阿烛早就怀疑了,上次夏萧还忽悠她,说他能观察到,她越想越不对劲。夏萧也见瞒不住,笑道: “其实就是想来坐坐。” 阿烛一阵哼唧,发出极长的叹气声,撒起娇来。 “我想回去睡觉。” “再坐一会,别急。” “那你就抱着我。” “别过分啊!” “那我走了,反正你现在没有元气,追不上我。” 阿烛一下子就有精神了,转身欲走,但被夏萧一把抱住腰肢。 “别走别走,抱还不行吗?” “别摆出一种不情愿的样子,我又没强迫你。” “不是不是,其实我早就想抱了,但我害羞,我这人比较腼腆。” “放屁!” 阿烛哼了一声,向一旁挪了几步,要来的抱抱她不稀罕。以后夏萧不主动提,她才不会这么主动,她可是女孩子,老是这样夏萧肯定觉得她廉价且轻薄。 姥姥说过,女孩子要矜持,不是因为要故作高贵,而是要保持小小的神秘感,若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全部看穿,后者对其的热情将不复存在。 姥姥说的话无论对错,阿烛都听。夏萧看着她小脸扭向一边,一番苦笑后,既有小小的失望。说也奇怪,人就是那种容易犯贱的生物,永远都是得不到的更加爱。夏萧虽说不至于到那种程度,可也走向阿烛。 “别过来啊,小心我揍你。” “让你两只手。” “哟呵?” 阿烛跃跃欲试,可夏萧张开双臂,像他从未玩过的老鹰捉小鸡里的老母鸡,不过不是防着老鹰,而是扑向自己的小鸡仔。 见夏萧不断靠近,阿烛缩了缩脖子,一阵嫌弃。 “要不是我看你是伤员,早就把你打趴下了。” “舍得吗?” 夏萧还在向前,就要撅起嘴,令阿烛的心脏砰砰直跳。不过他只是装个样子,但身体既真的前倾,像有人在背后推自己,令他的唇亲到阿烛的鼻尖。 鼻尖上的温热令本不冷的阿烛浑身一颤,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但有那种感觉的她觉得有些羞耻,但又不敢说出来,只能乖的像只小猫一样待在夏萧怀里。后者也怔在原地,阿烛怎么不反抗了? 抬起眸子,夏萧看向阿烛明亮纯净的双眼,见她慌张的连续躲闪,皱着小眉头挪开目光,不禁觉得好笑。 “小流氓害羞了?” 阿烛撅起嘴,满是责怪。 “怎么了?” “都怪你!都怪你!” 夏萧一脸懵逼,许久才反应过来,随后靠近阿烛,神秘兮兮的问: “有反应了?” 阿烛羞红的脸夜里都能看清,身上的厚衣服也令其逐渐发热,可她一个劲的摇头,就要挥手打人。夏萧虽说一脸坏笑,可连忙安慰: “没事儿,都是大姑娘了。” “你前段时间还说我小呢!” 阿烛一巴掌落在夏萧背后,发出一道极响的声音,后者却没止住笑,险些前仰后合。见他这样,阿烛蹲在地上冒出了泪,连说哄不好了。夏萧连忙示软,蹲在她面前,温声细语的安慰许久,随后背着犯困的她回住所。 “你坏死了。” 阿烛的声音极轻,酥甜可人,果真只有迷迷糊糊的她最讨人喜欢。 “马上就到咯。” 夏萧一边哄着,一边加快脚步,是该休息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激扬地雪上九天 虽说阿烛生了几次气,也一个人朝城墙下怒气冲冲的走了好几回。可每次离开时,永远都是他们两人一起。不过就像夏萧说的,她就像闲着无聊,非要招惹自己,不过夏萧确实不懂那种困到睁不开眼的感觉,他很少那样。 夏萧一直很奇怪,阿烛怎么这么能睡,还那么能吃?不过这家伙就是一个违反世界规则的存在,怎么都说得过去,怎样都算不得奇怪。但要想真正知道她的身世,解开她的谜团,还要等回学院找前辈们。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城墙上的二人成了固定的风景线。夏萧和阿烛或趴在冰冷的城墙石上,或依在一起。可无论动作如何改变,无论头顶是否风卷云舒,呈现出怎样的色彩,他们都准时准点的出现,又一到点就离开。 一日,苍穹鲜有放晴,没有半片云彩。其下视野开阔,大军于遥远处出发,浩浩汤汤,有攻下昔阳之势。 夏萧和阿烛并未发现时,最前方已有生死探子来报。 骑着猛禽的武者神色焦急,和夏萧简单两句话后,便朝城主府而去,不敢有半点怠慢。 和众多将士一样,姒易已等候多时,听到消息后本就时常冰冷的脸色更加铁青。这一次派出百万大军,南商莫非已商量出应对联盟的详细措施?姒易心中一沉,但还未开战就慌乱不是他的作风。 “鸣鼓,聚集全军!” 姒易说罢,一边朝侧厅走去,一边脱掉这龙袍。现在他需要的,是一身轻铠,是一柄利剑。加身龙袍落地,侍卫连忙为其穿上甲胄,在其看向窗外,已有一道无比洪亮之声荡漾于昔阳。 用来备战集合的那口钟终是被敲响,它已等待多时,此时极大弧度的晃动,惊得全军上下皆为所动。现在昔阳中的任何之物,都在为抗击南商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当钟声响,无数逆流者回营穿甲戴帽,随后手持刀剑归队。 响了许久的钟声异常浩大,如雷似兽吟。其下,夏萧和阿烛往夏家军的庭院跑,可逆流太难前进,身份都已无法抵挡激起斗志的战士之心。人群极为密集,夏萧和阿烛看到一道人影,便转身朝城门而去,不再逆行。 两只有力而粗壮的手臂将夏萧和阿烛揽住,并将他们拉上狮背。出了城,夏家军按训练时的一样列阵,夏惊鸿则甩给夏萧和阿烛两套熟悉的轻甲。 “抓紧时间!” 夏萧和阿烛对视后迅速穿戴,毫不含糊。夏家人出武将出谋士,就是不出怂包软蛋。随时都能作战,军队更是无一人缺席,就算茅坑里夹断屎,都得在此时跑过来。可正是一支这样的雪狼之军,在见到夏萧和阿烛停在军前迟迟未走,内心既激动起来。 所有人未开口,可所有人都已做好一同战斗的准备。这些沉稳的老兵用自己的方式缓解着气氛,或嚼起肉干,或喝几口酒,或闭眼冥想。可大多数人,还是和夏萧阿烛一样,在看别的军队不断聚集。 夏家军人少,聚集排列的速度很快,成为昔阳城外第一支全副武装,足可御敌的军队。也有了一些时间,能令他们欣赏一番如此罕见的视觉盛宴。 即便上次开战离现在已过去许久,可他们的训练从未断过,将士们也没忘记自己的职责。而作为被动方,一直等待着的他们,早已做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准备。 此时,这些将士们不断从城中涌出,极为有序的按训练多次的路线去到自己的队列。这段时间,他们有新的分队变化。 不断汇集的场景激动人心,有几分全军冲锋时的豪迈和令人大脑发热的悸动。夏家军看着一大股人流如江河,出了城立即分成好几股,不禁为众人的执行力而惊叹。百万人从不慌乱,百万人已知到了战场只有死去,或在死去前留下千古的名。 当最后一人停足,甲胄撞出齐齐铿锵声,所有人都已做好准备,且头皮发麻的看向西边,等着南商那支大军。 这是大夏的效率,姒易见之满意,他在城墙上待了太久,也始终在众人之后立着。此时是该改变,为了能多战一场,为了让南商箭矢到大夏的厉害,他驾马向前,腰间别着一把三尺铁剑,神色沉重。 地上的厚雪大多被战马将士踩薄,可突然走来的人,虽说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从众将士身边走过。可那匹御马和纹龙甲胄,令许多人难以置信的投去目光,随后躁动起来,但不敢出声议论。不过他们逐渐相信,眼中那人,正是自己的圣上! 这是姒易第一次在这等时刻进入大军队列,这种感觉和站在城墙上截然不同。他从未这么激动,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被调用,令他左右看时,注意到平时从未见到过的东西。 将士们身上有汗,从额头蜿蜒流下,或被抹去,或滴在地上,融掉一小层雪。可无论他们做着怎样的动作,眼中都有一种迫切,脸上都有一种从未出现过的难以置信和激励,似不敢相信眼前之物,甚至热泪盈眶,不动声色便流下了泪。 这股复杂的情绪归于感动,没有哪家天子会亲临阵前,他们有幸即将在圣上下令后随其一同冲锋。 这种事,很多人十世都修不来,但机会就摆在他们眼前,令众人跃跃欲试,就要如野兽般狂嚎一声,随之离开原地,冲向南商大军。 他们的眼睛里,有一把点燃的火焰,姒易见后思索一番才反应过来,想必那就是战意。马踏向军前,姒易一路上与诸多将士对视,不断的微微点头,令无数人战死也不足惜。都说兵是帝王的棋子,可如今下棋人都投入到棋盘当中,可见那种说法和大多一样不适合所有人,比如眼前这位年轻的圣上,就不在那个范围之中。 每和一位将士对视,姒易眼中的火,都从最开始的虚妄逐渐旺盛,最后如成一把通天大火,将他最开始的隐隐作怕焚烧殆尽,只剩异常兴奋的情绪。 姒易如见另一个自己,到了军前,许多人欲劝。可他调转马头,在身边林天的陪同下以皇威浩荡之气扫视整个联盟大军。那等大气,令这支大军如吞山河,气势宏大骇人。 姒易憋着一口气,目光从身前的将领到最后的士卒,一眼纳入这保家卫国之军。他深吸一口气,大声道: “朕杀百人,便回城墙上,观诸位将士作战,希望诸位竭尽所能,斩杀敌军!” 他声音突然一提,令很多将士鼻头一酸,眼眶中又涌出泪花。无论是略带嘶哑的嗓音还是其中的话,都令他们觉得圣上不易。斩杀百位敌军,怎么也得一个时辰,圣上又不是修行者,可他自有办法。 调转马头,西边有箭矢射来,带起涛涛气浪,直向姒易。这一箭,是南商狂妄的野心,是他们必胜的决心,更是开战的号角。等姒易看到那支箭,它已离自己不过百米,其上的劲道掀起地面雪花,狂乱至了高空,可他只是面色纠结一瞬,便知该如何应对。 第五百二十七章 无愧于圣字(上) 姒易微微低头,以此抵挡突然降临的强横气浪。自小,他就知道修行者在大荒的诸多利处和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可记忆中,从未有修行者对他发起过进攻,所以此时那道锋利的箭矢,晃到了他的眼。 寒光令记忆回溯,至许久之前,那时的他,还能和矮小枝桠的木槿花对视,且它还未开满云萦宫内。那时父皇还在,他会在少有的空余时间和自己去后花园散步,可不是哄他开心,或是夸他,而是教他一些自小便要知道的道理。 黎民百姓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因此,父皇问姒易: “易儿,你今后是要继承王位的,你可知作为帝王,最重要的是什么?” 姒易当时还小,可已能说出些道理。他觉得,对一位帝王而言,最重要的肯定是威信,可父皇摇头,说威信之前是稳重。那何为稳重?又该如何去做?那个存在于遥远记忆中的父皇,面对姒易的这个问题突然就伸出手,朝其双眼戳去。 姒易急忙闪躲,后退数步,眼眨不停,可父皇只是笑道: “这便是帝王最应有的稳重。看!你的臣子在此,无论面对什么,你都需巍然不动。危险应由你忠心的臣子去挡,而你,要稳住所有人的心!” 姒易当时愣了许久,可身边的臣子如果是小人呢?父皇说,如果看不穿奸佞和忠臣,这个帝王君主必定有所欠缺。有的道理简单,可要想明白,却要感悟许久,思考许久。姒易在父皇驾崩后逐渐明白,也于酷暑至树下,看树叶梭梭而来,但眨眼是一种本能,刻意锻炼不出来。 可此时,姒易双眼里洋溢着坚毅和自信。他附身咬牙,稳住战马,那对眼睛始终盯着前方,从未有半点偏移。 很多将士都已出声,有的甚至不顾纪律,跑出队伍,救驾心切。这个时候该躲闪,不必强求稳重。且就算有修行者出手,帮圣上挡住箭矢,可引起的气浪,岂是他能抵挡住的?他们的圣上,不是修行者! 大夏人心情急切,南国和射列人则大多佩服。可谢河林的眼神却像看热闹一般,姒易这般逞强,还夸下海口,要杀百人,当真是痴人做梦。 目光那头风已来,冰雪紧随。虽说姒易身边窜出林天的迅捷身影,那支箭矢也已被拦,可果真有一道气浪,穿过林天的元气,从四面八方朝身后五十米处的姒易而去。 “轰” 这道响声在姒易耳中出现的比较晚,可当四周冰雪再一次被掀起时,即便入他的眼,在其眼中融化,他都未曾将其合上。那股执拗,是因为姒易不想放过眼前任何事物,他要将机会抓住,更要在自己首战中发挥出自己理想中的作用。 身旁有武者冲出,于将至的狂风中举盾,挡在自己身前。令他双眼中浮现少许欣喜,时隔多年,他做到了!这是姒易第一次如此,可有了首次,今后便能信手拈来,顿时冒出的自信,令其面色更为坚定。 盾上元气张开,帮姒易抵挡大部分冲击,他胯下战马也因此未乱。诸多武者回头,看向姒易时,都极为认可,可他尖锐的目光,在看什么? 姒易难以透过元气看到远处,可他眼中的林天身影,不愧是大夏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林天很年轻,三十岁上下,却已坐上大将军之位,可见其能力之强。此时在姒易眼中,他如大夏的宝剑,将那箭矢劈开,并将其甩到一旁。 轰声又起,可那旁的气浪已被林天一手捏住,只令地面陷下一个极为渺小的坑洞。随之,他的目光径直穿过气浪,如地面探向云中的手,看到另一头。那边是南商的铁面大将军,是诸多将领士卒。他们摆开阵势,面目可憎,分明是侵 略者,却摆出一副大义凌然,前来复仇的样。 林天双拳落地,元气冲入地下,令这片早已狼藉一片,没有任何美感的平原随之翻腾起钢铁般的荆棘。 这是木行修行者最为常见的进攻方式,可惜大地中翻腾的不止是它,还有无数岩石碎块。升起落下的石柱石锥将这些荆棘藤蔓截在半路,可大夏这边又有人出手,以此不断纠缠,令两军中心的土地一瞬炸开,成了一道宏坑。 “放箭!” 姒易拔剑举剑,又令其落下,动作一气呵成,而后箭矢如骤雨,于其声后猛地射出,和以往一样遮盖天空。 大荒没有哪个国家的士兵能比过射列国弓弩手的箭术,他们射箭的速度和劲道都举世无双,加上一道符阵的增幅,当即铺天盖地般降临至南商人头顶。 嗡 修行者干预的战场往往少了些简单粗暴,就像此时南商人头顶的数多符文,构成一道符阵。在其辗转开时,箭矢尽数被挡住,大夏联盟的箭矢随之而停。 “随我的轨迹走!” 一人吼时,携带元气的箭矢犹如流星,只是轨道奇异,从地面上升,又于空中划过一个极大的弧度,最后重重的砸在符阵上。这等元气无关符阵痛痒,可其后数千近万的箭矢以强横的力道和不断冲击的快速频率令符阵泛起猛烈的涟漪。 符阵下的南商士卒正不断向前,可头顶符阵的涟漪点不断增多后,那布起符阵的符师都没想到既会被这般破开。不过怎样都无所谓,对足够高层的人来说,南商只是在和大夏过家家。这等说法再贴切不过,对其而言也是个轻敌的好借口。 “骑兵从侧面刺入,第一分队随我上!” “是!” 令旗下,战马从满是荆棘和碎石的大坑北部快速掠过,双腿夹马肚的姒易则与林天带兵一同从南方绕去。修行者们倒没那么多讲究,径直从坑中穿过,开展一番激烈的战斗。 这里注定于今日成一坟坑,可它挖得太小太浅,无论大夏牺牲的士卒还是南商牺牲者都会将其填满且还有余。 夏家军乃第二分队,可夏萧还是和阿烛一同向前。夏惊鸿和夏旭看着,颇为担心,可又没有挽留,只是久久目送,等着他们撤回,自己顶上的时刻。 夏萧和阿烛驾马的身影一个骁勇,一个飒爽,可他们但凡参加一次战斗,这样的机会就将少一次。不过在离开前,就像夏萧说得,他必将以一己之力大伤南商,不杀他千人万人都对不起吃的那么多饭。 姒易冲在前,挥舞手中剑刃的样子不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甚至和没经历过任何训练的新兵蛋子一样,可他本身就不是兵,这倒不奇怪。姒易乃旗帜,乃枪头所向,所指之地,定有修行者迅速出击,这便够了。 作为大将军,林天自然在姒易身边的修行者队伍中。他手中的铁剑擅撕裂,一开战,便有南商将士缺胳膊少腿,姒易在其倒下时刺出一剑,虽说动作比想象中的要笨拙很多,也没多帅气。可当他看到一股鲜血从其身体中溅出,快感极强。只是见自己的士兵死于南商手下,便在杀掉四人后下马,双手握剑而冲。 年轻的帝王从未砍杀过人,身边的修行者和将士也像一个钢铁堡垒,将其紧紧保护在里面。可他最初的沉默逐渐被杀人时的怒吼取代,似驱使着他落下手中利剑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大夏对南商侵略者的痛恨和已故的将士亡灵。 “杀” 杀一人手生,杀十人甲胄衣袍上尽是鲜血,杀到第二十人,姒易终于能流畅的完成那两个看似简单的落剑和刺剑动作。 姒易随着修行者不断向前,逐渐到了整个联盟军队的最前方,影响力再一次增大,令无数将士吼叫着,欢腾着,就要前冲。他们挥舞着刀剑,模样宛如地狱的恶徒,可大夏联盟今日守护的是自己的家园,并非侵略他人土地。所以在姒易上前,其余人紧随的步伐下,第一分队的联盟大军无比兴奋,战得也异常畅快。 修行者运用元气杀人,十分便捷,可大多数只将南商将士杀一半,便交给姒易。后者杀的人,大多如此。而身为帝王,虽说这样表了心意,鼓舞了士气,可是该早些完成一百个南商士卒的名额,然后回去坐镇。他若一直待在战场上,林天他们根本放不开。 比起众人清晰的头脑,姒易现在根本想不了那么多。他第一次投入到喧嚣声不断的战场,以往他站在城墙上,为将士担心,也疑惑为何有的人愣在原地,反应那么久才有所行动。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从站在此处的那一刻起,大脑便异常混乱。 四周的喧嚣十分杂乱,姒易听不清其中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在悲痛的惨叫声中,他见到不远处的大夏士卒咚的一声倒下。 那位倒下的士卒嘶吼着,已被染红的牙间拉出几根极长的血丝,随后奋起砍出手中的刀剑,令身旁欲走的南商人腿骨断裂。见其在地上打滚,那位士卒终是满意的咽了最后一口气。这样的牺牲数不胜数,姒易四处去看,光是这一瞬,就有数十人死去。 有很多地方姒易是看不到的,所以至此,死去的人数过五百也算不得夸张。一些受伤的士卒躺在地上,祈求着帮助,谁都不想死,可他们再怎么叫娘,他们的亲人都不会看到他们先前的英勇和此时的悲惨。 最终,有人懂得此时的意义。他猛地翻身,于极粗的喘息声下用身边的武器将四周的所有南商人都砍倒,可也在锐器下吐出两口血,就此别了这人世。 怒吼极为响亮,姒易一刀砍下南商人的脑袋,看着他脖颈断裂后喷出的鲜血,满是愤懑和怒火。他大夏从来只守着老祖宗留下的土地,不占别人半分便宜,可就算如此,还是有南商这种牲畜,试图将他们的家园侵占。 南商的修行者似夜间鬼豹,不知从何处窜出,将姒易身边的修行者冲飞。这种感觉令其瞬间丧失判断能力,他是为自己被撞倒?还是那位敌军武者的目标本身就是他?姒易觉得是前者,可武者的战斗,他根本插手不得。 “圣上,接着!” 林天一声后,姒易慌忙扭头,见一人朝自己而来,便双手握剑,朝其刺去。姒易的力气不大,身体有些偏斜,可手中的剑还是将那人身体刺穿。 双脚叉开,姒易稳定着身子,看着那位南商人痛苦的表情,没有半点怜悯之情,只是将其重重摔在地上。而后于双臂酸疼时,快步走到先前被扑走的修行者身边。 “还能再站起来吗?” 若姒易不是圣上,没人愿在这等关键时候陪其玩这种游戏,可正因为他的身份和胆识,才会令躺在地上的修行者看向姒易时满眼都是崇敬。他伸手抓住姒易的手,被其拉起,转身又一同投入战斗。 既然这般铤而走险的做法是大臣谋士们同意了的,便必须执行完。而姒易心中,不断数着一个数字,它每增加一个,便更靠近一百,令姒易更为卖力。后者很有自知之明,他的实力很差,必须赶紧达到那个数额,否则自己这边的将士会损失惨重。 剑起剑落,姒易表现出一些焦急,令南商的铁面将军见到,不禁想笑。一国之君都上了战场,这是什么不害臊的决定和计划?见其来,林天转身道: “圣上,已有一百之数,还请快回!” 姒易只数到八十九,可身旁的诸多修行者也说出和林天相同的话。姒易虽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现在要想帮到自己的军队,只有赶紧离开,于是他转身便走,驾马朝昔阳而去。这场自编自导的闹剧,至此也该告一段落。 “保护圣上离开!” 这是林天不说,众人也懂得的事。 不止大夏人,联盟中各路来者皆让开。当这位年轻的圣上从他们身边经过,他身上的冰冷风雪和血腥味令众将士知道这绝不是逢场作戏。这位自高高殿堂而来的圣上,和他们一样都是铁血男儿,更是足可保家卫国的军人。只是现在圣上将回去总揽大局,而他们,还应站在自己的岗位。 圣上的眼界及要做之事,是他们这些粗鄙之人所不懂的。可他们无比敬佩,所谓圣,便是崇高! 第五百二十八章 无愧于圣字(下) 姒易和众将士所去方向为反,更和很多前冲的士卒擦肩而过。可他们的心,都于此刻极为默契的绑在大夏军旗上。真正体验过战斗的姒易在走下战场的这一刻,已于以往不同,他入了城门,心中颇有感触。 战场上,每向前一步都无比艰辛,意味着有人倒下,有鲜血夺体而出。可后退只不过几分钟的事,但这些将士们从未有人如此。如果说军令是为了约束众将士的行为,那此时的他们,根本不需要! 对姒易而言,此行有些梦幻,像做了一场梦,极为不真实,甚至有些混乱。很多场面在其大脑里都成了定格的画面,难以拼凑到一起,令其回想起来便怔在原地,不过于一道鼓声下,他还是一手按住身旁军医的手掌,令后者愣住如受惊吓。 动作的猛烈和先前的安静形成鲜明的反差,不过姒易要说的,却令老军医内心一动。 “我没事,带人去救他们。” 姒易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只是自己咬烂了皮,没什么大碍。不过很多将士都受了伤,就算想继续战斗,也得简单包扎一下。老军医迅速带着自己的队伍走出安全区,虽说危险了些,可对姒易的看法,又变得崭新。 自从开战以来,姒易始终在昔阳。众人皆知,可都不了解,因为难以与其接触。只是知道自己的圣上还年轻,却已初有威信。很多人眼中的姒易都极为遥远,要么板着脸,要么就是在商议大事。可现在看来,他们的圣上除了英勇,还有着一颗爱将惜才之心。这样的圣上,能带给军队动力,令将士们奋勇杀敌,谋士安心。 匆忙爬上城墙,姒易没有接受一旁下人端起过头的热水盆,而是迅速走到苏忠谋等人身边。他冰冷手上的血是南商人的,这是他给自己的警示。手掌从下战场的那一刻便迅速冷却,可他始终握着的剑柄还正温热。 亲身参加一次战斗,令姒易眼中的战场格外清晰,他懂得哪里需要人,哪里需要适当后撤。这样的变化令其来不及欣喜,便匆忙下令。 一把令旗,从第二分队中迅速跑出,传到第一分队。 接令之将迅速带将士改变路线,弥补战线一处的缺口。以往这些事都是林天自己做,或由谋士们共同商议而出结果。姒易不是不懂,而是难知将士差距,且没有把握。现在他自信许多,在谋士的辅佐下,担任指挥并不算难。 见军队变化,林天回头望一眼城墙,甚是欣慰,同时感叹,圣上和自己这等粗鄙武将就是不一样,这才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悟到了调动军队的精髓。如此下去,他可不再担心军队的调动,能完全投入眼前的战斗! “这么多武者陪着,就为你那毛孩皇帝演戏?真是见识到了奇事!” 林天身前,永远对的都是南商的铁面将军,他们如是宿敌,更是知道如果自己不来,眼前这家伙便会斩杀自己很多同胞。可铁面满是讥讽的话,令林天听之毫不客气的反驳: “整件事看起来是有些滑稽,但我大夏联盟一人喊出一声杀来,都可将你们这些牲畜的胆子吓破!” 林天说罢就吼出一声杀,顿时数十万人齐呼,鼓声大作。 突然暴起的吼声在军中各处徘徊,令很多将士含血挥刀,杀掉眼前敌人。等其竭力而跪,依旧极为自豪的发出嘶哑而悲壮的呼叫,犹如一种悲叹,不过不是为自己的死,而为难以继续杀敌。 古时至今,有太多以少胜多的战役。三十万战百万而打退勾龙邦氏,三千战十万而活捉马贼统领,这些大夏人世代相传的故事,此时再一次被书写,而这次的书写者,比以往多得多。 战争比拼的是勇,谋以辅佐,士气当重。姒易上战场的事早已决定,可只有大臣知道。可士气如大家所想的那样大涨,支撑人的,也就那么一口气,一口气长,活得时间便长,一口气短,活得便短。今日大夏联盟这边,必定和以往一样保持极为高涨的战斗激情,打退南商。 他们才不管南商拿出了几分力,反正来多少,他们就上多少,以此和他们拼命。这一次在圣上的带领下冲锋,他们杀得人也比平时多,怎么也死得其所! 每当看到自己给军队带来的改变,姒易都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夏婉。这个建议,最先由她提出,可被所有大臣一致否决。 若需圣上战,要武将军队作甚? 圣上本就该坐在殿堂之上稳定军心,来到昔阳已是不错,站到城墙更是极限。且站在军队之后便是一种鼓舞,何必再冒险上战场?即便受半点伤,动了龙体,都得不偿失。不过夏婉有她独到的见解,最终才被姒易肯定。 注意到圣上的目光,夏婉微微颔首,姒易同样点头,以表心头的认可。谋士就得敢想,只有想出来,提出来,再去考虑是否能尝试,从而看这一切值不值得。姒易先前虽说受惊,甚至受了些轻伤,可觉得能换来眼中这等大好局面,十分值得! 只是自己当初将夏婉选成联姻之人,远嫁南国,令姒易心中有悔。当时都说夏婉才华横溢,他本以为只是对她的常见赞美,最多也就只是一位才女,和一国局势没法相比。可没想她的学识已经到这种地步,不过幸亏她还愿归来,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夏婉面色平淡,看着战场,今日的大夏联盟异常骁勇,似嗜杀好斗的魔,誓要斗到天昏地暗。可她在意且关注的,是何时派第二分队上前。他们上前的时机十分重要,要在保留第一分队建立的战线不被冲散的情况下再将其往前推。 大夏和南商都还有一支军队未上,只要将战线推到他们那边,他们今日便不是守住昔阳,而是在南商人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建立战线并将其推动的永远都是修行者,他们毫无保留的施展着自己的招数,可无论哪种五行,都无法阻止他们沸腾的血液和身上滚烫的汗水。 这些人身后,跟着英勇的战士,不甘心苟且于后,其中便有两道熟悉的身影,一是夏萧,一是阿烛。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夏萧手掌手臂的伤还不到一个月,根本没有痊愈,可绑着绷带也能握刀。他在修行者的空隙中不断穿行,虽说难以打出震惊众人的效果,可刀刀见血,次次封喉,下手未有半点留情。 一个撤步,夏萧挥舞手中的刀,划过一个弧度后在对方手中的剑还离自己有半米时将其身子砍成两截。 “杀!” 夏萧又下意识说出这句话,竖着眉头下的双眼无比冰冷且锋利,犹如狩的鹰隼。阿烛不知何时跑到他前头去了,面对身前四人正不断以手上元气接住他们的武器,可面对三人的包夹,她显然无法快速斩杀。 右脚向前,身体微微下倾,转动刀时,夏萧喝道: “趴下!” 正欲求助夏萧的阿烛连忙抱头蹲下,只听,三道金属断裂的清脆声响出后,皮肤被利器快速撕裂,如牛皮被匕首划过。其中有血乱溅,可被夏萧挥动的刀扫开,虽说溅到他的身上,脸上更是血斑密集,可阿烛身上没有。 阿烛站起后欲和夏萧并肩,可被后者训斥: “我怎么说的?” 阿烛可怜巴巴的看着极为严肃的夏萧,嘟囔道: “跟在你后面,你让我向前我再向前。” “再不听话今晚就没肉吃。” 说罢,他身体再次前冲,且又从尸体上再拔一把刀。双刀下的夏萧攻击速度比之前还快,因为左右两侧的人他不必再转身抡刀。夏萧杀出一条通道来,有修行者来时,阿烛还没听到夏萧的呼唤便顶了上去。 看似纤瘦的身体其实并不弱,令那撞来的修行者五脏六腑剧烈晃动一番,如撞到的不是阿烛,而是一座山。见其面色一寒,其上的肉剧烈晃动时的模样,夏萧幽幽道: “那么多饭总算没白吃。” “未到尊境的修行者怎么可能这么强?” 南商人问出自己的疑惑,修行者的战斗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要一直战,因为他们的效率很高。相比之下,只要知道夏萧和阿烛身上的秘密,便可领赏,只不过夏萧并没有那个兴趣和其废话,只是双刀交叉于胸前,甩动斩出时令寒光充满南商修行者的双眼。 “你会死于话多!” 话落刀至,可修行者的速度岂是此时夏萧所能看穿的? 只是地面脏雪扬起的一瞬,修行者便消失不见,可四周升起的炽热温度,令夏萧一瞬觉得不好。阿烛双目通光,环视四周空间,等一道火束射来,她立即推开夏萧,自己转身时,却被一道火焰烧了长发。 栗色亮丽的长发本已及腰,上战场时盘在头顶,可一瞬嗤然燃烧起来,似一把纵然的火,令夏萧心头猛地一沉。女孩对头发的执着就像男孩对自己肌肉的看重,蓄那么长的头发需要勇气且花很长时间很多精力护理,但这就被烧了? 南商修行者站在空中,下半身已成火焰,不断旋转时发出几句哼笑。但下一刻,背后的锋利之光令其不敢无视。 即便有很多不舍,姥姥更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能不剪去,便不要动。可现在已不是能矫情叹惋的时刻,所以她极为坚定的拔出腰间的匕首,将长发割掉。 头顶,火焰于刀下似被大风吹过,呼声极响。阿烛抬起头时,只见先前那人已被劈成两半,只是身体分开的部分为火焰,而不是血肉。 “你是真的无法使用元气,还是在和我装?” 火焰化作绳索,将夏萧身体捆住,勒时令其烫伤,且无还手之力。阿烛见着焦急,可四周又没有熟识的修行者,只能干着急。不过她情急时忘了,夏萧和自己虽说没有圣上那等待遇,可不至于无人管,所以在其拉弓准备射箭时,一人已出现在夏萧身前的修行者头顶。 那是一张恶魔般的面孔,如能将苍穹遮盖,其上尖牙圆眼,一口将那修行者的身体咬成两半,并吞入口中咀嚼。 夏萧的身体落下,被丢弓弃箭的阿烛抱住,极为心疼。 “没事吧?” 夏萧的衣袍多处被烧毁,很多还和血肉黏在一起,看着极为吓人。那等血肉模糊和水泡令夏萧满头冒冷汗,双眼泛红近乎突出,一口牙齿近乎咬碎才抗住这等疼痛,摇头说了个没事。 可现在的没事只是废话,阿烛抱着夏萧往后跑,头顶恶魔般的东西则朝南商而去。这是夏萧第一次见到这等东西,问夏萧那是什么。后者眯着眼,看了许久,才肯定的说: “应该是帝军长老的契约兽。” “别说话了,我带你回去。” 夏萧痛苦的神色难以缓解,阿烛眼眶也随之湿润。有时爱人受伤比自己受伤还要难受得多,不过这条路走得通畅,虽引来很多人的目光,可并未令大夏联盟的人放弃前冲的念头。只是南商人大多明白,夏萧肯定没有元气,否则怎么会这般狼狈? 他们算猜对了,可又有何用?之前为争夏萧是否有元气,且为夏萧的毒所困,前前后后共浪费近半个月时间。现在就算他们看到阿烛抱着夏萧逃窜的场景,也无法肯定这是陷阱还是刻意为之。 夏萧的实力不算最强,可太过特殊,他的毒更是难缠,不过当这场难以停下的战斗之后,他们总该确定夏萧的元气是否存在。 双方的战斗愈加激烈,吼声、嘶吼声、刀剑碰撞声,声声交杂,可其中生命的逝去从未停息。 棘背龙又一次将庞大的剑龙掀翻,吼声异常之壮胆,令大夏联盟的人再一次冲锋。今日,大夏联盟的将士没有后撤可言,棘背龙即便身上有伤,深可见骨,可还是顶在队伍之前,似一要塞,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杀个片甲不留!” 盯着铁面将军的眼睛,林天气势汹汹,尽是嚣张之气,可此时要的,就是这等气势。 第五百二十九章 此番士气决胜负 夏萧还未从前线下来,夏婉已走到姒易身边,极为郑重的说: “该第二分队上场了!” 论时机的把控,姒易远没有谋士们做得好。特别是时常跟随军队出征的谋士,也称为军队,他们简直就是军队的大脑。可夏婉并没有多少战场上的经验,不过姒易与她对视一眼,那对慧眼中,显然有着对战场独到的见解。 “下令!” “臣在!” “第二分队顶替第一分队,推进战线。城墙上弓弩手全部出城,分南北两拨,加入战斗,全力进攻!” 单膝跪在姒易身前的两位腿快的士卒接过两把令旗,飞快的在城墙上跑过,重复着姒易的命令。 众多弓弩手下城的速度极快,在两位传话的士卒到城下,令第二分队上前时,他们紧随其中,背着一袋箭囊,手持弓弩,有着开始狩的宏大气势。在他们的箭矢下,南商人一个都逃脱不得,它们会绕过自己的同胞,向敌人的心脏和眼睛而去。 上前的将士们口中重复着姒易的命令,以便更多人听到。第一分队的修行者肯定是不用后退的,也有一些将士还正兴奋,迟迟咽不下那口恶气,所以不想后退,但必须遵从命令。这是今日第一次换分队,可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伤员被搀扶着往后走,一些断胳膊受重伤的士卒看着身上还未有半点血的将士,嘶吼着大喊: “杀光他们!” “杀” 这是最为简单的回应,除此之外也无需其他。第二分队的人早已忍受不了孤寂,此时终于能发泄。他们展现出比第一分队更为强横的实力,横扫战场不说,瞬间将接手的战线往前推。更为恐怖且令城墙上姒易惊愕的,是第二分队的将士还未彻底上前,有近一半还正赶路。 回城途中,阿烛见着夏惊鸿和夏旭,对视一眼后,来不及说话,便擦肩而过,不过他们将代替夏萧继续作战,瞬间展现出的威能,更是令南商作怕。 一头狮王横冲直撞的闯入敌军阵营,开始自己的厮杀。身旁的老将正是壮年,双手挥动着火焰,以燎原之势不断杀敌。数多修行者前来阻拦,也被其火笼关押。狮王一口咬住七人,合颚甩动时,令其尽数成为碎片。 不远处的岩甲兽将南商武者的几头修行者撞开,紧接蜷缩在南商阵营中,少了些狮王的霸气,可身体外尽是尖锐的石刺,其下坚硬的甲胄可抵挡任何冲击。夏旭站在其下,将那一根根石刺掰断,掷出时洞穿十人百人,落地时石刺猛地炸开,开出一朵朵奇异的怪石花朵,将几人刺穿,成为鲜血淋漓的祭品。 此等勇猛的将领还有十数人,此时尽大显神威,现在还不认真,等到何时再出手?帝军中的长老们也各自纠缠住南商修行者,令他们难以出现在正面战场。因此,联盟精心挑选的盾兵可以发挥出他们的力量。 长盾一一落下,抵挡住南商冲锋时,大夏联盟这边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壮士抵挡撞击时的狠狠咬牙和几句恶毒的骂娘声。他们的脚掌在地面犁出两道土沟,可随后响起的箭矢破风声令他们大笑。 “去死吧,崽子们!” 这么近的距离,不擅用箭的南商从不会这么选择,因为怕伤到自己人。可射列国的士卒每一个都是极好的弓弩手,因此箭矢瞬间密集如雨,在空中划过一个个弧度,令他们见之心悸。南商人后退一瞬,盾兵还在前推战线。 “一!二!三!” 齐声喊过的号子声后,排成笔直“一”字的盾兵猛地举盾,那些倒地的南商战士在地上挣扎着,可已被长矛剑刀刺穿身体。 “过瘾!” “杀!” 大夏人从未有过这等狰狞的样子,似鬼神殿里的看门神,而先前冲击出的大坑,已被他们远远甩在后头。 “稳住!” 南商军队纪律严明,溃散和进攻只需一句命令便可改变。健壮的汉子身体再次下压,身后的士卒伸手助其顶盾,可有一些南商人以长戈攻盾后人,试图将其突破。 “晚了,牲口们!” 被长戈划破胳膊的壮汉满脸粗犷,转身以背顶盾,同时膝盖弯曲,成了垫脚。 “兄弟们,上!” 这是事先训练过的姿势,盾兵们一一作出相同的动作。将士们如神兵般踩过他们的腿,从盾后跃过飞出,降临南商队列中,他们手中的刀剑接连不断的挥动,很快便斩落无数人头。 十人踩过后,壮汉腿已软,嘴中控制不住的喷出几道殷红的血迹。他还想顶着盾前冲,盾牌给其无限的勇气。他的盾上,写着自己娇妻的名字,可惜他现在背对着自己的盾,看不到了。 “啊” 这道吼声颤抖,血沫于其下四处飞溅。他后仰欲倒,可又因为背后的盾只是双膝跪着,令人见之惋叹。不过他身边有无数人冲过,先前盾阵已撤,虽说他背后扎满了枪矛刀剑,可还会有更多南商人死于大夏的兵器下。 每一个牺牲的人,都是大夏人前冲的理由,他们谨慎谦卑,令南商总是觉得他们好欺负,可现在就让他们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少战力! 林天始终关心着大局,就当前的情况来看,这次不必聚集那支速成的修行者队伍。这算他们这边唯一的底牌,其余都已亮出,不过今后何时,再对南商,他们也不会再像之前那么狼狈。 “不留活口!” 林天高吼一声,目光看向极远处的铁面大将军。金行的他,虽说身体硬度很强,可恢复伤势的速度极慢,他的那只手,也是彻底废了。不过他既然退下战场,林天就要开始好好伤他的大军。 南商的修行者比大夏这边多得多,所以林天抓紧时间,双手结印后,身体中钻出无数藤蔓,令其化形成一头棘背龙。战场上两龙冲撞,简单粗暴甚至看起来憨厚的摇头动作,令千人万人被扬上了天。正拔刀的射列国人见之,当即重握弓弩,展现自己高超的箭术。 箭矢划过空气的声音极为悦耳,可两道流星撞到两头棘背龙,火焰瞬间蔓延,令一头棘背龙被烧成一团火焰,另一个入了契约空间。 “即便大将军不在,也不能容你如此放肆!” 两道流星火焰融为一人,落地时有熔浆从地面不断上升,令林天当即扭动身体,以此将其躲过。不过继续这么下去,自己的军队也将遭殃。 “李洋” 高声喊过后,林天手持铁剑,在其布上一层元气时与眼前修行者对峙,而后一瞬出击,速度极快。 连克制自己的铁面林天都斗过了,还怕一个火行修行者?只要小心些,熔浆也不能融化万物,以元气相挡,就可大幅度隔绝温度。 比起用剑,林天也是一把好手,当即将空气划出无数道裂痕。不过很快,元气消耗极多的他听到远处传来一道回声。 “在!” 李洋是林天的副官,无论在何处,都将听到后者的呼唤,并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回应。 李洋双手结印,身后如座冰山的企鹅吐出一口玄冰气,冻结战场两千米。冰冻之处极为平滑,李洋就从其上快速滑过,到达林天身前时,满是寒冰的眸子令其眼前的熔浆火柱冻结成一地冰滓。 “就这温度,滚回去烧!” “狂妄!” 李洋又一结印,胡渣都成冰针,他这等极寒的状态令全身都化作玄冰,向前时脚掌落地,四周地面如冰莲绽放,瞬间有无数冰霜蔓延。 “交给你了!” “将军放心!” 此战是冰火相搏,其外,还有雷霆和狂风纠缠,不远处的土山和大水相撞,轰隆声震耳发聩。不过修行者们彼此压制时,普通的将士已令局面逐渐明朗,且倾向显然。这将是大夏赢得最轻松的一次,可众人都有预感,这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大军不断向前,虽说动作并未整齐划一,可冲得勇猛,战得痛快。战士们的天性似乎得到完全释放,一道道吼声如移动的战鼓,令人听到后无比激动,血液都尽数沸腾。 林天站在军队的正中心,随身边夏惊鸿夏旭等诸多将领一起,所向披靡,势不可挡。这绝对称得上是一种艺术,如灵感突来的画家在纸上畅然作画,任何事物都影响不了,更阻挡不得。 将士们着魔般挥舞刀剑,分明是白日,也渲染成猩红圆月下的黑夜。他们面孔狰狞,可越是如此,令南商人越畏惧,如见恶魔。 那一张张满是惊慌的面孔,成了大夏人的兴奋剂,令他们忘记伤痛,只记得杀戮。 要想制服这个时候的大夏人,必须用足够强的实力将他们碾压到地下,怎么都出不来才行。可南商现在做不到,大夏便加倍偿还损失山河之痛! 很快,南商开始溃败,不过第二分队很多人已无余力乘胜追击。这时,先前下战场的第一分队的将士们皆上马,带着城中所有马匹从自己同胞的尸体旁经过,踏碎南商人的脑袋,奔向前方战线。 万马奔腾,林天见之,喝道: “无伤的将士上马追击!” “弓弩手准备箭矢,做好齐射准备!” “符师准备符阵,我们冲!” 第五百三十章 三面厉鬼长墙 林天喝声不断,因为战线推得太靠前,只有他来指挥。他思路清晰,马上的将士追于南商军后,居高临下,刀剑刺出,迅速掠夺他们的性命。而弓弩手拔出南商人体内的箭矢,即便满是鲜血,也装到背后的箭囊里。 “别杀我,别杀我!” 弓弩手拔出一根箭矢,地上昏阙的南商人因此而醒,他面露极端的惊慌,哀求声不断,似不要杀我,让我做什么都好。不过弓弩手丝毫没有犹豫,握着一根箭矢就往他身体里刺,直将其心脏刺穿才罢休。 “有活口?” 一旁的人有些好奇,不过男人语气冰冷,看着身前瞪大眼睛而死的南商人,又将其心脏中的箭矢拔出。 “现在没了。” “干得好!” “如果不是他们,我们何必远离家乡到这打仗?” 淬几口唾沫的弓弩手远远跟在后面,是冲不到前面去了,不过头顶很快有一道符阵开始辗转。他们和符师配合的次数很多,知道该怎样将自己的箭矢送入符阵中,所以一一拉弓调弩,皆瞄准一个方向,射出箭矢。 箭矢黑压压一片,过了符阵,成了泛着雷光电芒的黑蛇,发出满是威胁性的嘶声,齐刷刷的射向平原边缘的南商军队。 空荡荡的城墙上,姒易看着今日的战场,有种偌大盛宴的感觉。他们第一次将南商军队赶出这片平原,而且今日的战场上,尸体尽是黑甲,遍布各地,密密麻麻。大夏的死亡人数自然也有,可不及南商的十分之一,堪称奇迹。虽说这等比例有些夸张,但是事实。 这便是自己的力量?姒易还算有自知之明,很快否定这个想法。如果没有修行者们相助和保护,他早就死在南商人手里了。那些士卒虽说不是修行者,可受过军事训练,无论壮年还是年轻人,都有着极强的战斗力。所以今天这场胜仗,应要好生犒劳一下将士们。 很快,前冲至战场的将士们踏着尸体而回,三面旗帜高高举起,如至苍天。这是他们最为辉煌的时刻,这时不能再低调,因此欢呼声一片,整个昔阳城前的平原,都洋溢在兴奋和喜悦中。 他们回昔阳的路上,伤员们彼此搀扶,伤再重一些的,奄奄一息的躺在担架上。瘦小的护士女孩抬着他们,这些重伤伤员则歪过头,许久后喃喃自语。 “您说什么?” 旗灵低身,想听清这位断了一条腿的伤员在说什么。是太过痛苦,坚持不住,还是有别的事?旗灵猜不到战士的心思,他重复一遍,她才听到。 “第一次见过这么多南商人的尸体,我们赢了。” 伤员说完,微微闭上眼,觉得自己有些困了。旗灵的手指伸在他鼻前,示意姐妹们加快动作。可她们太过瘦小,速度始终提不上去,不过身后返回昔阳的战士们接过他们手中的担子,极为轻松的往回走,甚至慢跑起来。 旗灵等人急说谢谢,战士们示意不用,更不要这么客气。可他们没注意到这些丫头脸上的红晕。战场上的军人,总给她们一种安全感,满是自信的样子,更是迷人! “打扫战场,将我们的弟兄背回昔阳!” 林天下令,身旁两侧的谢河林和殷军各自加入队伍当中。既然是战争,三国便各有牺牲,不过死去的人会被生者记住名。这些足以称得上是英雄的战士们被活下来的人背在背上,一步步朝昔阳而去。回去时,会是功臣,也将得到荣誉。只是被修行者杀死的一些人惨不忍睹,成了碎片焦炭或冰滓,不过今日还是以喜为多。 以一万人杀掉南商十四万人,这便是他们的收获,也是他们足以骄傲的资本,更是姒易冒险的结果。今晚,他入睡的速度都要比平时快一些,因为他第一次如此实际的带给了军队利处。而此时,站在城墙上的他问身边的夏婉。 “你是如何把握进军节奏的?” 姒易问的,是之前第二分队换第一分队时的事。若没有夏婉的坚决,他们或许会错失良机。夏婉的才能早已崭露,姒易倒不奇怪,但想知道些诀窍,更想学习一番,可夏婉说得,却极为简单。 “第一分队战意正浓,士气正旺,可整体已难以跟上。这样的他们虽然能再战,可牺牲会增多,不如将他们换下。虽说这样一来,第一分队会有少许怨气,可那口气会令他们更好的加入到之后的战斗,甚至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果真见解独到,朕明白了。” 虽说夏婉给姒易呈现出了一种全靠自己感觉而下决定的样子,可后者还是学到了些东西。战士也是人,他亲身体会过那股乏累,所以不能令他们力竭,除了鼓舞,还要充分考虑他们的情绪和身体需求。 兴许这些东西很多将士早已知道,且以此练兵,但姒易才刚得知,可他觉得并不算晚,因为这场战争离尽头还有很远。 等将士们归来,姒易于城墙上道: “今日大夏联盟完胜,离不开众位将士,我已下令,犒劳三军,等吃饱喝足,再来将南商人的尸体垒作三道长墙!” “是!” 众人齐呼,四个时辰后,昔阳城外出现极为阴森的一幕,令南商的探子见到毛骨悚然,转身便走,不敢久留。 只见,昔阳城外的黑红平原上,南商人的尸体堆积成三面大墙,每个都有两千米宽,两米多高,它们两前一后,排列竖直,似要以此震撼住南商人,也要告诉他们,要想侵占大夏,还早得很! 三面大墙有无数腿脚头颅,如是扎堆而难以动弹的厉鬼,时刻都在泣哭。见到这等场景,大夏人却都窃喜。先有押魔一事,现在又有尸墙,南商人见到,再这么纪律严明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对付屠过城的他们,就该用这等有违人道的办法。 所有人都开始期待南商人下次的进攻,不过他们那边,还未知道这等消息,而在商量其他事。关于夏萧的情况,他们确定他没有元气,至于上次的毒雾,应该是大夏新出现的那位曲轮强者释放出的。 这些事被谋士一提再提,令铁面拍桌,喝道: 第五百三十一章 各有目的各偏执 “还想步殿下后尘吗?夏萧的事,大可不提!” 众人见其这般大怒,一一闭嘴。可他们始终要面对夏萧,再过一小段时间,他身上的血字封印就该消失。夏萧的七头兽一出现在战场,所具有的木行、火行、水行和金行便会大放其彩,令自己的军队遭殃。 这个问题是该考虑,铁面将军内心也有所顾及,一人却像八人,且比八人配合还好,收放异常辩解,令人不寒而粟。可需改变的还是自身,只要军队够强,修行者够多,夏萧不是治不了。但他只是带兵,很多决定做不了。 副官看出铁面的心思,小心翼翼的问: “将军,我们现在是请求亲王殿下多遣兵力,还是另寻他法?” 铁面望着地面,陷入沉思,一旁的谋士上前行礼,和平时一样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的见解,希望对铁面的决定有所帮助。 “将军,我们原本的兵力就比大夏联盟要多,若再请兵,只会显得自身能力不足,不如激励将士,再进攻两次,看看效果再做打算。” “下官也有此想,不过此次之败,不在我们计划不对,而在士气之差。我等光顾着制定计划,却没考虑到士气之低靡,是该好好反省一番,再决定是否向亲王大人请兵。且亲王上次来信,说战事要稳,甚至可以多拖一些时间,原先的一年计划也可完全舍弃,只要天蒙国和勾龙邦氏不放下偏执和傲慢,与大夏联盟再作契约就好。所以我们还是稳重些,莫不要太过冲动。” “好了,不用再劝,我明白了。” 铁面声音冷清,这些家伙的心思他岂会不知?不就是怕亲王怪罪,才这般躲躲闪闪?否则谁不想有更多兵马?不过此次也确实和将士的士气有很大关系,所以他压下脾气,问: “大家觉得用何方式激励将士比较好?” 既然是问,便要有答,可众人只是回答的慢了些,铁面便有些不耐烦,甚至有出声呵斥的冲动。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不对,虽说压制住,可逐渐意识到自己为何这般奇怪。说起来,都和林天有关! 论年龄,铁面比林天大了十岁,无论带兵还是作战的经验,都应比起丰富才对。可林天除了元气修为和他相当,还在五行克制的前提下将自己打败。这已是第二次,铁面觉得自己没了脸面,他从未受过如此大辱。 想来想去,他准备放弃和其争,因为筋骨彻底断裂的他等于失去了一只手臂,肯定再也战不过,那就全心投身于军队中,用自己的兵击溃他的兵。铁面双目凶狠,望向众人时,无论是武将还是谋士,都一一发表意见。 “末将认为,为兵从军的,都为一腔热血和功名,我们可以大肆宣扬一番,令众将士稍稍容易便能加官进爵。” “这有严格的规章,岂有容易一说?” 谋士懂法,当即反驳,可面对铁面的目光,又迟迟说不出话来。但人群中,总有一些人察觉到了端倪,此时走到营帐中央,在众人眼中开口道: “将军,我虽说官小职卑,可觉得当务之急倒不是鼓舞士气,而是率先处理士卒的需求。” “何等需求?” “将军,不知你是否发现,虽说粮食运来后,大家都能吃饱,可精力却没怎么恢复,倒不是因夏萧上次所做之事而起。而是因为此处地势偏高,气候严寒,但我们的伙食里,肉类偏少,极为寡淡。” 此时发言的谋士官职较低,坐在冷风吹不断的帐门一侧,只负责记录谋士内部的会议和提议人员,以此按功论赏。若不是今天吃了败仗,所有人都要问责,他还坐不到此处。可此时他说的有凭有据,令众人觉得甚是有理。 “下官时常去军中,很多士卒的营帐并不厚实,内外一样冷,晚上即便点着火盆,捂着被子也瑟瑟发抖。前段时间还好,这几日突然又降温,士卒饭中的油水本就不多,身子冷也正常,如此下来这么久,怎能稳下心作战?” “最近的气温确实有些冷,传令下去,从今日起,三餐两餐得有肉,再将多余的毛毯和我营帐上的层层毛毡都扯下去,分给诸位将士。还有,将运来的酒水分给众将士,告诉他们今日一败是耻,再不能如此!” “是!” 立即有人接令去办,可一探子入营帐,神色慌张的讲出三道大墙之事。一想到冰天雪地里,自己的人被垒成尸墙,铁面便心中作忿,一脚踏碎地板,极为气氛的喝道: “看到了吧?这就是大夏!好一个大夏!先是以所谓的押魔名义令我南商人臭尸于野外,现在阻止我们收尸的手段,既是直接将他们垒起来以挡我们,还能忍吗?” “将军,冷静一些。” “理智下来,将军。” “冷静理智个屁!现在下令,今日好吃好喝,明日我们再攻。从现在开始,我们持续连攻,若不想成为那墙中一员,就摆脱死气沉沉,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 “是!” 每次当传令人下去,很多人心里都暗自做怕,因为现在的军队中,有很多人都不愿作战。眼中的厌战情绪很多人都感受得到,可兵从不会有违将意,他们会那样想,全因谋士的怕事心理。因此,大多谋士所担心的有人公然抗拒的事并没有发生,只是不知一次紧接一次的进攻是否有效。 南商这边铁了心要连续进攻,不过改善生活的南商军确实比先前有了些精气神,而大夏那边,士气依旧高涨,做着随时再战的准备。一下午,将士们都沉浸在喜悦当中,重新布置阵法时,更是事半功倍,所有人的脑子出奇的好使,厅中甚至传来欢声。 傍晚,一顿带肉的饱餐后,众人抓紧时间休息,夏萧亦然。他浑身烧伤不少,处理好后脸色深沉,不过迟迟睡不着,便去找了阿烛。后者正和夏婉聊天,讨论南商下一次进攻会是什么时候,夏婉觉得会是明日,阿烛听到则极为担忧的说: “姐姐,你劝劝夏萧吧,若是南商明天再进军,他还是会去的,他身上的伤已经很重了。” “萧儿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劝不住。” 阿烛突然扭头,看到夏萧,不再说,只是和其走出门去。他们和往常一样到了城墙上,但今天其上站岗的将士没有离开,因为不知南商何时会来。若是发起奇攻,他们也得有所防备。 夜间,三面大墙异常的诡异,像在冰雪的雾气中缓缓移动,但并未朝西方而去,而是朝昔阳而开。夏萧眼中,它们猛地撞来,令其有了一阵眩晕感,紧接城墙就要倒塌,但他一手抓住阿烛时,得知这是幻觉。 “你都这么严重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阿烛温声细语的询问着,可夏萧摇头,异常坚定,倔的像茅坑里的石头。他看着那三面大墙,夜色里,即便隔的很远,即便模糊,他也见到很多手掌和腿。它们像地狱中欲要逃脱幽冥苦海,可又十分无力的恶鬼,只能这般待在那。 “有些残忍,但正适合我们。” “你在说啥?” “我们快离开了,在离开之前,我们还要做些什么。” 这句话阿烛已经听过无数遍,不过夏萧做得还不够多吗?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虽说没斗过修行者,可也算拖延了时间不是吗?在她心中,夏萧无疑做得已足够多,可他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迫切感,他想再做些事,因为觉得自己做得远远不够。至于身上这伤,他完全可以不顾,因为等他元气恢复时,这些伤会在四行元气下一瞬恢复。 翌日,等南商再次进军时,夏萧和阿烛又加入到进攻的队伍当中。无论多少次,他们都站在最前方。阿烛很早就不想去,可每次都因为夏萧才乐此不疲的往前冲。 夏萧身上有伤,有时只能战半个时辰,便被阿烛抬下战场。也有一次,他在队伍中战斗到战争结束,当那日的霞光照到他身上,他才对自己满意。对自己严苛而吝啬的夏萧总想做到自己理想中状态,鲜有做到一次,便极为高兴。走回昔阳时,他紧紧握着阿烛的手,始终说着谢谢。 阿烛怪他不考虑自己的感受,也骂他,甚至还哭,可夏萧就坐在房间里哄,把自己的肉都夹给她。阿烛现在才不稀罕,一直哭,饭都不吃了。 “七天了!每天都上战场,我想休息一天不行吗?我又不是战士!” 夏萧平日异常执着,没有给阿烛这样发脾气的机会,可今天大夏打了胜仗,阿烛才发泄出自己的委屈。她本身就不喜欢那样的场景,夏萧还一次又一次的带着自己往前冲,哪有这样的?还有夏萧自身,浑身都缠着绷带,都快成他口中的木乃伊了,还是一直往前冲,真不懂为什么,他现在又没有元气,战场上根本不差他这一个。 “别哭啦,明天我的血字封印就消失了,到时就不是逞强了。” 夏萧看着阿烛的样子,异常的心疼,将其抱在怀里,像哄小孩那样不停的拍着她的背。阿烛哽咽一会,饿了,便开始吃饭,不管夏萧到底想干嘛。 第五百三十二章 夏萧从未离去 夏萧的情况很多人都有关注,因为阿烛找过他们,希望他们劝一劝夏萧,不要再执着的往战场上冲。也不是说阿烛贪生怕死,而是夏萧现在浑身都是伤,没一块皮肤完好处,可即便如此,在今日南商军队还未来时,夏萧已站到军前。 诸多将领和城墙上的谋士见到,皆拿不定注意,继续这么下去可是会出问题的。但阿烛这次没有发声,夏萧也只是目视着西方,极为淡定,等待着体内四行的回归。 他的坚毅,众人早已得知,胆量和实力更是被众人反复见证。可若是真出什么事,大夏难以给夏家交代。因此,姒易想让身边的夏婉将其拉回来。听闻,夏萧很听夏婉的话,可后者玉立于自己身旁,就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当夏婉将夏萧元气将回的事告知姒易,后者问: “不是还有两天?” “萧儿说是今日,应该不会有错。” 期限是死的,人是活的,有所改动也说不定。而他这次元气的回归,又将惊南商一跳,这样也好,但凡能提升士气的行为,姒易都甚是喜爱。 军中无人敢声张,谋士无人敢随意议论,夏萧就这般漫步向前,身边的阿烛紧跟。因为身上的伤,夏萧走起来有些一瘸一拐,可正是这样的感觉,令他们的背影如走向黄昏末日的战神,就要因某种玄机永离于世。 “慢点。” 阿烛不断念叨,不忍心夏萧每走一步就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哼。而西方已落下一朵黑色的云,正迅速朝这边靠近。 前些日子的三面厉鬼长墙已被冲锋的南商人击垮,但遍地的南商尸体,在冰天雪地里为这片平原增添了不少坎坷。那些半举起的手臂,不知绊倒多少南商人,可他们始终都难以将这些尸体搬走。夏萧没有走到那片被大夏人诅咒的区域,只是离开大军百米,做着元气恢复的准备。 看着敌军越来越近,阿烛闻到他们甲胄上的血腥味,担心的问: “还要多久?” “血字封印已经破碎消失,正在搭建桥梁,很快!” 夏萧看向前方的双眼突然变得呆滞,而体内许久不见的力量,正在另一遥远之地快速朝自己伸手,他也朝其而去,想将其抓住。他渴望自己的力量,想念句芒他们,但这一伸手,却迟迟抓不到任何。 视野一瞬漆黑,手臂如同伸进黑色的深湖,原先元气的光芒消失不见,他迟迟摸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可能是血字封印遗留的力量,但夏萧已感觉到胸口前的东西不见,更是能感觉到天地元气,那他必定能重拾自己的力量! “小心!” 前方有一长矛掷来,于元气下连续音爆,引得空气泛起极为剧烈的涟漪,如欲刺月穿日,令阿烛面色冰寒。 情急之下,她来不及多想,只有背对夏萧,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阿烛一瞬间觉得自己死定了,可在黑水之中抓住自己力量的夏萧,再也无法忍受无力和弱小,终是不再沉寂,怒吼出声。 身后传来的吼声令阿烛头皮发麻,一只手,也在背后绽放的诸多光晕中伸出,将她眼前的长矛握住。 “没事了。” 夏萧说着,捏拳时长矛已成一地碎片。他站到阿烛身前,身上的诸多元气光晕正快速修复着他身上的伤,像一团团粘稠的泥巴正将支离破碎的泥娃娃重新粘在一起。同时,这阵元气光晕也将阿烛包裹,令后者听到他和四兽的对话。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阿烛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是句芒大哥的声音。 “你们不在,被人欺负了呗。” “狗东西,真是没用,被打成这个鬼样子!” 这道声音是祸斗的,阿烛虽说不熟,可见到过很多次。 “就是他们。” 夏萧看着前方,一句简单的话,显得他像个告状的孩子。可祸斗确实会为他撑腰,此时大骂,毫不丢气势。 “什么狗玩意,等老子撕碎他们,将他们狗头咬碎!” “既然被人下这等封印,太粗心了吧?” 这股高傲之气应该是金灵兽,他话语中尽是谴责,可夏萧的语气极为无奈。 “都少说废话,寒暄也到此为止,先将他们打退再说,我也一肚子火呢!” 四行元气所含的光晕一瞬收敛,可夏萧绷带下的肌肤正不断恢复。无论是烧伤还是擦伤,或是刀剑砍出的伤痕,此时都快速愈合,速度是平时的百倍。夏萧等这一天等了许久,可在伤势未好时,眼前黑云已至,他也是该出手。 “阿烛。” “嗯?” 阿烛愣在原地,有些惊魂未定。可夏萧含起宠溺的目光,对她笑了笑,道: “乖乖在这等着。” 夏萧拔出刀,将刀鞘交给她,随后转身,一扫是风云变化,箭矢长矛皆停于空中,一斩是雷霆千均,轰然落于人世。夏萧背后生出翅膀,主动迎向那支坠落黑云般的神威大军,身体表面的元气,正令最后的伤势愈合。 夏萧已很久没有享受这等感觉,他的身体轻盈,一跃可百米,每一次挥刀都力大无穷,其上涛涛的元气,和普通修行者有异,更像四位乃至更多修行者的集合。可他运用起来依旧得心应手,各种元气互不干涉,只会相生而增。 夏萧近了,犹如咆哮的雷霆电蟒,从千米外一瞬而来,落在神威军前。一脚如山,其上元气沉重,踏碎数十人,一剑携带黑紫色元气,浩然剑气以撕裂天地之势帘卷而出,诛杀巨盾后的上百人。 “列阵!” 作为神威军团的首领,杨靖此刻站了出来。可他们的实力无法与夏萧抗衡,可他们修得的阵术,足以将其困住,他们有那等信心。只是没想到这等绝密的招数,本是留给林天的,却用在了夏萧身上。 四面八方皆有修行者,夏萧环视,极为淡定,甚至丝毫没有反应,只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神威军团先前的阵型彻底被打破,就像夏萧曾说过的一样,他终会正面撕开神威军团的防御和威慑力,现在他做到了。可神威军团也在混乱之余重新整顿,在修行者后举盾,似已将其重重包围,可他们低估自己了。夏萧现在有信心,虽说不能将这支军队赶尽杀绝,可他们也奈何不了自己。 看着夏萧的阵势,很多大夏联盟的人都来了兴趣,皆聚精会神的去看。究竟是这天苍之上的雷霆黑云厉害,还是地上的黑云军团更强?他们都很好奇,也都期待着前者胜。 城墙上,很多南国和射列的谋士惊呼: “传说中的远道而来者,终于回来了。” 姒易听到,白了一眼,强调道: “夏萧一直都在!” 先前开腔的二人懂姒易什么意思,连忙赔笑点头,是他们说错话了。夏萧确实一直都在,即便没有元气,也在为联盟出力,这等人,可谓英雄。他们一番话说后,又沉浸在远道而来者的奇特和威能当中。若是普通生果境的人,根本难以在神威军团施展的那等招数下坚持下来,可他却没令它们靠近,似掰手腕还未发力便已呈现胜势。 越来越多的修行者注意到夏萧此时面对的招式,不禁惊愕。神威军团使用的五行相生,林天也曾在自己的修行者队伍中使用,可根本做不到完整的连贯相生,最多只能通过两种元气,令生出的第三种元气变强。可他们展现出的,才是真正的五行相生。 所谓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种元气一同出现,相加而相生,令最后的金行元气变得比原先强数倍不止。就如此时,这些只是尊境枝茂,甚至尊境幼龄的人,却施展出可敌尊境生果的万千剑刃。 剑刃于空中不断旋转,不断下刺,可目标之处的夏萧双目流动着极为沉重的金属之气,还有不断蒸腾的火焰。后者一瞬燃烧,如要将天地为炉,炼化其中万物。 “看看你的金行,有没有我的火行强!” 夏萧双手结印,背后羽翼当即被烧毁,他体内有无数熔浆喷溅。而后在其双手拍出时,一道熔浆火柱径直朝天。 先前将空气刺出窝洞的剑刃被熔浆中伸出的炼狱手掌抓入柱中,其中的高温不断将其融化,不给他留半点锋利坚硬之意。而滚烫的气浪朝四周扩散,令这寒冬成了酷暑,方圆数里不再有雪,皆化作水。 一使用火行元气,夏萧心头便冒起无名之火。他咬牙时心头不快,誓要将这闹个天翻地覆。最后,他杀心大气,鬼魅出现在杨靖身前,一手捏住他的脖子,笑容瘆人。 “我忍了一个月,就拿你们开刀吧!” 杀敌不需犹豫,夏萧终是合拢自己的手掌,轻易将杨靖的脖子捏断。他致死都想不通,为何杀死过尊境生果境的招数,就是奈何不了夏萧?他还是太过自负,王陵说的话即便此时都没听进去。王陵说过,夏萧拥有完整的五行,既然完整,无论是金,还是木,或者说是水和火,都是没有缺陷的存在。 那样的元气,岂会比不过他五行相生而出的元气?杨靖终是没明白这个道理,可也没机会再想,因为已死在熔浆断颈之下。可这只是神威军团的小小开始,离结局还很远。今日的结局,将是尸横遍野,将是天崩地裂! 一道凶戾的吼声长久于天地间徘徊,吓得双手抓着刀鞘的阿烛连忙后退。可眼中的一柱火红也迅速靠近,令其一阵害怕,可又躲闪不开。 第五百三十三章 宁可成魔不成仙 先前冲上天际的熔浆火柱溃散,一截倒向阿烛这边,来势汹汹,不怀好意。腾腾热气下,阿烛面色惊慌,它的速度太快,已至眼前,她难有动作。可它们又只是像吓唬自己一下,就像夏萧每次故作冷态,实际只是在逗阿烛玩。 身上突然闪起的元气光泽化作一张护盾,将阿烛护住,当迟迟没有疼痛降临,阿烛再次睁眼,熔浆已从头顶的元气护罩上流向四周,将护罩外的冰雪融化,令其觉得空气升了温,比先前暖和。 只要自身安全,阿烛就放心了,她一直和夏萧一样,十分爱惜自己的小命。就这么一条,在没有孝敬姥姥之前,可不能丢了。所以在身外有元气护盾出现时,阿烛才放弃后退的念头,她站在诸多将士身前,望着夏萧的方向,祈祷着他平安归来。 其实这么祈祷不对,因为夏萧今日必定能成功而退,但想将这神威军团尽数斩杀,还是有些勉强。所以与其祝他平安归来,不如祝他展现真正的神威,将这些家伙全都杀掉。那样就算夏萧离开昔阳,也能真正安心。可这是个难活,夏萧已着手其中! 熔浆火焰之柱四下倒塌时,夏萧开始结印,大夏联盟的人,终于见到朝思夜盼的七兽。 句芒两米多高,飞向苍穹时身上长出无数枝桠,它们生长的速度极快,很快与他分离,成为另一个惟妙惟肖的句芒。两人一上一下,向上的本体前去控制大风和雷电,向下的那位护在夏萧身边,将成他的盾! 如虎如狮的祸斗健壮的四爪撕破了大地,和其大口一样流下熔浆,不断将地面烧出青烟,但他最令人畏惧的,还是那对眼睛,像一个无底的熔浆火洞,但凡一个人掉进去,都会被烧成骨渣。 即便隔了一月,小语的体型也不会再变,她已是成年体型,足有十数米。这样的她即便在三条大鱼面前,也依旧庞大,只是那竖瞳中依旧有些胆怯。可接下来的战斗中,她不会留情,她一直这样告诫自己,做着战斗的准备。身旁的三条大鱼盘旋着看四处,想着如何冲击。 如果是普通将士,光这几道凶狠的目光,便能吓走很多人,可这些神威将士,此时没有杨靖的命令,并不会撤退。杨靖已死,其余的将士有着撤退的念头,可已来不及。今日要留下的,必定有这支大军的一半,甚至更多! “可以开始了吧?” 黑紫色的武士手持神剑,问得云淡风轻,似乎这些家伙在其剑下连对手都算不上。事实确实如此,而夏萧也终是点头,示意可以了,大家尽兴就好。 这次夏萧没有故意凹造型,更没有令地面长出藤蔓,形成一王座,显得他就是同时掌握五行的帝王。他只是站在原地,可七兽因其而动,又因为他一句话而散,足以展现他的地位和威严。 七兽一人,从原地散开,向八方而去,顿时令神威军团炸开了锅。 头顶最先有雷霆落下,它们直击军团边缘,似苍穹落下几根银灿柱,也如囚笼一角,将他们束缚于内,告诉他们谁也走不了。紧接大风起,卷积成两条长龙,吞了将士百千,于空中盘腾游荡,当腹部如刃的劲风将将士尽数撕咬成碎片,它们才再次下降,于地面张口吞人,同时排出那些腥臭的黑甲尸体。 风龙下,数多战士还顶着盾,依着自己的本能作战,有抵御之气。可空中有风和雷电,地上灾难更多。 伴在夏萧一侧的句芒召万千荆棘和木刺,从地面或倾斜或径直插出地面,威力十足,令这些将士刺成串。可只要没伤到心脏和大脑,他们就能砍断进入自己身体的木刺或竹,继续作战。现在的战斗是本能是肌肉反应,可上千人扑到祸斗身上,还是将其掩埋在人群当中。 三米多高的祸斗被人群掩盖的连火光都不剩,可见这些神威士卒的凶猛。其中的修行者们见到,紧咬一口牙,准备拼了。 论起惜命,他们不及任何将士,可比起拼命,他们不弱于任何人。三条大鱼被跃起的人群拉扯,活生生拽到了地上,修行者们冲出元气,便是一阵捶打。一侧庞大的小语也面临起危险,但现在可不是哭鼻子的时候。 “小语,用四周的雪!” 夏萧手持长刀,神威军团的确强,即便自己进入其中,都难以像进入普通军队那样大杀四方,反而陷入困境,甚至连祸斗都被困住。可这些都是暂时的,从小语反击的这一刻开始,一切都将改变。 小语的性子始终都是她的弱点,但她最心爱的三条小鱼被欺负,她岂能坐视不管? 一听到用雪,小语便将眸子放到四周的地上,而后张开白皙细长的手,将它们卷积起来。随之移动时,如舞女挥动着细纱。可当小语灵敏的鲨尾扭动,这些雪花便失了静美,只剩冰冷和肃杀。 小语手中的万千雪花一瞬如刀,将很多人割成数块。小语虽说见之触心,可三条小鱼终是扑腾起十米左右的身子,浮起空来。脾气最为暴躁的金鱼仗着自己额上的双角,继续在人群中冲撞,誓要让这些家伙见识一下厉害。 灰鱼也加入其中,化作一车轮,不断将将士碾压成肉泥,蓝鱼则陪在小语身边,调动着四周的水行之力,思量着将一旁的人冻成冰块,而后令他们化作冰渣。 “吼” 来自嗓音深处的兽吟发出后,笨重的灰鱼连忙滚开,而后一道熔浆上冲,令那些喜欢叠罗汉的神威将士全都烤作焦炭。被他们压在下头的祸斗浑身往外翻腾着熔浆,似溢出的水,令人难以处理。 “狗东西,受死吧!” 祸斗体外的熔浆令其身体更大,张开的嘴亦然,他一边嚷嚷着这些将士难吃,一边不断吞下,模样骇人。 呼 一旁,剑气呼啸声极为响亮,令空气如被撕裂,可这并非金灵兽发出,而是夏萧。他的身体没有诸位庞大,还因为他们不断使用着各自的力量,夏萧便只是用刀,可同样砍杀过千人,踏出一条路来。 夏萧记得很小的时候,他和大哥一同去斟鄩城外的河外玩。那里有很多矮芦苇,因为它们太过密集,外杆偏硬,不便走路。大哥便教自己如何将它们踩倒,只用从根部下脚,它们倒下后便再也立不起来。 虽说现在的将士比芦苇还要硬,可只要夏萧刺穿他们的心脏,或将他们头颅砍下,他们也和从根部踩倒的芦苇一样,就此只能趴在地上。当年是为了走路才踩芦苇,现在则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和亲人而杀人。 每当选择一件事物,必定有相对应之物遭到损伤,可夏萧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本是学院人,那里的场景如在修仙,所有人都似要成神,可他在刀剑乱舞和无数敌人里如同一杀戮的魔。 不过就是这样,仙神在凡尘之外,不会为这里眨一下眼睛,更不会为他们主持公道。那夏萧只有成魔,将这些家伙全都杀光。夏萧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他得让自己的家人安安全全的活着! 刀出,刺穿一人心脏,在其瞬间蔫时,夏萧双臂握刀柄,金行元气顿时化作浩瀚之气,令刀后千人皆有所伤,甚至大半都倒地,再也不起。 胸口被穿了一个大洞的士卒瘫倒在地,又成了夏萧的垫脚之物。他于头顶雷霆大风,右侧浩然剑气,左侧冰霜洪水,四处皆起的火焰光亮下不断向前,出刀的速度也愈加变快,一刀斩杀数人更是常有的事。 不同的元气色彩将夏萧的面孔渲染成多彩一片,可他脸上又很单一,只有一个冷字。比这冰天雪地的平原还要冷,比远处的雪山和高原更寒,那是来自黄泉的召唤,送给这些本就该离开人世的家伙。 步步向前,刀出刀落,夏萧从未停息,始终在人群中扭动自己的身体,以手中一把刀,试图斩杀眼前所有人。刀挥舞出的寒光令远处的人眼花缭乱,似在斩魔。 风起,嘶吼声如哀鸣,雷声如痛哭,可代替的不是这些本就该死之人,而是大夏死去的将士。火焰中有他们的倒影,他们迫不及待的想将这些家伙带走,所以令整个乾坤都位于漆黑的气氛中。夏萧是他们唯一的代言人,他不开口,只用刀说话。但凡死于其下,都会于倒地一瞬被拉入另一世界。 那里的天空和这里不一样,这里只是被乌云掩盖,那里永世皆是冰冷的黑夜。 神威军团人的血是黑色的,夏萧就在漆黑中起舞,他的思想逐渐麻木,只剩简单的厮杀,似被催眠,也似有些犯困,意识不再那么清晰,做什么都靠本能。夏萧似被同化,可并没有察觉,只是挥刀。 “杀!” 夏萧脑中还是只有这个极为简单的字,它不断出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似在逐渐侵蚀夏萧的大脑,誓要将其吞噬。夏萧眼前霎时就有了一条黑路,它出现的一瞬,夏萧顿时不敢动弹,似再走一步,便会被吞噬,不知走到何处,也不知下场如何。 极为恐怖的心怵感令夏萧暂时停手,可眨了眨眼看四周时,已惊掉下巴。 第五百三十四章 就此杀敌二十万 四周皆是冰霜飞雪,回荡着的黄泉之气冰冷入骨,其中徘徊着锋利尖锐之气,似还未停止之前的切割,随时能再次呼啸。可狂欢已结束,今日到此为止,也难以再取这样的战果。 外围火焰纵天,将这些极为繁多的尸体围在一起,以一圆姿态,似架起的挨地祭坛,也像在庆祝夏萧杀敌二十万,可越看越像别有用意,似一种不祥之兆,令夏萧背后发凉,浑身都不自在。 夏萧迷迷瞪瞪的,不知道四周人数究竟多少,可大概就是二十万。他模糊的记忆中,逃走的人少之又少。那些幸存者在火焰之外原路返回,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没有显得多着急,可这里死去的人也是真的死去。即便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早就不算活人,可从此开始,再也无法移动,也不能被南商人利用。 一想到之前的战斗,夏萧便觉得自己作战的时间不过一刻钟。但一扫视,是尸横遍野,是浓郁的黑云被打散成碎片,是无数黑血流淌成泊,极为夸张。且四处乌烟瘴气,似有恶魔诞生。 此处景象确实为真,夏萧以元气看过,并未幻象,可自己什么时候杀了这么多人?他没有半点印象,也不记得句芒他们杀了这么多人。可他们皆很统一的躺在地上,显然都是死了,神威军团从不会有装死的人。如果其中成员没死,或者说伤不重,现在就会扑出来继续进攻夏萧。 看着自己的手,夏萧内心不安,甚至莫名惊慌。这种粘稠且浓的黑血难以洗去,难以搓掉,可他双眼却沉溺其中,难以自拔,难以挪开目光。而只要看着,便有极强的,似想杀掉更多人,看到更多血,并将其吞噬。 接下来的动作,应该是张开嘴吞噬其中少有的生灵之气。可脑海产生这个想法的一瞬,夏萧极为不可思议,并开始强力压制那种念想。 这种危险的想法,最好不要再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他怕自己真的入了魔道。那种东西,夏萧见识过也了解过,虽说和世人有不一样的看法,可要想在当今世上活下去,便必须走主流修行道路。那种邪道,连路口都不得徘徊。 不说别人,若夏萧踏上那条路,只是一脚进去,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他甚至猜想不到后果。不过自己,怎么会产生那种想法? 夏萧不算聪明绝顶,可也算不得愚笨,很快意识到魔道本就和杀戮有关,且在杀戮中诞生。自己杀了这么多人,是得小心。若不小心坠入,迷失在杀戮中,就会像很多前辈说的,谁都不会放过他! 沉住气,夏萧结印,令大家先回五行空间歇息,他则走在凄凉的天地间,心中有气,久久叹不出。不过总算将神威军团消灭了十之,今后父亲、大哥,还有诸多大夏将士的安危,也算有了些保障。 走了许久,还是没走到尸体的尽头。但夏萧悟出了一些事,他总算知道自己先前的记忆为何那么模糊,因为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杀人上,而在杀人时的快感,那种感觉令其麻木,忘了杀人是为何,便只是单纯为了杀人。 这种事越想越后怕,自己杀人时的表情,居然从严肃逐渐成了笑,真是不可思议。如果夏萧此时元气充沛,还能清醒一些,可体内的元气空空荡荡,令其有些疲倦。不过他的手指在扭动时,有元气弹动其上,令其心安。 这是夏萧下意识的动作,他得确定自己没有失去元气,他也不想再失去它们,几分钟都不行,那种感觉太过煎熬。不过在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往昔阳方向走时,又发现一件奇异的事。 头顶的苍穹本已放晴,句芒之前聚集的乌云更是早已散开,可他还是见不到半点阳光! 夏萧抬起头,刺眼之余有些恍惚,似大梦一场醒来,一切都和他想得不一样。他回过身,总觉得自己还在战场当中,可战场上已无人还立着,他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继续往回走,那边还有阿烛在等。 夏萧没有意识到的是,他始终都有些痴迷于战斗,与其这么说,不如说他痴迷于杀戮,着迷于掠夺性命。 苍茫平原上,等阿烛见到夏萧的身影,主动跑了过去。这时,一队快马迅速朝平原另一边而去,可等他们停在其前,会大吃一惊。 他们只知之前有天地异象,乾坤皆乱,却不知夏萧以一己之力斩杀二十万人。他们没有数,也数不清。但这么多人,似乎已是神威军团的全部人马。南商对神威军团投入极多,就这般被夏萧一人灭了? 其实这件事,夏萧本人也不好说什么,他一直迷迷糊糊的,但确实只有他一人。这次和上次不同,夫青还躺在自己的床上喝酒睡大觉,不会在寂静世界暗中帮他。 当夏萧的杀人数以近二十万报到圣上耳中,后者震惊许久,迟迟缓不过来。 “确定吗?” “嗯尸体太多,数不过来。” “派万人去数,顺便堆起来。” “是!” 姒易不知该如何嘉赏夏萧,四处看时,他还没和阿烛走回来,一直在原地抱着。他们抱了许久,夏萧沉浸在温暖的怀抱里,阿烛身上的淡淡香味,像一种没有变成任何食物的白面,极为纯净,轻而易举的将夏萧身上的杀戮之气洗清。 而阿烛在庆幸,之前夏萧战得越来越远,她只有在原地等,等着等着就什么都见不到了,只有一片黑暗,像笼罩在了天地间。 不知为何,两者都觉得对方有些不对劲,分明只隔了一个时辰,却像天各一方许久,既产生了些陌生感。不过他们都没有说出来,夏萧以为陌生感是自己的原因,阿烛以为是因为夏萧身上的臭味,所以鲜有的默契。 “你真臭!” 阿烛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夏萧则曲指调用空中的水,将自身身上洗了一遍,可臭味不减。 “我都洗三遍了,走吧,回去泡个澡就好了。” “咦离你远点。” “再远也得把刀鞘给我啊。” 刀入鞘发出的清脆声令夏萧心中猛地一静,比起之前的茫然和燥热好了很多。可等待他的,是令人无比躁动的事,难以静下来,甚至厌烦。 第五百三十五章 埋葬多日,销于一时 走入城中,虽说夏萧的杀敌数还未确定,可大夏人已开始欢呼,显得无比激动。即便杀敌数不是那骇人的二十万,夏萧归来时的从容和淡定,也足够他们骄傲。大夏出此人才,实属幸事,南商注定不可灭大夏! 南国及射列的人四处打听,想知道夏萧究竟杀了多少人,平原另一边太远,他们难以得知敌军的死伤情况。即便修行者,都看不到那么远的地方,甚至以元气探知时,能感觉到某种神秘的力量在阻拦,似为其蒙上一层纱,令人看之不透。 从他人口中得知二十万这个天数字时,两国人无论士卒还是将领,都极为不可思议,这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吗?他们难以想象一个人如何对二十万人的包围并将其全部反杀,先前天劫般的战斗确实精彩,可就是那样的元气,消灭了二十万人? 二十万人是个怎样的概念?一人一拳,山可崩碎。一人喝一口水,江河可断流。可就是这样一支数量惊人,且还有为数上千近万修行者的军队,既被夏萧一人毁灭。这等恐怖,难以言喻,可他真的做到了。 于众人目光下,夏萧没有说承认的话,也没有否定,看向姒易时,只是表现出想休息的神色。 他很疲倦,很累,体内空空荡荡,支撑他站立的,只是处于任何时刻不倒的精神。而现在别说夏萧想休息,就算他想要几座城池,姒易都没有理由拒绝。因此,夏萧和阿烛只是在众人极为兴奋时淡淡走向庭院,留下两道极为孤寂的身影,可他们的欢呼声,依旧于耳边久久不散。 阿烛好奇,这个时候不该高兴吗?她偷偷看几眼夏萧,觉得他不像在假正经,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便问: “你怎么了?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我们快回学院了。” “时间不是还宽裕吗?一周后回也行,反正离半年都还有段时间。而且你杀敌这么多,就算回去也该放心了,不然你还想将整个南商军队杀光?” “等这几天我调整好状态就回,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阿烛哦哦两声,感觉夏萧有些不开心,所以看时极为小心,生怕惹到他。但后者主动说出自己的担忧,令阿烛有些意外。 “我之前杀敌的时候,险些坠入了魔道。” 阿烛陪夏萧去过勾龙邦氏,见到过专门除妖的和尚大师。他们除的妖,便是坠入魔道的兽。至于坠入魔道的人,因为知道会被除掉,所以已很少出现。但凡出现,皆会在第一时间被除成灰烬,难以逃过大荒正道之士。 以前那个胖和尚就告诫过夏萧,千万要小心脚下,魔道从杀戮中生,如果夏萧真的坠入其中,将被学院第一时间灭除。当时的夏萧和阿烛都没当回事,没想现在真的要为之担心。魔道代表着贪婪,欲可将一切吸食,那样的修行方式,永世不可取。 阿烛极为担心,小心翼翼的问: “我们该怎么办?” “别担心,我调节一下,没那么严重。” 阿烛有些不相信,险些坠入就是落进去了半个身子,夏萧应该是从那个黑洞里爬出来的,可要想铲除从那个黑洞中带出的东西,忘记那种感觉,很难。阿烛都这么觉得的事,自然没那么简单。 夏萧泡在大木桶里,开始结印,阿烛就守在外面,迟迟没有离开,以便夏萧在需要自己的时候她能在。 无论吸收元气还是进入五行空间都没什么异样,见到四灵兽时,夏萧问: “之前战斗的时候是不是有些奇怪?” “我们得小心了。” 句芒的话令夏萧点了点头,他就知道大家和自己一样,也感受到了魔道的少许波动。它向自己招过手了,再见便不会难,但夏萧必须离它远些。无论是夏萧现在的实力还是身份,都不需要它,即便拥有,也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这是一条不归路,夏萧没有踏进算是万幸,可现在必须将其封死,不给自己留半点进入的可能。若是一只脚上前,他也会死。学院的威力,夏萧比谁都清楚,无论是山腰小镇还是他没有接触过的山顶,随便出一人,都不是他能抵御的等级。 夏萧因拥有完整的木、火、水、金四行而杀二十万人,可在学院,只需离山顶最近的十二人随意一人出手,他便会被压在元气所成的山下动弹不得。光是想到学院的威能,想到通天擒星之手段,他便畏惧,不能和其唱反调,更不能与其背道而驰,这是无比宽容的学院的铁规! 夏萧希望从四灵兽口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线索,魔道之路确实出现在他眼前,可如何出现,又如何消失,他却不知道。但忙碌了很久,他依旧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魔道毫无征兆的来,被自己的清醒赶走,可唯一确定的,便是今后杀敌要小心,不可再看到那条路,更不能去想。 “都回去稳定自己的圣坛,正道光明中人,不容被魔道玷污!” 金灵兽最为看重这种事,他的责任是斩断大荒的一切黑暗,不能自入黑暗中。他离去后,小语也快速跳进海里。她有些害怕战场上的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怎么洗也洗不掉,像某种粘稠的物质黏在了上面,可她十分执着,一定要冲洗掉,即便动摇整片大海也要做到。 大海深处的纯净之水不断在小语光洁的肌肤上卷动,令其在巩固圣坛的同时,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洗掉自己身上的污渍。三条小鱼亦然,可他们并不是引发魔道的主要之物,他们杀得人更算不得多。 “这次做得太过火。” 句芒说时,和夏萧目送祸斗慢慢走向火山。后者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之低落,最为好战的他,无疑是引发这场惊险之事的关键。不过魔道之事,岂能全部怪罪于他? “稍后我再去安慰,不过加固圣坛真的可以吗?” “魔道没有入侵成功,只要圣坛携四行空间一同抵抗,肯定不会有事。但战场不能再久待,你决定何时回去?” 这个问题夏萧还没有想,在句芒面前,他说出自己的担忧。 “说实话我还想再待一周,我的实力今天刚恢复,还应做点什么。” “你早晚会被自己逼死。” 句芒虽说是打趣的语气,但说得极为认真。都这样了,还想做点事。如果夏萧前段时间什么都没做,句芒也就不说了,但在五行空间中,他一直看着夏萧的一举一动。每日都去战场,每次都落下一身伤,若不是今天夏萧的元气恢复,他身上的伤势都没法痊愈。可即便这样毫无停歇的战斗,他既然还不满意,这令句芒有些不理解,便问: “你还想做什么?” “再扩大一些优势。” 夏萧自嘲般笑了笑,他现在像个不会自我满足的人,恨不得将南商杀光,但他也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 “不出意料的话,这一回便再也出不来了。” “你啊,总是将事情往身上揽,那样不累吗?做好自己该做的不就好了?” “该做的太多,实际做得太少。” 夏萧叹息一声,往火山方向走。其实他是害怕,害怕自己做得太少,害怕自己的亲人受伤,所以他想趁自己还在战场时,多杀一些敌,也算为自己的家人减轻负担。这样的思想本没有错,可错在他是夏萧。 比起句芒,祸斗要难相处一些。但夏萧坐在圣坛边缘,泡脚般将脚伸进沸腾的熔浆,和祸斗聊了许久。后者是有些自责的,但不愿表达歉意,杀敌是夏萧让的,现在让他背锅他可不愿。 祸斗向来如此,夏萧也没多惊奇,更没责怪他。这件事的主要责任还是自己,夏萧会小心注意,只要他控制好自己,句芒祸斗他们便不会有事。因为主体关系,他们难以反过来影响自己。 得知夏萧的来意,祸斗的心情还算好些,这狗东西总算没白费自己战场上的精力。但在夏萧走后,祸斗正和平时一样趴在圣坛上睡觉,同时调动着四周的一切,令火行空间稳固,不给魔道之气半点趁虚而入的可能。但一缕黑气,突然从他眼前飘过,令恰好睁眼的祸斗当即警戒。 “什么玩意?给老子滚出来!” 祸斗本就是暴脾气,此时四爪着地,扣着圣坛,调动着四周的熔浆,就要翻腾将这里湮灭,可始终没有任何东西出现。这里是他的火行空间,按理说祸斗可以感知到其中一切,可扫视了个遍,就是什么都没发现。不过那缕黑气,在其眉心,他自然看不到。 一缕黑气尚未改变什么,可它以往都在祸斗体内,现在因为火行空间的不断催动被逼出,但他如咬住祸斗的血肉般扎根于他的眉心,不愿随着高温熔化。但最终,在扭曲空间的高温下,这缕黑气还是化作了虚无。 不知为何,祸斗觉得心情好了很多,趴在圣坛上,心里也少了很多躁动。 第五百三十六章 以两杯淡酒几杯水骗醉 等从木桶中爬起来,微红且黑的脏水已经彻底凉了。时候不知过去多久,阿烛也不在房中,不过夏萧以元气将自己填充满,感觉还算不错,便蒸发了浑身的水珠,套上衣服出去找人。 “阿烛?” 她应该不会走远,果真,在他拉门时,阿烛恰好准备推门,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随后一同坐在门外台阶上,晒起下午暖烘烘的太阳。 “刚才叔叔和大哥来找你了,结果刚走你就醒了,要不要我去把他们叫回来?” “不用了,晚上我们再去。” “心情好多了?” 阿烛歪着个脑袋看夏萧,后者一手盖在她的头顶,笑吟吟的说: “没什么大碍,自然心情好。” “你今天吓死我了,突然就说魔道之类的话。还有,你泡这么久不怕把皮泡烂吗?真是的,每次都让我等好久,气死了!” 阿烛娇嗔着抬起手臂捶腿,有些不满,不过夏萧一手将其揽到怀里,将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 “少废话,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阿烛一阵做鬼脸,随后面对圣上的诏令,他们都很默契的摇头不想去。夏萧现在想清静一下,每次叫过去就是各种吹捧,没什么意思,不如和阿烛待一会,这丫头怨念也不小,今天就陪她多玩一会。 在军营中确实没什么玩的,兜兜转转几圈又跑到炊事班去了,不过阿烛想去,夏萧就陪在后头,谁让每次阿烛也跟着他去城墙,一坐就是许久。 阿烛东看看西瞅瞅,随后笑嘻嘻的看向夏萧,无比清澈的眼睛眯成两条缝,像一对月牙。 “想吃烤红薯吗?” “你烤我就吃。” 阿烛说着,当即忙碌起来,从红薯堆中挑了几个大且甜的那种。她种过红薯,在秋日微冷的早上,她都会被姥姥从被窝里揪出去拔红薯藤。红薯很难拔出来,都得靠铁锹铲,但她依旧拔得很有劲。 儿时的记忆告诉阿烛烤红薯要现烤现吃才香,所以她提了一篮子,往自己的小庭院走。夏萧则抱着一大捆柴,走在他旁边,说着一会你烤,我不会管的话。阿烛说夏萧懒,后者也不还嘴,他就是懒,主要是阿烛在吃的方面勤快,他不享受享受多对不起阿烛这个机灵劲。 炊事班的老师傅见到两人拌嘴,高兴的合不拢嘴,对身边的小徒弟说: “你看看,上午杀了二十万人的三少爷,将阿烛都宠到天上去了。” “师傅,真的有二十万人那么多吗?” “据说专门有人数过,真的有那么多。真不是个小数目啊,我一辈子杀的猪都没那么多。” “那今晚不做庆功宴?” “副将大人说了,今晚圣上摆宴,我们不用另外做饭,管好大家伙的就行。” 小徒弟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那今天切得肉是不是多了?老师傅说不多,全给将士们加进去,今天高兴,吃顿好的不为过。 面对圣上的再三召见,夏萧一一回绝。但他有正当理由,始终说自己身体疲倦,不想去。可一转身,就点起台阶前摆好的柴火,令其一瞬燃了起来。 “真的不去吗?” 夏萧意识到阿烛说的是圣上的事,当即笑出了声。 “去了怎么陪你烤红薯?放心,我们不去也会有人给我们送菜,一口都少不了你的。” 阿烛就喜欢听这种话,所以坐在台阶上烤火,等着柴火变成木炭。这个过程需要点时间,阿烛和夏萧就伸出被冻得微微发红的手,凑到火焰边。 见阿烛小手红彤彤的,夏萧一手攥住,笑话道: “手是冰做的?这么冷。” “还不怪你,都不帮我提红薯?” “别血口喷人啊,你就提了几步,后面全是我提的。一手提着柴,一手提着篮子,有我这么好的人吗?” 阿烛轻哼一声,一会又说: “帮你搓搓手吧,辛苦了。” 见阿烛一本正经的用小手包住自己的手,然后一阵揉搓,夏萧就忍不住想笑。和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每天待在一起,倒不用担心真的会入魔道,只要今天这样的事不再发生就好。不过这种机会肯定不会再有,他上哪再杀那么多人?南商的曲轮武者们估计都发了疯,恨不得自己赶紧滚回学院。 根据现在的战事走向,就算夏萧走,大夏也能坚持下去,并在创造奇迹的基础下始终坚守自己的天地。 即便有变故,也能像帝军首领说的那样三年内大夏必定不会亡。虽说夏萧现在的实力不算差,可他在这种方面的见解,远远不及前者分析的那么到位。不过这样的话,他也算能安心离开。 夏萧松了一口气,身边的阿烛始终握着他的手,似有话说。 “怎么了?” 阿烛咬着唇,有些小小的纠结,但还是准备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就像夏婉姐姐说得一样,对付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手段。有的人什么都懂,多说便显得累赘。可对夏萧,有的话说出来比憋着好。毕竟夏萧是个时常会欺骗自己的人,更会假装糊涂。对他,夏婉再了解不过。 “那个,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关系,慢慢说。” 看着夏萧的眼睛,极为深邃,又被一旁的火堆渲染成一片明亮的颜色,如光明如阴晦,可永不缺乏一种温柔。以前这种温柔阿烛只能看着夏萧给别人,现在,这也成了她的私人物。她心里一直窃喜,可有的话,必须见夏萧点头做出对应,她才算真正的安心。 “我觉得除了姥姥外,我又多了一个亲人,那个人就是你。” 这句话是阿烛从夏婉那学来的,可当她吞吞吐吐说出来的时候,味道却变了。她平时默读,有一种极为深情的感觉,此时却不再那么沉重,像说的是陈述句。夏萧听着,心头如有一股暖流,令其笑着说: “我也多了一个要保护的人。” 夏萧伸手,将其抱在怀里。简单一个动作,令阿烛极有安全感,夏萧接下来说的话,她也始终记着。 “今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我们都要相信彼此,支持彼此,毫不犹豫的站在彼此身后。” “好” 阿烛直点头,待在夏萧怀里,乖的像只小猫。等柴火烧得差不多,他们把红薯放进去,一边加柴一边继续烤火。简单的事情做起来没有多乏味,等圣上御赐的饭菜过来,他们于灯笼和烛光下开始晚餐。 就着烛光和火焰,还有眼中的元气,夏萧极为清楚的看到阿烛脸上的笑意。这个在夜里都很明亮的姑娘是上天眷顾人间而赐的宝物,此时她在两杯淡酒后小脸泛起红晕,神采奕奕的哼起歌来。 “哟,这么高兴呀?肉都不吃了。” “留给你吃。” 夏萧忍不住笑,于每一个普通冬日夜晚的浓云下看着阿烛眼中的星星,有醉酒当歌的兴致。阿烛见夏萧斟酒,自己也端起杯子要。 “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醉不休!” 阿烛嚷嚷着的样子有些可爱,反正有自己在,阿烛喝醉了也不会有危险,所以夏萧就为她又倒了一杯。阿烛学着夏萧的样子,抿一口便长长呼出一口气,不忘发出喝酒时的奇怪声音。她觉得有趣,夏萧也笑意渐浓。 一开始阿烛夹菜还算能用筷子,可逐渐飘忽起来,最后皱着眉,盯着盘中菜,夹半天也碰不到任何。 “没事,上手。” 夏萧酒量比阿烛好了不知多少倍,就看着她用手抓菜。他笑嘻嘻的,用阿烛的话来说就是笑成了一朵菊花。见夏萧笑,阿烛更欢,等红薯烤好,热热乎乎的吃上一个,还说要喝酒。 将阿烛嘴角的红薯瓤擦掉,夏萧给她倒一杯热水,阿烛依旧喝得有劲,甚至不忘学着夏萧的神态说一句好酒。 “真的是好酒吗?” 阿烛又尝了一口,确定般说: “圣上赐的,肯定是好酒啊!” 她已经开始说话结巴,等夏萧将最后两杯酒喝完,吃光阿烛为他留的烤红薯,才抱着她回房间。 “好热。” 阿烛在夏萧怀里哼唧,一副肯定不会安稳睡觉的样子。这是阿烛第一次喝醉,每个人醉态不一,阿烛就是那种绝不消停的类型。不过夏萧一挥手,她便动弹不得,只是小嘴始终嘟嘟嘟的动,还喷出几点口水到夏萧脸上。 脱掉阿烛的衣服,夏萧为她擦了擦,才将其放到床上。 “我要坐着我的小鲸鱼飞呀飞呀飞!” 刚躺下的阿烛猛地直起身子,而后在床上跑来跑去,头重脚轻的就要倒下去。夏萧一把抱住,笑说: “等下次回学院你就能和自己的小鲸鱼签署灵契了,所以别急。” “那我要嫁给夏萧那个王八蛋!” 阿烛的舌头因为喝醉有些僵,说话都是一字一字往外蹦,像个还在咿咿呀呀的孩子。但她还知道夏萧没有回答,所以小嘴一撅,嚷嚷道: “快说,娶不娶?” “娶!娶!” 夏萧将阿烛放倒,令后者拖长声,喊道: “啊哎呀” 头撞在枕头上,阿烛又想坐起,却被夏萧按住。 “乖乖的啊,不然我动手了。” 阿烛抓住他的手,一副可怜巴巴犯错的样子,将其枕在自己软乎乎的脸边,开始呼呼大睡。夏萧偷偷摸了几下,这脸软的跟一样,真的太可爱了。不过阿烛一会流出了口水,令夏萧直呼恶心。不过在阿烛彻底熟睡前,他是不会走的。 夏萧也是鲜有的着迷,抽出手后,弯下腰亲吻阿烛的脸颊。软软粉粉的脸蛋触感极好,被夏萧下巴上的胡渣扎的颤了颤,阿烛更是缩了缩脖子,一阵嗯哼。酥到骨子里的声音令夏萧有一种坏事做成的感觉,极为开心的吹灭蜡烛,走出门去。 今晚睡着时,阿烛依旧是笑着的,一觉醒来,夏萧还在房中,给她一种一晚都在的幻觉。 第五百三十七章 几句吉言几多愁(上) 暖和的小手揉了揉眼睛,阿烛头还有点疼,但还是问: “没回去睡觉吗?” “傻啊?当前日上三竿,早睡醒了。” “我睡了这么久吗,怎么不叫我?” “喝醉了多睡一会没事,不过你应该庆幸,如果今天南商进攻,你一觉睡醒会发现在战场的马车里。” “才不要呢。” 接过夏萧手中的一碗醒酒汤,阿烛咕噜咕噜喝完,温温的,还有点甜,令其舔了舔舌头,便爬起来吃早餐。 “洗漱去,小心眼屎掉进粥里。” “咦你好恶心。” “要是你看到昨晚的自己,肯定会更嫌弃。” 脸盆里的水还是温的,正好,不过阿烛突然扭过脸,问夏萧: “昨晚我干嘛了?” “不告诉你。” “坏!” 阿烛哼了一声,开始回忆,但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不过自己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不雅的事。但酒后的自己,她还真不知道是怎样的,毕竟从未见过。 坐到桌前,阿烛越来越不放心,极为好奇的问夏萧: “我到底干嘛了?” 夏萧张开双臂,装作鸟的样子,扇动后令阿烛一脸懵。 “昨晚你就这样,还一直不睡觉,把你按倒你又跳起来。” “那你做什么没?” “当然做了!” 阿烛又羞又好奇,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便问夏萧干嘛了。夏萧才不会乖乖回答,只是神神秘秘的说: “该干的都干了。” 阿烛低头吃馍馍,夏萧也算个正人君子,应该不会做出格的事吧?她下意识护住胸前,可夏萧只是笑笑,道: “抓紧时间吃,吃完我们去找圣上,昨天拒绝了他的好意,今日不能再摆架子。” 看着夏萧的背影,阿烛觉得自己想多了,他要是想,早就可以和自己那个,不用趁自己喝醉再出手,而且她一点异样都没有。一想到那种事,阿烛就满是好奇,但也觉得羞。都怪药王谷的夫盈子,每次都摆出那么妩媚的动作,否则她才不会心生好奇。 想着想着,阿烛就摆出拳打脚踢的样,令夏萧出声提醒,她才专心致志的吃起早饭,并喝下碗里的大米粥。大米粥加咸菜,简直就是幸福的味道。阿烛吃完,拍了拍手就要换衣服,夏萧极为自觉地去外面等,不忘说一句时间还早,别急。 阿烛还以为夏萧会催自己,不过他说不急,她也能在换好衣服后给自己化上精致的淡妆。阿烛越来越得心应手,主要是她的东西少,很快便完成,挽着夏萧的胳膊去城主府。 “圣上找我们是为何事?” “估计和我们离去有关。” “他知道了?” “昨晚宴席上父亲讲的,不过也该说了,再拖大军便没了准备的时间,反而不好。” 一路上,无数人和夏萧打招呼,后者一一回礼,令他们无比骄傲。夏萧带来的东西,任何人都替代不了。若大夏最终守下自己的疆域,夏萧便是最大的功臣之一,他的出现,每一次都意味着改变战局,二十万的尸体,更是令大夏军队花了四个时辰才摆成煞气蒸腾的长城。 入了城主府,有人带领,夏萧便于后花园见到姒易。这是他第二次在四周人极少的前提下和姒易对话,可比上次的气氛要好。只要姒易不刻意提起谁,从而达到自己的拉拢目的,夏萧便算领情。 姒易说的,大多都是客套话,夏萧也是。 “圣上,微臣真的没什么需要的,只要一家人安康便好,只要这场战争最终赢下,便能心安。而且微臣做这么多,也是为了保家卫国,并非是为圣上的奖励。” “说得好!不过这场战争至此,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结束,但你已做到极限,给众将士留下了难以超越的杀敌数。想必你走后,大家都会想念你,也会朝着你的目标拼命奋进。” “杀敌是好,可不要误入其中,还请圣上监督。” “你的意思是?” “杀戮养育魔道,普通将士还好,修行者们,特别是入了尊境生果的修行者,一定要倍加小心,万万不可被杀戮冲昏了头脑。” “朕明白了,虽说大家难以像你一样杀敌那么多,可朕会告知大家,让修行者们注意。” “有劳圣上。” 因为专注于战事,后花园始终无人打理,今日是看夏萧要来,姒易身边的侍卫才将这里清扫一番。坐在搁置坐垫的石椅上,姒易平视夏萧,问: “准备何时回学院?” 夏萧本没有确定时间,可现在是该做决定。 “一周后!希望这段时间,南商再进攻几次。” “他们恐怕是不敢了,不过在走之前,你得给众将士交代几句,传授些心得,鼓舞一下士气。” “圣上开口,微臣必当尽心尽力。” “不必这么客气,你的风格不该如此。” 姒易摆出一副随意的样子,抓起盘中两颗冬枣,又将其推向夏萧和阿烛,示意他们吃。阿烛看向夏萧,后者微微点头,她才不算客气的拿起一颗,之后再不伸手。 其实在姒易面前,夏萧和阿烛不必这般拘谨,特别是后者。夏萧因为夏家,所以必须表现得好些,可阿烛没有可约束的人或事,想怎样其实都行。但她在乎自己的形象,姥姥说过,大夏是圣上的大夏。 “回学院好生学习,等你再回来时,估计又是另一番样貌,更令人仰慕。” “借圣上吉言。” 夏萧与姒易对视时,皆淡笑。他们聊的,便只是这些,随后姒易又问起学院,夏萧为其描述,逐渐想念那个仙境,可他很快就会回去,开始新一轮的修行。只是姒易眼中的向往,比夏萧想得还要浓郁,不过最终,他只是叹一口气。 “自小便听学院之名,却没能力去瞧一番,也算遗憾,不过其中有你们,还有姒清灵苏欢等人,朕也就放心了。” 作为一国之君,也就这等时刻最为自豪。这些学院中的天之骄子,皆是他的臣子,他们尊重自己,自己也不会让他们失望,好生做一位明君,有明晰黑白的能力,并知晓天下大事,且为处理妥当而努力。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姒易可谓不轻松。昨夜宴席之后,众将士皆歇息,他却只是小憩一会,便起来喝了醒酒汤,开始处理国事。虽说斟鄩中有相关部门和机关正日以继夜的处理国中事务,但总有一些事需要他做决定和选择。他审批后签字盖章,并写信告昔阳战事,鼓舞众人之志的同时,希望他们将精神都提起来。 大夏要赢,必不能自乱。要先赢国中机制,一切正常运行,再赢军事体系,总之道路艰难,一步不能有差。 第五百三十八章 几句吉言几多愁(下) “希望圣上在今后的战斗中不要太过冒险,理应以自身为重。圣上乃一国之君,不能出半点差错。但要继续立威,等南商何时畏惧您的存在,您在大夏军中和在大荒上,便有了足够高的地位。” “你有何建议?” “广纳善言,爱护将臣。” 夏萧对帝王之道了解较少,说如上之话,也只是表达自己的祝福。 姒易微微点头,示意知道了,也借夏萧吉言,希望自己真的能走到在整个大荒都赫赫有名的地步。那时的大夏,必定强大到无人敢挑衅,到时无论南商和勾龙邦氏,都将改变自己长期以来的目光,对自己从蔑视到尊重。南国和射列,也不会再犹豫便依附他们。 望着夏萧和阿烛离去的身影,姒易若有所思,他先前说希望夏萧好生学习,下次归来,定再次受人敬仰,夏萧说借吉言。可这是注定的事,但他借其吉言,却显得中气不足,似达到夏萧口中的地步,还有很远很远。因为一想到大夏当前的情况和勾龙邦氏及南商对自己的态度,便知那一天还遥不可及。起码在夏萧下一次回来前,他还做不到令大夏蜕变。 叹一口气,心中几多愁绪,姒易在满是冰雪的后花园来回徘徊,冻红了鼻子,红了耳朵,双手也冻到衣服里去,可自身无法发热,等待春天的到来和气候的回暖便是一种煎熬。姒易在想,究竟该如何改变,才能令大夏的局势,再好一些。 如果将南商打退,且损失不及他们便是胜仗,那大夏连续打了很多次,可南商的实力究竟有多雄厚姒易不知,但他知道自己这边的军力正不断被消磨。 姒易逐渐担心,南商是在利用自己的好胜心,一遍又一遍的消磨自己的兵力,可他们的兵,比自己多得多。且除修行者外,他们并没有那么在乎自己的兵。 作为要做诸多决定的帝王,姒易害怕自己的思想走向歧路,因为一旦自己想到的,哪怕只是一瞬的想法,也难以消除。那样的话,会影响他今后遇事做出判断,所以姒易暂时不想,只是让侍卫叫来苏忠谋等诸多谋士。 冰天雪地里,他们思路敏锐,没有任何贪恋温室的想法,在姒易的不断提议下表示赞同。随后,林天李洋又来。 “将军,朕觉得在昔阳之后,可以组建一支反商军,你觉得如何?” “此时我军士气正高涨,是可适当抽除些兵力,但由谁去领,圣上可有人选?” “将军是否也有人选?你先说。” “西军林子剑,夏军夏惊鸿,皆可领命。” “林子剑去吧,他受了伤,难以上战场,便去后方再组建一支军队,恰好全国各地都有志向报国之青年,让他全部聚集起来,开始训练,肯定派得上用场。” 林天点头,可眉宇间有着少许惆怅。 “将军,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夏家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夏惊鸿更是带领全家人奉献极多。可若他一走,我也不忍让夏旭单独留下,可若他们一同走,两位尊境生果境的强者便会离开昔阳,对战事的影响,还是不能忽视的。且夏萧一周后将回学院,我们这边的修行者,肯定会出现不足的情况。” “他一周后走,那毒老呢?” “由夏惊鸿直接指挥,虽说我不知道毒老和夏萧真正的关系,可后者似乎不止是被他请来的那么简单。” 林天正欲开口,可姒易又道: “但这些不必多虑,夏惊鸿心术极正,他的指挥,和我们没什么两样,不必强求争那权力,免得被笑话。” 林天点头,眼中对姒易逐渐流露些敬佩,因为后者的见解和气度,已强到不亚于一位经验老道的帝王。可这才是姒易的开始,一代明君的路,这也才是开端。姒易还未做出什么重大的举措改变大夏,不过会有那么一天的,对很多将臣的功劳,他都深深记在心中,现在不嘉赏是因为战时,今后会加倍给予。 “将军回去休息吧,多加照顾三军。” “末将听令。” 林天和李洋下去,眉宇中有些欣喜。他们已觉得胜利的曙光照到自己身上,虽说有些莫名其妙,可就是这种感觉没错了。只要基于脚下,未雨绸缪考虑将来,就不会在南商的山洪冲击下完全溃败。 姒易此次想的事确实可行,西军林子剑当即带兵三百出了城,雷厉风行。虽说计划还没有明确的指令,可领兵一事,需要足够的地域,足够的粮草,足够的营帐和兵器甲胄。现在什么都没有,他需一手置办,才能安心。 虽说林子剑的动作之快显得他有些鲁莽,想必也是他战场受重伤的原因,可比起只知喝酒吃肉的将领要好得多,且他的行为有姒易批准,所以才这般大摇大摆的出了昔阳,去了后方。 长烟落日孤城闭,昔阳每日见证大夏的朝起日落,心中极为怅然,姒易也来不及为自己想到的事而高兴,便处理起国事。父皇众臣之托,皆在他一人肩头,沐公公终生教诲,每日在其心头回荡。 姒易也悬梁刺股,含冰坐于窗旁冷风中,可不为学习千古圣人之道,只为尽大夏君王之责。不到深夜难以入眠,到了日出慌忙起身,穿衣换甲,跨剑以上城墙。 “击鼓!” 姒易下令,军鼓紧接起,大军即刻上前一步,震得地动山摇,前方众多南商士卒,就要于其下灭亡。 晴朗肃冷天气,两军交战,有人的手指被冻掉,滚在地上,迅速被冻结,和其成了一体。水行且能使冰的修行者四处猖獗,好不容易被控制住,又有大雪降临。 鹅毛大雪忽时即来,遮盖人的视野,也令两军退兵。再一等,便是六日,六日连续有雪,两军都沉默于火盆旁,被窝里。 而在所有人想念夏日,又贪念碗中滚烫的肉汁时,在夏萧将归学院之际,南商冒出一支大军,似有些迫不及待,也似来送行。 冰冷的环境不利于南国和射列的军队作战,这一次,便由大夏单独上前,可他们极为坚毅,站于毫不减退的大雪间,犹如一群雪狼,就要穿过弥漫于眼前的大雪,将敌方物的喉咙咬断,以滚烫的鲜血滋润干裂的嘴唇和渴到冒烟的嗓子。 第五百三十九章 昔阳的最后一战 天地皆冷,冰雪随着刺骨的风见缝就钻,跑进众将士的衣服里,试图将他们冻成冰块,令他们连连打颤。可他们都望着军前的夏萧,望梅止渴般紧握着手中的冰冷铁器,一次又一次的将睫毛前冻结的小冰块擦掉。 军前的夏萧化作一团火焰,矗立于乾坤大雪间,浑身炽热的高温令四周无半片雪花,阿烛也像抱到个火盆,不停往他身边凑。可这一战,将是收官之作,她已做好激烈作战的准备,只是冷得厉害,一直发抖。 夏萧的目光透过迷人眼球的大雪,看到其后的大军,他们正不断摸索向前,似想发起奇攻。可在那之前,他朗声道: “诸位,此战之后,昔阳再无夏萧。可在我归来之时,希望诸位已将南商人彻底赶出我们的土地!” 说完,他那把朴素的刀上燃起万丈火焰,被其在空中舞动两圈,随后一剑扫出,气势浩荡之浪猛地将前方冰雪融化,令空气中迟迟徘徊着滚烫之气。无数雪花成了雨滴,且被空气加热,滴下时打在众多将士的甲胄上,溅出奇异的花朵。 “冲锋” 林天高喊着,算为夏萧和阿烛送行,也让出主位,令他们能冲在军队的最前方,以最为恢弘的气势和姿态,打完这最后一仗。 大夏的将士跟着夏萧和阿烛的坚毅身影,面孔迎向大雨,于其下前冲。滚烫的雨滴滴在他们全身各处,骤雨中的他们似被激活,之前僵冷的身体一瞬有了活力,步子迈得更大,握住刀剑的手掌更为有力。 离开骤雨的一瞬,滚烫雨滴而成的热气在地面爬行蔓延,可浑身被淋湿的他们一离开骤雨之下,便被四处涌来的寒气迅速冻结成冰,甚至试图令他们成为冰雕。但南商人的鲜血会成为新的骤雨,只不过是以喷溅的方式,而非滴下。 高温的骤雨终究还是停了,就在众人跑过之后,不过几分钟,它们便没了温度,鹅毛大雪又回到先前的姿态,似不断起舞的舞女,以婀娜的舞姿似要征服所有观众。可南商人的鲜血永远不会停止流淌,因为他们面前的敌人是一种恨不得将他们撕碎的家伙。 “杀!” 又是这句话,夏萧的心扉已被众人喊出。他们以手中武器,于冰雪中砍断对方的手臂和腿。当残肢飞出,他们意识到极冷天气下做到这般并不算难。因此,今天所有人都可完成一刀一剑可断敌手臂的梦想。但自己也得小心,因为同样身处极寒天气的他们,很有可能遭受敌军的残酷打击。 很多将士还是第一次在大雪下战斗,因此兴致勃勃,脑中幻想着少女雪中舞剑的场景,同时保持着身体的进退有度,挥舞手臂时从不留情。 该是怎样的少女,才敢于这样的环境下舞剑? 众将士脑中极为混沌,可看到阿烛,终是明白,只有像她一样有着强大实力和背景的人,才敢在这般环境下起舞。 手持一柄三尺铁剑,阿烛身姿轻盈如雪,她的栗色头发早已不用扎起,此时几根飘到眼前,但又因为她极快的转身飘到脑后耳间,极为飒爽,尽是无与伦比的英姿。 阿烛刺剑,云剑穿梭后转身挑剑,一切有模有样,在外人的眼中像极了可歌可颂,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但其实阿烛内心很慌,怕被人伤到,因此很快退到夏萧身边,看其挥舞手中的灵器,猛地炸起千米雪地,令其上将士死于沸腾的熔浆。 每个人都被自己哈出的热气挡住视野,可快速而来的修行者总是快到将其切断。夏萧很快锁定南商军队中向自己而来的修行者,他的身体突然停下,手掌作爪状挥出,近要将夏萧的面孔撕下,可只是将其哈出的热气打乱。 “就你一个?太少了!” 南商显然对夏萧做出了相应的对策,从将士对他发起的进攻便可得知,可只用一位修行者来阻拦自己,显然不够。 果真,夏萧话音刚落,脚下大地已开始不断颤动,如有人操控,试图将夏萧和阿烛同时困在原地。 “别怕。” 阿烛四下张望,可被夏萧一手抓住腰肢,随之离开原地,升了空。尖叫声中,四周尽是雪花,在夏萧双脚被岩石束缚,一道人影冲向阿烛时,夏萧手中的刀被其随意插在地上,同时双手结印。 从木行空间中飞出的句芒在空中快速转过,刮起劲风雷霆,将阿烛保护且接住。句芒和夏萧的配合十分默契,他落下的刀激起几点雪花,令地下男人猛地钻出,脸上的划痕和鲜血有些超乎夏萧预料。不过就两人,还是不够。 夏萧环视二人,一个木行使用风,一个土行用岩,即便和自己实力相当,可还是差了些。 “别看了,还有我。” 背后的声音令夏萧转过身,那是一位站于火焰中的男人,加上他,拖住自己足矣。 “看来南商开了窍,终于懂得如何对付我。” “你以为自己很强?” 浑身皆是火焰的男子抬起手中的砍刀,直指夏萧,语气有些不屑,但即将说得皆属实。 “我承认,你确实不弱,但能闹出这么大动静,仅仅只是因为你的身份。若你不是学院人,不是走首教会教皇之徒,或者说没有那个远道而来者的身份,而是和我们一样皆为普通的战士,那你早就死了,死得无比透彻!” 男人说得云淡风轻,似他有能力将夏萧斩杀。可后者的态度和平时一样冷,这些身份是他的条件,他从来到大荒便拥有,他们再怎么说,也只是忌惮和畏惧。姒易看得清,因此没有动怒,只是催用起元气。 从体内溢出的元气将冰雪融化,令空中泛起腾腾热气。而眼前三位修行者,顿时掀起地上的厚雪,朝夏萧盖去。后者一步前踏,火行元气顿时喷涌而出,所来的雪花顿时停在原地,成了无数缓缓下落的水珠。 夏萧前冲的身体撞碎这些水珠,手中锋利的刀带着浩然锋利之气将水珠切成两半,难以愈合。而他的身体,在地面一瞬冲过百米,掀起无数寒气,将三人释放出的元气冲散,并将他们包裹,险些冲离地面。 “仅此而已吗?” 转身,夏萧手肘合拢,擦过长刀。在其重新变得寒光锃亮,不再有模糊的水迹,三位修行者双目于大雪纷飞中流露出精粹的元气流光,执着的可怕。他们今日的任务很简单,拖住夏萧便可,不能再令其放肆,随意斩杀南商的将士。这段战场上的神话,至此为止。 脚尖一点,身体再次冲出,夏萧此次出刀的速度更快,可三位同级的修行者将斩击尽数挡住,而后于转身时拉开距离,各自施展招数。 雪花飘动之处,风亦生生不息。可突然,空中的雪花似从海面扑通落下的石子,顿时丧失生机,只是死亡般下坠。而空中的风不断聚集,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龙。和其相同的,是从剧烈晃动的大地中钻出的岩龙。两者一上一下,有着充足的准备。可夏萧左眼为风卷积,右眼烧成火炉,令空中的风再一次狂躁,且脱离先前那风龙,重新成为一个体,嘶吼声响彻天地。 夏萧的风还是要霸道些,因此占据了天空的主场,任由那残缺的风龙撕咬,怎么都不是对手。 空中的木行修行者与雪鹰于狼狈的风龙后不断发起进攻,但凡夏萧稍稍降落,下面的岩龙都会张开夸张的大嘴,将其碾碎。所以夏萧始终保持着相差无几的高度,手中的刀每一次挥动,都有浩然之气撕出,但有些软弱无力,令火行修行者与其正面对碰后,嘲笑道: “你嚣张不了多久!” 夏萧不回答,他和句芒阿烛在此即可,至于金灵兽和祸斗,早已在战场上杀出新的坟场。他们如一对搭档,一个无比锋利和坚硬,一个迅捷鬼魅,下手狠毒炽热,皆是杀胚,此时将防守严密的军队撕开一道裂口,大夏军队才有机会冲锋。 身前这三位修行者似乎并没有发现那里的事,不过也对,面对夏萧要提起十二分精神,死伤的教训已足够多。但他背后羽翼不变,四周的气息一瞬凛冽,似与天地融为一体,而后刀旁万千风雪呼啸,整个苍穹都为之扭动。 “冰雪奏响绝唱,似是不错的落幕。” 夏萧喃喃自语,他将在大雪纷飞中消失在南商人的眼中,可他会再一次留下足够强大的背影,令他们畏惧,支配他们每一个不安的夜晚,化作梦魇折磨这些试图占领大夏土地的无情侵 略者。 当下正是大雪纷飞之时,夏萧于其中斩落了岩龙,岩石滚滚,落地时砸起厚重的雪花,而后继续与一团火焰不断冲撞。那是极为惊艳的场景,每一次冲击都令雪花炸开,可它们只是暂时与雪花相隔,今日这片天地,离不开落幕的雪花做陪衬。 这场战斗没有以往长,只持续了一个时辰便草草结束,因为风雪实在太大,即便修行者都因为它们的存在迷了方向,感知也发现逐渐严重的误差。最后,双方退去,可离去的场景总是伴随一次又一次的喊叫。 有的伤员因为行动不便被埋在雪里,如果被发现,他们便能活下去,如果被忽略,他们便将悲惨的死去。大夏伤员的存活率还算高些,毕竟夏萧一直在寻找伤员,水行的力量能用到此处,就像在海里随着海流找鱼儿。可南商那边死伤极多,很多人被遗弃,只有冰雪化却才能重见人世。 第五百四十章 一盆清水洗手 大夏许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历史记载中,这也是昔阳第一场令修行者都无可奈何的暴雪。可在其下,大夏的军队彼此扶持着回到昔阳,对军队前方的夏萧和阿烛极为尊敬。 他们就要离开,这是全军上下皆知的事。就此,战场上不会再出现七兽的身影,他们也会少了两个无比英勇的同伴。对战士们而言,今后夏萧只会成为一段传说,可对姒易来说,他们离去是另一段抗争的开始。 昔阳城门口,姒易亲自端着一盆水,不知立了多久。可盆中的水迅速丧失着热气,可即便他鼻子冻红,双手更是冻得发僵,就是没有将其放下,似要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任何事都无法中断,宛如一种信仰。 如果将信仰和夏萧挂钩,便要重新找一个词来代替姒易此时的行为,那用希望再合适不过。夏萧和阿烛,还有很多学员的大夏子弟,皆是希望,等他们归来,大夏又将焕然一新。 以往多年,学员很多学子都未曾回到自己的故乡,可今年的大夏极为特殊,姒易相信他们会回来。特别是夏萧,无论是夏府中的桃花,还是宫中的木槿花丛,都在等他,学院的漫山桃林注定留不住他! 姒易和夏萧对视,后者似乎懂得前者的意思,便和阿烛主动上前,并未令姒易陷入尴尬的境地。 当着诸多将士的面,没有彩排过的姒易说的话并没有多振奋人心,只是语重心长,似为人父母,极为担心自己的子女不尽力。这段时间的宝贵,千金万银,甚至几座城池,几片土地都换不来。 “把手洗净,便回学院安静的学习,别将血沾到书上,别将凡尘之事带回去。人事繁多,除了实力还有很多可学之处。为你,也为大夏,多学一些。” 其实夏萧觉得自己在学院所做的一切只为自己,可此时不该起无用的争端,便只是行过一礼,随后将手放进盆中,洗掉其上的血。阿烛随后做出相同的动作,看向夏萧时,姒易却伸手令他们先进昔阳城。 走在圣上之前,显得有些无礼,可姒易道: “回去收拾东西,即可启程吧!” “是。” 夏萧并未拒绝,姒易都这么说了,即便他的计划被打乱,也只有回庭院收拾东西。阿烛一直在抱怨,嚷嚷道: “他怎么这么着急?我还想吃完午饭再走呢!” “学院的午饭不香吗?” “香,但见不到大家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 夏惊鸿走进庭院,其后夏旭和夏婉跟着,按老规矩,离开前一人一个怀抱,随后便准备离开。本来他们可以再留一段时间,可姒易那话,怎么也有些催促的意思。不过夏萧和阿烛早些回去没有坏处,便赶紧回吧,学院弟子待在外界太久,怎么也算不得是好事。 这番走得有些着急,可夏萧还是展开双翼,阿烛坐到句芒背上,于挥手中升空,引得城中无数将领注意。他们抬头看空中,夏萧也随之低头,于大多人一一对视,随后才极为不舍的离开。 对于昔阳,夏萧的记忆只在打仗,唯一的几点乐趣全来自家人和阿烛。可军营的那种豪爽和耿直,给夏萧的感觉比很多繁华市井要好得多。虽说里面的生活有些单一,可夏萧的生活和那种节奏很像,这大概便是他为何那么喜欢军营的原因之一。 飞离昔阳的过程中,父亲大哥二姐逐渐远去,最后消失。林天及李洋将军,谢河林和殷军也都远去。他们对夏萧有着不同的看法,林天和李洋是尊敬,后者则是畏惧。但对他的实力皆认可,那是不争的事实,为数二十万的尸体至今都回荡在脑中。他们更是忘不了,那一日南商为了发起进军,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将那些冻成冰块的尸墙铲除。 昔阳南边十里处,有一座小山,夏萧和阿烛落在上面,等待着头顶出现符阵。因为他们才刚捏碎玉佩,所以需要等一段时间。其实时间也不短,估计要三个小时,可他们既然出来了,便只有等。 挥手,石头上冰雪融化,夏萧和阿烛以此坐在上面,望着前方的冰雪景色发呆。 “怎么不和前辈联系?” 阿烛看向夏萧,后者则有些不好意思。 “没学会联系符阵。” “你怎么这么笨?你不告诉前辈,我们还要等很久的。” 阿烛从夏萧的背包里翻出一个卷轴,打开后繁多的手印顺序令阿烛眼花缭乱,上一刻的兴致勃勃当前只剩头晕。 “算了,还是等着吧!” 夏萧哼笑一声,自己学了起来,就像前辈说的,将其学会,今后总用得着。不过手印这东西,夏萧一直掌控的都不是很好,修行这么多年,以前学会的两道符阵也都忘了,只有撕开五行空间的组合手印像刻在脑中怎么也忘不掉,双手合在一起更能主动结出。 看着夏萧自学,极为无聊的阿烛也跟着做,但她连基本的手印都不懂。其实胡不归前辈教过她,这是修行的入门课,不可能不教,也不能不会,但阿烛确实大多忘了。 夏萧看她着急的样,又重新教她一次,随后和其一起按照不同的顺序打乱“斗解困隐阵皆束间”,且以精神力支撑,以元气贯穿。 夏萧尝试了两遍便成功,阿烛则一直出错,别说成功施展出可供交流的符阵,还险些将自己炸飞。不过时间漫长,她一直尝试着将其结出,也算有个事做,所以夏萧没有阻拦,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纠正她的手指。 “手指的摆放不得有误,否则手印会出错,元气也不能按照严格的排序方式形成阵。” “好难呀,那些没有手的人怎么办?” “足够强的符师可以用念力瞬间施展符阵。” “好吧,真厉害。” 阿烛手印结得很慢,手指总是僵硬到弯曲不得,但逐渐灵活,熟能生巧的成功结出一大半手印。 “加油!” 夏萧一出声,阿烛原本便会出错的手指当即更乱,不过夏萧故意大笑,不忘数落阿烛笨。后者头顶一团雪,小脸通红,倒不是羞的,而是冷。可她还是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执着的结印。见她这么认真,夏萧不忍打扰,只是伸起懒腰。 没过一会,夏萧看向阿烛,暗想不错,既然真的成功了。 “出来了!出来了!” 阿烛惊呼着,将其展现给夏萧看,随后兴奋的又蹦又跳。 “前辈,能听到吗?我是阿烛。” 夏萧刚想说阿烛傻,这么叫谁都听不到,不过下一刻,真的有一道声音出现在他们耳边。 “能听到,我来接你们了。” 这是一道中年人的声音,极有磁性,令人着迷,且正气浩荡。 “多谢前辈。” 夏萧和阿烛行礼,能令笛木利前辈亲自来接,他们还真是脸大。不过阿烛那丫头还好奇,她不小心将符阵都撤去了,怎么还能听到前辈的声音? 头顶的符阵辗转出现,将夏萧和阿烛的身体纳入其中。他们一边踏上回学院之路,身上的浊气一边被笛木利冲洗干净。阿烛身上的浊气不多,只像沾染了灰尘,可夏萧像进凡世染缸滚了几圈,浑身都是一层厚厚的污秽,若他不出手处理,估计回学院会熏死正休养生息的遍山桃树。 “此行一去近半年,有何感想?” 夏萧看向阿烛,示意她先说。后者一阵摇头,倒不是不想说,而是脑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想说也说不出来,所以先听夏萧说,好拾人牙慧。夏萧本就是想刁难她,见她说不出,才开口道: “人世永久喧嚣,片刻的宁静才是永恒,接下来这段时间,又要麻烦前辈了。” “不麻烦,本就是应该做的。阿烛,你呢,有何想法?” 阿烛本以为夏萧会说很多,那样她捡上几句也就够了,可没想到夏萧就说这么一句话,令其连忙挠头。所幸前辈不在身前,否则阿烛还会更紧张。 “我觉得战争不是个好东西,希望有一天能将它终止。” “是个远大的理想,但走首教会致力数千甚万年,都没达到那样的目的,希望你今后尽自己的一份力,宣传和平思想。” “是,前辈。” 阿烛话说得急,可她真的不喜欢战争,更不喜欢大夏人从雪地里拉出南商人的尸体,再将其垒成墙壁,那样的行为很残酷。可殊不知,多年之后,引发大荒有史以来最大规模战争的,是她! 那场战争,会超乎世人的认知,参与者更不止是大荒上的生命,还有所有人皆敬仰且畏惧的神! 要走到那一步还有很远,当夏萧和阿烛身上的雪花尽数融化,又安静等了一会,他们终于回到学院。这是他们十分迫切的事,而学院的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熟悉,没有丝毫改变,但又给阿烛一种十分想哭的感觉。时隔许久,终于回来了。 “走,吃饭去!” 阿烛拉着夏萧的手,跑上山路,匆匆的进了小镇,一切都未变,那种感觉温馨到骨子里,令他们端到一碗排骨汤时,为其鲜味连连赞叹。 “这都多久没回来了,今天多吃点。” 大妈吆喝着,又端出两大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其中肉更是不少。能得到这等宠爱的,也只有夏萧和阿烛了,谁让他们嘴甜,平易近人呢!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两个人,一棵树 对现在的夏萧和阿烛而言,难以做到辟谷,一日三餐,依旧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几碗排骨汤,唤醒他们对学院所有的想念,令冬日中他们的胃填饱后,身子也暖和起来,没了先前奔波时的寒冷。 “先回去歇息,明日来找我。” 笛木利从未出现,但又无处不在,话语回荡在两人耳边,令他们谨记。 饭后散步是不能少的环节,夏萧和阿烛慢慢悠悠的回了小白楼。他们许久没有回来,空气都显得新鲜,一些人走出房间,对他们打招呼,可这样的人只是少数,大多数都在自己的房间或出去执行任务。因此,夏萧也只是挥了挥手,准备回房收拾一下,再好生休息一番,调整一下状态,以便于明日的修行生活。 在战场时,夏萧拼命战斗。回了学院,夏萧也该投身于自己的事。不过一想,分明上午还在打仗,想着如何摆脱三位始终纠缠着自己的修行者,投入到南商军队中去。现在却站在自己房前,满是极为惬意的感觉。这种反差,似隔了很久,不像同一天。 扭动把手,夏萧就欲进去,却被阿烛一手拉住。 “怎么了?” 夏萧看向阿烛,后者柳眉微蹙,似有些纠结,但还是问出: “我能和你住一块吗?” 夏萧脸上出现些搞怪神色,似阿烛又开始蛮不讲理了。 “一个房间就俩人,住满了。” “我不管,一会收拾好我就来找你。” 阿烛背着自己的包就往顶楼跑,等她收拾好,就抱着自己的被子和枕头下来。她才不会给夏萧犹豫的时间,后者难以拒绝,实际也不会拒绝,只是看着她的身影发笑。这丫头真是个戏精,带给自己太多欢乐,令他在魔道的路口走了一圈都能回来,也算一个大功臣,就顺着她些吧。 停在房门前一会,夏萧最终还是走了进去。其中整洁无尘,似他从未离开过一天,可最亮眼的存在,还是晓冉。 这个优雅温柔的女子,修长的盈盈身形坐在房间中,似一片满含着春的树叶,将自己沉淀收集的春色尽数展现给夏萧。 见到晓冉,夏萧也满脸柔情,似一冰湖,于和煦的春风下潺潺开始流动。 “我回来了。” 晓冉含着优雅到骨中的温柔笑容,似春暖花开大地,令夏萧极为舒适。 “给你准备了热水,可以先洗个澡。” “是得洗一下。” 夏萧背包都未脱下,便双手结起印来。句芒出现时,见着晓冉,便对夏萧一阵称赞。 “好兄弟,有眼色。” 句芒许久未归来,像春日里极为温柔的王子,对着晓冉伸手。后者递出纤纤细长的手时,句芒难以挪开目光,深深被吸引。而后,句芒轻轻拉起坐在蒲垫上的晓冉,两人身形轻盈的出了房间,似古老神话中的牛郎织女于天空中漫游,最后落在小白楼后的小树上,谈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两人一走,夏萧也能畅快的脱衣洗浴,不禁叫爽。凡尘的疲倦都将于热汤中消失,夏萧迎来的,将是崭新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极为短暂,可夏萧并不知情,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自然而开心的笑。 离开学院近半年,排毒养伤就是四个月,又被封印一月,其余时间都在战斗,夏萧根本没有时间提升实力。现在回来,他刻不容缓的在洗浴后结出手印,纳天地元气以充自身。这段时间,估计大家的修为都快赶上他了。即便夏萧只和自己比,也落后太多,恨不得就此闭关,连续修行。 学院的元气比起外界要丰富的多,吸收起来便是一种大为滋养的感觉,如干枯大树重逢甘露。夏萧不断吸收,乐此不疲,感受着元气之果的不断长大,可变化太小,离第一次成熟还有很远。 小白楼外,晓冉听到夏萧的经历,即便再处变不惊和冷静,眉头也始终未舒展。她满脸担忧,时不时往房间方向望一眼,难以想象他是如何挺过来的。 比起在温室般学院里始终修行的自己,夏萧经历的才是真正参天大树所要面对的风雨。可这等风雨雷电太大,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将夏萧摧毁成一地残枝烂叶,而晓冉还不能在他身边,甚至只能远远的看着并祈祷,没有尽头。 “比起这些,有件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关于阿烛?” 晓冉足够聪慧,她能猜到一直有交往的夏萧和阿烛肯定会生出感情。 人便是这样,一交往便会变得熟悉,熟悉之后便会不由自主的吐露真心。世上孤独且自我关闭的人少之又少,不像她这种大森林的荒兽,即便是贵族,也没有选择感情的权力。虽说现在有所不同,但以往的她确实由族长控制婚配。 “说得通俗些,他们在一起了。” “意料之中。” 晓冉很早以前就看出端倪,夏萧和阿烛一同出去寻找过黑暗,之后夏萧每一次出行,必须有阿烛陪同。从那时起,站在树梢上的她便得知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可她幽幽的问: “舒霜怎么办?” 晓冉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句芒。可后者必须告诉她,舒霜已经不在人世,他不说晓冉也懂得。可夏萧和舒霜的誓言,又该由谁来当真? 曾经的晓冉最为羡慕舒霜,因为她身边有夏萧,现在舒霜不在,夏萧身边的人重新替换。虽说作为舒霜的契约兽,晓冉也是夏萧的朋友,更为夏萧走出阴霾而高兴,可心中就是有些不公平,不知该对谁说,也就是为舒霜而不满。 句芒宽阔的羽翼将晓冉揽入怀中,后者感知到其中的温暖,满是歉意的道: “抱歉,我又提前以前的事了。” “没关系,由他去吧!” 有很多事无法逆转,晓冉也曾劝导自己并放开。此时短暂的自我纠结后,她心中的一汪静湖,终于停止了一圈圈本不该出现的涟漪,就此和往常一样平静。 句芒和晓冉互相陪伴的方式少许和人类不同,他们不再言语,只是化作一棵树,一半呈红白,一半翠绿。他们交织在一块,粗细不同的藤蔓互相拥抱,思绪也随之共享。那是真正的真诚,没有半点欺骗,没有半句谎言。 晓冉独自一人在学院待了许久,内心孤寂,有很多感受说不出,可皆被句芒清晰的感觉到。后者稍稍加大自己拥抱的力气,令翠绿的枝干不断延伸,将粉白色的躯干逐渐包裹,似一种保护,也似一种安慰,更像一种无法分割开的浓烈情愫。 如此之下,天地皆静,只有粉白和翠绿的叶子相呼应。而晓冉感受到的,是句芒的思念和此时感情的真切和浓烈。那股生命的陪伴平静和美好,令晓冉领悟到真正幸福的时光是怎样的。她安静的享受着,闭上眼,在句芒的怀抱里温顺如柔风。 无论是比起夏萧还是句芒和晓冉,阿烛都是不得消停的那个。她在寝室见着龙丽,迫不及待的和她分享自己这段时间经历的事。 半年的故事有些长,她说了很久,龙丽听得很认真。大多数女性对感情方面的故事都难以抗拒,可最令龙丽惊讶的,莫过于阿烛和夏萧的关系确定。 龙丽极为惊讶的又问一遍。 “你们真的确定关系了?” 阿烛极为高兴的点头,对她而言,出学院半年很累,这是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虽说龙丽有些没想到,以前和舒霜那么要好的夏萧,既然真的会放下过去。但阿烛无论长相、身材还是天赋,都不比舒霜差。更重要的是,阿烛比舒霜更容易接近,这令龙丽真心为阿烛高兴。可见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又苦口婆心的劝道: “傻丫头,你表现的这么积极可不行。女孩越主动越廉价,你做得已足够多,该让他主动了。” 阿烛也想,但不知该怎么做。每当她这般苦思冥想,但什么都想不出时,龙丽就替她着急。看起来这么一机灵的姑娘,懂得也不算少,去过的地方也很多,见过的世面更是龙丽没有见过的,可怎么就想不出办法呢?和夏萧待一起那么久,半点他的智慧都没学到? “你只用等,安安静静的等就好了。” “那我今天不去找他了?” “你只用乖乖洗个澡,然后打扮一下,自己修行就好。他忙完自己的事,见你没来,会主动来找你。” 阿烛总觉得夏萧不会来,因为他很少那样。可她又想了想,觉得龙丽说得有道理,不能一直那么主动,否则夏萧会习以为常,得让他主动来找自己。如果他不来,阿烛就生气,等着他哄。 “走,豆豆,洗澡!” 阿烛门也不关,脱衣时乍泄春光,那等身材,令龙丽一个女子看着都极为羡慕。阿烛上辈子该是做了多少好事,才换得这一生如此美好的脸蛋和身材,还有令院长大人都点头认可的天赋? 龙丽苦笑一阵,和阿烛打了个招呼,便自己修行去了。今日阿烛耐住了性子,傍晚时,夏萧果真提着饭来了,他看阿烛几眼,道: “还以为你腿断了。” “别生气嘛,我只是想让你爬爬楼,锻炼一下身体。” “没生气,只是不知道你去哪了。” 阿烛偷笑,撇下一小块饭团给豆豆。 “对了,今晚做好准备,我们明天去签署灵契。” 阿烛早就想去了,顿时无比期待。为了状态最佳,她消停了一晚,没有缠着夏萧,也没有睡觉,而是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元气,令其处于饱和状态。 第五百四十二章 始终记在心里 清晨一早,镜前的阿烛极不适应的看着短发的自己,正欲扎头发的手悬在空中,随后又落下。 “豆豆,走!” 平时阿烛不在,豆豆从不乱叫,此时倒不收敛,汪汪两声后跟着阿烛往楼下跑。他们动作极快,到夏萧门前敲门。后者懒洋洋的走出来,衣服未穿好,头发也还没梳,乱糟糟的。见阿烛和豆豆进来,夏萧又倒到床上,嘟囔着说别急,天还没亮,现在去找前辈操之过急。 阿烛和豆豆只好等一会,可干坐着比较无聊,便趟到夏萧身边。 “往里面挪点,给我腾点位置。” 阿烛推了推夏萧,后者极为听话的动了动身子,感受到被子中的另一个人,将其往身边拉了拉。 阿烛一阵窃喜,豆豆的表情却逐渐凝固,如果它能说话,此时定要骂阿烛见色忘义。不过为了不打扰他们,只有窝在一旁睡觉,半点声音都不敢出。 夏萧起床有准时的闹钟,当一束阳光从拉了一半的窗帘外射来,他便该起床。睁开眼,看到和自己额头碰到一起的阿烛,嘴角微微掀起,可并未直接起来,而是不断靠近阿烛。红润的嘴唇令夏萧极为向往,所以凑了上去,与其吻在一起。 阿烛嗯哼一声,令夏萧浑身。她的小手放在后者胸口,可并未将其推开,只是于被子中极为珍惜那种温暖的感觉。睁开的双眼又闭上,两者缠绵许久,令豆豆满眼嫌弃的下了床,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旁若无人。 等一切暂停,夏萧凑到阿烛耳边,轻声道: “早上好。” 糖果般的美好犹如般在阿烛心头爆开,令其又气又恼,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你好烦,说好要签署灵契的!” “别急,我们现在就去找前辈。” 夏萧起床洗漱,很快便能出门。他们还是老样子,先去食堂打了饭,鸡肉饼和粥都很合口味。 等吃完,也到地方了,他们敲门进了院子。正是大好时候,小羊在一旁吃草,笛木利正吐纳天地之气,气氛极为恬静。走到一旁,笛木利将盘中两个苹果扔给夏萧和阿烛,随后坐于木榻,道: “签署灵契的事我就不多过问了,不会的地方就按卷轴中说的做,里面记载的很详述。” 咬一口苹果,笛木利推一卷轴到夏萧身边,继续道: “灵契签署成功后麻溜的回去修行,你们落下的东西太多,这一个月就别想其他事了,找到自己的修行节奏。夏萧,生果境界需要大量的积累,这段时间你错过了很多,莫不要再痴迷凡尘之事,误了正途。” “小辈明白了。” “阿烛也不能偷懒,一个月后若你们有所落下,我是会惩罚的。” “前辈放心,我会努力的!” 阿烛斗志满满,甚至转身便要走,可夏萧一把将其拉住,问笛木利: “前辈,有一件事困扰了我和阿烛许久,我想是时候该解决一下。” “说说看。” “阿烛的身世一直都是个谜,您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将其解开。” 夏萧觉得一定有办法,如果学院都束手无策,谁还敢说自己有信心解开这个谜?阿烛看向夏萧,又看向笛木利,希望他能让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来自何处。虽说阿烛对其并不算特别好奇,也不想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可就是想知道自己是哪国人,来自哪,像一种执念。 可笛木利眼中的纠结虽只是一瞬,但被夏萧看到。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说笛木利已知道阿烛的身世却因为某种原因无法说出?这些都有可能,但在夏萧和阿烛面前,笛木利还是开了口。 “阿烛的身世比较特殊,特殊到我不敢相信。但若你们真的想知道,就去山顶吧,山顶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 这未免太过为难,整个学院,只有副院长和大师姐上去过。可夏萧看向遥远的山顶时,又总觉得只要阿烛在身边,便能走上去。那种自信极为盲目,令其注目山顶许久,似已身处其中。 “先去忙手中的事吧,身世的事不要急,了解真相的我觉得你们知道也并不会高兴。毕竟谜团可以扑朔迷离些,但答案也这样,未免太折磨人。” 越是这么说,夏萧和阿烛越着迷,那个真相,或许是他们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也猜想不到的东西。但他们出了院子,还是先去了桃林。胡不归为阿烛准备的契约兽正在那等着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片属于自己的星辰大海。 再美的桃林,于冬季也只是死寂一片,夏萧和阿烛走于其中,豆豆跟在后面,听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的交谈着。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身世的事。” “你的事我都记在心里,不会忘的。” 豆豆抬头看夏萧,这小子撩妹的功夫果真了得,再看阿烛,低头偷笑的样子像个憨憨。 “就像前辈所说,这一个月我们专心修行,之后再说去山顶的事。” “那么久啊?” “山顶可不是好上的,至今为之只有三个人上去过。” “院长,副院长和大师姐?” “既然知道,就先好好修行一阵,即便创造奇迹,也需要一定的基础。” “好嘞,反正刚签完灵契我也不想去。” 现在比身世更吸引阿烛的,便是灵契。他们在桃林中一直向东走,来了山间一个断崖处。胡不归说的孤树处,便是这儿了。 桃林断于一冷溪,潺潺溪水一侧,是小小只可立一人之地,其上满是枯草,树也光秃秃的,不剩一片叶。本是凄凉之景,如被遗弃,孤独只剩一人,可因阿烛的到来变得生机许多,风都似吟唱。似再冰冷之地,她这颗行走于人间的太阳也不会将其遗弃。 跃过小溪,阿烛一手抓着树干,一手伸至满是薄雾的空中,似正对梦幻之处的大兽招手。这等危险动作令豆豆叫出声,似一种警告,但阿烛才不会听,她十分大胆,夏萧都为她的动作吃惊,可她满脸好奇,应该快到了。 果真,不过几分钟,一道极为响亮的空灵声,似从遥远的天空而来,响彻此处,令阿烛极为激动,就要蹦起来。 “它来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自星海生,向桃林来 “真的是条大鲸鱼啊。” 夏萧呢喃自语,这一道鲸声,令其瞬间如至大海。 有人曾说,天空是比大海还要宽广的镜面海洋,其中生活着一些海洋所没有的生物。夏萧不知那有人是何人,可此时这条大鲸,并非来自大海,而是来自苍穹之后的星空,且浑身如夜幕,带着璀璨繁星降临于世。 薄雾从鲸身四周划过,其中的庞然大物性情极为温顺,带着气流逐渐靠近阿烛,令狂吠的豆豆不敢再叫。它也感觉到了,这家伙比自己大太多,如果调皮的话恐怕会被其一口吞掉,什么都不剩,所以只好乖乖躲到夏萧脚后。 阿烛额前的发丝被气流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她双手略微向前,身体前倾时似要从这断崖处坠落。可她轻盈的身体扑开了薄薄一层雾,令其后的生物显形。 这是一头有三十多米长的独角鲸,五米多长的鲸角似刺入空中。那等奇异的纹路给夏萧一种极为古老的感觉,可这头小独角鲸虽说算不得小,但年龄也没多大。因此那些纹路,只是它所在种族的岁月证明,但他的外形和气息,还是令夏萧惊讶。这似乎不是大荒的生物,而是来自真正的星空。 “我等你很久了。” 阿烛的声音极为温柔,自从师父对她说了这件事后,她就一直想着自己的小独角鲸。今日她终于见到自星空而生的小家伙,也听到他腔调极圆,似一个小男孩发出的声音。 “我也是,从很早很早以前就等着你的到来。” “听到了吗?” 阿烛极为兴奋的回头,似想为夏萧和豆豆分享这份喜悦。可他们只听到一道鲸声,带着些欢喜,可更多的还是深邃和鲸声特有的空灵。 夏萧极为喜欢那种声音,似将自己带离这世界,到另一片璀璨的海洋中去。在那片大海里,他四处漂流,终点是银河彼岸,遥远的无法触及。 独角在空中搅动,引得薄雾环绕,这等看似尖锐的鲸角,其实并非武器,但现在的阿烛还不知道。她极为好奇的触碰它,清澈的双眼含着按耐不住的兴奋,不断打量自己的契约兽。逐渐的,于眼眶中生出一片崭新的星辰海洋,只有小独角鲸可游进去。 一人一鲸,暂且沉浸在无限的欢乐和乍见之欢中。人声和鲸声交流不断,只有欢笑可被夏萧和豆豆窥探。 很快,阿烛感觉自己的身体更加轻盈,脚尖一踮,便漂浮在空,似和小独角鲸一样可在空中四处流动,那股轻盈,无比梦幻,似身处星空仙境。 不知过去多久,阿烛问小独角鲸。 “可以开始了吗?” 他点头后,阿烛转身接过夏萧手中的卷轴。后者在,她原本可以不用自己结印,可这等神圣的事,还是得她自己来才有仪式感。很多修行者签署灵契只为变强,可阿烛更多是想体验那种感觉,因此极为迫切,拉开卷轴尝试起感觉。 结出灵契并不难,只需十九道手印。因为卷轴上有手印图像,所以阿烛学得很快。她极为兴奋,为这一天已等很久。 “开始咯。” 小独角鲸围着阿烛转圈,她则如神灵般站在空中,开始按顺序分别结出合、阵、斗、困等诸多手印。阿烛结印速度不快,正着小脸,生怕出错。最后,她终于在独到的节奏带引下结完手印,并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上。 顿时,元气迸溅,身前突然浮现一道玄黄色的符阵纹路。纹路玄妙古老,由遥远的年代流传而来,它将阿烛和小独角鲸笼罩,如梦幻的溪流。 其中,阿烛和小独角鲸的身体被两只无形的大手摆动,各浮一侧。 阿烛第一次经历,极为好奇,四下去看,可视野模糊,最后被泛疼的指尖吸引目光。 指尖上有血珠冒出,不断聚集,而后在浓郁的氤氲中向前,于另一滴血珠融合。奇异的光于血中产生,将阿烛和小独角鲸包裹在内。 从外界来看,他们只在光中,可里面的阿烛和小独角鲸,终于见到那张亘古不变的契。 受其牵引,阿烛伸出手指,小独角鲸点出长角,各触契两面。涟漪泛起时的一瞬,阿烛与小独角鲸共享记忆,从刚见第一面的陌生人彼此了解,逐渐深入和熟悉。 阿烛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星空,她看到小独角鲸于其中出生,也看到他在大鲸的鼓励下第一次离开星空大海,穿过很多世界,最后停留在大荒,并在桃林中畅游。他曾在胡不归和笛木利的注视下高歌,也在雷霆密布的云层中穿行,更游过五彩斑斓的偌大宇宙。 他所去之地极为遥远,阿烛颇为向往,可她自身像张白纸,故事不多,却令小独角鲸诧异。就像胡不归哥哥所说的那样,阿烛是个很特殊的人,特殊到远超大荒理解,特殊到不属于人的范畴。这也是他为何能在月下劝服自己的家人,令自己再次降临大荒,和阿烛签署灵契的原因。 阿烛特殊,便得有特殊的契约兽,这对她和小独角鲸都没有坏处。而后,他们情不自禁的读出契。 它虽说写的潦草,写的疯狂,像某种鬼画符,但他们还是奇迹般的认出。 “签了这张灵契,我们超越种族成为一体,自此荣损一俱,没有离别,只有生死!” 四周开始扭动,不断旋转时成了阿烛的灵契空间。其中是极为广袤的星辰世界,如一海洋,至于大荒的缩影,只是其中一颗石子般的装饰。那样的存在,在这星辰世界数不胜数,但又因为阿烛的暂且存在而变得极具光彩。 一道鲸声中,是欢喜是胜利。小独角鲸游了进去,只留绚烂的星光与阿烛为伴,当它们落在阿烛身上,化作极为明亮的光点,留在她的衣服上,似一层星光般的薄纱,瑰丽且美。 阿烛为其吸引,并未关注灵契及浮现在空中的繁多纹路消失在她的体内,令其成为灵契的主体。 至此,签署灵契的过程便结束。精神之海中,阿烛那株幼苗,也被渲染上星空的颜色,像一株极为奇异的植物。可今后,阿烛也将因其而改变。但此时,她只有开心。 蹦跶好几圈后,阿烛才落在地面,跳过小溪回到夏萧和豆豆身边。 “成功咯!” 阿烛抱起豆豆,神色极为欢喜,夏萧跟在她身边,一同朝山路走去。 “不好奇新拥有的元气嘛?” 阿烛脚步一停,确实好奇,便回身挥了挥手指。当即,先前小溪中的冰水顺其心意,化作了一头小独角鲸,于空中游动许多圈,最后扑通一声扑进水中。 这么远的距离,对其有这般操控,的确不错。夏萧欣慰的笑时,豆豆直叫唤,因为溪水又化作了一条小狗的样子,是它! “放心吧豆豆,我会继续宠你的。” 阿烛似知豆豆的担忧,一句话说后,豆豆连舔她的手,高兴而感激。 “今天也算结果了一件事,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食堂中午做什么?” “鸭腿饭。” 阿烛兴奋的都要叫出声,好久没吃了,仔细一算,真的有半年。夏萧和阿烛去得早,午饭还没做好,他们便坐在一边等。阿烛给夏萧讲关于小独角鲸的事,后者听得很认真,问阿烛。 “他们是什么种族?” “小独角鲸里有很多种关于他们的种族名称,但用得最多的叫虚空兽。” “虚空兽” 夏萧呢喃许久,阿烛问: “你知道?” “没听说过,不过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你使用元气的时候也有星空之景为伴。” “以后我就是独一无二的使用星空之力的人了。” 星空之力,确实可以这么说。阿烛一路上用了很多次元气,夏萧发现那并不是准确的五行,甚至可以确定在五行之外。目前大荒上的元气皆在五行当中,只有一小部分概念模糊。但这星空之力十分柔和,和水行有些像,但其中隐含的部分,只要花功夫开发,夏萧觉得今后也能达到类似完整五行的存在。 星空当中,不知有没有毒,可普通曲直之木,爆发之火等都应有所体现。一想到这些,夏萧就能猜想到胡不归为争取到这样的契约兽花费了多少功夫。 实际上,为了得到小独角鲸的同意,自从阿烛被确定留在学院,且她师父师父不改口的叫时,他就开始努力,算来也花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而这,还多亏小独角鲸自身的意愿,他来过学院,进过桃林,且每年都会来一次,这才有了交流的机会。 说起来都是缘分,否则宇宙那么大,胡不归再有能耐也没法离开大荒,前去外面的世界。不过阿烛拥有它,也是一种福分,就像汤汁再香,离开了鸭腿饭,配上其他的肉,也没了那种独特的味道。不过想起来,这还是小独角鲸第一次在桃花未盛开时到来,不过他独特的桃林和花,将是阿烛。 “久等了,开饭咯!” 两盘油炸鸭腿饭,配上一杯热茶,令夏萧和阿烛毫不客气的开动。 “从下午开始修行。” “没问题!但我能和你一块吗?” 夏萧想了一会,勉强点了点头。 “行!” “我很快就会超过你的。” “你可做梦吧,你也就吃饭比得过我。” 阿烛吐了吐舌头,不一会便跑去添饭。 “阿姨这还有,慢点吃哈!” “谢谢阿姨。” “吃饱点。” “好呢!我要从中午一直修行到晚上。” 第五百四十四章 带着无尽的思考 夏萧还是和以前一样,去自己通向山顶的路上修行。 因为每个人通向山顶的路不同,所以他极为神秘,说要带阿烛去一个不错的幽静地方。阿烛很是期待,可到时的反应却令夏萧大吃一惊。世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如果有,也不该全由他碰到。还是说,这只是因为阿烛,和他的关系不大,但也说不过去。 夏萧正用手拨开一丛灌木,其后是他通往山顶的路,由无数宽大的石砖铺成。这条路极为漫长,藏在松树林里。可他没指望阿烛能看见,因为每个人的路都不同,他只是单纯的想带她去一个自己常去的地方,可阿烛却说: “你怎么知道我通往山顶的路在这?” 夏萧还未反应过来,踏上去时,发现阿烛的双脚也离了地,真切的踩在石砖上。她的这一步踏得十分真实,不像玩笑,也没有依靠元气支撑,她就在夏萧眼中,踏上一条和他相同的路。 “什么意思,你的路也在这?” 阿烛点头,得意洋洋的说: “我早就找到了。” “厉害,但怎么会在一块呢?” 夏萧呢喃自语,满是疑惑。他记得这条路大概象征着他们人生的大致之路,虽说不能完全以路判断一个人,可舒霜的路断于半截,她也死于黑暗。那阿烛和自己的路完全重合,也该有所寓意,起码不能再以巧合定义。 夏萧比较倔,还是觉得世上没那么多巧合,很多巧合,包括偶遇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白素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千年前的恩情,千年后主动寻上门来报,否则怎么能于那桥上遇见?若真有那等运气,白素贞便不会被法海发现,夏萧也早就买彩票中奖,不用住在潮湿廉价的出租房。虽说他从没买过,也不知是否能中,可那种事从来都是别人中奖,永远和自己无关。 阿烛似乎不知道这条路代表着什么,所以反应不大。她走在夏萧前面,但凡她走过的地方,都有夏萧路上的石砖。准确来说,在夏萧眼中,阿烛踏上的石砖即是他的路,完全一样,没有半分差别。可他还是在难以置信中觉得此事不对,至于为何不对,那里不对,他还参悟不到。 兴许是石砖太大,自己的右半块只是阿烛的左半块,这样的话,也不算完全重合。可阿烛步伐轻盈且快,夏萧难以看出石砖的准确位置,他就一直盯着阿烛的脚看,早已走过平时的修行之地也未发现,等离开森林才反应过来,随后原路返回。 “开始了!” 阿烛并未在意那么多,她兴致勃勃的在石砖上盘坐,结出一个“合”印,吸纳天地元气。以往的她像呼吸般吸收元气,此时却像鲸吞,息声极粗且响,身体四周皆被星空渲染成一片神秘境地。 豆豆盘在一旁的松树底下,那里干燥,还有很多叶子,适合它休息。可它朝夏萧投来目光,似好奇他怎么不修行。夏萧皱眉苦笑,世间谜团已够多,自己和阿烛就占了不少,这估计又是一件连前辈都看不透的事。就像当初舒霜的路一样,断在半途,却不知人也消逝在漫长的路上。 带着猜想不透和乏困,夏萧还是结出手印,因为知道自己多想没用。可有的事,他又控制不住去想。 等夜晚,窗外的句芒和晓冉还腻歪在一起。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这样,或陪伴在自己身边不远处,或在修行,要么就像此时这样化作一棵树,紧紧拥抱,极为温情而优雅,比人类表达爱意的方式要温柔的多,且令人向往。可夏萧看久了,脑海中还是不禁浮现那条路和阿烛。 阿烛自从签署灵契,每天又多了一件必须要做的事。对她而言,体内的伙伴是每日都要去看的,不能将其一个人丢在灵契空间。所以每晚的陪伴后,才是她窝在被子里的休息时间。 能被灵契主体这般重视,星空大海里的小独角鲸逐渐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他对人类的揣测也逐渐朝向好的方面,并未全是贪婪等贬义词。更重要的是,阿烛身体的秘密,正被他逐渐发现。 阿烛所拥有的力量不止是隐匿气息,而这个能力,只是因为她不属于这世界,且高于这世界,所以能做到将气息完全隐匿。可她真实的身份,真的像胡不归等人猜想的那样,不在人的范畴,而是人之上,或许是人类亘古崇拜的神! 这等大胆的猜想小独角鲸先前并不相信,因为胡不归等人都不确定,很是茫然。可他逐渐觉得,很有可能! 这些夏萧还不知道,他还在思考,彻夜难眠。他想知道自己究竟身处怎样的环境,他隐约有些不安,身体本能的告诉他,他所拥有的一切只是一颗糖果。甜美的糖衣之下,是剧毒是足以将其摧毁的东西。一切的一切,都像棋盘上的残局,数量极多,令人眼花缭乱,看清已要许多功夫,更别说如何解开。 夏萧不善解棋,梦里无比焦急,他想知道那多个残局要如何解开,如何取胜。他觉得自己是白子,黑子是他厌恶的黑暗。可白子的处境,永远不如黑子好。每一个残局中,都属白子四面为敌,有的白子距离局极远,似不参与其中,也像在思索该如何加入。而有的白子看似是白,却堵住其他白子,令黑子逍遥于围剿之外。 这一盘棋,白子和黑子长期对峙,皆主动进攻,想方设法令对方陷入困境,但迟迟分不出胜负。那一盘棋,白子和黑子皆无比偏执,走着自以为对的路,可皆堵死,但还在寻找路,可当棋盘填满,也未有结果。 还有一盘棋,比所有的局都大,因为它由所有残局拼在一起。残局难解,夏萧看了许久都没有答案,但当所有残局合在一起,他却走向偏静小径,找到令白子取胜的办法。只要将那堵住白子的子拿开,第二盘棋便可解开,随之调动第一盘棋的白棋,加入第三盘棋中,这样陷入僵局的第四盘棋也能解开。 一切都有迹可寻,一切都可看穿,夏萧似用了一生的时间才将其看透,可欲要抬子的手却僵在空中。他拿不动白子,也挪动不了黑子,因为他自身便在棋盘中。他第一次看到所有局,无非只有四盘残局,可他身在其中,并且还是黑子! 夏萧似坠落,扑通一声入了深海,于无数气泡中不断下坠。他看到了头顶破碎的棋盘,其中白子和黑子始终没有胜负,可他却在黑子的无形拉扯下,在白子的主动助力越陷越深,似要到大海的深渊当中。 深渊中什么都没有,可像他的终点。等看穿,才知深渊里面是死亡,他本不必如此,也不想如此。夏萧拼命的挣扎,祈求着白子伸出手拉自己一把。他们确实伸出手了,可只是将自己往水里推,正如将自己往下面拉的人一样居心难测。 “远道而来者,用你的力量毁灭这深渊及黑暗!” 白子的声音里满是期待,那是正义凛然,是拯救天下苍生的渴望。可身下的黑暗,夏萧对付不了也难以面对。最终,他不再挣扎,因为他身上没有光也挣扎不动。他的身体被撕裂,里面所有的力量都化作深渊中的一部分,令其猛地暴起,冲出时将所有的黑子和白子都捏碎。 棋盘也彻底破碎,什么都不复存在,而这,才是那深渊之物的理想。夏萧看着一切,自己的家人似也于其中毁灭,他眼角有泪,和深渊的海水融在一起。可声音嘶哑,发不出声,什么都说不出来。 渐渐的,在夏萧绝望之际,一只极为暖和的手如春风似太阳,将其泪水擦干,给其一种强大的依偎感,似将其从深渊拉离大海。 “怎么了?” 夏萧睁开睡眼,半拉开的窗帘外只有点点光亮。阿烛穿着宽松的旧衣服,像一身睡衣,窝在他的被子里。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令夏萧心头有了些安慰,可当阿烛温声细语的问他怎么了时,夏萧却只有微笑。 “忘记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可能是噩梦,再睡一会吧。” 夏萧点头,被阿烛抱进极为温暖且柔软的怀里。其中,没有任何黑暗可侵犯这道强烈的太阳光,夏萧在里面得以长时间安睡。 而后每晚,夏萧都会等她,那种心安,夏萧很久以前拥有过,又失去过,现在再次重新拥有,且被光芒包裹,似再也不会失去。可这股光,本身就不属于他,暂时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会回到遥远之地。 在一个平常的早晨,天才刚亮,阿烛趁夏萧还没睡醒,满怀期待,像童话里的女主角,问着自己的王子。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怎么办?” “去哪?” “被你气跑或被人抓走。” “肯定将你找回来。” “没那么简单,我被人带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是大荒之外,是小独角鲸也到达不了的地方。” 夏萧沉默了很久,阿烛都怀疑他睡着了,可最后,他还是低声说: “如果真的远到我去不了,那我一开始就不会让你离开,怎么也不会让你走。” 夏萧的语气十分坚定,像再一次说着誓言,海枯石烂不改变。可结局如何,只有到那一天才知道,时间之神暂且没有降临且窥探他人未来的习惯。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不给任何一个远去的机会 “慢点儿” 夏萧跟在阿烛后头,和其一同出了笛木利前辈的院门。这一个月,他们便在极为枯燥的生活中度过。但这种生活,似是夏萧一直期待的那种极为规律的时光,用以提升实力极为合适,令他身心舒畅,总算没有再浪费时间。 现在他们通过了前辈的测试,因为达到标准,得到前辈给的几颗药丸,甚是欢喜,开始往小白楼走。阿烛高兴的又蹦又跳,夏萧叫不住,只有小跑几步跟上她。 “这么高兴干嘛?” “今天下午可以休息啊,当然高兴了。” “平时也没见你有多累。” “那是因为有目标,达成目标后自然要稍作休息,你见谁一天二十四小时做农活的?土地都要歇息呢,更别说人。” “你好像还没有从早到晚一直修行过。”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中午能不吃饭?” “吃完饭再睡个午觉对不对?” 阿烛摆出一脸冷漠的样子,似乎夏萧再说她就要生气了。夏萧笑她,但闭上了嘴,引得阿烛好奇的凑了过来。 “今天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不对你好些,哪天你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怎么办?” 阿烛皱着细眉,似在想这句话出自于何时,想到一个月前时,她拍了拍夏萧的肩,很是满意。这等动作满是兄弟般的豪迈,话语在其笑声下更是失了原本的柔情。 “原来你说那个,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本姑娘哪都不去,乖乖在你身边。如果你惹我生气,我立马就走,你哄都哄不好。” “怎样表现才算好?” “背我回去” 阿烛还没说完,夏萧已背朝他,并微微下蹲身子。 “来吧!” 夏萧对阿烛掀起嘴角,而只要他一放低态度,阿烛就格外开心,上去后对地上的豆豆说: “豆豆,你看看人家,你啥时候能背我?” 豆豆叫唤两声,似有心而力不足,夏萧趁机补刀。 “自己有多重心里没点数?别说豆豆,我都快背不动你了。” “生气警告。” 阿烛揪着夏萧的耳朵,逐渐放肆,不过夏萧才不会为这等小事恼怒。这等平淡时光里,阿烛的俏皮简直就是夏萧生活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也只有她敢在自己背上揪着自己的耳朵,说今天下午哪都不许去,只能陪着自己。 一个月的苦修告一段落,另一个月的修行很快将会带来,所以夏萧答应了她。但只待在房里太过无趣,于是夏萧说: “春天快到了,去桃林走走?” “也行,反正好久没去了,我想吃好吃的!” “那就去食堂一趟。” “现在食堂没东西,你去找天命,他那有荒兽大森林的水果,我惦记好久了。” “没问题!” 阿烛高兴的哼起小曲,夏萧这么听自己话,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不过拐了个弯,离开巷子,走到街上,平时人极少的街道此时满是人,有前辈也有同级的学子,令阿烛见着害羞,低声说: “放我下来吧,人有点多。” 她原本以为夏萧会很利索,毕竟夏萧给众人的印象都是不苟言笑的那种高傲之人,这样显得很不正经,说重了还有些伤风败俗。学院可是高雅之地,这样走在街上显然不妥。可夏萧语气一变,极坏的说: “想得美,上去就别想下来了。” 阿烛硬着头皮待在夏萧背上,动都不敢动,可看众人逐渐投来的奇异目光,连忙低下头,埋在夏萧背上。可她还是能听到大家在暗自说她的名字,那低声的议论,令其瞬间被打败,开始求饶。 “我错了,放我下来吧!” “是不是很尴尬?” 阿烛直点头,这何止是尴尬,她都要害怕死了。很快,她的视野中出现两女,一前一后,皆从正面走来,令其不敢抬头。 “快放我下来,我看到苏欢和姒清灵了。” “你怕她们干嘛?” 阿烛有苦说不出,她被苏欢和姒清灵教训过好多次。刚来学院时,她们就给阿烛强行灌输皆是大夏人,要一同对抗南商和勾龙邦氏的思想。 阿烛听不懂,不想听,她们还一直说,直将阿烛说哭。现在夏萧在,她们肯定又要说自己只顾玩耍,不懂局势。她不想听两女唠叨,所以挣扎着想下去。可夏萧猛地将其一提,令阿烛只能乖乖待在他背上。 “教你一个不尴尬的办法。” “什么?” “只要你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阿烛呼出长长一口气,连拍夏萧的肩膀。后者无法,只能将其放下,但走到姒清灵和苏欢面前,又一把将其抱起。 姒清灵和苏欢眼神诧异,四下看一圈,又看向夏萧,他这是看不到自己二人和其他人?这可是在街上。夏萧自然知道,不过还有更过分的,他径直走到他们面前,脸上挂起极为灿烂的笑容。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阿烛。” 他这时将阿烛放下,后者连路都不会走了,只能尴尬的陪笑,可暗自看向夏萧的目光,已冒出火光,今天不将夏萧捶一顿,她晚饭都不吃了。 “别在我们面前腻歪。” 苏欢说完就走,姒清灵却扫视阿烛几眼,目光复杂,转身时暗叹一声这丫头发育真好,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 “姐姐再见!” 阿烛鞠躬的样子极为生硬,令夏萧一阵嘲笑。不过见苏欢和姒清灵走远,阿烛一把将夏萧的脖子搂住,摆出一副就要干架的样子。 “你太坏了,惹到我了!” 阿烛转身就要走,夏萧跟在后面,一路死缠烂打。不过阿烛甩开他的手,径直往前走的样似真的生气了。 夏萧哄女孩的经验不多,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以前阿烛都不会这样生气,不过女孩似乎只有在自己最喜欢的人面前才会这样。夏萧不知那么多,只有一路哄,耐下性子哄,低声下气的哄。谁让他一时兴起呢,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我错了,开个玩笑,别生气嘛,别生气。” “和别人争辩的时候你能说会道,现在你阿巴阿巴,翻来覆去就只会这么两句!” 阿巴阿巴? 阿烛将自己说笑了,夏萧也笑,阿烛挥舞着拳头锤他,气不打一处来。 过去一个月中,阿烛很多东西已从五楼搬到了夏萧房间,她偶尔在这睡,偶尔上去,全看心情。不过她和夏萧之前的相处方式真的很舒服,谁犯错了谁道歉,平时互相迁就,但又不事事顺着对方,有事就说出口,虽说小打小闹不断,但拌嘴时的有趣,大概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其中的乐趣。 夏萧一开始本来很反感那种行为,但逐渐也喜欢上,时不时互怼几句,真的很放松,有利于身心健康,比一直憋着好多了。 下午,他们鲜有的打扮一番,两人一狗,去桃林间散步,也走到山下,绕着四处走了一圈。 等天色渐暗,他们便去食堂寻一碗热汤和饭菜。和平时苦修不同,他们吃得很慢,聊起藏在自己脑中很有趣,或者很早以前的事,随后各自累了,牵着手回去睡觉。 夏萧送阿烛到房间门口才下楼,即便睡着,嘴角都带着几点笑容。这种感觉很好,夏萧即便在梦里,都反复这么对自己说。关于梦中的场景,他大多忘了,可关于阿烛说的话,他始终记着,也下意识不想给阿烛远去的机会。 阿烛和舒霜有很多不同,后者事事都会顺着夏萧。即便夏萧有错,她也相信夏萧有自己的见解,在事情发展到无法挽救的程度前,她都会出言提醒并改变。面对很多事,舒霜宁愿自己扛着也不想给夏萧增添负担,她极为贴心,犹如人间理想,想起来尽是美好,犹如没有瑕疵的温暖梦乡。 相比之下,阿烛就是个惹事鬼,性情大大咧咧的,很多时候没有自己的想法,宁愿选择跟风也不多加思考。面对很多问题,她只会说对,要么就闭口不言,看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有想说的话,又不知该怎么说。 在桌前,她无法提笔书文章,一手字写得还没夏萧好看。走上前无法张口说出令人信服的话,懂得知识也少之又少。总之就是那种腹中无墨的笨女孩,面对事情不够冷静,性格也不够好,有小脾气不说,还很暴躁。为人处世也远远不及舒霜,除了姿色,她丝毫无法和舒霜比,因为内涵已毫不夸张的有天壤之别,吃东西还总是抢夏萧的那份,不懂得将好东西留给他。 其实也没必要那样,只是舒霜经常将好东西留给夏萧,他逐渐习惯。而阿烛会和夏萧平分,一人一半。他不贪念所留的东西,只渴求那股浓烈的心意。可阿烛也很好,每当他犯糊涂的用舒霜将阿烛比下去,心里都会这么说。 即便在睡梦中,夏萧都逐渐停止自己的想法。他不止一次觉得没必要拿阿烛和舒霜比,因为比不过,没有任何一个点可以相提并论。舒霜的优点是水,聚集起来便有了平静的海洋。阿烛的缺点则是天空,稍有修养的女孩便能将其比过。可夏萧想到阿烛时,很开心,开心到想出现在她身边,想法设法的开始损她。 那是一种乐趣,嘲笑她某件小事都做不好,总是依赖自己更是一种生活常态。不过翌日一早,等夏萧醒时,阿烛会带着自己做的早饭等在他床边,并用脚踹他的屁股,极为嚣张的说: “再睡太阳就晒屁股了。” “怎么起这么早?” “我要修行,才不像你这么懒。” 在夏萧起床洗漱时,阿烛已跑出房间。 “先吃不管,后吃洗碗,走了!” 桌上,阿烛为夏萧剥好了鸡蛋,和往常一样将他的馒头吃掉了半个,但肉馅的包子一口没多吃。 夏萧看着阿烛的背影,为其扔一件外套,早上还是有些凉。他塞一口热气腾腾的热包,慢慢收拾起房间,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样很好,真的很好,不是心里暗示,而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好。阿烛很好,学院很好,这样的生活很好,一切皆好。 第五百四十六章 此路朝向苍穹 简单的生活从两个馒头两个包子一个蛋开始,还有一大碗粥。经过夏萧和阿烛的一致决定,今后的早饭加一颗蛋,加一个肉包,因为一个蛋总是意犹未尽。生活越是如此,越是有趣,因为只有将每一个渺小的点当做开心的来源,才能更好的耐住性子,做成大事。 耐不住寂寞,终是不能享受今后的繁华。夏萧和阿烛不知今后究竟会怎样,可起码忍耐住了。修行又过几天,夏萧和阿烛难耐真相,恰好修行的进程比较快,便决定上山走一趟。 大师姐说过,要想上山顶,光走是不行的,所以他们成功的几率不高。但没关系,万事都有第一步。只有第一步迈出,今后才有无限的可能。 “准备好了吗?” 夏萧和阿烛对视,看到彼此眼中的执着,正欲踏上石砖,却被一旁的动静惊到。这等堪称神圣的时刻,被别的声音打扰可算不得好事。可一道白色的光似一团刺猬,从山顶的方向迅速滚了下来,轰隆隆的穿过松树林后趴在他们不远处。 在学院还能见到这种场景,夏萧和阿烛皆好奇,跑过去欲扶这位伤者。可后者浑身都是刺,夏萧和阿烛无法着手,他们的元气,在其之下如同一张脆纸,轻而易举的被刺穿。直到白色的钢刺都软化下来,成了一头直能拖到腿部的白发,夏萧和阿烛才满怀好意的伸出手。 若这里不是学院,他们定不会这般。世上坏人不少,有的还小,有的已老,专门讹诈,等出了事,暴力相对便显得不占理,所以任何事都需三思。可学院不同,据夏萧判断,这位老者应该是登山失败。 听说学院里有很多人始终都在冲击山顶,可最靠近他的十三人,经过这么多年也仅仅只减少一位。 哎哟喊痛的声音吸引夏萧和阿烛,令他们看到那张晄白的苍老面孔,似重病难治,且有无穷的疲倦和惊慌,令阿烛极为惊讶的问: “您没事吧?” “没事儿!就是登山累了,回去歇息几天,稍后再来。” 老者起身拍了拍衣服,抖落尘土后习以为常的离去,可肯定还会再来。他是被山顶诅咒的武者,无论如何都要走上去,无论那个时间是三百年还是五百年,或者是一千年,他都要走上去。他的执着没有于身体任何一处暴露,步伐甚至和市井上的小流氓没什么两样,可夏萧总觉得他已反复这个过程起码千次。 “走吧。” 夏萧带着阿烛走出几步,却被老者叫住。 “前辈,有什么事吗?” 夏萧谦谦有礼,阿烛紧跟行礼。 “你是夏萧吧?” 夏萧点头答应,说正是。只要确定夏萧的身份,身边的阿烛便很好猜。老者果真猜中,而后抬起头,看一眼山顶,极为神秘的说: “即便是你们,想走上去也很难。不过试试吧,贵在尝试,但注意安全,别逞强!” “多谢前辈。” 扭过身去的老者性情冒失,又补上一句。 “对了,我叫钟万离,将我的名字记着。” “记住了,恭送前辈。” 眨眼,白刺猬般的老者已消失在原地,似远离这天地。阿烛踮起脚尖,朝小镇方向眺望,但什么都没看见。 “这位老者也是什么大人物吗?” 穿过灌木丛,踏上通往山顶的路时,阿烛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果真,但凡在学院见到的人,越不拘泥外表越不能小觑。 “钟老前辈曾是离山顶最近的十三人之一,很强。” “有多强?” “在问道级别。” 其实阿烛并不知道问道强在何处,她没有那等准确的概念,就像她口中的三大锅饭菜,不知锅多大的旁人根本不知饭菜的多少。不过问道在幼龄之上,在枝茂在生果在曲轮在参天之上,因此而强。盆比杯大,比碗比瓢比壶大,且有锅之名,能装下的饭菜必定不少。 一切大概便是这样的理,不过很快,夏萧和阿烛的注意力,还是放到脚下的路上。他们走了许久,终是到了松树林的边缘。这里树木渐少,石砖边的针叶也变得稀疏,不再堆积,可灌木多了些,但都光秃秃的,并不好看。不过没关系,他们此行也并非为了欣赏风景。 “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我。” 夏萧提醒一声,阿烛连连点头,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这等陌生之地,令其汗毛一竖,看向前方的目光满是谨慎和畏惧。 灌木丛比起宽阔的松树林要小很多,很快便穿过,但脚下石砖铺成的路,也要陡峭很多。顺着它朝前看,如直朝苍穹,而非山顶。 那种神奇的感觉和对遥远之物的隐隐作怕感,令阿烛就要止步,可走到这就停下未免为时过早。 始终看着山路另一头的夏萧如已进云海,那将是怎样的一番场景?他当前难以猜想,可很是坚定的说: “再走一段距离吧!” 无论是为了阿烛的身世还是为自己,夏萧都想爬上山顶。站在山顶所看到的东西,肯定比现在要宽阔。因此,他迈出那极为重要的一步,彻底离开灌木的遮盖,进入高山草甸带。阿烛跟在后头,两人一同向前。 夏萧曾有过侥幸心,觉得自己不该多想,可都走到这,他和阿烛的路还在一起,肯定别有一番蕴意,只是难以知晓究竟是什么。 高山上的草甸像大荒的沙漠挪了地,极为冷清,没有半点生气,连比松树林差一大截的灌木丛都比它要好。可就是这样的草甸中,夏萧和阿烛走得很有劲,似充满了动力。先前想退缩的感觉皆被斗志打败,夏萧要做到这一点尚且不算难,可阿烛也这样未免太不寻常。 夏萧有他的办法,他一直和阿烛聊天,吸引她的注意。停下脚步,稍作休息时,阿烛一回头,为自己走了这么远的路而自豪,甚至还想继续往上走。 对夏萧而言,阿烛这等情绪自然是好事。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他们继续向上。因为路的陡峭逐渐有了三十度,他不敢再令阿烛往后看,只有向前。等走到某个高度,便知道除了向前没了任何退路,即便短暂的回到山腰,也只是为了下一次登山做准备。 突然的感觉令夏萧觉得自己入了道,可这草甸太过漫长,他逐渐生出些幻觉,像已走了一生一世,不知还要走多久。那种乏困从四面八方而来,一瞬将其充满,令其难耐轮回。可身后的推力令其回头,看到的,是阿烛那张俏美的小脸。 第五百四十七章 此路断于顶峰下 精致的面孔和五官上冒着少些汗珠,特别是鼻尖,几滴极小的汗正朝一处蜿蜒聚集,像四面聚集而来的小河,等水量足够便开始冲击,可等待它的不是江河,更不是大海,而是阿烛的指背。她将其抹掉,许久未展开的眉头间尽数疑惑。 “怎么不走?” 夏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笑出了声,似笑阿烛的狼狈,也笑自己先前的状态。 “别急,歇两分钟,看你累的满头大汗。” “这下知道怜香惜玉啦?” 阿烛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夏萧则伸出手,将其脸上的汗胡乱一通全部擦光。 温暖的大手在她柔软的小脸上抹过,令阿烛发出极为酥软的声音。每个女孩在男友手下都会展现温柔的一面这句话是没错,可也会展现极为恐怖的一面,就像阿烛此时喝了一口夏萧水壶中的水,朝着山顶继续迈步,可谓雄赳赳气昂昂。 和之前行走不同的是,阿烛开始慢跑,夏萧都只能跟在后头。虽说看不到她的面孔,但她的眼神肯定无比坚毅。这是好事,可夏萧有些心疼,阿烛也近十八,对自己的身世却一无所知,当真是惨。 阿烛以前说起过,她不好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她爱自己的姥姥,也不恨丢弃自己的父母。可她知道,为何将自己丢弃,是有难言之隐?还是真的那么狠心?那种好奇始终困扰着阿烛,特别是每一个深夜,她都想知道答案。 胡不归以前经常给阿烛布置一些思考题,那些题很难,阿烛并不喜欢,若不是师父强制性让她做,让她想,她都不会搭理,更不会主动去找。可不管如何绞尽脑汁,试卷上的题她都做完了,唯独自己这一道题,始终没有答案。 现在答案就在山顶,就在不远处,阿烛觉得自己应该再往前一些,不能就此放弃。起码第一次要知道自己的极限,才方便今后做出对策。 不知不觉中,阿烛已和夏萧越来越像,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可她看着遥远的山顶,不顾脚下景色的变化,就那么坚定的继续迈步,往前跑去,似坚信自己一定会到达目标地。 夏萧从未见过这样的阿烛,紧紧跟在后头。现在不是说泄气话和休息的时候,于是夏萧提醒道: “注意元气使用,令其贯穿全身。” “好嘞。” 阿烛四周有星空,这是她独特的力量,当她跑在夏萧前面,似拨开了遥远之地的神秘浓雾,令夏萧心头不再那么忐忑。后者也好奇,他曾独自面对过这条路,可路的另一头,是极为心悸的力量,令其不寒而粟,走到高山草甸中便有一种力量无时不刻在劝退他。可现在,那股力量弱了很多。 夏萧觉得这不是因为心理暗示,而是因为眼前的阿烛,她真的是个带有奇迹的姑娘,身上的谜团像星空中闪耀着的星辰一样多。可她终是勇敢的踏出这一步,极为坦然且勇敢的寻求着真相。 没有害怕,没有后顾之忧,阿烛步子越来越大,似乎越来越兴奋。夏萧默默陪着她,从先前停止到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再是为了自己登山,而是为了阿烛能走到那,并了解她想知道的一切。 夏萧想到一件事,突然便明白阿烛为何这般有信心,且斗志那么满。她来学院的第一天,便去过山顶,虽说有人带着前去,但也是去过。看着阿烛的背影,夏萧突然笑了,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难怪这丫头这么势在必得,原来底气十足,极为自信。 高山草甸上极为孤寂,没有灌木丛,连草都长的很低,卑微到了骨子里,更是没有半个花苞点缀。可很快,更为荒凉的高山寒漠代替了草甸。这下,四周皆是碎石和流动着的微弱寒气,几根草都是极为罕见的东西。可他们跑了两个轮回,终是过了草甸,也算极不容易。 通天峰旁的太阳成了夏萧和阿烛忠实的观众,它见过很多人登山,可这般小跑的,却少之又少。但他们的冲劲,并未被时间消磨,反而越来越足。所谓越战越勇,便是这般。 四周起了风,风未和寒气对碰,只是带着股股暖流,成了阿烛的一种微妙助力,令其身体更为轻盈,且能抵御四周越来越冷的气温。 阿烛很累,短发随着汗黏在了额头和侧脸上。可她微微侧目,感受到夏萧的元气时,又提起精神,继续于漫无生命的寒漠中向前。 草甸宛如荒芜的沙漠,寒漠便是生迹皆无的戈壁,死寂异常,连风都似从黄泉来,寒冷逼人。 其中,大小不一的石头是此处唯一的存在,它们比太阳还要忠诚,因为不分昼夜的观看则无数人的登山脚步和身姿。光今天,至此不过半日,它们便见到十数人登山。作为一块称职的石头,它们不知为何要这般挥汗如雨,可正是如此,它们才不知山顶上究竟有何物。 寒漠和草甸一样漫长,夏萧和阿烛觉得风云突变,四周的颜色都为之改变,似人神共愤,更像他们做错了事。这等变化下,阿烛脚步慢了,她想问夏萧是否该向前,后者问她: “还能跑动吗?” “能!” “那就继续跑!” 虽说有些害怕,可阿烛点过头,继续迈出步子。她未曾注意,只是觉得脚掌微疼,可鞋底都已磨薄。但为了心头那一点执着,就该不懈努力不是吗?如果什么都不做,怎么可能有收获? 姥姥曾不止一次告诉阿烛,万物皆平等,有付出才有收获。付出有很多种,收获也分类型。如果整日睡大觉,庄稼不会长出来,如果老天掉馅饼那种事真的发生也碰不到。 阿烛在自己的人生中贯彻着姥姥说过的每一句话,她虽说离开山村,可又像从未离开。于一个晴朗的普通上午,并未被战火涉及的偏僻小山村中,老妪抬起头,看向南方,心头突然有了一股动力,似还要继续活下去,多走一段人生路,因为在未来,还有一个丫头等着孝敬她。 “啊” 无形的压迫中,阿烛突然吼出了声,似与抖擞天公作斗。这是夏萧教她的办法,是一种莫大的自我激励,可她此时更觉得像一种挑衅,厚重乌云听到,以雷声回应,令其浑身打了个寒颤。 “夏萧,你又骗我!” “管他呢,往前冲就是了,这是学院,不必畏手畏脚。” “那它劈我怎么办?” “有我在,半道雷电都不会伤到你。” “你说的啊!” “我说的!” “那就继续!” 阿烛活力满满,在她的脑海中,自己只顾前冲,夏萧为自己抵挡一切那种场景很是浪漫。 嗯 反正阿烛觉得浪漫,就像她要去保护天下苍生,夏萧却站在她身后唯独保护她一人。 有夏萧的元气在,阿烛跑得更快,不顾四周的寒风,就这般无所畏惧。草甸是一步步走过的,寒漠满是跑过的脚印。可到了高山冰川带,夏萧和阿烛知道,是该冲一冲了。 眼前的世界已变颜色,无论身后不远处是多么的晴朗明媚,眼前都只有极为深沉的暗色调。苍穹中的乌云成了墨般的玄黑,其中的雷霆闪电犹如天劫般能将人击离此处。而在夏萧和阿烛眼前四周,冰川如怪石般嶙峋耸立,四处从生。其中寒气四绕,这是人间黄泉气,可销九魂灭神魄。 阿烛回头,看一眼夏萧,后者并未做出决定,只是看向这条路,对她说: “冰川之上,便是山顶。” 阿烛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前方,随住夏萧的手,眼眸中尽是战意,也渴求着保护。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可也怕,怕冰川中的寒气将其冻成冰棍,也怕头顶的雷霆,她的星空还不够宽广,不能纵容它们在其中肆虐。 “去吧!” 夏萧说罢,阿烛迈出了脚步,发梢随之扬起。她像黑云之后的太阳,顶着暂时的黑暗,誓要将其冲破。 不出所料,头顶开始有雷霆呼啸。它们不断下拍,令冰川炸裂,可它始终慢阿烛和夏萧一步。但在冰川乃至地面龟裂时,夏萧身体中的元气尽数涌出。 一声剑鸣后,是金属所成的光,成了阿烛身上的软甲。其中有大涛汩汩,浪花拍岸之声,令其脚步轻盈,似踏汹涌海浪而行,动力无穷。而后一道强烈的蓬声,是熊熊火焰在燃烧,令阿烛每一次迈步都能跨过更多石砖。 最后是一道鸟唳,其中是风是树是雷霆。它们在阿烛身后绘成一对翅膀,也令四周拍下的闪电绕其远去。 夏萧紧跟其后,看着阿烛化作多彩的凤凰,不顾四周的寒气和雷霆阻挠,只是往前冲。即便夏萧的嗅觉敏锐,可难以感知那些寒气和雷霆的威力,也无法判断这是幻象还是真实景象,它们本就仅差一线,此时分不出来也正常。但走到这条山路的尽头时,他们都深深愣住! 按道理说,冰川之上,便是山顶。虽说大师姐说过山顶不是走上去的,可这条路,为何断在重重冰川前? 冰川如墙,堵死了所有的路,头顶的黑云不断下坠,四周也无去路,夏萧和阿烛站着最后一块石砖上,眼中尽是疑惑和茫然。 头顶闪电雷鸣,一道极为粗壮的雷霆柱子,并未给他们半点思考的时间,便开始仓促的驱赶。 雷霆落下,夏萧和阿烛开始原路返回,可还是被雷霆的闪光触及。分明只是那么一点光,且没有多少危险的气息,但令夏萧浑身如遭重击,在石砖上不断滚下。阿烛连忙去追,抱住他仓惶而逃。 第五百四十八章 山顶位于云间 夏萧抱着阿烛,回到小白楼,以十分娴熟的手法脱掉她的鞋子,为其血肉模糊的脚底涂药膏。这种又疼又痒还不能瞎动弹的感觉令阿烛咬着牙,很是难受,夏萧见着转移话题,想让其好受些。这段日子,她也是够拼的。 “这是第几次了?” 阿烛想了半天,回答道: “第六次了。” “下次还去吗?” “去呀!当然去!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前,我是不会放弃的。” 阿烛的斗志似永远不会熄灭,是比太阳还要永恒的光。渐渐的,她也属于那种屡战屡败,越战越勇的类型。夏萧含着笑,自然不会说丧气话,放下她的右脚,开始清洗她的左脚掌,并为其上药。 “行我陪着你,但我们得想想还有没有别的路。” “是得想想了。” 阿烛很认真,他们都到路的尽头六次了,一开始的落荒而逃,成了以不变应万变,可被雷电打的屁滚尿流。第三次极为大胆,试着打碎冰川,可夏萧尽数施展力量也奈何它不得,结果又是雷电的洗礼。 每一次失败都带来了极为惨痛的教训,虽说夏萧和阿烛反复思索了很多次,每一次也都在总结。可到了路的尽头,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的迅速,他们丝毫没有时间做出反应,能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行事已是万幸。因此,有了第四次的再破冰川,有了第五次的试图冲破黑云,也有了第六次的徒劳。 继续这么下去显然不行,他们虽说不知钟万离前辈是如何从山顶上滚下来的,但他们的处境也一次比一次艰难。他们起初觉得学院是在考验他们的耐性,面对雷电也格外坚定自己的念想,可每次都下场狼狈。 后来,夏萧觉得学院不会出这么简单的题来考自己,特别是上山顶那么重要的事,所以又陷入无尽的沉思。因为阿烛行动不便,就睡在夏萧床上,可一直望着窗外,看着山顶方向发呆。 无论是去打饭还是做什么,夏萧也时常看那个方向,希望想出些招来。 阿烛每顿饭都兴致勃勃,吃完坐在窗边,夏萧则坐在客厅的蒲垫上,在矮窗台上撑着脑袋,望着山顶的样子也像在看天。 山顶就像位于云间,毕竟有通天峰之名,这样也算不得奇怪。可究竟是山顶高还是云高?夏萧突然就想到这个问题。 苍穹有九天之别,再高的山,也不会有云高。只是他该如何突破那云,走到山顶?这个问题扰他许久,迟迟找不到答案,令其心烦。此时看似般的云,到其下才会发现它的勇猛。 夏萧准备去求助笛木利前辈,可走到半路,才想到他本就不支持自己和阿烛登山,因此又原路返回。可兜兜转转,去了几个很长时间没有进过的巷道,见到一个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的人。 撑起的窗下,是精致的瓷娃娃,在夕阳的光辉下披上鲜血般的魂光,顿时便有了神。夏萧看着,原本的喜爱变成了不敢靠近,每一个瓷娃娃里都似束缚着一个鲜活的灵魂。但窗边的老者依旧那么慈祥,和夏萧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第一次见这位缺牙老者,还是刚上山腰时,那时下着雪,他撑着伞,好一番甜美的意境。那时舒霜还在。 时间流逝,事态变迁,本是大荒常态。可这位前辈似不受束缚,还是咧着一口缺牙,对着夏萧笑,似他昨日刚来过,此时又路过。 “前辈,好久不见。” 夏萧突然来了悠闲自在的兴致,走到那窗前,想和前辈聊聊天。后者也不拒绝,一边收起自己的瓷娃娃,一边笑着说: “是有段日子不见了,怎么样,你和你的小女友可还好?” 夏萧不知前辈的消息是不灵通,还是整日将自己关在此处,日夜只思登山一事,不闻天下事,便回答说: “一切皆好,多谢前辈关心。” “老家伙关心小家伙是常事,就是你们这些小家伙,学院才能这么有活力,才能永世不衰竭。” 老者笑意不减,又问: “最近忙什么呢?准备着令元气之树结果?还是忙于突破自己,再寻几个招数?你啊,莫要急着拥有完整的五行,那是早晚的事。在此之前,你得注重开发,有的能力你还没有完全得到不是吗?多钻研钻研。” “多谢前辈,不过最近忙着登山,其他的事,可能要暂且搁置一下。” 夏萧试探性说出这几个字,老者却笑容一冷,思索许久,等将所有瓷娃娃都收入房间,且撤掉板子,才劝道: “登山的路给修行者们指明了方向,但不见得是好事,因为一个方向,误了多少人呐!” 老者叹了口气,和夏萧闲聊几句,说的,是登山的注意事项,谈的,是诸多心得。这便是夏萧热爱学院的原因之一,但凡是其中前辈,见之既能聊上那么几句。虽许久未见,可前辈的热情不会减退,更不会误人子弟乱说胡说。那等亲切,令其回到小白楼时都心中极暖。 夏萧最终还是没有寻找登山的办法,这在意料当中。如果山顶那么容易去,这些年岂会只有大师姐一人突破桎梏? 可大师姐说过,诸多前辈也隐约参悟到,山顶不是走上去的,那要靠何等方式?走不行,飞自然也不行,遁入地中穿过去更是荒唐至极,那该如何到达? 夏萧皱着眉,想了许久,在诸多道路都被堵死的情况下,只剩精神力量可用。 精神力量可以驱动,不在,意识长存的先例在修行者的世界多之又多。皆说哲学的尽头是玄学,因为很多事,凡间的科学解决不了,便陷入哲学思考。可哲学思考的高深内容,在修行者的世界却很平常。这也是很多修行者自命清高,瞧不起普通人的原因,甚至王权富贵都不放在眼中。 这般思想的产生自然也有原因,先不说那风动幡动而是心动的问题,就说意识和身体。一个代表精神,一个代表物质。凡间的解释大多认为物质在先,精神为后,前者是后者产生的基础,后者又是前者的反应。可总有一些意识存在天地,抚过花草万物,吹一口气便是大风,眨眼一瞬便是昼夜交替。 但不能没有身体就判断此物不存在,那么,判断一个事物的标准究竟以客观物质为准?还是考量精神意识在先? 这种问题已不在夏萧思考的范畴,他想得越多,越觉得自己的观念都是谬论。可修行者和凡人最大的不同,便是能控制自己的精神力量,令其走出的束缚,真正像实体的手一样做事。 凡间有人死,精神力量可能歪打正着,能驾驭几只蝴蝶飞舞,或吹得草动,或毛笔自写几字,甚至冬日令花开。可修行者的精神力量,控后可搬山移海,可摘星揽月。这是修行者站于原地不动,却可伤敌百十八千的原因。但即便靠得是元气,也要用意念催动,所以归根到底还是精神力量。 胸前的阿烛拱了拱,蜷缩起纤瘦的身子,令夏萧不再乱想,只是低头,轻声说: “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去试试。” 阿烛头都未抬,只是用小鼻子轻轻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夏萧没有多说,与其一同闭眼。 今夜思绪混乱,久久不能入眠的不止夏萧一人,还有一位名叫胡不归的老者。他在空荡荡的房间醒来,四周漂浮着杂多的符,沉重的呼吸动荡如雷,吸引一位身材挺拔的男子走到门外。 意识到他的到来,胡不归问: “最近可有事发生?” 他的声音极为虚弱,甚至有奄奄一息之感,可男子以极有磁性的低沉声音回道: “暂时没有。” “若有事发生,一定要唤醒我,我的时日不多了,起码要在最后时刻做些事。” “何必呢?老东西。” 门前立着的是笛木利,只有他会这么称呼胡不归,可到死都不歇停,究竟是为何?心头的执念,就这么重吗?笛木利不是不懂,他也有自己的信仰,如果有一天学院需要他,他肯定会牺牲自己,但胡不归现在做的一切准备,都是为了夏萧和阿烛。即便他们再特殊,也不该有这等待遇。 胡不归心头不安,总觉得他们会出事,他便时刻等待着,就是不知这一等,究竟要多久,也不知这么耗费自己的时光,究竟能否等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少废话,帮我。” 胡不归有自己的坚持,说完,房中符一瞬内拢,将其身体填满,令其佝偻的身体在符下再次沉睡。醒来时该有大事,他也该体现自己最终的价值。他希望用自己的生命给自己唯一的徒儿上一课,也为其指明道路。毕竟阿烛的身份,容易令她走向极端。 人难分好坏,万物皆是,可传说中的神,肯定比人更坚定自己的信念。那么,便更容易出现思想的极端。虽说一切皆是猜测,可为了让阿烛走上正确的道路,胡不归费劲了心思,光口头教诲显然是不行的,必须给其留下深刻的教训。但这样的行为,又会令她自我谴责,不过情况时刻在变,谁也不知胡不归该以怎样的方式落幕。人世凶险,谁也不知阿烛最后会变成怎样的人。 黑龙在夜里再一次陷入沉睡,笛木利依着木门,沉思许久。他希望大师姐早些做出决定,夏萧和阿烛这么下去完全就是浪费时间,还有就是王陵那家伙,思想越来越危险。这一届的学子们,注定不令人省心呐,不知今后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有副院长和教皇大人的旅途,不知走到了何处。 “有能力的人始终都在奔波,我等,是该动起来了。” 笛木利说完,和院中小羊漫步而去。铃铛声于夜间很响,荡漾在胸膛。 第五百四十九章 云间有一海 在笛木利给夏萧和阿烛指明只有去山顶才能了解事情的真相时,也将他们来找自己的事禀告给了大师姐,希望大师姐重视一下。可后者的性子如春日的桃花林,虽说生机满满,但只爱自身欣赏,说白了就是性子懒,本身就不适合承担副院长的职务。可那家伙始终都不回来,令人恼火也无可奈何,谁让大师姐找不到他,否则定要好生催促。 思考许久,大师姐最终做出的决定有些令笛木利惊讶,可当前也只有如此,谁让夏萧和阿烛都是倔骨头,不听劝。便只有带他们上山顶,令他们知道真相。这日,当大师姐出现在夏萧和阿烛身前,示意自己的来意时,他们又喜又不甘心。 站在高山冰川带前,夏萧问站在比自己高一个台阶的大师姐。 “我们准备再试几次!” “再试都是徒劳,还嫌自己浪费的时间不够多?” 大师姐显然有些不耐烦,夏萧和阿烛这俩家伙,真是会给自己惹事,既然冲击了这么多次山顶。不过既然是旧交,她便让夏萧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准备不走到尽头,但试着用自己的精神力量冲过黑云”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大师姐当即打断夏萧的话,令他和阿烛的侥幸心破碎。大师姐扭过头,因为和往常一样只是身裹素布,所以露出半个雪白的柔软山峰,可夏萧目不斜视,随其目光看向苍穹中不断下坠的黑云。 “我也曾使过那种招数,但被雷电伤的不轻,精神和的双重灼烧,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稍不小心还有可能留下终生的暗疾。所以还是不要尝试,免得被电焦。” 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既然没用,便不尝试了。他们没有问究竟该如何走上山顶,因为即便大师姐说出来,他们也学不会。而且大师姐当前有话要说,她绝美如桃花的面靥上带着些严肃,令夏萧和阿烛也逐渐正经。 “我要带你们去山顶。” 此话一出,夏萧和阿烛脸上皆难以掩盖狂喜。 “去山顶前,我必须告诉你们一件事,也是一种警告。无论你们的身份有多奇特,享受的特殊待遇都太多,这已违学院的初心和处事风格。若不是你们前段时间不在学院,耽误了修行进程,你们再怎么浪费时间冲击山顶都不归我管。可现在我要带你们上去,你们就得答应我不告诉第三人,否则你们将被逐出学院!” 这等后果有些严重,夏萧和阿烛自然不会说漏嘴,此时一个劲的点头。要是因为这种原因被赶出学院,实在太亏。 见两人有些畏惧的表情,大师姐虽说表面依旧严峻,可背地已开怀大笑。这俩家伙果真好骗,兴许是太相信自己,不过必须瞒着别人,否则总会有些不平衡之人站出来,那样他们这些做前辈的便会没了威信。那种东西在学院格外重要,丧失不得。 做人本就很难,做上个类似“官”的存在更难,上面有人看着,监督工作,稍稍偷懒便是办事不力。下面的人时刻望着,稍稍慢了就是效率不行,难啊难。大师姐现在只希望副院长赶紧回来,她还是想做自己的桃花仙,站得太高,管得就多,很烦。 情绪之余,大师姐一挥手,四周皆开始变化。 这等泛起柔波的剧烈改变令阿烛觉得眼熟,她虽说去过山顶,可给不出夏萧半点登山的建议。因为她去时,自己没有移动丝毫,起码她没有任何感觉,而是四周环境在动,就像此时一样。四周空间如荡漾的水波,速度快得惊人,随后已将一水球,将夏萧他们完全包裹进去。 阿烛一阵连打夏萧,嘟囔道: “快看!快看!” “我没瞎!” 夏萧沉浸在空间的剧烈涟漪中,眨眼间,四周已无阴暗,成了极为纯净的蓝天,四周的寒气也消失,令夏萧和阿烛忍不住四处打量。他们的目光满是震惊,大师姐见着,暗笑着没有开口,给他们一个反应的时间。 踏上山顶无论出于怎样的原因都值得兴奋,所以夏萧和阿烛的反应也算正常,她也曾这样,甚至喜极而泣,所以还算了解那等心情! 不过夏萧好奇的,是自己如何到的山顶。是空间改变?还是强大的元气在他没有感知到半点移动的情况下将他带到此处?或者说之前台阶般的陡峭山路也是山顶的一部分,甚至山顶是整座通天峰,只是他们没有察觉? 夏萧想得很远,也很多,可无人会回答。但他很快被眼前的景色转移想法,这等景色,当真是仙境。 此时,夏萧脚下为一冰莲,那等质地,不是玉琢,不是元气,而是一朵真的冰莲,有着生机飘逸的动感。硕大的冰莲似长在通天峰上,也扎根云间,于云中显得格外飘渺。 嗅着冰莲的清淡香味,夏萧极为失态的跑到冰莲边缘,踏着花瓣之尖,想以山顶的角度看整座山,也想以此看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答案藏在任何景色中,他极为期待,可即便双目灌满元气,也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片茫然。 “修为不够,便不要去探。” 好奇心害死猫,大师姐好心提醒,夏萧便伸回脖子,随之抬头看天。 可这一看,便是怔在原地许久,瞳孔尽被一清澈的大海占据,随之微皱的眉间,是点点惊奇,也是见到壮阔之景的欣喜。多种情绪相交,既成了复杂的彩色。 刚来山顶时,夏萧眼角尽是苍穹之蓝。他以为是天空的颜色,没想是头顶海洋映射出的光。 “难以置信。” 夏萧又重复几遍,随其一同陷入震惊的还有身边的阿烛。虽说后者已不是首次见到,但此时还是和夏萧一样,像两个从遥远乡村进入繁华城市的孩子,满眼都是新奇和惊喜,久久不能自拔。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谁让城市灯红酒绿,黑夜如昼且高楼耸立。谁让这天空中的海洋如此宽广,漂浮不说,还于小风下如果冻般具有弹性。更令夏萧和阿烛痴迷好奇的,不是它的大,而是其中的鱼。 头顶海洋中的鱼皆透明,五脏六腑都似精美的工艺品,又和四周的水截然不同。它们于水中俶尔远去,又猛地随着搅动着的气泡和水流而来,无比神秘,似天空之境的海之精灵。 最后,大鲸及鱼儿在空灵的水声扑通中游出大海般的水团,以天空为海,以云团为浪,就此漫游在整个天际。 阿烛见大海般的水团炸裂,生怕砸到自己,躲到夏萧身后,并寻求大师姐的帮助。可她什么都没说,阿烛也在夏萧的手臂后再次看向天空。 只见,那些炸裂开大小不一的水珠只是漂浮在空,并未落下,且不断向内合拢,似很快会恢复原本的相貌。 大师姐站在其下,也抬头去望,等着这片大海愈合。不过这个过程花不了多少时间,所以她提醒道: “你们只有提问身世的权力,一会赶紧问,问完赶紧走。” 第五百五十章 海会吐真言 山顶自有山顶的规矩,夏萧和阿烛能来此处已是极为幸运的事,所以话语动作间满是感激和尊敬,并未心生其他情绪。 大师姐甚是喜欢他们的乖巧,在胸前素布下滑几分时抬了抬手臂,玉指微弹时,夏萧和阿烛的身体随之漂浮,到了冰莲上空一个固定的点处。 这个位置将在重塑的大海一侧,他们伸手就可将其触碰,只是现在水团还在四周,并未有大海的影子。但这个过程并不枯燥,因为阿烛扭身,见水团朝她温柔的撞来,却散为无数个小水团,从她身上爬过,甚至从她脸上滑过,随之朝原本的方向而去。阿烛好奇的用手指去戳,极弹,摸起来也很舒服,既然有点温。 站在空中,阿烛直蹦跶。夏萧则低头,疑惑未停,脚下似乎连元气都没有,却又像有着一个巨大的平台,在其上赛跑都没事。 “不怕掉下去?” “不怕,上次我就站在这。” 阿烛极为开心,她马上就将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可低头时嘟囔道: “那个大哥哥怎么不见了?” “大哥哥?” “嗯!我上次来的时候,冰莲中心冒出了一个小喷泉,旁边有一个大哥哥坐着,特别阳光,而且温柔。” 能坐在此处的,想必只有那位院长大人。学院的前辈说过,院长大人是真正的神,行走于各个世界,于大荒思考歇脚时建了几间青瓦房以堆书,便有了此时大荒五大势力之一的宁神学院。可那样足以称之为神的存在,夏萧还以为他会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却没想到是一个温柔贴心的大哥哥模样,真是难以想象。不过佛有万千法相,神说不定也有。 想象之余,夏萧特别想和他见一面,如果能讨教一二就更好了。不过大师姐或许也是那么想的,但兴许难以和他见面,否则也不会穿成这样。衣不裹体虽说性感,可显得太不正式和尊重。 咕噜咕噜 水流声不断,水团聚集的速度加快。大海重新塑成,看起来不过几分钟,可太阳的方向变化却令夏萧觉得时间过去了两个时辰。 都说时间是虚假的单位,更有学者大胆的猜想,如果有神界,时间神在其中的位置也不算特别高。世人谈论神的地位,当真是一种讽刺的事,可夏萧有时也觉得有理。但更为关注的,还是身边的阿烛和眼前的海洋。 他不懂为何天空要有一海,将其搁置在这又有何特殊用意? 兴许是神的一时兴起,也有可能是追求某种浪漫,天空中的海洋无论在何时都有空灵声为伴,无论在朝阳还是夕阳都有无比美丽的景观。 海洋形成的一瞬,所有大鲸与鱼都于极为奇异而富有生机的声音中窜进去,引得它泛起剧烈的涟漪。大海的外表弹动时,夏萧一把将阿烛往后拉,免得被波及。等大海恢复平静,夏萧才和阿烛一起向前。 “很激动吧?” “嗯嗯。” 阿烛的小手搁置胸前,探出时,刚静下来的海洋又乱了套。无数小鱼的身体中闪出光,聚集时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影,高大而无比正义,似不容怀疑。他立在海中,又似在各处,令夏萧心生崇拜,甚至有一种强烈的欲要跪拜的冲动。 阿烛已不是第一次见他,上次那个大哥哥也从这道身影中蜕出,而后带着她走到冰莲中央。可能是因为激动,阿烛很多记忆都有些混乱,搞不清楚先后顺序,但她眼中的人影逐渐向前,发出一道男声。 “你好,阿烛,夏萧。” 这道声音很是年轻,给夏萧一种自己的一切皆被看穿,无法隐瞒的感觉。夏萧觉得他便是阿烛口中的那个大哥哥,也是来过大荒的神灵,更是宁神学院的院长。虽说只有可能是一道气息,或一道残影,但既然是神,半点残留物都将有无与伦比的力量隐藏其中。比如说当初院长大人咬了一口的苹果被小羊吃了,后者便成了笛木利此时强横的契约兽。 人的事神尽数皆知,神的事人无论如何想,都只是凭空想象,因为神由人来,可见过神的人又少之又少。现在夏萧和阿烛成了那等幸运儿,便极为恭敬的行礼说你好,不敢怠慢半点。 不远处,大师姐看到海洋中的人影,颇为羡慕。自从上次阿烛来过,并用这等简单的方式唤醒院长大人留下的意识,她便尝试过几次,可手指放在水团边缘只能引来几条傻鱼张嘴,并未自己经历这般玄奥之事。果真人与人之间的不同是谓巨大,堪比天地之别。 “有何想问之事?尽可说来。” “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阿烛略显迫切,可那道身影却沉默许久,似在犹豫,也似有难言之隐。 人影的反应令夏萧对阿烛的身世更为好奇,如果说笛木利有所犹豫还能理解,可这道人影显然是院长大人留下的意识,岂会因为阿烛的事这般沉默?就算阿烛的身份再特殊,也不可能和院长大人一样是神。 夏萧这么想时,人影说出令两人惊愕之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神界的神。” 前半句话被夏萧忽略,阿烛真的是神?他和阿烛面面相觑,不过这样一来,很多事似乎能解开。比如说阿烛为何能永久隐匿自己的气息,因为她本身就不受大荒约束,大荒也约束不住她。 还有就是血字封印,根本封印不住她的元气,因为她对元气的使用便是神对低级力量的驱使,根本不存在封锁一说,那可是强制性的使用。 夏萧投以满是惊奇的目光,可阿烛一时不知该怎么问下去。她的目的已达到,她已知道自己是神,但为何自己会出现在大荒,又为何被抛弃?莫非从神的角度,自己并非被抛弃,而是类似历练? 阿烛开始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夏萧却问: “她为何出现在大荒?何时回神界?” 人影没有回答,向来说真话的他此次要编造一个谎言。可谎言和现实,其实只有那么一点偏差,但现在告诉阿烛一切没什么好处。无数学院人崇敬的院长大人,有一颗慈悲之心,不忍告诉阿烛她生来便要遭受仇恨的追杀。 “每一个世界都是神界后园的一根石柱,石柱有基,越高明越强。石柱无以计数,无数生灵以生之。但各个世界的人类,都由大帝一手创造。大帝有好生之德,为神上神,他创造人类并选择人类,剥夺其的初始之强,赐予最先进化的智慧。而大帝又创造神界,留下三子主神,才散于无穷宇宙,寻求神之上的境界” 这些似乎和夏萧问的问题没关系,但关乎神的事,在夏萧眼中便是一扇新的门窗。以往,他只能将耳朵贴在门窗上,或透过那么一条小小的缝隙看其后的世界,现在门窗大敞,他怎么可能不好奇,不专注? 阿烛虽说难以听懂,但也被吸引,包括不远处的大师姐,满是不可思议。他们否定过的猜想,既然成了真? 阿烛第一次来此处,便唤醒了院长大人留下的意识。当时,副院长和大师姐只是抱有侥幸心理,想着院长大人留下的意识这么久都没出现,是该让一个令自己极为惊叹的人去试试。可意识果真觉醒,还让阿烛留在学院。 这等认可,足够证明阿烛的特殊。而大师姐和胡不归二人的想法,远远不及阿烛是神那么疯狂。他们曾想到过,但不敢多想,只能认定阿烛来自其外世界,她对元气的操控和诸多事项都这么指明。 这样的解释有些牵强,可是大师姐认为最接近真相,甚至被冰莲认可后,就是真相的结局。但没想到,他们看到且奉为真实的东西,却只是冰山一角。此时院长大人的意识所说,才是真正的真相。不过大师姐又错了,院长此时说的也并非是真相,只是一个完美的童话。可童话之后的故事,在发展到一定程度前,他们都难知丝毫。 “三子主神分别是正义之神、血神和裁决之神。他们主管各个宇宙,小心且呵护着大帝留下的世界。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各神便要散布自己的神识进各个世界,以此体会。阿烛,你便是血神的一丝神识。但你不会受血神思考的影响,你有自己的人生,等你一生过完,才会一切清零,回到他的身边。” 这位德高望重的正义之神还是不太会说谎,可夏萧并未发现,因为这是会吐真言的海,是远超大荒理解的神。神不会说谎,因为在他眼中,自己什么都影响不了才对。夏萧算是猜对了,卖弄起自己的敏锐思想。 “也就是说,阿烛在替血神大人过大荒世界的生活,这是一种体验。” “是的。” 这种行为夏萧和阿烛理解不了,但他们不是血神大人,怎能理解?可那等主神做的事,必定有自己的道理,但究竟是何道理,他们参悟不透,也想象不到,只有接受。 人在神的面前总是如此,即便门窗打开也踏入不得。但看几眼已是荣幸,且终是能落下心中那块石头,今后不再乱想且无结果。 人影逐渐消散,和阿烛上次见到的一样短暂。夏萧反应快,抓着她再三行礼,不停说着叨烦,打扰了之类的话。 “好生过自己的生活,祝你活的精彩如意。” “多谢院长大人。” 阿烛再鞠躬,落在冰莲上时,大师姐不禁刮了下她的鼻子。 “这下满意了吧?” 阿烛直点头,高兴的牵着夏萧的手。 “满意了就回去修行,别忘了我们先前说的事。” “大师姐放心!” 夏萧和阿烛又行礼,十分标准。大师姐挥手间,他们四周空间扭动变化,很快便回了原先的山路。 第五百五十一章 心扉大开天自晴 抬起螓首,大师姐深深注视那片海洋。 它是院长大人留下的意识,不会说谎,否则她定会觉得那道人影在胡说八道。不过神的事,岂是她能评判的? 大师姐曾以为问道便是修行的巅峰,没想其上还有境界,且自己摸不明看不透。而大荒世界的境界便如此,更别说传说中的神! 这一辈子是不可能踏入神之境界的,半只脚也踏不进去。神界的门窗紧关,大师姐即便能看穿人世众多,但在其面前,还是和夏萧一样,窥探之物极为模糊,且不知真假。 自嘲当中,大师姐身姿婀娜的坐于冰莲中生出的晶莹冰椅上,眼前空中,是看疲了的诸多人影。 每日批准出行命令和观看诸多学子的实力提升便是她的任务,永远停不下来。冰莲也永远会长出新的花苞,每一个花苞都是诸多教员的请求和交谈,令她脾气逐渐暴躁。但还要静下心来回复,不能失了职责和身份之高雅。 此处很晴,永世无雨,因为雨水皆从冰莲之下的云降。而其下的世界今日也很晴朗,特别在夏萧和阿烛眼中,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光明的豁然感觉。 “感觉怎么样?” 夏萧背着阿烛,将其一提,发梢皆扬。 “开心!” 阿烛的脚丫子在夏萧腰边两侧不停的晃悠,小手如拿着指挥棒,指挥着一场盛大的音乐演奏,是浩大是气势磅礴,由开心主导。 今天是阿烛这么多天来最高兴的一次,因为她终是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这个身世还那么的出奇,对青年而言,异于常人总是件好事,他们怕的都是平庸。且关于神的事,怎样都并非是坏事。阿烛脑回路比较奇特,揪着夏萧的耳朵,叫嚣道: “夏萧,你给我听好了,本姑娘呢,虽然不是真正的神,可活的时间肯定比你长,若你现在不对我好,等你老了我就不给你饭吃。” “哟呵,你飘了呀,自己走下去。” “我错了!” 阿烛紧紧抱住夏萧,就是不松手,开始撒娇。 “再背人家一会嘛,人家又不重。” “真是拿你没辙。” “感觉就在山顶待了那么一会,结果就到正午了,又到了激动人心的午餐时刻。” “等过了寒漠带人就多了,别再说山顶的事。” “我偷偷给豆豆讲总没事吧?” “不行!” “它是小狗,又不是人。” 阿烛委屈巴巴的,反正她不会瞒着自己的小独角鲸和豆豆,她就要说!不过也害怕被大师姐发现,然后被踢出学院,所以抱着豆豆,在其耳边极为轻声的讲。豆豆一对眼睛瞪得极大,什么都听不懂,不如鸡腿、鸭腿、吃饭饭好辨别。 “哟,又登山去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令阿烛下意识逃窜,试要躲到树后去,却撞到结实的树躯,额头上起了一个小包。 “怎么了这是?” “被吓得。” 夏萧忍不住笑,听一头长发披到膝盖的老者问: “今天走到了何处?” “还是老地方,依旧上不去。” “别气馁,都是常有的事。” 夏萧点头,带着阿烛离开,如果让前辈知道他和阿烛已去过,定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山顶那个神秘的地方,越想越神秘,也越想越觉得纯净,没有半点尘埃,似已摆脱人世,到了另一种境界。 “喂,今后还登山吗?” 夏萧回头,于晴朗苍穹下爽朗笑道: “还是先提升实力吧,前辈加油,祝你早日登顶!” 夏萧和阿烛按自己的路走出松树林,如果不出意料,他们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穿过松树林往上走。毕竟已知道答案,这段时间要做的,便是不断重复修行生活。 规律而能提升实力的生活令夏萧极为向往,他双手抱在颈后,慢慢走向小镇,觉得今日的晴天适合先吃个午饭睡个午觉,然后再说努力的事。瞥一眼身边的阿烛,后者恶狠狠的刮他一眼,似有些不满。 “怎么了?” “我头都撞出包了,你都不管。” “来来来,给你揉揉。” “不要!哼!” “想得美,你说不要就不要?” 夏萧上去将阿烛逮住,伸出手时张牙舞爪,可揉动时极为温柔,令不断挣扎的阿烛逐渐觉得舒服,最后夸赞两句,靠在夏萧身边不让他停。 夏萧瞥向阿烛的目光总是很嫌弃,像在看一个无赖。可手指上带着的温暖元气反复揉捏那个逐渐消散的小包,令其觉得舒服。女孩子光洁的额头还是不留包的好,一点淤青倒是没事,很快就会消下去。 午后吃过饭,两人窝在一起,晒着春日午后的暖和阳光入睡。在阿烛均匀的呼吸声中,夏萧睁开一只眼,看过她一眼才打开手中的信,并快速扫过。 昔阳的战场和往日一样,永远都是南商人的尸体较多,大夏联盟的士气依旧高涨,二十万尸体的话题即便被战士们提在口中,并成了嘲讽和激怒南商的好手段。 这样也好,只要那里的战事稳定,夏萧便能更好的投入修行。这样的生活虽说忙碌紧凑了些,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可十分知足的夏萧已很满意。 在学院中修行,本身便是一件幸福的事,不用担惊受怕,且天地元气极为丰富。 不管睡得多沉,夏萧都会准时醒来。他睡眠很少如此,可最近和阿烛在一起,又找到曾经的感觉,睡得越来越香。 “起床啦” 摇醒小猪似的阿烛,她自从签署灵契便动力十足,醒来后习惯性的用冷水洗脸,然后随意用手扒拉扒拉头发,便元气满满的准备出去修行。 两壶水,一提饭团,是他们从现在一直到深夜的食物,其实只是阿烛的零嘴,夏萧很少能吃到。不过他闭眼后睁眼已至深夜,也没那个机会。阿烛会在中途歇息一段时间,不过不影响整体的修行速度和效率。毕竟有夏萧在身边,她伸伸懒腰便继续加入其中,不愿落下。 每天提着水壶和小竹篮的身影成了众多学子的警钟,朝出夜归更是令他们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 夏萧不在时,他们尚且觉得自己还算那么一回事,但他一回来,惊人的自律便令人不得不敬佩,同时畏惧他现在的力量。 阿烛一开始还惦记着每天的午饭,可跑来跑去便会花费半个时辰,加上午睡的来回时间,又是一个半时辰。阿烛才不愿意让夏萧偷偷修行那两个时辰,便早上多带两个饼,中午在松树下歇息半个时辰,便继续修行。 说是半个时辰,其实也就一刻钟。阿烛一开始觉得效果不大,因为自己很多时候都不在状态。但慢慢的,她适应了这种节奏,每日的生活没有其他事,只剩下修行。 这样的日子几天还好,可长达一周甚至更长,好玩心便令阿烛逐渐抗拒,但一发觉自己的元气之树正不断壮大且变得结实,便没了怨言。 “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除了吃饭,这还是阿烛第一次这么自律,没有半点偷懒。不过这多亏夏萧,如果没有他在一旁鼓励和嘲讽监督,阿烛肯定坚持不下来。她有时也很讨厌那样的自己,但长时间修行真的很累,可夏萧像不会疲倦一样,每天回去还给她捏背揉肩。 “我啊,巴不得一直这么闲下去。” “闲吗?你不累?” “这有什么累的?修行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 “但修行时间长了会很累啊!有时候效率还会很慢。” “我倒没有多累,因为习惯了。比起提心吊胆的生活,这样恬静而美好的生活简直就像生活在天堂。至于效率嘛,偶尔会很慢,可慢的时候可以适当调整,总之能走得慢些,但不能停在原地。” 面对夏萧,阿烛清澈的眸子里已不是第一次流露出钦佩的目光。所以挽着他的手,极为自豪和骄傲。 姥姥说过,一个年轻男人穷很正常,因为涉世不深,还有很长的路可走,不能因当前就瞧不起人家。但穷,也不能穷得心安理得。因此,要找就找那种性格坚毅的人,那样的男人怎样都不会活得太差。 这样的道理,阿烛只在夏萧身上清楚的看到过,因此更为坚信,自己一定会很幸福。虽说现在判断一生为时尚早,可阿烛赌赢了,她第一次爱一个人,将自己的感情像洪水猛兽一样释放。幸亏夏萧有足够的能耐,才将其制服,不至于被冲垮。 遥远之事当前看不得,也望不见。但活在当下,现在开心,让明天也开心便足矣。阿烛有夏萧在便足够,牵着他的手晃悠,哼起歌谣。 “你在背书吗?” “会不会说话,这叫唱歌!” “跟背课一样。” 夜已漆黑,可不妨碍阿烛扬起手中的竹篮去打夏萧。这等模样被他人见到,又是好一阵羡慕。这样一对神仙眷侣,每日都精神满满,谁不羡慕?又有谁不想要那样的另一半?可这等存在,岂是想拥有就拥有的?如果那么简单,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自母胎以来一直单身。 第五百五十二章 渐大的青果蛋子 学院的学子固然优秀,可彼此之间欣赏的少之又少,喜欢的看不上自己,看上自己的又不喜欢。如此反复,倒是一番奇怪的鄙视链。 不过确实也有类似夏萧阿烛一样的伴侣,比如天命和凤璐,一黑龙一冰凤,一同出行时光是气质便惊艳众人。还有谢毅和夏婉,虽说一人在学院一人在外界,可谢毅一人之身,却像有两人,果真有想见的人便不会孤单。 诸多学子情绪复杂,大多叹息,常仁杰更是看到后扭头便回了房,开始深刻的自我反省和检讨,自己怎么就不如夏萧呢?天赋自然是不如,可分明有更多时间找寻伴侣,但就是从未成功,真是丢人啊丢人。 和众人不同,王陵站在房门前的走廊许久,即便夏萧朝自己这边投来目光也不躲避,可也没有示好。不过看着夏萧和阿烛,他的面色低沉如秋水,春日的到来丝毫无法融化他的冰冷。就像夏萧在,他永远无法像以前那样站在众人之上。 这令王陵嫉恨,可每当他有这种情绪,身后就会出现一位壮硕的教员。 “我说过多少次,你可以羡慕他,但不能心生嫉恨。” 不等王陵还嘴,房门已被踹开。教员抓住他的头,将其拽回房间,并狠狠将他的脸按在地上,将地板撞的支离破碎。 鲜血虽说流下几道,可王陵只是咬着牙,满含歉意的说: “教员,抱歉。” 听他道歉,教员也狠不下心,苦口婆心的说: “王陵,那股情绪只会害你,莫不要被其冲昏头脑,迷了心智。你改变不了别人,只能改变自己!” 纵使有不甘有强烈的负面情绪,王陵还是点头,而后起身结印,凝神静气后投入到修行中去。 就像教员所说,学院从不缺因嫉恨而走火入魔的人。所以他要静下心好生修行,若是因为这种事没了性命,真的会丢人丢到家。 对教员的无上尊敬和依赖是每个山腰学子都会产生的情况,那种感情不亚于父子兄弟。 对王陵而言,教员对他的教诲和不断的劝导,比坐在高高皇位上的父皇说几句华而不实的鼓励之话要实用得多。因此,别人的话他可以不听,但教员的话必须认真践行! 精神之海里,火焰永不停息的燃烧,其中一棵大树有着极为茂盛的火炎枝叶,其中藏着许多果子。个个似火炉般不断升腾且卷动着火焰,可只比弹珠大一些,但其中蕴含的元气已如一座庞大的火山。 这等比喻并不夸张,每一颗元气果实都是元气的高压缩产物。但在它成熟前,爆发不出那等恐怖的实力,也无法将火山灰冲击到天上去。 王陵当前的修行就是将元气化作养分,令火焰树叶下的果子更为饱满。 这是一个格外漫长的过程,他已晋生果半年,可果子成长的速度极为缓慢。这么下去,接下来的一年半,他很难冲击到曲轮,甚至有些遥不可及。但是否留在这,还是个极为困难的选择。 皇位对王陵而言并不遥远,相反,因为父皇和众臣的思想,他继承的概率很高。可在此之前,是精心走好脚下的路。他突然转过这个弯,回到正轨上,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思想抛锚得太厉害,会遭来教员的重击。这段日子他被打得浑身都是伤,不能再分神。 王陵此时做的,夏萧也在做。 努力沉淀元气,令元气果实长大是每一个尊境生果修行者的必经之路。可这条路夏萧走得时间注定很长,谁让他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在解毒当中。他晋入生果的时间比王陵早,可现在的果实大小和后者相差无几。 被追上是意料当中的事,王陵他们可不是废材。可快些超过,则是夏萧正在做的事。这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做到,起码这个月不可能。但在下个月的修行中,王陵会发现夏萧从自己身边逐渐跑到自己前头。虽说一开始的差距只有微乎其微的几厘米,可差距总是从厘米开始,直到百米或千米,甚至望尘莫及。 “开始修行!” “加油!” 夏萧和阿烛互相鼓励,以此赶走重复生活的疲倦。而后在彼此带着冲劲和斗志的眼眸中盘腿坐下,结印开始吸收元气。 星空的背景图下,元气不断顺着阿烛的筋脉进入她的身体,滋润着她时开始浇灌那棵只有九片叶子的元气小树。 夏萧的树也从那个形态不断生长而来,就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终是会成长为身形修长的女子或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是需要时间,需要很多外在之物。 比起人的成长,元气之树需要的东西极为简单。前者要营养要知识要锻炼要综合方面的发展,这些相加,注定人是最累的动物。在保证生存的前提下,还有情操道德要讲,有法律规定要守。可元气之树要的,只是元气,也只有元气!只要元气足够多,足够纯正,且修行者心智不出差错,它便能茁壮成长。 夏萧吸收元气的速度很快,毕竟能依仗四行一同吸纳。他将元气如喝水般纳入身体而非胃中,随之将极为纯粹,甚至如水般的它们浇灌到元气之树下。 晶莹的元气光泽里,树木变化倒是不大,树叶只是梭梭摆动,如有风吹过。而枝桠上的诸多青果蛋子正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长大。 每当元气果实稍大一点,颜色就会改变,像几滴较深的墨水,正在水中逐渐舒展原本的色彩。 神奇的变化令夏萧沉浸在吸收元气,并沉淀元气的反复过程中,元气果实也一天天长大,从一开始只比弹珠大一点,到逐渐有了一个果核那么大。 夏萧的比喻令阿烛清楚的知道他体内元气果实的变化,并期待它再变大些。而这等修行,正不断反复,一天天的来回颠倒,但夏萧和阿烛各有追求,前者看果实大小,后者看树叶片数,就此朝着前方拼命的跑,不愿停下。 夏萧十分痴迷这种生活,特别是晚上困到睁不开眼,或再一次确定自己的元气果实长大,他都会知道自己这一天没有白过,随后极为心安的入睡。如果散漫度过一日,他只会自我谴责和背上浓重的负罪感,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阿烛柔软的怀里打鼾。 “你压到我了。” 阿烛于夜中嘟囔时,夏萧眯着眼睛挪开身子,一手将其揽入怀中,他不怕压,随便压都行。 或许对很多长辈来说,这样的同居生活有些难以理解和大胆,其实对夏萧自身而言也一样,且是一种不可思议的行为。但很多事不像修行那样有付出就有收获,稍稍懒惰就会落后,所以他顺其自然,不强迫自己如何做,做到怎样,结果比想象中的还要舒适。 第五百五十三章 眼花还是黑暗入侵? 素来天地为炉,修行者自身为铜铁,元气为火,自此反复烤炼,是谓管仲易论修行关系所说。夏萧可谓真金,不畏火炼,只是日渐于其下显现奇异光彩之姿,令旁人望其项背。可很快,同为金银的他们,所上柜台又将不同。 届届学子身份平等,可大多有三类,一类计划清晰,如夏萧阿烛不顾他人看法,只顾自身修行之节奏。忙时风雨无阻,披星戴月赶破晓,闲时漫步桃花下,观赏春色。正因为有自身节奏,才能做到这般收放自如。 第二类如王陵等各国天骄,紧随其后,不敢停歇,生怕被夏萧甩到天涯海角去,于是昼夜不停。但又不敢丧失效率,因此除了调节自身状态便是修行,异常疲倦,偶尔释放出来,可休息一日都觉得是罪恶。 第三类占极少数,可第二类稍不注意,便会成为他们。他们虽说也昼夜交替的修行,却忘记效率,不顾自身情况,固执的欲以时间追赶,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众人情绪皆有不同,有的树起旗杆以望,有的还在拼命追赶,但夏萧和阿烛经过一段时间的修行,效率大不如以前,便来到桃林,一赏这盎然春色。 桃花还未完全绽放,可已初有花海模样。夏萧和阿烛站在山麓,抬头时如见一海温柔和烂漫,顿时心旷神怡,恰好春风又和煦,便情不自禁的坐在原地,以元气烧水,温起那一盅花酒。 竹篮里装着些小点心,不算精致,可此时要的是吃点心的心情,而非多么昂贵的食物。 阿烛为夏萧剥水果,这是荒兽大森林盛产之物,那日听阿烛要吃,夏萧便从天命那要来很多。此时所吃,倒不是要来的,那些都吃光了,而是抢来的,令天命直恼火,拿这么多实属过分。出门在外,谁不在乎那一点家乡特产?可夏萧扔给他一盅花酒,也算满足假装恼怒的天命。 抱着膝盖,身形颀长的阿烛一边吃着软糯香甜的蕉,一边看着夏萧单手朝向桃林,隔着极远距离摘两朵极美无暇的桃花。淡粉色的桃花放置杯中,而后以温酒冲过,香味很快飘出,极为诱人。 “尝尝。” 夏萧其实不懂酒,也不懂茶,阿烛更不用说。可这两个酒水白痴坐在一块,只凭心头欢喜,端起木制小杯,轻微那么一碰,在花酒微微溅起时,似今天所做一切都已圆满,不再求其他任何。 小盅只够一人三杯酒,第一杯怡情,第二杯赏花,第三杯微醺入醉。可醉不在几杯小酒,而在大好桃林山水中。 因为坐在青瓦楼一侧,身后是小湖,身前是桃林,湖水流出潺潺声,化作一道清澈如玄冰的小溪绕桃林脚下而行,早开的桃花送来问候,赠几片花瓣以告春日之问候,而后目送其远去,又迎新水以来之。 双手撑在地上,夏萧忽有股微热的感觉,脸上也微红起来。再看一旁的阿烛,歪着脑袋呆呆的看向桃林,像被勾了魂。 许久,阿烛才结出手印,令小独角鲸钻入桃林,于温柔风中打滚小憩,无比惬意。空灵的鲸声下,夏萧不禁微笑,原来她发呆是在想自己的小独角鲸,好生可爱。这样的女孩,简直就是老天爷赐给人世的宝物,否则一群男人,怎么也生不出这等美好的意境。 “我们也去里面看看吧!” 阿烛征求着夏萧的意见,似一种习惯,后者却微微摇头,笑道: “都说草色遥看近却无,现在桃花未完全盛开,走近便没了这等漫山的淡粉颜色。” “有道理。” 阿烛微微点头,看着桃林许久,和脚边的豆豆一起歪过头,看着小独角鲸于其中舒展身体,甚是欢喜。豆豆叫过一声,似发现什么惊奇羡慕的事,阿烛便起身收拾起竹篮,撒娇般说: “不嘛,就去。” 夏萧笑着跟在后头,阿烛想去,他还能拦着不成? 此时若有礼物送出手便是极好,可夏萧两手空空,四处看后,只有折一小枝桃花,玩闹般别在阿烛耳旁。她笑靥胜似桃花又美过于它,在夏萧面前舞动这一身黑白色的学院校服裙,眉角弯弯的问他: “好看吗?” 夏萧忽的看走了神,点头时连说好看漂亮,赞不绝口。 “漂亮就别弄丢我。” 阿烛做一个搞怪的鬼脸,转身和豆豆跑到小独角鲸身边,跳到它夜幕带星的软软肚子上,抬头看着树叶桃花缝隙间的晴空,为明媚的太阳眯眼,又为蓝天白云而心情畅快。 夏萧默默走到她身边,也躺到小独角鲸的暖和肚子上,盖上阳光暖和被,闻着桃花香味,好一番美好和惬意。 手掌挡在眼前,夏萧看着天空,嘴角不自由上扬。这时无人说话,只有微弱的风声和花开绽放之音,令人陶醉其中,逐渐放松,想要于这等午后小睡。 看来阿烛的建议是对的,早上的修行有些吃力,下午所幸不再去。简单吃过饭,这般休息一会,也是极好的选择。 若是没有阿烛,夏萧肯定会极为苦 逼的强迫自己调整状态再继续修行,可当前的舒适令其不愿坐起,就这般躺着。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考虑,就这样安然享受,几时醒来都随意。夏萧都这样,阿烛更是懒得多。 过去半个月,他们都没有这样休息过,所以此时一切疲倦和乏累都释放出来,令阿烛卷起一些落下的粉红花瓣,以此为被,和阳光掺杂在一起,盖在自己身上,也将豆豆和夏萧轻轻笼住。 小风轻轻的吹,头顶的太阳逐渐移动,时间就这般一点点逝去。可风抚走的是倦意,时间带来且恢复的是精神。所谓身心尽瘁,便是身体和精神一同乏困。若说前者是好恢复一些,只要无痛无病便算好,可身体为精神所控,若后者倦了,整个人便没了精气神。 现在夏萧和阿烛恢复的,便是那等精气神。等他们一觉睡醒,没有天昏地暗的茫然和孤独失落感,而是在黄昏时心情畅然,伸一个懒腰,相视一笑,心情极好。 “该回去吃晚饭咯!” 阿烛说着结印,小独角鲸走后,她才挽起夏萧的手,迈起正步,原路返回山路。夏萧极为喜欢这种淡淡的幸福感,比起极为平淡的他,阿烛像个活泼的小精灵,各种搞怪,话语不停,就连步伐都极为俏皮,在每片落地的花瓣上留下她的一点足迹。 在其未陷入地时,阿烛又急忙在夏萧的有力臂膀下离开,脚尖点向另一片花瓣。 走着走着,夏萧牵着阿烛的手并举起。在其跃起时,他用力将其轻盈的身体拖起,并加快脚步,像舞会上并不会跳舞的两个人碰到一块,但因为极高的兴致,所以旋转着身体,点着脚尖迈出步子,高兴的样子不至于落得尴尬的下场。 这般玩闹下,两人都极为开心,可眼中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令夏萧二人同时皱起眉。轻盈的身姿一瞬恢复沉重,阿烛脚掌落下,再令一片花瓣彻底被碾进地中时,夏萧已伸手将其护在身后。 地面的花瓣被迅速生长出的藤蔓拱向一边,而那藤蔓化作另一个夏萧,似一种分身,护在阿烛另一侧,不给那道黑影半点可乘之机。 “何方妖孽?” 阿烛喝了一声,眼中布满星空之景,扫视四周桃林。与其一起的,还有夏萧,后者的扫视范围近乎是整片桃林,可什么都没发现,虚妄的可怕。 都说桃花之所以美丽,是因为桃树下是死人的尸体,它们吸收人的鲜血,才绽放的这般灿烂。此时,那古老传言中的尸体复活了,他们令桃树变得极为鬼魅,无时无刻都在散发深粉的浓影,似无数只诡异的手,正从桃花地狱中伸出。 手掌扭曲挣扎,似被镇压的妖邪正不断尝试着冲破束缚。可夏萧凝眸时,金行元气散开到四周,将伸来的浓影砍断。先前的场景一瞬消失,无数伸来的手也烟消云散。这等两级反转令夏萧心悸,他扭头道: “回去禀告前辈。” “那你呢?” “我将桃林封锁住!” 阿烛有些纠结,没有立即离开,可这里是学院,再强的敌人都不怕,所以她吆喝一声豆豆,一人一犬顺着山路,迅速朝山腰而去。在阿烛抱起豆豆,踩元气而飞时,夏萧身体冲上天空,分身融入地中,瞬间展开威能。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敢在学院放肆?” 夏萧觉得不是自己眼花,而是真的有一道黑影,因为阿烛的反应也证实她看到了那道黑影。可大师姐为何没出现?站在山顶的她,按道理来说应该时刻都将学院的大小动静收入眼中。 不管是何等原因,身为学院的一员,夏萧此时都将封锁漫山桃林,不给那道黑影逃脱的机会。因此,在阿烛还未去到山腰时,桃林所处的地面已开始翻腾藤蔓,空中更是有万千铁剑漂浮,其上的金行元气,锋利到刮起劲风,令桃林大乱,甚至一瞬间,无数桃枝破散。 第五百五十四章 桃林乱了 金行克木,夏萧要在藤蔓感知桃林的过程中将其中一切,包括风都束缚。因此,铁剑朝向四处,极快前行后如栅栏般在一道道锵声下插进桃林边缘。夏萧的元气一瞬于地面和铁剑上释放,令空中阵阵嗡鸣随地动而起。 左眼翠绿,右眼黑紫色的夏萧再一次扫视桃林,试图发现一些端倪,同时双手紧握成拳,令桃林中的元气极为稳定的束缚住风,甚至令空间为之锁定。但还是难以发现东西,或许那道黑影已从他的元气下逃离 夏萧觉得不是没有那种可能,但他还是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同时打开铁剑中的一扇门,令阿烛抱着豆豆穿过。 铁门落下,阿烛极快穿过小镇外的葱绿草甸,去了笛木利的小院。这个过程中,夏萧还在一遍紧接一遍的扫视,可答案永远不变,就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发现不了。夏萧不甘心,可眨眼,笛木利已至身边。 “有黑影?” “嗯!难以感知。” 若阿烛一人这么说,或夏萧单独所见,很有可能是眼花,但两人不可能一同看错。而且还不能感知,必定有鬼。夏萧的实力已过学院极少数教员,所以笛木利极为重视,浩然纯正的元气瞬间遍布整个桃林,但结果却和夏萧一样。 不对,或许是跑出去了。在夏萧收剑之余,桃林土地下的藤蔓也都内敛消失。可和其呈反方向的,是笛木利的元气,他的感知瞬间包纳桃林,向整个通天峰而去,甚至将学院所在地的重重山岳包纳在自身的感知中。 这等大规模的感知令笛木利眉头紧锁,双臂张开,似与漫布各处的元气融为一体。可弄出这等动静的笛木利,反而令夏萧担心。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连前辈都不能轻易感知的存在,必定不是善茬,也注定掀起一番极大的风浪。 桃林因为笛木利的元气而乱成一团,残枝更多,本就绽放不多的花瓣尽数掉落,无数花苞为之摧毁,狼藉一片。 “奇怪。” 几分钟后,笛木利不断呢喃,而后双手结印,快速联系起大师姐。能惊动大师姐的存在,又令夏萧震惊,这家伙,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前者于山顶留下一道分身,匆忙下山,出现在两人身旁。 “即便有人入侵学院,你们也不该动我的桃林。” 大师姐没好气的轻哼一声,也就是在这一瞬,他将学院所在的这片天地尽数纳入自己的掌控。她的感知方式和笛木利不同,更是夏萧不能比的。 他们三人大致代表了学院三个等级,也是各个等级中的翘楚。按实力,夏萧乃学子之首,他的扫视是以元气审视万物,可范围仅仅只在桃林。 虽说桃林已足够大,可山腰首领笛木利又以元气将整个学院所在地检查一遍,这一检查,是现实和寂静世界,以及所有角落。甚至每一个光芒所到之处和隐晦地,都被其详细的感知,不留半点地逃脱。 而大师姐的掌控,在于对整片天地的控制。在控制链建立的那一瞬间,她从天地万物中得到反馈。 反馈的信息当中确实有一道黑影,可它来得匆忙,去得也快,呈一条直线将学院所在的这片天地贯穿,速度异常。可问题便出在这,它的速度既然那么快,为何会被夏萧和阿烛看见?而且速度再快,也该被自己感知才对,为何自己没有察觉到? 重重疑惑令大师姐柳眉皱起,桃花般的面靥逐渐冰冷。她抬起玉足,踏着空气,在桃林残枝瞬间恢复,花苞花瓣尽数回归枝头的一瞬站在夏萧身前,离其极近,玉手更是抓住夏萧的侧脸。 桃林就是这般,乱了可以瞬间重塑,恢复正常。但人心一乱,便难以如初。 “大师姐?” “别动!” 距离太近,夏萧眼眸稍稍一低便看到大师姐极为丰满的雪白胸脯,可与其对视,又有一种极大的压迫感。夏萧直呼做人难,做男人更难,便在大师姐浑身的淡淡桃花香中闭眼。可大师姐不让他闭,他只能干瞪眼,像个十足的蠢蛋。 “眼睛睁大,它可能在你体内留下了东西。” “那么一眨眼的时间,就将黑暗放进了我体内?” 舒霜死于黑暗,夏萧便以最恶的目光看它。 天下正义之士及五大势力花费多年也没将黑暗消灭,可想其强。但一瞬间就在自己体内留下了东西且自己还没丝毫察觉,是否强的太过夸张?果真,大师姐道: “别丧着个脸,若他们真有那等本事,大荒早就完了。黑暗中的人再强,要想将一股力量放置进你体内,也需要一定时间,且你会因异物感而反抗,所以别担心。但它似乎在你脑中留下了一些影像,且此行只为留下这些东西。” “什么影像?” 大师姐摇起头来,不为所知。 “估计只有你自己能看到,不过这道黑影的气息有些熟悉。” 大师姐望过空中,思索后道: “还记得那日你和舒霜陷入黑暗的包围吗?” “蛮人草原上的那次?” 大师姐微点螓首,一股轰雷直入夏萧脑海。正是那次黑暗,母星龙和加娜儿前辈战死,舒霜更是为保护自己而亡。那道黑暗和其中的女人不知去了何处,隐匿多时,现在突然冒出来并给自己留下影像,究竟为何? 夏萧眉头紧锁的厉害,拳头紧捏到发出脆响声,他想报仇,想冲进黑暗中去,将那女人揪出来,然后用刀将其大卸八块。无论罡风、雷电、树木还是火焰、熔浆和金属寒冰,都会成为折磨她的一份力。 这等幻想太过美好,夏萧甚至都忘了那家伙是大师姐都难以对付的强者。可他沉溺其中,似看到自己已为舒霜报仇。 “你可别激动,以你现在的实力,对上她只会瞬间被撕碎,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那” 夏萧无言以对,他也知道会是这般结果,可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如果那样,真的对得起舒霜吗? “对了,阿烛呢?她体内是否有东西?” 无论影像还是其他,只要是黑暗中那女人留下的,肯定不会是好东西。所以夏萧想到阿烛,希望她不要和自己一样。 下一眨眼,夏萧已随大师姐和笛木利来到阿烛身边。后者从笛木利的院子出来,站在小镇外的草甸上,想靠近桃林,又迟迟不敢向前。桃林很美,可先前的变化给阿烛留下阴影,不过夏萧他们回来就好。 “抓住它了吗?” 阿烛极为好奇,胆敢在学院放肆,真是不要命了。不过夏萧摇了摇头,没有发言解释的机会,因为大师姐已上前,道: “它已经走了,我看看你体内是否有它留下的东西。” 阿烛不太懂是什么意思,它还留下东西了?会是什么? 对待阿烛,大师姐要温柔的多,修长的玉手捧住她的脸,眼眸中的光一瞬可穿一世界,猛地进了阿烛的体内。这个过程本不需要多长时间,大师姐现在对夏萧不过几秒,此时却迟迟未出结论。 夏萧有些担心,但想到阿烛的特殊身份,便觉得大师姐此般不是因为情况有多复杂,而是单纯的从阿烛体内看不出东西。不过他也太过低估大师姐,几分钟后,大师姐松开手,柔声说: “放心,没什么事。” 转过头,大师姐将目光重新投到夏萧身上。 “影像是何物还不确定,一旦看到,必须立马汇报。这段日子也不要乱跑,乖乖待在小镇,尽量一个人,毕竟它会给你带来怎样的影响还不确定。” “我会看着他。” 笛木利说罢,阿烛一脸懵,影像是个什么东西? 尽管心中疑问很多,阿烛还是跟着夏萧一同行礼,示意知道了。目送走大师姐和笛木利,夏萧才拉着阿烛往食堂走,并给她解释大师姐先前的话。阿烛颇为担心,可在影像出来前,谁也不知道其中究竟是什么。 “你觉得会是什么?” “不知道,但我怕那个。” 正在吃饭的夏萧突然抬起头,和阿烛对视时,眼眸中闪动起慌张。那黑暗中的女人既然会冒险来学院,肯定在下一盘大棋。而他能想到的,便是关于魔道的事,夏萧曾险些坠入魔道,莫不是被她知道,所以才在自己脑中放置了影像,以此令自己产生幻觉,再次激起心中的黑暗,以此走上魔道之路? 夏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只要那样,不用那个女人动手,他也会死。匆匆吃完饭,夏萧回去将阿烛的所有东西都搬出自己的房间,并再次令句芒出现,陪着晓冉。 如果有事发生,夏萧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力量伤到身边任何人。而只要自己房间里没人,便有足够的时间等前辈来将自己制服。 夏萧打着自己的算盘,阿烛只有听从,可满是心疼,夏萧理想中的平静日子还没过到两个月便出了事,真是悲催。不过夏萧表现的很乐观,关门前满脸笑意的说: “回去早点休息,明早我给你带饭。” 夏萧对阿烛挑了挑眉,逗得后者和他一样有了笑容。可关门后,担忧和冰冷瞬间占满夏萧的脸,正如阿烛猛地蹙起的眉头。 阿烛走后,听到声音的夏萧才躺在床上,深深注视自己的手掌。 这是杀了二十万人,甚至更多人的手,即便时隔一个多月近乎两个月,他还是觉得惊愕,还是觉得手上满是黑红的鲜血。手上的血可以洗掉,可心里的不行。夏萧忧心忡忡,不断祈祷着,希望夜晚无事。只要夜晚过去,白日便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第五百五十四章 反常必有原因 发现黑影的第三日清晨,夏萧依旧被惊醒,坐在床上浑身冷汗,他已不是第一次在梦里见到那样的场景。这两天晚上,他时刻都在被折磨,但出于对影像内容的考虑,他始终没有透露半点它的消息,以至于此时笛木利来,问他是否是做噩梦,他也故作轻松的叹了口气,道: “阿烛不在,觉都睡不安稳。” “她要是听到,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夏萧看了眼窗外,天还只是麻麻亮,还能再躺一会,不过他没有那等兴致,只是低声说: “可不能让她知道,否则那丫头会飘到天上去。” 笛木利随其一同笑,提醒道: “把护腕取下来,免得我一直感知不到你。” 护腕似和夏萧融为一体,但还是被扣了下来,放在桌上。只要它一不在,夏萧的动向笛木利就能精确的感知到,不必像先前那么模糊,还需要多重判断和复杂的反复确定。见到夏萧不断擦汗,欲走的笛木利又停下,好奇的问: “究竟梦到了什么?” “昨天梦到了舒霜朝我招手,今天梦到了自己入了魔道。” 夏萧表情逐渐凝固,轻微摇头,轻声道: “很是恐怖。” “注意就好,别影像还没看到,就自我崩溃了。” “知道了前辈,您回去休息吧,阿烛该来了。” “好!你也注意休息,和昨天一样,待在小镇。” “是!” 笛木利消失一瞬,头发乱糟糟的阿烛穿着一身宽大的衣服推门而入。她感觉到夏萧摘掉了护腕,以为出了事,可看夏萧坐在床上,心头的石头终是落了地,表情也不再那么冰冷。跑上前,阿烛抱住夏萧,听其解释完才算安心。 不过夏萧心不在焉的样子令阿烛心疼,她安慰道: “别瞎想,你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可在学院!” 夏萧含着笑点头,哄阿烛再睡一会,并起身洗漱,准备去食堂打早饭。 若是平时,阿烛肯定会抱住夏萧的大腿,示意他陪着自己睡。可现在,夏萧需要一个人静静。因此,不想惹夏萧烦的阿烛只是躺在床上,看着他双目无神的穿衣提裤。 注意到阿烛的目光,夏萧回头望她一眼,对她挑眉微笑。阿烛也笑,可夏萧挥了挥手,出门后又满脸冰冷。这等变脸的速度,有去唱川剧的潜质,可夏萧担心的不是其他,而是自己究竟要瞒到何时。 一直这么瞒下去显然不是办法,他已看到脑中的影像整整两夜,若不是自己先前的睡眠本就不好,有阿烛作证,他被惊醒的样子肯定会被识破。 坐起时的那一瞬间,夏萧自己都觉得要露馅了。所幸,前辈足够相信他,可将前辈的信任用在隐瞒实情上显然是错误的用法,但夏萧别无选择。 因为影像的内容,夏萧必须走一条悬崖般的路,稍不留神,便是魂飞魄散。这条路需要很多准备,最主要的是阿烛,可如何让阿烛帮自己也是一大难题。如果是别的事,阿烛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夏萧这边。可影像和她有关,阿烛可能不会帮他,只会如实上报。可那样的话,她会很危险。 夏萧想着办法,同时故作镇定,前去食堂打饭。因为夏萧平时便这个高冷样,热情和冷淡变化无常,所以没引起任何人的异样目光,他的事也没在众学子间传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学院的一贯作风,谁都不想引起恐慌。但他始终在想,究竟怎样才能达到他想到的目的。 夏萧已确定,脑中的影像真的只是影像,他曾在梦里歇斯底里的喊吼,希望得到回应,可黑暗中的那个女人除了叙事和那几道图像外,没有其他任何话。那个影像反应的事不多,甚至目的明确,就是想威胁夏萧,令其难以告诉前辈,有愧他的信任。 打了饭,提回小白楼时,夏萧见阿烛正熟悉手印,顿时想到了足够好的借口,便问阿烛: “如果有一天我有事瞒着你,你会不会对我失望?” “你又不是没瞒过。” 阿烛一想,撤掉了手印,瞪着夏萧,问: “老实交代,你干嘛了?” “阿烛,你听我说。” 夏萧一把抓住阿烛的手,虽说她觉得夏萧有些莫名其妙,但并未抗拒,夏萧的气息因此隐匿。 “你要相信我。” “你到底想干嘛?” 夏萧的脸色逐渐正经,严肃的可怕,似正在做的是人命关天的事,耽误不得丝毫。 这等气势,令阿烛看向他的眼睛,逐渐平静下来,不再追根问底,做出安静听夏萧说的样子。后者见阿烛没了先前的活泼,顿时乖巧的样,心里反而不是滋味,因为他在做的事,可以说是利用阿烛,也会令阿烛对自己失望,生气更是在所难免。 “说啊。” 阿烛一副你把我买了我还帮你数钱的样子,令夏萧心生怜悯,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女孩?简直笨死了,她怎么就看不出自己的想法? 也不是责怪,就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担忧,令夏萧抱住阿烛,也令后者反抱住他。阿烛感受到夏萧的重量,眼眸一瞬温柔如水,泛起粼光。手掌更是在他背后轻轻抚过,安慰的语气像在哄一个孩子。 “怎么啦?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别胡思乱想,那个影像即便出现也奈何不了你。再说了,你还有我呢,我们加起来就是天下无敌,没关系的啊。对了!就算你有事瞒着我我也不会怪你,因为我们说过,一定会相信彼此的。” 阿烛的话令夏萧闭上眼,他在纠结,在想究竟是按计划执行,还是冒险告诉前辈。夏萧觉得还是后者可行,因为自己的实力实在太低,但那个想法一确定下来,脑海中便有一道声音发出。 “想让她死你就去!” 这不过是一道幻觉,可真的引得夏萧散发出凶戾之气。女人的语气和梦里一样,是威胁也是一种轻蔑,似知道夏萧不会去。 夏萧沉思,确实不敢,因为怕她死,还有就是因为大师姐和笛木利前辈皆没有出现。看来,黑暗中的那个女人又变强了,强到让自己产生幻觉,大师姐都发现不了。当然,夏萧坚信这道幻觉不是自发的。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办法,虽说冒险了些,但也有成功的可能。 现在的半点可能都是一种战略,夏萧将其抓住,于复杂的想法中双手抓住阿烛的肩,令其和自己四目相对。 “阿烛,从现在开始,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问原因,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问出自己的疑惑!” 夏萧的眼中,既流露出些恳求,令阿烛即便很是好奇,也将那股情绪强压下去。对阿烛而言,要做到这样可不容易。可她确实做到了,在夏萧面前压抑住了本能般的提问。 “吃早饭吧,吃完我们去找川连师哥一趟。” “为” 阿烛习惯性问出第一个字,可又因为夏萧先前的话蹙起眉,并将小嘴捂上。 “好样的。” 夏萧吃着早饭,本来为阿烛的反应高兴,可望着桌子上的一根蕉走了神,他逐渐觉得这样可行,但唯一的不稳定因素便是阿烛。为了出学院,夏萧是肯定要和她一起的,否则立即就会被发现。可这也象征着他必须告诉阿烛真相。 在真相面前,阿烛会怎样?夏萧难以预想她的反应,可吃过饭的第一件事,还是带着她去找了川连。后者闲来无事,除了提升实力便是研究符阵,见二位来很是欢迎,可夏萧提出的事,令其极为惊讶。 “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将所有掌握的符阵都铭刻在卷轴上?” “如果可以的话,将孙仲磊前辈掌握的所有符阵铭刻下来更好。” 夏萧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川连的第一反应便是问: “你想干嘛?” “我和阿烛想研究一下符阵,师哥,你也知道我们比较特殊,完全可以在成为武者的同时掌握符师的力量。” “那你这样也没用啊,没人教怎么学?” “师哥,相信我们,我们可以也擅长自学。” 夏萧极为自信,阿烛也连连点头。她的动作有些笨拙,可没人敢小瞧她。她的契约兽降临时,引得半个学院的人惊奇。但就算他们能自学,要那么多符阵也不太合理,川连总觉得夏萧有事瞒着自己,委婉的推辞道: “夏萧,不是我不想帮,可就算学院的符师再少,我和孙仲磊前辈也无太多交集,怎么劝服他帮你铭刻符阵?” “也对,不过前辈那个级别,我想使用他的符阵都难,还要麻烦师哥出手。” 川连神秘兮兮的上前,问夏萧: “老实说,你想干嘛?” “闭关学符阵啊!” “能行吗?” 问出这话的是笛木利,他的到来令在场三人皆行礼,可夏萧满眼都是迫切。他的眼神在笛木利的目光下显得极为坚定,笛木利并未看出心虚和隐瞒,但也嗅到些不对劲。这个时候学习符阵,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晚? “前辈,晚上即便不能安眠,白日也不能放松,我若没有足够强的实力,便只能任人宰割。” 夏萧说出这般含糊不清的话,笛木利却自以为懂得是什么意思,开口道: “川连,拜托了。” 笛木利开口,川连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定当尽心尽力。可夏萧和阿烛面色低沉的离去时,他才问道: 第五百五十六章 原因 “前辈,怎么感觉夏萧有些反常?” “他最近遇到了些事,可能急着想提升实力。” “符师可没有速成出来的。” “我知道,但相比武者,符师对他而言,更容易创造奇迹。” 符师考验的是精神力的强大和元气的充沛,恰好,两个条件夏萧都有,而且符师比武者不同的,便是能掌控多种五行之力。这是夏萧最大的优势,因此,他可以是武者,也能轻松成为符师,甚至不需要再做多少努力,研究符阵的结构即可。 普通人通过手印学习符阵,而聪明人,总是通过符阵反推出手印,以此达到长期不忘。要做到那等程度显然不是容易的事,但夏萧做什么都不显得奇怪,因为他有那个能力,他创造的奇迹已足够多,本身便是一个不合理的存在,做出不合理的事反而显得正常。 在笛木利的拜托下,川连开始符阵的准备,孙仲磊甚至也加入其中,将长距离的空间符阵都纳入卷轴当中。孙仲磊觉得笛木利做得有些过火,可后者摇头,神色逐渐神秘,似有独特的见解,不止说出的那么简单。 “每晚都受折磨,白天若再不转移注意力,恐怕他会自我垮散,还是做些事好。白天累些,晚上想的就少。” “师兄,符阵需要高度集中精神,他那个状态,我建议还是放弃苦修的好,免得自讨苦吃,落得个精神受损的下场。再说了,我也算和夏萧相处过,他应该不会因为那种事陷入这般境地。更何况他至今都没看到影像,还是说他已经看到,却没说出来?” “应该是还没看到,可你知道他为何这般过激,甚至连作噩梦?” “是何缘由?” “大师姐初步判断,给他留下影像的人,是当年黑暗中的那个女人。她曾在蛮人的草原上困住夏萧,杀了母星龙和加娜儿,还有舒霜。” 这个无比温柔的三星神符师终于不再纠结夏萧为何那般反常,而是心生起同情。他知道舒霜的事,加上两位至亲教员的牺牲,夏萧会这般便不显得奇怪。 越是坚强的人,心中的柔软越致命,那段过往对夏萧而言,以噩梦形容再好不过,就是不知这噩梦何时能结束。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和他相处的时间远超于你,知道那家伙的注意力如何能转移。所以,你若觉得可怜的话,就多给他布置些难题。” “好,但麻烦师兄多监督他,我的符阵是他耗费大半元气都施展不出来的。” 笛木利点头,接过孙仲磊手中的五个卷轴。在刚才说话的间隙中,他已布置好五道符阵,这便是三星神符师,与问道并肩的存在。 虽说只有五卷,但笛木利觉得够了,若夏萧真的好钻研符阵,这些够他研究半年而难懂。转身离去,只剩孙仲磊一个人在原地叹气。他扶动长袖,卷起长衫,坐于春日走廊,以极为悲怆的语气吟诗道: “故,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长叹息过,又摇头道: “夏萧,路难行呐!” 夏萧的路确实很难走,可现在显现的,还只是那难路的一端。不过夏萧很快会踏上那黑暗而满是坎坷的道路,此时他在路前徘徊,自以为所做为对,其实确实为对,可事情的转折总是令人难以捉摸。 连续三日到川连处,心不在焉的没有催促,没有过问,只是看上一眼,拿走川连准备好的卷轴,回去加以了解,似战前检查着锋利矢头的士卒。这场仗是生死之搏,箭矢必须锋利,能给刺中的人带去两点伤害绝不退减到一点五。 每当看到那样的夏萧,昼夜赶工的川连便擦去额头的汗,唯一能做的,只是将符阵以作用分开刻入卷轴,以此方便他分辨和学习。 川连隐约觉得夏萧不是为了学习,更不是要钻研符阵,而是为了战斗,可没有说透,因为笛木利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川连猜想正确,笛木利便是在和夏萧下棋,如果猜错,也由不得他开口去说,因此沉默,专心制作自己的符阵。 几日过去,夏萧白日确实沉溺其中。可一到夜晚,又是那道影像,开始在夏萧的脑海中无限循环。 那是漆黑的一切,四周没有光怪陆离,没有半点光。 夏萧坠落其中,似躺在黑色的海里,不断下沉,可没做出任何反应,任由四周的黑暗侵占他的身体并开始撕咬,他无动于衷,因为这里的一切造成不了半点实质上的伤害,只要忍过去就好。 一个忍字,是强大精神力才能抵抗住的疼痛和恐惧,但夏萧黑暗中的面孔极为深沉,似什么感觉都没有。 前些次,他总会因为黑暗带来的诸多感觉而焦急,窒息感更是令其心慌。可他坚毅的性子,令其面不改色,甚至一觉睡醒不再惊慌不再有冷汗,睡觉时也不再翻来覆去,一切伪装的都很好,似白日的研究符阵真的有效。 可在每一个夜晚,他还是听到那道极为魅惑的女声,从黑暗的各个角落传来,直到夏萧大脑深处,令其没有任何办法不听到。最终也只有忍受,可每当听到并看到其中的图像,他的心湖都会有所涟漪。即便他再能忍耐,波涛也依在,只是会变小很多。 黑暗中逐渐出现一张图像,一位红衣女子身穿简单暴露的裹胸和短裤,于秋日在大街边拿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她面容极美,没有被身旁人奇异和玩弄的目光玷污,只是瞪过去一眼,便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吓得屁滚尿流。 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她,女人们抱起自己的孩子,将他们眼睛遮住,目光尽是嫌弃。这样的女人真是不知羞耻,上身既然只有一布,不知勾搭了多少男人,想必都黑了。 此类的话最多,男人们因为自卑低着头,可不偷看的很少。但她眨眼便消失,到遥远处去了。离走前,她扇了所有说自己坏话的人一耳光,那些目光下流的亦然。 百人说,便有百人面孔发烫,千人说便有千人至此,万人说也一样。她不下死手,但脸上的手掌印和浮肿,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消不下去的。乱说话,便有这样的下场! 红衣女子向来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一道道耳光声中,她也欢快的赏过花灯,听过歌舞。众人再乱,也不能拿她怎样。她总是不会因为别人的目光和看法改变自己,每当听到他人苦口婆心的相劝,她都极为倔强,始终坚持着自己所思,自己所想。 不难看出,那等大气且活成云间精灵样的红衣女子便是上善。上善有着舒霜的外表,但神色表情皆不像。她一年四季都是那身装扮,偶尔有件薄纱,但其实穿了和没穿一样,似乎苍天对她十分吝啬,不愿给她布料御寒。 在秋日黄叶落时,她站在天地间望着秋叶发呆。冬日时,她躺在雪地里,看着雪花向自己眼睛飘来。 所有美丽的景色都被她触摸,她如愿体验着自己想要的人世美好。偶尔,她暂时厌烦了人世的喧哗,便去寻自然的艳丽景光,出现在了村庄小镇,以修行者的身份成了众望,灭了几只村外山中的小小荒兽。她的挥手之事,却被众人拱为英雄,好吃好喝的招待。 上善向来不喜欢人世的食物,只是端起一杯水,将满桌餐食分给院门外眼巴巴看着的孩子们。 大人们呵斥着无礼的孩提,甚至出手去打,但被上善阻止。本只能闻着香味流口水的孩子们因此饱餐一顿,有的十分懂事,双手捧给上善一个碗,里面都是最好的肉。对孩子们而言,这是他们一年到头都吃不上的好东西。 捧碗的是个黑娃子,像个洋芋蛋蛋,穿着一身破棉袄,偷偷看一眼上善,便低下了眸子。这么好看的上善,应该是仙子。黑娃子是这么觉得的,他害羞而不忘礼貌。 翘着二郎腿,高傲以视一切的上善犹豫一会,弄清楚这便是所谓的最真挚的善意,便放下腿,伸手去接碗,象征性的吃了一口肉。 确实不难吃,可她还是不喜欢。围着桌子的孩子们见到,却高兴的直笑,但都只是偷偷看上善,不敢光明正大的看。有些孩子极为大胆,童言无忌,夸她超级漂亮,是仙女姐姐。白皙似雪的上善微微一笑,令那孩子羞到跑出了门,可也告诉自己的家人,仙女姐姐对自己笑了,特别特别漂亮,话语中尽是兴奋。 图像至此,都是极为恬静而美好的,至少夏萧见着,知道这便是上善向往的生活。她曾一度怨恨清寻子,觉得他不该放弃自己,只让舒霜化作人形。而她憎恨且嫉妒舒霜,为何同出一体,她就能体验人世的一切?上善也想,想见到人世所有美好的风景,她从桃林出发,终点不知何处,可一切都很好,如她所愿。 可这些,在夏萧眼中只是一瞬,而后天昏地暗的争斗才是重点。 寂静世界中的动静极大,撕碎了空间,毁灭了乾坤。山村中的那些孩子在大人的怀抱中被一道气浪碾成尘埃,他们无路可逃。至于那个洋芋蛋蛋般的黑娃子,一直坚信仙女姐姐会来救自己,可没有。因为他的仙女姐姐也正陷入困境,而取走他性命的气浪,也有仙女姐姐的一份力量 从寂静世界中看,半透明的村庄和山一同消失。上善紧锁眉头,体内的怨恨虽早已消除,可愤怒永久不会停息,破坏及湮灭之力逐渐酝酿,爆发之势宛如天劫。 第五百五十七章 纸难包火谎难瞒 曾经有个人不喜欢上善使用破坏及湮灭之力,所以这也是她第一次这般爆发。 在那股猩红的庞大力量下,黑暗被撕成碎片,半点阴暗都为之消失。可不知黑暗中的那个女人使用了何等招数,夏萧眼前的上善突然战败,失了最后一点胜算。 战斗不知进行了多久,一切都很模糊,但上善咬牙时的真切表情和破坏及湮灭之力令夏萧相信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如果没有发生,谁也模仿不出那等幻象。可突然而来的无数锁链,宛如罪恶的地狱之手,将上善狠狠捆住。 上善被拴在黑暗的尽头,似一种诱惑,令夏萧只有上前才能见到她。她浑身是伤,处处都是淤青的暗红色,极为虚弱的鼻息连其前一根头发都吹动不了丝毫。夏萧看着,心中猛地一紧。每当他心中情绪有所变化,图像便会戛然而至,一道重复了很多遍的话回荡在他耳边。 “这个人你似乎很熟悉,她实力很强,已至问道边缘,行走于天下以享受着人间美景,可终究还是被我抓住。” 语气一变,几丝玩昧皆成威胁。 “要想救她,就独自一人,哦不,你可以带上那个小丫头,那样你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学院,来这片蛮人草原的最深处。当然,你也能告诉学院中人,但我不会让你失望,舒霜能死在我手中,你的上善也能!” “想挑战一下吗?以她的性命为赌注!” 话语如深渊,令夏萧继续朝下坠落,痛苦的情绪不断朝他脑中涌去,令其无法抗拒,也令夏萧极为清晰的看到舒霜死时的场景。 那里和夏萧此时身处的环境一样,皆是无尽的黑暗,一切都很迷茫,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被封闭和锁住。舒霜曾在其中毁灭,如发生在昨日,夏萧至今都能看到一缕淡蓝色的元气如魂魄般飘动,可被无情的扯断。 黑暗伤人,其中的女人更是不会怜香惜玉,即便此时像在梦境当中,夏萧也紧捏双拳,满是恨意。舒霜的结果无法更改,但不能让上善也死在其中。无尽的黑暗里,他听到锁链拖出极为骇人的声响,看到上善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那张面孔和舒霜无异,夏萧心中的无名之火也依旧冒起。 “该死!” 夏萧怒吼着,即便舒霜和上善是两个人,那张面孔受到痛苦时的神色也一样,他重新在黑暗中挣扎,带着几丝侥幸,疯狂的吼道: “你究竟是谁?” 夏萧不懂,为何能将上善打败的存在,却没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那很难吗? 世上问道的人本就不多,要找到应该很容易才对。而面对他的问话,脑海中依旧没有半句回答。就在夏萧一如既往的只能放弃时,脑海中却再次响起那道成熟女人的声音,可和之前图像中的声音不同的是,这道女声似有神思,正和自己交流。 “我的身份你迟早会知道,可今天你必须做出决定。” “我会和阿烛去找你,可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的命?” 黑暗中的女人很是敏锐,她那个级别,就算条件反射也知道自己怎么回答都显得不对,因此什么都没说,就此消失,犹如人间蒸发。 夏萧无奈,缓缓醒来,看向窗帘外,还是凌晨。他在房间闭眼等待许久,笛木利没有来,大师姐也没有出现。 她都和自己对话了,大师姐既然没有察觉到? 夏萧对那个女人越来越畏惧,可她做这些,夏萧隐约觉得是要自己的命。他早已不是第一次和黑暗打交道,不管是当初前往荣城的途中还是蛮人草原上的遭遇,黑暗都朝他而来,誓要取他性命,可一直没成功。 夏萧心中的不详逐渐浓烈,但他清楚,自己一定不能没了小命。可要同时瞒着学院和那个女人很难,他想了很久,也完善许多次,才变得严密。等再次睁眼,已是大好清晨,夏萧坐在床上,没了以往作噩梦的惊慌,但沉思良久,想着该如何告诉阿烛。 纸难包住火,谎也难以长久隐瞒,为了成功而顺利的执行计划,夏萧必须将这一切都告知阿烛。今日上午,川连将准备好所有符阵,他那般日夜赶工,为的就是不耽误事。而今晚,是一个执行计划的好时机,择日不如撞日不说,还能避免夜长梦多。但阿烛的反应,令夏萧很是心疼。 活泼而开朗的阿烛一听夏萧要告诉自己这段时间隐瞒的事,极为兴奋的拉住后者的手,以此将自己二人隐匿在一个神秘的世界,谁都无法窥探。 夏萧挥手,元气紧关门窗,这股谨慎,令阿烛更是激动。女人无法拒绝男人带来的神秘感,甚至会沉溺进去。 “到底什么事?关于那个影像?” 夏萧点头,见阿烛脸上的笑容却笑不出来,而是将她的手握紧,以免他将自己的手甩开。微微有些大的力度阿烛很喜欢,似怕自己逃走,也像夏萧很在乎她。 “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听我将事说完,好吗?” “快说啦!” 阿烛有些迫不及待,她早就想知道那个影像的内容,也觉得夏萧这段时间很奇怪。可当夏萧真的将影像的内容讲出来,她的笑容逐渐凝固,最后以小脸上的俏冷彻底埋葬喜意。 夏萧见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是将自己的计划讲完。可到最后,他目光闪躲,看着阿烛和他牵在一起的手,声音越来越小。 夏萧是个明白人,他觉得完了,这已经不是哄不哄的问题,而是阿烛究竟该有多么伤心,是否会心灰意冷,就此和自己没了缘分? 当一个人真的开始考虑对方的感受,并为后者的小表情心生不妙,足以证明情感之真。可在这件事下,那种感情被掩盖的极为严实,起码阿烛看不到半点。她此时心中想的,全是夏萧还为上善着迷,甚至可以说他从未忘记舒霜,现在为了那张脸也愿意铤而走险,不惜将自己和他一同搭进未知的危险中。 阿烛早就以为夏萧是自己的了,只会为自己喜怒哀乐,可她似乎错了,错的彻底。强烈的占有欲和眼前的事令她眼总泛起泪光,她做不到擦擦眼睛说没事,然后我们走,去将她救回来那种话,她只是红着眼,看向夏萧的目光是控诉也是失望。 “真的要去?” 阿烛看着夏萧,也令他抬头和自己对视。以往这种时候,夏萧都会很搞怪,或者像个小流氓将目光投到不该看的地方。但此时夏萧沉着脸,下意识的瞥向他处。这件事,是他对不起阿烛。 夏萧最终还是点了头,这种情节他不止一次在影视剧里见到。每当看到那种你不来我就怎样的情节,他就想吐槽,主角是废物还是蠢蛋?说不告诉别人就不告诉?分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将这件事告知他人并寻求帮助,却非要一个人面对,然后落得个惨烈的下场,要么就是在关键时候被救。 这些都是老掉牙的套路,可夏萧怎么告诉别人?阿烛能知道是因为那个女人认可,其余人不行,就算阿烛能隐藏气息,他也没法告知,否则上善很有可能会死。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什么都将不复存在。 黑暗中的女人不是通过网络或望远镜监视夏萧,那样的话他肯定有办法通过纸条和某个特殊的物品寻求帮助。可她不知在何处,夏萧察觉不到她的存在,甚至大师姐都没有察觉,可她确确实实和自己对过话了。所以夏萧在诧异和惊讶之余极为谨慎,不敢走错半步。人命关天,马虎不得! 可夏萧的态度越是坚决,阿烛心越冷,她不知该怎么办,她从没想到自己还要面临这么难的选择。她不想投身进那么危险的战斗,即便夏萧说的再天花乱坠,她也觉得这样的计划是自投罗网,甚至会死。 阿烛虽然不算特别聪明,但夏萧讲得很仔细,且用语简练,她因此听懂。可夏萧所谓的计划,不过似拼时间差,那玩意并不靠谱。如果前辈来的时间晚些,他们还不知道会怎样。可阿烛面前,夏萧似已下定决心。 “阿烛,这是最后一次,将她带回来后,我会将她送到走首教会,所以帮帮我。” 没有阿烛,夏萧寸步难行,他恳求着援手,可一滴豆大的眼泪划过脸颊,似不敢相信自己都这样了,夏萧还在为上善考虑。 “那我呢?我不重要吗?” “重要!” 夏萧没有犹豫,可阿烛带着哭腔,情绪极为激动的反驳道: “如果我真的重要,你就不会将我置于危险之中,你还是想着舒霜,对吧?” 阿烛从未问过,她大大咧咧的,觉得没那个必要。姥姥也说过,人是篡改不了且删除不掉记忆的,只有暂未想起,没有彻底忘记。更何况是曾经那么要好的人,忘不掉很正常,夏萧又不是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可阿烛受不了这等委屈,哽咽时说话的声音颤抖而急促,最后甚至吼了出来。 “将她放在记忆深处不好吗?当做人生一段美好的回忆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在我最依赖你的时候扯到她?为什么?” 阿烛痛哭,面红耳赤,额上青筋直冒,小手挣开夏萧的手掌,捏起了拳头。她极为狼狈的擦掉眼泪,看向夏萧的目光是难以置信也是失望,最后转身跑了出去,令夏萧在其后伸出手,却难以拉住她。 第五百五十八章 泪水溅在卷轴上 当阿烛真的生气并夺门而出,夏萧才知道自己错了。但错不在为上善着想,而在没有最先告诉阿烛。他已做好一切准备,再告诉她就像缺少一样工具,夏萧相信阿烛最为这事生气。当然,自己瞒着她也确实不对。 先前夏萧对阿烛说过,无论隐瞒什么都不要生气。可事情真的发生,夏萧都找不到阿烛不生气的理由,他确实做得太过分,以至于此时追出去都不敢牵阿烛的手,只是隔着很远的距离,跟着她的脚步不知去何处。 阿烛会怎么选择? 夏萧很怕她将这件事告诉前辈,这也是他选择跟上她的原因之一,可更重要的还是道歉。但该如何说呢?夏萧心烦意乱,她只是怕阿烛说漏嘴才迟迟没有告诉她。可那种借口,只是他不相信阿烛。 手掌盖在脸上,夏萧长叹一口气,心想自己真不是个东西,这么自以为是,却弄得这么狼狈。 阿烛被他惹生气,上善也陷入了危险。夏萧早该知道的,阿烛就是阿烛,不是会一切顺着自己的舒霜。他其实知道,都这么久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每次做事时,他还是幻想着阿烛会无条件听自己的话,自己真是太蠢了,大傻逼一个! 夏萧在心中狠狠骂了自己几句,一抬头,阿烛已不见。气息永久隐匿的她,只要离开夏萧的视野,他便难以找到。而大街极长,她会去何处? 夏萧四处张望,似丢了整个世界,他跑到就近的几个巷口看,可没有她的半点人影,最后只有跑向食堂。阿烛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东西,早上有她最爱的肉包和茶叶蛋,她肯定会去海吞胡咽。 一想到阿烛先前吼出声的样子,又想到他暴饮暴食,夏萧便极为心疼,所以身形极快,可让他更为焦急的是,食堂里并没有阿烛的身影,里面大妈也说,阿烛今天怎么还没来。平时这个点,阿烛早就一手吃着肉包,一手提着夏萧的饭往回走了。 夏萧打饭还是少数,因为阿烛喜欢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肉包。 夏萧没时间回答,在大妈担忧的目光中,他转身跑出食堂,去了川连师哥那。夏萧觉得阿烛不一定会去那,可还是准备试试。比起待在原地,不如多跑几个地方。 果真,在一个巷口,夏萧见到阿烛。后者握着两卷卷轴,眼泪溅在上面,看到夏萧时还是满脸委屈,眼泪更是不止。 川连出了自己的小院,跟了过来,想知道阿烛这是怎么了。他本来以为是夏萧来,没想到是阿烛,她哭得极凶,问她她还什么都不说,令人担心。不过见夏萧站在阿烛身前,川连也就放心了。 为了不让这对孩子尴尬,川连退了几步,远远的看他们。眼中,阿烛伸手,将卷轴交给夏萧,后者接过,见上面的眼泪被其中元气慢慢蒸发,开口便是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 “哪错了?” “我应该一开始就和你商量,不应该瞒着你,别生我气,回来吧。” 阿烛咬着下唇,重重抽泣几声,一头撞到夏萧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发出抽噎的声音。她很生气,也委屈,眼泪湿润夏萧的衣服时,哭声令夏萧心疼,也令其抬起手抱住阿烛,轻声安慰道: “真的知错了,最后一次,对不起。” 他的意思很明确,阿烛也没有再拒绝,她哭了很久,随后一同回小白楼时,终是牵着手的。这令夏萧心安,他第一次将阿烛惹成这样,即便此时都有些手足无措,每一句话都要反复斟酌,可后者好的速度很快,就像她平时生气一样,但情绪极为失落,一直低着头,似在想事。 “想什么呢?” 夏萧打破了沉默,同时将阿烛往食堂带。这丫头今天走过了食堂都没停下,可见伤心程度。 端来肉包,夏萧将自己的让给她吃,可阿烛吃了两个便没了胃口,只是失神般望向食堂外。今天天很阴,估计要下雨,春雨本令人开心,但阿烛却始终打不起精神,觉得很累,一直以来觉得的幸福都烟消云散。 “如果能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再喜欢你。” 阿烛一本正经,幽幽说时,令夏萧嚼紫薯馍馍的动作慢了些,有些心寒。他看向阿烛,希望后者再说些什么,阿烛看向他,确实说了话,可语气不是打趣,而是真实的感觉。 “真是太影响食欲了。” 若是平时,夏萧肯定会笑出声。因为喜欢上自己,和自己闹的不愉快影响食欲就不想再继续?未免太小孩子气。可夏萧现在没资格说那种话,他只是将紫薯馍馍胡乱塞进嘴中,双眼泛红。 阿烛先前的目光他或许今生都忘不了,她噙着泪光,满脸迷离和失望,令夏萧心碎。 夏萧也不知道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可没有脸再说话,只是吃着馍馍喝着粥,动作很大,极力掩盖着自己的情绪。桌子上热气渐失的肉包显得他极为滑稽,可又必须如此。 阿烛突然抓住夏萧的手,令其有了希望,猛地抬起头。可阿烛的表情还是那么冷,那一盏灯烛,终是被夏萧自己熄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那么依赖阿烛的,只是喜欢,还谈不上深沉的爱,甚至只是觉得在一起很好,可此时心疼如绞,难以言喻。 “我没有告诉川连师哥。” 阿烛起身欲走,夏萧紧跟起身,可阿烛走到他身后,开口说的话令他又喜又忧,也令他停在原地。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爱一个人,可能会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希望你多多担待。但我真的很难受,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否是对的。她太强了,我很害怕,因为我还没有孝敬姥姥。” “要是我死了,姥姥会很伤心的。可我也不能让你难受,那样我会心疼。你那么惯着我,那么宠我,背我,给我抢好吃的,我应该帮你。但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你以后再这样,会失去我的。” 阿烛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令夏萧反复在心里说着对不起。她本来都哭累了,可还是落下一滴泪,然后急匆匆的走回自己的房间,抱着豆豆嗷嚎大哭。 第五百五十九章 心中自有答案 姥姥说过,女孩子应该和男孩子一样有原则,面对一些事,就应该拿出强硬的态度来,该绝情就绝情,不能心软,否则事情会被改变走向,留下一些难以预想的遗憾。 从小到大,阿烛都很喜欢听姥姥讲道理,因为每次都能听她说起年轻时的故事。用姥姥的话来说,她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女人,所谓的道理,都是用漫长的人生岁月换取来的,而非多么聪明的悟出,更不是照搬别人的白话。 姥姥年轻时,虽说态度强硬且凶,可当丈夫要带着儿子走出山村打拼时,她还是犹豫了。一家人就该在一起,这样就算日子苦些也算幸福。但他的丈夫黑着脸,说自己穷了一辈子,还要让儿子继续穷? 姥姥最终心软,让他们去了。就此,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每当她想起那个再平常不过的晚上,都觉得后悔,就算自己哭着闹着,成为真正的悍妇,也不该让他们走。他们一走,就此不知自己等候的苦,也不知自己往那小桥望了多少遍,更是自一年轻姑娘成了人老珠黄的样。 人呐,命运都会被小小的一次决定而改变,越是地位低下的人,容错率越低,难以重来,难以再修改。 望着窗外,阴沉的天就像阿烛忧郁的心情。她发着呆,手掌习惯性的抚摸豆豆,想着这一别,下次相见还不知是何时。 “豆豆,以后你自己饿了,就去食堂找大妈,别光等我。” 阿烛幽幽的说着,令豆豆好奇的抬起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豆豆低声的叫唤令阿烛心疼,可她只是淡淡的回答: “我只是说说,别担心。” 其实豆豆早已知道自己去吃饭,也知道不能在小镇里随地大小便。圣雅之地,令其拿出极为虔诚的模样。它每次走路也都靠着墙,都说狗仗人势,可它知道自己的地位,只有在熟悉的人脚边,才能活泼起来,扇着自己的耳朵四处蹦跳。 阿烛很多时候都在外面,所以当她在身边时,豆豆都会粘着她,或者窝在不远处看着她,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它不能成为阿烛的契约兽,但现在且始终都会是阿烛最忠诚的伙伴,会一直等着她,也为她现在取得的成就而高兴。特别是见到他人看阿烛时眼中的尊重,它就格外的高兴,笑得弯起眼角。 阿烛的世界里或许会有很多人来回走动,她的心里也装着姥姥,师父,夏萧和一些好朋友们。可豆豆不管见到多少人,不管谁给它食物,心里都只有阿烛。它每天的事都很简单,只有陪阿烛和等阿烛。阿烛也知道,可她很快就要离开了。 嗯 豆豆发出几道安慰的声音,舔了舔阿烛的手,令其笑了笑,可那笑容令豆豆心酸。 “没事儿的,一切不好的事都会过去的。” 阿烛安慰着豆豆,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春雨没有夏日的暴雨那么有激情,只是温柔的抚摸大地,正如阿烛此时的情绪,十分平静,可时不时的一滴泪,打在豆豆头顶,令其紧紧靠着阿烛,让她得到些温暖和安慰。 五楼之下,夏萧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满屋子打开的卷轴,脑中想的全是如何施展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可无论如何,都和堪比大师姐,且将上善打败的女人无法相比。泥巴捏成的塔,始终难以通天。 挠了挠头,夏萧始终没发现,也没关注窗外的雨,它们淅淅沥沥的冲刷着一切,可带不走夏萧的愁绪。最终,他有了大致的想法后,极为孤独的望向窗外,微微而来的凉气令夏萧打了个寒颤,可更凉的不是身上,而是心里。 夏萧想了很久,还是走上楼,走到阿烛门前,可迟迟没有推开,他不知该怎么说,甚至觉得阿烛现在不想见自己,并讨厌自己。夏萧出奇的失落,龙丽持伞归来,见到他站在门口却不进去,问道: “怎么不进去?” 夏萧本想转身就走,可走了几步又停下,拉着龙丽到了楼梯口。 “我惹阿烛生气了。” “为什么?” “嗯我提到了上善,并表现出了很关心的样子,甚至想让阿烛陪我去帮她做一些危险的事。” 夏萧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勾龙邦氏人既那么大胆,毫无商量的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清脆声打乱雨落于窗户的奏点。 脸丝毫未动,身子也未歪斜,这点力道对夏萧而言不算什么。可他看向眼前龙丽的目光,还是有些诧异,什么都不说就出手果真是女人的特权。若不是此事和阿烛有关,他定要教训一下这个无礼之人,可现在又提不起精神,但眼中几丝锋芒还是令龙丽下意识退后两步。 龙丽为自己的行为后怕,但她下意识捏起手掌,并不后悔,就算自己落得个受伤的下场,也不会什么都不做。若她现在还站在旁人的角度说阿烛任性,不用多管,未免显得太不够仗义和无情。 阿烛将她当姐姐,龙丽自然便拿出姐姐的样子,所以此时毫不客气的说: “夏萧,我知道你现在站的位置很高,可不管你记恨我还是怎样,我都要告诉你。阿烛刚来学院时,生活里只有胡不归前辈和食堂,那时她每天一个人,上山下山,但很快乐,跑得比谁都快,笑得比谁都多。她就像是一个误入人间的精灵,那样的美你懂吗?” “但现在,她身边有了你,有时也只有你,别人闯入不了她的生活她的心。而她要承受的,是两个人的快乐也是你们两个人的悲伤。你给她带去了多少快乐?嗯?我所看到的,更多是她的自我臆想,因为你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觉得自己很幸福,成了你掌上的小公主。可你扪心自问,你对阿烛有对她那么好吗?” 龙丽没有提起那个名字,揭人伤疤不是她爱做的事,可她还没说完,她急切的想表达自己对夏萧行为的种种不满,将对不起阿烛的那个帽子极为激动的扣在他头上。 “她那么大大咧咧,此时肯定在房间里哭,她是第一次爱一个人,就算你没有那么爱她,能不能给她留一个好印象?让她今后能再勇敢的爱上别人。或者你就此罢手,不再和她交往。别说什么离不开的话,我暂且只问你一件事,你是真的爱阿烛,还是离不开她的能力?你告诉我实话!” 龙丽皱起了眉,似一种拷问,在现女友的面前提起前女友并说帮她的话,换谁都不会好受。龙丽随意将自己代入进去,都觉得气愤。她觉得自己足够了解阿烛,知道她会怎么想,也大概能猜到她现在是多么的伤心,可夏萧会怎么回答? 夏萧没有回答,什么都没说,现在如果说错话,会彻底断绝他和阿烛的关系。他鼻息微乱,踏上楼梯,慢慢朝下走去。 龙丽紧跟其后,所有的话都在逼夏萧说出答案,似在为阿烛考验夏萧。像夏萧那样的人,应该不会认真对待阿烛。这是龙丽的直觉,似乎每一个天纵之才都对感情十分敷衍,因为他们那种人只会为自己考虑。碰巧,夏萧也常说自己很自私。 脚步突然一停,龙丽看着夏萧的背影,听他说: “作为她的朋友,你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但我对她的感情无需你来过问和质疑,就像在危险面前,挡在她身边的肯定是我不是你。” 夏萧回头,看一眼龙丽,短短的对视令她一阵发凉。这便是现在的夏萧? 龙丽觉得恐怖,等缓过神,夏萧已消失在视野当中。她回房间安慰阿烛,听她讲了很多,夏萧也回到房间,低头时尽是沮丧。 面对龙丽的问题,他第一时间既给不出答案,可他心中知道,他不是在利用阿烛,起码他们在一起的开心和快乐是真实的,并未掺杂半点欺骗和伪装。 “夏萧” 晓冉声音很轻,可夏萧扭过身去,不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泪痕。 “句芒呢?” “在外面。” “啥事?” 夏萧态度微冷,可晓冉依旧如春风温柔,轻声说: “下次不管你去哪,都请带上我,好吗?” “别来添乱了。” 夏萧鼻息极重,深吸一口气又呼出,语气虽说不重,甚至带着些哀求,犹如求饶,十分痛苦,将自己关在房间。 晓冉站在门外,待了许久,颀长的盈盈身体才走去门去。她一头长发在雨中微湿,长裙却变得极有光亮,似青藤白花在酥润春雨下变得焕然一新,其上灰尘都被洗去,只剩无尽的春意和生机。 晓冉玉足成鸟爪,纤长双臂成白红羽翼,煽动时和句芒一同站在楼顶,依靠在一起时尽是盎然的春色。 “夏萧没有答应。” “没关系,这次多一个人比少一个人好。” 句芒说完,小雨中的面孔犹如晴天般令晓冉觉得心情畅然,他们在楼后化作两棵树,对视而立,沐浴着春雨,枝桠树叶互相交缠,犹如成了一颗满含爱意的真心。 今日满是惆怅,也是人生路上狠狠趔趄的一步,夏萧和阿烛都不好受。但正午时,夏萧早早给阿烛打上饭,双份的肉,又被阿烛送回来一份。 夏萧写纸条,说:别饿着,生气就来打我。 阿烛回纸条,道:好好吃饭,等着被我收拾吧。 再差的心情,看到这样的纸条也不由嘴角微扬。兴许,这便是离不开的两个人,即便有些不快的事,第一时间也不是逃避,而是先静一静,然后各自奔赴,希望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如果遇到些事便不了了之,是否太辜负这份来之不易的缘分? 第五百六十章 夜雨离去无归期 阿烛虽说心里不好受,可接受了晚上离开的事实,时间越晚反而越心安。甚至没了起初的害怕,只剩一股释然。但她觉得自己见不到姥姥了,那种不孝的愧疚,令她切身体会到了一些人世的道理并懂得。 生而为人,最对不起的,恐怕便是自己的父母。阿烛没有父母,她是血神大人的一道神识,可对不起姥姥。对待姥姥,阿烛一直都是索取,她答应姥姥要给他剥软糖吃,那样就算姥姥牙齿不好,也能嚼动。可她恐怕会死,且不知死在何处。 阿烛看着窗外,她想姥姥了,她想回家了。可此时的想,只是遥遥无期的事。 傍晚出门时,她已能正常的面对夏萧,只是依旧没有好脸色,也不可能再对夏萧嘻嘻哈哈。见到句芒和晓冉,她朝他们挑了挑眉,夏萧虽说有些不愿,但还是点了头,阿烛因此提着饭上楼,按着师父教自己的办法再制一个护腕。 和往常一样,到了时间夏萧和阿烛便休息睡觉。平时这个时候,晓冉会和句芒一同在院外,像一棵树般度过漫长的夜晚时光,等待白昼的阳光。可今晚,她也待在自己的房间,和夏萧一样将护腕压在枕头边。 三人都在默默的等,等时机到来等夜深,可这种煎熬的感觉,令他们都没有睡着。 夏萧是三人中最精神的,他闭着眼,可一直在想事。他和句芒都没有说出上善的事,阿烛也没有,那晓冉是如何知道的?夏萧一直没有问,只是默认带上她。如果有她在阿烛身边,句芒便能腾出手,他的战力也将更强,可这又是一个谜团。 莫非世上真的有如此精确微妙的心灵感应?夏萧信,可不禁觉得奇妙。但脑海中的那个女人始终没有说话,应该也是默许。 离出发只有不到一个时辰,夏萧一直在心中倒数时间,内心逐渐不安,似知有大事发生,可又难以阻止,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最后半个时辰,夏萧在被窝里紧捏拳头,时间一秒一秒的在他倒数中流逝。 很快,他们都将踏上一段未知的路,生死难料,结局难知。夏萧憋着一口气,无论如何都要让阿烛活下去,当然,晓冉也不能死,自己也得安然无恙,上善更是不能出事。所有人的性命,夏萧都要保住! 在黑暗中的那个女人面前,夏萧依旧显得无比贪心。可他瞒着学院,瞒着自己的家人,如果这样都没有一个不错的结局,怎么对得起陪自己冒险的阿烛和晓冉? 最后一刻钟,不知是心理作祟还是天地真的安静下来,夏萧听到夜雨一瞬下落,如一把漆黑的刷子猛地降临人世。夏萧的心没有因此平静,反而为那最后几分钟着急。等待的最后总是格外漫长,一秒钟都像过去许久,可时间终是会过去。 手掌插进枕头下面,拿出一个护腕,夏萧将其戴上时,阿烛蒙在被子里的眼睛睁开了。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隐匿气息的力量正在共享,随后,这股力量又被另一个手腕拿走许多,令她有稍许的累。但她现在可是尊境幼龄的修行者,那种感觉并没有多重,更不可能将其压垮。 晓冉一直在用元气观察夏萧,当他气息消失的那一刻便戴上护腕。等其门响,匆忙穿好裙子的她也打开门走出去。隔着客厅,他们对视一眼,晓冉见到夏萧眼中有几丝痛惜,也有几丝坚决。 背上包,夏萧带着晓冉出门,阿烛则摸了摸豆豆的头,轻声说: “等我回来,乖。” 阿烛逃不过豆豆的察觉,她摸了摸它的头,背上包离开。看着关上的门,豆豆摇着尾巴,情绪复杂,不知为何便叫了一声。手臂撑着身体,跃过栏杆的阿烛从五楼跃下,微凉的夜雨滴在身上,令其心生不妙。 “豆豆,要被你害死了。” 阿烛从雨中跑到屋檐下,也走到夏萧和晓冉身边,面带自责的神色,焦急而压低声音,问: “现在怎么办?前辈会不会感觉到?” 刚才那道犬吠夏萧和晓冉也听到了,它在极静的夜里显得无比突兀,也将他们这颗做贼的心惊得直跳。不过夏萧倒没有阿烛和晓冉那么慌张,只是带着她们走到楼后。 “前辈恐怕早已看穿,我们继续就好。” 元气避雨,身上未沾湿,夏萧心也未乱。他总觉得自己做这么多,前辈不可能没有察觉,但有察觉更好。在瞒住黑暗中那个女人的同时,若能令前辈有所准备,便是理想中的最佳状态。 夏萧总觉得笛木利前辈和大师姐已知道自己反常之因,未道破是想将那女人引出来。这么觉得其实也没错,但究竟为美好的幻想还是现实只有等事情发生时才能知道。 背后张开双翼,夏萧提醒道: “准备走了。” 晓冉化为原形,这是一只和句芒体型相当的优雅白红灵鸟。她扇了扇羽翼,淡淡的元气并不耀眼,可呈球状,能为阿烛遮挡风雨和寒冷,只留春日的温暖。但相比接地气的句芒,晓冉显得太过高贵,令晓冉不知该怎么上她的背。因为不管是怎样的动作,都显得太过不尊敬。 最终,在夏萧靠近阿烛时,她跪到晓冉背上。不经意间的退后动作令夏萧心寒,可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有什么资格多说和怪罪? 蒙着夜雨,于夜幕当中,夏萧和晓冉阿烛快速升上天空,迅速朝北方而去。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极远,是勾龙邦氏最深处的草原,以他们的速度,估计要花费近半个月时间。但这长路漫漫,夏萧总觉得还有别的事会发生。 晓冉和阿烛尚未回头,夏萧却暗中瞥了一眼。看着逐渐远去的通天峰和山腰小镇,还有即便在夜里也依旧美丽宁静的桃林,他的情绪逐渐低落。 此路无比漫长,此路危机四伏,他将二女带离安全屋,就得护她们周全,可这是何等的艰难,他又是否有那能耐,能保护好她们。总之,一定要平安去,平安回。他与晓冉一路北飞,速度逐渐加快。 破晓时节,夏萧害怕学院发现自己不见,并迅速将自己找到。又怕他们不寻自己,那样他们进入勾龙邦氏增援自己的速度将很慢。 学院不会让夏萧失望,他们比夏萧想得要聪明。就算加上前世的年龄,夏萧加起来也不过四十岁,可笛木利大师姐加起来,近有三百来岁。可论演戏,谁都不比谁差。可何时行动,何时出发,稍稍差错那么一点,把玩时间的夏萧便会深受其害,可他总觉得学院能在该出现时出现。况且,勾龙邦氏中还有游走天下的走首教会存在! 第五百六十一章 大智非若愚 “前辈!” 宁神学院,山腰小镇中,小白楼前,龙丽于雨过天晴的明媚阳光下对所来的教员和笛木利前辈行礼,可神色焦急,似一片天塌。 “怎么了?” 负责监管夏萧的笛木利面色平静,听找来自己的龙丽开口道: “阿烛不见了,夏萧和晓冉也不见踪影,他们房中显然有离去的迹象。” “这可不能代表他们出了学院。” 龙丽的教员率先提出疑惑,他们就算跑去别处修行,自己也管不到。而且龙丽轻易下决定只会显得掌管山腰小镇的笛木利看管不周。可龙丽是有依据才这么说的,否则不会冒犯前辈,也不会冒失到让教员将笛木利前辈找来。 “豆豆还在房间,阿烛却不见,而且每次出门背着的黑色背包和一些衣物也都没了踪影,夏萧也是。” 龙丽指向不远处的豆豆,它怯怯的往楼梯里走,不敢出来,但还是被笛木利三人见到。这是足以证明阿烛三人离开学院的证据,豆豆向来都和阿烛形影不离,笛木利因此皱眉闭眼,感知一瞬包裹山腰。 女教员走到龙丽身边,似意识到不好。果真,笛木利睁眼时道: “他们隐匿气息,估计是趁着夜色跑出去了。” 按照学院规定,随意出学院者,视情节轻重定赶出学院或留院查看。龙丽对夏萧倒是不关心,可阿烛应该不会被赶出去吧?那个丫头着实是傻,昨天还在自己面前哭了那么久,今天就跟着夏萧跑了?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他们的事我来处理,你们照旧修行。” 教员和龙丽微点螓首,眨眼,笛木利已消失而去。 “是错觉吗?茵茵姐,我怎么感觉前辈没那么担心?” “估计是有什么还没公开的事吧,这样的情况以前也出现过,别担心,等事情解决或派出教员时,我们便能知道。” 教员没有将故事讲出来,可上次出现学院长久隐瞒学子和教员的事,乃宫卿戈入魔道。因此,龙丽只是点了点头,蹙眉时呢喃自语: “希望阿烛能平安。” 头顶苍穹上,笛木利双手背后,滞空而立。他任由风从四处来,吹得长袍乱扬,可只遥望远方,微微皱眉,似知大事不妙,又似在和某人交流,因为眼中流露出的光泽时常改变,似有信息正不断传递和往返交流,复杂而已达目的。 等笛木利消失在晴空,有一教员骑鲸而出学院,入了云天,并有三条鲸鱼幻化而出,朝其他方向而去。至于小镇中,依旧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至今没有任何事完全惊动过整个小镇,但不代表没有。 一僻静小院中,突然来访的笛木利坐于孙仲磊身前,令其拿出自己珍藏的好茶,要泡茶给他喝。 茶道并不只是用繁琐冗多的过程来突出和仪式感,而是它本身便为美好与道。至于那一杯茶水如何理解,就看泡茶人的心是躁还是静,喝茶人的心,到了怎样的境地。 端坐着的两人倒没有商量大事的严肃神色,甚至眉头都未皱在一起,只是等着茶于水中舒展开。 水能以元气烧开,茶不行,否则便失了意义。此过程中,孙仲磊问: “师兄,你觉得她是否能听到我们的对话?” “若她能听到,早已翻了天,最多只能通过夏萧微弱察觉到四周。” “即便如此,这也是个难缠的对手。夏萧很聪明,可会怎样在逃过方海的眼睛时被我们注意?那个黑暗中的女人,可也通过半只眼睛看着他。” 孙仲磊倒一杯茶,风度翩翩的双手递到笛木利身前,后者端起,平静道: “所谓斗智斗勇,便是这般了。” 茶是好茶,笛木利喝来且有些苦,微微摇头时,已看到有人牺牲。他无法评判夏萧走的路是否正确,但这似乎是当前最好的办法。就像孙仲磊所说,夏萧的确很聪明,聪明到他们都需反应才懂得一切,甚至有的方面还猜测不到。但可惜可叹,牺牲难免。 三杯茶后,笛木利难耐苦味,起身前道: “我记得你不喜欢苦丁茶。” “是师兄心里苦,并非茶苦。” “第一杯尚会因我情绪而有变化,可三杯下来皆苦。” “数十年近百年的生死之交就要于此落幕,第四杯还将是苦的。” 第四杯茶放在笛木利身前的桌上,可他未端起,只是问: “你也知道了?” “星相告诉我的。” 孙仲磊抬起头,又道: “师兄,黑龙即将陨落。” 他倒不是想引得笛木利心痛,只是想让后者抓紧这段时间,因此没有挽留站起欲去的笛木利,只是看着那杯未动的茶,目光中生出些可惜。 笛木利离去,可只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端来两大壶酒痛饮。 山崖上有一亭,他时常于那和胡不归喝酒,不分昼夜四季,也曾醉过半个春秋。可很快,醉酒的只有他一人,且关门窗,免得外闻。胡不归是要苏醒的,可不是现在,要等大师姐发现夏萧身处何地,这个过程,笛木利觉得起码一周以上,足够他醉。 各有心事各有愁,夏萧三人一路北去,虽不是直线。可正是如此,才于数日后路过昔阳。 他们飞在高空,藏于云间,看着城中冲出的将士将那南商士卒杀得片甲不留,不禁叫爽。可南商的铁骑实在太过凶悍,很快发生两极反转,大夏军队只有在诸多修行者的掩护下不断后撤,才不至于死于马下。 不过很快,箭雨又起,就此展开漫长的拉锯战。 “走吧!” 多看无益,夏萧深深叹一口气,可见阿烛看向另一个方向,有些心疼。但现在不能回去见姥姥,因为黑暗中的那个女人兴许就在四周,现在离了学院,她不必再那么隐藏,说不定还能通过自己脑中的影像感应四周。 虽说大师姐说过,即便是那女人,也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对自己进行大部分的改变,更不能将自己拉进深渊,可他必须有所防备才行。更何况面对她时,夏萧有些害怕。 等阿烛反应过来,连连道歉,抓住晓冉羽毛的手也赶紧松开。他们继续按路线飞行,可地上的昔阳城前,夏惊鸿和夏旭护住身后士卒,每每元气催动时都有宏光射出。他们和城墙上的夏婉一样抬起头,可看向苍穹时,只有蓝天白云。 以夏萧等人的速度,即便加上休息时间,从这里到勾龙邦氏也不过三日。可在途中,必须留下些标记,因为他们到勾龙邦氏和大夏的边境后,便是离开学院一周的日子。这个时间有些长,若什么都不做,恐怕难以被学院确定方向。 即便各有想法,夏萧和学院也心照不宣,但没什么比摘掉护腕更能令学院快速感知到自己。无论教员还是师父,都曾说过夏萧的奇特气息十分好辨别,只要他这么做,一定会让大师姐发现自己的大致方向,然后再通过自己不时暴露的气息确定自己的位置。 夏萧想得挺美,理论和事实偏差也不大,即便他的气息再微弱,时刻注意北方的大师姐也能感知到他。 黑暗中的那个女人应该不敢在学院四周放肆,无论是西部还是南部荒兽尾角,都活跃着不同的大势力和正义之士。如此一来,学院便能很快到达。可东海和北部,他们却没有足够的信心将信息把控在自己手中。 大师姐最关注的还是东海,虽说北部也很辽阔,可有擎天宗和走首教会。前者虽说过于神秘,难以联系,走首教会的教皇也不在,其余人的实力最高还不到问道,皆是参天曲轮之辈,斗不过甚至感应不到那个女人。但东海之大,远超北部草原和冰原。 大师姐觉得,如果她是那个女人,要想除掉夏萧,便会将地点定在东海。可惜她不是那个女人,难以猜到她的想法,甚至不知此次这般大动干戈究竟要做什么。如果是想杀掉夏萧,这样效率很慢,她既然都找到夏萧了,且将影像放在他的脑中,肯定发现了阿烛。如此一来,冒险动手都比这样强,因为这会令其陷入包围的可能。可见,她的想法很是奇异。 “夏萧?” 云间,晓冉看到夏萧的动作,极为担心。可他手指竖在唇间,道: “我试一下。” 夏萧的手掌放在护腕上,逐渐将其拿掉,气息也有着外露的微弱倾向。可将成时,他眼前猛地一黑,见到一团黑暗。在其遮蔽下,夏萧没了方向,甚至超下倾斜而去。 晓冉紧跟,没有做出对策,只是在等。情况不明前,还是不动他的好。但夏萧显然失败,那个女人在其脑海中阴鸷冷笑,道: “你很聪明,可这样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夏萧见万千锁链一瞬收缩,将上善逼出一口鲜红的血来。夏萧咬牙,有着杀意弥漫出体外,元气更是从身体中冲出,可还是将只剩一点的护腕按了下去。 等眼中的光亮恢复正常,夏萧极为可惜的摇了摇头,但很快想到另一个办法。他凑到阿烛身边,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手腕上的透明护腕,又指了指晓冉。阿烛恍然大悟,在夏萧离开一定距离,可护腕的作用依旧在时,阿烛撤去对晓冉的气息隐匿。 一直以来,夏萧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那个女人一直只和自己对话,阿烛和晓冉却听不到,也就是说,她是通过自己脑中的影像在和自己对话。至于那个影像,就像建立空间传送符阵时的一个点,用来确定信息的传递和元气的输送。 如此一来,只要他离阿烛远些,后者的动作那个女人便发现不了。夏萧心惊胆战的尝试,果真,脑中没有任何声音响起,晓冉的气息以此散布在空中,并留下三片满含信息的羽毛,化作三只小小的麻雀,朝学院的方向飞去。 “冷静,冷静。” 夏萧反复这么告诉自己,他有些高估那个女人的能力,所以一定要静下心,才能保全自己三人和上善。 不知为何,夏萧还是感觉有端倪,但又不知究竟哪有问题。 第五百六十二章 故事拼凑成草原 被人饲养成宠物的猫尚且不知自己的地位,它以为自己舔过的一切,包括那几个人类也是它的奴仆,是它专属的私有物。 因此,它时常用几个卖萌的动作和一些特有的行为来简单犒劳他们,然后心安理得的接受一切,并以为自己有着极高的智慧,才能这般戏耍这些高智商动物,令他们无比周到的伺候自己。 可实际上,若不是人类愿意,谁会和其玩那种低等的游戏?且只要他们想,若有一天他们没了那个兴致和责任,大可将其丢弃,令其饿死在荒野,或被那些心理变态的家伙捡回去各种折磨。 这种被称为智慧的游戏和复杂的思维曾在大荒无比流行,不知不觉中,夏萧也陷了进去,他自以为的侥幸及智慧行为,或许正被那个女人看在眼中。 抬起头,夏萧无比寒冷的双眸朝向蛮人草原的北部,心情复杂。他不喜欢做这种无用的猜测,可又不得不想,那个女人不是神,怎能感受到这么多?即便是师父,都未曾有这样的能力。 其实夏萧不确定师父有没有这等力量,可他是大荒当之无愧的最强者,有也不奇怪,但那女人若有,事情便会更加麻烦。夏萧总觉得那个女人此次不是为了要自己的性命,否则不必这般折腾。相反,他以前那个念头才显得真实。 夏萧又一次觉得,那个女人之所以会让自己千里迢迢的来勾龙邦氏,除了这里辽阔的原因,还有就是令自己入魔后,能引得擎天宗和走首教会的人直接动手。 若夏萧运气不好,还会遇到以前见到过的棠花寺的胖和尚。可运气究竟是好是坏,就看他在遇到他们时的状态如何,若还是人,尚且有人保护,出路宽敞而坦荡。若真的成了魔,再亲切的学院都会成为锋利无比的铡刀。 思绪万千,归咎到底夏萧还是想知道那个女人所做一切是为何,但极为烦闷的猜不透。可眼前这一步,是该踏出。 夏萧此时正身处大夏北境的燕城,在一家小酒店里和阿烛晓冉吃饭。过去一周,他们始终都在赶路,吃饭这等正常事变的无比稀罕,阿烛也只有啃随身带的干粮。幸亏她走之前带了些白面饼子,否则定要饿死。 现在马上就要进勾龙邦氏的蛮人草原,必须补充些力气,所以夏萧和阿烛毫不客气的将桌子上堆积成山的食物帘卷一空。若他们没有坐在屏风后,此番动静和吃相定惹得人惊讶,说不定还会惊动官老爷,以为是哪来的怪物。 可他们就算坐在屏风后,也令店小二叫来老板,拿着一张无比多的点餐单,呢喃道: “老板,这些人莫不是成心找茬?这么多菜,可是十个人的量。” “莫慌,做生意的,没出问题前莫要大惊小怪,免得得罪了人,还令旁人笑话。暂且好生招待,就算剩菜多,多收他几钱便可。” “可是这也太浪费了,当前正是战时,我们” “只要给钱,浪费是他们品德的事,不归我们管。再说了,哪一次剩菜不便宜你们?院子后头的旺财都被喂成猪了,你小子也胖的不少。” 店小二憨笑着点了点头,说得也是。 “最后一道菜,红烧肘子。” 这可是大菜,也是店里最贵的一道菜,值得跑堂的吆喝一声,令本就不多的客人见着,连称有钱人,低头看自己点的几盘小菜,不禁拾不起面子。不过那跑堂的走出屏风时,满脸的惊讶,被店小二招呼过来,如见了鬼般,不可思议的道: “都吃得一干二净,盘子光溜溜的,饿死鬼转世呀!” “嘘!” 老板见着晓冉将头伸出屏风,客客气气的问: “小姐还有何吩咐?” “麻烦再做十张肉馅饼,打包。” 老板含笑哈腰,可也奇怪,这人干嘛站在椅子上?这可是极为不雅的动作。还有,这么多菜,还没吃够? 老板一阵后怕,若这些家伙吃霸王餐,自己可就亏大了,且要哭死在厨房。莫非趁着夏家军的主力不在,便在这边境为所欲为?他越想越怕,叫店小二找来几个伙计在一楼候着,若是他们想跑,就抓住见官。老板皱眉,越坐心里越不安,他们是如何来的自己都没看见,真是奇怪。 屏风太矮,晓冉微微屈膝才不至于露肩。饭菜不错,可份量一般,甚至有些少,果真是战时,加价不加量。夏萧和阿烛虽吃饱,可还得为今后的粮食做打算。从这到蛮人草原最深处的距离,不亚于再跑回学院。 “住下歇息一晚吧?” 这段时间都没休息好,可阿烛摇了摇头,倒头就睡,反正馅饼还有一段时间。晓冉见着,撑着面颊,也稍作休息。 夏萧心疼之余不禁想教训上善,非要一个人游走世界,跟着走首教会不好吗?安全又周到,说不定还会被当成小祖宗供着。他们对舒霜可是疼爱有佳,对她肯定也不会差。不过这次,他定要将其送回走首教会。 趴在桌上一片干净处,夏萧也迷迷糊糊的眯了一会,随后被老板走近的脚步声惊醒。他亲自提着极重的馅饼来,见夏萧身前垒起来的盘子,的确十分干净,可这两位貌美的姑娘加上他,怎能将其吃完? 老板看走了神,在夏萧问价钱时才缓过来,连忙为自己的失态表示歉意。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谁让阿烛和晓冉二女生得那般俏美,且各有不同的韵味。 不等老板话说出口,夏萧已随意从自己的背包里抓出一把银子,放在桌上。 “最近是用不到了,就多给你些。” 夏萧说完,在那老板震惊时,他已接过馅饼,在一道微风中离去。 屏风倾斜欲倒,可被店小二扶住,走进来时见他们没了踪影,正要叫人,却被老板制止。 “这位小哥给的钱,可是双倍有余。” 老板直呼赚大发了,可夏萧已提着馅饼,与身旁两女出了燕城。 城墙上的老兵见着三人出关,高声吆喝,问他们姓甚名何,为何没有登记就出关?老兵很快也愣住,那女子为何那么高?在她身边,那男子都像一个小孩。等其再一看,草原上的三人已消失无影。 站在草原一侧,身后的燕城已远去,远到似隔一世界,若不是馅饼还冒着热气,且阿烛揪掉一点尝了个鲜,还真像从未去过。 眼前的草原在春日依旧微凉,可其上绿草很多,远看也不算荒凉,适合牧羊放牛,可夏萧在意且说起的,并不是这些。现在未到危险之地,夏萧突然来了兴致,想起自己给阿烛睡前讲过的故事。 “都说勾龙邦氏的蛮人草原是一本不亚于世界各地的故事集,每来一人,每多一个故事,其上便会多长一根草,因此有了这片无比辽阔的草原。这次我们来,不知又要令其葱绿多少?” “此次草长几根倒不重要,只希望今后还有再来增添的机会。” 夏萧和晓冉的对话十分正常,可在阿烛耳中全是绉绉的感觉。她瞪一眼夏萧,气冲冲的径直朝苍茫草原走去。 晓冉的手掌轻抚夏萧手臂,令其赶紧去哄。夏萧暗自叹息一声,可跟了上去,提着馅饼背着包的样子,莫名有些滑稽。 晓冉远远跟在后面,捋几缕青丝至耳后,眯眼看向晴空时,脸上尽是享受着片刻美好的幸福。她相信夏萧的计划不会出错,但对手太强,她因此做好了离开句芒的准备,她一定会让上善活下去,并令夏萧和阿烛牵手共回学院。 这样有些对不起母亲和姐姐,可晓冉在舒霜离去时,总觉得生命中少了些什么。舒霜为夏萧而死,她继承前者的意志,也受到舒霜死前的强烈情绪影响,此刻无比坚定,看着夏萧和阿烛的身影,满是祝福。但不羡慕,因为她也有,但很快便是有过。 晓冉淡定而从容,温婉一笑,不亚于明媚的阳光。 “生气啦?” 夏萧跑到阿烛一边,扭过脸看她,可她只是双手将其推开,小脸冰冷。 “别碰我。” “别生气嘛。” “我才没生气呢!我才不会那么小气!” “好啦,她是晓冉,又不是别人,对不对?” 夏萧想不出阿烛为何生气,可女孩子生气往往不需要理由,这是她们的又一特权。可只有被爱着的女孩才有这种权利,但夏萧不懂也不理解,为何女孩会为任何事吃醋?就像此时夏萧这句话,又惹毛了阿烛。 阿烛一生气,夏萧便会变得不知趣,且有些慌乱,没了平时那等聪明劲。他缠着阿烛,令后者烦上加烦,因此双手结印,骑着自己的小独角鲸飞上了天。可无论她想达到怎样的速度,都被实力束缚,也被夏萧和晓冉轻易追上。 夏萧还想向前,他遇到事总想解决,阿烛则不想说话,有些想逃避。 “让她一个人待会,一会再去。” 晓冉说后,夏萧点了点头,跟在鲸尾后,令阿烛在一道道鲸声中逐渐平静。 等黄昏将至,晓冉看阿烛从鲸背上坐起,揉了揉眼睛,才对夏萧说: “她睡醒了,快去。” 夏萧扇翼而去,动作有些怯怯的,令晓冉一阵好笑。果真一物降一物,夏萧既然也会在女生前这样,真是令她有些没想到。 见夏萧成功坐到阿烛身边,晓冉的笑容,满是欣慰和替他高兴。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一颗黑子棋 璀璨而震撼人心的星空夜幕下,三人躺在小独角鲸的背上,漂浮在无比梦幻的云层里,只是有些微凉。 夏萧的实力令其对低温不再那么惧怕,阿烛却抱紧自己。这时,长达数米的白红羽翼如棉被般轻轻盖在她身上,令其睁眼时,见到晓冉温柔的笑靥极为暖心。 晓冉示意她朝自己近些,阿烛照做,倚在她身形极长的怀抱里,很快便暖和起来。夏萧看着两女这般样子,不禁叹气,刚才还因为晓冉生气,现在又像亲姐妹一样要好,女孩子都这般奇怪吗?除了口是心非,还爱这般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注意到他的目光,阿烛声音虽说很低,可依旧在静谧的夜空传到夏萧的耳朵里去。 “我只是单纯的烦你,和晓冉姐姐没关系。” 夏萧似笑非笑,继续躺着,盖着晓冉的羽翼闭上了眼。 在比黑夜还要深邃幽深的黑暗面前,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甚至再也难有的安静时光,因此十分珍惜,极为安静的入睡。不知何时,他们一一醒来,可依旧躺着,没有打扰彼此,但谁也没有再睡着。 三人都有些贪念这样的时光,可等天明,他们再一次进入无尽的赶路。 这样的过程无比枯燥,阿烛看着地面的草原,很多时候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极为普通的绿色,偶尔几群扬上草芥泥土的马队令她想到以前和夏萧共入勾龙邦氏的场景。那些草原特产令她觉得恶心和恐怖,因此还是喜欢抬头,以看无比纯净的苍穹。 晴空和星空不断切换,偶尔也有雷电黑云,每当那时,他们就再上升些,到达极高之地,似已离开大荒世界,来到另一个世界。 可惜,他们的实力难以在这种地方待太久,不过夏萧很快改变了计划,也可以说开始进行下一个阶段的计划。 以往小独角鲸只在他们休息时出现,他虽说有先天的飞行及穿越太空之能。可和阿烛签署灵契后,被她当前的实力约束,难以释放出本来的力量。 灵契就是这样,他的那些力量会作用在阿烛身上,加快她的修行速度,也可以说不属于他。但今后阿烛修行到小独角鲸到达不了的境界时,便会携带一股力量反馈于他,令其突破血脉上的桎梏。 这等规则是灵契的另一种理解,可大荒少有人如此,但有的人与契约兽本就是伙伴,不至于苦大仇深,甚至抽走神智。就像阿烛,极为爱惜自己的小独角鲸,夏萧将其用来赶路,都令她连连心疼。 夏萧盘坐,拉开一道卷轴,将阿烛的目光吸引过去。 “你要干嘛?” 阿烛的语气有些凶,她现在不想考虑夏萧的感受,看不顺眼就要说。 果真,夏萧和她想的一样目光中带有些委屈,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施展符阵啊,明天我们就到目的地了,总不能当着她的面施展。” “小心点啊,别伤到我家宝贝。” 夏萧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闹下去,而是结出手印,调动体内极多的元气,猛地注入符阵。他现在催动的,是孙仲磊前辈施展的符阵之一,他最先肯定前辈知道自己的计划,便是从这些符阵当中。 五道符阵,一道无比强势,不留余地的有着进攻之能;一道为坚不可摧的多相防御;一道控制;一道空间超远程跳跃;最后一道能关闭一片乾坤内的寂静世界,可谓强大。 这些符阵中的元气没有半点土行,而夏萧此时正用手掌按着的,便是那最后一道符阵,也是他要施展的第一道符阵。 从曲轮强者开始,修行者便可适当的掌控并改变空间。如果夏萧不将寂静空间封闭,他永远不知道有多少个人,多少道元气正对准自己。而且只要将其关闭,对自己三人没有什么影响,可对那女人来说,行动会迟钝很多。 虽说即便如此,夏萧还是跟不上她的速度,可孙仲磊以三星神符师实力施展的符阵只要一组合起来,就能令其吃瘪。但一切的前提,包括保护住自己三人并救出上善,都得施展出符阵才行。其后才是依靠准时支援的学院和随机应变的走首教会,来令自己脱离危险。 可这些符阵,岂是那么容易催动和接管的? 夏萧在试着催动第一道符阵时,便感觉到了极端的棘手。符阵中的元气很多,他只用补充不到十分之一。这已是铭刻符阵的极限,也只有孙仲磊才能做到。像只是三星大符师的川连,每次给夏萧铭刻的符阵都只有三分之二的元气,其余则需要他自己补充。虽说相比之下显得前者的元气需求很小,可实际上,那十分之一又是三分之一的许多倍。 夏萧感觉自己的元气正逐渐被吸干,但他本身的元气便比同级的修行者多了很多,毕竟他有四个空间可适当储存元气,不止元气之树那么简单。其中的复杂性虽说夏萧还没完全弄明白并掌握,可在此时这道符阵前,他将元气之树中的纯正元气尽数释放光才算足够。 一瞬,夏萧觉得无比乏累,可卷轴中的符阵终于被其举至头顶。那一道符阵如泰山,可只压着夏萧一人,他屁股下面的小独角鲸的背部也泛起涟漪,但只是空间在动,自身没有受太多影响。 夏萧举着它,面色扭曲,双眼血红,这便是三星神符师的力量吗?他第一次掌控这等符阵,为其中的力量畏惧而兴奋。如果这道符阵对付的是自己,他会被瞬间碾成碎片,就此和尘埃成一家。 夏萧顿时有了那么一点点信心,可依旧显得盲目,但当前所要做的事,是找一个拥有他元气的载体,以此保证它能随时施展出来,不会浪费哪怕一秒的时间。夏萧此时无法结印,可句芒和他的默契程度,可直接出那空间。 “交给你了!” “这可是个大活。” 面对那足有千丈的符阵,句芒还未开始,额头便有冷汗流下。他飞在小独角鲸一侧,钢铁般的鸟爪朝向它,随之猛地一捏,近乎被撑爆的膨胀感令其呼声极为沉重。 晓冉看着,极为心悸,双手捧在胸口,默默祈祷着,眼皮跳个不停。 “没事,句芒能承受住。” 夏萧相信句芒,双眼里满是肯定,可后者此时的处境极为难堪,身体似在元气下扭曲成一团滴水的墨。若是要承受符阵的冲击,句芒可能早就烟消云散了,但他此时只是做一个载体,便没有那般恐怖。 再强的符阵,也能以一石一纸做载体,这些都看符师的强弱。夏萧不是符师,句芒更不是,便只能靠着夏萧留在符阵中的元气,将其纳入自己的爪中或身体中。 句芒用尽全力,终于,无法撼动甚至难以移动的符阵,终于被其抓住夏萧留在里面的元气。 也就是那一瞬,符阵变得可控,这道符阵虽说由孙仲磊施展,可已断开联系,且被夏萧接管,句芒便能将其拉入自己体内。 霎时,变得极为明亮的苍穹散开一道气浪,冲开方圆数十里的厚重云层,黑暗紧接重新接管苍穹,令其恢复黑暗。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可令夏萧和句芒脑仁疼。完成这些的句芒无比疲倦,从原地落下。晓冉连忙掠出,将其抱到震惊的小独角鲸背上。先前符阵的气息令其感觉到了窒息,身体甚至僵住。他的实力不到家,年龄也小,难以代表虚空兽,因为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令这本就紧张的气氛再乱一些。可刚才那道力量,足以将一些虚空兽打败,可也只是一些。 看着句芒浑身冷汗,甚至在抽搐,夏萧道: “适应一会。” 句芒于粗气声中点头,晓冉照看着他,释放出元气供其吸收。他们的元气皆是完整的木行,虽说句芒的强上不止一个等级,可没有大碍。 夏萧的呼吸也很沉重,他在想事,为何,为何那个女人这时没有出现?他很好奇,迫切想知道答案,现在每过一天,他都会更加不安,似已坠入一个致命的陷阱,不会当场死亡,可爬不出去,就此和自己的路完全不同。 夏萧始终想不通,可他在梦里看到了一些事,那是一颗黑色的棋子,在他梦境总不断翻转。夏萧本以为它会有所改变,可一直就那样悬浮旋转。看久了,夏萧不但没有厌烦,反而觉得自己在哪见过它,便试着去触碰,一开始抓不到,最后紧捏在手中。 一颗黑色的棋子,究竟代表着什么? 夏萧此时的状态有些糟糕,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其上满是黑红的血液,它们不断流动,最终只剩下一颗棋子,一颗黑色的棋子! “为什么?” 呢喃的声音无人听到,夏萧也像在和自己说,他极为迷茫,他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那个女人的态度时刻都在折磨他,夏萧很烦树敌,但面对敌人从不怕,现在斗不过,早晚能斗过。但这个女人,摆出的态度令他觉得奇怪。 是自己多想了? 夏萧觉得不会,就算不一直看着闹钟,它到时间也会响。刚才那么强大的元气波动,她怎会没有察觉? 第五百六十四章 天边已至眼前 夏萧苦笑,或许这是她无意中做出的战略。什么都不做就能令自己这般苦恼,也算她略胜一筹。 甩了甩手,使劲闭眼后睁开,其上终于没有那种湿漉漉的感觉,可它抖得厉害。夏萧想从身边的背包里拿出一颗药丸,却抖落在小独角鲸的背上,欲弯腰可又低不下的样子令人无比心酸。 站在一边的阿烛咬唇看着,极为纠结,可最终还是出于心疼,将那颗滚动的药丸截住并放在手心,递给夏萧。见他手掌的异常,阿烛将其拈起,摆出要喂他的样子。 “干嘛怎么拼?” 这已不是阿烛第一次问夏萧这种问题,可他双眼血红,看着眼前的阿烛,心中有万般话,可又不知该如何说,最终,只有一句对不起。但这种话,最不该在此时说,因为太过没用,可夏萧除了这句话,别的都开不了口。 夏萧都张开嘴了,阿烛的手却缩了回去,令其抬起眸子看她。 阿烛眼中带着少许哀怨,脸上尽是委屈,问出那巨自己怎么也不愿承认的事。 “你就是还爱她,对吧?” 夏萧不喜欢将爱挂在嘴边,即便他真的爱,也觉得那个字说出口便变得世俗。但阿烛没有那么多顾忌,只是盯着夏萧,见其摇头,分明心里好受了些,甚至和以前一样觉得他很爱自己,可负面情绪就是难以压制下去。 她像一个疯婆子,逼着自己的丈夫,令其按自己的心意做事,否则便抓狂,便变得极为不可理喻。 现在这个时候不该这样,无论从那个角度讲都不该如此。 阿烛知道,她选择跟来,便是为了帮夏萧,可她并非不懂道理。大道理谁都知道不少,从小耳濡目染的尽是道理,可若都听进去,世上不全是圣人?大夏昔阳外,又哪会有那么多尸骨从冬日直到现在才解冻? 夏萧的眼睛红的可怕,给阿烛一种要炸开飙血的感觉,即便在夜里,就着小独角鲸背上的星光她也能看清。那种颜色,像熟透了的红瓤火龙果,令她鼻头一酸,连忙将药丸喂进夏萧口中。 “对不起。” 阿烛已没勇气看夏萧的眼睛,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她想回到以前的样子,能拉着夏萧的手哼着他听不懂的方言歌谣跳起身子,可那等平淡的时光似再也回不去了,只能留在记忆里。 见着阿烛痛苦的神色,夏萧也不好受,眼中落下的泪都是红色的。阿烛看到,跪在他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泣不成声。 药丸化作一股暖流进入夏萧空荡荡的身体,令其以极快的方式吸收着元气,药力也滋养着他,令其逐渐变得正常。可更为滚烫的眼泪不断涌出眼眶,像以另一方式继续乏累。夏萧不知该怎么安慰阿烛,只是以极为干燥的唇,在她耳边说: “一切都会过去的。” 阿烛泪涕俱下,一个劲点头,可夏萧突然抽搐起来,令阿烛慌了神。 “没事,别碰他。” 句芒在一旁提醒,见夏萧高高抬起头,硬着脖子,其中血管变得极为粗大,鲜血在其中流淌的速度极快。 阿烛不敢靠近,短暂发挥的情绪被恐惧和不安继续支配,可她清楚自己对夏萧的感情,就像晓冉之前对句芒一样不断祈祷,希望他一定不要有事。 元气在恢复,夏萧的元气之树正不断恢复正常,他望着夜空,眼中不再是舒霜的面孔,而是上善。救出她,是他现在要做的事,如果真的要找个理由,便是不想一生活在愧疚和自责当中! 血丝在夏萧眼中生长成一棵大树,在它们还未褪去时,夏萧的手掌,又按在卷轴上,可这次,阿烛的手也落了上去。阿烛没有接管符阵的能力,唯独夏萧可以,世上没有第二人敢说自己有着最为完整的某一行之力。而显然,她是要劝夏萧。 “你承受不住的。” 夏萧和其对视,将其手掌轻轻拿开,声音嘶哑,可又坚定。 “能。” 夏萧简单读出一字,夜空中,又有光亮破了云层,令小独角鲸的身体落下几分。夏萧想将五道符阵全部施展出来,可根本不可能,他现在没有那个实力。一是因为元气的不足,就算有药丸能补充也远远不够,二是身体承受不住符阵中的压力。 那些压力先后相加,夏萧的身体正逐渐崩溃,可他明日还要战斗,便适可而止,在催动一定符阵后开始结印吸收元气。 夏萧的身体状况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他的元气正充盈,身体因符阵压力受的伤正快速恢复,一点一点从被雷电劈过的树重新变成以前的样子。可朝阳下,阿烛正对北方,似已有决战的心。 站起,夏萧走到她身边,和其一样沐浴在朝阳温暖的光泽下,可它们并未从正面而来,而从东方右侧打在脸上,令他们的声音拖到云层中去。 “你既然想做,我就陪你,但我们一定要活着回去。” 阿烛握住夏萧的手,似一种鼓励,她就算再任性,在生死问题前,也十分清楚自己的立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夏萧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也问她: “你不怪我了?” 阿烛才不会说虚伪的话,轻轻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 “等一切结束,我再收拾你。” “好啊,只要回学院,作为惩罚,我什么都听你的。” “嗯。” 阿烛的点头突然变得沉重,因为他们已到蛮人草原的最深处。这片乾坤,可能成为他们的墓地,也有可能令他们成为被人歌颂的英雄。但他们想的很简单,一起来,一起回,便是最好的事。 小独角鲸落下云层,逐渐降落,于低空飞行。而夏萧身后站来晓冉,站来句芒,祸斗和金灵兽一同向前,小语和三条大鱼亦然。他们眼中各有深红的血丝,因为自从他们被夏萧召唤出五行空间后,便始终未休息。 夏萧担心面对那个女人没有结印的机会,便将他们都叫了出来。而此时,他握着刀,眼神变得锋利且无比坚毅,甚至带起股股戾气和凶狠。 不知不觉中,所有人的目光皆这般。阳光活泼的阿烛如此,优雅的晓冉如此,句芒也如此,就算向来胆怯的小语,此时也以海洋领主的身份皱起眉,眉间尽是凶气。她本不会露出这般神色,可想活下去,那是对生的无穷渴望。而要想活,就得战斗! 第五百六十五章 五阵已出其三(上) 起风了,唯有努力生存! 这是夏萧前世十分喜欢的一句话,当时他苟且的活,可起码活着。现在想活,必须要做好拼死的准备和决心,但又不能死。他现在没有支身面对未知冲击的能力,也没有脱下甲胄的资格,因此铠甲重重,眼睛都被带着亮光的元气盖住,身后的晓冉阿烛亦然。 三人心情激动,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这种情况已不是夏萧第一次面对,可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迎向这座无比硕大且坚硬的冰山。他驾着自己的渺小船只,调动着自己所有的力量,不惜一切余力的朝其撞去。可这座冰山太过飘渺,以至于夏萧迟迟没有找见。 “地方没错吧?” 阿烛穿着大哥送自己的软内甲,还有自己的星空元气以及夏萧元气所成的厚重甲胄,令其有些呼吸困难,许久才适应过来。可脚下什么都没有,只是茫茫一片草原。 和其他地方相比,这里更茂盛,每一根草都像朝向苍穹,渴求着某种东西,也像地牢中伸出的手,毫无底线的哀求着解脱。可这不是夏萧他们要找的,他们只想看到上善! 夏萧凭着对地图的记忆和路线的计算确定着位置,同时,七兽身上也泛起元气,开始着装甲般的加固。 睁眼,夏萧道: “就是这,蛮人草原的最深处也是最北端,被勾龙邦氏的人称为魔鬼平原,但凡进来的马匹和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这种描述有些像神话过头的百慕大三角,所有船到那都会迷失方向甚至沉落。可夏萧从未去过,不像这恶魔平原,他此时就浮在上面,之后还会落下,将其踏在脚下。 “警戒!” 夏萧突然说出的话令晓冉一步向前,也令阿烛退后半步,下意识躲到他身后。 “看到她了?” 阿烛四处环视,可什么都没有。但每一丝风,每一次草动,都像有敌人在靠近,令其害怕,令那即便包裹着甲胄也不算臃肿的双腿微微颤抖。 “没有。” “那你说什么,吓死了。” 尚且还有侥幸之心的阿烛落下心中的石头,也松了口气,可夏萧晶片般元气后的双眸猛地凝缩,惊道: “我闻到了,就在前面!” 夏萧没有解释自己闻到的是什么,但阿烛觉得是危险,是上善和那个女人,也只有她们能引起夏萧注意。其实都不是,夏萧闻到的,是血的味道,一丝淡淡的血,莫名的闯入夏萧的鼻腔和体内,迅速吸引他的全部感官。 “走!朝北去!” 小独角鲸顶着风,终于停止于低空的旋转,也终于要确定那个飘渺的目标究竟在何处。他们此行的目标早已肯定,就是救人,现在就要找到人,接下来便是最难也最关键的救。这是救他人,也是一场自救。 “看到了。” 晓冉对那张脸太过熟悉,隔着极远的距离也能看清,可她现在的状态并不算好。 上善被绑在极为漆黑的十字架上,无数锁链将其捆住,只剩一张苍白的面孔。面孔上是血,是写着的奄奄一息和虚弱,可依旧有一股凄美,很快渗透到晓冉和夏萧的心扉中。他们紧张而悸动,可更多的,还是一股无端的怒意。 不管怎么说,即便上善不是舒霜,都是他们的同伴。见到同伴这般被对待和折磨,谁能忍受?夏萧手掌已拔出背后的刀,提醒道: “此战只为活下去,切记不可恋战。” “明白!” 所有人都回答,三条大鱼也以吼声回应。在他们不断靠近时,阿烛慌忙结印,令小独角鲸完成最后一段距离的快速前冲后回到契约空间。 “果真没让我失望。” 早已昏迷,可还皱着眉头的上善身边,黑暗中的女人既出声笑了,可声音没有嘶哑没有多么恐怖,就是一种很欢快的笑,也十分自然,似遇到了开心事。可让她开心的不是别的,正是夏萧的敏锐,更准确来说,是夏萧的实力。 “真是不二人选。” 没人回答女人她的想法是否正确,可她早已习惯这种感觉,她已许多年独自一人,待在暗处,可一切都是值得的,离那个目标越来越近。而眼前的一切,也是新制而完美计划中的一个必要部分。 女人隔着一层黑暗,看着夏萧他们的表现,异常期待。他闹出的动静越大,她越开心,越坚定自己选择他没错。现在,好戏就要开始了! 失去小独角鲸的夏萧等人瞬间落地,可也是这一瞬,即便他们离上善还有一公里的距离,但作战已开始! 夏萧始终紧盯着一公里外的那团黑雾,他就在百米高的十字架一边,其中应该就是那个女人,也有可能不是。因为夏萧感知不到她的气息,半点都不能,似不存在,但只要第一道符阵下去,她就该显形,以及四周五公里的寂静世界都将被关闭。 夏萧耗费了一整晚才施展的符阵很快便会出现,可在句芒降下身体时,夏萧他们都没注意,身边的青草,正在以一个极为缓慢的速度朝他们腿脚而来,试图将他们缠住。 不过这也正常,极为精彩的好戏中,所有人都高度投入。夏萧和七兽的目光始终都在那团黑雾上,晓冉负责保护阿烛,可她知道,自己真正要保护的人是谁! 一道喝声过,苍穹既猛地炸开,发出的动静惊扰了整个魔鬼草原。句芒怒吼着,担忧着,甲胄之下的面孔满是冷汗,而双眼当中,一道符阵终于辗转开来。 以最为纯正的玄黄元气结出的符阵足以覆盖五公里,它以犹如泰山的镇压之势猛地落地,顿时地震连连,其上一切青草都被碾压成虚无,什么都不剩。放眼望去,四周只有裸露的土壤,几块不知是何种生物的大型骸骨也被符阵消磨的薄了几层。 而在夏萧眼中,那团黑雾终于有了变化,随之一起的,是寂静世界。夏萧的实力还无法主动进入寂静世界,其中的变化他也看不到,但在裸露土壤的乾坤范围内,既什么都没有,看来这个女人很自信,在知道有很多潜在要素下,既独自一人前来。 夏萧隐约觉得胜率很高,可又觉得她这般自信,是因为她的实力到达了足够高的高度。 第五百六十六章 五阵已出其三(下) “不错的选择。” 女人的话里略带少许震惊,她原本以为昨晚的感知有误,或者是其他什么招数,但万万没想到会是三星神符师施展出的符阵。她的实力一眼将其看穿,可还是被暂时困在里面,但所有的情绪,都不及她对夏萧此举的震惊和难以相信。看来他的潜质,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高,可再高,就要到天上去了! “了不起,既然以尊境生果的实力接管了这等符阵,看来你的元气和精神力都很强,但这还远远不够!” 她的话传到夏萧众人身边,令他们极为清晰的听到。而自己,即便黑雾散去,其下也是一身极为漆黑的甲胄,包裹全身各处,夏萧等人看到也判断不出任何。 夏萧才没注意那些,女人想到的东西和他不同,他要做的,不是看到她是谁,那个等级的人要想幻化成别人不是难事。况且消灭她也不是夏萧的责任,而是师父,副院长等人的职责! 所以,夏萧只是将手掌按在早已拉开的卷轴上,继续接管剩下的两道符阵。昨夜,他拼尽全力才施展了三道符阵。而现在,必须将其他两道也施展出来,才有可能从虎口中逃脱。只要带着上善离开这,其后就算被追上,学院和各方的支援,也该到了。 夏萧的元气涌进去时,祸斗和金灵兽终于能动弹,他们本想和句芒完成一次不差分秒的配合,可他们也在符阵的覆盖范围当中,虽说没有损伤,但之前身体被无尽的元气压住,可现在那些元气已尽数融入空气当中,甚至地上的符阵都已隐匿,那他们便可施展招数。 空间领域的符阵压制力很强,可祸斗和金灵兽此时要施展的符阵更强。 先前那女人也无法移动,现在估计可以了。在他们施展符阵时,为了预防打击,喘着粗气的句芒和小语及三鱼已挡在他们身体四周。可因为符阵的强大,他们都保持着一定距离。即将出现的元气,足能将苍穹震撼! 阿烛捏着拳,以她的实力无法前冲,可保护好自己也是帮了上忙。她始终看着那个由黑雾化作的女人,目光极为专注,也生出了不少疑惑。 “她为何不动?” “不知道。” 晓冉摇了摇头,夏萧则半蹲着专注自己的事,没有分神。 阿烛一直很好奇,这和她想得不一样。那个女人应该展开极为激烈的殊死进攻才对,她将自己和夏萧引过来,不就是想杀掉自己?可她此时又为何什么都不做?不止阿烛疑惑,晓冉也好奇,句芒和小语亦然。 这些问题,夏萧早从种种迹象中考虑到。但他没有答案,不过这样显然更值得谨慎。 嗡 刺耳声下,祸斗和金灵兽的符阵出体,覆盖面皆以公里记数。可那个女人就是没有动作,在极为紧张的句芒和小语眼中,似在等招式降临。 这女人好生大胆! 句芒眉头再皱就要挨到一块,这可是三星神符师施展的招数,在这世上,除了走首教会教皇之外,乃最强的神符师所作。即便符阵当中的元气稍稍有所流逝,可无伤大雅,依旧能发挥出足够强横的实力,将其伤到都有可能。符阵的威力,可在同级修行者之上,但这女人无动于衷,攻击就要开始了! 句芒感觉到身边的元气,连忙和小语闪开。不过从侧面看,更显得句芒和金灵兽状态奇异,但先前的句芒也是那般。 金灵兽的目光本就和剑刃一样锋利,此时更显得藏了无数柄锋利的神兵利器,似要将一切撕碎。而那些叫嚣着的利器都对准那个女人,不知她是否心悸,可句芒已有深深的心怵之意。 祸斗更是夸张,即便那瞎掉的眼,也流出远超熔浆的赤红光泽,红彤彤的极为骇人,宛如地狱里勾魂的灯笼,令人一眼陷入,连灵魂都被撼动。而那炽热的温度,将空间都烤化,泛起剧烈的涟漪。 “真令人兴奋!” 看着眼前两道偌大的符阵,女人无比激动,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夏萧展现出的实力越强,她越兴奋,不禁称夏萧为奇才。而就在天地失色一霎,一道符阵已洞穿空间,出现在自己脚底。 这片乾坤的空间已被封锁,除了这些符阵和其中元气的主人皆难以使用,这等巧妙,令女人叫好,可又觉得可惜。 “若给你短短十年,说不定你会成为一个连我都觉得棘手的家伙。” “用不了十年!” 夏萧突然抬起头,发梢扬起汗水,面孔扭向女人,恶狠狠的喝道: “我会很快将你大卸八块!” 夏萧的目光深处,不禁涌出一股幽深的黑暗,在他毫无察觉时,令女人暗笑,她要的,正是这般。 咻! 一柄利剑,忽的从地面上的符阵中射出,带起一道尖锐的撕裂空气声向女人而去,可被其躲开,从其眼前划过。空气有裂纹,可好戏还在后头。 第一柄剑是临头羊,其后才是真正的大军,无数的剑刃从符阵中冒出,升空后如龙兽般朝向女人。这些剑刃所成的龙兽变化莫测,在一和多之间不断转化,可皆绕开十字架。 隔着无数剑刃的缝隙,女人看到一把黑紫色的剑从夏萧身前而来,混在其中,朝十字架而去。 轰! 女人轰出几道光球,炸开遮天蔽日的剑刃。可它们从地面到高空后旋转着扭身,或刺下或拐弯而来,总之令女人的所有角度都被针对,她的力量,在其中显得毫不显眼。可这等判断,再错误不过。 这是剑刃所成的流沙,是吃人的招数,可在孙仲磊那,只是控制系的符阵。而这样的符阵,以最强的进攻为控制,巴不得将那女人撕成无数条鲜肉碎片。 无数黑色的力量正轰炸天地,无数黑色的剑刃正呼啸乾坤。两种力量不断冲撞,暂时难分高下。可剑刃无论被轰炸成什么样,都能在符阵元气中重塑,而后继续自己的刺出或划裂。而那黑暗似一种深渊,每次轰炸时,会强制性扭曲空间,将万千剑刃吸纳其中,就此令其消逝。 重重剑刃中,女人并非阿烛想的那么狼狈。她以女皇之姿站立,挥手间,身旁四周皆绽放黑色的烟火,虽说有些单调,可那强制扭曲的空间和暂时破碎的剑刃演绎着一出名为“强者”的节目,虽说欣赏者极少,可震撼人心。 剑刃从刁钻的角度刺向女人,却近不了身,停在其一米外,而后化作尘埃,如成强大的力量一遍又一遍碾碎。 即便如此,女人还是由衷的称赞。先用符阵断了自己寂静世界的后路,再以无数剑刃将自己控制住,接下来那道符阵,该是炽热的进攻才对。这便是夏萧准备许久的招数,可这些招数后头,应该还有。 女人越来越好奇,任由剑刃将自己包裹成一个铁球般的太阳。无数剑刃在其外像蚂蚁般爬行,时刻准备着补上空缺之位。还有一些蚂蚁被金灵兽驱动,砍向那些他难以破坏的漆黑锁链。 金灵兽无比骄傲,可为了不耽误事,他不再执着的催动自身的浩然之气,而是运用符阵中的剑刃将十字架上的锁链砍断。原本他的实力足以令这些锁链化作粉碎,可与夏萧的妥协,令其暂时难以使用那部分力量,只有随着夏萧的实力不断吸收,堪称漫长。 在剑刃快速砍断锁链的过程中,金灵兽注意到这个十字架。他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觉得它有一种惩戒罪恶之人的感觉。但他要救的上善,可不是什么罪恶之人,他虽说不了解,可信任夏萧。那个惜命的小子敢这么拼,即便上善不是好人,也不是滥杀无辜的恶人。 “呵!” 金灵兽突然觉得可笑,管他什么人,他又不是什么正义之士,就算是恶人,救了又何妨?大不了今后再将其斩成两半。 哐! 最后几节锁链被砍碎,上善终于被接住,金灵兽所化的黑紫武士抱着她,几步便过了千米,从祸斗身边经过。 “终于该老子登场了!” 祸斗一直在忍,分明已瞄准那个女人,可始终没有扣动扳机。可在金灵兽从其身边跑过是,他张开饕餮般的大嘴,一口熔浆溅出,火光染了正晴的苍穹。 先前忽暗的乾坤忽得又被染成火红,而那足有数百丈宽的符阵,轰隆隆冲出一道火柱,从祸斗身前,铺天盖地般朝浮在空中的剑刃铁球而去。 极大的声响及元气掀开一道气浪,令小语和三条小鱼一同去挡。可重重冰墙被摧毁,才令那道气浪打在晓冉身上时没有多少威力。 可那符阵的攻势,才正开始! 滚烫的温度令空间有崩溃之势,它来时,如鲨鱼闯进沙丁鱼群,所有鱼儿般的剑刃都快速躲闪,令其只融化女人身体外的上千柄剑刃,并未有更多牺牲。 这道看似普通的火柱下,剑刃皆不可复原。可它们还是冒险接近,在被拦截的火柱后头,也是那女人的后背处,顶着近乎融化的剑身,化作一道道黑色的金属光泽,令其中女人难以动弹,被迫接受赤炎的洗礼。 至此,五道符阵已被夏萧施展三道出来,第四道将现! 第五百六十七章 我们来救你了 聚集的剑刃互相拼凑,成一幽黑发亮的光盘,足有数千米,出现在女人身后。它撕裂一部分大地,锋利之气也割裂空间,其中的光是神劫所降人世的钢钉,将女人钉住,无法动弹,即便炸裂的黑色烟火暂时也无法将她拉离艰难的处境。 这是强有力的金行法则,是无上的枷锁,女人蹙眉挣扎,令身后的空间如蜘蛛网般破碎。可最中心的那一个点,即便风云变化,日月迁移也会坚毅的把持自己的职责。 “有趣。” 女人用两个字掩盖四周的敌势元气,也彰显出她的自信。这等符阵确实是强,若是它原本的主人直接施展出,或许会真正将其缠住。可惜,夏萧接管的符阵,威力不及原先的三分之一。 万物均衡,若夏萧以自己尊境生果的实力将其全部威力释放出来才显得奇怪。 面甲下,乃一张成熟而有韵味的漂亮女人面孔,即便面无表情,可她自身便是性感,眼眸嘴唇之间,皆有诱人风情。 夏萧见不到那等模样,甚至难以看到将乾坤染色的火柱之后的女人。但极为庞大的火柱将空间都融化,却还是被拦截。火柱的另一端点以女人为中心,朝四下尽数迸溅高温的岩浆和火苗。 在女人面前,这道火柱只不过是披着火行的外壳,因为外面火焰色彩艳丽,内部却填满吞噬一切的暗色元气,堪称霸道。暗色的元气和火焰熔浆一样朝四处而去,产生的热量令女人眼前越来越亮,也令她身后散发着幽黑金属光泽的剑刃变得通红。 这等场景无比宏观,上至云彩,下至九泉,且破坏力还在不断增加,令所在范围内的一切迅速瓦解。夏萧血红的双眼被吸引,很快看向脚下,大地在裂开,在崩塌,动静极大。 等土壤落下深渊,若不是有符阵隐藏在里面,夏萧等人可能会坠落其中。但他们立得安稳,新起的符阵打开一扇扇门,又将有一番大动静。 “祸斗!” 夏萧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其叫回,与此同时,金灵兽已带着昏迷的上善回到他身后。 在这段只有一公里的极短路途中,上善短暂苏醒过一次,可还没看清抱住自己的人是谁,便又晕迷。她现在的状态可谓走到了死亡边缘,可极为顽强的生命力会在夏萧手中的药丸帮助下重新恢复。 那只颤颤巍巍的手在给上善喂药丸时,令几滴血液留在她惨白的唇上,似给其涂上鲜红美艳的胭脂,无论何时,她都有着令人窒息的危险之美,也令其干燥的嘴被一点点湿润的感觉唤醒。 药丸化作一股光,从上善口腔流到身体各处。见其,夏萧铁青般的脸上虽说毫无表情,可心中总算落下一块石头。 幸亏当初在药王谷攒了些没用完的药丸,否则现在会更窘迫。夏萧也给自己喂了一颗,将短暂放在上善身上的目光挪到阿烛和晓冉脸上,他与二女对视,而后见祸斗还没回来,转身又喝道: “祸斗!滚回来!” 瞥了眼身后,祸斗发出极为不满的低吼,张开的大嘴也闭上,停止释放和符阵相比微不足道的火行元气。他化作一道迅捷的火光,踏着从无数扇门里疯狂长出的通天藤蔓回到夏萧身边,悻悻道: “你该让我将她烧成灰烬。” “你斗不过她。” 因为之前的大吼,夏萧有些大脑缺氧,一手摸着自己的脑袋,一手扶着句芒。他说的是事实,可祸斗朝向女人的方向,龇牙咧嘴的发出低沉的吼叫,苦大仇深般憎恨着。夏萧知道,祸斗也想为舒霜报仇,这个女人好不容易从黑暗中出现,可他不够冷静。 无法报仇是夏萧的无能,他暗自叹息,低声道: “回去吧!” 祸斗无比气愤,可又无法,只能和三灵兽一同进入五行空间。 临走前,内心不安的句芒与晓冉对视一眼,似觉得胜利在望,一定要小心。晓冉点头的十分爽快,赴死的决心也很足,若无危险,便一起回学院,若有危险,她将永留在这片名为魔鬼的草原。 比起各怀心事,又各有执念的诸人,阿烛单纯的像张白纸,此时看着四周,知晓这是第四道符阵。可看不到女人,总觉得心里不安,也不知那一道道轰隆隆的燃烧声是否将女人压制和重伤。 “现在怎么办?” 阿烛下意识问出自己的担忧,丝毫不会隐藏。夏萧盘坐时,回答道: “施展最后一道符阵,逃离这!” “为何不直接施展?有施展这道防御符阵的时间” “这道符阵实在太强,句芒他们为符阵载体的话,我施展不出来。” 夏萧此话中尽是为难,他何尝不想在救回上善的一瞬间直接离开?可他没那个能力。而前三道符阵又必须施展,否则他连施展防御符阵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现在恢复实力,准备最后一道符阵。 看着夏萧疲倦的表情,阿烛心中一颤,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这句话就觉得自己不相信他?可能会的。 阿烛想解释,可现在时间紧迫,夏萧已开始结出手印,暂时恢复自己的元气。天地元气皆为其而动,显得他无比厉害,可阿烛眼眸泛起泪花,她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无力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受人保护和在一旁看着。 逐渐的,阿烛发现脚下的翠绿符阵既长出毛茸茸的草,而视野已被四周无比粗壮,且合在一起的藤蔓树躯遮盖。它们从四处而来,向上生长,只留一个小空间。可这个空间无比温馨,有着萤火虫般的光亮,地上的绿草也有淡淡的光泽,给他们一种温馨的感觉。 阿烛沉溺在这股温柔中,可晓冉已拿出背包中的一竹筒水给上善喂下。她紧皱的眉头动了动,慢慢醒了过来。 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浮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类似灵鸟的面甲。当其化作元气暂且散去,一张优雅而美丽的面孔浮现于温柔光中。 这是晓冉? 上善记得这个高贵而奇怪的女人,舒霜死后,她像个无药可救的痴呆般待在夏萧身边,如侍女一样被自己无形的脚铐束缚住自由。但此时相见,既有一股亲切感,像亲姐妹一般令上善觉得安全了。 “我们来救你了。” 我们,还有谁? 上善艰难的挪动自己的目光,可眼球稍动便像会炸裂。但她见到一身穿黑甲的女子,可不知是谁,应该是阿烛,因为他们的气息自己感觉不到。一旁坐着的,是夏萧,他之前喘不上气,便将面甲撤去。 那张坚毅的侧脸带着些血,那些血又不知从何处来。可他皱着眉,也似咬着唇,看似坚定的模样令上善逐渐不安。 上善很久没见到夏萧,也快忘记这个人,可这个人对她而言有些特殊,因此她难以理解那些涌上心头的情绪,甚至快被撑爆。她想去夏萧身边,想令其停下,可身体动弹不得,那些漆黑的锁链是吸食力量的鬼蝠,令其浑身乏力。 “快!让夏萧停下!” 极为高傲的上善不喜欢依靠别人做任何事,因为她任何事都可以做到,此次被打败除外。可她此时对晓冉一顿吼后,后者还是跪坐在她身边,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只是面色低沉,不知在想什么。 “喂!” 上善因晓冉没有动作而生气,可她柔美的脸上全是纠结,看向夏萧时道: “他正在施展最后一道符阵,只有通过它我们才能逃离。” “但他会死!” 第五百六十八章 希冀遍地破散 上善没好气的又说: “他可不是我,我只要有充足的元气便能重塑自己的身体,但他” “你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阿烛尚且没去掉自己的面甲,因为这是夏萧的元气,她控制不得。但她依旧站在夏萧一侧,挡住上善的视野,令其抬起眸子时皆是轻蔑。敢这么和她说话的人,都被其狠狠扇过一巴掌,而且她现在并非蛮横无理,而是在为夏萧着想。 “这些符阵会压垮他的身体,碾碎他的内脏。” 上善以为自己费些口舌,说出夏萧此时的处境,便能令阿烛和晓冉出手,可她们都没有动。阿烛不听自己的话也正常,可晓冉是为何? 上善看向她,提高声调,嘶哑道: “去啊!” “对不起。” 晓冉秀手已捏成拳状,可没办法,她此时阻止夏萧才是帮倒忙。只有通过那道符阵远距离离开,才有等来增援,真正脱身的可能,否则光靠前三道符阵和防御符阵根本无法阻止那个女人。她的实力已强到戏耍他们且无视这些符阵,岂能大意? 眼中尽是疑惑和不解,上善扫视阿烛和晓冉的目光也充满不屑,但就是这道目光激怒了阿烛,令其猛地朝上善而来,骑在她身上并甩出了手掌。 晓冉欲拦,可即便伸出手,以她的速度也没拦住。女人凶悍起来,是很了不得的。 “好快!” 晓冉忍不住震惊,阿烛何曾这般坚定的动过手? 一道清脆的声音回响在这片空间,令气氛猛地跳至严峻。但晓冉眼中的阿烛,虽说脾气是差了些,可还从未出手打过人,这便是情敌间的较量吗?还是说这是阿烛一直想做的事? “你敢打我?” 桀骜不驯的上善诧异的扭过头,面孔上的凶戾之气和杀意令阿烛隐隐作怕,可她依旧弯下膝盖,压在上善身上,手掌猛地捏住上善的天鹅颈,将其狠狠按在地上。 配上阿烛此时这身黑甲,她这动作极为飒爽,可上善的气势比她强得多,即便此时被按在地上也英气四涌。阿烛有些害怕,可面甲将其的恐惧挡住,也给予她莫大的勇气,令其非比寻常的大胆,甚至显得有些冲动。 “你若再废话,不止夏萧会死,我们也会!若不是因为你,谁愿冒这般险,千里迢迢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若你无事,夏萧岂会这样?论关心,没人比我更心疼他,所以你乖乖把嘴闭上!” 阿烛最清楚夏萧为了救上善付出了多少,甚至不惜和她吵架,并逃出学院。所以现在她不想让上善假惺惺的表达自己的关心,如果她真的为夏萧考虑就不会这样,一切也不会发生,所以夏萧不需要她没有任何作用的虚假体贴! 心脏的跳动速度快到出奇,阿烛大脑发热,第一次气到全身发抖,也第一次在愤怒时将心中的话全部吐出。她觉得心中很爽,可依旧伴有难以散去的畏惧。 阿烛做什么都怕做过头,始终记着姥姥说过的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所以她当即已后悔起来,吵几句没事,不该动手的。 迅速站起后,她回到自己先前的位置,像什么都没发生,可时不时看一眼夏萧,希望他早点醒来。 一声冷哼令阿烛心里害怕,可她并未转过头,也没有看上善。后者躺在地上,只穿着裹胸长裤的娇 躯此时皆是伤,但在慢慢恢复,可眼中的高傲依旧没有褪掉半点,正如脸上的神色,依旧高傲、不屑,甚至变本加厉的嘲讽: “哼!说到底不就是羡慕吗?” 上善嗤之以鼻,阿烛的道行和她差了太远,做人也是。后者行事躲躲闪闪,很多事都有所畏惧。可上善不同,她极为强势,什么都觉得有理,若不是她也有害怕的人,或许今后无人能管。 这次的确是自己欠他们的,所以上善没有再咄咄逼人,只是看向夏萧。但她选择安静,更多是因为她此时闹腾不起来,黑暗的枷锁能封锁住心神,极为阴邪,令她都有些束手无策。不过夏萧再接管符阵,真的没事吗? 不用多想,肯定会有事! 夏萧听到她们在争吵,想开口阻止,令她们都安静下来,现在的重中之重是突出重围,可根本做不到! 他恢复一些的元气尽数被符阵吸收,早已混乱的精神力像将其撑住,可已近死亡边缘,因为早已崩溃。 夏萧靠着超强的意志力坚持着,可浑身的剧痛令其难以忍受。施展前四道符阵的负荷都相加起来,顿时一加一加一加一,早已大于四,令其身体不断崩碎,最后有倒地难起的倾向。不过这些刺痛,只会因为第五道符阵的完全接管而变得更强,不会减弱丝毫。 防御符阵为一棵树,树躯粗大且扭曲,坚硬无比。其外的女人寻找着破解的方式,她很早就承认这些符阵的强悍,可惜接管者是夏萧,他还差得远。 因此,困住他的无数金属剑刃已破散成遍地碎渣,于黑暗的纠缠下永久被笼罩,难以愈合。而那染了乾坤的进攻符阵终是熄灭,但凡是火都会如此。就像光明早晚会被黑暗吞灭,以此衍生出更纯粹的光。大荒的历史,就是这般反复诞生和毁灭,所有世界亦然,只是时间长短不同。 百米高的树在这片堪称恶魔的草原并不算奇特,也算不得参天,可它足够奇异,树躯入地的位置极为臃肿,像一个印章。而分明是绿色的树躯,却在女人的轰击下丝毫未有所动,像比龟甲还坚硬。 女人见到过这道符阵,即便她施展出全部威能都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其伐掉。它遇水火而不惧,见金戈依旧保持坚硬,土更难以伤害到它,甚至会成为它的助力。它没有别的能力,只是矗立,保护其中的人不受伤害。 因此,女人开始找寻他法,第一道玄黄色的符阵下,是这棵大树的根系,它们极为夸张的穿过塌陷的大地黑暗,向遥远处的土壤而去。女人想从下面进攻,可隔着两道符阵难以得手,最终又只能回到大树一旁,以最简单,也最耗时耗力的方式将其锯掉。 她本可以什么都不做,专心等着他们出来就好,可她想捏碎夏萧等人的希冀,将他们逼向另一条路。光明的路走久了,就该去黑暗之地闯闯,站在阴暗当中看明亮之地,总能看得更清。 黑暗如苍天竖起的一根锯条,在树的及根部不断拉扯,可落地的不是木屑,而是元气。它们随着嘶哑声散于天地,本可以愈合,但黑暗留下的伤疤难以处理。于是,这些本是木屑的纯正元气化作鸟兽,毫无畏惧之心的朝女人而来。 飞蛾扑火,尚有一瞬的光亮震撼人心,可这些青鸟只是在一道黑暗袭来的破风声中消散,什么都没留下,掀起的风都未吹到女人便散于天地。 女人面甲下的绝美面庞全是笑意,似兴致勃勃的做着自己感兴趣的事,那根锯条也挥舞的十分有力,不断拉扯时散发出的波动令树中的夏萧背后发凉。 不堪入耳的难听声不断传播,令晓冉和阿烛先后听到时皆抬起头,似随时会暴露在女人的视野里。 三女漫长的等待变得更为久远,可等来的不止是符阵,也不再是支援,而是一道弥漫着黑气,无比锋利的锯齿。它刺入这个只有五米高的空间,将夏萧三人的藏身之地一点一点掀开,令他们暴露于外界。 晓冉身旁的元气冲向锯齿,鸟唳声长鸣,可它未曾有丝毫改变,只是继续做着简单的动作,一点一点令其外的光照进这空间。阳光能驱散畏惧,可此时外界的光太过阴沉,令三女皱眉时,已有一道人影站在满是光点的树桩上低头看她们。 纤长的身形和极为完美的比例本和晓冉一样会成为一道极为靓丽的风景线,每个人看到都会多注视几眼。可此时,代表黑暗的女人是匕首是镰刀,也是最为真实的死神,令三女见到一瞬,已觉得一把利器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甚至已逼出几滴鲜红的血。 不知为何,她们觉得这个女人在笑,可她分明戴着面甲。可现在的情况,当真陷入将死之局。 不过黑子是围不死黑子的,正如这个女人就像在等,什么都没有做,即便气息已比之前低靡,可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在等。 她等来的是一道流光,在空中迅速成为一道金黄色的符阵,而流光的末尾,是紧跟着的夏萧四人。符阵的力量很强,他们借其冲力,欲摆脱女人的无形控制。这条路本无比艰难,此时似要成功,因为离开树洞的他们,成功到了辗转开的符阵下。 符阵的光辉中,众人朝其伸手,眼看就要成功,可一道黑光捏住了符阵,并散开一道极为微弱的气浪,但还是令四人从空中坠落,狠狠摔在满是元气光点的树桩上。 “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 女人手掌作爪状,捏着的是空中偌大的符阵,也令夏萧等人的希望和他们的身体一样摔的遍地都是。她一直不动手不是因为没有能力,而是为了让夏萧他们看到,他们已无任何退路,在他们面前,只有一片幽暗。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与魔共舞(上)【爆1】 大脑一片空白,如铅般沉重,令夏萧反应不过来究竟是怎么了。自己是穿过符阵到了极远之地?还是被击落,依旧没有逃离这片名为魔鬼的草原? 夏萧迫切想知道自己的处境,可他的身体与四周一样,皆是浓郁的黑暗,令其难以感知自己的身体,难以看清四周的环境。 可渐渐的,他听到了一些声音。夏萧聚精会神的竖起耳朵,想知道那是什么,却没想到是晓冉和阿烛吃痛的惨叫,似被殴打折磨,令其匆忙在黑暗中寻找,希望能找到自己的背包。他终究还是摸到了,也似摸到一只手,极为冰凉,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 夏萧不知自己是以怎样的姿势坐起的,总之连忙将手伸进背包,将那个熟悉的袋子解开,从里面抓出许多药丸。那近乎是他所有的药丸,他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就将其吞入腹中,令药力在自己的身体中流淌。 眼前的黑暗在痛苦声中消散,夏萧终于能看清四周,也看到那些声音的主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身后侧面是上善,身体状况极为糟糕的夏萧没有发现,他只看到眼前的阿烛和晓冉正一次次冲向那个不断靠近自己的女人。可在后者面前,她们无论多么努力的前冲,都被其四周的黑气掀开。 兴许是烦了,女人的手指终是微微弯曲,令喊得撕心裂肺的阿烛穿着一身破碎的黑甲挂在半空,晓冉则被压在满是光点的树桩上动弹不得。 黑气连光都无法穿透,她们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可夏萧见到,阿烛破碎的半边甲胄下是满为擦伤且正哭的脸。她不想让这个坏女人靠近夏萧,可她没有那个实力,她知道自己哭也没用,可现在急的直想哭也只能哭。 晓冉在一旁如被山压,难以言喻的重量已超出她的身体承受范围。虽说留了一线,不至于令其死,可生死边缘的她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只有在极为夸张的重量下等待着援手和救助,并不断朝树桩中往下陷。 身前的女人离自己不过十米,夏萧一时间觉得窒息,不知该以怎样的话语去面对她。他想活,更不想让阿烛和晓冉死,还有,上善呢? “到我身后来!” 这道声音他已很久没这么清晰的听到,可回头只是瞥了一眼,不等做出动作,比空中炽热温度还要烫的手掌便掐在他颈间,将其狠狠按在地上。 “别伤他!” 上善拖着自己的身体就要上前,可等待她的,也是一息黑色,紧接陷入树桩,如被镶锲在里面。 “终于安静了。” 脖颈上的炽痛令夏萧浑身冒汗,可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虽说只是一张黑色的面甲,可似看到一张罪恶至极的脸。是她杀了舒霜,还伤了阿烛和晓冉,夏萧想拔刀将其砍成碎片,可身上的甲胄很笨重,背后的刀也抽不出来。 锵! 金属破裂,他身上的重重甲胄被轻易扯烂,顷刻只能以血肉之躯面对这个女人。他动弹不得,已嗅到死亡的味道,可并没有畏惧,反而只有更重的仇恨。 “你究竟想要什么?” “别急,我会慢慢告诉你。” 女人手上的温度再高几分,可夏萧只是咬牙切齿和皱眉,并没有惨叫,也没有发出她想听的求饶。 “这道温度足够令很多人放弃自己的尊严,你还不求饶?” 夏萧盯着女人,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以嘶哑的声音问: “你究竟是谁?” “你很聪明,也有自己的原则,我很喜欢像你这样的人,可你走的路太过平坦,你或许以为自己的这些年很坎坷,但请放心,你艰难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但只有你认识的足够多,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夏萧倔强的目光女人着实欣赏,她也起身,不再折磨他,令其能蜷缩着喘几口气,并令药力带着无穷的副作用恢复这具疲倦的身体。女人没有停止自己的话语,她说出自己的目的。 “我和先祖都曾想除掉你,因为你身上有那个臭女人留下的烙印,她是重伤先祖的宿敌,你也注定成为再一个她。可我和先祖都错了,世上不会再有一个人皇,你只会成为她身体里的一部分。” “想必你还被蒙在鼓里吧?以为自己先天拥有这些能力就优于常人。可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你拥有的东西会令你丧命,你只是一个容器。可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对吧?你早晚会反抗自己的命运,因为你发现它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你也难以回到学院那种圣雅的地方,因为要想活下去,便不是打败我,而是打败给你留下烙印的那个人!” “你没听错,她是人,不是神。这个判断不是因为我瞧不起她,而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成为神。如果哪一天你闲来无事,恰好月亮又圆,你就仔细看看那个月亮,它会在你眼中呈现不同的姿态。” “什么意思?” 夏萧越听越觉得奇怪,神色也逐渐诧异。 灵契之祖不是神,是个小人! 这句话他以前便听说过,给他说的人,是海底那位千古强者。但究竟为何这么说,为何他说,眼前这女人也说。他想知道答案,因为就像眼前这个女人所说,他拥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背后那个若隐若现的烙印。如果没有它,夏萧什么都不是。 夏萧太讨厌这种感觉,每次他都会遇到这种事,还有这个女人,和南海之南那团黑雾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突然,夏萧灵机一闪,想起曾经在东海之东遇到的事,问道: “你先前说的先祖可是南海之南的那缕黑烟?荒兽王雀旦是你的先祖,那你也是黑龙,可你不是荒兽大森林的人,荒兽已有新分支?” 夏萧快速梳理着,也记得,他在东海之东见到过灵契之祖留在烙印中的一丝意识。她当时给自己讲了很多,夏萧自己也了解到一些三万年前的大战之事。虽说有一些谜团,也有一些不知真假的事,可顺序和起因结果总算理清。但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第五百七十章 与魔共舞(下)【爆2】 当年,人皇语尚言,也就是灵契之祖,与荒兽王雀旦及其弟雀泷一同争夺稀有的神位。而出自大海的起始大帝本是一个看客,但在战斗中和雀旦联手,欲打败语尚言,消灭日渐增长而强大的人类族群。 可惜,语尚言有完整的五行,他们联手都难以敌过。雀旦气急败坏,暴露出了魔道之力。因为魔道始终被唾弃,起始大帝意识到不妙,便逃回大海,雀泷面临险些被雀旦吞噬的后果与语尚言联手,有了灵契,平息了雀旦的怒火,虽说并未将其杀死,可将其封印南海之南的另一片大陆。 至于起始大帝,因心怀不正和对人类有着威胁而被封印在东海之东的海沟。 这是灵契之祖想让夏萧知道的故事,可起始大帝所说的版本和这截然不同。他说坠入魔道的是语尚言,而且她也没有成神,否则怎会将自己的敌人封印而不是彻底消灭。夏萧当时觉得有道理,便暴露了一些观点,可此时这女人所说,又是大故事背后的情节。 “今日时间紧迫,我便不多说了。但你若真的想知道,日后可以来此地找我。” “所以你究竟耍的什么手段?” 女人耸了耸肩,即便穿着一身甲胄,密不透风,不露半点肌肤,也有万般媚骨风情。 “我想让你变成我的同伴。” 她是凑到夏萧耳边说出这句话的,令其当即拔刀,电光火死间猛地朝其颈脖砍去。 夏萧的模样极为凶狠,似拱起鼻上皮毛的孤狼,露出一对血腥而锋利的狼牙。可狼牙怎能洞穿钢铁?正如这刀,即便破天荒般砍中了女人,可根本没带去半点伤害,连甲胄上一点裂痕都没砍出。 他这般红着眼睛犹如杀胚的样,若寻常人见着,肯定会觉得自己的计划将落空。可女人有自己的办法,一定能将夏萧拉到自己身边。他会需要自己的,虽不是现在,可也是不远的将来。 到时,她什么都不需要做,也不用四处奔波,只用在这等夏萧,他自会前来。因为夏萧会想知道那些事情的真相的,除了自己,他从别处难以得知。这需要很强的耐心,可女人自出生以来便一个人,有的是耐心。 “你做梦!你杀了舒霜!” “你的身体已近崩溃,还是少放肆的好。当然,之后有你动粗的机会。不过我杀了舒霜又如何?我当初没杀你,你就该庆幸,否则你的故事早该结束!还有,我今天不会杀你,今后也不会,但她们就不一定了。” 女人轻描淡写的扫走夏萧的刀,如扫衣服上的尘埃,小小的动作更是令夏萧连连滚动。这个时候,夏萧突然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虽不是朝向自己,可同样紧张,甚至比自己面临危险还要害怕。 没错,这个总是表现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夏萧,现在真的在害怕,害怕失去身边的人。 不能再死人了! 这是夏萧不经思忖便坚定的信念,否则此行还有何意义?否则自己还有什么用?特别是阿烛!夏萧对不起她。 极大的压力令他转动快要爆裂的眼睛,快速看向四周,阿烛,晓冉和上善分别在自己的三个方向,似一场早已计划好的布局。 夏萧根本无法同时保护她们,他现在的实力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可这女人见她焦急的样,以玩昧的语气说道: “别急,我会给她们活下去的机会,就看你是否能把握住。” 说罢,烈阳失色,乾坤紧跟变化。 夏萧脚下的树桩终是加快散开的速度,而翠绿的第四道符阵和玄黄色的第一道符阵也都破碎消失,但夏萧及破开束缚的三女不至于落下深渊。因为深渊已被重新隆起的岩石和土壤填平,令他们能站在裸露着土壤的大地上。 空中有很多元气在飘动,可那些光亮很快被压了下去。夏萧身后的三女站起,和其一同见证此时的奇观。 苍穹彻底被乌云掩盖,令乾坤间皆是阴暗的颜色,四处气氛压抑,似永夜已至,万物皆将死亡。大地上的一切都将和这魔鬼平原一样荒凉,世界毁灭也是将近的事。 那股感觉随着诡异的凉风在夏萧四周游荡,令其生出一种难赢的感觉。可即便再难,夏萧也不会束手就擒。敌人再强,他也不能令身后三女死于此处。 不逃避不放弃,虽说有些像动画片里主角说的话,可这是夏萧在学院学会的道理。此时,他拔出刀,体内的元气因药力不断恢复。 敌人还未出现,女人也只是拉走低空那道符阵。不知为何,她没有将其捏碎,只是留在一边,似另有打算。可其上浮现的黑气似一只捏住符阵的巨爪,令夏萧停止打自己的算盘。 “夏萧,只要你用出全力,你们还是能走的。可别急,先来一场狂欢再说离开的事!” 女人双臂抬起,松软的土壤中立即出现极多波动。夏萧双臂张开,令身后三女退后。可这个简单的动作令其浑身剧痛,符阵的压力和药力的副作用来了,令夏萧一瞬冷汗直流,可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极为坚韧的吸收着药丸中的元气,希望在敌人到来前多恢复一些力气。 女人可不会等他,地面中,大小不一的棺材一一升起。 各色各式的棺木堪称噩梦一样的场景,率先吸引夏萧目光的,是千米之后那个十字架旁的青棺。 十字架偏斜,可依旧有百米高,但不及青棺的二分之一。而那棺材中,已有极强的元气外露。夏萧觉得,其中家伙的实力怎么说也有枝茂境界,可更令他惊奇的,是这些棺材里,既都有或强或弱的生灵之气。 将活人关在了棺材里?不!活人的气息不该这么微弱。 灵机一动,夏萧的思绪豁然开朗,他懂了,懂这个女人究竟在做什么。他早已猜到,但不敢确定,可这上千个棺材和女人的态度话语,终于证明他猜想的一切皆对。 抬脚,夏萧上前,虽说五脏六腑都在控诉他有这个小小的动作,可他看向那个落在高棺上的女人,问道: “你想将我逼入魔道?” 夏萧紧盯着女人,不知为何,他觉得后者笑了一下,极为诡异和妖媚。可她确实点了点头,挥手前说: “你很聪明。” 那只纤长的手臂微微落下,看似无力,可群棺之盖皆开始颤动,似有妖魔将出。 第五百七十一章 与魔无缘与魔斗(上) 有的棺盖极为普通,甚至比百姓所用的棺木还要简单,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只是一层比较厚的木板。可它盖住的,不是辛勤一生,老黄牛般的庶民,而是无比高贵的修行者。但修行者在这棺群中算不得什么,因为所有人皆是,只有强和更强,没什么特殊。 棺盖疯狂晃动,四根或者更多的细长钉锥一一落地,而后那些棺盖随着风声落地,腐朽木头的臭味瞬间弥漫整个天地,久久不能消散。 比较精致的棺木少有这种情况,没有尘埃也没有发霉的木头味,更算不得潮湿。可里面的人都相差无几,虽说衣服大多完好,可肌肤皆如黑炭一般,象征着死亡和早已远离这世界。他们安详的站在棺材里,可随时会展现出残暴毫无理智的一面。而这些,皆受女人控制! 女人脚下的棺木高有十米,里面的家伙有着一双不属于人类的腿。可夏萧和身后三女很快发现,很多人都那样,甚至有的棺木里不是人,而是荒兽。可总有一些腿脚甚至是头出现在它们身上,显得极为诡异和恐怖。 这种场景在恐怖电影里出现也就算了,等真正浮现在眼前,夏萧都不禁觉得恶心。可女人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道: “这些家伙都是死在我手中的修行者,我无聊时便将他们和契约兽拼在一起,以此保留少许生气。可别小看他们,他们的实力最弱也在尊境,足够你们喝一壶。夏萧,你觉得自己能打败这些家伙吗?” “能。” 夏萧的脑袋总是传来隐隐的痛觉,可不妨碍他准备战斗。 女人见之,拍手时连连称好,毫无敷衍。可那面甲下的妖艳红唇动时,一道极轻的声音,夏萧都没听到,却令千名怪人同时睁开眼睛。人有一双眼,这些人有的没有,有的有很多。因此只见,一霎奇异之光尽出,险些闪瞎夏萧。 轰! 很多棺盖被从棺材中踏出的脚掌踩碎,而后高的胖的矮的瘦的,无论兽还是人,都迅速朝夏萧而来。 “怎么办?” 阿烛握着自己的短剑,迟迟抽不出来。这些家伙看着就令人害怕,哪有人和兽的身体拼凑在一起的?可这些家伙就要来了,自己是前冲还是躲在夏萧和晓冉身后?她很慌,找不准主意。可夏萧异常坚定,无论敌人是人是兽还是此时这些不人不兽的怪物,他都要将之撕碎。 “杀!” 夏萧紧咬的牙关猛地张开,干燥无半点水的嘴里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来。而后,他持刀向前,没有任何犹豫的余地。这是他给阿烛的回答,虽说略显鲁莽,可现在别无选择。 夏萧遇到事向来如此,只有向前,后退不得也纠结不得。不过要想将阿烛和晓冉保护好,将这些家伙全部杀掉即可! 学院的支援还没来,符阵也进不去,既然这个女人想令自己入魔,那他就通过战斗来拖延时间。战斗的过程很有可能踏上魔道,因为杀戮最容易走上那条路。因此,那个女人应该不会插手进来。 夏萧眼前的怪人军团挡住他的视野,令其看不到那个女人,可她思路出奇,夏萧还是有些作怕,便反复祈祷着前辈们赶紧来。先前符阵的波动已很明显,再加上晓冉的信息传回,应该用不了多久时间。 深吸一口气,随之屏住,满含赢的信念的夏萧已挥出手中的刀,在剧痛中开始寒光刀影的死亡之舞。晓冉紧随其边,阿烛也拔出剑,欲施展自己的一份力量。 相比高扬松软泥土的大军,他们三人势单力薄,冲进去的一瞬便被包围。顿时四方受敌,各式各样的拳头或头角都朝他们而来。夏萧抵挡着,面对铺天盖地的进攻找寻那一瞬的时机,在砍断两只手臂时将一人身体和犀牛头分离。 他找准时机的能力在无数战斗中提升,浑身的刀剑伤疤令其挥动兵器时极为狠辣,从不留情。 相比之下,阿烛什么都不会,一开始还有序的进行防御和进攻,可后来在暗红甚至偏黑的鲜血下护住头,不知所措。她星空般的元气,也被这些怪物很快击破。 夏萧现在是抽不开身的,所幸,阿烛身边出现一巨大的白红翅膀,将其护住。无数冲击打在上面,令晓冉眼中的多色元气一瞬呼啸而出。 雷霆和劲风向来不会沉默寡言,它们嘶吼着,朗声宣告着自己的怒意,和地中射出的木刺一样将眼前人扎成异样的刺猬。可在晓冉来不及松一口气时,她眼中的怪物,既面若无事的抽出刺进体内的木刺,继续朝这边迈来脚步,举起拳头的速度丝毫没有影响。 “怎么可能?” 地上大片的鲜血总不会欺骗自己,晓冉声音惊奇,夏萧回道: “它们没有痛觉,把头砍下来!” 晓冉微微一怔,微点螓首时以极为纯正的木行元气塑造出一把青色的长剑,开始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杀戮。对于晓冉这种公主般的存在,本不适合像现在这样全副武装,身披甲胄去战斗,可她心中的执念,令鲜血不断溅在面甲上,可也从未退缩,眼都未眨。 阿烛很少见过晓冉这一面,可她动作迅速,修长而高的身体本容易成为靶子,可她身形轻盈而柔韧,总能躲过一些招式,而后在看似狭小的空间挥出自己鬼魅的剑刃,令其或拐弯或射出一道元气,将敌人的脑袋削下。 羡慕、羞愧、胆怯,多种情绪在阿烛身体中游动,令其愣在原地,难以继续战斗。身边顿时形成两极,夏萧和晓冉尽可能的拦住极大弧度内的敌人,令阿烛和上善不至于受伤。不过夏萧还是好奇,问声如吼: “你在装柔弱吗?” 以上善的实力,应该一呼一吸间,便能借助天地恢复不少元气,可她只是跑过先前那几步,便始终坐在地上,似已力竭。 现在四周敌人太多,夏萧元气恢复的慢而少,她这样显然不行。等上善意识到夏萧的意思,不失傲气,可极为无奈的说: “那个女人的压制还没消失,否则这些家伙不过一瞬的事!” 上善倒没说大话,她目光凶残,四处寻找着那个女人,可看到的尽是些怪物。不过若能让她再来一次,定要将那个女人淹没在湮灭及破坏之力里,从而成为遍地的无用碎片。可现在,她只有像一个普通女子坐在原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嗯?” 破风声在不远处响起,上善遁声而去,可有着三个尖锐之角的荒兽脑袋已于人脚的快速奔跑下朝其而来。上善现在的力量没有恢复哪怕百分之一,可面甲破碎一半的阿烛关键时挥出手中的剑,从正面将其阻拦。 锋利的角和短剑擦出火花,也刺进阿烛身前的甲胄里。多亏甲胄足够坚硬,否则这头金行的三角龙恐怕会在刚才的冲撞中直接刺穿阿烛的身体。不过就算她逃过一劫,此时面临力气极大的怪人,她也难以顶住,脚步连连后撤,将地面犁出一条极长的沟来。 身前是怪物,身后也是,阿烛慌了神,元气不断冲出体内时吼道: “夏萧!” 遇到危险,阿烛第一个喊出的名字便是它!不过在夏萧扭头时,一团猩红色的光球已将她身前的怪物洞穿,且将其背后的众多妖邪炸的粉身碎骨。 身后的怪物被晓冉挡住,阿烛因此有了空隙时间去看上善。她依旧瘫在地上,伸出的白皙手臂因为满是尘土而显得狼狈,脸上冒出不少冷汗。在女人的压制下还能施出这般威力的攻击,即便只有一次,也足够展现她的力量。可阿烛在乎的,是自己先前打了她,她却依旧帮自己,这便是她的大度?显得自己很小气。 其实阿烛多虑了,上善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她也很快再次投入战斗。这场战斗谁也无法逃避,谁都要尽自己的一份力,不能将所有的重担都甩给夏萧。正是如此,战的才会这般激烈。 晓冉的羽翼在劲风中变得锋利,每一次转动,都如神剑将敌人的脑袋削下,可这还不够,还有一些实力与她相近的对手她难以解决。就像此时这操着两把巨大镰刀的螳螂,在那人头瘆人的扭动时,它泛着沉重的金行元气不断朝晓冉撕裂而来,引得空气连连作响。 镰刀前几次落下晓冉尚能挡住,可它的攻势逐渐乱了,晓冉的白红羽毛沾上鲜红的血迹,随后散落一地。她以地面长出的藤蔓为盾,手中元气所成的剑如进退有度的骑士驱使,在收起羽翼的每一个转身间挥向那恐怖镰刀后的关节,试将其砍断。可对方动作鬼魅,扭动的幅度很大且变化极快,令晓冉不断在空中调整自己的位置。 “好机会!” 被击落的晓冉翻过身,终于抓住对方一个下冲的破绽。只有此时,他的关节会伸直,因为要令镰刀般的长臂对准自己。 顿时,元气生出灵鸟样,晓冉冲出的身形直破云天。一道唳声下,朝空中射来的诸多怪物皆扑了个空,而那朝其而来的螳螂,已在失了双臂后快速被斩杀,成了八段。 虽说甲胄破损,满是刀痕,其下也有鲜血流淌,可晓冉的动作足够利索,也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荒兽即便长期不战斗,也有战斗的本能,一滴血便可激起战意,更别说满身的伤。不过地面的情形似乎很差,阿烛和上善陷入致命的危险中! 第五百七十一章 与魔无缘与魔斗(中) 晓冉在空中扭动身体,头部朝下快冲而去,四周前来的怪物皆被雷电轰炸,在阴暗的天色中化作残忍而闪亮的烟火,和先前女人施展的一样令人眼前一亮。可威力差了太多,也难以扭转当前的战局。 阿烛的元气不够强,便和那猴子般的邪物扭打在一起,没有晓冉轻盈而迅速的美感,也没有夏萧那般满是戾气的单纯厮杀,只有狼狈可言。 至于一边的上善,早已被怪物包围,它们以利爪和尖牙撕咬她的身体,可后者的实力,令他们半点肌肤都刺不穿,也流不出半滴血,只是被这些家伙包围起来啃有些不是滋味,令其极为厌烦。 “滚!” 上善的身体无力,可一脚蹬飞一象兽,令那张在象兽脑袋上的人脸满是惊愕。等缓过神,已至数千米外,且身体不断蹭过,磨掉半层皮。 各种怪物的叫声极为嘈杂,无比刺耳。依上善平时的性子,这些家伙被其碾成沙砾都不为过,可现在力量恢复不了,只能咬碎牙忍受。可忽然到来的雷霆大翼将它们扫过,而后风起叶落成箭矢,瑟瑟刺退数十米的妖物,令上善得以坐起身,重重喘了口气。 拉起阿烛,晓冉将其护在身后,四周的腥臭味令其眉头永蹙,甚至有些想吐,可面甲依旧面沉如水,没有丝毫改变。她还要再杀三百人,可慢慢,即便她的身形再快,也无法在保护阿烛上善的同时杀敌。不远处的夏萧更是模样狼狈,浑身是伤。 夏萧很清楚,无论三女表现的如何,现在都只有他保护她们的份,自己则在生死中滚爬摸打,一切也只能靠自己。他动作很快,身体所立之地,如划出一条直线。这条线的一边是阿烛三人,另一边皆是怪物。 这些家伙不会伤他,也不会朝他发起攻势,可每一次抵挡,都令那蟹爪长角划破他的皮肤,滴出些血来。 即便受伤,夏萧也在等,等实力恢复到足以施展强横的招式,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因此,狼狈的样子还需保持一会,但夏萧已习惯伤痛。这样的人倔强坚定的可怕,犹如厉鬼,知道自己没有性命,所以无需害怕,怎样的招式都敢用肉体去接。 “吼” 一道龙吟声猛地回荡于天地,只见,一壮硕男子双手敞开自己的长袍,令胸口的龙首扭动活跃起筋骨,而后高声嘶吼,张嘴喷出一记龙息。 龙息以宏观之势冲向阿烛和上善,令夏萧毫无犹豫便冲了过去,而后双手举刀,斩下时欲将其斩断。可他释放出的力量实在太弱,根本抵挡不住。 蓬! 火焰极为嚣张的引燃,一瞬令夏萧被包围。阿烛和上善看着,不禁皱眉,可他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里,只是将手中的刀插入地中,而后扯下背上的包,将其中数多卷轴一同倒出。卷轴横七竖八的躺着,不等夏萧整理,他已以一道特殊的呼吸方式引得天地元气开始朝其而来。 “嗯?” 女人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波动,来自被自己制造的玩具中心。那里的夏萧像一根蜡烛,想点亮整个黑夜,无奈力量不足。可突然浇来的油,令其瞬间大涨明亮的光,险些将整个黑夜照亮。 瞧见夏萧施展这种力量,女人不再叫好,而是连连咂舌。如果说先前的符阵只是外在的力量,那此时这道招式便是内在之力,是夏萧领悟出的力量。 没错! 当年见到灵契之祖后,夏萧便有了感悟,这道招式,由他模仿灵契之祖而来。虽说他难以和其一样调动整个天地甚至一个世界的元气,可四周的元气和先前破碎的符阵元气,都为其所动。 上善看着夏萧施展这等力量,不由惊奇,心中焦急,可外表假作淡定的问道: “你真的能承受得住?” 她的声音很轻,已被刮起的风掩埋,可夏萧还是微微扭过头,喝道: “趴下!” 晓冉归来,破碎的血红大翼随其扭动的脚掌展开又收起,以元气将自己和两女护住,唯独夏萧在其外。三女看不到夏萧,因此为其担心,可阿烛始终呢喃也坚信。 “他一定会没事的。” “那可不一定,他吸收来的元气足以将其撑爆。” “我相信他。” 这次阿烛没有再和上善起冲突,可她相信夏萧,莫非上善不相信?在她因大意被漆黑的锁链困住时,脑中的第一反应便是夏萧! 说也奇怪,她比夏萧强那么多,后者怎么来救她?她都打败不了的敌人,夏萧要如何面对? 上善也不知自己当时为何有那种奇怪的想法,可就是觉得夏萧会来,且能将自己救走。现在他还未做到,可上善觉得他能行,只是身体会支离破碎,留下一生的伤。 夏萧吸收来的元气极为磅礴,大出他身体很多倍,若他身体没有承受原先的压力还好,可先前的符阵已给他带去不少损伤,他的五脏六腑都近破裂。而现在,他如何将这些元气吸收进体内并运用? 这关乎夏萧自己的命,也和上善三女有关,更令不远处的女人投以关注的目光。 “疯子。” 她的这般评价不知对夏萧而言是好是坏,可夏萧的身体正遭受极为夸张的压力,近乎将其压扁。这些元气他必须吸进体内才能运用,在那一瞬,他的身体于元气中恢复,也于恢复中遭受毁灭。 无论对女人还是夏萧,他都有更好的选择。这些怪人里有不少生灵之气,只要将它们先后吞噬,夏萧的身体会恢复,实力也会上涨,唯一的代价就是踏上魔道。可相比此时这般危险的行为,魔道又算得了什么?莫非夏萧真的不怕死?还是说魔道真的和他无缘? 女人久久思忖,想不透之余,对夏萧更多的是一种微茫的敬佩。 如果是她,如果是世上其他人,肯定也会选择入魔道。只要为了活下去,什么正道,什么天下苍生都是屁话,要堕落莫非还需理由?到那时,任何事都是借口,可夏萧看都没看那无比美味的生灵之气一眼,便铤而走险的吸收起天地元气。 这是一山的珍馐菜肴,即便再美味也吃不完,可现在夏萧只要尝了第一口,它们便会强行塞进他的体内。 夏萧的身体已很糟糕,即便有四灵兽在稳定也难以抵挡那股折磨,更是逐渐破碎,似一个瓷娃娃上的裂痕正逐渐扩张,将成一地碎片。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与魔无缘与魔斗(下) 夏萧的面孔龟裂,双眼中的光极为夸张,犹如两个灯笼。 体内,句芒抬头时既见到木行空间开始破碎,当即觉得不妙,可能做的,只有尽全力替夏萧稳住。他自身状态已很糟糕,似秋后之树,该落叶可需强撑着春日模样,坚持不了多久。森林飒飒作响,一竖光柱冲上云天,其他三个空间亦然。可那裂痕,依旧难以停止蔓延。 “啊” 夏萧的吼叫声极为粗犷,呼吸急促,心脏跳动的速度已达上限,可暂时根本停不下来。他挺着胸,其上裂开数道裂痕,骨头都可看见。但在强盛的光中,这道伤势又似乎并不是多么严重。 华丽面前,死亡都变得无关紧要。可夏萧知道,自己若再不将这些元气使出去,恐怕就真的要死了。他选择这个方式可不是找死,而是有极大的胜率打算。 从之前的战斗来看,这些怪物没有留手,进攻的速度和力量都很足,从夏萧浑身的伤势和阿烛被扯开的甲胄便可看出。所以要想在自己能活下去的前提下保护好身后三女,就必须拿出足够强的招式。 夏萧本想和以前一样,在使用这个特殊之法增强实力后将元气尽数用出。可现在,他的身体难以动弹,根本就做不到那样。而元气还在不断进入他的身体,四周的怪物都停在原地,和女人一样,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夏萧现在成了一颗坠落地面的太阳,不断散发出的波动令晓冉羽翼外的元气不断破碎,其下羽翼也变得血肉模糊。她脸上全是汗,可咬牙坚持着,迟迟没有收起自己的翅膀。其外的元气波动太强,她连带阿烛和上善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只有将所有力量都用在忍耐上! 三女都在祈祷,希望发出痛苦嚎叫的夏萧能逃过这一劫。他咬着牙,牙已碎,身体欲要爆炸,护腕和衣服一起化作尘埃,身前的刀都逐渐被消磨。 可在危难之际,总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会出现,她帮夏萧将气浪冲开的卷轴一一捡回,令它们出现在夏萧的手中和脚边。这股感觉夏萧很熟悉,他心急如焚的心情终于平静。因为他身体中的元气,已得以外放! 夏萧之前就想到元气难以释放的问题,因为他的身体会一定程度被无比强大的元气束缚,精神力也难以驱使他去支撑。可没想,卷轴既被元气掀起的气浪吹开。可现在,难以动弹的他像即将被洪水冲垮的水坝,而突然打开的数个闸门,令大水一瞬外放,轰隆声四起。 “轰” 这已不是炸裂声,而是元气掀起的呼啸。夏萧脚下的土地被炸向四处,晓冉释放的元气光团早已破碎,此时在空中抱住阿烛和晓冉飞上了天空。可始终滴血的羽翼,令阿烛当即结印,令他们可以坐在独角鲸上。 小独角鲸出现的一瞬,便为地上的元气震惊,而后猛地抟扶摇而上。等夏萧在眼中已成一个小黑点甚至消失,元气还是能影响到他们,可他们停在此处,伸出脑袋去看夏萧此时的情况。 三女此时身上都有伤,可比起夏萧显得微不足道。晓冉收起翅膀,阿烛捂着被划破的胸口,一同看向地面。那里已被无尽的元气笼罩,似成一片偌大的海洋。海底,夏萧握着卷轴,踩着卷轴,其中的符阵一瞬亮出闪光。 阿烛和晓冉在刺眼的光中闭上了眼,可上善始终注视,不禁佩服夏萧此行。 “想必就是这样,见识过那么多的舒霜才会爱上你。” 上善在对自己说话,而眼中,无数纯正的元气已被符阵吸收。 出现在空中的,是成千上万道符阵。一点也不夸张,是真的有那么多! 这些符阵是川连掌握的总量,此时一同出现在魔鬼的平原上,而后开始极端的轰炸。 无论是火焰是剑刃还是洪水凌冰,都开始猛烈的施展自己的威能,令这片重新塑造的平原再次塌陷。可夏萧的元气还没用完,但他已能行动。浑身冒着元气的夏萧似成一个光团,他抽出刀,合入刀鞘后猛地一声叱吼,令本就杂乱的平原再一次遭受猛烈的轰击。 管他何方妖孽,那处鬼魔,都于从夏萧为中心的气浪下被碾碎。没有痛觉的他们只有被砍掉脑袋才能停止动弹,可现在,用以闹腾的身体尽数消逝,散在这平原各处。 可惜,这些家伙难以成为养料,否则被夏萧毁灭的只剩泥土的平原还有机会重新长出奇异的草来。 脚下是深渊,头顶是被气浪掀开阴霾的晴空。夏萧独自站在天地间,浑身的伤痛已用元气难以修补,他只能用身体外的元气化作一件衣裳,可衣服下的伤久久无法痊愈。这些元气已成死物,只能被运用,难以纳入身体。 他顿时不知该做什么,只是看向那道被黑气保护起来的远距离符阵,而后极为艰难的寻找起三女。 如果他早点吸收天地元气催动符阵会不会有逃走的机会? 夏萧不确定,他只知道自己每一次动弹,包括弯曲手指都是一种对身体的负荷使用。可他还是扭着头,想找到阿烛,晓冉,还有那个该挨收拾的上善。他现在的状态像醉酒后初醒,一切在其眼中都很模糊。可他还是很快看到三女,只不过她们身边,站着一个本不该站立的人。 那一袭和三女截然不同且格格不入的轻甲是那个黑暗中的女人,在她身边,小独角鲸及三女皆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夏萧与其似隔很远,一瞬又被拉近距离,不过数十米。他们对视着,可这是一场夏萧必须妥协的战事,因为他们实力悬殊,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别伤害她们。” 夏萧的语气有些服软,因为他懂得当前的局势。可这女人的回话令其有些意外,她在夏萧心目中的形象也从一个魔逐渐成了一个人。虽说是恶人,依旧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起码是人。 人与魔之间差的不是名称,而是支配一切行为的庞大世界观和感情。那复杂的感情当中,又有怜悯、善良等美好的东西。夏萧并不觉得这个女人具有,但她既然再一次说出同伴,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若让一些乡野村夫看到大魔头在这谈论情义,他们肯定也会相信母猪真的会上树,而且会比猴子快。 第五百七十四章 无法选择的拯救方式 “她们对我而言没什么用,但对你来说似乎很重要,所以我暂时不会动手,否则你便不会成为我的同伴。但同伴这个词是谁创造出来的?分明只是一个外人,是可以丢弃的无关紧要的朋友,说出来却那么亲密,似离开不得。” “朋友同伴这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情义?不觉得太过飘渺?远远不及控制来的实在。管他是谁,只要控制住,便永远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能将其毁灭的也只有自己。这种支配一切的感觉难道不好吗?还是说你们人类的奴性依旧很重,才会选择依赖这种所谓的情义走到一起?” 女人以前都沉默寡言,寥寥无几的几句话都是对生命的掠夺,夏萧本以为她会是个冷酷的杀手,现在看来,像个玩心很重的魔童。但他依旧没放松警惕,她的实力,不允许夏萧轻视她。 “你不懂。” 摇了摇头,夏萧站于空中,这将是一场无比漫长的对峙。 这个女人既然以阿烛她们威胁自己,肯定要让自己做什么事。夏萧做着面对一切的准备,没有接过话题长篇大论,就算说再多,对这女人而言都是对牛弹琴,丝毫没用。可她所做之事,比夏萧想得还要简单粗暴。 布上黑甲的纤长手指微微一挑,地面之下的深渊中,便有无数生灵之气涌动,它们不断聚集,化作一头巨兽,对夏萧张开大嘴,时刻准备着将其吞噬或被其吸纳。 若是普通的兽,或先前的怪人妖物,夏萧大可用身外的元气将其冲散,可此时这生灵之气,任由夏萧释放元气都破坏不了,依旧于原地张开着大嘴,形态骇然。这些自然在预料当中,但女人直言,道: “将它们吸收入体,今天的事,便算告一段落。” “这么想让我入魔,就是为了让学院抛弃我,让天下正道追杀我,然后令我投奔你?” “可以这么说,但我知道,你心里有着诸多侥幸,觉得自己入了魔也不会陷入多么窘迫的境界。就像先前所说,我不会影响你的决定,你大可用符阵逃亡,但我会在这等你。相信我,你会回来的!你远道而来者的身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只是一个容器,至于那个烙印,只是一个通向天上的管道,你所积攒的一切,早晚都会被吸食。” 关于远道而来者的事,女人就此为止。夏萧会回来的,她很确定,只是时间问题。他身上有着诸多谜团,可最大也最集中的,便是远道而来者这个身份的真正蕴意。现在真相就在眼前,夏萧却在怀疑真实性,但他早晚会想通,也想了解其中的内容。 因为女人不会回答,夏萧也没有再自讨没趣的一遍又一遍的问她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可女人的话匣子没有就此关上,而是看着三女的俏美模样,以一种近乎玩笑的话语说道: “用你们人类美即是正义的思想来看,这三个女人这么漂亮,你不会不想保护吧?既然想保住她们,成为她们的救世主,就赶紧吸收,一件很简单的事,不必这般拖延。你也放心,你所期待的各方势力已被我拦截,短时间到不了这。” 虽然女人之前说暂且不会伤害阿烛她们,可夏萧不信,谁会相信一个女魔头说的话?黑暗与邪恶划等号,邪恶又是欺骗又是无情是所有的恶和罪,可夏萧现在以坠入魔道的拯救方式救助三女,今后如何自救?想必,代价肯定比现在高! 他现在确实没有别的办法,想破脑袋都无法利用手中的一把刀将这女人砍杀,可顺势而为真的可以吗? 夏萧原本以为这个词是个褒义词,代表顺应自然和发展,可现在尽是无能,难以做出任何改变。 夏萧低头,看那说不上来颜色的生灵之气。它似深渊阴暗,也如生灵葱绿,有着生灵之气,也有坠落之息。可他的犹豫并没有令女人丧失耐心,现在不放弃自己的路,今后也不会那么容易的放弃魔道之路。 夏萧这种坚毅的性子,正是女人需要的,因为她所做的,是一件足以改变大荒的事。而夏萧今后加入进来,会成为她莫大的助力。 “咳!” 一股腥甜气突然从嗓子眼上冲,令夏萧喷出一口鲜血,他的身体逐渐糟糕,摇摇欲坠的样似随时会坠落。那张淡定如冰的面孔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似正经受着车裂之刑,残酷不堪。 “你对他做什么了?” 万般挣扎后,上善和晓冉尚且被束缚,可阿烛却突然开口质问,其中的怒意却只是令女人双手摊开,微微耸肩,一副什么也没做的样。她确实什么都没做,可话语中的引诱,令夏萧对其的目光依旧满是憎恨。 “夏萧,踏上魔道救的不是她们,而是你自己。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的身体,现在的符阵和元气已令你的五脏六腑破裂,虽说我给你准备了用以恢复的天池,但前提是你有命走到那。而且为何纠结?你现在有一个大好的理由,你是为了她们,而且被我逼迫,并非自愿。可若你再晚上一些,就真的要死了。” 女人鹅鹅鹅的疯狂大笑,感受到夏萧逐渐萎靡的气息,不禁正色,吼道: “你没有选择,我也不惜你这一条命,就算你死了,我也丝毫不亏!” 她似有些着急,可夏萧的身体真的难以承受那股极强的撕裂感。夏萧喘着粗气,每一口都像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呼吸。身体撕裂,五脏六腑蠕动着萎缩破碎,夏萧因那痛楚失声大哭,模样凄惨,难以用狼狈形容。 三女见着,上善眉头紧锁,似已知道事情的结局。晓冉俏丽的小脸涨红,她想让夏萧不要踏上那条路,魔道不是路,而是深渊,自从踏入那一刻,便要遭受各路的追杀,就此遁入深处,再也无法回到原先的世界。只有阿烛哭泣着出声,令夏萧鼻头一酸,终于下定了心。 “去吧” 阿烛不是不知道魔道代表着什么,可她不想让夏萧死。只要活着,便有创造奇迹的可能,这是夏萧教会她的道理。而不管夏萧变成什么样,她都会守在他身边。所以,一切的前提都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继续述写故事! 女人撤掉黑气,夏萧顿时连落脚点都丧失。他早已感知不到痛觉,他已麻木,将成一具细胞都各自撕裂的惨烈尸体。可在他坠落进那生灵之气所成的荒兽头颅时,也如跳进了大湖,汗水与身体相隔离,刀也漂浮在一侧。 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止此时的夏萧吸收生灵之气,它们被夏萧勉强张开的嘴吞入,可速度太慢,他微弱的鼻息便被其蛮横占据。 一瞬,夏萧面孔朝天,鼻孔与嘴如湖下三洞,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将其中的水尽数吞食。 世上坠入魔道的人不少,什么年代都会产生,因为这是一种极大的诱惑,是一种美味,更会令人上瘾! 夏萧的身体被生灵之气浸泡,他也敞开肚皮吸收。它们进入他身体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每一处,其中所带的元气和先前吸收天地元气不同,没有带给他半点负担,而是自己融入血肉,开始修补他的伤势,将其断开的筋脉连接,令其更加柔韧。 身体的所有伤势都于其下逐渐恢复,速度惊人,虽说三女难以看到,可女人看在眼里,那是肉眼可见的不断恢复。生灵之气所蕴含的元气,更是不断朝夏萧身体中收敛,自行沉淀于元气之树中。 这些事一气呵成,并未拖沓,夏萧更没有半点引导。想必,这便是为何那么多人踏上魔道的原因。这样一来,修行速度快的惊人,而且身上再重的伤势,都会被生灵之气修补。 这种神奇的东西,与其浪费,不如利用! 夏萧虽说还是很累,近乎崩溃的精神力没有半点好转,可意识恢复正常,但他并未发现自己产生危险的思想,只是觉得一切正常,自己也没什么变化。这和他想的坠入魔道显然不同,他也彻底明白一些曾经想不通的事。 夏萧曾在勾龙邦氏见过一个叫虚云的棠花寺行者,他实力强横,杀狼妖却用了先后三次,不是因为他留情和大意,而是和生灵之气有关。 生灵之气是一个人的生命和治愈能力,将其吸纳不是简单的加法,一加一不会等于二且会小于二,但加的够多,总会突破世人难以了解的上限。就像夏萧此时,身体的逐渐恢复犹如神灵相助,否则这般伤势,足够他死好几次。 夏萧若再晚上一些,背上灵契之祖的烙印都该发挥作用,开始回收他身体中的元气。但现在,夏萧又活过来了,不断将那大湖般的生灵之气尽数吸收,紧闭的双眼,也将睁开。 “很好!” 女人重复几遍,面甲之下的脸上,终是露出几丝狡黠的笑容。不管夏萧怀有多少侥幸,他原先所在的正道,都会令其失望。 看向天边,他们已突破屏障来了,不过等他们见到夏萧这番样子,定震惊而绝望。所谓的拯救苍生的远道而来者,无比高尚的预言之子,无论承载他们多少希望,都于这片魔鬼平原坠落漆黑的无尽深渊! 女人奸计得逞,将夏萧先前施展的最后一道符阵送到他们身边,和其一同隐匿,藏在暗处。剩下的事,便不用她插手,只要顺其而为,偶尔煽风点火便足够。但在离开前,他给夏萧浇了一头油,只要半点火星便会蓬的一声燃烧。 第五百七十五章 学院永远不会让我们失望 “夏萧,你心心念念的前辈们来了,你不是心怀侥幸吗?大可去试试,看他们是否会帮你度过难关,脱离深渊,还是将你葬送于此!” 此话似警钟,令夏萧双眼猛地睁开,但其中散发出的光,也可以说他看到的光,已和以前不一样。夏萧有些淡淡的畏惧,有些心虚,难以面对前辈,他眼前的一切都从原先的色调成了浮动着的鲜明生灵之气。 那些光团是力量是食物,对饥肠辘辘,还未吃饱的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可夏萧咽了一口唾沫,即便口干舌燥,内心有着极强的需求,但还是忍住。自己的这般变化令夏萧隐隐后怕。 他以为自己是个特殊的存在,即便入了魔道,也能变得稍稍特殊。可没想到,他和常人一样,坠入魔道后看到的生灵都是或可口或低贱的食物,在他眼中永远都只有大致的模样,他甚至看不清朝自己走来的阿烛和晓冉的脸。她们觉得夏萧变化不大,也不害怕,殊不知后者已沉浸在恐惧的海洋难以自拔。 夏萧不知何时已站到小独角鲸的背上,阿烛和晓冉询问着他的状态,他也逐渐用元气压制着自己心中的那股冲动,令自己能像往常一样。可他迟迟没有做到,因此烦躁不安,甚至面露慌张。 “你怎么了?” 阿烛握住夏萧的手,那股冰凉的触感,令其眼前模糊的光团终于逐渐成了人形。夏萧不可思议的看着阿烛,看着她那张担忧的小脸,内心有万般情绪正波动。他对不起她,也离不开她,以前隐匿气息以躲过黑暗的眼睛,现在压制魔道之力,像注定要亏欠阿烛。 阿烛是上天赐给夏萧的礼物,令其身处黑暗,满心惊慌时有了慰藉。他抱住她,是大战之后的庆幸,也是另一段路的开始。 “没事,没事。” 夏萧不断重复着,以让阿烛安心。晓冉在一边看着夏萧眼含泪花,无比揪心。可这一切总算要结束,前辈就算再痛恨魔道,也不会直接对夏萧下杀手。晓冉有那种信心,而后和夏萧一起,顺着上善的目光望向南方的天空。 那里有三道流光射来,追星赶月,无比迅速。可在此之前,身边的空间已泛起剧烈的涟漪,其中走出一面色严峻,温美如花的绝美女子。 “夏萧!” 大师姐的呼唤是焦急也是担忧,夏萧本该听之高兴,因为自己的靠山终于来了。只要大师姐在,当前世上的任何敌人,都不足以威胁他做不想做的事。可因为魔道的关系,夏萧内心一震,看向她的目光都变得畏惧。其中还藏着一种阴暗对刺眼光芒的躲闪,似面临起天敌,令大师姐见到咬牙以释元气。 四周空间,云层及深渊皆被大师姐看了个遍,她找到隐匿在暗处的女人,猛地将其拉扯出来,随之进了寂静世界。 大师姐无比气愤,毁天灭地般调动起破碎的桃林,以那无数花瓣和枝桠,欲将这黑暗刺成蛮适合血窟窿的废物。 夏萧可是远道而来者,既入了魔道,那深渊一旦坠落便难以走出,起码至今,没人坠入魔道却依旧保持着正道之心且被世人接受。也根本脱离不得,从坠入魔道的那一刻开始,早晚都会成魔,所谓的正道之心只会将时间延后。而且若夏萧不走回来,连学院都进不了。 学院百年的规矩和结界,才是最让大师姐为夏萧痛惜的。在他辉煌时,学院令其更耀眼,可当前时刻,却将他拒之门外,强行闯入,或许会引起沉睡的守山之灵。那是院长大人留下的宝物,可当前已难以给夏萧说。 女人显然意识到了大师姐的想法,讥笑连连,问道: “你们还将他供在手上?你们可知他的存在代表着什么?” “无论是什么都和你无关,你这卑鄙小人,既利用上善将夏萧推入魔道深渊!” “哼!你眼中的魔道是什么?无非是禁术。可你知道他当前的处境吗?若他不吸收那些生灵之气,便是死!” “你想让我感激你?” “不必,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知道就好。” 大师姐身有柔光,将这天地封死,这是上次女人逃走带给她的教训。而她挥手间,空间已崩裂,不断呼啸的风从破碎空间后的漆黑不明世界而来,令夏萧四人骑着小独角鲸远去,像被海浪猛地推走的小船,于淹没和幸存间不断辗转,不知何时便会彻底沉沦。 单膝跪在小独角鲸的背上,夏萧眼中的空间不断崩碎,其中的风毁天灭地般卷来,令这片平原当之无愧的拥有恶魔之名。当罡风威胁不到自己时,夏萧四人才落地,先前被刮伤的小独角鲸独自回到那片宛如星空的空间。 轰 再神秘之境也会被强者征服,正如这片平原,于一道震耳发聩的巨响声中消失,只剩一片虚无。 漫天草芥和尘埃中,夏萧寻找着那道远距离跳跃的符阵。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找它,因为从大师姐的动作来看,就算魔道再怎么被唾弃,自己也不至于无药可救,否则她早已一根桃枝刺穿自己的胸膛。可夏萧就是隐约有些害怕,不至于现在就躲起来,但也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魔道这东西,就像前世明确禁止的毒品,一旦触碰便难以逃脱掌控。可这虚无之地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没有半点元气波动,更没有符阵的影子。夏萧最终放弃,极为坦然的以极为狼狈的面貌看向远处掠来的三人。 纯正白光为笛木利,黑金光泽为胡不归,玄黄色之光则是孙仲磊。前者和后者到来夏萧倒不意外,可胡不归的降临令其极为惭愧,当即松开阿烛的手。 双膝弯曲,撞击地面,夏萧跪地且低头,已做好面临一切惩罚的准备。 见到胡不归前辈的那一刻,他便放弃逃走的打算,只要学院饶他性命,怎样都行。况且只有得到学院的保护,才不会遭受其他所谓正义之士的追杀。夏萧总不能带着阿烛流浪天涯,那是他在脑中闪过的场景,可太过悲惨,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前辈,我有愧于学院的栽培。” 夏萧知道坠入魔道代表着什么,那是背叛师门,是与天下为敌,更是一场极为浩大的战役。 自此,学院将蒙羞,也将因为出了一个魔道学子而被其他势力嘲笑。这些都是瞒不住的,走首教会和擎天宗的人正在来的路上。从夏萧松开阿烛手掌的那一刻,还不会掩盖这股气息的他便被众人察觉。 看着四人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样,笛木利三人上前几步,连忙扶起夏萧。 “好孩子,让你受苦了。” 胡不归极为苍老且虚弱的声音令夏萧鼻头一酸,他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位老者,虽说看到的是极为衰老而将谢败的生灵之气,可依旧感动,眼角有泪。他还以为学院会不再欢迎他,可恬静如梦境的那个地方并未他想的那样势利,即便在坠入魔道的自己面前也一样。 “不必想太多,魔道固然值得憎恨,可坠入魔道的人,在未有伤天害理的思想和动作前,不能直接给予死行,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你!” 夏萧早该想到的,学院无论何时都不会让他失望。刻在他骨中的不抛弃不放弃六个字,也是学校切身教他的。现在,学院的前辈来了,令其极为暖心,他更是在胡不归的搀扶下起身,又被阿烛握住了手。 那对猩红眼中的变化被三位心情沉重的强者清晰洞察,他们极为不可思议的看向阿烛,高兴之色表现于脸上。真是个神奇的姑娘,不愧是主神的一份神识,带来的惊喜已足够多,此时又以自身的烛光照亮夏萧漆黑的魔道世界。 “我去帮大师姐。” 见到夏萧变化的孙仲磊也算松了口气,阿烛既有压制魔道之能,那他也算放心。当其进入另一世界,漫天的黄沙和元气令其惊愕,不过他还是于黑暗中扬起宽袖,其中射出无数流光,逐渐形成千万纹的惊人符阵。 这等波动一传出,当即吸引黑暗中女人的目光。她连忙出手阻拦,而面对深不可测的黑暗,孙仲磊施展符阵的速度慢了许多。 暂时,女人与学院两位强者打成平手。可今天,她难以像上次那样遁走。不过这也在她的计划当中,她无惧无畏。可外面夏萧的情况,才是她最关注的。今日必须令夏萧背负叛者一词,而这,只需稍稍影响他的情绪,并不难。 女人承认,夏萧具有成为强者的所有特征。他意志坚定,修行速度很快,身边更有阿烛相助。他早晚有一天无需仰望自己,可那一天还有很远。而当前,在大战之余,一丝小小的黑气透过空间,进入夏萧脑海,令其大脑一阵剧痛。 大师姐尚未发现女人的动作,以桃花吸收黑暗,令其显形,而后十里符阵摧毁桃花,令大师姐气息微低,也将女人笼罩其中,蓄起恐怖的威能。 苍穹中一阵,阵中一魔,孙仲磊毫不犹豫的将符阵催动,同时准备起另一道符阵。今日来时,他便做好除魔的准备,这等阴暗之物,是该被正大烈阳照亮! “阵起” 第五百七十六章 执拗难缠的大角色 此声如山洪冲撞大坝,海啸袭击满是礁石的海岸。可在其外世界,这道声音只是化作一道微小的清风,吹过那疲惫的三女,也吹在再次跪在地上的夏萧身上。他捂着自己的脑袋,在地面来回的蹭,嘶吼的声音更是极为痛苦。 脑袋快裂开了,这是夏萧当前唯一的感觉。他之前经受的伤痛是这的很多倍,可都没有此时来的难以忍受。因为脑海中产生了无法描述的冲动,令其想开始属于魔道之人该有的狩和习以为常的逃脱。 那股冲动通过夏萧的手掌被阿烛了解到,她的手掌快被夏萧捏碎,她甚至听到骨裂的声音。但阿烛只是将另一只手放在夏萧的手掌上,以颤颤巍巍的声音对他说: “别怕,我在呢,在呢。” 她依旧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哄夏萧,可后者此时根本听不进去,阿烛特有的能力也像消失。胡不归看着阿烛额头的冷汗,不忍心令其继续痛苦,便伸手想令夏萧的手松开。可阿烛吸一口凉气,哀声道: “师父,等一会吧,那样他会很难受的。” 纵然心疼,可胡不归还是微微摇头,以心疼的语气回道: “他现在听不到你说话,你这样也帮不了他,就不要令其醒来后再觉得愧疚了。” “那好吧,我们该怎么办?” “他之前吸收了多少生灵之气?” “大概一千个人,那些家伙是怪物,也不算人,都是那个女人创造出来的,一半人一半兽。” 阿烛极为认真的回答胡不归问题时,她可怜巴巴的小手已被胡不归从夏萧紧捏的手掌里取出。其上的痛楚令阿烛紧咬一口皓齿,浑身不停的打着寒颤。 “我帮你处理一下。” 晓冉席地跪坐,双手轻轻放在阿烛骨裂的手掌上,柔和的元气如春风般随之而动。可她此时更关心的和阿烛一样,是身边的夏萧! 离开阿烛,夏萧身体中的气息终于掩盖不住,猛地出现于天地间。那股波动,令笛木利不再淡定的双臂抱胸站在一旁,而是注目夏萧背后的四道魔影,随之望向南边和西部,感知着那些强横的气息。 当那些气息的主人逐渐靠近,笛木利提醒道: “我们该离开了,这么下去夏萧必死无疑。” “谁来了?” 阿烛极为好奇,身旁的上善也望向笛木利,听其道: “走首教会和擎天宗的人。” “还好,走首教会的人夏萧认识,就是擎天宗有点难对付,不过师父,能拦住吗?” 胡不归点头,阿烛的脸色才算好了些。 上善重新敛起眸子,安静的吸纳着天地元气,以此恢复自己的破坏及湮灭之力。只要她的力量回归,谁能说令夏萧死的话?只是这个过程有些漫长,但她无声的吼叫着,极为英勇的扯断身体里的每一条锁链。 “你的手还好吧?” “师父放心,徒儿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其实可抗打了。” 阿烛强颜欢笑,连连道: “我们快走吧!” 见胡不归干枯的手掌举起夏萧,阿烛才算放心,他们必须到安全的地方去,然后令夏萧走回来。她这个笨脑瓜不知该怎么办,可捂着手,总觉得师父和前辈会有办法。 在阿烛和很多学院学子的脑海里,学院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无论什么,学院中都有前辈习得,那极多的巷道里,住着的不止是修行强者,还有各行各业的天骄奇才。可这种事,学院还真的从未有过研究,没人去做也不敢去做,唯恐稍稍沾染便被拉下泥沼。 笛木利和胡不归的广袤脑海里,更没有令夏萧走回来的办法。参考以往的种种入魔者,走回来很难,只有先压制住再说,否则这么一直散发波动,就算有胡不归压制,也会被一些鼻子灵敏的家伙嗅到。 阿烛的能力本可以完美的掩盖,可胡不归现在不想让她离夏萧太近,魔道若把控不好,是会强制性拉身边人下水的。不过这方面,可以请教一下棠花寺的虚云和尚。但必须先从擎天宗的这位老者手中逃过才行,他很难对付,执拗的令人不想面对,可他此时,就要来了! 笛木利摇头,这老家伙这么大把年纪,本早就该死,可现在跑得比谁都快,更有一剑朝夏萧刺来。 突然到来的锋利之气令阿烛皮肤发疼,可在她眼前,空间都近扭曲,在现实世界和寂静世界中不断切换。而那一剑前,是胡不归无风自起的胡须,更是他不断浮现的黑龙身影,可依旧有难以抵挡的倾向。 “潘老前辈,还请给小辈一个解释的机会。” 笛木利欲要将那剑撇开,可一只手掌按在他的小臂上,冰冷的话随之而出。 “别动!” 中年人的声音总是格外的沧桑,给人一种在无尽的荒原行走了整世的感觉。可笛木利畏惧那老者,是因为辈分和历史原因,和这中年人没半点关系。在其就要催动磅礴的元气时,于黑袍下的中年人开口道: “你学院当年立下的誓不会忘了吧?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他,然后给我们赔礼道歉,免得双方难堪。” “你在教我做事?” 若潘老前辈教训自己,笛木利定毕恭毕敬的听。可这家伙辈分比自己低,实力也不见得比自己强,既这般口出狂言,令其当即动怒。 哞 这并非羊叫,可一头小羊化作加铠的宏大羊头,把笛木利身边的人撞飞。可这潘老前辈,着实是个棘手的存在,可无论因为什么,现在状态不佳的胡不归都挡不住他这一剑。因此,笛木利上前,手臂如坚硬的羊蹄,将那剑击向天空。 剑身虽动,可撕出的几道剑气依旧轻易的撕裂大地,令其剧烈晃动。阿烛三女于其中踉跄不断,一会偏向这边,一会倒向那处。可笛木利双手背后时,微微抬起的手指令她们能站稳,一同看向眼前那持剑的老者。 擎天宗再神秘,也有几人具有着名震四方的赫赫威名。其中这潘老前辈,便因唠叨和擎天宗副宗主一职名震半个修行界! 第五百七十七章 遗留的历史问题 潘老爷头的黑发中掺着几根雪白的发丝,不算长的坚硬胡须朝四处炸开,和那瞪得极大的眼睛配合起来似要吃人。不过他现在的心情,与那般无异,他盯着夏萧,又看向拦在其前的笛木利和胡不归,悻悻道: “有段日子没见,你们就包庇起魔道中人了?” “老前辈,此子乃夏萧,灵契之祖口中的预言之子,远道而来者。此次坠入魔道全因贼人引诱,请给我们些时间,好让我们将其拉出深渊。” 笛木利说话之余,胡不归偷偷抿了口唇,没有喷出嘴中的血。潘老前辈年纪不小,可实力果真不凡,既一剑险些将自己的防御刺穿,可见其威力。可更多能看出的,还有他的杀心,他对魔道中人,特别是学院中的魔道人,格外的憎恨。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有着唠叨的毛病,此时语气逼人,在阿烛眼中喋喋不休的讲道: “预言之子又如何?远道而来者又怎样?他应证预言,可当前做错事,是该受到惩罚。怎么,看你们这番坚定的样子,舍不得我动手?莫非真的要我撕破脸皮,将以前的事再说几遍?” 一旁走首教会的强者也赶到,他们向来不单独行动,此时三人成队,皆是些陌生面孔,可看着这等形势,不禁为夏萧惊叹。 这小子好生会惹事,当初带走舒霜时他们就知道,这家伙不是省油的灯,定是闯祸的主。可没想到既入了魔道,此时黑气熏天,他们也不知是否该出手。 论起关系,夏萧身为教皇之徒,他们该相助。虽说舒霜已死,可师徒情深,夏萧有难,他们出手是因为他有师门,也是一种底气!可在擎天宗面前,魔道人显得格外的可恶,甚至比面对棠花寺的人还要难缠,当年的事,他们这些混迹世间的老油条不是不知道。 “也罢!我就给你翻翻旧账!” 笛木利和胡不归的表现着实令潘老头子失望,他唠叨的性子令其详细道来,就要指着笛木利和胡不归的鼻子骂。更重要的是他们二人无法反驳,因为潘老前辈说的也算有依有据,没有半分虚假。 “当年你学院教习刘明鑫,攀比之心无比之重,在外执行任务时坠入魔道,吸收三十八位大修行者的生灵之气,实力大增,神智混乱。我儿侥幸逃过一劫,但就是因为你们学院心慈手软,才令其逃脱囚笼束缚,将我三儿屠杀!我潘家为除魔道鞠躬尽瘁,可我三儿皆死于荒郊野外,可有人记得他们姓名?” “当年你们还没有此等权力,可副院长亲自下令,说但凡学院弟子入了魔道,杀无赦!可后来呢?又先后有教习柳青鸾和学卿戈入魔,后者不说,你们自行解决,还算不错。可前者因为一些过节,既闯入我擎天宗,暴走杀了我保护后辈的父亲。我一家三代,学院屠了两代,此时有何借口能留下此子?” 潘老头子的胡须因暴怒而连连颤动,牛眼般的眼睛瞪得笛木利和胡不归羞愧的低下头。虽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刘明鑫他们更是不认识,可柳青鸾和胡不归是同届,宫卿戈则是离他们最近的事。 学院创始以来,这三件事是极大的污点,虽说和个人有关。可一个整体中的个体出了问题,主体也难逃责任。此后的学院虽说极力对魔道进行抵制和教育,可夏萧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胡不归欲辩解,可潘老头子丝毫不给机会,呵斥道: “无需多言!否则今日擎天宗和学院,就算分道扬镳了!” “大家都是共同抵抗黑暗势力的正义宗派,还请前辈不要将这种事挂在嘴上。至于夏萧,确实特殊了些,我们不能当做普通学子处理,希望前辈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也定当给您一个合适的应对措施。” “若我不放过他呢?” 潘老头子一剑指出,令气氛又凝重许多。若不是他实力够强,笛木利早就和胡不归不惜冒犯遁走,可他已在出现于这片天地前将这里的空间封锁,着实令人觉得难缠。可就算撕破脸,今日夏萧,他们也保定了! “老前辈,你应该知道学院不只在乎声誉,如果连自己的弟子都保护不好,谈何教书育人?传道受业解惑?我们口中所说的种种大道理,岂不是又成了笑话?” “哼!好一个借口!这就是你们包庇魔道中人的说辞?早在许久之前,在宁神学院切真收徒之际,就有明确规定,但凡入魔者,杀!此后又有多次强调,难道你学子宝贵,我们的后辈就如同草芥蝼蚁般低贱?你可知每年五大势力有多少人坠入魔道?又有多少人自我了断?或请求前辈下手?你们总以为自己特殊,殊不知天下亦然,而若是所有势力都像你们这样,魔道早晚会被那黑暗中人控制!” 姜还是老的辣,笛木利就怕他扯到天下正道和学院的责任上。可这老头子说的,尽是这等话,让他难接,毕竟此时他代表的是学院,稍稍说错话,便会令其生出更多事端。 等到了他们这个高度的人,大多都沉默寡言,因为话不能乱讲,其后更是有责任。但若几句话就唬住身经百战的笛木利和胡不归,他们怎能接住手中大任,顶住大梁? 笛木利正要开口,却被胡不归拦住,一旁擎天宗的黑袍中年人又归来,需要他防着。这神秘的擎天宗,其中都是些极度的疯子,发起袭击更是不可能的事,必须防范着些。笛木利明白,听胡不归以苍老声道: “老前辈,我们知道魔道可憎,可夏萧的身份,不是你我能简单判死的。” “我知道他是教皇之徒,便不问其他事,只问你他吸收了多少人的生灵之气?” “前辈能看出,又何必问?” “我是能看出,可他吸收了千人的生灵之气!你可知这代表着什么?无论多重的伤,他都会痊愈,且短时间恢复的速度超乎常人,你若现在不杀他,今后想再杀便难上加难,因为他的心智将混乱,实力也将一路飙升。现在他还没到那个时间段,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潘老头子就要动手,夏萧现在的实力只是尊境生果,可今后,说不定会一路向尊境枝茂而去。别说掌握着完整四行的夏萧,就算普通修行者,都能通过魔道对生灵之气的压制轻松越级战斗,到时,就没那么容易杀死了! 一剑前,黑龙之巨爪将其捏住,虽说剑刃锋利,割开老朽的黑鳞,鲜血洒满大地,可胡不归还是道: “还请老前辈给个机会!” “此子,我必杀之!” 潘老头子进攻的速度极快,胡不归难以抵挡,笛木利便来!他们虽说都未动真正实力,可此时也斗得不可开交,走首教会的三人本欲参与,可他们处于的问道级别,是自己这些尊境参天的人难以着手的,起码在潘老头子杀意很满时难以插手。 顿时,护在夏萧左右两侧的阿烛和晓冉抬头,只见天地皆是笛木利前辈和那老者的身影,天地一半剑气锋芒,一边气息若玉脂,互相争战,可暂时难分胜负,只是那身穿黑袍的中年人,也对夏萧打起主意。 “胡不归,你背叛自己的种族,本身便不是什么正面角色,现在又保护魔道中人,是想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回吗?” “废话真多!” 胡不归斗不过潘老前辈,还斗不过这家伙?况且,他可不愿再听到背叛种族的荒唐话,他做的是否对,时间会证明,无需一个外人多加评论! 只见胡不归化身黑龙,呼啸时将那中年人打退,同时着手撕碎四周的空间束缚。他依旧有劲,可利爪在撕裂空间的过程中断开,很快也力不从心,动作僵硬下来。他终究是老了,战败给岁月,动弹两下便要了老命,觉得浑身一阵酸痛,再也没有当年的英勇,更难以像年轻时拼命作战。 粗重的喘气声中,胡不归老眼昏花,黑袍中年人沿地面而行,眨眼千米,已至夏萧身后。他伸出袖中之手,令一道流光进夏萧体内,令其神智快速恢复。 先前黑暗中的那个女人令夏萧彻底觉醒魔道,体内气息难以掩盖,犹如一座苏醒的活火山,令所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想再沉寂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可在火山不断喷发的过程中,这道流光悄无声息的将其熄灭,令其睁眼,看这失望的瞬间。 这是一个套,女人精心设计而出,此时有人配合,变得无比精巧,可这戏剧性的一幕,将以鲜血演奏凄惨。 中年人的爪下,晓冉抬起手臂,成一鲜血淋漓的羽翼,可依旧将夏萧护在其下。她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可早就做好了准备,即便死也不足惜。 晓冉个高,即便此时微微下蹲,压下重心,也能居高临下的看夏萧。他见夏萧与自己对视,眼中尽是柔情。舒霜当初做的事,她此时也要做出了,无怨无悔。 瞳孔中映出一道绿光,令初醒的夏萧满是惊奇,他想阻止悲剧,也不想见到这样的事发生。可手掌还未抬起,至亲的同伴已被贯穿身体。 第五百七十八章 死在路上 巨大的龙尾从夏萧一旁扫过,在其眼前激起重重土壤,如下一场尘埃的雨,奠定此时的悲情基调。 在其过时,黑袍的中年人被甩飞,夏萧也终于能站稳,并在阿烛搀扶下不可思议的起身。他眼前的晓冉羽翼有伤,可伤势更重的,是其后的句芒。 句芒和夏萧的默契已至自由出入五行空间,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怎能在灵契主体不同意的情况下出来?但夏萧和句芒的关系不靠灵契维系,他们是最为简单的共生,只是夏萧一直没搞清楚。所以等到一定地步,其他四灵也能像句芒这样。 早在夏萧还于行路时,句芒就出现在了他身边。那时的夏萧还不像现在这么敢冒险,因为那时的他没有多少底牌,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每次战斗,总要准备匕首和几把备用的刀,以及一大袋箭矢和强弩弓箭,浑身无半点空余地。句芒那时则没有现在这么健壮英俊,只是一个小肉球,毛茸茸的似个四不像。 这些年他们都变了,夏萧变得更强,掌握的力量更多,难以撼动乾坤可也能呼风唤雨。句芒轻而易举的能调动完整的木行之力,原本以为放荡的心也有了归宿,可对彼此,素来情同手足,宛若兄弟。但现在,有了这一幕。 晓冉背后的句芒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趴在她的背上,可那股大量而滚烫的液体令晓冉极为不可思议的回头。在她眼中,在夏萧眼里,句芒的面孔没有半点血色,奄奄一息,似随时会离开他们。 因为夏萧的缘故,句芒本就虚弱,先前为了替晓冉挡住那一招,背后和胸前已被贯穿一个无比大的血洞,其中有着毁灭光泽,还在破坏着他的身体,令恢复力极强的句芒此时没了半点办法,只有将头靠在晓冉的柔肩上,看向其后的夏萧。 鼻头一酸,夏萧嘴唇颤动,眼前一瞬被朦胧的水雾笼罩。他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句芒,不顾自己为何能看清,也不顾那个男人为何要如此,只是颤颤巍巍的抬起手,似不太想接受这等发生在眼前的现实。 夏萧的脑袋已经很重了,他的双腿却很轻,即便在阿烛的搀扶下都有些站不稳,可他眼前的句芒生机正在消失,他清楚感觉到了。晓冉将其抱在怀里,也清晰的感觉到他流逝的生命。 句芒的双翼拖在地上,再也抬不起来,他看着夏萧,本要和其继续前进,可就要留在此处。他的眼皮逐渐合上,却又有些不甘心。他嘴中呢喃着些话,可又说不出来。在其真的闭上眼时,夏萧双手捧住他的脸,可他再也不会有回应。 “句芒,别吓我。” 夏萧声音沙哑的厉害,嗓子的剧痛令其一时间难以说出别的话。可他张开嘴,喘息声逐渐沉重,可就是发不出半点声音。他大脑一片空白,即便阿烛尽全力搀扶也站不稳,他倒在地上,看着句芒的羽翼逐渐化作木头。 听着夏萧的喘息,看着他满脸的痛苦和绝望,阿烛满脸泪痕,哭的狼狈。晓冉也不愿相信,只觉得指头上多了个东西,而后句芒猛地沉了,成了一个胸口空空如也的木雕。她将其扶着,将其抱住,心中的伤痛比浑身的伤痕还要疼。 “啊” 夏萧急促的喘息之余,呼出一口极重的气来,他已发不出多么响亮的吼叫,可这种撕心裂肺的喘息,已是他最强的控诉。 不一会,他又如此,气息极重,恨不得将胸腔中的所有愤懑都释放出去,可伤痛难以化解,只在沉默中令魔性战胜理性,最后甩开阿烛的手臂,拔出地上的刀。 正和胡不归对碰的中年男人见到夏萧浑身都是黑红魔气,喝道: “看到了吧!这就是真正的魔!坠入魔道之人无药可救,此子必死!” “放屁!若不是你们做这等事,怎会激起他的魔性?” 夏萧是胡不归的学生,要想令其死,得问他同不同意。因此,他驱使年迈的身躯,朝男人砸去龙臂。 “一头老龙,岂能翻天?” 黑袍中的男人来了劲,与空中的潘老前辈一样,释放出比之前更多的元气来。可夏萧单膝跪在地上,体内的力量正不断聚集。元气和魔气混杂在一起,似要完成某种转换,赐予他更强的力量。 走首教会的人见到,眨眼前来,结印欲拦。 “你们要干嘛?” 场面已足够乱,阿烛扑向走首教会的人,晓冉更是将一人按下,羽翼如刀,滴着句芒的血,试图将他们的颈脖斩断。 “别误会,夏萧在将自己的元气转换为魔气,我们必须阻止他,否则入魔太深,就真的难以回来了。” 阿烛和晓冉红着眼,满脸倔强,最终还是松了手。 走首教会的人也算了解他们的心情,暗自叹息后,结印压制起夏萧的魔性。 刚一动手,他们便察觉到艰难,夏萧这家伙,处在正道时尚且有预言之子和远道而来者的美誉,更是救世主的象征。可入了魔,依旧有远超常人的魔气,令他们感觉到震惊。这股魔气的波动,已不是夏萧该有的力量。 走首教会三人出手,晓冉便顿时不知所措,瘫坐在地上,继续抱住句芒,双目失了许多光泽,逐渐呆滞起来。失去舒霜的日子,她的生活无比单调和压抑,只有修行和等待夏萧。每一次出门,夏萧都不会带上她,这次是个例外。 晓冉本想给自己的生命划上一个句号,离开学院前,她第一次和句芒像人类那样亲吻。她觉得那是告别,可对句芒来说,那是长相守护的誓言。本来该由她死的,可现在成了句芒,她并未觉得自己还活着,也再一次尝到心痛的感觉是多么的强烈。 “晓冉姐。” 阿烛本想安慰她,可已成木雕的句芒身后,既开一空间。其中是一片恬静温暖的森林,外界的尘土和阴暗皆闯不进去。不知为何,晓冉似听到一声诉求,它来自句芒,也像一种呼唤。 “你是想让我带你回森林,对吗?” 晓冉满眼温柔,似一汪春日的小湖,她看着句芒,似听到他在自己耳边低喃,说出一些温情的话来。话语过后,她抱起句芒,纤柔的身形走向那片空间。本该是极为凄惨的场景,可阿烛不知为何,既感觉到极为的温暖,似句芒哥和晓冉姐再也不会分开。 在那片空间外的春色里,晓冉的背影不再孤单。于这阴暗乾坤中的一角,她独自享有四周的光亮和温暖,并沉浸其中,就此不再闻血腥,不再受伤害。她朦胧的眼中,看到句芒对其伸出手,她像个流亡的高贵公主,即便衣衫褴褛,背后身前尽是鲜血,也不失高贵和优雅,捋过几丝发后,递出手去。 第五百七十九章 相逢已是生死局 阿烛瞪大眼睛,被夏萧一声嘶吼乱了心智,可回头间,晓冉已消失在这片天地。 “晓冉姐?” 阿烛四处去看,上下去寻,晓冉就是不知去向。而夏萧身体外的三人,即便有参天的实力,此时都为夏萧的暴怒着急。 “这家伙该是吸收了多少生灵之气?既这般暴戾!” “应该不过百。” “也对,即便是魔道,也有吸收的上限,第一次不可能吸收太多。” 三人围成一个三角形,令夏萧处在元气所成的三棱锥中。他身体中的魔道之力不断演化为魔气,也不断被抽取。可夏萧始终没出现竭力的反应,似身体中的魔气还有很多,他们根本吸不完。 此时,夏萧红着眼,像一头货真价实的魔,握着刀不断冲撞三棱锥内壁,令元气泛起剧烈的涟漪。而残留在上面的霸道魔气,正顺腾摸瓜朝向三人的身体,试图吸取他们的生灵之气。 夏萧不经意之举不可能成功,走首教会的几大强者虽说没有问道实力,可怎会轻易被夏萧冲破?可他们身外,一身穿黑袍的中年男人被龙尾甩动,从高空朝这边砸来。 扭动身体,男人不至于正好砸碎纯正元气所成的三棱锥,可落在一边,令地面破碎成一个巨大的坑洞。当他从其中站起,黑袍已碎,露出一张有棱有角的国字脸男人。虽说在夏萧眼中,只是一团巨大的生灵之气,可就是他,夏萧闻出来了,就是他先前杀了句芒! “该死” 夏萧咬字极狠,骂过几声后继续撞击三棱锥的内部,双眼中的猩红之光更是将最后一丝理性淹没。 杀! 报仇! 这是夏萧当前唯一要做的事,他急切的前冲,不顾一切的挥舞手中的刀。他迅速的忘却自己行动的原因,只记得目的,那就是将眼前那个人剁成肉泥。魔道就是这样,魔气贯穿身心时,便会成为原始动物,只记得杀戮和掠夺生命。 咚! 三棱锥猛地晃动,三位强者面面相觑。 “这家伙,真猛啊!” “小心些,他吸收了千人的生灵之气。” “千人?” 三人同时朝向出声的上善,可她重重点头,对夏萧的担心,超乎以往任何一次。 无论是之前承受符阵的压力还是吸纳元气,她都没有这么担心过,因为那只是单方面的威胁,可现在坠入魔道,便是体内和外界的双重折磨。 魔道之力会主动将元气转化为魔气,最终吞噬元气之树,若那棵树成了魔物,便彻底回不去正道。在这个过程中,夏萧抵抗会很痛苦,就像戒掉任何一种瘾都不容易。且若到了那一步,恐怕学院都无法承受各方势力的压力,最终只能妥协。 上善本不关心任何人,夏萧和她的关系也不大。她和舒霜不是同一个人,后者一直陪着夏萧,经历春夏秋冬两年载,而她虽说在舒霜之前就到了夏萧身边,可一直是以兵器的身份。 光这一个身份,她在夏萧心中的地位便始终无法和舒霜媲美。她曾救夏萧多次,面对不同人不同环境都释放出过自己微薄的猩红色光,可难以和夏萧此次前来对比,所以她希望夏萧安然无恙,不要真的走到天下人共诛之的那一步。可夏萧现在正做的,便是那等事。 寂静世界早已如修罗炼狱,甚至影响到了外界,令这里一片阴暗。而其中飘来一缕黑丝,在夏萧撞击那三棱锥时突然将其击破。 三口血吐出,是震惊是难以相信,可夏萧确实在三位走首教会的强者眼中猛地射出,刀砍那国字脸的中年男人。 正被胡不归牵制住的男人突然遭受重击,那是飞跃过来的沉重打击,速度快到将空间拉出一道裂痕。 黑龙之前,夏萧手持简易之刀,光是看背影,胡不归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他的气息中已无半点元气波动,只有引得空间连连颤动的魔气。 夏萧此时的模样令阿烛想起曾经在蛮人草原上见到的狼妖,他扑出的样子和它太像,可自己该怎么办?捂着险些被夏萧捏碎的手掌,阿烛心急如焚,现在也无人可问,便问上善,问三位站起的前辈,可他们皆沉默不语,觉得大事不妙。 “夏萧啊夏萧,命运是否就此转折,就看你自己了。” 有着走首教会最高管事一职的老者叹息声极重,而后结起印来。他们得帮夏萧恢复神智才行,虽说有些麻烦,可夏萧再这么闹下去,便是自己朝火坑里跳,连最后一点生还的机会也把持不住。 胡不归先前与那国字脸的男人战了许久,可都是五大势力的人,不会下杀手。相比之下,夏萧没有分寸的将魔气覆于刀上,令其煞气腾腾。但凡夏萧将那男人伤到一点,他便没了最后的机会。 因此,胡不归一把抓住夏萧,不料后者既做出欺师灭祖之举。 举刀,夏萧既有下切之势。 “不要” 阿烛喊破了音,发出一道极为响亮的尖叫,夏萧手中的刀才算慢了些,最终停在胡不归的龙爪上,没有将那干裂的鳞片刺穿。夏萧沉睡的意识有了一点点苏醒,他听到阿烛在叫自己,也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他难以感知的情况下不断将他往外拉,但他的身体太过沉重,泥沼也难以挣脱出去。 “快出来。” 温柔声如春风拂过冰原,阿烛的声音也回荡在他耳边。 “夏萧,快回来” 阿烛对魔道了解很少,不知它从何时出现,也不知修行者为何会坠入魔道。学院向来只抵制,面对魔道中人也只有一个处理的方式,那就是杀!但她不傻,她知道夏萧现在四处乱跑只会令擎天宗的人更加坚定杀他的心。正如头顶那潘老前辈,这时怒吼声如雷。 “看到了吧!这便是你保护的学院弟子!他已丧失理智,已成真正的魔!现在不除他,更待何时?莫非等其壮大变得更强,再去杀掉更多无辜的人?” 四尺铁剑,露出万丈锋利光辉,自苍穹中生,朝大地轰然而落。可未等它炸开层层土地,已有一道玉泽之光,携锋利之气猛地出现于乾坤间,将那无比骇人的剑气挡住,令其与夏萧保持着极远的距离。 “事到如今,你还包庇夏萧?” 潘老头子的话语中尽是怒火中烧之气,可笛木利手持副院长的剑,今日这事,注定复杂。 “就算让他死,也得我学院副院长,教会教皇及你擎天宗宗主决定,你我没有权力!” “可你看他!” 潘老头子不再像先前那么着急,因为大局已定,只是话语中依旧带有极强的侵略性。对他而言,夏萧的死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可他现在的表现倒是极好。 刀未曾斩向胡不归,可夏萧猛地举起手臂,似要投降,也像被泥沼拉入深处,向外伸出着求救之手。他的这只手始终无人抓住,便猛地弯曲,以肘击令胡不归微微松手。 就是在那一瞬,他炸裂空间,朝擎天宗的男人追星赶月般冲去。他发狂般进攻,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即便那男人比他强,也因为魔气对生灵之气的压制而觉得棘手,可自保不成问题。 “该死!” 夏萧如中了某种毒咒,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令潘老头子见了暗自欢喜。这便是最好的魔道写照,没有自我压制,没有不可思议的行走于正道边缘,只有疯狂和随性。可不等欣赏笛木利的脸色,潘老头子便为地下到来的佛祖而喜形于色,问笛木利: “想必只有真佛才知坠入魔道后的无力,想再回来已成天方夜谭,所以你觉得他会选择杀,还是留?” 笛木利沉默,先前夏萧危险时,各方人马都没及时赶到,现在他也入魔,所在勾龙邦氏的大人物,倒一个不落的聚集到此处,当真是令人不爽。不过先前宁神学院也没及时赶到,便没什么好说的。 地上垄起一距离极长的土埂,从遥远的蛮人草原来。 等其停下,其中钻出一胖和尚,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样没有和尚的清修忘俗之气,倒像一个不忌口的俗人,令其本有的雍容大度消失的无影无踪。少数知道他的人明白,他那肚中并非是脂肪肥肉,而是魔气。他就算再能压制魔道,也最终会被其撑爆,一切皆是时间问题。 可这,还是在没有彻底失去神智的前提下。至于夏萧,刚入魔道便有极为不详的征兆,令胖和尚见之,目光中满是痛惜。 胖和尚名虚云,和夏萧相处过一段时间。但他当初就提醒过夏萧,临深渊而行,必须小心被拉下水。没想到此时,他已沉于魔道江河,且被完全抽走思考的能力。现在能否拯救,便不看外力多少,而全看幸运,看夏萧是否能醒来,因为魔道之力相比较下容易由内而外的改变,而非从外界突破。 无论从表面还是深层次看,夏萧与虚云还是有些距离,只不过这一逢便是生死局,虚云有些没想到。 第五百八十章 以一命换一命 “和尚,你来得正好,给学院这些个书呆子讲讲,这个夏萧,此时是否还有回头路。” 双手背后,潘老爷子显然没有再动手的意思,毕竟虚云也是坠入魔道之人,他应该懂得,世上最难走的路不是险峻的陡峭山路,而是魔道之路。他算坠落者中的一个例外,没有一直沉沦下去,而是在其中保住了自己的佛心。 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且夏萧此时的状态给人一种希望全灭感,难以再令人相信他。不过在胡不归和笛木利拉回夏萧,以玉泽剑气将其束缚时,虚云摇了摇头,长叹息道: “夏萧的确是修行方面的奇才,可我早些年便提醒过他,临深渊而行,定要小心,莫要误入其中。可他当前的状态,靠近正道的希望十分微茫。” 虚云与夏萧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对后者十分看好。可万万没想到,他感受到的这股滔天魔气既是他!所以,即便他不想说出这等判断的话,还是下了结论。 超乎意料引得震惊,可虚云很快接受这个现实,似又觉得平常。走在最光明之处的人,一点黑暗便能将其拉入深渊。其实夏萧并非虚云想的那么脆弱,可他经受的事,又有谁能猜到? 玉泽色的囚笼里,夏萧张开嘴,如野兽般龇牙嘶吼。他还没完全展现自己的威能,还没将那目标砍死并将那团异常庞大的生灵之气吸收。可四周的剑气锋利,阻挠他身,困扰他心,令其嘶吼声连连。 他在本能的发泄怒火,像野兽一样将满腔的愤懑之气释放出去。野兽不会隐藏自己的心事,可他的种种表现,在虚云及众人眼中,都是必死的原因。夏萧已成自然的风暴之眼,形成大风是本能,没有为什么也没有缘由。 阿烛害怕夏萧嚎叫出声,她觉得夏萧每多一次这样的行为就离自己更远一步。可她难以阻止夏萧,笛木利在胡不归的眼色下将空间封锁,令声音无法传出。可夏萧的模样,依旧像笼中魔,而非一个人! 安静的几分钟变得格外漫长,潘老头子还是出声,没有任何的留情和谦让,不顾颜面不顾半点微茫的希望,提高声调,令天地皆是他的声音,似一种权威,也表他对除魔的坚定心智和愿望。 “和尚也开口了,那夏萧的命,你们是该交出来了吧?” “虚云,你口中的希望微茫是多少?” 胡不归与虚云当年因为一场误会结交,不算挚友,可也是老相识。现在情况特殊,夏萧的处境更是尴尬,胡不归希望通过虚云的几句话保住夏萧,可他臃肿的双臂抬起,却难以在肥胖的胸前合十,最终只能单手做出一个佛礼,显得异常可怜。 “贫僧已入魔道数十年,寿命将尽,定毁于自身炸裂。前些年,魔道之气还不至入心,可当前佛心已难抵魔劲,估计今年雪落草原时,便会随一道轰响声而去。” 虚云对夏萧没有提起支言片语,只像在说自己,可其实话里行间都在说夏萧。一旦魔气形成,开始侵占身体,且魔性战胜理性,这个人基本便是废了。虚云从未那般,也落得这样的下场,更别说夏萧此时已无半点人的特征,那双眼里,只有杀戮和疯狂。 至于那微茫的希望,只是无法找寻的无端奇迹。 “真的只有这样?” 胡不归心中不甘,他最后的生命该用以教诲自己的弟子,而非眼睁睁的看着他入了魔道,再也无法恢复正常。可虚云点头,似一记堪比苍天的重锤敲在他的心头,令其佝偻身形难以站稳,身体各处皆传来伤痛。 “老家伙!” 笛木利扶住他,可双腿无力的胡不归终是跪地,而后生于蛮荒也归于蛮荒,虽说场地有所不同,可终是这般了却性命。 苍老的面孔朝向大地,浑浊的眼睛已快分不清瞳孔和晶状体。可他没有闭眼,他的一生都用于开拓新的道路,并陷入极为深度的思忖。而现在,即便离开这世界,也依旧不放心的低头,似在思索。 胡不归看向大地,土壤上有玉泽色的光,光里有夏萧,夏萧又牵动着他徒儿的心。一切皆如锁链,将一切紧连,而即便他消失,这个锁链也不会断裂。他骨瘦如柴的胸口有一道光,飘到阿烛面前,似赠给她的礼物。 到了胡不归这个等级,陨落将引得天变地动,最后一息恐会成为后人突破桎梏的依靠,身体中残留的元气也会永留,可此时他像一个普通老人,只是没了呼吸和元气的灵活波动,为其送葬的风云猛地来又猛地走,没有停留片刻。地面的颤动,也在一瞬起又一瞬平。因为他将自己生后的东西,都留给了阿烛,皆在那团光晕里。 阿烛今日的眼角终究是干不得,刚还在为夏萧担心,此时又为胡不归落泪。落泪是不舍,是没有报恩,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无能愧疚与悔恨。再需要力量时,人们往往才会意识到自己力量的不足。 “这” 刚欲开口的潘老头子见着胡不归捂住胸口站不稳的样,以为只是他衰老而至,没想既是陨落。一瞬的乾坤送葬足够他们重视,可那国字脸的男人最是震惊,这怎么就死了?学院的老家伙既会如此轻易就死?虽说胡不归的气息一直都很不稳定,可谁能想到他真的离世? 笛木利挥手,将其遗体纳入另一空间。而后,他抬起头,看向潘老头子和中年男人这边。内心作祟的中年男人在虚云艰难的弯腰作礼时,微有些慌忙,道: “我可没下杀手!” “胡不归一生为学院征战上千近万次,年轻时燃烧生命过多才会有此时结果,可今日我学院已失一命,可否让给我学院一个面子,夏萧交由我们处置。” “如何处置?” 闹到如今,学院的面子潘老头子还是要给的,可退一步可以,但他需要一个准确的答复。否则今日一过,学院翻脸不认账怎么办?又或者继续包庇夏萧,可不是擎天宗副宗主想要的结果。但潘老头子对那些并不在意,今日他另有目的,此时盯着笛木利,心思却始终都在夏萧身上。 “如果夏萧真的没有拯救的希望,我会亲自将其处置于群山中。” 笛木利此话说的极狠,阿烛眼中尽是绝望。今日是怎么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上善是救出来了,可夏萧入了魔,晓冉姐不知去向,师父又驾鹤西去。 一切都极为混乱,阿烛不知自己该怎么办,眼前这些前辈说话东一句西一句的,她都快忘记上一句话说的是什么,由谁说的,便冷不丁的冒出那么一句,令其嗔怒,可现在又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而且眼前的光晕和师父去世的现实,令阿烛如处于梦。 阿烛的臆想像梦幻且薄的蝉翼,她希望一切只是场漫长的噩梦,她还沉浸在那天的暖和桃林里。如果可以突然睁眼,发现自己还在学院,身边的夏萧会因她受惊的神色前来哄她,那该多好。阿烛极想那么,可潘老前辈的话,极为真实的出现在她耳中。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罢手了,但希望学院不会让我们失望。” “总之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潘老头子和身旁的中年人一唱一和,令笛木利少许生出些怒意。事到如今,还要这样咄咄逼人吗?他手中提着的玉泽之剑若不是只斩妖邪,此时也想将这些搅局的家伙放出些血来。若不是没有他们,夏萧早就被带回,并开始进一步的研究治疗,怎会像现在这样没个人样! 兴许是因为胡不归的离去,以及心中的种种不满,在潘老头子和中年男人欲要离去时,他冷声道: “一直追究夏萧的问题,莫不是忘了寂静世界还有一大魔?难道擎天宗就这般处事?这样的人,和魔有何差异?” 笛木利毫不在乎擎天宗是否忌讳他人将自己和魔道牵扯到一起,也不畏惧潘老头子此时凶狠的目光,甚至极为主动的迎了上去。若现在这潘老前辈再说废话,他就真的要动手了,学院的教员向来都有自己的脾气,笛木利亦然! 山麓之主都已陨落,他这山腰之主大可不当,可这口气,难以咽下便不咽,他要将自己想说的话一一道出! “你什么意思?” 大战似一触即发,笛木利有些过激,讥讽道: “口口声声说除魔的是你们,可寂静世界中的魔你们可曾管过?一直以来,只有我学院人在对付她。你们只在乎夏萧,是因为他得罪过你们?在我的印象里,夏萧没和擎天宗有过半点接触,那你们是受何驱使?被魔指控,还是对我学院和走首教会早有意见?” “好一个反将一军,可你这等身份,当着小辈的面说这些无凭无据,毫无证据的话,是否显得太失职?” 潘老头子较起真来,可笛木利上前一步,气息瞬间将其压制。 第五百八十一章 早已下定跟随的心 “身为学院教员,我始终都在帮我的学子逃出深渊,可你们只想杀他。是我的失职,还是你们太过冒进,以至于乱了分寸,露出狐狸尾巴?身为前辈,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出手,口里嘴中只有杀,你说要除魔道,可你的样子便是最大的魔,是心魔!是有鬼!” “你究竟在隐藏什么?擎天宗又在隐瞒什么?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宗门?你这种没有明辨是非能力的人,只会倚老卖老,又究竟为何能坐上副宗主的宝座?身为前辈,你无德无能,只为一己私利,甚至可以说只为一时之快,或被仇恨蒙蔽双眼,便要杀夏萧。” “你们未到时,夏萧尚且有自己的神智,可被逼得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说自己是正道,那为何杀其体内灵兽?你先前下手时本可以停下,为何故意慢一个动作?你当时的目标,本就不在夏萧身上,而在将其身边人杀掉,以此激怒他!” 笛木利盯着国字脸的男人,令事情发酵到一个他们无法反驳的程度。可笛木利还没有结束,直言骂道: “我尊你为长辈,你却忘了自己几斤几两,莫不要说一切皆是巧合,你们前来,分明就是针对夏萧!我可否大胆猜测,你们这些家伙,和那寂静世界中的魔没什么两样,心怀鬼胎,不知要做什么。可我告诉你,夏萧就算死,也会死在我学院人手中!我们就算教出的是孽障,也不由你们动手!你们这些聒噪老狗,牲畜不如的家伙,没权力动其一根指头!” “你是否有些太自大?你口中的灵兽,早已随夏萧有了魔影。” 锋利的剑气猛地升起,可被笛木利自身的力量及手中这把特殊的剑继续压下。仰起头,潘老头子有些没想到他的实力既然能从那么高的角度将自己压住,那他该如何反驳先前的话? 老头子有些没想到,笛木利既这么敢说。虽然他说的没错,可有的事说出来便变了味。即便此地人不多,可他必须为自己争得个答案。 “你不必说,我心中自有答案!而你擎天宗,早晚将遭受各方势力的审视。你们隐藏的东西能逃过我的眼睛,可能逃过大师姐的?能逃过大师姐的,又是否能逃过教皇的?你们这个所谓的神秘势力,每一次出现都打着正义的幌子和旗帜,可今日一见,甚是失望!” “真要将脸皮扯破?你所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就此推断出一个势力的强弱或立场,未免太过草率。小辈尚能因自己的认知不足而说错话,可你这么下去,别说继续做山腰之主,将你逐出学院,都是应该的事!” “那是我学院副院长该做的事!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笛木利说罢,将潘老头子压制住的元气尽数撤去。这时,太阳才恢复原本的颜色,可其中的光,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也显得极为奇异,甚至有些神秘,像藏于外物前的面纱,被虚云收入眼中。 他人的主观判断向来和客观事实有一段极为遥远的差距,可笛木利此时说的,不能完全不当回事,也不能全当真。 在乱中追求平衡的过程中,虚云似悟到些什么,而后单手于胸前竖立,叹息声极重。 这世界和他想得有些不一样,可他不知如何改变,也难以揪出事情背后的真正现实。而胡不归一死,是一代人的悲哀,也令他无声悲泣,佛没有七情六欲,可他终究是个人,否则岂会入魔道? 肥胖的身躯盘坐在地,虚云在笛木利与潘老头子怒声呵斥时找寻着一瞬安静,他们各自表达着自己的不满,甚至就要动手。他感受到了笛木利的愤怒,也能感受到潘老头子的偏执,这一切都因夏萧,胡不归也为夏萧。 一个人便掀起这么大的浪,是谓可怕,可在他的记忆里,这个逻辑极强,强大之下又有着善良的孩子不该就此毁灭,起码不能死在坠入魔道的歧途中。 当年虚云坠入魔道,棠花寺诸多高僧也只有一个灭字,用诸多佛名和法规欲取自己的性命。可主持终是饶他性命,可这一生,都难以归去那寺院。这是一种成全,也是给他赎罪的机会。入魔数十年,虚云斩杀大小魔物过千,虽说也催动过魔道之力几次,可皆护人,而非伤人。 现在的夏萧有些像当时的他,而这个被胡不归牵挂的孩子,也将得到他的成全。佛做一事,无论对错。因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时救一个夏萧,尚且没有那么高的功德,可用命不久矣的自己和多年积累的心得,总该能令其暂时压制魔性。 这已不是一命换一命,而是两命保一命。多年的挚友虽说很少见面,也未曾坐在一起喝茶谈天。可在生命的尽头,他们都做了一个相同的决定。那就是为保护新的火种不惜用光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 这个代价是昂贵的,虚云身下的大地升起一尊千丈的石佛,每一个角落都雕刻着他背诵过的经,十分细致。令挥舞几次玉剑的笛木利和潘老头子停止一意的争吵,也令他们注意到此时真正该留意的事情。 兴许是知道他想做什么,笛木利道: “我在此处,替他谢你。” 夏萧此时还困在囚笼,张牙舞爪的样不知自己的面子有多大,既令虚云缩短圆寂到来的时间。可虚云声音无边,回荡在整个乾坤,算是对自己一生落幕的总结,又是对一个崭新生命的揭幕。 “贫僧早年入魔,一生赎罪偿还错误,近些年魔气更重,已不成人样。夏萧陷入重重深渊,可有我渡他,虽说仅是一叶扁舟,可也不再无望。” 当年如果有人渡虚云,他怎会这么凄惨?只是那金寺宝庙中的人太过骄傲,愿低头救一蚁,可不愿伸手助一魔。但他是人不是佛,终是渡了魔。微茫的奇迹,此刻不由天创造,但凭人世一颗心。 “阿弥陀佛” 行着佛礼,虚云低头,轻声一念,佛心即起,石佛亘古停留,而他散作魔气,飘散于空,可有一颗金舍利,于轰响声中炸出。它在空中飘动,直向夏萧而去。 玉剑一收,束缚尽失,夏萧本能的再奔那擎天宗的中年男人。可音爆响时,那颗金色舍利猛地窜进他的身体。 顿时,奇异之事发生了,夏萧浑身魔气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朝身体里涌。他逐渐成了一个普通人,修行者都不是,在没有阿烛的隐匿气息下,身上没有半点元气波动也没有半点魔气。 叹息一声,笛木利抬头,看那高耸入云的石佛。已触云端的佛顶没了虚云身影,只有渺茫和虚无,令其觉得自己欠他一个极大的人情。想必这才是真正的佛,起码满足了笛木利对佛的所有幻想。 “罢了!” 事情有些失控,不在潘老头子的计划范围中,可夏萧终是回不去正道,入不了学院。只要被群山隔离,夏萧便走的是另一条路,这样就好。他与身边的男人入了寂静世界,这片世界,总算安静下来。 阿烛心中已很悲痛,此时见夏萧猛地栽在地上,连忙朝其跑去。笛木利跟在其后,虽想出声制止,可已没那必要。阿烛早已下定跟随的心,像独角鲸认定北冰海域,怎能刻意将其分离? 还未到夏萧身边,阿烛已弯下双膝,在地面蹭出一段很长的距离。她将夏萧翻过身,希望他睁开眼,夏萧的确这般做了,可眼中依旧有些猩红。但夏萧猛地起身,四下寻找,似有迫切想知道的事,他在梦里见到胡不归前辈去了,虚云前辈也辞世,而真实的四周,真的没了他们的身影。 笛木利走来,提醒道: “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别让魔气再有机可趁。” 夏萧当即结印,稳定自己的元气,已令自身情况可控。但在睁眼时,他总觉得少了些人。 “前辈呢?” 第五百八十二章 没有问题的答案 阿烛目光闪躲,没有回答,她至今都不想承认那等现实,笛木利却没有犹豫,回答道: “胡不归死了,留下的东西给了阿烛。虚云圆寂,帮你镇压住了魔气。” 顷刻间,又是极强的天旋地转,夏萧早已厌烦这种感觉,可心痛到说不上话。 自责! 无尽的愧疚不断生出,不断在夏萧身体里徘徊,似要将其击垮,令其散作一团。可他抬头看笛木利时,渴求着一个没有问题的答案,他早已知道自己入魔后会有更大的代价才能回去。可当时的他没有选择,正如此时没有能力令前辈复活。内疚令他丧失平时的精气神,这一番折腾,他身心尽瘁,疲惫不堪。 “夏萧,有的事没有答案,但追究到底,都是那片黑暗闯的祸,和你无关。” “前辈,那我该怎么办?随你回去再寻办法,还是走走别的路?” “别的路?” “先前那个黑暗中的女人告诉我她所做一切都只是为了将我变成她的同伴,所以才没有杀我,也没有伤害阿烛她们,可我总觉得事情有蹊跷。一切的一切,都来自灵契之祖,东海之东的起始大帝也曾极为悲惨的控诉过灵契之祖的罪行。” “你说什么?她想将你变成她的同伴?” 笛木利心中本就有很多谜团,以夏萧的实力,就算将外界的所有力量都借用,都不可能在那个女人手中活下来。但他安然无恙,只是入了魔,原来,她对夏萧的觊觎已不是杀死而是同化。 “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走进去,找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笛木利的第一反应是拒绝,走进黑暗再想出来便太难。可夏萧坠入魔道,此时已在黑暗中,注定看到一些他们看不到的东西。就像先前的虚云,谁也不知他为何那么坚决,就在短时间内选择帮助夏萧。兴许是他见过了太多黑暗,不想让悲剧重演。 面对黑暗,谁也不知其中究竟有什么,就连那位活了许多年的教皇大人,眼前也蒙着一片雾。 若不走进去,怎能看见?可派夏萧去,真的可以吗? 笛木利也纠结,若是寻常弟子,像夏萧先前那般恐怕就要面对死亡的制裁。可他是夏萧,是背负灵契之祖烙印的男人,死在此处实在太过可惜。可他此时提出的要求和说的话,也令人觉得极为不可思议。 “前辈,我知道自己回不去了,起码现在的我难以摆脱这股力量。但即便是死,也要死的有价值一些,我想找到真相,想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为何。希望您成全我!” “你要弄清楚什么?” “关于灵契之祖的事,她和南海之南的那缕黑烟,也就是曾经的荒兽王雀旦,影响极为深远。而且那个女人自称雀旦的后代,她也是荒兽,我感觉她背后有极为庞大的组织做支撑,荒兽很多时候和人一样!” “雀旦的后代?” 这是笛木利从未知道的事,可夏萧忍着头疼眼花,接着说: “她所做的一切都和雀旦有关,可南海之南的那缕黑烟究竟是另一片大陆的神秘生物还是雀旦我们不为得知,这是需要投入黑暗才能知道的事。” “你这么执着,是为了胡不归和虚云?” 夏萧被这一问,当即愣住。他没有力气捏紧拳头,可点了点头,带着微弱的哭腔,低声说: “好人不能白死,我必须将这些搞清楚。” “你所说的,一直都是我们想知道的事,或许这些解开,眼前的一切都将明朗。可你是否想过,学院该如何给天下人交代?此事很快会传到各处,因为涉及的势力已有棠花寺、走首教会、擎天宗和我们,除了冒险者工会,我们将五大势力的人都牵扯进来。到时放你走,学院面对的舆论压力和你要面对的东西便不只是黑暗那么简单。” 笛木利想得比夏萧多也比他周到,他想明确的告诉夏萧,事情没那么简单,谁都不会也不敢将其放任于天下。可这些对当前的夏萧太过残忍,他的路似已被封死,只有死亡最为爽快。 如果当初虚云选择简单的一死了之,后来的这些年里,便不会活的那么艰难和心酸。可谁都想活下去,冲动的十三秒后,死亡的念头便会烟消云散,只是想活,只有活着才能见证世间一切的美好。也只有活着,夏萧才能弥补阿烛。 笛木利再委婉的话,夏萧也听懂其中意思。他看向笛木利,一对本无比坚毅的双眼被摧残的伤痕累累。他心灰意冷也绝望,等回了学院,他就要和阿烛分开,再见不知是何时。可现在又没有选择了? 夏萧纠结着,他不想让阿烛陪自己吃苦,他想将阿烛捧在手上,想在学院那样带着她修行,带着她喝点小酒,吃些好吃的,而不是跟着自己风餐露宿。可当前的情况,无论是走还是留,下场似乎都不好。 “那个女人想逼我逃离,我身体的变化可能也是她在操控,她故意想逼学院和各方势力对我下杀令,逼我开始逃亡生涯。但学院没有那么做,我也没有步入他的陷阱,心里很是感激。” “你想说什么?” “前辈,我绕过了陷阱,可真的要离开,即便顶着罪名我也要去。学院已无我的位置,正道也没有,可我不想得过且过,魔道难以改变,我便主动去迎合。” “可你一走,学院将下的,也是诛杀令!” 笛木利其实也支持夏萧,他们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可由古至今从未有过。谁愿彻底走进黑暗? 就连虚云都不敢,他只在黑暗中秉着自己佛道的灯,小心翼翼的照亮前方,数十年只迈出那么几步。可夏萧此时要做的,是跑进去,是张开怀抱拥抱其中未知的一切。他能回来吗?能带着天下人想知道的消息归于正道吗? 这等问题已在信任之外,谁也不知是否可行,笛木利也不敢冒险。但夏萧已决定那么做,女人想令他如此,肯定是有原因。他与其背对被吞噬,不如正对而去,那样还算有些防卫,且能做准备。 学院将下诛杀令,这是唯一平复天下人恐慌的办法,可夏萧真的要面临黑暗和学院的双重恐惧吗? 笛木利和夏萧对视,这是短暂而漫长的对视,那么一瞬,夏萧已讲完自己所有的愿望,笛木利和其接触时间很长,知道夏萧是一个怎样的人,便点了点头。 而后,夏萧终于起身,面朝阴天呼长气,就要走出当前的困局。他十分疲倦,空中的冷风动摇其身体,但未动其心志,他一定要找到那个答案,也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背后的势力。他要完成一场卧底间谍般的反转,可要发生的,比谍战片里勾心斗角,互相猜疑还要可怕。 夏萧未曾畏惧退缩,他心中有一股非凡的冲劲,以现在的精神状态阐释不了。可当阿烛松开他的手臂,他的世界又像完全崩塌。阿烛不会和自己一起走吗? 夏萧以为她会的,所以去寻她的眼睛,但只见到一道背影,一瞬担心的可怕。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一字笔画少,却有千斤责 不过也对,阿烛凭什么陪自己吃苦?她可以安安心心的回学院,躺在自己的床上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并保住自己的小命。一觉睡醒,她就能带着豆豆去吃午饭,食堂大妈肯定会给她加一个鸡腿或几块肉,令其香喷喷的大餐一顿。 夏萧劝服着自己,可难免有些失望。他现在离不开阿烛,可更多的还是那份情愫,令他极为不舍。 终于,阿烛没让他失望,因为她略显匆忙的身影只是去上善身边提起那个黑色的破旧背包,而后原路返回。 阿烛不断靠近,短发不断扬起,明亮的眸子则将这片阴暗的天地照亮。她还未到夏萧身前,便朝其伸出那只并未有伤的小手。其上有泥土和血污,显得有些脏,可它并不嫌弃夏萧,也没有想着将其抛弃,而是丝毫不怕的想将夏萧的手掌拉住。 现在的阿烛年纪不大,笛木利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最相信爱情和未来,所以她才会这般义无反顾。可他错了,他能看穿人心,却看不透阿烛。她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她只是知道,夏萧现在需要自己,她便跟上他的步伐,不能令其一个人面对魔道。那样的他,未免太过可怜。 最为单纯的思绪往往令人不好理解,可阿烛异常坚定,站在夏萧身边,一边微微喘息,一边开口道: “走吧!” 有了虚云前辈的舍利,夏萧眼中的笛木利已不是一团生灵之气。可阿烛的到来依旧令夏萧的眸子里多了些东西,是激动也是莫大的幸福。阿烛或许是上天赐给夏萧的慰藉,在其于危难之际走出困境,又在深渊中找到一位极其罕见的同行者。 “前辈,告辞了。” 夏萧心意已决,与阿烛牵着手,深深鞠躬行礼,以表自己的歉意。这次他惹出的麻烦,比以往大得多,且难以弥补,不过现在是该走了。 二人是一个极为奇怪的组合,夏萧足够老谋深算,阿烛却单纯的像张白纸,夏萧转身时皆是凄凉,阿烛却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烛,依旧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光和热将身边的夏萧温暖照亮。 他们面向南边无尽的草原,背影似投身进汪洋大海,挣扎于光中,又要自拔于暗,令笛木利有些心疼。让两个加起来还不到四十岁的孩子去面对那些,未免太过残忍,所以他注视许久,还是问出了声。 “夏萧,你确定吗?” 夏萧回头,无比坚定的点下颔首,他也不知自己要面对什么,可能是被那个女人掌控,也有可能是学院的追杀,棠花寺和擎天宗的针对堵截也在所难免,可既然选择这一步,便是他最熟悉的艰难生存。 兴许是当年龙岗给夏萧留下的记忆太深,他总觉得自己适合那种艰苦的生活,就是不知阿烛是否能和自己坚持到最后。现在的情况已很糟糕,夏萧的身体沉重,精神似一根蜘蛛丝,一扰即断,可还是问: “干嘛跟过来,我的魅力这么大?” 夏萧自问自答,阿烛则没有开玩笑的心头,一拳锤在他的手臂上。虽说没有多大劲,可还是令夏萧猛地闭上眼,身体一阵摇晃。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就是怕你以后吃不饱。” “你别把我吃了就行,我饿几顿死不了。” “要是我忍不住怎么办?” “那我就把你牙打掉!” 夏萧想笑,可又没有力气,丝毫感知不到自己面孔的存在。他与阿烛走了许久,一言不发。以这种速度,就算走到天黑,笛木利一秒也可追上,可他们似在等待什么,笛木利隐约也这么觉得。 草原辽阔无垠,夏萧和阿烛留下的脚印已够多,似是觉得时机足够,一道符阵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夏萧已等很久,最后的一百米也不算遥远,便继续朝其走去。这次走过去的脚步依旧和先前一样摇摇晃晃,可夏萧即便虚弱,还是极为认真的问: “究竟为什么跟过来?” “想陪在你身边。” 阿烛扶着夏萧沉重的身子,念叨着真像一头死猪,不过还是和其迈出了最后一步。这一步后,他们便是叛逃者,从此没了别的身份,只是一个魔道人。 学院诸教员及学子、棠花寺行走天下的行者大师、冒险者工会的魔佣兵、擎天宗的弟子、走首教会的信徒、老一批五大势力的弟子、天下正义之士所结的联盟 笛木利在心中默念着夏萧和阿烛可能会面临的对手,不禁担忧。这一个“逃”字,虽说笔画不多,可将引起的是四面八方的追责,且性质皆变。如果夏萧被学院带回,还处于一方势力的保护下尚且还好说。可现在,他真的成了众矢之的! 更令人担忧的,是夏萧的身份实在太过耀眼,给众人带去的危险感也比平常的魔道人高许多。带来的恐慌越大,五大势力,特别是学院受到的舆论压力便更大,那样夏萧便更不安全。 “祝你们好运。” 背后有一无比宏大的坑,脚下的平原满是疮痍,这样的场景令笛木利微皱眉头,可思忖之余,身边出现一女。 “刚才那个女人拉出来一道符阵” 大师姐刚摆脱黑暗的纠缠,随着笛木利的目光,已看到那道符阵在黑气中被捏的支离破碎。符阵残留两道背影,令其有些没想到,但看向笛木利时,他的表情和沉默已说明一切。 “即便是无意所为,你都要面临被撤职的危险。” “是我大意了,被魔道钻了空子,才会令他们逃走。我会听候发落,不过在此之前,先将这个女人处置再说。” 大师姐默许,与其进入寂静世界。可此时要面对的,已不是先前那个女人,而是一团震撼雷霆乾坤的暗色妖魔,以地为足,与天齐高。 其下,孙仲磊元气消耗极快,但袖中依旧有无数符浮动,一旁的潘老爷子和中年人各显神通,但皆无比渺小,不值一提。 短暂的对峙后,暗色妖魔率先进攻,这令众人有些没想到,不过为其奇怪的,不是她的反击,而是她的招式之强! 高举铁剑,潘老头子将那宛如混沌的黑暗切开,可其中的威力,令其身体后射五万里不停息。 “好家伙。” 老爷子震惊,可脸上和眼中的惊恐皆只存在一瞬,最深处难以被查知的,还是那一份惊喜。那是对这股力量的认可,不愧是那位大人的力量,小小一道,便将左绣芳等人拖住。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有自己的想法,觉得与其指望他,不如靠自己! “我已传去消息,宗主大人稍后就到!” 中年男人刚被打退,便朗声吼出了声,似想赢在气质上。可大师姐没好气的回道: “将之前找茬的劲都使出来,否则等你家宗主来,她早跑了。” 寂静世界又闯进三位被遗忘的走首教会人士,可此时于乾坤呼啸的邪物,令他们难以下手。 忽时春风起,万物桃花生,大师姐带来的是视觉上的盛宴,也是残酷的打击。笛木利紧随其后,斗得天昏地暗也不满足,需要定个生死才算勉强合乎心意。不彻底将其斩杀,大师姐永不心安。 空中有剑气桃花,苍穹有雷电轰鸣。当其降下时,一道符阵辗转开,啸声至了极远处,令这片强者本就不多的勾龙邦氏大草原极为混乱。 无数能感受到寂静世界的强者抬头,望向北部,注视时皆觉得不祥。可他们不敢靠近,只能往外围走,生怕被牵连进去。 真实世界也难逃凶相,一场从北部刮来的冷风,令春日再次陷入寒冬,再明媚的太阳都没了温暖和光亮,只有一片冰冷和阴暗,灰蒙蒙似被遗弃的世界。 微凉的小风里,夏萧和阿烛于世人不知处远去。他们有了新的目标,此刻正在执行,他们要远距离迁移,路途遥远,可必定会到达。在他们起航,离北部越来越远时,这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依旧是那片寂静世界,依旧是那几个人,可像陷入永恒的时间劫狱,不断反复着进攻。其外没有援兵,其内斗不过妖邪魔物,可他们浑然不知,一霎如过永恒,漫长的时间又像被压缩,在一瞬间过完。 最终,这场极为漫长的战斗耗光了所有人的力气,那与天齐肩的妖魔也散尽力量,可其中的女人依旧和来时一样,将大师姐施展的空间束缚敲碎,然后钻进去消失于原地,极为流畅和洒脱。 只有大师姐勉强记得此战过了多久,可一切皆无意义。现在说那些有何用?无论战了多久都无法邀功,因为他们没有做到将其留住。 “我去追她!” 擎天宗宗主刚到,紧追不舍,于寂静世界中化作一道流光,也于他们眼中消失。这片天地满是坑洞,没有任何壮丽可言,只有凄惨和混乱。而那尊巨大的石佛,目光依旧平淡的俯视这里的一切,似将这禁地永久看管,不容任何人闯入并在其中误入魔道。 “斗了这么久宗主才来?” “兴许是幻觉,不过战了那么几瞬。” 潘老头子向来唠叨,自言自语时对其有些不满,像逢场作戏,也像故意为之。可他的话题很快扯到许久之前上,可环视一圈,惊起问道: “夏萧呢?” 这个问题令中年男人、孙仲磊和走首教会的三大强者皆好奇,夏萧呢?他怎么不见了? “趁我不注意时,他被魔道的符阵带走了。” 孙仲磊皱眉,似已知事情的真相,便双手背后,一言不发。此时喋喋不休的,也只有那潘老头子。 这种人向来命不长,无奈他实力强,此时叨叨叨的念个不停,其实心中欢喜极了,夏萧也算个奇葩,自己那般都没气走,杀了他一灵兽反倒激起他的战意,不过这样也好,和自己的关系便彻底撇清。 潘老头子想再将一军,开腔问: “那这是否为山腰之主的失职?” 笛木利毫不躲闪,正面回答: “是。” “学院该如何处置夏萧,他现在可是叛逃者吧?坠入魔道的叛逃者!” “我做不了主。” 潘老头子的所作所为皆在预料当中,笛木利扭过高傲的脸,看向大师姐时,变得无比尊敬。后者声音不重,却带有一股命令般的语气。 “副院长已寻得大荒意识所化的少女,就将归来,学院的事,将由他亲自处理。” “就算是副院长来,这种事都该立即下决定,不为他人,而为学院自己的声誉” “恕我直言,你没有教导我院副院长的资格,况且你今日所做之事,我事后会和宗主大人好生商议,看看是你的过错,还是整个擎天宗的问题。” “左绣芳,在事情未出结论前,你还是注意自己的语气,年纪轻轻,莫不要因为几句话毁了前程。” “我学院人就这脾气,告辞!” 大师姐瞪向潘老头子,她在寂静世界中看得很清楚,这家伙明显就像一个来搅局的。可她离去的身影并未令这位老者散发出半点畏惧,反而令其暗自期待,学院总会公布决定,那个决定很快便会告知天下。 等那时,夏萧的危险才正开始,他们的计划也才能实施。严格来说,是那个女人的计划,潘老头子有自己的计谋,从不与他人详说,只藏在心里。可暴露于世时,便是令所有人震惊的时刻。 走首教会的人也很快离去,他们没有表现出对潘老头子的多少敌意,但也算不得友好,只恰到尊敬。他们带上了上善,可后者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似不愿接近,令对其满是好感的三人只能彼此交流,无法将其拉拢融入。 “有没有感觉那个潘老前辈很奇怪?” “有点,但无论他做什么,都有足够的理由。” “我关心的还是左绣芳说的那句话,教皇要回来了?” “不知道,反正我没收到消息,不过也差不多了,或许正在回来的路上,或许要去见次夏萧。” “他的气息一隐匿,教皇能找到吗?” “记住,永远不要怀疑教皇,有的事他不做是为了顺应自然,但不是做不到。” 清寻子是行走着的信仰,是活着的神灵,管事则是他最忠诚的信徒。他也算猜对,当前唯一知道夏萧下落的,只有清寻子,可他现在还未见到夏萧,现在时候未到,夏萧必须一个人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各方都将有所动作。 第五百八十四章 石砖中长出的小草 只有极大的事发生,学院才会像此时一样聚集全部的学子及对应教员。上一次这个时候,是汪浩然建立反学院联盟,那次所有弟子皆出发,征战于荒兽尾角,此次又该是什么事?很多人还不知道,可看笛木利严肃的神色便知大事不妙。 很多学子刚从外面回来,他们正在执行的任务被强制性打断,可看了半天,夏萧和阿烛也不在队伍中,不愧是拥有特权的人,想来就令人暗自气愤。最先注意到他们不在的是天命,其后是王陵。 见所有人皆到齐,笛木利说出震惊百人的话。 “夏萧坠入魔道,逃入凡世,归来的副院长已下诛杀令,从现在开始,各学子分管不同区域,一定要将其找出来!” 众学子有许多疑惑,满脸诧异的天命开口问: “为何会入魔?何时入的魔?” 夏萧和阿烛平日不好见到纯属正常,向来只有他们来找自己的份,自己想去找他们可就难了。毕竟踏上那条上山的路就像隐身其中,加上阿烛隐匿气息的功能,根本找不到。不过天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执行完任务,带回许多荒兽森林的水果,他们却没法享用。 很多人和天命一样迫切想知道答案,焦急之色流露表面。可笛木利退后一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另一旁温柔如春风的长袍男子向前。 “因为我的失职,暂去山腰之主一职,由孙仲磊接替,他将为你们讲解整件事情的经过。” 孙仲磊在学院饱受众人尊崇,可此时的表情极为严峻,说起夏萧的事时,争取想客观些,但总是朝其那边靠。以至于大致讲述出的,便是魔道黑暗利用上善令其入了魔,并将其激怒,令其踏上逃亡路。 这是一个悲壮的故事,众人叹息着夏萧的多舛命运。但也有几个人,比如谢毅,此时问: “如果见到,真要杀吗?” 对于这个问题,众学子也很关心,皆朝孙仲磊投去目光,可他回答的十分坚定。 “这是副院长的决定,我们只需执行。” “可这件事擎天宗也有莫大的责任,如果不是他们,夏萧肯定会配合回来!” “他们的存在似乎只是将局搅乱。” 苏欢和姒清灵一唱一和,为夏萧打着抱不平,谢毅又说: “纵然魔道有再多不是,在夏萧未伤生灵前,都有活的权力,也是该以此彰显学院的正确性。” “对!难道被人陷害,还要讨个必死的下场?” 众学子议论纷纷,皆偏向夏萧,王陵却不懂,为何他平时很少与人交际,却能得到这么多的支持。可他也想说两句,即便他再讨厌夏萧,他也曾经救过自己的命。不过不等王陵开口,孙仲磊低声道: “胡不归辞世了” 满含悼念的声音并不算响亮,可令小白楼前的广场无比寂静。他们都是胡不归送上山腰的,那个慈祥老者的笑容和教诲他们始终都记得,可他不是在沉睡吗?怎么会这般匆忙的离去?连见一面和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天命心情沉重,皱眉问: “和夏萧有关?” “师兄为夏萧与擎天宗长老久战多时,未输,可败给岁月。” 孙仲磊先前只是用几句话便交代完事情的全部,令众人难以想象当时的场景。可那么多强者,肯定是惊天动地的战斗。但就算如此,夏萧最终还是逃离。他有违众前辈的期望,可是有难言之隐前辈没有讲出,还是真的成了魔? “副院长和我们的事是追责讨回公道,擎天宗必当受到惩罚。而你们的事,便是和身边教员一起,当即开始把守自己的区域。每个人的区域都很大,且会有一些恶势力作祟,记着自己的使命,不要失职。” 虽说很不情愿,可还是有一声声“是”在回应。众人心里都有数,无论是教员还是学子,都大概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过皆不点透。他们还在等,等离开学院的那一刻,他们便能从自己的教员口中问出些事来。等事情明朗,一切都会清晰。 “一刻钟后出发!” 众人从孙仲磊身边穿过,他却微微低头,看着地上石砖中的一根草。 两块石砖的缝隙极小,但还是存在,那么该说是草的生命力顽强,还是石砖给了机会?如果石砖不给机会,彻底封死,再强的生命力也穿不透。可若是草不生长,安于阴暗,怎么也长不出来。 这么来看,都有成分在里面,就像此时的学院和夏萧。 学院即便只留出那么一小条缝隙,夏萧也会拼命的往上挤,定要令自己钻离黑暗和潮湿,向着温暖和光明而去。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过程,小草的力量在坚硬的石砖面前无比渺小,可靠着那股坚毅和韧劲,不能完全否定。 学院这边派出的学子教员整齐出发,分散到世界各地,他们有的到了雪山,有的到了荒原,有的至了海边,因为不知夏萧的具体去向所以遍布各地。可很快嗅到端倪,那就是学院顶尖的强者没有一个有类似的任务,而是致力于和擎天宗的争论。 学院这是在给夏萧机会?他们难以猜透,不过就像他们身边的教员所说,学院有自己的看法和打算,他们要做的便是执行,不要自以为聪明,坏了大局。 除去夏萧和阿烛,还有一些在执行任务中牺牲的学子,山腰当前一共有一百零五位学子,将大荒分割,每个人的区域都有数百里。这等范围太过辽阔,夏萧有阿烛在,肯定能轻易逃过。 这些学院自然考虑到了,所以还有一些学子及教员不知的计划。当这些计划明确的化作一张纸出现在各大势力中时,走首教会的人见到不禁赞叹。 “学院果真聚集了大荒的优秀人才,这件事处理的确实妥当。” “是啊,夏萧背负一个逃字,如果学院不较真,我们便必须出手,这也是一份责任。可他们将大荒分割,交给教员学子,又派出参天三十位强者以及三位问道强者四处巡视,当真严密。这样我们就能名正言顺的不插手,否则便是乱了他们的计划,擎天宗想必也不敢再惹事。” “主要是他们在纸上写到:诛杀令已下,若有阻拦者,共杀之!” “都是一群狠角色,为了保护夏萧不惜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真的是为了保护夏萧吗?” “我听说啊,笛木利是眼睁睁送夏萧走的,此后虽说魔道作祟,可当时的情况根本不是那样的。” “为什么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夏萧有新的想法吧,不过已坠魔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铤而走险,去黑暗中探寻一番,只是这等行为,不敢想象其中的艰辛啊!” “夏萧也真够大胆,但学院对我们也足够信任,既没交代什么?” “夏萧可是我们教皇大人的徒弟,有什么好交代的?还怕我们走露风声不成?而且就算我们说的话被外人听到又怎样?我们这种小角色的话难辨真假,至于管事他们,说的话根本不会让外人听到。” “有道理。” 两人身后的马车中,上善蹙着的眉头久久未舒展。在她恢复实力前,会一直待在走首教会,这里是个避风躲浪的好地方。可她性格太过高傲,以至于夏萧没有邀请她一同走向黑暗,她便真的没有跟去。 上善无法做到屁颠屁颠跟在别人后头,要么并肩,要么就走在他前面。可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了那么一点点后悔,她应该叫一声夏萧,提醒一下他的。当前要找到他已有些不现实,谁知道他在哪?气息一隐匿,便是人间蒸发。当时那道符阵还被快速捏碎,根本找不到元气所去的方向。 上善内心有些烦躁,可当前只有一道手印令无数元气涌进身体,修补黑暗留下的伤。她相信自己可以找到夏萧,她和夏萧之前,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微妙联系,就像两个早已擦肩而过的人,身边还有彼此的一点气息。 其实上善也不知道自己去找他干嘛,但心中总有一股冲动,令其想报恩。夏萧豁出那么多救自己,她定要在夏萧最艰难的时候帮到他。可究竟怎么办,如何帮,上善还不知道,但她决定先去夏萧身边。 比起做事缜密的舒霜,上善要鲁莽一些,可她就是那种神经大条,可内心又十分脆弱的人。 因为管事的短暂离开,走首教会于原地多扎营三日,他们用石砖搭起临时的锅台,走时将它们带走,唯剩一块破碎的残砖。 残砖之下是一些被压扁的草,它们没有突破砖,也没有长到砖外,而是在阴暗处暂停生长,与潮虫毒物共生。若是搬开砖,会发现其下有蜈蚣,可那些草虽说被压倒,可也长成蜈蚣的样,怪异却没多大改变。 等阳光重新照耀,它们会再次向上生长。可回归光下和重新生长的前提,是有人搬开那块砖!否则这些草会腐烂,也会被啃咬消逝,不在人间。 第五百八十五章 传了千千万万里 石砖之外是明亮,偶尔的阴暗迟早会被取代。可此时这暗与明交替的十分模糊,甚至比砖下的暗还要复杂,也难以将其剥离,将其看清。 夏萧身在砖下,对他,学院的态度极为强硬,走首教会也率先妥协。之后,其他几大势力皆表态不参与。可什么都不做,显然不是冒险者工会的做事风格。他们向来喜欢整活,但有着绝不打扰学院颁布任务的前提。说白了,就是损失些道德,赚些世人的好奇钱。 钱财总是被心高气傲的人瞧不起,像学院、棠花寺、走首教会和擎天宗,从不将其提在嘴边。钱财在势力当中更是什么都做不了,宛如粪土,可冒险者工会喜欢,甚至痴迷,无数人为其丧命。但鸟为食亡,人为财死,皆是这个理! 比起宛如隔世的其他势力,冒险者工会扎根于世俗,从其中源源不断的吸取着力量。而因人数最多,它也需要银两来维持中下阶级的生计。冒险者工会可以说掉进了钱眼,但他们对其他几大势力也有些看不起,形成一条循环往复的鄙视链。 其他势力或许觉得冒险者工会没有一个大势力的样子,无论是加入进去还是在其中求得一职半位都很简单,不像其他实力那么艰难。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冒险者工会都是欠债赌徒的常去地,在其中有很多卖命赚钱的机会,还有一定保障,比赌场和黑市要好得多,可他本身便是一个超大的黑市,只是因五大势力之名而变得清新脱俗。 这是冒险者工会被众人推崇成新一代五大势力的诸多原因之一,也是被一些清高之人瞧不起的最主要因素。当然,这些只是其一,还有就是世俗气,可冒险者工会的会长,也就是隆随宏他爹,经常张口就骂那些学院书生及寺里的和尚。 走首教会生活艰难,擎天宗了解不多,他尚且不乱说,可学院过着富裕的生活,还不是要钱支撑?棠花寺里的和尚经常化缘,不也是要钱?只不过一个有足够的钱,无需重视,也不用多虑。一个选择用别人的钱物满足自己的需求,说到底,都是些虚假的家伙。 各有己见是好事,可因为冒险者工会一度谋财,导致口碑并不算好,其中的精英也不比其他势力多,可它遍布各地,有不少分会。勾龙邦氏中自然也有,夏萧的事,最早便从那传出。 夏萧引发的动静令一些强者注意,随后各番推论和学院的公告天下,总算令他们了解到大致经过。因此,冒险者公会迅速制造了不少见闻。 一时间,很多人在某个地方见到一男一女走向深山,又或者说深夜村中有一男一女走过。更离谱的,是有乌鸦丧叫夏萧无命,妖狐哭诉他终将毁灭大荒人世。 以往的民间怪谈,都和夏萧扯上关系,虽说荒唐,可总会有人信。就算有些家伙不信,也会好奇的瞅上几眼,或买一份报,这便达到了冒险者工会的目的。 无形当中,一股巨大的恐慌酝酿而出,味道醇厚,短时间即便有学院的保证和强者入世,也难以令其味消除。或是白日,或是天黑后,妇女们又多了一个吓唬自家孩子,不让其乱跑的借口。而这个借口,出奇的好使。也不知夏萧和阿烛听到这样的故事,会是怎样的情绪。 “我听说啊,学院是故意放走夏萧的。”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我也没有乱说,学院是想用夏萧钓大鱼!” 夏萧的事一开始只是怪谈,只有感兴趣的人好奇并去打听。可经过冒险者工会这一发酵,顿时入了百姓人家,还上了饭桌,扑通进了午后的茶壶糕点,甚至被搬到大户人家聘请修行者看家护院上。 一时间,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怕那个怪人走到自己居住的城市。一些人觉得不可能,也有一些人,早已担忧起来,连忙准备上冒险者工会大肆贩卖的辟邪之物,又是一大笔钱,可那些奇异的字,无非是修行者的符,没什么准确的意思。 修行者站在远处看热闹,一些有志者皆留意起身边的动静,他们素来听闻夏萧身边有一女,可以隐匿气息,此时倒想见见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可大多数修行者还是选择无视,夏萧的事与他们关系不大。 各种看法都不影响学院的行动,只是冒险者工会引起的惊慌,令他们有了明确的动作。冒险者工会总部引来学院的大修行者后,他们不再散布谣言和收集见闻,也不再大肆贩卖辟邪的东西。 冒险者工会已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在第一次警告时,便立即收手。自此,当再有人问夏萧的事,冒险者工会只会说,一切皆在学院的掌控下,他们难以插手,因此不太清楚。这和之前满世界找寻夏萧二人足迹的他们有所不同,可也被世人接受,毕竟这关乎学院,不能乱说,但他们究竟在哪,走过了谁身边,令人比平时要小心很多。 男人还好,身强力壮。可本就娇弱的女人皆啼哭,要防色狼防小人,还要就此防夏萧,真是人人有危险,生死全在天。 关于夏萧的种种怪谈,最先从冒险者工会的总部开始向四下辐射,传了千千万万里,甚至快到冰原,令那住在冰屋的人知道。 这等漫长的距离中,大夏自然会被涉及,可斟鄩夏府,依旧和平时一样赏着后院桃花。桃树本有辟邪用,可院中人,向来只欣赏它的美。 当荟月急匆匆的拿着关于夏萧的报道冲进夏府,虽说萧蓉心中有万般害怕,可也淡定面对。 “学院想抓萧儿还不容易?他能逃离这么多日,应该是有隐情,不用怕。” 萧蓉是个聪明的女人,夏婉也是,她们给彼此的信中,都这般安慰对方。而夏婉的信中多了些话,那就是南商的攻势暂停了,他们害怕夏萧突然袭来。 入了魔的夏萧,肯定比以往更强。但显然,他们想多了,现在的夏萧可没有那等心思,但可见夏萧给南商人留下的阴影之强。 第五百八十六章 阴晦与漫长行走 天下人不断猜测夏萧在哪,他的家人也盼着知道些消息,可慢慢的,又觉得不要有半点消息才好。若有消息传出,夏萧的行踪便会被掌控,紧接而去的,便是学院的拦截和围杀。与其双方为难,不如不见。 萧蓉和夏婉后知后觉时,很多学院人也在积极寻找夏萧时怀着一颗不要碰到的心。若遇见,因为学院的任务还有教员在,他们定要有所动作,可夏萧也是他们的一员,不该受到这种待遇,所以还是不要遇见的好。但有的消息总是悄然传来,令学院人心中一紧。 “有人说见到夏萧向西去了。” 依旧是蛮人的草原,依旧是辽阔的场景,可有些微凉。一学子正和天命交流,白色符阵中传出的话语清晰。 “有确凿的证据吗?” 关于这种消息,他们已不是第一次听说,一开始兴奋而后怕,为其忙的团团转,后来逐渐不想搭理。有的人就是吃饱了没事干,也有可能是太过敏感,但大多数都是为了钱。不过越来越离谱,就算觉得自己看错,也要对上人头数,那三五成群的人里,怎么可能有夏萧? “目前还不清楚,但他说男子的状况有些差,由身边的矮个子扶着。” “我去看看!” 天命有些不耐烦,不过不止勾龙邦氏的人如此,天下百姓亦然。你说他们怕,他们确实怕,总因此做噩梦,可既然怕就不要好奇那么多,但又忍不住打听,且总是制造出类似的无用骗局,令人厌烦! 黑龙一瞬西行数千米,巨大的黑影在地面划过。其下村庄的人见到,从前些日子的惊慌到习以为常。 “恐怕这次又要扑个空。” 一些人姣有兴趣的讨论着,但这种事在出来结果前,谁也不知真假。但有一点确定,就是夏萧的事一出,天下将会出现很多夏萧和阿烛,且还会更多。人们对其的恐惧,是天命理解不了的。 黑龙滑翔而下,眨眼即成一男子。他看到所谓的夏萧和阿烛了,眨眼落在他们身前,惊的他们连手中的拐杖都扔掉。 无比惊讶的两人看着从天而降的天命一时缓不过神,但看样子似乎是学院人,这身衣服他们见到过很多次。黑白的修身长衣是学院的象征,也是他们身份的差异,令这些家伙心中有再多不爽也急忙低头,以哀求声问道: “大人,我们犯什么事了吗?” 天命极为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反问道: “从哪来?到哪去?” 天命对他们的老家不感兴趣,随意放行。真是气人又可怜,两人这一路,不知还要见天命多少次,离开他这片区域,不知又要见学院的人多少次。因此,他在其身上留下一息龙气,而后背对他们打开一道符阵,张口就骂。 “他 妈的,我就知道又是这样,去警告那些满口胡话的蛮人,再敢胡说,我就撕烂他们的嘴!” 天命并不稀罕他们提供的消息,可要是再添乱打扰他的计划,他不介意吼出一声,将他们魂都吓掉。一群无德猪狗,若是真心想帮忙,岂会三天见到所谓的夏萧阿烛上百次? 夏萧和阿烛再怎么伪装也是一男一女,且都年轻。结果刚才那二人乃爷俩,和夏萧阿烛只有人头上的相似,这都能看错,眼睛不如捐了! 天命升空,按着自己的计划飞行于蓝天白云间。他在想夏萧究竟在何处,不过以后者狡猾的性子,就算从自己眼前经过,他都不一定能看见。 天命还是希望夏萧那个龟孙子有多远滚多远,在他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之前,千万不要被自己遇见,否则他肯定要将其按在地上捶一顿。他带给学院的影响太不好,还有就是让自己这么担心,真不是个玩意。 天命所在地的遥远之处,夏萧和阿烛正于阴晦的太阳光下行走。他们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可自从离开战场,便走到了现在。 一开始,阿烛用自己的小独角鲸带着夏萧走,后来学院的人来了,她的元气也所剩无几,只有这么不断前行。她想停下来恢复元气,那样比走路的速度快得多,可又不敢,只有一步一个脚印,冒着不知何时会被发现的风险向西方而去。阿烛极为紧张,因为夏萧一直在昏迷和苏醒中徘徊。 “还有多久?” 夏萧迷迷糊糊的,似已于这片平原走了许久,而就着阿烛后背的温暖,他逐渐醒来,可背后一片僵冷。 冷风不断的吹,不知这个季节为何这么冷。可就像寒冬一样令夏萧不愿醒来,就此挣扎不断。他眼前的世界极为阴暗,像蒙上一层雾,也像看到灰色的云海。 夏萧不知自己上次何时昏阙,一切都不清楚,只靠着阿烛照亮他残余的性命且一直残喘。他甚至不知在阿烛背上待了多久,也不知目的地在何处,究竟还有多远,阿烛也不是很清楚。她看着那座雪山,反复的念叨着: “快到了!快到了!” 见山跑死马,讲的大概就是一个这样的道理。阿烛看到那座雪山是一天前的事,可现在还有很远,不知要走多久,但他们必须得去。 夏萧现在的状态很糟糕,他还没稳定自身元气和魔气的关系,因此体内时常混乱,眼中一切都在光与暗中交替。 离开那片战场时,黑暗中的那个女人说了,给夏萧准备了一汪天池。夏萧现在需要类似的东西,因此一直走一直走,阿烛知道肯定会到的。她已经很累了,心里也累,饿的没了知觉,可她的脚步从未停止,她知道必须快些赶到。 “有水吗?” 夏萧的嘴唇早已干裂,不断重复着想喝水,幸亏前方有一处村庄,所以阿烛急忙前去,但现在的情况又很特殊,她怕被学院的人发现。 阿烛从未这么惧怕学院人,就像他们害怕遇到自己一样。但她还是义无返顾的将夏萧放在村头,冲进村子找水,她的背影在夏萧看来极为生动,似能和自己厮守一生。他想叫一声阿烛,让她小心,可现在就像死人一样瘫坐在村头的树下,看着她越走越远。 第五百八十七章 雪山地下天 阿烛也不放心,回头看一眼夏萧,虽说已看不清,但见他还在那,便算心安。夏萧想对阿烛笑一下,可面部的肌肉始终无法动弹。 比起以往的岁月,这大概是阿烛最为艰难的时候。每晚,她都会抱着夏萧入睡。每一个土坡和树下都是他们的小床,而这样风餐露宿的生活,显然不是夏萧想给她的。但现在的夏萧只有愧疚,没有多余能做的事。他甚至开始后悔,不如自己走进黑暗,那个女人总不会见死不救,也不用令阿烛跟着自己吃苦。 当时一晃而过脑海的浪迹生涯真的开始了,夏萧有些心疼阿烛,黢黑的手握住手腕上的新护腕,想让其放心,可很快,夏萧模糊的视野里,阿烛端着一碗水,飞奔朝这边跑来。她脸上已很疲惫,可时常挂着一丝笑意,似再困难的日子都能挺过去,令夏萧还未喝水,眼角便流下泪。 “你怎么哭了?” 夏萧现在比先前的状态要好些,能听清阿烛的话,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脸。阿烛伸出双手递出碗,夏萧则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想道歉也想表达自己的感激,可极红的双眼和苍白的神色因他的一点泪渲染的极为深情。 “对不起。” 夏萧呢喃着,即便声音很轻,阿烛还是听到了。后者的表情比夏萧的还要复杂,她想问很多事,也想刁难一下夏萧,或欺负他,让他照顾自己,自己就做一个指挥他的大爷。但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所以阿烛只是端起碗,凑到夏萧嘴边。 “喝吧。” 夏萧张开嘴,将极为冰冷的水喝入腹中,一开始的冰牙感,逐渐成了索取,令其端着碗,将其一口不漏的喝光。或许是受到冰冷的刺激,夏萧精神好了许多,来不及擦掉嘴角的水,村头探出脑袋的小孩已令阿烛扶起夏萧。 “我们得赶紧走。” 阿烛极为谨慎,她以前其实不这样的,但现在夏萧的状态不好,她必须学会考虑,也必须学着长大。 村头树下,放着一个光溜溜的白瓷碗。它很快被几个小孩拿起,而后看向西方,那里的两道人影已快消失,可他们歪着脑袋,没再搭理。 总有一些偏僻的村庄不为外事所动,甚至勾龙邦氏改朝换代都和他们没关系,他们向来自给自足。可这个地方,总会有学院人来,只是快慢不知,而消息,也总会传到他们耳中。 夏萧和阿烛互相搀扶,行走的速度快了不少。阿烛太累,鼻息极乱,夏萧反应略显迟钝,感知到时她已累的走不动。 “歇一会吧。” “不用了。” 阿烛擦掉额头的汗,继续向前,只有令夏萧率先恢复实力,他们今后的路才能好走一些。所以他们面朝越来越近的雪山,不断朝其而去,一步一步主动迎向它。 高大的雪山肃穆而神秘,且有一股无法言喻的圣洁。在其之下,夏萧和阿烛像两条丧家犬,冻得瑟瑟发抖,体内没有半点元气能为自己取暖,可彼此的体温还是令他们站在山脚,仰望起四方。 茫茫冰雪中,似乎没有天池的存在。夏萧站在山脚望了许久,会在山顶吗?这么陡峭的山,以他和现在的阿烛想爬上去有些难。 “先吸收一会元气,再乘鲸上去看看?” 夏萧询问着阿烛的意见,可后者摇了摇头,笔直走向竖直如刀的高山峭崖。其上有不少积雪,极为厚重,若是引起雪崩,他和阿烛就危险了。可阿烛有自己的想法,伸出自己的小手在空中探。 “那个女人说过,一直向西即可,我们从未偏离,天池应该不在山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会有一个入口。” “她还说什么?” “没了。” 阿烛探了许久,可什么都没有,手掌放在雪上,引得一部分塌落。夏萧觉得她变了,变得更为细心,也比以前稳重。这倒不是夏萧的幻觉,阿烛确实变了,在过去几个寒冷的夜里,她清楚夏萧必须赶紧恢复,又在看到学院人的影子时懂得躲藏。可眼前山崖,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奇怪” 阿烛扭头,招呼道: “你来试试。” 夏萧随其命令走,这才看到自己的手黑的不像话,不知是污垢还是所谓的黑暗及魔气。但当他的手掌触碰冰崖时,它果真泛起涟漪,似一落隐藏着不的了之物的帘子。它以冰雪伪装,没有半点破绽。 对视一眼,夏萧和阿烛牵着手进去,满眼顿时被奇异光泽照亮,而这入口,也被落下的无数冰雪覆盖。鲜有的一丝足迹消失在冰雪里,寒冷也将夏萧和阿烛的味道掩埋,随之一道风掀起雪花,将夏萧留下的几个脚印填平。 等最后一片雪花落在停止涟漪的帘前,夏萧和阿烛也适应了眼中梦幻的光,在蓝紫色的水晶光芒里打量起这片世界。 帘后的世界是一山洞,算不得巨大,因为顶可看见,其上垂下许多钟乳石和水晶,和地面似镜子的两面。只是不算深的山洞里有一水池,是头顶洞壁所不具备的。 夏萧的目光从山洞顶部投向洞穴的最深处,那里似没什么玄机,而所有的秘密,都藏在这个水池里。 比起蓝紫色的光,这里的整洁才令夏萧觉得诧异。这种潮湿的地方也没招来毒虫巨蛇,真是奇怪。不过能瞒住天下人目光的天池,便是拥有通天的能耐,岂能令凡物或几只虫子闯入?那样未免将这里的格调拉得太低。 这个洞穴远没有地王殿所在地宽阔,可给夏萧和阿烛一种安全感,令他们放下手中的刀和背包,皆靠在还算光滑且干净的洞壁上歇息。其实不干净也无所谓,夏萧现在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要避之门外的脏东西,只有阿烛还挽着他的胳膊,似和其连体且离不开。 两人靠在一起,累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离开魔鬼草原时的几句打趣都做不到,就呆滞的看着前方发呆。他们这样许久,而后累了,于明亮的光中大胆的睡起来,这个地方像个安全屋,令他们不用风吹日晒,能安安心心的酣睡。 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已不再是安静,因为一点风都闯不进来。夏萧和阿烛得到这段时间所没有的时间歇息,将任何事都放到后面。先恢复些力气,保住小命才是重中之重! 等两人睡够了,依旧依偎在一起,夏萧轻声道: “辛苦了。” “睡得我头晕脑胀。” 阿烛伸了个极大的懒腰,然后捏拳,放在夏萧脸上,将其推开。这是他们常有的玩闹动作,夏萧极为配合的倒向一边,然后又支撑自己站了起来,并拉起阿烛。 这里没有明显的昼夜变化,兴许外界的人正好奇他们去了哪,可他们只是在里面绕了几圈,最后朝偏向山洞内部的水池走去。站在其边,看着极为清澈的水,夏萧和阿烛皆忍不住赞叹,但说出的话有些失礼。 “这便是她口中的天池?” “听你的语气有些不满?” 这道妩媚的女声显然不是阿烛发出的,而是那个女人。她不知在何处,可声音猛地出现在夏萧和阿烛四周,令他们背靠背警惕起来。 “你还活着?” 这等动作和问话令女人有些不屑,话语中尽是瞧不起。 “你以为我会死?” “大师姐及各路强者都没杀死你,厉害。” “但我想杀死你们很简单。” “我知道你暂时不会,但我也不会顺你心意,直接去原先那个地方找你。” “长路漫漫,你可以先自己走一段时间。” “把我脑子里的东西去掉!” 夏萧说的,是那场大战中进入他身体的东西,他后知后觉才感知到,还有以前那些影像。现在他恢复神智,再也不想见到那些东西,包括上善! “早就为你清除了,怎么说也是未来的同伴。” “还不一定!” “你总会来的,至于这个地方,你大可放心,没人能找到。” “那你呢?你在何处?” “我在世间阴暗的每一个角落,但不会出现在你的视野里,所以尽情去走吧,你想知道的答案,只有我手里有!” “我会自己去南海之南!” “随意。” 女人说的轻松,也没有告别,声音便匆然消失,可夏萧皱着眉,咽了几下口水以润炙热发疼的嗓子,而后看向身边的阿烛。她应该有很多问题,包括自己的打算和今后该怎么办,可她只是安静的看着他,对视许久后既有些羞赧。 “你干嘛?” “没什么要问的吗?” 阿烛摇了摇头,一会又点头。 “赶紧恢复实力吧,然后我们一起去黑暗里走一圈,等找到了你想要的答案再回学院。” “你突然这么好,我有些不习惯。” “本姑娘一直都这样,但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夏萧下意识点头,可忘了自己答应阿烛的究竟是什么,是和上善再也没关系,还是以后一定要对她好?夏萧也不知道,可现在说出来显然不好,女孩会因为男人说假话而生气,说实话也不见得高兴。 第五百八十八章 草坪再起一棵树 一把刀连鞘插入满是晶矿的地中,撑着几坨衣服。随后,夏萧在阿烛时不时睁开的眼中入了天池。其中的力量十分温和,没有像夏萧想的那样一瞬朝其涌来,带着将其打垮的气势蛮横的将他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势缝合,而是受夏萧控制,真的如水一般温润。 泡在里面,夏萧准备闭上眼好生休息一番,一旁的阿烛则放心不下的问道: “那我也修行了?” “好!我先试试水,如果可以的话,你也进来泡泡,感觉不错。” “我才不和你一起泡。” 浑身污渍的夏萧笑笑不说话,率先闭上眼。一边的阿烛瞥他几眼,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极为羞赧的扭过头,结出手印后开始吸纳天地元气。 随着夏萧开始运用天池中的水,它们冒出一层薄薄的雾,也带起一股很温暖的感觉,令夏萧如在泡澡。精神上的疲倦于此开始恢复,肉身的伤势随之一起。 那场战斗中,夏萧受了些伤,此时伤口不断愈合,其中长到一块的泥土草芥先后剥离,有些微疼。可对夏萧来说也就那样,再疼也还活着。每当谈论起生死,夏萧就想到胡不归和虚云前辈,比起死,活着有点痛也算正常。起码夏萧觉得,必须活着,才能谈论其他的事! 夏萧的精神力有海般宽阔,此时大半被吞噬,又在水池中不断恢复,似重新寻得源泉,并不断引流,令近乎干涸的它恢复。但它恢复的速度极慢,可夏萧现在有的是时间,他不知道自己何时能找到答案,但有大致的方向。可究竟会遇到什么还不清楚,所以必须令状态恢复到最佳。 夏萧比较关心自己的四行空间,特别是木行,他总觉得其中的感觉回馈有些奇怪,但恢复精神之海才是重中之重,这样才能在他进入四行空间时不至于令其崩塌。那里的情况有些复杂,但夏萧清楚先后,有了大致的方向,且着手准备起来。 天池中的力量有些像元气,但又掺杂着别的物质,夏萧一开始察觉不出来,后来才知道那是生灵之气,且有魔气存在。这些东西若是令普通修行者来吸收,恐怕会有麻烦和生命危险,他也暗自觉得惊险,感叹着幸亏没让阿烛进来! 这些东西对以往的夏萧来说兴许是毒药,可现在他正需要,这是不愿承认但真实发生的事。他也不是普通修行者,而是个魔人,但多亏有前辈相助,夏萧现在才和普通修行者没什么两样。这暂时是好事,可那颗舍利,还等着夏萧去开发,但也是今后的事了。 吐纳格外重要,一口口浊气出现在山洞中,又被一股自然存在的力量吸收到洞壁上的岩石里,就此反复,令阿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能安然的吸收元气后进入星空遨游。 夏萧又一次感受到时间的漫长,可上次是折磨,是反复的苏醒和沉睡,每一次因寒冷和痛苦醒来,又因为它们昏阙。而现在,时间带来的是舒适和安逸,令他的身体和大脑逐渐放松,不再紧绷心头的弦。 当所有的淤青和伤口都恢复正常,时间已过去许久,夏萧身上的污渍也尽数被洗净,化作脏水沉进水池底部。现在的夏萧,伤势得有生灵之气与魔气恢复,元气虽说也有用,但比起它们的奇效还是差了很多。 夏萧逐渐发现原因,他现在的身体因为入魔强了太多,可元气依旧停留在生果境界第一段,要想恢复变强的肉体很难。可在精神之海漫长的修补后,他终于进了那片很久没来过的空间。 踏在草坪上,这里和他想的一样十分糟糕,四处皆是黑暗,飘动着的魔气侵蚀着元气之树,令其中生长着的果子受到极为严重的影响。 站在树边,夏萧看四行空间,它们都被魔气和黑暗笼罩,虽说难以入侵进去,也为夏萧保留着净土,可他必须想办法保持这里的平衡,否则早晚会吃亏。 看着元气之树四周的黑暗和猩红色的魔气,夏萧挥手,既将其运用起来。现在无论是元气还是魔道之力,都是夏萧的一份力量,可它们因为本源不同,难以掺杂在一块。但夏萧很快诞生一个大胆的想法,并着手开始准备。 聚精会神,早已恢复的精神之海令夏萧回到最佳的状态,他挥手间聚集所有的魔道之力,可它们还会产生,因自己情绪而动,也会因自己再吸收的生灵之气变强,但有什么办法能令它们像元气之树一样聚集所有的元气然后可调动? 夏萧冥思苦想,暂时没想到办法,但因聚集在一起的猩红之树眼前一亮。 世人眼中,魔道皆是丑陋物,谁能想到此时这般瑰丽,犹如暗色水晶,富有别样生机,其外笼罩的一层薄雾更是为其披上面纱,虽说有些腥臭,但依旧给夏萧带来力量。 虽说这棵树形成,可只是大致的集合物,没有吸纳一切,总管一切的能力,毕竟和元气之树不同。所以夏萧围绕后者走了许久,想探寻其根源和运作的原理。 元气之树本长在精神世界,可夏萧的那片世界如海,能将一切淹没,还因为他有着完整的五行,所以身体便自有一空间。 这个空间连通七经八脉,元气皆吸纳于此。木火水金四行如四个水库,招水而储水,而元气之树便是那个总阀,开关水都需它出力。 这是一个浩瀚的工程,历史中的代代修行者为工匠,花了很多年才寻到建造它的办法。在所有人都保持尊敬时,夏萧极为大胆且狂妄的想再起一棵树,他觉得不算特别难,就是元气之树和这些空间自然共生且相通,它就算制造出一个可装魔道之力的空间,又要如何与魔道之树建立联系? 这可不是两个瓶子插根管道就能连通的简单事,夏萧要做的,是再造一个完整的循环。令无论元气还是生灵之气进入他的身体,也就是这片世界,就能被元气之树和魔道之树互不干扰的吸收和掌控。 这也算个千古难题,但若那么容易就完成,坠入魔道的人也不会只有死这一个下场! 夏萧难以着手,他身体里的空间本就比别人多了四个,再多恐怕也承受不住,不过只要令魔气不影响元气就好,这样将其看做一种力量,但不是主要依靠,未尝不是好事。可怎么建立空间,在何处再造一空间? 夏萧头都快秃了,躺在草坪上,看向头顶,逐渐有了些想法。 这片世界的太阳是伪造出来的,也可以说是一种永不改变的映像,那夏萧再造一月亮如何?那将是一轮黑色的月亮,承载魔道之力,藏在太阳之后,只在使用时现世。 夏萧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错,魔道之树作为开关,黑色的月亮作为储藏空间,可如何联通还不清楚,但暂时保留这个想法。反正最近他是不会使用魔道之力且也不会生出的,所以并不着急,可空间中的所有魔道之力都暂时被其聚集且封锁在魔道之树里。 每当他控制起魔道之力,脑中便会出现幻象,似树木破碎炸裂,其中的猩红暗色之光猛地蔓延,隐天蔽日般遮盖他的双眼和心扉。每当这时,夏萧体内的舍利子便会散发出万千佛光,似普天照耀,与其分庭抗礼,守住夏萧的理性。 这是虚云赠给夏萧的见面礼,可太贵重,夏萧感激不尽,但只能以不坠落作为回礼,并第一次考虑到天下苍生。有明亦有暗,可暗处的存在太大,威胁到了明,就要将其毁灭。 简单的思绪没有太多理由,夏萧猛地消散成无数光点。他看了眼阿烛,见其正被一团黑色光晕笼罩,才于水中结印,将体内的元气消化。 千人的生灵之气里蕴含着不少元气,夏萧之前一直没有状态吸收,此时终于能享用。这些过滤过的元气令夏萧的元气之树不断长大,同时,青涩的果子有了拳头般大,且泛起红色,代表着果结一轮。 虽说夏萧难以分辨是时间过得太久还是速度太快,但都上前,摘下一颗果子,咬一口时险些吐了出来。这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太过折磨人,但他还是象征性的嚼了几下,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精彩。说这果子是蜡毫不过分,因为它直黏牙齿,还糊住了舌头。 生果境界花开三轮,果熟三次,每一次的元气之果都将沉淀在体内,以冲曲轮境界。可这么多果子,看起来虽不错,色泽艳丽且带清香,可夏萧不想再尝第二口。但这些果子本就不是给人吃的,它们在夏萧犹豫,准备张开嘴时纷纷落地,化作一地光泽消失,手中的果子也穿透手掌落下。 “还好没咬下去。” 夏萧连呸几口,看着迅速长出花苞的元气之树愣起神,而后花谢果出,又成熟掉落,速度异常。但第三轮时有所欠缺,只到花谢,但夏萧已满足。 这个过程本无比漫长,可现在被迅速缩短,生灵之气中的元气量果真庞大。而水池中的元气,又令其长出一个青果蛋子,不过夏萧忙碌这么久,得去木行空间看看,那片森林里有不少变化。 第五百八十九章 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走向森林时,夏萧身侧出现一位身披黑紫色甲胄的武士,他手持无比锋利的神剑,有极为浓烈的斩杀之意。可夏萧并没有扭过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说: “我稍后再去找你。” 夏萧是肯定会去每个空间的,这次大战带给他们的影响也很大,特别是金灵兽。后者自从选择留在他体内的那一刻,便紧紧相连,也能感觉到彼此的情绪。可金灵兽语气很冷,甚至有些后悔。 “我当初想杀掉你独行,斩尽天下黑暗,可你说不如合作来得效率高,我承认你的修行速度不慢,天赋也极高。可你坠入了魔道,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夏萧停在森林前,面色微寒,沉声道: “别人可以误会我责怪我,可你不行!你了解当时的情况。” “我宁愿死也不想为正道添乱!” “只有活着,才能找到答案!” “什么答案?你真的相信那个女人说的话?” “不信,但起始大帝没有魔道气息,他不至于撒谎。” “灵契之祖已成神,否则哪有那么强的力量?” “那些事得我们一起去探寻,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夏萧说完,踏进森林当中,没有给金灵兽开口的机会。后者满腔怒意,退回自己的世界,眼中的未来和志向无比迷茫。 这条路太过难走,难到金灵兽想不出任何办法。夏萧现在还耍着自己的小聪明,可如何在黑暗中走出自己的路?他只会任人摆布,无数对立的敌人就算现在站在他面前,他的实力也看不到。而且学院的拦截只会比夏萧想的更难突破,他将寸步难行,将在这条路上走不出几步便被钉在地上,然后用他看到过的十字架架起来用火炽烤,以此消灭那罪恶的力量。 金灵兽长久叹息,于金属的殿堂久久沉坐。可夏萧行走在森林小路里,因为其中的变化心旷神怡,但又很快变得沉重。以往的森林也有花,但很少,可现在森林中多了些藤蔓,其上的白色小花带着清香围绕在夏萧四周。 这种青藤白花他从晓冉那见到过,可她能进木行空间?应该不行,夏萧早已试过。舒霜离去后,晓冉便孤单一人,她与句芒交好,夏萧便想和其签署灵契,可因为理论上的不实际,便被前辈强制拒绝,且不准夏萧暗自尝试。 夏萧一直很听话,前辈的理论思绪井井有条,将其劝服。可现在来看,总有一些行为在理论之外。因为夏萧已感知到晓冉的气息,那道颀长的纤纤背影更是慢慢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句芒的死对夏萧而言非同一般,擎天宗他也记住了,对一个记仇的人来说,有仇必报,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夏萧可不管他死了多少人,自己可没动过手!但他杀了句芒,就得付出代价! 路因追悼而漫长,夏萧低头绕过几根树枝,走到圣坛边时,其上的女子朝其投来目光,眼眸中尽是温柔,似一阳光晒过的湖,其中的水有些温热,风也温柔,令人觉得无比美好。她令这片空间有了些清香,似成她的闺房,无比美好。 夏萧不忍打破这画般的美好和安静,没有说话,和其对视着,站到她身边,和其一同看向漂浮在圣坛中心上的那个拳头大小的绿色光球。其中有很多堪称复杂的纹路,波动不凡,似正孕育着一个特殊的生命。 “这是句芒留下的种子?” 晓冉微点螓首,夏萧也不意外,只是看着那个小球,对其的感知并不强烈。似知道他的担忧,晓冉轻声说: “他在离开前将木行空间暂时交给了我,这段时间,我可以帮你。” 晓冉抬起左手,虽低可到了夏萧身前。她纤长的手指上有着一环戒指,极为简朴,可其上雕刻着的一枚小花和她头饰一样。 “他送的?” 晓冉微微点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句芒将死之际,将这枚戒指匆忙给她戴上。想必这也是一枚打开木行空间的钥匙,夏萧大致猜到她能进入的原因。 小语因为没有掌握完整的水行,自身不足以将空间的力量全部调动,因此可装下三鱼。可句芒掌握着完整的木行之力,他在这片空间,便难以令晓冉进入,可现在成了一粒种子,用些特殊的方法,应该就能令晓冉进来并调用其中的力量。 比起将晓冉抛在学院,不如待在这,起码她想如此。 “他估计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夏萧为句芒打着助攻,晓冉知道他的用意,微微一笑,甚是人间美好样。夏萧看着她的笑容,嘴角也微微上扬。 “等他真正复活,你就要操碎心了。” “为什么?” “他小时候贼调皮,安静不下来。” 夏萧想起句芒小时候的样子,为晓冉描述着那个小胖墩,引得她噗哧直笑。 晓冉本以为这一生要留下遗憾,可句芒总算没有彻底离开。那一日她抱着木雕归来,漫无目的的走在森林里,可到圣坛上时,木雕成了无数碎片,散布深林各处,令她对这片空间顿时无比熟悉。现在,她将在这等待句芒重生,无论多久都将坚持下去。 与夏萧聊过许久,晓冉本就平静的心再次如这片空间的旖旎风景般美好。她目送夏萧远去,安静的站在那粒种子前看着它,偶尔也去森林里小转,寻找句芒留下的足迹。 就像夏萧说的,句芒小时候真的很调皮,以树躯为尺,记录自己的身高,不料自己在长,树木也在长。等树木长的比他快,他就会用自己的小爪子在上面划出很多痕迹。晓冉见着,都能想象出句芒当时滑稽的动作来,那圆滚滚的身子,肯定很好玩。 等句芒真正意义上复活,晓冉会一天天陪他长大,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为他准备好吃的,不要再像夏萧说的那样,第一次吃橘子时满眼都是幸福的光,似虐待他一般。 在句芒恢复记忆前,肯定会是一番很有趣的场景。而在他恢复记忆后,就更有趣了,因为他儿时所有的糗事晓冉都有参与。遐想出的场景令晓冉眯起眼,双手背在身后,踢着脚走在林间,心情如明媚的阳光。 相比她的心情,小语就要差多了。她一直有些害怕,胆怯的沉在深海,身边三条大鱼长伴着她,可她依旧选择沉睡而逃避现实,直至夏萧到来,她才急切的表现出自己的担忧。 “我们会好起来吗?” 小语很少开口说话,始终怯怯的,可夏萧浮在她身前,轻声回答道: “会的。” 夏萧十分坚定,他一定会走出黑暗,可需要时间,需要体内同伴的信任。他眼中有一片深邃的海,小语在其中畅游,与他对视时,竖瞳中的羞涩胆怯慢慢被战胜,浮现些自信。 “我们现在去哪?” “南海。” “然后呢?” “目前还不确定,有可能回魔鬼平原,有可能去别的地方,但你放心,南海只是起点,我们不会永留在那。” 小语相信夏萧,重重点头时,后者伸出手,安抚受惊的她。小语犹如海神殿前的石像侍卫般高大,夏萧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一根海草,可永远是她眼中的那条小鱼。 夏萧陪伴小语的时间最长,和祸斗说的,大致都是战斗的事。现在句芒不在,晓冉虽能调动木行空间的力量,但只能从内部带给夏萧以平衡。若是在外界战斗,实力虽说不弱,可不好恢复,毕竟她能控制的木行空间终究不是她的伴生物。战斗的重担一下就落在祸斗的肩上,可他斗志很满,更因为夏萧的看重而流露出信心。 至于金灵兽,夏萧和他话不多,他们的命运早已连在一起。现在就算夏萧死,金灵兽也活不成,所以就算他再不看好自己,这条路夏萧都必须走下去! 重新回到那片面积不大的草坪时,夏萧像回到很久以前。他不再拥有靠山般的势力,也没了耀眼的身份,甚至不能去找自己的亲人。可要面对的东西是未知也是危险,还有自己昔日的同伴! 失去声誉、尊严和美好生活的滋味并不好受,可夏萧还不至于痛失一切,因为他身体里还有祸斗他们,身边则有阿烛陪着! 路肯定难走,但不能不走,夏萧在舒适的环境里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可很快又睁眼,看向不远处的阿烛。他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可她正处于一团黑色金属般的光晕中,不知看着什么。 当她醒来时,眼角噙着泪花,手臂上多了一道威慑力十足的龙纹。 龙纹栩栩如生,从肩膀一直蔓延到小臂,闪出的光亮将阿烛的袖袍撕碎,令夏萧看到似霜胜雪的皮肤,也看到金属黑色的强横纹路。反差极大的色彩是一头盘踞着的黑龙,也是胡不归! 问道级别的强者一陨落,便会引来天地送葬,且留下的一切都会很有价值,堪称修行界中的鲸落。可现在胡不归的一切都留给阿烛一人,谁让这丫头是他唯一的徒儿! 第五百九十章 刀剑上挂着衣物 叹了口气,阿烛本就低落的心情再次下坠,她还是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因为她对师父的愧疚实在太重,可后者留给他的话里,带有极重的骄傲和荣幸。阿烛自认为没做过什么伟大和了不起的事,所以受之不起,也想弥补,可眼前只有和夏萧一起走在黑暗中。 夏萧当时对笛木利前辈说过,他会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以告天下人,她也想通过那种方式做些事,所以才这么积极。 阿烛尽可能的给自己找着理由,似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师父。可她内心深处很明白,她此时做的只是因为夏萧。所以这根本谈不上是报恩,因此,她今后还要做很多事,现在做的远远不够。 透过薄薄一层水雾,偏过头的阿烛和夏萧四目相对。 “怎么了?” “水温刚好,来泡会吧。” 阿烛本想拒绝,可略显烦躁的心还是令其走了过去,正好当前没有别的事。阿烛学着夏萧的样子将剑插在地上,把衣物扔到上面。 脱掉衣服的阿烛在夏萧闭眼时入水,若不是有着薄薄一层水雾,估计都要将彼此看光,可阿烛整个脑袋都藏在水里,时不时冒出几个泡泡,令夏萧看着即想笑可又心疼,她应该是有什么烦心事了。 “想什么呢?” 阿烛顶起热汤,栗色的短发黏在极红的小脸上。她胡乱抓了几把,无精打采的说: “师父给我留了些话,先前被我打开了。” “前辈说什么了?” “他说能成为我的师父很荣幸,但我根本什么都没做,现在心里很烦,也想师父。要是他在,肯定会给我指明道路的。而且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吸收师父留下的元气,但一直吸收不完,感觉自己好没用。” 阿烛心烦意乱,极为不安,胡不归教会她的东西实在太多,小到一些字的读音和意思,大到做人和修行。她确实心怀感激,可还没来得及做些事就失去他了。阿烛有些后悔,师父在的时候,她应该多做些事的,为他多倒几杯茶都好。 “前辈对你的期望很高,留下的元气更是毕生积累而出,还是失了金行的纯正存在,哪会让你那么快吸收光?” “哎对我期望高也没用,对其他人来说,我们都成叛逃者了。” 阿烛声音极小,可夏萧心里还是猛地一沉,安慰道: “笛木利前辈既然没阻止我们,说明我们的计划确实有成功的可能。只要揪出世间的魔道和它们背后的组织,再联合各大势力将其端灭,我们就真正成功了。” 阿烛极为乖巧的点了点螓首,逐渐觉得有些困,四周的舒适感令其像在母亲的肚子里,那时才是真正的什么都不用想。 “睡吧,等一觉睡醒,我们就出发。” 阿烛眨巴眨巴眼睛,最终还是闭上,夏萧亦然。他不知道在这待了多久,兴许已过整个夏日,也有可能只过了几天。可身体的恢复和魔道之力的掌控皆是好事,夏萧看不到未来,可他在光明里睡着,又在黑暗里醒着,注定不会失败! 刀剑上顶着的衣服内,是面对面的两人,也似乍泄的春光。而那两件满是脏污的衣服被夏萧用水冲洗干净,不再有半点血腥和泥土味。他不想让阿烛再回想那里的事,虽说不能令其忘记,但不能让她一直想着。 钟乳石滴着水,不及天池中冒起的热泡声音大,夏萧和阿烛就在其中熟睡,心似于海里漂游。等睡醒,衣物的干爽令两人伸了个懒腰,就是肚子里的叫声显得有些突兀。 “该去吃点东西了。” 夏萧都觉得有些饿了,更别说阿烛,可他们现在吃的东西可能不一样。阿烛有些担心这个问题,即便牵着夏萧,也摆出一副远离的嫌弃样,她才不会吃那种血淋淋的东西,想想就膈应。 “你不会吃人吧?” “我现在就吃了你!” 夏萧装出张牙舞爪的样,令阿烛害怕,可在其缩着脖子闭眼时,夏萧一手盖在她头顶,低声笑道: “你太瘦了,养肥了再吃。” “哼!” 阿烛跺了跺脚,觉得有些奇怪。 “感觉你入魔和以前变化不大呀,就那天有点可怕。” “有多可怕?” 阿烛学着夏萧那日在魔鬼平原的样子,看得夏萧想笑又笑不出来,真不知道他给阿烛留下了怎样的阴影。可她依旧跟着自己离开学院,真是给他一种莫大的安慰,人生在世,这样的人有一个足矣。 “如果没有前辈的舍利,我可能会一直陷入思想混沌的状态,做出很多糊涂事。那个时候的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就像身体自己在动,思想变得极为微茫,像浅层次的睡眠。但以后若我再那样,你就狠狠教训我。” “我可不敢,我又打不过你。” “那就狠劲打,反正我不还手。” “我才不呢!要是把你逼急了,一巴掌我就没了。” 夏萧似笑非笑,问: “手还疼吗?” “不疼了,早就好了,但我一会想吃鸡爪补补,猪蹄也行!” “吃!咱们这次吃霸王餐!” 说说笑笑中,夏萧和阿烛出了雪山,这片雪山外依旧空空荡荡,寂寥无人,没有出现夏萧想象中的层层重围。这算是好事,可一直没找到自己的踪迹,学院在各处的把关肯定会更加严格,希望他们能顺利的前往南海之南。 此路漫长,夏萧确定方位后,于这晴朗的上午带着阿烛南下。这一路定无比艰辛,可身边这丫头不吵不闹,只想着吃猪蹄鸡爪,真是个活宝。但夏萧一定不会让她再受伤,现在,他要同时面对黑暗和光明,也有着它们共有的能力。 背后宏大的雪山逐渐远去,夏萧和阿烛也不知到了何许地域,可草原上依旧什么都没有,几匹从遥远处奔来的马匹,皆成了无比稀罕的东西。 “我们能不能飞着去?这样太慢了。” 阿烛开始抱怨,但夏萧看向西方,轻声答道: “夜间再飞行,白天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现在的我们可以伪装成草原上的侠客。” 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阿烛看向西方几匹迅速靠近的快马。 “马贼?” “嗯。” 阿烛灵光一闪,道: “我们反抢他们一波吧?反正我们又没钱,不能真的吃霸王餐。” 其实阿烛早就想这么干一次,因为觉得很刺激,背包里一块银子都没有,也不能一直吃霸王餐,主要是他们的胃口很大。 “驾!” 马贼们吆喝着,不断靠近,气势汹汹。 “看你这么好心肠,你动手,上!” “我才不呢!谁让你把银子都放在自己背包里了?先前全被毁了。你你弄丢的,你去!” 第五百九十一章 风波过后的贼人 阿烛说话都结巴了,她不喜欢马贼,转身迈着小碎步继续南下,不忘丢下一句。 “麻溜的啊,慢了我就不等你了!” “得嘞。” 夏萧扭了扭脖子,看中那两匹好马,于是朝他们迎去。这一动作十分简单,可将四位马贼惊住。 “大哥,这家伙没有元气波动,既然还敢迎过来,不会是传说中那个会隐匿气息的夏萧吧?” “老四,你也太胆小了,咱们做马贼的,啥时候不是把脑袋挂腰带上?就算他是夏萧,咱们大不了一死!可若他不是,咱们今天就赚到个小媳妇,哈哈哈!” “三弟,不可轻敌,大哥,你这么看?” 三人供为大哥的男人身经百战,在这片区域未尝一败,更是快要晋入尊境,此时抽鞭而出。 “上!夏萧岂是我们这些人能遇见的?” “好!” 四兄弟摆出一副同生共死的样,可下一刻,天地寂静,树木疯狂生长,四人已有三个化作骷髅,且被地中长出的大树裹住尸骸,只剩那大哥,还在云淡风轻的夏萧面前惊愕的坐在地上,全无斗志。 刚才发生了什么? 大哥不清楚,只看到一道光闪过,随后他那三兄弟,便成了身边的三棵树。今后或许会有很多人在这乘凉或歇息,茫茫草原中长出几棵树可不是常见的事。但他们也不用担心被劫,因为这老大也将死。 拆掉两匹马的马鞍,夏萧呵斥它们而去,随后一边牵着马,一边朝那老大投去目光。后者怔在原地许久,此时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哀求着饶命。都怪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男人浑身冒汗,无比紧张。 “大爷,我无意冒犯,还望你留我一命。从今往后,我刘三,愿为你当牛做马,我寨子里的钱财银两也都供给大爷,妇幼八人,大爷随便享用” 他说再多夏萧也无动于衷,只是将手中的一把银两塞进布袋里。 “把钱掏出来。” 刘三赶紧照做,看着夏萧手中的银两和布袋,应该是兄弟几个的,可没有半点反扑之意,只是急忙说: “大爷,我寨子里还有黄金十两,银票五张,您看,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让小的一命?” “好生回答我的问题,若你回答对了,我便放你走,但若你说谎,下场和他们一样!” 刘三连忙磕头,感谢夏萧给的机会。可夏萧要问的,确实不少。他牵着两匹马,望向云天,一问: “现在何许时候?” “正是六月间,马上七月。” 在那山洞既过了一个多月,真是漫长。不过吸收的元气够多,实力增长的速度也快,倒是不亏。但这一眨眼就过了一个月,也不知外界的情况如何,学院估计都快急疯了,夏萧因此二问: “夏萧的事,学院可有新的公告?” “有!有!一个月前,我第一次听说夏萧的事,那时每过一段时间便有学院的强者在天地间巡逻,我们做马贼的,自然不敢作祟,但他们这段时间都不见了,只发布了告示,让所有人见之举报,且有奖励。可有的人说,学院人藏进了人世间,就等着夏萧出现。” “还有呢?” “原本只有学院人在管夏萧的事,可现在擎天宗也有过问的权力,只要是被问到的人,必须配合,不得隐瞒,否则便是大责!” “何时的事?” 刘三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急得脚趾蜷在一块。 “爷,我都是听说的,就前两天。” 夏萧神色逐渐严峻,似有所厌恶,甚至生出暴戾的杀意。刘三见着,额头挨在地上,不敢多看。他不知眼前这人究竟是谁,是夏萧也说不定,但他不是入魔了吗?怎么看起来和人没什么两样? 刘三的小心思极多,但现在只想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她最爱的还是完璧之身的小老婆让给夏萧也无所谓。可夏萧迟迟不说话,令其心里着急,却不敢吭声,只能这么一直长跪。 刘三不知夏萧在想什么,可后者只是单纯对擎天宗有恶意。他总觉得那个势力在针对自己,还是说当时的潘老爷子与黑暗中的那个女人本就是一伙,而他们联合演戏,就是为了将自己逼入绝境? 虽说夏萧没上当,可若擎天宗是那个女人背后的势力,那这世间,比他想的还要乱,且将更乱。 夏萧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他和阿烛第一次来勾龙邦氏是为了寻找那个女人的藏身地,他们发现很多破碎的魔纹,它们拼凑在一起,将提高单次吸收生灵之气的上限。将所有的事联想到一块,夏萧觉得这盘棋可能比他想的还要大。但这些,都和灵契之祖有关! 一个早已离开大荒三万多年的女人,既制造出这么多事,令夏萧对她的好感和崇敬一点点消失。 “夏萧” 身后的阿烛有些不耐烦了,夏萧三问: “最近哪有城镇?” “大爷一直向南,骑马的话,下午便能见着。” 刘三声音发颤,这家伙既然真的是夏萧,他会放过自己吗? “最后一个问题,你杀过多少个人?” 刘三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他像在心里数,其实记得很清楚,那些都是他的丰功伟绩,平时吹牛 逼的时候张口就来。当他正要回答,眼前的尘埃便化作黑暗,他没有半点痛觉的被吸走生命,而后成了第四棵树。 夏萧本就不想放过他,可他主动开始吸食生灵之气了,也没觉得多罪不可恕,可能是给自己堕落的借口。但夏萧很清楚这些家伙的价值,除了作恶,还能做什么好事不成?他也总算明白为何会有那么多人坠入魔道,生灵之气是个好东西,但他懂得该如何节制。 骑上马,夏萧头也不回的离去,很快跟上阿烛。后者骑上马,不满的嘟囔问: “你在和他谈情说爱吗?花这么长时间。” “你可真是个鬼才。” 夏萧哭笑不得,朝向南方时,总有一种会出事的预感,但他又觉得学院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再将目光聚集在勾龙邦氏上,毕竟谁能想到自己消失了一个月,既然还没走出这片草原?他已进入状态,开始站在学院的角度想问题,但擎天宗究竟是如何想的,他还不确定。 就算夏萧现在和学院站在对立面,也和它不是敌人。可擎天宗的半点动向,他都觉得可疑。因为威胁到他的从来都不是学院,但有可能是擎天宗! “他说什么了?” “学院的人都退进了凡世,我们得更加小心!” “那还骑马?” “没关系,草原上骑马的人很多。” “那还去城里吗?” “去啊!不去怎么吃猪蹄鸡爪?” 阿烛没弄懂其中的逻辑关系,但夏萧早已恢复正常,她也不用再想那么多,跟着他就好,反正出事了也有夏萧!他向来对事情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这次也一样。 第五百九十二章 草原上这样的人很多 一座名为胡烈的城坐落于草原南方,对勾龙邦氏而言,这已算一座边城。因为再朝南走两天,便可离开勾龙邦氏,到达如龙兽卧下的冰雪山脉。 见到这座城时,无论夏萧还是阿烛,心中都有涟漪泛动,因为他们许久没见到这么大的城,更是很久没看到那么多人。阿烛曾听说,魔道中人对生灵之气的渴望就像一个饥饿的流浪汉对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所以她看向夏萧,生怕他把持不住冲进去狼吞虎咽。 “没事,我没有那种冲动。” 夏萧说完,含着笑与阿烛顺着人流朝向城走去。 来的路上,他们顺了两个斗笠,将其微微一压,便可挡住半边脸。可一进城,便能见到很多人在一张告示前聚集,皆是草原侠客,交谈声极杂,还有不少打趣声。 阿烛本想走,可被夏萧拉了过去,她现在一听别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就觉得可怕。可夏萧看到画像上的自己,连说很像,但阿烛怯怯的看四周,低声抱怨起来: “不要命了?赶紧走啊!” 一手牵着马,一手握住阿烛的手腕,夏萧姣有兴趣的说: “别急,看看学院怎么说。” 阿烛不知夏萧打得什么算盘,可不敢像他那样高抬起头,直视那画像告示。 “魔人夏萧,逃离学院之手,掳走学院之女阿烛,可匿气息。两人带一刀一剑,不知去向,望有见闻,知晓其身影足迹者告知当地官员,由其转述给学院教员及学子。期间,擎天宗将代替学院进行以往的巡逻工作,若有打扰,还请见谅。提供线索者,视可用度赏百两或千两白银不等。” 夏萧低声读后,有人笑道: “草原上多得是侠客,这样一男一女的搭配数不胜数,一刀一剑更是寻常事,看来这银两,与我们无缘咯!” “还有一条不成的规定,若编纂谎言或制造恐慌,便是大罪!” “起初的谎言太多,自然得引起重视,不过这样的特征实在太过泛滥,我等还是算了,可惜觉悟不够,应该早些赚这种钱。” 一些人觉得没趣,陆陆续续走了,不忘说出一些鬼点子且大笑。 “要不你假扮一下,我把你举报,然后钱二八分,我二你八。” “我觉得你和弟妹可以假扮,我不适合。” “啊这,还是算了。” 境界低的人都在开玩笑,境界高的人则叹起气来,担忧道: “让这巨魔逃入人世,不知多少人要遭殃,不过能让学院和擎天宗共同寻找一月无果,这家伙是真的强。以我等实力,有心而无力啊!” “天下苍生,又将有一劫,可我们只能相信学院和擎天宗,他们造得孽,也该自己收拾。” “目前还没伤亡出现,已是万幸。” “是啊,但说不定哪天就会生灵涂炭。” 几个人交流正欢,完全没料到此话是夏萧说的。他们自顾自的发表意见,彰显着自己的凛然大气和壮志。可回头时,先前说那话的男子已被牵走。 阿烛像个大姐姐,叉着腰教训夏萧。 “怎么回事?再这样我生气了!” 若不是在街上,阿烛真的要好好骂他,可夏萧只是揣着笑脸,低声道: “调皮一下,别生气。” “不生气才怪!幸亏我把剑藏进了背包,少了一个特征,否则早被发现了。” 夏萧摆出一副你说得对的样子,牵着她的手入了一家还算不错的饭店。小二热情的吓人,一边牵过马,一边招呼着他们往里走。 店里的装修不算豪华,可屏风一拉,夏萧和阿烛终于能摘下斗笠。后者有些担心,可夏萧说没事,自己施展些简单的障眼法,普通人看不出来。有这句话阿烛才放心,大胆的点起菜。 “这位姑娘,想吃什么直接告诉小的就好,这念菜单,有些为难小的。” “她念的全都要。” 夏萧从阿烛的背包里提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轻轻放在桌上,当即引得小二欢喜,连忙说好。 “哼,我继续了?” “姑娘尽情点,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不要见怪。” 菜名每多一道,小二心里便更欢喜,想着终是见到豪迈的主儿!比起那些穷侠客好的多,虽有豪情万丈,可一壶茶一碟花生米便嚼上半天,那谁受得了?起码配上两斤牛肉才算回事。不过今儿也是怪,向来都是姑娘顺着公子哥,如今却反了过来,当真是宠。 小二给客人看一眼自己记得菜,确定后正准备走,却听夏萧问: “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小的是大夏人。” “哦?那我们也算老乡了,怎么跑这来了?” “当初紫杉城被破,稀里糊涂就被拐来了,这些勾龙邦氏的人呐,都是些贼种。若不是我家掌柜,说不定都被拉去当奴隶了,本以为攒够钱就能回去,可没想南商都攻到昔阳了,紫杉是再也建不起来咯。” 小二弯着腰,唉声叹气的,见夏萧不说话才知趣的退下。 不一会,屏风外响起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客人是大夏人,小人特地送来一壶酒,今日菜肴也可打折。可若客人是修行者,还请听小人劝导两句。” “我也想为国效力,可没那个能力。” 夏萧语气中尽是遗憾,装不出来,店主听着暗自摇头,大夏难呐。 “那就祝客人万事顺利。” “多谢。” 店主随脚步声走后,阿烛好奇的问: “怎么这么巧?” “我闻到熟悉糕点的味道才来的。” “真是狗鼻子。” 阿烛喝着茶,看着夏萧嗤嗤的笑。等菜上来时,他们终于清晰的闻到人间烟火气。看着她这般激动,却不动筷,夏萧道: “客气啥呢?赶紧吃吧,下次这种大餐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阿烛可不客气,先给夏萧夹几筷子菜,本是温馨的行为,可后者脸色一冷,没好气的骂道: “真是狗!” 阿烛可不管,抱着盘子就开始大卸八块,元气又不能当饭吃,虽说如果没有元气,她早就饿死在那个山洞了。 “慢点,又不和你抢。” 看着她的吃相,夏萧满脸嫌弃,只好坐到屏风后,与那小二打过一个招呼。将菜放在外面就好,他自己端。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看到阿烛的吃相,简直就是猛兽张开血盆大口,恐怖如斯。 不过比起生灵之气带来的快感,夏萧还是喜欢味蕾上的切身体会,因为它更真实,也令夏萧知道自己还是个人。他也埋头吃,一是因为确实饿了,还有就是附和阿烛,当他们对视一笑,那种淡淡的幸福,似与以往没什么两样。可夏萧知道,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机会,都是前辈拿命换来的! 夏萧不喜欢沉浸在悲伤里,那样无论做什么效率都很慢,可他无时无刻都记着自己该做什么。 见夏萧倒了两杯酒,阿烛擦了擦嘴,好奇的问: “真的能喝吗?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就这么点,不会醉的,等吃完我们就找个地方住下,好好休息一晚再出发。” 阿烛连忙点头,她能在石洞里睡觉,可更想念床。而且这里离南海还有很远,要想到达,还得准备些东西。 这场夏萧和阿烛给自己准备的盛宴十分丰盛,就像夏萧所说,他们也不知道下次吃上这么美味的菜是什么时候,所以必须多吃些。等夏萧和阿烛啃完鸡爪,吃光肘子,且将其他菜都卷席一空,才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舒坦!” 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笑容正佳,又因为几杯酒脸色微红。 夏萧看着阿烛,突然觉得路上有个人陪着确实是件极好的事,否则他该是何等的孤单。阿烛也是那么想的,幸亏她跟夏萧出来了,否则在学院肯定魂不守舍,他们就那么对视着,眼前干干净净的盘子和碗筷都快映出他们的笑脸。 “傻蛋!” 阿烛总能从夏萧眼中看到嫌弃,也经常从他嘴里听到各种损自己的新颖词,可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令它心安,也没了先前的低落和害怕。 “吃饱了就撤!” “不打包吗?” “明早走的时候再买新鲜的!” 阿烛连忙点头,戴起斗笠后去付钱,她喜欢管钱,其实是因为她怕夏萧被发现。她比夏萧更能令人放下警惕,再加上这掌柜和小二对自己二人好感不错,所以一切皆很自然,没有引得怀疑,只有阵阵惋惜。这等大好的年纪,保家卫国总比浪迹天涯好。 出门牵过马,没想已是近黄昏。天边的云彩血红一片,其下小风一吹,是热浪也是夜间将冷的凉风。阿烛觉得有些头晕时,夏萧牵着她的手,带其去找住所。 走了许久,一直跟着夏萧脚步的阿烛不知绕过几条巷道,可始终没见着旅店,眼前只有空到出奇的街道。 这街不宽,其上一个人都没有,极为死寂。阿烛觉得这个时辰还不至于这样,天又没黑,便扭头看夏萧。他侧脸如刀,也似附带冰霜,似有大事即将发生。 “怎么了?” “学院的人来了。” “啊?” 阿烛立即清醒,四下环视的动作令夏萧心疼,可她最终还是和夏萧一样看向前方。那里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但会是谁呢?会放过自己和夏萧吗? 第五百九十三章 往后自己撑伞 无论阿烛还是夏萧,都不想和学院的人交手,而此时那道模糊的身影逐渐走近,似穿过薄薄一层雾,到了夏萧和阿烛眼中。 所来这人身形纤瘦,举止大方,但又带着一股严肃,没有多少女子的优雅和温柔,只有阑干万丈冰,似极为高冷,及来历不明的凄凉之气。或许,她也正在犯愁,自己该如何处置眼前的人,但冥冥当中,学院已教会她该怎么做。 阿烛看清那女子时,低声呢喃苏欢二字,随即扭头看夏萧,不知他是怎样的心情。苏欢对夏萧而言,是挚友也是姐姐,但现在站在不同立场,她背后背着的那把伞,或许再也不会为他打开。 苏欢和以往一样,短发齐耳,柳眉英气十足。可眼眸与夏萧对视时,却有一股暗动的怒意和谴责,似夏萧做的事太不好,她得好好骂一顿!可她是不会多费口舌的,她只是盯着夏萧,眼中的冷意逼夏萧低下头。 夏萧紧锁眉头,感知中的苏欢一步步靠近,他没有转身就走,也没有迎上去。对苏欢而言,或许正需要夏萧这样,不向前是不战,不后退是不逃,他安安静静的等待着苏欢一步步靠近,可阿烛被折磨着身心,不知该怎么办。 “相信她,相信学院。” 夏萧不知从何处来的信任令阿烛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看着向来害怕的苏欢姐不断朝自己走来。 阿烛觉得夏萧又开始赌了,因为苏欢若是动手或联系教员,暂时将他们拖住,他们在劫难逃。而走的时候笛木利前辈说得已很明显,只要他们当时一走,今后被抓住,性质便变了,不是被救回,而是逃亡被擒。前者尚可好生对待,后者便是重刑。 可夏萧此时没有做任何对战的准备,只是选择和苏欢对视,微敛的眸子里是道歉,也是一种恳求。他不恳求苏欢放过自己,因为她肯定会那么做,但她希望苏欢不要对自己产生误会,他就算入了魔,也还是夏萧!那个在暴雨下需要伞的孩子。 苏欢的压迫力给霞光抹以金属的暗铅色,令暮色更重。这条街道像通向遥遥黄泉路,两匹好马不敢动弹,愣在原地似快僵死,而一股小风,什么都没吹动,但令夏萧的视线跟着苏欢的脚步逐渐变近。 夏萧和阿烛身间,苏欢径直走过,没有再看,没有留恋,更没有拔出手中那把锋利的剑。只留下一言一物,被夏萧握在手里,听于耳边。 “往后走路需低头,也要自己撑伞。” 夏萧怀中的大伞是苏欢出门的必需品,也是她的最爱,可因为无法给夏萧撑起,便将其送给他。 等阿烛回头,苏欢已无踪影,她气势汹汹,却这样平淡收尾? 阿烛有些疑惑,转身时,街道一瞬繁华,灯笼四处挂起,小摊处处皆是,人头攒动,喧哗声猛起,只有她和夏萧还处在紧张的寂静中。 于繁华的街上走过,夏萧微微低头,已寻到一驿站。可阿烛拉着他的袖子,靠近后低声问: “你怎么知道苏欢姐不会动手?” 这已不是情义的问题,所以阿烛甚是好奇。她原本以为苏欢姐那种较真的性会追着砍杀夏萧,因为夏萧就像她的弟弟一样,亲人犯错,必须要更努力的阻止。若阻止不了,便亲手将其正法!但没想到,就这般结束了。 苏欢带来的惊吓令阿烛酒醒,夏萧的话,他才算全然听清。 “学院已无声下令,只要擎天宗的人不在,学院不会为难我们。” “无声下令是什么意思?” “傻瓜,擎天宗着手我们的事后,我们的威胁会更大,若学院再跟着一起巡逻,我们被发现的几率将直接翻倍。所以学院以正当名义转到暗中,欲与擎天宗配合,可为的是给我们留一条生路。若单独遇到,便是没见着我们,反正我们能隐匿气息,他们发现不了也正常,懂了吗?” “哦” 阿烛连连点头,可进了驿站,收拾好躺到床上,才问: “你怎么知道的?” “学院的告示上字里行间都是这样的话,而且苏欢不会单独行动,她肯定和教员在一起,她们一同的决定,便代表整个学院派出的教员和学子。” “好神奇。” 阿烛呢喃,总觉得夏萧的分析像一种无端的猜测,因为她根本从告示里看不出这些事。可若人人能看懂,学院的计划岂不是暴露于天下人眼中? 夏萧对学院的信任,在于胡不归前辈那一句好孩子,让你受苦了,也在于笛木利前辈的是否确定。他相信学院懂得自己此时肩负的责任,所以肯定会想法设法的帮自己。如今在他眼里,学院是世间最明亮的光,它迟早会渗透到黑暗的每一个角落,但不会灼伤其中光明的使者。 当猜想被证实,夏萧才觉得心安。可总觉得床太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便扯掉枕头,将其甩到床尾。 城中最高的一栋楼上,苏欢和身边教员并肩而立。可没有面向夏萧和阿烛所在的驿站,而是背对着它,似一种保护,也像面对敌人时的战术。 手掌摊开,于凉爽夜风中衣裙飘扬的女教员以冰冷如钢铁的声音朝符阵那头道: “今日巡至罗列城,无夏萧两人踪影。” “草原上侠客诸多,小心夏萧混在里面。” “明白,有劳了。” 话音刚落,甚至还未停息,气质清冷的女教员便捏手将其收起。擎天宗人的声音,她一秒都不想多听。 那些话语里的迫切,似夏萧欠他们几条人命,但详知过程的她,清楚夏萧此行的艰辛和悲痛。可他暂时是安全的,学院人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同胞受难! “真的不告诉下个区域的人吗?” 苏欢的问话令教员反问。 “你在担心什么?” “他们的目的地离这太远,要走的路过长,就算以直线前进,都要历经起码二十个划分区域,我觉得如果不告知下个区域的人,他们会很危险,擎天宗的表现太过积极。” “正是因为如此,告诉了才危险。” 女教员有自己的坚持,坚定不移的发声道: “如果都如你这般想,他的行踪早晚会暴露,为了不让虎视眈眈的擎天宗抓住我们的小辫子,就得将事藏在心里。除了你我见到,只有见到的人知道他们的安危。其余人,就让他们猜去吧!”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的这个弟弟可骗过了整个学院,谁能想到时过一个月,他还在这片草原?而且他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无需多虑。” “他从小便擅长创造奇迹,或许就是奇迹本身,可要做得事一次比一次危险,我也逐渐给不了他任何帮助。” “你的那把伞,便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苏欢也希望那样,可当前无雨,夏萧却日日于夜雨中行,只希望有她的伞,能片雨不沾身。她的伞大,但挡不住从四面八方前来的雨,夏萧注定淋湿,可能做到心中避雨,便是极好。 “休息吧,明日按计划行事。” 女教员说罢,消失于原地,苏欢却回头看了一眼驿站方向。明日,她将离开胡烈城,朝夏萧前来的方向走去。这一个月,她不知夏萧在何处,也不知他度过了怎样的打击和悲痛,可此路孤单,即便有阿烛陪伴,夏萧都会觉得无助,但这种情绪永不会缺失,早些习惯也好。 一道清风送走苏欢,也吹进驿站的小窗,令夏萧起夜,坐在床上一时无比清醒,似再也睡不着。他心中有事,但不知与谁诉说,便闭着眼,将话尽数说给自己。 我感觉自己身处深海,四周一片黑暗,偶尔能听到呼唤,可那些话不知真假,我也不知此行是否能抵达彼岸。这路漫长,南海之南不是终点,可很久以前的梦,似已注定自己会前往那座古老的殿堂。 被灵契之祖遗弃的殿堂是舒霜和上善的家,可它是否会给我带来一些有用的东西?我觉得路途中的苦难十分正常,每一难都是为了功德圆满,可结果究竟怎样,我是否还会回到那片平原? 那个女人无比自信,是因为南海之南这一行会令自己失望吗?还是说就算那里有些线索,最终也会指向她,可她的话能信吗? 人世皆是谎言,自身的存在或许也是,什么拯救天下苍生的预言之子,真的只是那个女人口中的一个容器? 被人玩弄于股掌却不自知,也算惨事,可夏萧有什么办法?他是被蒙蔽双眼的棋子,被人拈起脑袋下在点上,可终究围着棋盘上的星,也离不开中心的天元控制。 “烦!” 夏萧翻了个身,继续睡,这一次没有闹铃,也没有什么事,直到睡饱,他们才离开这舒适的床,但都坐在床沿上发呆,对视时,皆是憨憨一笑。 分明是逃亡,也是行远路,可在阿烛口中却成了春游。因为她要买的东西实在太多,甚至想带上两副碗筷和一口锅。更奇葩的是,夏萧既然同意了,大手一挥,豪迈的说买! 第五百九十四章 热气腾腾的包子铺 等囤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夏萧和阿烛将马拴在一旁,坐在一家包子铺前,要了几大笼包子,两碗干肉汤甚是喷香。 若这包子铺是黑店,做的都是人肉包子,夏萧和阿烛也吃不出来,因为蘸上辣椒和醋,那等多汁浓郁的滋味直接渗入五脏六腑,配上一口微辣的肉汤,一天的精神生活当即便可开始。 因为夏萧和阿烛买东西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个点包子铺的生意已稀拉起来,老板见他们这么会吃,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来问: “看客人一身干练打扮,想必是游迹天涯的侠客,不知这等吃法,是何国风俗?又是何等原因?难道不会把肉包的滋味降下几分?” “我们吃得舒服便可,没那么多讲究。” 夏萧说罢,指了指空了的酱碟,老板当即转身,取过辣椒和醋罐。 “先前客人要,小的不知做什么用,便给的少了,还请不要见怪。” “无妨。” 热气腾腾的水雾后,夏萧被肉包里的汤汁烫到,险些一口吐出来,可又觉得不雅,便胡乱两口吞下,引得眼泪直冒。阿烛见着,笑道: “这次该我说你了,急什么急,又没人和你抢。” 夏萧也是哭笑不得,万千炎燚尚且没将其烧死,一口汤汁既将其眼泪逼了出来。 “客人还请慢用。” 几个孩子手持风车,从包子铺旁跑过,风风火火的样似要上房揭瓦,令老板和和气气说过一句后,赶忙追在后面喊: “这么胆大,小心被夏萧抓走当零嘴吃。” “少骗人了!那种大魔头才没闲工夫管我。” 瞧自己那十岁的调皮儿子,老板抄着擀面杖就要去打,无奈小孩腿脚快,眨眼就到了路中央,一时间难以追上。不过那呼啸而来的马匹将老板吓得面色发白,就要朝其奔去,自己就这一根独苗啊! 马匹难停,其实速度也不快,但那般壮硕,在矮小的孩子前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估计一蹄子落下,小孩的脑袋就会缺失大半。不过在这侠客居多的南边草原,总会有人出手,但谁能想到此时出手的,便是老板嘴中的那个大魔头。 拎起小孩,递给老板,夏萧没好气的说: “那个大魔王是没闲工夫管你们,可若不看路,小心被死神盯上。” 孩子被老爹抱在怀里,看着眼前的夏萧,极为崇拜,双眼生光。 坐回阿烛身边,夏萧和其同步戴上斗笠,继续埋头吃饭,可这顿早饭,要变得快些了,被人看到容貌可是件不好的事。就算他速度再快,施展的障眼法再高强,也会被一些道行不浅的修行者看穿。夏萧对那种东西又不擅长,被看穿也算正常。 “多谢客人!多谢客人!” 老板连连作揖行礼,可夏萧嫌烦,挥手想将其赶走,可老板退后几步,问: “大人叫什么名字?可否令小人知道,今后好为您祈福!” “方欢。” 夏萧脱口而出,阿烛急忙跟上。 “我叫圆悲。” 等老板反应过来,才懂名字里的玄机,可再问显得不知趣,只有暗自庆幸,如果今天他们不来,自己这小兔崽子,可就危险了。 提溜着的孩子刚一落地,便又想跑,可老板一声吼,令其浑身抖三抖,不敢再贪玩。 “我说过多少次,在巷子里跑跑也就算了,不能到街上乱跑,你看那骑马人,看起来衣冠楚楚,可一句道歉都没有就走了。今日若不是有两位客人,你就要没命了知道吗?” “我错了” “现在我罚你五天不能出门,赶紧回去找你娘!” 男孩不想走,老板则继续痛斥教导。夏萧看在眼中,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美好,但也会有人这般教导他,他完全不用羡慕。 四周冒出的气息瞬间令其紧张,觉得自己没了胜算。只是还好,这股气息十分熟悉,不是敌人,但夏萧同样惭愧的放筷,没了吃东西的心情。 “没事,接着吃。” 一白胡子老翁不知从何处冒出,从夏萧身边走过,背后别着把蒲扇,腰间系着个大葫芦。他坐在夏萧和阿烛对面,顿时,万物肃静,先前的老板举起手掌就要打,孩子小嘴撅起,如能挂油壶。而天上白云,地上行人,皆一瞬停止动作,太阳都为之隐曜,不敢放出太多光泽。 这个白胡子老头阿烛有些陌生,可听夏萧叫出一声师父,当即面露崇敬,不敢怠慢。夏萧的师父可是走首教会教皇之首,是人间的守护神,所以她此时深深鞠躬,只是因慌乱和夏萧不在同一个节奏上,显得有些乱套。 “坐吧坐吧,我是来吃早饭的。” 教皇大人拿过一个小碟子,就上点辣椒和醋,夹起一个包子就要开吃,不忘拔开酒塞,一口包子后微抿一口桃花酒。 “好久没喝酒了,舒坦啊!” 他拖长声音,脸上尽是舒爽,不过教皇既然在这种地方和自己一起吃包子,令阿烛有些没想到。不过教皇大人就是这样,在外人面前保持着自己的严肃形象,可在自己人眼中向来就是个老顽童。但他的实力轻松停止四周一切,连扬起的尘埃都悬在空中落不下去,人老了,还是清静些好,太过喧哗脑壳疼。 夏萧知道师父的性子,没觉得有多奇怪,但迟迟没有动筷,令阿烛有些尴尬。 “我是来找你谈话的,又不是取你性命,不必这么紧张。” “师父,徒儿只是愧疚。” 清寻子一边招呼着阿烛吃,一边答道: “若你没有抵挡住力量的诱惑,或失足跌入魔道,我自会收拾你,但你被设计陷害,本就不是你的错,我若再怪你,便是为师太不通人情。” “师父,我有些事一直想问您。” “问吧,但我不一定知道。” 夏萧夹过师父递来的包子,没有蘸酱,只是咬了一口,随意咀嚼咽下。 “您此行是为何?寻找大荒意识泥塑成的人又是为何?我一直不知道原因,现在脑子里全是谜团,师父,你能为我解开一些吗?” 第五百九十五章 因肯定而坚信 早在夏萧刚走上山腰时,师父便参与到神行之路中。他与副院长结伴,带上荒兽大森林的王,一同进入比寂静世界还要深的世界,试图跟上她的脚步并将其追上。期间,夏萧只见过师父一次,还是上善出现时,此后便一直没有音讯。 夏萧本以为师父离开后,自己只用更加注意安全,其他都可照旧,因为黑暗中有人盯着他,除此之外没什么要注意的。可他长时间待在学院,那些事考虑的不多,阿烛的能力出现后,更不用再那么小心。可他遇到的事越来越多,很多学院都解决不了,必须由师父为自己解惑。 夏萧极为迫切的目光里,清寻子点了下头,他才急忙开口,问道: “师父,我此行是否正确?” 夏萧心里有很多事,以往积累的许多问题他都没有答案。可他觉得,还是当下的事最重要,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已不是人,若是魔。如果这条路从一开始便是错误的,将会影响今后很多,所以他希望师父给自己一个答案。后者犹豫许久,最终点下了头,胡须微抖。 “这条路大体是对的,如果沉浸光明,将黑暗完全拒之门外,不见得是件好事,因为当前的黑暗正逐渐赶超光明,黑暗甚至已渗透到光里,但我们站在明亮处,始终不了解它。但你发挥的怎样,关乎最后的结局。” 夏萧总算松了口气,只要第一步是对的,今后他便会一直走下去,无论多么艰难都不会坠入更深的深渊。至于对错,他有自己的衡量标准,也肯定会以理性战胜魔性。加上前辈的舍利,他注定开拓出一条由光明所铺的路。 “别担心,通过这一趟,你将清楚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 “师父,灵契之祖究竟成神了吗?” “不确定,神这个东西啊,本身便很飘渺,如果把离开大荒称之为神的话,她确实成了神,可谁也不知道大荒之外有什么。浩瀚宇宙中,大荒肯定不是唯一一个有生命的世界。而以我当前的力量,根本走不出去,那层桎梏太重,甚至难知另一大陆的事,那里生活着极为神秘的生灵,那缕黑烟,不知是雀旦还是它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夏萧的成长,他终于离开了山麓,也到达山腰之上,知道师父话里的一些人,更清楚一些以往不确定的事。可清寻子将说的,扩宽夏萧的认知。 “我们当初追寻大荒意识所化的少女,便是想弄清楚光明和黑暗的界限,并解开黑暗为何能隐匿在光明中。可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也没有回答,只为死亡和生命着迷。在她的视野里,我们和黑暗中的她们没有区别。可我怀疑黑暗已在光明中隐藏数千年,甚至更长,他们似准备着一场大动作的战争,但我们丝毫没有准备,甚至团结不到一块!” “那她是知道的,对吗?” 清寻子放下筷子,将嘴角的辣椒酱舔掉,又喝了一口酒,浑身都热了起来。但他的语气有着一股夏萧难知的冰冷,似事不如心,也似控诉。 “嗯!她作为大荒所有生灵的集合,看待事物的角度最为客观,甚至可以说她的意愿,决定了我们所有生命的未来走向。可她不愿干涉,也不愿帮我们,她只是表明大荒将迎来一次巨大的变革,但究竟是怎样的变革,是毁灭还是机遇我也不清楚。” “师父,我还考虑不到整个大荒的事,我现在只想弄清楚灵契之祖和我的关系。黑暗中有个女人,实力在大师姐之上,她自称雀旦的后代,有着黑暗之力和魔气,她说我只是灵契之祖的容器,我注定成为不了第二个人皇,所以想招揽我而不是将我杀掉。” 清寻子微微摇头,讲述起一个真理。 “如果所有事都能水落石出,被世人所知,我们也不会这么困窘。但人终究是人,难以突破这个词的束缚,且为自己的利益所驱使,导致隐瞒、欺骗,永远无法知道所有事,但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这条路虽说艰难,可始终有路能走。” 夏萧十分感激的看着师父,无论是当年自己无法修行,还是如今自己坠入魔道,都有师父指路。而有师父的认可,他更加坚定自己选择这条路的正确,并更加确定自己要走下去。 “师父,我准备去一趟南海之南。” “去吧,但小心棠花寺,那些人都是倔家伙。” “师父放心,上善就交给你了。” “她想出来找你,已被我带回走首教会,我会将她留在身边,你大可放心。不过比起舒霜,上善确实难缠。” 夏萧瞥了眼阿烛,似觉得提起上善不好,毕竟此次所有的危险和自己的劫难,都因她而起。 清寻子懂夏萧意思,当即大笑,年轻人容易爱上一个人,也能放下一个人,这也算好事,不像自己,终究沉溺在语尚言的一道背影里,就此追寻三万年,也无法站在她面前,看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夏萧原本以为师父的到来会改变一些事,或解开一些谜团,可谜团依旧存在,但他足够心安,也能义无返顾的往前走。 包子吃完,清寻子也该告辞,他看着夏萧和阿烛抬起鼓鼓的包,慈祥的笑道: “肚子里多吃些,脑子里少想些。” “谨记师父教诲。” 能收夏萧为徒,也算清寻子的一件幸事。他活了这么多年,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那种话只适合用来安慰人。有很多人生活在不同的地方,做着不同的事,但就是一模一样,可夏萧很有趣,他擅长书写故事。 当前要做的不难,一切都和灵契之祖有关,将其分析透彻,便可一点点将事情解决。可清寻子觉得,既然沉淀了三万年,将有的动作影响范围肯定会是整个大荒。那样的话又该是一场灾难,令人不得不提前惋惜生命的脆弱和身为一个高处人的无奈。 老板的手终是没打在孩子脸上,因为阿烛的一句买单立即吸引他的注意。 “一会儿再和你算账!” 老板恶狠狠说过一句,坚决不收钱,阿烛只好估摸着给。可这丫头是个抠门的主,若是细算,肯定差上一点,可老板本就不准备收钱,所以见着两人骑马而去,握着手里的钱尽是笑颜。 看着他们离开,小男孩追在后头。他想追上他们,没有理由,只是想追,每个人都会在童年因为一些简单的事高兴,也会因为一些简单的理由,甚至没有理由而去做一些事。但渐渐的,他被人群淹没,马匹不快,只是慢走,似在欣赏过往的风景。可最终,侠客还是远去,他们终究不属于任何一座城市。 先前寂静的世界此时又恢复喧哗,所有人都忙碌着,可老板疑惑的,是怎么有三个酱碟? 这股子喧哗没有困扰住夏萧和阿烛,他们出了城,继续南下。 夏萧选择走大道,这样能和很多人混淆在一块,就算擎天宗眼睛再尖,也抓不住自己。而有了师父的认可,夏萧显然比以前要开心些。也不说开心,他觉得那种情绪不该出现在此时,可心里就是好受很多,不再反复自问,也不再苦恼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确。 夏萧并不是一个爱纠结的人,但此事太大,他便总是瞎想,现在则停了下来。 胡烈城南部,夏萧拐了弯,没有笔直而去,那样他和阿烛要经过雪山,虽说现在正是夏日三伏天,可那种地方赶路太烦。 阿烛一直稀里糊涂的跟着,不识路的她看不懂地图,有的路走着走着就到了山前,可地图上根本没有那座山。 夏萧一开始强行解释,说他们在其他地方,可后来才发现被勾龙邦氏的人骗了,瞧不起外地人的他们真的将夏萧当勺子骗,买给他们的是假地图!而夏萧还用它走了一个星期的路,所幸他们一直朝东南走,大致方向没变,终于到了一片有战火硝烟的地方。 “这走到哪了?不会到大夏了吧?” “差不多。” “我们又走错路了!不是沿着雪山边缘走吗?” “没走错,我们回去看趟姥姥。” “啊?” 阿烛惊了,急问: “真的?” “我们只要做得没错,便不愧对长辈。但你做好思想准备,我们兴许只能远远看上一眼,我总觉得擎天宗或学院的人会在那埋伏我们。虽然学院和我们站在一边,可必须装出些样子给擎天宗看。” 阿烛听不进去这些,她只是极为开心的说: “远远看一眼也好,我一直担心战火蔓延进山里,只要姥姥健健康康的我就放心了!” 下马,夏萧开始卸马鞍,阿烛随其一起。这几日的马背赶路终于结束,阿烛捂着屁股说颠得疼。相比之下,还不如走路。他们走了许久,夜间趁着云多,骑着小独角鲸上了天。眼看就要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可有些人,注定要和他们来一场极为刺激的擦肩而过。 第五百九十六章 与风险同行 夏萧最先注意到他们,那种感知远超元气的探寻,而是生灵之气的靠近。这大概是夏萧坠入魔道后获得的第一个还算不错的能力,他对生灵的感知比以前还要强,以前以风听声,闻味辨人,可都离不开元气的运用。但生灵之气的味道,比任何感知都要便捷且迅速。 连忙叫起打盹的阿烛,夏萧盯着前方,道: “让他回去。” 阿烛不明情况,但双手结印,令小点点先回星空。失去独角鲸的他们倒不至于坠落,站在空中,四周浓云令他们如处深谷。而辽阔的天空不比地形复杂的地面,令阿烛感觉到很多不安。 握住她的手,夏萧开始一场听觉共享。他耳中的东西,阿烛根本听不到,这是实力的差距,也是极大的风险。 话语随着他们的靠近清晰的传到夏萧和阿烛耳中,他们在交流着关于自己的事,那种口吻一听便是擎天宗的人。 “真搞不懂,都这么久了,还让我们没日没夜的巡逻,夏萧就算是头猪,也跑出这片天地了,而且他怎么可能再往大夏跑?” “就是!但长老们都跟发了疯一样,就要抓住夏萧,哎!什么仇什么怨呐?” “有一说一,我真佩服他,一个尊境生果的人,和我们一样,但逃了一个多月,一点踪迹都没有,当真是人间消失?” “我想未必,说不定是藏起来了,不敢露头。学院不是交代过嘛?阿烛有隐匿气息的能力,谁都感知不到她的存在,她和夏萧在一起,就算在我们身边我们都感觉不到。” “真是变态的能力,不知她究竟什么身份。” “听说她曾得到过学院那位院长大人的认可,和神有关。” “那种话无关真假,我们都得敬畏。” “好一个阿烛。” 说话的二人逐渐靠近,令阿烛紧张的捂住嘴巴,不敢呼吸,就怕他们穿透浓云,突然撞到自己面前。可夏萧有着精确的计算,与其引得风动,不如在原地扭过身,将阿烛护在一边,像极了路上因飞驰马车而护住自家妻子的男人。 可就是身子这么一侧,离夏萧不过几米的二人迅速而去,头都未回。忐忑的阿烛待在夏萧怀里,许久才轻声问: “他们走远了?” “嗯!没事了。” 阿烛长长呼出口气,差点就被发现了,吓死个人。 “走吧。” 夏萧抱着阿烛,在无云苍穹落地,不过很快就到了,绕到眼前这座山的背面,就能看到阿烛所在的那个小山村。夏萧在林间移动的速度很慢,因为时间还早,未至破晓,所以他背着阿烛,听她碎碎念不停的说: “我当时背你了好久,累死我了,现在你不准放下我!” “不放不放!” “我快下去了,快提一下!” “行。” 天麻麻亮时,夏萧和阿烛走到一处断崖上,能清晰的看到小山村。这里的一切都和外界隔离,一座小桥,几间房屋,四周青山绿水,皆是一番美好的田园景象。此时已有鸡鸣,叫醒上了年纪,瞌睡本就不多的老人,也彻底送走他们昨日一天的时光。 鸡鸣声传到耳边已变得微弱,可夏萧终是明白为何有那么多人墨客及将军会在老后选择田园生活。那种悠然自得之意,兴许不止采菊东篱下那般简单,而在于心情的放松及舒适。在这种地方,即便外面的战火再旺也烧不进来。 放下背包,阿烛坐在崖边,望着第一缕光射进小山村,照在自家的房顶上。那等景色,勾起她想回家的,可看向夏萧,后者只是指了指小山村后的山。那里在刺眼的太阳下泛起波光粼粼的波动,似一层水面,可其下浮现的,是诸多符。 作为阿烛的老家,学院和擎天宗怎么可能不重视?这道符阵,当即令她打消自己的念头,可眼巴巴的望着,就是不见姥姥出来。 终于,一道佝偻的苍老身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杵着拐杖,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既姣有兴趣的活动起筋骨。虽说都是一些看似滑稽的动作,可对老年人来说,这样已是极好,不敢奢求再难的动作。 看着姥姥在院子里揉腿按手,又用夏家人送的按摩小棍敲打背部,阿烛一阵欢喜,像看到特制的喜剧片,但这些都是姥姥现在的生活日常。她一个人在家,农活做得少,今年种的东西也比往年少了很多,但够用就好。 人一辈子,赚钱赚不完,那么点菜也没地方卖,不如保养好身子,等着自己孙儿回来。 姥姥始终牵挂着阿烛,阿烛也时刻在想念她。 “那道符阵不会影响到姥姥吧?” “不会,我看不穿它,应该由神符师施展,这样的符阵足够精巧,不会有什么影响。” “那就好,看姥姥的样子还不知道我们的事。” “笛木利前辈应该懂我当时的意思,不会告诉姥姥。但老爹他们肯定会知道,不过影响不大,反正我们还没做出什么坏事。” 阿烛点了点头,隔着很远的距离陪着姥姥,夏萧则在身后搭起一锅,准备熬些肉粥喝。目前掌握着四行的夏萧做什么都十分方便,要水有水,要火有火,烟也被风吹散,随后坐在阿烛身边,递给她一大碗粥。 热乎乎的肉粥和早晨很配,可阿烛看着姥姥,好想和她说几句话,但知道不行,所以没有再问夏萧。她清楚自己和夏萧现在的处境,所以不想添乱,蜷缩起的膝盖撑着碗,吸溜吸溜的喝下几口滚烫的粥。 “好烫。” 阿烛冒出泪,小嘴不停的塞进肉干,一阵咀嚼,香香的感觉很好,就是姥姥吃不到。 “夏萧,你以后想过安静的生活吗?” 她幽幽问出一句,令夏萧看向小山村,也畅想起来。 “当然想,我原本以为自己回到斟鄩,报了朱家的仇就能过上不错的幸福生活,可没想到入了学院,之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 “没出山村前,我特别喜欢进城,每次去龙岗都超级开心,缠着姥姥给我买好吃的。可等我真正离开山村,才发现外面的世界也没那么好,因为太大,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匆匆忙忙,没法像我在小山村那样将每一个角落都踏遍,把每一个地方都熟记于心。” 逃亡的生活已进行一个多月,阿烛从未表现得像现在这样,她有一股不同于平时愧疚和烦闷的伤感,令其不经意间叹了口气,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若是平时,夏萧可以立即带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可现在太过特殊,只能坐在这,远远的望着。可对阿烛而言,已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捧着碗,阿烛将滚烫的粥慢慢咽下肚,几颗泪珠挂在眉梢,不落下可始终在那。 “等有一天,我们会有一个自己的小院子,种些蔬菜种些花。” “就我和你吗?” 夏萧点头,令阿烛窃喜,微微侧过身子,咬着碗沿甚是欢喜,可还是嘴硬的说: “姥姥说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跑去找上善了,她恰好也想来找你。” “还在吃她醋呢?” “我才没有!本姑娘长得比她漂亮,身材比她好,以后实力也会比她强,怎么会羡慕她?” 一见夏萧笑,阿烛就闹腾起来。 “笑什么笑?你要是不向着我就是狼心狗肺!我帮了你这么多,你不觉得我比她好吗?” “你不帮我也比她好!” 夏萧张口就来,夸起阿烛,令其有些猝不及防,可又十分喜欢,笑着用软绵绵的拳头打他。 “瞧你那个虚伪的样子,鼻子都长了。” “什么意思?” “撒谎的人鼻子会变长!” “你怎么知道这个故事?” 夏萧明知故问,但只要令阿烛不要那么伤感,他故意犯些糊涂也无所谓。 “我给你讲过哪些故事?” “长鼻子的人,海的女儿,七个小矮人和白雪公主,还有好多,对了!还有丑小鸭,我一直好奇,你从哪知道的这么多故事?” “前世带来的。” “写这些故事的人可真是天才。” “那个世界不缺天才,各行各业都人才辈出,而且金句泛滥。” “你是哪方面的天才?” 这句话夏萧是第二次听说,可答案有别。 “我吹牛在行,做梦也擅长!” 夏萧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倒将阿烛惹笑了。见着她满脸嫌弃又打趣自己的样,夏萧都佩服起自己的转移话题能力,不过还是多亏阿烛的大心脏,若是哪家子的大家闺秀,估计哭哭啼啼的难以哄好。 一锅子粥很快一干二净,阿烛总喜欢夏萧将火候放重些,烤出一层糊糊。一开始还需阿烛提醒,可夏萧这次主动烤出并盛了一碗给阿烛。她笑哼哼的沉浸在咀嚼里,许久后,等太阳高照,她又看向小山村,见着姥姥叫来几个老伙计喝茶。 太阳明媚,不算晒,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老家伙们坐成一排,捧着一大壶茶,嚷嚷着跟着大姐就是好,这等茶平时可喝不上。其他几个老头知道大姐不喜欢听这种话,连让其闭嘴。都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彼此的脾气?可生活就是得有点滋味才有趣,不听到那几句骂浑身都不舒坦。 “姥姥的日子还挺清闲,没我想得那么无聊,这样就好。” “可她无论在做什么都在等你回去。” “还不是怪你,这下回不去了!” “早晚能回去的,而且是我们一起回去。” 夏萧冲着阿烛挑眉,令其娇嗔道: “坏死了,往哪看呢?” “冤枉啊,我哪都没看!” “放屁!说你看了你就看了,跪下!” “想得挺美!” 阿烛举起手臂去打,和夏萧闹了起来。不过许久,等她玩累了,姥姥也坐在摇椅上睡着。 荡起悬在崖上的双腿,阿烛靠在夏萧肩上,问他: “魔道里的人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不管问的对象是谁,这个问题都有些冒犯。但阿烛只是单纯的好奇,夏萧也知道,便如实回答。 “变化很多,魔性会压制理性,会更冲动,原始的本能都会被唤醒且被放大。总体来说,就是变得更贪婪了!” “多亏有前辈相助,否则你就要变成坏夏萧了。” “有你在,不会的。” “上次我就没压制住你的魔性,还被你把手骨捏碎了。” 夏萧脑子里没这件事,此时捧起阿烛的小手,目不转睛盯着看了许久,确定没有大碍才将其轻轻搁在手里。 “对不起,是我错了。但那个女人也别想好过,等我的实力足够强,她会是第一个死在我刀下的人。虽说黑暗与光明同生,可我还是觉得后者强些” “我只是单纯想要安慰,不想听这些大道理。” 阿烛吐露出自己的心声,若夏萧再不知道该怎么做,便成榆木疙瘩了。他轻轻说一声好,将阿烛搂在怀里,为她捏起手掌。 “和姥姥一样,乖乖睡一会吧。” 阿烛点头,在夏萧的按摩中舒适的小憩。夏萧看着院子里的姥姥,心想着有些对不起这位老人家,她心疼的孙女在自己这受苦了,而且苦才刚刚开始,等进了荒兽尾角,一切才算难。 但夏萧总会将其带向幸福的生活,虽说还有很远,也很坎坷。可人生一世,不多做些事,今后拿什么给自己的孩子讲? 夏萧一瞬为自己的念头感觉到好笑,他又开始乱想了,但自己的女儿一定不能像阿烛这样跟上个自己这样的混蛋,否则他可不放心。 低头,阿烛肉嘟嘟的小脸引得夏萧去捏,嘴角不禁上扬,真是太软了。阿烛像只慵懒的小猫,小爪子挠过自己的脸,想安稳的睡一会,她躺在夏萧怀里睡,他便一直坐着,动都不敢动。 小风伴着风险拂过,令夏萧望向风来的方向,又随其朝远处望去,没有闻到学院和擎天宗的味道才算放心。 “不知学院是否想我。” 自喃时,夏萧突然一笑,是惊鸿也是为自己产生这个想法而讥讽,可学院确实想他。没了他的学院,所有人都像没了动力,可这番寻找,逐渐令学院的人较起真来。他们都觉得身边的学子见到了夏萧,就自己没见到。因此,寻找的力度稍稍加大了些。可他们绝对想不到,夏萧和阿烛既已这般得意忘形,似忘记自己在逃亡。 第五百九十七章 佛门又多俩信士 背后生出软藤,编制成一个靠背,夏萧后仰,和枕着自己大腿而睡的阿烛一起入眠。一觉睡醒,已有火烧云当天。天际的光惊艳了岁月,令人无比着迷,而夏萧和阿烛还是坐在老位置,看着永久恬静的小院。 正是夏日,便有院中一张小桌,一人端来一道菜的场景。上了年纪的人很多方面的讲究都不多,因为早已看透。可也有想要的东西,比如说陪伴! 对他们而言,每日聚在一起说那么几句话,便是极好的日子。盼着阿烛回来,从姥姥的动力成了众人一同的念想。他们都好奇起来,等那个小丫头下次回来时,该有怎样的实力?他们已做好准备,但总觉得猜想的太过保守。 “我们该走了。” 夏萧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了出来。夜将近,他们应好生赶一段路,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碰到学院和擎天宗人的概率比移动着大。阿烛知道,背包已背好,可看着小院,挥手时幽幽的说: “再见姥姥,下次再回来看你。” 山涧突起一道风,令姥姥懒洋洋的投去目光,可没在意。但风上,夏萧展翅,驭风拖起阿烛,速度极快的从云中划向南边。 草原已走过,日夜皆是马粪的味道,青草和泥土的腥味永久不散。靠着雪山时,凉气飕飕,一股紧接一股,很多时候都让阿烛不想靠近。而此次将到之地,并不比它们好,甚至已令夏萧担心起来。 这片被称为荒兽尾角的荒原是一个比雪山还要荒凉的地方,永久有着末日的光,辽阔而令人心悸。夏萧和阿烛行走在边缘,闻着无半点生机之味,看着空荡荡只有杂草的天地,不禁心头一沉。 “先退回去。” 夏萧拉着阿烛回到荒原旁的小丛林里,引得后者问: “怎么了?” “荒兽尾角地广人稀,我们若一股脑冲进去,估计会被发现,得想个办法。” 若在其他地方被发现还好,即便擎天宗的人前来阻拦,他们也有逃的机会。可夏萧的目标本就是南海之南,但那里有棠花寺存在,若惊动他们,将其引来,恐会很难摆脱。棠花寺除魔的心向来极重,天下人皆知。 阿烛惊叹于夏萧的考虑周到,但这片空荡荡令人更加渺小的荒原他们也只有踏过去,毕竟苍穹云少,还永久黯淡,他们若是飞行,被发现的几率更大。夏萧突然想起一件事,望向身后的深林。 感知一瞬蔓延,夏萧看到树木冒犯,看到鸟虫在叫,看到几头荒兽正看管着自己的领域。在南国之西,大夏西南,南商之下,便是这片堪称荒凉而混沌的荒原。可依旧有不少人到来,比如此时这支别着冒险者工会胸针的小队。 夏萧之前就看到了他们,此时确定他们会来自己这边时,当即坐在树下,取出面纱以遮面。宽衣黑袍面纱,夏萧准备的无比齐全,阿烛跟着做,听其解释道: “我们跟着冒险者工会的人一起南下。” “能行吗?我们牵扯进来的势力已经够多了。” “不差这一个。” 夏萧说着,望向南方。只要出这丛林,天地便被染成偏褐的色调,一切皆深沉,亘古如此。而这片荒原像无垠的废弃麦田,四处皆有一股淡淡的沉重忧伤,配上天空那云那风,显得无比沉重。 荒原在一场大战中生,至此未改容颜,现在带给夏萧阵阵诡异的感觉。更奇怪的是,其中似有一种呼唤。令赶路多日的夏萧失了疲倦,站在丛林边缘,于那小土坡上深情的望着这片无尽的荒原,心中若有一事,像其中隐藏着世人不知的秘密等其揭晓,也像他一旦踏上,便再也回不到世间。 奇异的感觉令夏萧在原地踌躇许久,阿烛则致力于自己的呼唤,想令夏萧回答自己的问题。他突然缓过神,看向阿烛带有尘埃的小脸,轻声道: “荒兽尾角太大,且无人烟,我们不能一直傻愣愣的在其上行走,那样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但也不能跟着冒险者工会啊。” “没关系,他们实力不强,暂时发现不了我们的真实身份,你只要配合我就好。” “看把你骚的,人家又不傻,我们都逃亡快一个多月了,看到我们裹着面纱便会觉得奇怪!” “南边有棠花寺,我们虽说危险,可也安全。” “好吧。” 阿烛有些担心,她知道夏萧在走一步险棋,比起先前安安稳稳的赶路要危险的多,可他擅长下这样的棋。此时金行元气覆盖刀身,将其塑造成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刀,随后和阿烛等待起来。他们坐在通往荒原的必经之地上,也算丛林的出口,极为安静。 树枝一动,繁茂的叶子紧接作响,就怕太过宁静,扰了夏萧的打算。可冒险者工会的六人小队一见有人坐在出口处,心中不禁一寒,当即拔刀。 深褐色的荒原辽阔无比,令人心颤。天空奇异的云,空中沉重的风,都令他们提前感觉到畏惧。这个时候的两人坐在边界线,像地狱门口的看守者。只是夏萧和阿烛没有半点敌意,才令他们逐渐放松,不至于立即动手。 “什么人?” 为首的男人已至中年,脸上伤疤如蜈蚣般骇人,目光警惕,寒光难散。 “俗家信士方欢,各位不要误会。” “俗家信士是啥?” 六人小队里有个年纪小的家伙,直接这么问出问题,令为首的队长回过头狠狠刮了一眼。可他始终没收起刀,且和夏萧保持着距离。 “你们要去棠花寺?” “正是。” 夏萧表现的毕恭毕敬,那男人又问: “为何不走?” “第一次来荒原,不知从何下脚。” “一直向南即可,告辞。” 这个队长显然是老手,不想和夏萧染上半点关系。出门在外,他们也有自己的任务,不要多事是传统也是前辈的教导。 队长从夏萧和阿烛身边经过,带着小队踏进荒原。夏萧并未强行跟随,只是许久后才对阿烛说: “走吧,我们远远跟在后头。” “我就说不行吧,荒郊野外的美女是狐狸精,我们这种,虽说不是妖怪,但肯定不会被搭理!” “别急,有的是机会让他们带上我们,跟着就好。” 夏萧从小就爱看那种怪谈异书,知道这片荒原一到晚上便有各种异事,且隐藏着某种生物。到时再出手,自然而然就能跟上。至于这片荒原的大,足够他们走上十天,所以今晚就算不得手,明日也有机会。 唯一不确定的,是他们要去哪,但怎样都能同行一日,那样便算安全一日。夏萧突然较起劲,拉着阿烛行走在极高的荒草里。 说也奇怪,这片荒原上的草即便被踩倒,扭头间又立了起来。不知他们当初在荒原上炸出的坑是否还在,还是说和干枯的荒草一样即便倒下又能恢复。像下了魔咒的黄纸,烧毁后又从纸灰恢复,永久祭奠着死去的亡灵,同时证明着那位强大存在的厉害。 夏萧和阿烛跟在极远处,逐渐和他们的路线有了偏差,可都向南。 六人小队中,年纪最小的那个青年被队长教训起来。 “不会说话就别说,掉面儿又丢人!” “队长别气,是我错了。” 青年缩了缩脖子,被身边几位老哥一阵教训。 “以后在外人面前少废话,多注意四周,小心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是!在这片荒原死的人可不少,都是你的前辈们!” “想来这些年里,死在荒原上的人大多都是我们工会的冒险者。” “你呀,不爱读书就算了,平时唠嗑你也不听,这下不知道了吧?俗家信士,就是佛门的俗家弟子。” 有一个男子为青年解惑,令其恍然大悟。不过队长瞥了一眼身后,没好气的说: “别管他们,一看就不是善茬,一点出家人的气息都没有,若运气差,会是夏萧和阿烛!” 这两个名字早已成了恶魔般的存在,以往会换来无上的尊敬,现在只会带来恐慌,令他们加快脚步。可青年有自己的看法,与之前为自己解惑的那个老哥靠在一起,小声问道: “应该不会是夏萧和阿烛吧?他们怎么会自己朝棠花寺跑?谁不知道棠花寺最厌恶魔道。” 僧者守护生灵,魔道弑杀生灵,两者本就是最大的冲突。可就像这男人所说,夏萧已成魔,还是一个睿智的魔,这么久都没被抓住,足以证明他的厉害。而这样一个家伙,主动朝向棠花寺也未必不可能。 在常人眼中,不正常的人都是疯子。可在疯子眼里,正常的只有自己,且要做的事,永远是常人想不到的。 “可是” “少废话!下次还想出来就乖乖闭嘴。” 青年无奈,只能闭上。可未到黄昏,他们便开始扎营,因为荒原的夜晚格外可怕,队长脸上狰狞的疤,便是在这里留下的。因为它,他这辈子都没法有除严肃之外的表情,可也令其成为一个老手,就此于荒原中穿行,经验十足! 第五百九十八章 乾坤暗且奇异 队长眼里先有任务,后是队员。可队员不全,任务也难完成。此次他们要去棠花寺确定南海之南的东西究竟是当年被封印的荒兽王雀旦,还是另一片大陆的生物。 自从清寻子和副院长从找寻大荒意识的神行之路归来后,召开过一次极大的会议,五大势力皆有参加。而告知众人的,是关于大荒意识所说的话。她说将有一场巨大的变革,众人统一矛头,指向南海之南。 这个谜团存在太久,棠花寺说其是黑暗是魔,是当年被封印的雀旦,因为那股黑烟中的力量十分强大,且带有远古的气息。可清寻子说那里存在着的是另一片大陆的生物,至于古老的气息,或许是被封印镇压而死的雀旦的几口呼吸。 棠花寺的统一看法和清寻子的看法各有人支持,就像不同的信仰学说,看法不同,见解也不同。信仰无需争论,不分贵贱高低,因为都对生命充满崇敬,但这件事不同。如果连敌人都不清楚是谁,那应对起来将更艰难。比起不明真相的黑暗,明亮处的人困难重重,难以前行! 背负极重任务的小队搭起帐篷,生火煮了些食物,顺便将炭火洒在帐篷四周,围成一个圆圈。队长面色虽冰冷,犹如永寒的冰原,可掌握着炽热火行,元气注入炭火中,令其整夜都将释放光与热。 “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队长不断释放元气,似要将自身的元气耗尽,青年有些好奇。可身边的男人满脸严肃,只是将食指竖在唇间,令其不要说废话。队长最讨厌的,便是不停嘀咕的人! 青年异常好奇,队长的实力在尊境生果第二轮,在整个工会里都有些地位,但就算这样,这些附带元气的炭火都烧不到明天早上。青年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想,缓过神时,发现四周温度骤降,很快天黑,令其明白队长所为原因。 先前还是黄昏,天色虽暗可未黑,但不知何时,深褐色天空中的云朵匆匆离去,拉开一张夜幕,令其恍然降临于世。它到来的速度极快,遮天蔽日只在一瞬。可也是那一瞬,整个乾坤都奇异起来。 原本这片荒原便极为冷清和死寂,现在更是荡然一空,乾坤上下皆沉静,黑压压一片的东西不知从哪钻出,甚至像从心里爬到他们眼前,将青年的视野一霎盖过,令其一屁股坐在地上,四下环视时无比震惊。 “什么东西?” 黑暗从不独行,来时遮天盖地,令这片世界的黄昏缩短了不少时间,直接进入深夜。 风也不知从何处来,它在黑暗里爬行,见这炭火便开始呼啸,似将其熄灭,可只吹起大片大片的火舌,令青年于其中尖叫,如见妖魔。 “真没见过世面!” 男人将其提进帐篷,队长殿后。他双手结印,猛地按在地上。炭火一瞬加固,色深如火炉。元气在其中发挥着自己的作用,队长见效果不错才钻回去。青年吓得连问发生了什么,就算这片荒原再奇怪,也不该发生那样百鬼呼啸般的场景。 曾经他很想来,为了这个名额争破了头,哪个青年没有一颗冒险无畏的心?可队长只是低吼一声,便令其乖乖闭上眼。 “睡觉!” 长期积累的经验告诉队长,此时不该做别的,就该睡觉!这是当初带他执行任务的前辈于这种时候说过的话。原因他迟早会知道,可当前需要做的,不是废话,是睡觉! 青年将自己裹在随身带的毛毯里,他原本以为用不到它,没想到荒原冷不在风和空气,而在骨里。那股冰凉从四面八方而来,令青年微微颤抖,可夏萧和阿烛那边,却有着浑然不同的景象。 天地确实黑得快,先前苍穹中的云朵在夏萧和阿烛眼中一瞬便离去,可此时他们压倒一片荒草,坐在上面炖起肉汤。 “荒原里既然一根野菜都没有,真是犹如其名。” 阿烛有些失望,用长勺搅汤,身边的夏萧却站了起来。 “怎么了?” 微弱的火光照不到夏萧脸上,令阿烛看不到他的表情。 于这夜里,她和夏萧就像变成普通人,不再有修行者的反应,可她起身时,顺着夏萧目光看到的是一片漆黑。漆黑内外都是黑暗,没有其他色彩,可那股奇异逐渐惊悚。似其中隐藏着庞然大物,正要张开血盆大口开始撕咬。但它的存在夏萧和阿烛都看不到,只能模糊感觉到某种东西在移动,像看向深海时,分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觉得有亿万只眼睛在盯着自己。 “好吓人!” 阿烛赶紧坐下,不想见到那些家伙,她觉得这些都是自己的幻觉,夜晚只是因为太阳在另一边,没什么异常。可四周的冰冷和诡异的风令阿烛抱住夏萧的腿,央求般念叨起夏萧的名字。后者蹲下身,取出背包里的碗筷。 “四周有什么?” 阿烛小心翼翼的缩起脖子,四处张望,可夏萧也不知道,这同样是他在荒原的第一个夜晚。关于荒原,夏萧从未彻底仔细的查过,也没有多少准备,但有一件事他很确定,开口道: “那些冒险者恐怕会有危险,这些家伙似乎都是朝他们去的。” “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阿烛倒不是想陷入危险,可就是单纯的好奇,但夏萧的回答很接近答案。 “兴许是我入了魔,它们觉得我是同伴,反正我感受到了上次没感受到的亲切。也有可能是前辈的舍利,我感受到它在发热,很温暖的那种热。” 阿烛将自己的小手伸进夏萧的衣服,放在他的胸口,真的感觉到了一股微热。 “你不是说要开发吗?不试试?” “吃完饭就试,反正以他们的实力暂时不会被击垮。” 夏萧嘴角含起笑,等自己救了他们,他们总该带着自己一起南下,不再有那么重的戒备。世人兴许能猜到自己会躲到最危险的地方,可肯定猜不到自己这个魔,现在有一半是佛! 第五百九十九章 夜里猖獗的不知物 夏萧只知道身体里有颗舍利,却不知它在何处,但闭上眼,安静的顺着身体里散发出的那股温热朝其走去。夏萧走了许久,像睡着般意识模糊,甚至忘记自己在寻找什么,可渐渐的,他又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所做一切是为何。 这种感觉有些像高中夜里写作业,分明已经很困,但作业必须得写。于是,政治试卷上写出太平洋这几个字,然后又拼写起手表。清醒时,或许觉得自己很糊涂,不知在做什么,可当时却觉得自己想得没错,甚至很有道理。 呼吸间,有四个空间支撑着夏萧前行,他隐约觉得自己该觉醒土行空间了。就是不知魔道是否会对其产生影响,但拥有完整的五行,才能令自己的身体更牢固,更具有稳定性。夏萧觉得可以找一个时间试试,但不是现在,所以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继续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所到的漆黑世界像他独特的精神之海。 以海比喻精神世界的世间没有几个,可夏萧现在高兴不起来,因为它太过庞大,即便他引起浪花,也难以在其中寻找到那颗舍利。 看向四周,四周皆是黑暗,感受那股温热,四周又都是温热,并没有以往那种寂静无温的感觉,夏萧在阿烛眼中皱起眉,似没成功,但他突然又发现了一件事。 一直环顾四周的夏萧突然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其上微弱的光似金装加身的佛。莫非舍利已与自己融为一体? 无人指点,夏萧也不清楚,可他注视自己的手掌许久,在里面察觉到一股极为纯正的力量,且有一股土行之力游荡,令其欣喜而着迷。 说不定能通过它觉醒土行,除此之外,它所带来的力量也令夏萧和阿烛免于黑暗的侵扰,但他主动想触摸时,却什么都碰不到。 舍利乃佛门物,存在于夏萧体内,他碰不到也摸不到倒不算奇怪,夏萧毕竟不是真的俗家信士,甚至连佛的存在都不愿相信。 对夏萧而言,根本没有佛,佛的存在和神不同,神不必强救于人,他只是力量的象征,可佛是信仰,这样的话他还算相信,但有的人说佛真的存在,那夏萧宁愿相信那些佛是棠花寺里的和尚,而不是从未降临过大荒的空手掌柜。 身处黑暗,却心怀光明,夏萧觉得虚云便是佛,起码他在魔道中的特殊造诣是自己所不能及的。 夏萧曾失去理智,若当时有万千军队,他定杀个片甲不留,普通人将死得更快,可虚云在魔道中坚持自己的思想那么久,可见其强。而正是他的全部感悟化作的舍利,令夏萧得到了在黑暗中不被侵扰的能力。 夏萧想将舍利开发,从而获得一些能力的想法算是落了个空。可其中的关系阿烛反应了很久才没明白。 “也就是说虚云前辈化作的舍利已经成为你的能力了?” “我可没说这话,不过也差不多,但我具体拥有哪种力量还不清楚。” “到底啥意思?” 阿烛听不懂,坐在夏萧身边,明亮的双眸迫切想知道答案。 “给你举个例子,骆驼知道吧?” 火光映在阿烛半边脸上,显得其犹如玉琢般精致。她聚精会神的听着夏萧讲着自己理解的东西,没有半点因为环境的窘迫和差而心情惆怅。这样的女孩算是宝藏,就是啃着肉骨头的样子有些呆。 “骆驼下意识喝了很多水,走到炎热沙漠中的时候觉得口干舌燥,便想将身体里多余的水取出来再喝一遍。但那些水已经储存在它的身体里,不可能取出来,但不管天气多热,因为它身体里的水分足够,所以不会有事,只是觉得很煎熬。现在我就是那匹骆驼,舍利就是我喝的水。” 阿烛眉头一皱,愣了半天,和夏萧想的一样没有恍然大悟,只有浮夸的表情和几句脏话。 “骆驼有病,你也是!” “你怎么就不懂呢?” “太费脑子了,一想就头疼。” “吃你的肉吧。” 天地皆暗,阿烛在的地方却像火堆一样有着明亮而温热的光。干饼配肉汤倒是不错,但阿烛不时问一句。 “还不去救他们吗?” “人家又不傻,一看就是老手,自己布置的防御都没被攻破,你唐突去救他还以为是你坏了他的事。” “哦” 阿烛长长呼出口气,连给夏萧盛一碗汤。 “真聪明,跟着你果真没错” “想让我加火就直说。” 冷漠的话语声后,夏萧伸手,没有载体的火焰于黑锅下继续燃了起来,两人面前的再一锅肉汤煮的冒泡,阿烛翻起自己的背包,可没有能煮的东西,有点小小的失望。见她那样,夏萧极为嫌弃且打趣道: “还想吃个火锅呢?” “想呀!上次吃的时候还是在昔阳。” “忍一忍吧,现在菜不够,不过我可以教给你另一种吃法。” 夏萧将干饼掰成碎块,浇上一勺热气腾腾的肉汤,再加几块肉,递给阿烛。 “这又是什么?” “泡馍。”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好吃的?又是前世学的?” “对!不过只有活着,才能吃到更多好吃的。” “当然要活着,人家怎么说也和神有关系,才不会那么容易死,你只要跟着我,认我做大哥,我就保佑你和我一样!” “得了吧,都说了你和神没关系。” “早晚有关系!” 阿烛嘴犟,可在这样黑暗的夜里,有光有热气腾腾的食物,便有等待天明的希望。夏萧也吃的极饱,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那支冒险者工会的队伍,是该陷入困境,面临起难题。 “我去看看。” “我呢?” “待在原地。” 夏萧结印,祸斗猛地出现在阿烛身边,随即有重重火焰将四周的荒原点燃,令阿烛不至于只能待在那一小圈火光里。而健壮的祸斗虽说和阿烛不算特别熟,可给她一种安全感,似什么来了都不怕。像祸斗这样的凶悍家伙,比怒目圆瞪的门神还要靠谱。 这是夏萧入魔以来第一次召唤出祸斗,因为他们即是他的象征,令别人瞅见等于暴露自己的身份,可在这茫茫一片的黑暗里,祸斗都不再起眼。他的火焰和四周的火光一样闪烁,虽说空中无风,可直击灵魂深处。 夏萧和祸斗对视一眼,又在阿烛的目送中走向别处。 夏萧自身有一股微弱的光,在火光中不算明显,到了黑暗里,才像萤火虫般发起光来,微弱可真实存在。但他逐渐远了,消失在阿烛的视野里,在他还没离开,只是产生这个想法时便开始担心。 “这里的夜真奇怪。” 阿烛自言自语,令祸斗低头后看一圈四周。他是阳刚之火,对阴邪极为敏感,可四周黑暗里隐藏的东西是现在的他所不能看穿的,他只能时刻警惕的注意周边,即便胆子再大也不敢卧下。 祸斗承担着保护阿烛的重责,他知道这个女孩对现在的夏萧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所以体内的火焰时刻准备爆发,熔浆已于地下就绪,随时能迸发而出。夏萧看重自己,祸斗自然不会让他失望。 “夏萧怎么还没回来?” “我的姑奶奶,这才过了一分钟。四处这么黑,他能走多远?” “好吧。” 阿烛突然来了兴趣,问道: “你怎么对我这么尊敬了?” “若不是夏萧那狗东西喜欢你,我才不会管你,向来不喜欢话多的丫头片子。” “那你喜欢舒霜?” 祸斗自然喜欢,可瞥一眼阿烛不说话。后者轻哼一声,抬起头道: “我做得不会比她差!” 祸斗轻声一笑,并不回答。可瞳孔里猛地燃起火焰,四周的温度一瞬上升,与黑夜里的冰冷相斗争。 阿烛见到他的变化,当即离它近了些,虽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炽热感,一瞬间脸变红,衣服也滚烫起来,可不敢离太远。 一股阴风作祟,携着不平常的力量将祸斗燃起的圈圈火焰熄灭,从先前的二十圈之多眨眼只有四圈之数。阿烛四周的光亮迅速减少,本就不算明亮的光在阴暗的天地间迅速沉默,犹如沧海一粟般渺小。 黑暗里的火光摇曳着,祸斗将元气裹在阿烛身上,令其免受高温折磨,随后又有三头庞大的火焰燃烧而出,与祸斗一同面向四方。 一锅一人,阿烛不知所措。可祸斗拱起鼻子,龇牙咧嘴的释放出浑身威能,誓要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斗争一番。即便黑暗已如苍穹无边,祸斗只如灯烛,可黑暗里猖獗叫嚣的不知物还是没有选择对祸斗与阿烛下手。因为他们身上有一层淡淡的佛光,黑暗里的不知物曾与祸斗鼻对鼻,眼对眼,就要开始一番撕咬,可它匆然离去,刮起一阵风。 “夏萧” 阿烛极为担忧,突然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她不知自己已经安全,所以只是留在原地。可夏萧那边,很快感受到黑暗里的来物,他行走在黑暗中,向着前方,那里有生灵之气,可被一团不知物包括。可比起身后所来之物,它们渺小的像狮虎前的猫咪小狗。 夏萧本能想闪开,可又挡在它的必经之路上,令其在风的怒吼中转移方向,猛地升上天空,可目的地依旧是有着生灵之气的那处。 炭火不断消逝,像淬火一样猛地因捶击而出,随后灭于黑暗。 这些炭火里,有着那个队长所有的磅礴元气,可它们不断被冲撞,有着破裂之势。 两个帐篷里的六人察觉到不好,青年更是被帐篷外的动静吓得发不出声,无影无踪的怪物玩弄着他们,似残酷的猎手正折磨着自己的猎物,看着它们绝望致死再吞下。 风在怒号,似有鬼神动怒,队长率先出了帐篷,看这漆黑的世界犹如站在海底,不知海面在何处。四周只有黑暗,只有看不见的怪物,它们的身躯或大或小,可都对这里发起进攻,想将这里拆毁,令这里的一切都破碎成一地废墟。 风已突破屏障,刮在队长脸上,令其转身向青年拖出帐篷。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炭火一点一点微弱,队长则高声喊着: “既已离去,勿扰生灵!吾等以命祭,还请息怒,让我们度过这夜!” 黑暗正在靠近,炭火只有最后几丝光,这是无比绝望的场景。 因为有风,青年听不清队长在喊什么,他也看不见四周的东西,险些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而队长脑中一霎而过的,是冒险者工会的前辈们对他的教诲。 这片荒原因一些事永世不再孕育生灵,可会积攒死去的魂魄。死在这的皆有怨气,而这些家伙,便是那些怨气的集合体。棠花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超度这些亡灵,它们一般情况也不会这般聚集,可万事皆有例外。 这已是队长第二次经历这样的事,第一次时,诸多前辈放血给予,试图平息这些家伙的怒火。可鲜血无法令它们感到慰藉,那便杀一人! 其实这是很久以前就流传的做法,但始终无人下手。在这等混乱的环境下,杀掉身边人显然不如抱紧同伴。只要有一点良知,面临这等危险的第一反应都不是杀人,且就算活了下去,也将遭受谴责和诸多非议。可队长做好了准备,牺牲一人还是牺牲全部他心里有数,而且他自己也想活。 “收了这条命,就不要再为难我们!” 刀准备落下,可一道火焰不知从何处起,猛地闪到他的眼睛。这是一团炽热的火焰,和黑暗中的狂风对碰在一起,掀起一道炽热而令人心悸的热浪。 热浪下,帐篷翻滚,其中人冲出,踉踉跄跄的聚到队长身后。 风迷了眼,草芥到处都是,仿佛另一种飞雪,令天地混乱的可怕,海底四周皆是凶猛的猎食者,且朝他们而来。可有一人出现在队长眼中,他从黑暗里来,从猎食者中出,但是那道火焰的主人,此时顶着漫天黑暗,身形极快的出现在队长眼前。 因为有火焰,所来之人的面孔未被队长等六人看清,他们此时抬起手掌挡着脸,没有观察其相貌的精神。可匆忙的对视后,队长认出这人是方欢,那对眼睛一看就有很多故事,令其不愿相信他是一个普通的俗家弟子。 对视极为短暂,可方欢的声音清晰传到队长耳中。 第六百章 微弱却挡万千 “别和魔鬼交易。” “你是方欢?” 队长想确定一下,他希望这人摇头说不是,否则只有一面之缘的他们,将发生一些他不希望发生的事。这个中年男人并不喜欢陌生人,无比麻烦不说,眼前这个满是火焰的男子还给他一种十分难缠的感觉,似一盏极不省油的灯。 男人其实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可这个叫方欢的俗家信士,在他心中已摆脱是夏萧的可能。因为他身上冒起的淡淡佛光,微弱可真实存在。 佛光之前是火焰,可即便再明亮的火,也无法冲散此时天地的黑暗,更无法驱走其中的冰凉。但夏萧身上的淡淡佛光,令其站在六人身前的一瞬,便像豆腐碰到利刃,被其轻松划开,也似碰到实力极强的天敌。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冒险者,队长知道能在这片草原上穿行的人只有两种,一是实力足够强横的修行者,二是棠花寺得道的高僧。前者可以是后者,但后者不一定全是修行者。可一口佛气,是佛门中人最好的证明,只是要想修到那等地步,没个几十年是不可能的,但这方欢从背影看来不过二十岁,甚至还没到那个岁数。 队长从未看清方欢的长相,第一次见面时他蒙着面纱,这次又浑身是火焰,但这股佛光令其很快放下戒备。身处激流的他们,紧紧抓住这根粗大的树枝,不敢松手,因为四周的动静比先前还大。 第一次见识荒原中的不知物时,队长便付出了代价,此后很多个梦里,都是自己孤单一人身处荒原,在凄凉而绝望的风里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其中庞大的怪物涌动,朝其撕来利爪。那样的场景无时无刻都在他的脑中浮现,而于此刻,梦与现实重叠,猛地呈现在他们眼中,令他们难以思考别物,深深被其震撼到。 早已混乱到只有单调黑色的天地刮起无形的大风,呼啸声骇人,其中的怪物与夏萧对视,从四面八方伸出黢黑的手,如一根根长矛般欲将所有人的胸膛刺穿,可它们又停在夏萧的气势前。 对这些没有任何意识的家伙而言,向生灵之物发起进攻只是本能,像被鲜血吸引来的白鲨。而夏萧的存在,特殊到仅是一息便令他们畏惧,甚至有逃匿的倾向。 荒草被斩成无数段,在六人身边回荡。青年连问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谁知道?队长都不确定黑暗里的那些不知物究竟为何这么狂躁,只有听着风声,内心极乱,静不下来。生死皆在一瞬,谁也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幸运女神会微笑还是优雅的掩面哭泣? 六人不知所措的环视四周,最后的目光聚集在方欢身上。他能看到这些怨气的主体,无非是些亡灵,在这片特殊的荒原里化成了妖魔,但它们即便感觉到来自夏萧的压力,也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在犹豫。 夏萧给它们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令它们难以判断他是光明还是黑暗,于是久久与其对视。夏萧浑身散发着佛光,眸子深处也有黑红色的魔气,它透过佛光和黑暗看天地,震撼住它们后,令它们停止最后几丝小动作,彻底安静下来。 猛地一眨眸子,夏萧都没想到会有这种反应,他只是环顾四周,看着黑暗里犹如狼灵的不知物,对身后的六人说: “跟我来!” 六人早已丧失冷静,即便是那队长,也在微冷的风下愣了许久。可他的反应还算出色,在身边五人吓得惊魂未定,还在心里喊着妈妈时,已能开口沉声道: “走!” 冷声惊醒五人,令他们勉强跟上夏萧的脚步,不至于落入黑暗。四周还是那么黑,虽说没了利爪,可给他们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在这种危险面前,只有前方那个略显消瘦的身影值得依靠。 队长盯着夏萧的背影,有很多好奇,俗家弟子岂会有这般实力?可思索更多的,还是该如何撇清关系,几句感谢的话显然不足以和自己这六条人命相媲美,但在俗家弟子面前,谈钱似乎也没用。 叹一口气,引得年轻的冒险者问: “队长,我们好不容易活下来,你怎么不开心?” “闭嘴!” 年轻的冒险者就知道会这样,暗地翻了个白眼,虽说现在已安全许多,可因为不明事情状况,他还是背着自己的包,手中的刀握得很紧,似随时能拔出。不过这些黑暗中的东西若能用普通的刀杀死,每年也无需棠花寺派出那么多高僧劳神费心的超度他们。 “我们要去哪?” 青年问身边的老哥,可他摇了摇头,只是跟着队长,或者说跟着最前方那个叫方欢的人。 夏萧没有等他们,只是慢慢往回走,他没有灯笼,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因为怕坠落下去,可在身后六人眼中,他的速度并不慢,起码是正常的行走速度。可那些寻常的脚步令六人因心头的慌乱而觉得着急,因为怕跟不上,又不敢靠得太近。 离得太近是不尊敬,可若跟不上,便会被黑暗吞噬。虽说四周一切皆平静,像浪涛海面只剩一点点微弱的涟漪,但海面下依旧有无比庞大的巨兽。黑暗中,虎视眈眈的狩猎者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黑暗中无比死寂,只有他们不断向前的脚步声。这一路不知通向何处,可暂时看来,会是方欢的暂居地。那里应该也有白日那个女孩,这样的搭配,令队长不得不想到夏萧和阿烛那对相传许久的眷侣。 其实刚见面时,他很怀疑,甚至想汇报一番。可当他们真的向南方前进,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夏萧怎么可能自投罗网?如果他真的到了荒兽尾角,那也是从天罗地网里逃出来的,怎么可能半点伤都没有?他的气息确实察觉不到,经历生死后,队长又拿出自己的敏锐观察力,感受到了空中炽热的淡淡元气,不过此时再释放出它们,像察觉到自己动作后的刻意敷衍和伪装。 太可疑了! 队长紧锁眉头,可渐渐的,黑暗到了头,眼前终于透出那么一点光。那是火的颜色,也是与寒冷相对的炽热,他们正对着它,觉得看到了一些希望,似崭新的黎明。背对他们的夏萧,眼中尽是老谋深算和浓郁的狡猾。 “安全了。” 夏萧轻声说罢,踏出最后一步,别了夜里的黑暗,走向浓浓的火焰似投身于刺眼的光明。队长抬头瞬间,夏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印,令祸斗回到火行空间,随后眨眼至了阿烛面前。 手中面纱给阿烛轻轻戴上,夏萧眼里都是宠溺,似这个举动不为其他,只单纯不想让别人看到阿烛的容颜。那种安全感令阿烛不知为何美好一笑,没了先前的心焦,依在归来夏萧的怀里。 夏萧向来很喜欢万千这个词,与其说他抵挡了万千妖魔,不如说他为阿烛释放了万千佛光。此时那股光还未消失,令队长眼中出现浓重的好奇,熄灭的警戒之烛再起。 第六百零一章 热气腾腾的剩肉汤 夏萧的出手和实力,以及此时的状态皆令队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甚至怀疑是他刻意将那么多黑暗引来。虽说不知用了何种方法,可肯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他眼里的方欢现在表现的极为自然,语气不淡也不浓,似一杯恰到温度的水,可解人渴,也可尝到少许鲜美的滋味。 “在这歇一晚吧,有火圈和我在,它们靠近不了。” 夏萧说着,和阿烛坐在火堆边烤起了火。虽说这里比黑暗中的温度要高不少,但还是有些冷,穿过衣服直接渗到骨头里,令六人难以拒绝那元气所成的火焰。 火焰上的黑锅冒着泡泡,肉汤的味道很香,即便是疑心极多的队长都忍不住看了两眼。青年冒险者没他那么好的耐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锅里的汤和时不时浮上汤面的肉,想喝上那么几碗饱肚。 “都是我们吃剩下的,若不嫌弃,就请喝吧!” 夏萧将汤勺从自己身边移到那青年冒险者身前,后者自然不客气,连忙掏出自己变了形的铁碗,挤压后盛上一大碗,尝一口连忙说香,还夸道: “真是好人呐,我们都要去棠花寺,要不同行吧?” 夏萧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队长,后者恰好和其对视,但没有立即表态,只是说: “你不该拦着我,这个话多的家伙应该在这片荒原里留下了些东西,比如舌头。” “年纪还小,说错话也没什么。” “你年纪也不大,可未曾说错话。” “从小由佛门熏陶,略显得与同龄人不同。” 夏萧和队长简单几句话后,青年冒险者连忙丢下碗,不吱声也没有动作,和阿烛一样屏息看着两人。这是一场没有目的,可暗自较劲的对峙,夏萧显然略胜一筹,他无论气度还是实力都比队长高深。 “还不知队长大人如何称呼?” “李命。” “我是方欢,这是我的妹妹圆悲。” “这两名字编的不怎么走心。” “高僧取的,另有用意。” “什么用意?” “人因不同事而喜,各有别则方,故称为方欢。至于圆悲,想必是因为万事皆悲。” “如何个悲法?佛不讲四大皆空?” “佛自然讲,可有七情六欲的人不讲,就像队长大人一直为心中的事纠结,又有何意义?若我们是你要找的人,岂会主动向你们靠近?我们无非是两个不识路的可怜人,至于那等大魔头,想必因种种情绪不敢靠近你们。” “你怎么知道那个魔头的事?” “我又不是其他世界来的,自然知道。” “那为何不摘面纱?” “队长大人的戾气是我等心扉所抵制的,以一命换自己的命更令在下觉得羞耻,可这样的事天下极多,因此戴面纱,以此隔一世界。我可以强求自己,但总不能命令别人如何做事,那样有所违背佛的存在。” “就算真的发生那件事,我也是用一命换五命,不觉得羞耻。” “可恶相写在脸上。” 夏萧直言不讳,微微摇头时,令阿烛瞧着无比敬佩,又是高手间的对招,令她只能在一边看着,但就算动手也不怕,因为这些家伙打不过自己和夏萧。可不是所有人都像黑暗里的那个女人和大师姐她们那么强。 李命的脸上永远无法浮现表情,但就像方欢所说,他脸上的是恶?李命自己都不确定,便问起下一件事。 “我原本以为你不是修行者,现在看来,是你的气息被隐匿了!” 这是最容易确定夏萧的方式,加上以往的种种,令五人随队长一起望向眼前的两人。先前喝了一口热汤的青年冒险者不知是因为心理原因还是它带来的慰藉太高,令其身体里开始发热,他也逐渐开始慌乱,汤里不会有毒吧? 下意识的猜测显得他比较无知,可夏萧当着他们的面抬手,元气一瞬释放。顿时滔天之火焰如鸦如龙,于杂乱的叫声中震撼住六人,那是极为磅礴的元气,令他们一瞬间判断不出在何等境界。 火焰向上,如跃门而过且化龙的鲤鱼,它炽热而富有生机,但在黑夜里只是于一隅绽放,远处根本看不到这般风景。温度逐渐上升,夜里的他们不用遭受寒冷,可被火光映的满脸赤红的六人还未反应过来,但夏萧开口道: “不是隐匿,是你们察觉不到。” 所有问题夏萧都一一解释,显得刻意又随意,令李命难以判断,他看向无端的火堆,见火焰燃烧的那么旺盛,低声道: “其实你不用一个一个回答,显得很奇怪。” “只要你认为我奇怪,我做什么都是错事,但我要去棠花寺,路却不清楚。” 关于荒兽尾角,尚且未有详细的地图,一个向南的简单指标在这片世界并不实用,李命暂且相信他,不再追问。沉默中,时间就这般过去,锅里的肉汤煮成了糊糊,夏萧将火焰移到一旁,沉声道: “还没吃饭吧?喝点吧!” 李命这次没有开口,也没有拒绝,微微动弹的手指和瞥过的眼神令身边人去盛汤,不忘将第一碗递给他。他心中有些惭愧,因为自己的怀疑都被那一句话击溃。他真的没有隐匿气息,而是自己察觉不到?李命觉得有可能,起码方欢刚才释放出的元气,是他感知到却察觉不到在何等地步的实力。 黑夜的折磨和猜疑过后,是火焰带来的温暖和惬意。即便是第三锅,肉汤也十分浓郁,香味十足,令他们就着干粮饱餐一顿。这样的晚饭比冰水就馍要好得多,可吃完是该道谢,但他们都张不开嘴。 这话该由李命说,他犹豫片刻,思索后道: “多谢今日出手相救,明日,我们同行吧。” 要想让李命低下头,说出唯唯诺诺的话兴许很难,可这句话已足够,起码是夏萧想听到的。夏萧的目的已达到,和阿烛靠在一起,准备睡觉。 今夜折腾了许久,可还很漫长,不过睡一觉什么都将过去。吃饱喝足的六人倒在各处,席地而睡。如果帐篷和毯子还在,自然更好,可现在挑剔不得,不过夏萧的重重火圈,已给他们十足的安全感,黑沉沉什么都看不到的四周,闯进不得任何邪物。 先前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肉汤时,李命注意到了方欢身边那个叫圆悲的女孩,她总该不是佛门中人! 这个组合还是太过奇怪,令其现在都无法放下戒心,可棠花寺确实也有尼观,但这样正值青春的女孩,真的会甘愿投到佛门中去?李命觉得不会。 猜疑还没有过去,李命想给擎天宗的人留下些线索,但考虑到自身的实力原因,什么都没做,只是顺其自然的朝向南方,准备带他们去棠花寺。管他是何居心,只要到了棠花寺就全都明白,再强的人在那座真佛存在的寺庙里也闹不出任何动静。 迷迷糊糊中,李命也睡着,可经历太过恐惧的他睡眠极浅,夜里醒来很多次。李命虽说醒来,可依旧躺着,看向火焰之后的两人,眼睛像冒着绿光的狼。 火焰独自燃烧,没有木炭作陪,可方欢和圆悲依旧靠着,最后躺到地上,裹起一张毛毯,像两只抱在一起的树袋熊。而身边的五人打着鼾,兴许是知道逃过一劫,所以放下了许多戒备,令其或多或少有些失望。对外人,还是不要太过信任的好,对身边人亦然。 四周安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连翻身都像惊雷之音,可李命还是闭上眼,再次进入极浅的梦乡。 荒原的黑夜近是白日的两倍,漫长的像整个冬季,其中俯视夏萧等人的庞大怪物迈起脚掌,于黑暗的风中远去,很快没了身影。 藏于黑暗的怪物源于亡灵,可又在于那几口怨气,或被谋杀,或因疾病,或被更早的怨灵拖下水。它们寄宿于阴暗的角落,在每一次黎明到来时狼狈的窝藏,可在黑夜将起时,它们会再一次觉醒,只是于荒凉荒原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只有悲凉和无尽的伤感。 等它们彻底离去,带起的风声似哭泣成歌。等夏萧醒来,游荡的身影已消失在第一缕黯淡的阳光里。 漫长的夜晚像一个纪元,夏萧终于能看到头顶的天,也能清晰的看到脚下的地。可昨晚烧毁的荒草此时又长了出来,不知该说它们生命力顽强还是脆弱。顽强岂会枯死?脆弱岂会再长出? 黎明如夕阳,深褐色依旧奇异,其下八人各自收拾,没有多少话,可李命还是对方欢说了一个走字。 夏萧点头,带着阿烛跟在后面,可阿烛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夏萧有自己的理解。只是李命始终都在抗拒方欢这二人,他不想和自己无关的人扯上半点关系,可又无奈,谁让昨晚被他救了,还喝了两碗剩肉汤。 漫长行走似如末日之下,可夏萧走向的不是毁灭,而是新生。只是新生要脱胎换骨,异常疼痛且考验人心,但他觉得一切都能应对,虽不算轻松,可也不会败得很惨! 第六百零二章 凄凉草原上的一行人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被发现。” 黑夜又要降临,夏萧和阿烛刚完成最后一段赶路,因为一直快跑,所以气喘吁吁。但听耳边夏萧说出的话,阿烛连忙将其拉到一边,偷偷瞥了眼冒险者工会的六人,问道: “被他们发现?” “不,被擎天宗和学院。” 因为冒险者工会在这片荒原定下了规矩,所以小队绝不在晚上赶路,已开始寻找就近合适的地方休息,可夏萧的话很不应时,令阿烛有些担心。这都一同赶路一周了,怎么突然冒出这种事?夏萧搂住阿烛的脖子,以玩笑的口吻打趣道: “别担心,都是早晚的事。” “那我们还要跟着他们吗?” “如果不跟,会更早被发现,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别以为跟着他们就万事大吉,得做好逃跑的准备。” 阿烛瞬间成了苦瓜脸,即便有面纱挡着,蹙起的眉头也令夏萧觉得好笑。她一听夏萧安慰自己,反而暴躁起来,捏着拳头就是一顿子暴揍。 “干嘛不早说,现在才告诉我?” “早告诉你就早担心,又不着急,知道就好。” “气死我了!” 阿烛还以为能安安全全的到达南海之南,至于棠花寺,只要他们偷偷的溜过去就好,没想到还有可能被发现,真是气呀,那些家伙怎么就阴魂不散呢?在其捂着脸,一阵唉声叹气时,不远处的青年冒险者跑了过来。 这家伙叫林修,用夏萧的话来说就是缺根筋,不让阿烛和他多废话,怕变得和他一样傻。明知李命不喜欢自己和阿烛还一昧的靠近,不是傻吗?他最终要与李命同行,又不是自己。 “找到合适的地方休息了,走吧!” 夏萧微微点头,林修则一如既往的抱怨起李命。 “绝了!队长带头跑得实在太快了,每次都累得半死,也不为我这种修行废材考虑考虑。圆悲,你累不累?” 阿烛摇了摇头,半个身子躲在夏萧身后,她也觉得这家伙傻,而且是极傻,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 听了他许久的抱怨,夏萧回道: “你能跟上,不至于掉队,便是他考虑到你了,至于这么飞奔着赶路,是因为想早点到达棠花寺,你也不想在这片荒原多待吧?”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命对方欢有所顾忌,才这般朝棠花寺赶。夏萧自然明白,可看着李命盯着林修,不禁想笑。这么不懂事的娃,真是令人操心且烦。不过李命对其也习惯了,没有情商的家伙,向来怎么教也教不会。 用夏萧和阿烛带的锅熬了汤,八人和以前的晚上一样开始休息。这些日子里,李命六人身上的伤已痊愈,可离棠花寺还有很远。但唯一令李命庆幸的,是这个所谓的方欢,真的像棠花寺的高僧一样,能令荒原上的不知物远离。 黑暗中再没伸出过利爪,他们也再没受过伤,那晚的记忆像一场噩梦,可李命脸上的伤疤,令其常以一张冰冷的面孔面对一切,思考着的,还是那个问题。可有夏萧在,小队人的夜晚好过许多,不用再那么心惊胆战,只是等待着,李命等待着到棠花寺验明方欢真身,夏萧等待着擎天宗的人出现。 夏萧此行有些危险,若是擎天宗的人聚集过来,布下天罗地网阵,他估计跑不掉。可在确定自己的身份前,他们肯定不会大部分聚集。以往所有的流言蜚语都成了夏萧自我保护的盾,令其不会面临最糟的情况,毕竟狼来了的故事讲三遍便不会有人听,更别说第三百遍。 兴许擎天宗不会想到自己会来这,起码夏萧想不到,但这荒原虽说辽阔,可其上生灵太少,但凡见到一个人,下去确定身份就好,更别说自己和阿烛的气息还正隐匿。但管他什么铜墙铁壁,夏萧肯定会将其撞碎,破出自己的一条路来! 日落休息,日出赶路。深褐色的天色奇光下,总有这么一排人,在偌大的枯黄纸上写下一个竖着的“一”。他们奔疾速度极快,将极高的荒草不断踏平,可等他们回头时,远处的荒草又竖直起来。 起初的怪事变得习以为常,时间一天天过去,夏萧在李命眼中,终于露出端倪。 起初的方欢和圆悲总是极为安静,或吃饭或冥想,有时也会在夜里盘坐,吸收天地间极为微薄的元气。可这些日子,他们总是观察四周,或仰望天空,似有什么东西会来。这一天,五人正准备做饭,夏萧和阿烛又背对背,看向四方,注视许久。 李命暗自观察,越来越觉得奇怪,他们在看什么?他也抬起头,朝向两人目光的方向望去,可哪里除了褐色的云,什么都没有,奇异的令人压抑,甚至喘不动气。李命长吸一口气又吐出,似觉得自己的反应都是心理原因。但他想问一问,反正他们之间,向来没有客气可言。 依旧是肉汤,无论夏萧阿烛,还是他们这支小队,都带了很多干肉,加上有水行修行者在,煮肉汤再舒适不过。只是这种东西喝太多已没多少滋味,可赶路一天,一口热汤总比没有好。 李命作为队长,考虑的比队员多,也比他们累,见林修端来第一碗肉汤,心中有些欣慰。这个臭小子,终于懂得做事了。在李命抬起双手,就要将其接过时,林修笑嘻嘻的从他身边经过,走向阿烛,语气温柔的说: “圆圆,尝尝我熬的汤。” “我早就说过了,别这么叫我!” “没事啦,来!” 面对林修再三坚持也要递出的碗,阿烛久久没伸出手,只是偷偷看向夏萧。见到这种场景,他应该吃醋才对,隔着面纱,阿烛看不到夏萧的表情,但后者皱起的眉已令她心中暗喜。 这家伙的面纱戴久了,此时像裹着口罩的山贼,没有阿烛戴着的那种若隐若现的美感,还勒到鼻子,所幸拉了下来,握在手里,顺手将那碗汤夺过。 “多谢。” 夏萧笑时,拉着阿烛往李命那边走,他已看自己许久,应该是有事要问。但是时候了,再瞒已没意义。 “那是给圆圆的” 林修连连叹气,可又阻止不得,当哥的就是难摆平,不过还有几天才到棠花寺,他也有机会劝圆圆别去那。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当尼姑,这是一辈子的遗憾呐! 在想着这等事时,林修觉得圆圆摘下面纱一定很好看,光是那对清澈的美眸,便令其沉沦。可将发生的事,令其心里猛地一沉,甚至害怕起来。走向队长时,林修总觉得方欢在哪见到过,那张面孔令人眼熟。 “你在看什么?” 不等李命反应过来,他已问出口,可看到夏萧的面孔,迅速拔出刀,惊到身边的队员。 “队长?” 队长自然值得尊敬,可他的脾气并不好,此时拔刀对着自己的恩人,令队员有些不知所措,但都被拦住。冒险者工会中的人声誉本就不好,现在还这样,岂不是恩将仇报,成了白眼狼?若是传出去,恐怕被人指责。但李命盯着夏萧,冷冰冰的开口,道: “这家伙是夏萧!” 五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夏萧脸上,林修终于明白这张脸为何看着眼熟,因为漫天告示中,尽是他的画像。那这么说,他身边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圆悲,而是那个传说中被掳走的阿烛?可看样子不像啊。 林修疑惑之际,夏萧摘掉斗笠,咧嘴豁达一笑。 “瞒着你们真累,现在总算放松了些。” 阿烛也取下面纱和斗笠,抖了抖有汗的头发,在林修眼中虽是惊艳的面貌,可无之前那么吸引人。 夏萧是目前人世里已确定的最大的魔,他身边的阿烛,或许也不是什么干净东西。幸亏林修是在心中说出这话,否则定要被夏萧狠狠教训。 “我就知道你有问题!” 刀未动,李命逐渐扭转脚步,站在五人之前。他们也拔出武器,似要开始一番激烈的较量,但以他们的实力,什么都做不了。夏萧早已知此事,抿起淡淡的笑,看着他们这般较劲,不禁觉得没意思。 “你们是对自己没有清楚的认知吗?根本就斗不过我,何必摆出这般样子?这里没有别人,如果我想动手,你们早就成干尸了,不必表明自己的立场。” “你不是成魔了吗?怎么还这般样子?” “成了魔又怎样,你们的小命还不是我救的?如果你们厌恶我,大可自刎,反正你们这条命早已不属于自己。” 夏萧的微笑里满是痞意,李命自知斗不过,可并未收刀,也没有半点自刎的念头。在他眼里,自杀的人大多都是懦夫。而夏萧的事,他大致知道一些,虽说不算特别了解,可现在谁敢说没听说过他? 正是在那般认识下,李命提出一连串问话,令夏萧如见面对黑暗的自己。可他还未彻底走进黑暗,有的事,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得到答案。即便有答案,也不会告诉李命这种没有能力自保的人,知道黑暗中事的人,要么成魔,要么死。 “为何要到棠花寺?为何救我们?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六百零三章 世上滑稽事杂多 “你只需知道,我做的事不违正道” “屁话!从你入魔的那一刻起,你便和正道背道而驰。” 夏萧话还未说完,便被李命抢了过去。可他不急不恼,只是微微笑笑,问: “你是正道?” “当然。” “那你这个正道欲杀同伴而自救,我身为魔道却冒险救了你们,是不是显得很滑稽?” 李命不想提起那件事,脸上冰霜更重。他气势是强,有远超同实力修行者的压迫力,那是经历风雪而长出的花草,并非温室中的盆栽。可夏萧即是光明又是黑暗,一瞬交迫,将其狠狠碾压,铁刀甚至都惊掉,于火光中落地,发出一声铿锵音。 “别太过夸大自己,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比你更像好人。” 夏萧曾有清晰的正魔两道分界线,可现在早已模糊,他用自己的双手衡量轻重,不做滥杀无辜之人,即便早已踏入魔道,也并非不再是正道。他觉得所谓的道,最简单的理解方式便是道路。走在一条路上,只需看路,不必看人。 若因为一个人而否定他走的路和做的事,未免太过荒唐,不过这世界早就乱成一锅粥。所谓的好坏,也该重新定义,毕竟像夏萧这种一口一个自己自私,可做得事又有利于天下的人很少。 面对他说的话,李命刚想反驳,可夏萧眼眸中的黑红之光猛地涌出,似泉眼之水,瞬间可将其淹没。简单的震慑方式对李命已很管用,所以夏萧脸上浮现出可恶的笑容,给李命一种极大的威胁感,也令其乖乖坐下,知道无法反抗。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早就说过,我要去棠花寺。” 天黑了,乾坤阴暗,夏萧所说的事像一个极大的笑话。一个魔去寺庙,莫非要去拜佛?他不信佛,心中崇敬即可,无需去拜。可他要见到梦里的殿堂,那里仅剩古老的秉灯者,亘古不变的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可李命等人显然不信,眼神中是慌张也有坚决。 “我们不会成为你的棋子,别想靠着我们的掩护做任何事!” “你嘴巴很硬,但别废话!我不再隐瞒是因为他们要来了,我们的路就快结束。可在他们到来前,乖乖的不要惹事,没了你们,我们照样活,可没了我,你们就得死!” 夏萧看向黑暗,似见到无数邪物,它们浑身漆黑,或大或小,没有具体的形状,只有锋利的爪子,能撕开一切。此时它们又开始叫嚣,似期待着他们与夏萧的离开,夏萧能防止它们进攻,也能吸引它们聚集。正如火焰毁灭飞蛾,也令它们拢成一堆。 它们的厉害李命是见识过的,所以心悸的环视一周,最终坐在锅前,和往常一样搅起锅里的汤,并给自己盛上一碗。突然大变的态度令小队里的人难以接受,可他回过头,冰冷的眼神示意他们收刀。那玩意对掌握金行的夏萧而言只是他的武器,他们握着无非是壮壮胆子,没什么实际用处。 林修最不能接受方欢和圆悲既然是夏萧和阿烛的事实,震惊之余突然想起队长第一次见到他们时的评价,果真不是善茬,果真是他们。他因自己的想入非非而羞耻,更觉得愧疚,低下头一言不发,失落的像条见到肉块就扑上去却发现是石头的癞皮狗。 夏萧没有照顾所有人情绪的习惯,反而觉得不再隐瞒很好,当即一脚踏地,有细藤从地中钻出,成了一张床,其上犹如蝉翼的树叶铺下,配上火光,极为惬意。今夜夏萧和阿烛将不再露宿,可明夜这个时候是否还能这样他却不知道。 夏萧的感觉极为强烈,真的要来了,很快了!说不定会从天而降,将铁锅和火堆踏灭,也有可能直接开始对他进行灭杀。但现在无事,起码当下,夏萧和阿烛能安心的吃一顿饭,不用考虑自己的容颜被看见。 伸了个懒腰,阿烛喜欢这种光明正大的感觉,见小队的人正看自己,他一眼瞪了回去。 “干嘛?” 小队的人不敢说话,李命也闭口不言。可许久后,在漫长的晚餐快要结束时,李命突然问: “你们在做什么了不得的事?” 夏萧抬起头,姣有兴趣的露出一丝笑容,道: “队长大人可真是有趣,我一个魔,能做什么大事?” 李命知道夏萧在嘲讽自己,可夏萧主动向棠花寺走去,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原先夏萧隐藏着身份,李命便觉得他不怀好意,现在看来,一半是魔,一半又是佛的他,和阿烛并没有什么异样。这么说来,综合他一直没被发现行踪的事可以确定,他的背后有学院甚至更多势力的高管相助。 这种定论本不能轻易的下,可也是李命的大胆猜测,但很快被否定。夏萧口中的他们快到了,应该是擎天宗和学院的人。夏萧既然惧怕他们,便说明其中的端倪很重,不至表面那么简单。 想到这,足够聪明的李命已知该怎么做,他无法左右,无法插手,只有做自己的事,至于夏萧,与他无关。 一切回到原点,李命不再说话。夏萧和阿烛躺上床,四周飞舞着的火苗似萤火虫般不断飘舞,令他们在适宜的温度里入眠。 意外总会来得很快,所以他们极为珍惜当前的时光,对那支小队没有半点搭理,毕竟他们做什么也影响不到自己。今夜很静,比以往更静,夏萧和阿烛却睡得并不安稳。若是被发现,逃向南海之南倒算不得难事,只是之后该如何出来? 这条漆黑的不知路令夏萧和阿烛看不到下一步,但他们还是做好了迈出一步的准备。就像夏萧曾经说的,他加上阿烛就是无敌,既然无敌,就要大胆的落下脚掌。其后的事,只能随机应变。 这句话需要底气,夏萧有! 翌日,一切照旧,从睁眼开始,他们便匆忙准备赶路,李命和平时一样积极,只要赶紧到棠花寺,便能摆脱这俩恶魔。夏萧反复计算着逃亡路线,并做着十分充足的准备,就是不知那寺里,是否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前来。如果没有还好,如果有就麻烦了! 这日,荒原上的八人依旧于奇异的深褐色光下快速移动,棠花寺的钟声响了,苍穹厚重的云层也被破开,其中一些修行者奉命前来。而夏萧,猛地捏起拳头! 逃亡已近两月,夏萧清楚自己的立场,而现在,是该正面对碰一次。无论来的人是学院还是擎天宗,他都清楚该怎么做,只是棠花寺的动作令其有些意外。 第六百零四章 从天而降的怒杀者 钟声长鸣,黄果树再一次颤抖落叶,惊得全寺人聚集,上至主持,下至忙着烧火的玄妙小僧。 棠花寺中树木不少,可与佛对视的树仅这一颗。它泛黄且枯,但永立不倒。奇异的树躯枝桠歪七扭八的生长,其上红绳极多,令其在棠花寺的出家人心里有着一个莫高的地位,似在重重殿宇及层层台阶之上,无比神圣和纯洁。 上一次落叶是黑烟冲击幽冥之海,主持放出封印将破的预言,这次落叶又是为何? 诸僧目光带着佛的温和,投向黄果树时,皆有一种渴求,希望听懂它的诉说。可它永世低喃,目前仅主持一人可听到它的声音。那是佛语般的妙句,比经书上的文字还美,因为它更为纯净,只有最为简单的情绪变化。 主持还是一身普通袈裟,手中简单无奇的木棍支撑着他走过众僧让出的路,站到黄果树前。 本就无话的众僧此时因尊敬和信仰更加安静,看着主持,等其发声。可这堪称繁琐的感知过程,需要他们等上许久,但僧心静,就这般双手一合,作出一个佛礼,开始漫长而不知何时到头的等待。 头顶清晨的橙黄色光逐渐被深褐色的云层代替,它们如沧海桑田所要经历的变化,一瞬呈现于苍穹。而无论其上有多少改变,偌大荒原中的那所寺庙都亘古不变,只有钟声穿透古今,响彻乾坤。 苍老的主持伸出干枯的手,似黄果树粗糙的树皮,他轻轻触碰这棵古树,希望得出一些关于它颤动的原因,可迟迟无果。而后,他终是看到一些,似梦里的模糊梦境,不断在脑海浮现,令其迅速参悟出了些玄机。 那等图像不是具体的人,不是某物,也不是文字,而是快速闪过的光,似头顶深褐色的云,不断闪过,速度似雷鸣,威力不亚于山洪海啸。它们在主持脑中肆虐,也像一种警告,宛如魔神降人间,生灵万物皆成烟灰黑炭。 主持许久未松开手,因为闭上的眼前虽说停止了光芒浮现,可还没停止变化。那些光或微弱或明亮,在漆黑的眼前蠕动,似云层的改变,即便动静极小,可永远不会停息,直至消亡,化作另一种存在。 等待,漫长的等待似闭眼间已过万年,可主持早已习惯,他有的是定力,因为早已守护大荒数百年。所以这点时间算不得什么,他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彻底干枯,如成尸骨。而这南天诸佛之墙,也在诸僧化作灰烬时消散。 管他金砖红瓦,还是琉璃花盏,在时间面前都是无比脆弱的存在,就算那殿堂中以人间香火供奉的佛像,早晚都会脱落金漆,甚至整个都会消散成灰烬。可信仰永久不变,此时此刻,主持心中对佛的坚信,令其再次看到奇异之色。 先前多彩的混乱之色逐渐有序,于主持眼中呈现一片祥和之光。这股光似有真佛庇佑,高挂在云间,最后甚至有突破大荒桎梏,前往外界之势。它在苍穹上起起落落,可最终还是离了这地,前往不知处。 目光望着的是苍穹云天,其外的玄奥世界只能看到丁点。而在众僧眼中,主持高高昂着头,不知在望什么。可沉默许久的他,终是放下那只干枯的手,轻轻张嘴,吐出的尽是难解之谜。 主持会看到什么呢? 玄妙小僧站在众僧之后,踮起脚尖往前望。身边师兄弟见到,一阵子低声提醒和警告,可他不管多少手拉,都固执的往前望。对他而言,主持的一丝神色都足够他关注。在他眼中,主持不仅是威严和真佛的象征,更多的还是慈祥和良师般的存在。 模样俊美的小僧已经十二岁了,虽说不沾半点荤腥,可素面主食从没缺过半口,因此长的也算挺拔。但比起那些行者武僧,罗汉诸佛还是矮小太多,因此根本看不到主持,可清晰听到他的声音。 “无事,都回去吧。” 这道声音无比平淡而有力,可威严不缺半点,这便是真佛般的主持,作为南天诸佛之墙最结实的一根通天石柱,硬生生撑起棠花寺的一片天。若不是认识,谁能想到这道声音是由一个满口无牙的老者发出的? 主持说无事,便是真的无事,谁都没有怀疑。可无事之后,是无法改变的大事,只是主持不选择插手。 “主持,荒原上有些动静,我们不管吗?” 既然无事,高僧便说起其他事,刚好诸僧都在。主持却问何事,以他的实力,怎会不知?可他既然问,高僧便答。在诸僧心中,他代表着绝对的命令,他有那个实力,包含各个方面。 “擎天宗的人动手了。” 这位高僧目露担忧,擎天宗的人,这次对夏萧的关心程度远超以往,他们觉得有些奇怪,可学院先后的告示通知令他们难以行动。不过擎天宗这次动手,显然是夏萧与阿烛于荒原露出踪影,可他们怎能这般靠近棠花寺? “在何处?” “东北两百里。” 一听,寺中上下皆有不懂,他们就算能隐匿气息,也不该走到这么深的地方。可主持思索片刻,杵着拐杖远离黄果树,淡淡道: “夏萧的事,我们不过问。” “可是主持,他前进的方向显然是棠花寺,也可以说是南海之南,他这般入魔,还这般前来,估计有所动作。” “其中自有天机,我们看不透,便不要影响其发展。” “可一个人都不去,未免显得态度太过冷淡。” 主持停步,赞同般点头,他拥有极高的声望便是因为听取众人的意见和没有高架子,可此次给出的答案,令他们有些意外。 “那就派玄妙去吧,做个代表。” 站在人群之后的玄妙一听,当即高兴的跳了起来,没有半点僧者的模样。可主持这么相信他,他是该高兴。但当他挤过人群,跑了许久来到主持身前感激的行礼时,又有高僧开口道: “玄妙平日经书读得少,整日尽在乱想,顿悟不够,修为还低。就算要派人去,也不能由他,还请主持三思。” “白林大师所说有理,那就将他带上吧。” 主持说到一半,看向玄妙。 “他和你的性子正好相反,也该让他见虚云最后一面。” 主持虽说派出的人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也算变相满足高僧的请求。后者识货,不再说一言半句,只是暂时沉默。而玄妙即便再高兴,也按捺住兴奋,郑重的行了一个佛礼,久久不直腰。 其实在高僧反对时,玄妙就觉得自己没机会了,但主持的坚持令其异常感动。心中想着肯定不会辜负主持的重望。 白林大师及几位高僧跟在主持身后离开,众僧随之快速散去,继续自己的功课。他们生活的自律,像云端的精灵。而在白林大师和诸位高僧询问着主持的意思,甚至开始争论时,玄妙小僧直起腰。 小僧知道夏萧是魔,也清楚棠花寺的职责之一是除魔,更明白自己该怎么面对夏萧。他们的实力差距是大,可信仰令他充满了力量。因此,他抬头挺胸的走向主持口中的他,满脸正气。 即便他不爱读经书,可也读,且读的透彻,着迷时还在被窝里读。他确实爱胡思乱想,可从未想过不该想之事,而是想经书中的内容和世间诸事。大师高僧都说他不适合出家,只有主持为他解惑。比起大多思想固执的僧人,主持更懂得要想成佛,就要看透世俗和红尘,而不是逃避。 小小年纪,要做足够多的事,想足够多的问题,今后才能有大作为。这是主持悄悄告诉玄妙的道理,所以在玄妙小僧没有偷懒,背上一个瘪包,提着一个并未点亮的大灯笼,踏上无边无际的荒原时,主持正在寺庙深处看着他。 这是玄妙小僧第一次出荒原,因此有些害怕,可他双目坚定,面朝方向的遥远处,已有大事发生。 夏萧八人和往日一样行走在偌大荒原,这里的荒草矮了不少,也少了一些,不再像河边的沃草芦苇,可它们一瞬被压平,且龟裂动荡。而这等惊到八人的动静,便由擎天宗的长老发出! 猛然落地的凶杀者冲出极为宽广的元气光束,吼声如雷,震耳发聩。 “夏萧,受死吧!”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在李命六人和阿烛还未反应过来时,夏萧已冲拳而出。一拳映红荒原,令永久阴暗压抑的乾坤变亮一些,也惊得阿烛连忙躲到他身后,六人更是屁滚尿流,一边拍打着火的衣服一边擦着火焰和被轰炸处的边滚动。 夏萧这个一直收敛的魔,此时终于露出锋利的爪牙。没有猛兽不吃人,也没有毒蛇不进攻,一直压抑的凶兽,因时间的容忍变得更为凶残。 李命冰冷的脸依旧没有表情,可眼中尽是惊愕,因为夏萧这一拳,只是蛮横攻势的开头。顿时,火焰再起,一头凶猛的如虎如狮的獒头,既有碾压雷霆之势。 第六百零五章 神会抉择 “别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雷霆万钧,无情拍打着空气,可火焰这旁的夏萧没有半分恐惧。他反应之所以快,是因为这家伙的实力只能隐藏自己的元气波动,无法压下自己的生灵之气。这样的实力,先前或许还能威胁到夏萧,可现在,他的实力已提升到足以将其无视。 “不过一个尊境曲轮的木行修行者,以为自己能翻天?” 擎天宗的宽袍令夏萧第一眼见到便觉得厌恶,那是没有原因的无根怒火。他对那个方脸还不知姓名的男人的憎恶一瞬转移,当即火焰再起,爆发出的蓬声无比骇人。 燃烧着的火焰似没有上限,一遍又一遍的重叠,令其不断相加,硬生生将雷霆吞下。火焰的獒头连接燃烧着的庞大身躯,在空中扭转时化作一头和祸斗无异,可有十米高的庞大巨兽。 炽热的高温中,巨兽利爪下的荒原一瞬燃烧。大火如滴入水中的墨,猛地蔓延,速度极快。可无论火焰到了多远的地方,站在最前端的夏萧都挺直着腰,面孔上的表情镇定又似恶鬼,令人畏惧。 比起荒原里的不知物,夏萧才像这片世界的原住民,他脚步向前,逼向眼前这位擎天宗的长老。后者双腿在荒原犁出两道极深的沟,脸上的表情似见了鬼,夏萧的实力,何时这么强?但斗不过也没关系,他能用另一种方式进攻。 “就这?” 长老开口前,夏萧冷淡而不屑的语气似见到一个送命的小卒,这样的实力就想取他的命,简直可笑。前者冷声呵斥,道: “底气倒是十足,不知情的人或许以为是我犯了错!” “我早晚会去擎天宗讨回公道,句芒的死,你们托不了干系。” “哼!他该死,你也该!” 夏萧嘴角轻轻一掀,死神般的微笑令人头皮发麻。 该死? 在夏萧看来,真正该死的是那个黑暗里的女人,至于擎天宗,对他的不断相逼也趋向那个境地。就像夏萧所说,擎天宗他早晚会去,但在此之前,谁都拦不住他的去向,这个长老和浮在天上的人亦然! 脚掌抬起又落,沉重却不失锋利的金行元气不断涌现,化作万千刀剑,在其手指落下后朝那长老而去。 顷刻间,刀剑划过空气,发出道道尖锐的破风声,如无数金属鸟雀。它们顶起尖锐的喙,似能透穿空间。那等元气无比纯粹,令那长老面露焦急,尽全力拉动寂静世界。 能使用那片世界的力量是曲轮境最主要的特征之一,可无论是进入寂静世界还是将其运用,都不代表夏萧束手无策。 长老逃入寂静世界的速度很快,刀剑在其眼中靠近,可都黯淡,成了黑白颜色。可它们的数量太多,以至于带起的风和波动乱了空间,令其身形于寂静的世界泛起涟漪,随时可能被逼回。 “这小子的实力果真是强,可怎么没有半点魔气?” 长老疑惑时,从寂静世界看到夏萧手持铁剑,极为飘渺的身形靠着蛮横锋利的元气切开寂静世界的阻碍。当那一点剑尖挣脱空间束缚,无比清晰的闪着寒光和浩然剑气出现在长老眼中时,他的脸色猛然变了。 不等长老去想夏萧为何有这等元气,那柄铁剑已朝其而来。寂静世界被夏萧那柄铁剑划出重重涟漪,似层层叠在一起的皱褶。铁剑将其没有伤到长老,可还是将其拉回荒原。 “按学院的数据,你应该只有尊境生果第一轮初期的实力,可现在既突破空间束缚,那千人的元气,还是被你吸收了吧?都做了这种事,还说自己不该受到处罚?” 夏萧不回答,他是该受到惩戒,可不该他们罚,他心里的秤从未偏斜。因此,双手举剑,令这长老的脸上再起不可思议之色,难以遏制。长老终于知道夏萧为何能逃过重重拦截和包围,可当下的形势,令其朝天喝道: “还不出手?” 头顶几道流光闪动,有人影迅捷落下,朝长老而去,也有人从身后向夏萧而来。可他只是立于原地,元气的释放无比磅礴。 黑紫色的浩然剑气如倒流瀑布,猛地冲向云天,令整个苍穹开始颤动。剑刃落下之际,苍穹被划开一道裂痕,撕开空气的声音似万鬼泣哭。其下长老手握雷霆,舞动时似一面雷盾,可在那道剑气下还是显得脆弱不堪。 剑气掀起的风乱了乾坤,也震惊长老,释放出这股力量的夏萧显然超出他的意料。可真正令他诧异的还在后头,这等开场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三位长老一同出现,可原先那人的脸色依旧沉重。四人或剁地或举起双臂,催动元气以挡浩然剑气。可后者的攻势于夏萧眼下变得更强,他像个疯子,双目圆瞪,怒火烧得正旺,深处的黑红之气迅速外涌,似一汪无底泉眼。 它们不断聚集,朝眼前四人而去,在夏萧的控制下随意变化,成了黑紫剑气外的再一道锋利气息。气息切割万千,将四位长老的元气护盾一点点切开,剑上寒气透过元气,如冰霜下降,令人浑身直颤。 “这已超乎魔道之力,乃真正的魔气!” “后者比前者强,对生灵之气的压迫我们难以用元气弥补。” “准备闪开,不和他正面交锋!” “倒数三个数!” 剑刃继续压下,背后所来的人影夏萧只是瞥过一眼,便不再搭理,因为有一头从星空而出的小独角鲸将其撞开。虽说只是撞开,拼尽全力才完成这个动作,可夏萧手中的剑已切开元气,落地将其砍裂。 地动时,李命六人早已惊骇到说不出话,没想到四位擎天宗的长老都没将其制服,他们的气息,可在曲轮! 五位长老聚集在一块,面露谨慎,可夏萧的表情依旧冷淡,没将他们放在眼中。 “就这?” 夏萧又说出这两个字,不变的是不屑,像可以轻松将他们碾死,如手指捏碎蚂蚁。五人的表情有趣多了,震惊畏惧,还有些彷徨。他们原先就发现夏萧和这队冒险者,一开始没有重视,可连续两个区域的人都注意到夏萧和阿烛这一对奇怪的组合,且感知不到气息,这才出手。 行动前,为了以防万一,五位长老一同前来,将自己的区域托付给宗里的小辈,可没想到真的是夏萧! 一直以来,擎天宗的长老都希望找到他。可找到后,他们又收拾不了,就算口水仗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没有话可说,就请让开!” 夏萧牵着阿烛的手,后者为撞开先前那修行者,和小独角鲸近乎用光所有元气,所以此时略显乏累,但他们能走吗?阿烛觉得应该不行,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放自己和夏萧走,就算走了,前面也还有棠花寺。 美好的路程计划似被一块极大的石头堵住,阿烛看不到前面的路了,可夏萧拉着她,又要以蛮横的姿势将其冲碎。 大风雷霆在呼啸,炽热的火焰正狂欢,水元素渗透到地下,黑紫色的浩然锋利剑气成了蓄势待发的箭矢,悬在空中,一触即发。它们随着夏萧而动,朝向四面八方,似箭矢顶在眉间,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夏萧就敢扣动扳机。 论起实力,夏萧现在强的不像话,可他们迅速想到办法,因为紧随他们的其他几道气息也该到了。从其他地方而来的修行者只是为了配合他们,但是对付夏萧的主力军! 那是极为熟悉的身影,令夏萧皱眉,他就知道会再见。可现在无论是谁,都无法令他的脚步停下。 “他们来了也没用。” 夏萧的声音很轻,带有少许伤感,又像冰一样坚硬。在那些极远身影的注视下,他拉着阿烛,脚步坚定的不像话,不像一个堕落之人。可他眼中的光再执着,五位长老都将其围住,似要施展符阵。 “我们也是有备而来!” 起初的长老冷哼一声,结出“困”字手印,随后变化起来。身边四人随他一起,结印的速度很快,四周元气如暴雨前的苍穹云来云去,迅速顺手印而成。夏萧的反应速度快到无可挑剔,可还是被无数符文挡住冲撞的身体。 咚 此声似千斤重的东西落地发出,符文泛起无比恐怖的涟漪,夏萧就在其后顶着,可怎么也顶不破。 五位长老退后几步,脚掌下的地面龟裂,但夏萧还没放弃。 “滚开!” 夏萧呵斥着,五位长老即便没有任何对视和交流,也懂得此时不能让其逃走,否则颜面无存。起初的长老对夏萧的恨意最浓,此时最先开口,吼道: “神要你现在死,谁敢让你活到明日?” “神?” 夏萧本就冰冷的声音里全是癫狂,他大笑大骂,似已喝醉。可经历过的一切比酒还浓烈,令其早就不信那种飘渺的东西。他曾于很多个夜晚仰头,可什么都没见着,这便是那个女人想告诉他的真相?夏萧不清楚,可此时的骂声,令五位长老皱起眉,以为他疯了。 第六百零六章 荒唐至极的话 “你所信仰的神是谁?灵契之祖?还是所谓的佛和掌管一切的无上天尊?哼!都不过是狗屁!如果世上真的有神,为何还有那么多苦命人?那些只知食世人供奉的狗东西只是的化身,令无数人往神的方向赶,自以为自己有目标,其实只是贪婪,最初的目标也已忘记,仅此而已!” 长老皱起的眉下,是一对满是疑惑的眼。夏萧身上不是有灵契之祖的烙印吗?按道理说,后者就是夏萧的神,可他这是怎么了?是看透了一些东西,还是简单的无能狂怒?长老觉得是前者,因为夏萧走到这一步,肯定不是后者那个性子。 “合力!” 无论夏萧说什么,长老们此时关注的点都不是其中内容,而是将其束缚,然后将其带走。可夏萧现在的力量是一个无法预测的未知数。即便五位长老一同凝聚元气,它们所成的网都只是将夏萧弹走,令其落在地上,狼狈但没有多少实质上的创伤。 “怎么办?” 阿烛跪坐在夏萧身边,用力将其扶起,后者喘过几口气,抬起头时,看向阿烛的眸子一瞬熄了怒火。即便夏萧再有气,楚楚可怜的阿烛也不该承受后果,但必须离开。夏萧的执念极重,咬着牙,又温柔的对阿烛说: “别怕,我们马上就能离开。” 夏萧拉住阿烛的手,在用一道力量将其包裹后,开始肆无忌惮的释放黑红之气。那是纯正的魔气,对生灵之气有极强的碾压之能,它不断在空中扩散,试图将束缚突破,甚至想把符文之后的五位长老吸成干尸。 夏萧搞出的动静太大,令五位长老心里一颤,可他知道轻重,当即一脚落地,身体四周的魔气似听其指挥的猎狗,朝目标发狂般撕咬而去,无比凶猛。这些家伙都是巡逻于人世的地狱恶犬,犹如恶霸,顶着元气就要将其撕破。想把夏萧带走,这点元气可不够! 元气诞生于生命之初,也代表生灵之气,乃大荒世界对所有生灵的赠礼。可魔气完全由生灵的产生,似受到赠礼却不满足,便将其吞噬,再生一股强横的力量。这等霸道的存在令魔气成了生灵之气的天敌,令浑厚的元气壁垒被其冲破。 “怎么可能?” 护罩般的元气破了个洞,元气开始乱涌,五位长老于其下面露惊恐,可夏萧驱地狱恶犬拉车,于其后迅速冲出元气束缚,与其开始一场激烈的较量。身经百战的长老各显神通,夏萧粗壮有力的手臂舞动自身所有的力量,和其正面对碰。 金行所成的通天之剑砍向夏萧,被其一道火柱打开,只那一瞬,使用金行的长老更为惊愕。随后,其他四位长老先后与夏萧交手,都面露异样神色,夏萧这家伙,既将元气内裹,魔气外放? 先不说精神力多少和是否充足的问题,夏萧既然能自由调动魔气,真是不可思议。而且他为何不将元气放在外头?骨骼坚硬的怪物,能轻而易举的杀死所有人,元气所成的血肉更能令其所向披靡。 那样不是不行,可夏萧有自己的想法和独到的见解,体内的两棵大树散发出浓烈的光辉,令其浑身成了武器,开始显现自己的威能。 挥手,风卷空间呼啸,握拳,雷霆火焰乍起,每一个动作都引得四行元气和魔气释放,将空间搅成极为混乱的样。足以绞碎时间的大风令五位长老陷入极为尴尬的境地,他们的实力在宗中也算有些本事,可现在联手都对付不了夏萧,怎么说都有些丢脸,可夏萧还没罢手。 夏萧的目的,不会是杀了自己吧? 五位长老皆心生那种想法,只要夏萧将他们杀死,并将他们的生灵之气吸收,将再次提升实力。可夏萧还不至于那般被魔性所控,即便卷起连通天地的风暴,都没有下死手,可其中的窒息感,令五位长老如溺水在大海。 暴风是另一种大海漩涡,将五人身体带动,其外两队学院人站在远处,看到这等动静不由因夏萧的实力惊愕。 “短短两月,他的实力已到你等不可及。” 教员说话时,王陵张口却默然,他的实力本就不如夏萧,这是他一直不想承认,可真实发生的事。而夏萧坠入魔道后,变得更为夸张,他只能望其项背,一口叹息,承载了所有愁绪。 “我们,真的要那么做?” “对!” 王陵没有因教员的肯定觉得奇怪,毕竟已到这等地步,如山洪到坝前,必须打开闸口,否则大坝都将被冲毁,洪水也将有难,两败俱伤不是学院想要的结果。可夏萧那家伙是玩上瘾了?还是真的想吸收他们的生灵之气,即还不罢手? 夏萧何曾不想停手?可王陵低估了擎天宗五位长老的实力,也太高估夏萧。他即便入魔,实力也不可能一步冲天,否则世间堕落魔道的人,还将更多。 在夏萧无比夸张的暴风中,擎天宗五位长老被搅的头晕目眩,最后猛地落地,被道道金属铁剑和长棍束缚住身体,死死固定在地面,动弹不得。 天地混乱,草芥漫天,干枯的杂草到处飘动,极为凄凉,似撒起的纸钱,为死者开路送行。夏萧拉着阿烛的手,在李命五人的注视下,在学院四人的目光中,走过那乱坟岗般的金属墓地,朝南方慢步走去。 学院会拦着自己吗? 夏萧不知道,但他已做好准备,阿烛也是。微凉的空气中,阿烛明亮的眸子看着前方聚集的四人,其中龙丽的身影她极为想念,可后者目光中只有惊奇,将牵挂和关心暂压下去。 龙丽不得不承认,夏萧是一个制造传奇的人,在那漫天草芥下行走,有一番极为夸张的意境,似已在他们之上很高处,他们踮起脚,仰起头都无法触碰。那对目光依旧坚毅的可怕,似正做着的,不是魔道邪恶事,而是背负光明,有自己不可告诉他人,可必须做的事。 等走近,阿烛和龙丽对视 第六百零七章 学院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龙丽一直都像阿烛的姐姐,自从后者进入学院,两人住在一个寝室起便无话不谈。她也算了解阿烛,这个单纯的丫头有了喜欢的人便会为之疯狂,愿意为夏萧付出一切,即便夏萧入魔也敢跟过去,常人想都不敢想。夏萧也没让她失望,在释放魔气时既和原先一样保持着清晰的神智,当真有做影响大荒之事的潜质。 夏萧逐渐靠近四人,只有十数米时停下脚步。即便知道学院和自己站在同一边,夏萧还是保持着距离,因为擎天宗的人在,就得时刻小心,以免将学院人拖下水。 第一次见到学院教员还是在荣城,那时的川连师哥在夏萧眼中无比孤傲,难以接近,像从天上来。现在的感觉和当时有别,可共同点都是无法接近。夏萧不敢承认,可他确实没了身份再靠近他们。 那种即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令夏萧皱起眉,可深深弯腰,令四人有些不太明白。 这一礼是行给学院,还是行给自己的过错?夏萧没想那么多,他单纯行给眼前四人。他们此行,注定要背负一些事,比如说放走自己,必定引来擎天宗和学院的一些惩罚,可他们早已做好准备。 “好久不见。” 亲切的问候夏萧和阿烛也曾幻想,可真实听到还是有些难以回答。他们抬起头,和两位教员对视,学院的感情依旧在他们血液中流淌,这种微妙的情感,令夏萧和阿烛两个漂泊在外的人心头一暖,似于水中见到一杆长竹,能救人命。 “前方不过两百里就是棠花寺,你可曾想过如何过去?” “如果他们真的是佛,肯定会让我通行。” “但他们是人,真正能称之为佛的,只有那位主持大人,可他再德高望重,在你这件事前,都无法安抚所有人的情绪并劝服他们。” “那我就拼命闯过去。” 夏萧给出的答案并不是这位体形壮硕的教员想听的,他微微摇头,话语中有些失望。 “我还以为你有更好的方法。” “眼前这么黑,要想往前走只有不断摸索,可一脚下去谁也不知是坑还是平坦。” “此行一去何时归?” “等找到想要的答案,我定会回去,如果黑暗中的人露出头,我也会出现。” “我很敬佩你。” 教员看着夏萧,目光有些敬仰。外人不知,为何一位宁神学院的教员,会用这等眼神看一位堕入魔道的人,可王陵知道。教员教导他多年,最常提在嘴边的便是大义和修身。 大义在于丈量自己和群体的利益,修身在于控制自己的多种情绪,特别是嫉妒和冲动二词,最令人堕落,且会做出有害于自身和他人的事来。虽说教员看到的也比较狭窄,但眼界有别,悟出的道理无错。 教员常让王陵认清自己,不足和缺点要承认,他人的优点则要认可。所以在他眼里,这样的人才称得上是君子。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的夏萧,都配不上那个词,他也从来不把自己和它捆绑在一块,但做得确实不错。 学院没有任何关于夏萧的报道和对待他的特殊指示,先前的苏欢二人及当前四人,所做一切全凭本心,这也令夏萧好奇,为何要敬佩自己,这种话他现在受之不起。 “学院怎么说也下了诛杀令,实在没什么值得前辈敬佩。” “你的勇气至关重要,我很看好你,所以大胆去吧,如果你找到想要的答案,便可洗清罪名。若是找不到,或死在南海” “我不会死!” 夏萧和教员四目相对,那种对生的渴望,令教员四人有些震惊,这便是夏萧吗?凭着一口气就走到了现在,从蛮人草原到荒兽尾角,可是一条极为漫长的路线,他们极为乏累,可因为如上故人几句话,又重新充满力量。 在这个空隙,阿烛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想念,上前和龙丽抱在一起。后者心疼的抱住阿烛,抚摸她头顶,又转过身拉其到一旁,询问起诸多事情,阿烛一一回答,眼泪不知为何就滑过脸蛋落下。 荒原上的风很冷,随意飘动的草芥更是无人搭理,可夏萧的眼神令两位教员明白,他们根本不用担心夏萧,只用让出这条路。他们各自后撤一步,令夏萧极为感激的再行一礼。或许这个时候嘴角含笑更好,可夏萧实在做不出多余的表情,只有久久不起。 等风吹尽,草芥也都飘落,重新归于荒原大地,夏萧看向阿烛那边,吆喝道: “走了!” 若不是他们之间认识,肯定以为夏萧给阿烛施了蛊,否则怎么会这么听话? “来咯!” 之前哭是因为委屈,现在跑得快是因为心情好,阿烛蹦过几步,一把抓住夏萧的手。她的心态,是四人所不能理解的,就算他们再乐观,这样的背景下也蹦跶不起来,可阿烛单纯是因为见到四人开心。 “前辈,告辞了。” 牵着阿烛的夏萧与两位教员对视,随后扫过王陵和龙丽,虽说不是过命之交,只是微微点头,可令王陵和龙丽久久注视,不知为何生出一种尊敬。 就像先辈之前所说,夏萧的勇气别说万中无一,就连百万人中,都不见得有一个。王陵自觉地不凡,可在这种事上,还是不敢挑战,因此只是目送夏萧。等其走出很远,才想起自己的背包里有给他准备的东西。 “夏萧!” 王陵和夏萧有恨也有恩,但前者对他的情感,也没有多复杂,只要离了战场,便是学院的兄弟,所以他冒险扔给他一个东西。这是一个竹筒,在空中转动,重量不轻,砸向夏萧后背。 王陵的目光随其而动,心情沉重,夏萧这一去,便是凶多吉少。他本该高兴,因为没了夏萧,大夏在昔阳必败,他们溃败已是时间问题。可身为学院弟子,王陵的目光很长,知道黑暗里的东西会影响大荒走势,所以又期待夏萧找到些东西并平安归来。可眼前这竹筒,已是他和学院给夏萧最后的支持,等夏萧面临棠花寺时,没人能帮他。 第六百零八章 两个小和尚 回头,抬手,夏萧修长的手指握住朝自己而来的竹简,光是看形状便知其中是什么,投向王陵的目光尽是感激和惊喜。 “多谢。” “加油活着吧。” 王陵不知该以怎样的神色面对夏萧,所以面无表情。可后者握着竹筒,转身继续自己的路程。对王陵而言,实在难以想象夏萧要面对的东西,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有一个大概的模糊印象,无非是光怪陆离的妖魔鬼怪。但他现在是魔是人是妖孽,怎么都不比他们差。 “里面是什么?” “看不出来吗?” 阿烛瞅了半天,直摇头,光看能看出什么来?她动了动灵敏的小鼻子,闻了闻味,引得夏萧白了她一眼。 “什么眼神?” 阿烛说完就要动手,一拳锤在夏萧肩上,可打开的竹筒里,和夏萧想的一样是一卷满满铭刻符阵的卷轴。虽说其中只有火行符阵,可能感觉到它们的强横,估计也是十万纹,甚至有几道极为夸张的符阵,可以将夏萧的元气一瞬吸收光。 有了符阵,夏萧的底气显然足了一些,他和阿烛继续在荒原上行走,似牵数十道符阵而行。 走得越快越久,夏萧距离棠花寺越近,可他实在不敢径直朝其而去,便和阿烛绕过一个极大的弯。这么一走,夏萧和阿烛又像人间蒸发般消失在所有人眼中,比变色龙还具有伪装能力。 擎天宗的五位长老挣脱束缚,怒火中烧的质问着学院的四人,他们正在寻找夏萧和阿烛,身上自造的伤势显得他们像刚战斗一场。可擎天宗对他们的怀疑,令他们还要遭受争议。可这些长老的态度,只换来学院人的白眼和怒气,一副总揽全局的样子,做给谁看? 五位长老唤来更强的修行者,可与其继续寻找,不如立在海边等他们。这个想法很快成了现实,海崖上一行人隔十里而立,等着夏萧,不知他会从哪个位置前来。 “如果他直接冲进南海,说不定会更好一些。” “他也需要元气,先前的状态不足以直接冲进幽冥之海并面对未知的危险,所以他一边恢复一边赶路,可以说是小心谨慎,可还是太过自信,实力的差距很多时候用脑子弥补不了,更何况我不是你们这种废材!” 擎天宗除潘老爷子那个副宗主外,也就眼前这位修行者最强,他姓闫名猛,此时双手抱胸,身旁刚和夏萧交过手的长老听之不敢反驳不敢怒,只有点头。 天逐渐黑了,荒原陷入更深的寂静,一切都似死去,夏萧和阿烛也停了下来。现在正是恢复实力的好时候,他必须将身体的每一处都塞满元气,以此突围。 盘坐,夏萧和阿烛一同结印,可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很慢。所幸夏萧能通过四行一同吸收,阿烛体内的元气还很多,因此午夜又要赶路。 “我们要直接冲过去吗?” “嗯!” 夏萧知道很危险,可重重点头时看向阿烛,问她: “怕吗?” “本姑娘才不怕。” 阿烛一边这么说,一边用力握住夏萧的手,她不怕才怪,但还是跟着夏萧朝南边走去。走了不过几百米,在茫茫一片的黑暗中,夏萧看到两股生灵之气被强大的元气扭动空间送来。 眉头一锁,夏萧抬起手臂,护住阿烛,一手拔出锋利的刀,直指前方黑暗。可在极短视野中出现的,是两个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和尚,他们提着灯笼,没有一点杀气,也没有给夏萧和阿烛半点压力。 若是以往,夏萧和阿烛不介意将他们送回家,可现在还是算了,因此想藏入黑暗离开,可他们还没走,小和尚已正着腔调,道: “施主请留步。” 看来这俩小和尚专门为自己而来,夏萧回过头,其中一位小和尚有些眼熟。 两位小和尚虽说年龄相差无几,可样貌差别甚大,一位皮肤如玉,长得高也生得俊俏,五官清秀,举止优雅,可不失生气,一看便是个好动可又不失智慧的人。他身边的小和尚要矮上不少,似一团黑炭,黑的看不清表情,此时更是微微敛目,但夏萧曾在勾龙邦氏的蛮人草原上见过他,说起来也不是生人,只是不知法号。 见到后者,夏萧和阿烛极为默契的停下脚步,问他: “有什么事吗?” “主持让我们来找你。” “干嘛?劝我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不是,是想让我见师父最后一面。” 夏萧的暗自嘲讽和小黑炭和尚说的话形成鲜明的反差,显得前者像个无恶不赦的大混蛋。可玄妙小和尚突然觉得夏萧和其他的魔不一样,其实他也没见到过魔,他没那个机会,所有的魔都被寺里的大师高僧和执法行者消灭超度。可夏萧现在和人没什么区别,这令他除魔的心思一瞬不知所措。 本就爱胡思乱想的玄妙观察着夏萧的一举一动,见其眼中的动容,既忘了自己先前准备好的说辞。 “他助我压制住了魔性,我很感激他,可我不知如何才能令你再见到前辈。” “我自有办法,可在此之前,有一些关于师父的事要讲给你听,这是师父交代给我的。” “什么事?” 问出这话的倒不是夏萧,而是玄妙小和尚,他显得有些心急,相比小黑炭和尚的沉稳极为不成熟。这也是众多高僧不喜爱他的原因,玄妙有时太不像一个出家人,可小黑炭和尚始终坚信自己的一言一行,任何作为都是修行,所以在虚云离去时,他只是作为随行小和尚落了泪,而后收拾行李,一个人跨越千山万水,回到了寺里。 “坐下说吧。” 夏萧将刀和背包放在一边,以示自己没有威胁。当玄妙小和尚还在犹豫时,小黑炭和尚已盘腿坐下。 “这样是不是有些危险?” 玄妙凑到小和尚身边问他一句,可他淡淡道: “我们之前一直向东,按道理是不会遇到他们的,他们不会那么傻,一直朝着棠花寺的方向走。可主持大人派我们出来,又令我们相遇,定然不会让其他人干扰我们对话,我们可以放心的说,而且他们不危险。” 小黑炭和尚便是主持口中的那个“他”,他不是棠花寺的大人物,在诸多高僧眼中,也不是未来可做主持的人之一,但他在虚云那学到了足够多的东西,现在后者一走,他便是再一个虚云。虽说难以像他那样说起话来直言不讳,甚至蹦出几个脏话,可做事条理清晰。 遁其目光,玄妙看向夏萧,他看起来就不是那种人畜无害的好人。但他担心的危险,和小黑炭和尚说的不一样,可有主持在,也是他多虑了。 “请说。” 夏萧看向他,想起曾经在勾龙邦氏的岁月,那时的小黑炭和尚和现在一样外貌变化不大,可更成熟,说话变得更有道理,甚至令人回味。他的态度无比端正,就这般坐着,看着,听着。 “师父说,你在深渊边走,比其他人更容易坠落,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而坠落进去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忘记自己来的地方,那里会有万丈光芒等你回去。还有就是师父见到了黑暗的另一面。” “早在那年相遇后,师父便留了遗言,大部分都与你有关。用师父的话来说,你是远道而来者,是灵契之祖的化身,无论这个存在代表着什么,都要经历他人未经历的苦难。而黑暗的另一面,是极为夸张且庞大的野心,和擎天宗有关。” 前面的话不及最后三个字,令夏萧眉头紧锁,问道: “因为前辈的特殊身份,才没告知天下?” 小黑炭和尚点了点头,像师父那种坠入魔道的和尚,棠花寺已容不下他,他的活动范围只有勾龙邦氏那片草原,他说的话,又有谁愿相信? 相反,若是这句话被他人知道,恐怕会引来擎天宗的一顿狂轰滥炸。棠花寺与世隔绝,不想因为虚云引来那种麻烦,可这件事,因为夏萧坠入魔道而被其接手。夏萧原本就怀疑擎天宗,现在因为虚云前辈留下的话更加坚信他们有问题,所以想着手调查一番。但无论做什么,都要先将这边的事处理完。 “师父还说,魔道路途的终点或许和他想的不一样。” “什么意思?” “师父坠落魔道后,一直不敢迈出脚步,可另一边的呼唤很强烈,他原本以为是坏,可随着体内魔气的形成,他的那种感觉越来越清晰,像一条变强且能上山的路。” 这种话越说越模糊,可虚云当时给小黑炭和尚说的,便是类似这样的话,他也不清楚,希望夏萧参悟透彻,可后者沉思半天,反问道: “前辈可曾拨开云雾?” 小黑炭和尚摇头。 “师父一直身在云雾中。” “那我就不多废话了,前辈的意思我明白,我事后会调查擎天宗,也会努力在魔道中不忘初心。可若是没其他事,我们就要启程了,再耽误下去没什么用。” 虽这么说,可夏萧还是行大礼表示感谢,但在他和阿烛准备离去时,小黑炭和尚说: “稍等,我要和师父见一面。” 小黑炭和尚说过自己有办法,但他所做一切,只是为了完成师父留下的遗嘱,但师父会出现吗?他不知道,夏萧也不清楚,只是听其指挥,重新盘坐在地上。 “师父,您曾说不管归去来否,我都要找到你的舍利,如今我找到了,请您出现,为徒儿指点迷津。” 小和尚自言自语,双手结起印来,以极为微弱的元气施展起某种玄妙的佛印。整个过程都有些吃力,可很快,夏萧的体内似受到牵引,当即有元气开始涌动。股股金色光点不断汇集,成了一条金色的溪流,在夜里无比耀眼。它们极为柔顺,又无比纯净,慢慢进入小黑炭和尚的身体。 这股元气不属于夏萧,而是来自虚云留下的那颗舍利,它令夏萧压制住自己的魔性,并能行走在夜晚荒原,最重要的,是给小和尚留下了一笔不菲的遗产。 两个小和尚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它,圆寂之后要想留下这样的纯正元气可不是易事,但虚云和尚的功绩,是普通出家人想象不到也做不到的。 小黑炭和尚胸口的溪流许久未断,他久久注视,一滴晶莹的眼泪映出虚云的胖脸。后者正与他对视,虽隔着一个世界,但目光中满是担忧。虚云虽说是出家人,可在生前,还是将小煤炭和尚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唯一牵挂的人,也只有他。 胸口的小溪流带有不少思绪,令小和尚亲身体会到了师父的忧愁。他曾将苍生当做一切,救死扶伤,做着出家人应做的一切,可大荒没有他的容身地,他也许久没有离开蛮人草原,即便死时,也死在棠花寺的远处,没有归来看一眼那棵心心念念的黄果树。 虚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小黑炭和尚身上,虽说他经常教训后者,甚至有些像欺负他,可虚云知道自己早晚会走。在他走之前,想让小黑炭和尚拥有生存下去的本事。出家人不是逃避红尘,念念经,敲敲木鱼就能实现自身价值。相反,他们要吃众生的苦,才能求来众生平安。 虚云走后,小和尚表现的十分淡定,他独自回到棠花寺,放下那口时常背着的黑锅。寺里的老和尚见着,不知怎么安慰他。可他不需要安慰,他知道自己的师父得到了解脱,只是这种情感,虚云感受不到,这道短暂的意识,远远不及主体。 一个意识都被魔气侵蚀的人,注定被棠花寺诸多大师高僧当做疯狗,可虚云在燃烧自己,圆寂的最后一刻,还是考虑到了诸多。就此,虚云成了三部分,一在魔鬼平原,那尊与天齐高的巨佛石像仰望着大荒之北。二在夏萧体内,帮其镇压魔气,帮其凝神静气。三在小黑炭和尚体内,化作他的元气,助其修行。 这一刻,棠花寺里的一间深屋中,上百盏灯烛中的一朵土黄色火焰终是熄灭最后一点火星。小黑炭和尚的双眼随之睁开,其中有些慌张,也有些迫切,似对某个东西有极为强烈的渴求,且必须得到。 “走!” 第六百零九章 最后一道关卡 小黑炭和尚拉着玄妙,转身就要走,可去哪呢? 玄妙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先前那股细小的金色溪流里,那东西似时间和精力的结晶,令其陷入极深的思索,想知道它们究竟有何用处。这是他的习惯,无论见着什么都想探寻一番,可小黑炭和尚似乎很急。 “灵天,你干嘛?” 小黑炭和尚再三坚持,引得玄妙问出自己的疑惑,可他着急道: “师父的五行之烛熄灭了,我得赶紧回去将其留住。” 棠花寺几千个人,其中小辈武僧不少,灵天怕师父的那盏灯烛被抢走,所以急忙提起灯笼,往回奔疾。可夏萧和阿烛怎么办?玄妙看了他们一眼,手足无措,也跟了过去,可留下一句。 “好自为之。” 若是得道的高僧大师,或是和副院长同等级的主持,说出这话夏萧肯定会沉思,可小和尚说出这话,只令其微微一笑,拉着阿烛在这片混沌般的天地继续前行。 一只手臂举起,便成明亮的火把。夏萧看着前方,不知还要遇到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棠花寺的那些顽固家伙不会这么轻易就罢手。 “他们是在搞笑吗?” 反复想了许久,阿烛还是不懂两个小和尚所来为何,但他们像两个顽皮的孩子,达到自己的目的后,一股烟儿消失在夜色中。灯笼的光被掩盖的一五一十,什么都不剩,他们的火把代替着在其中飘动,可所去方向与其不同。 夏萧觉得南海越离越近,可一直听不到大海的浪涛声,令其内心有些焦虑。暗色遮眼,夏萧迈开的步子越来越大,令阿烛扭头时想骂,可看到火光下的夏萧是那般奇怪的神色,似有事但又憋在心里,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夏萧在想的,肯定是如何到达南海之南,可海边的阻拦者该是谁? 阿烛体会着夏萧的心情,情绪逐渐低落,变得沉重而烦躁。可很快,海风还是在黑暗中无力的吹来,没了半点生气,只有一股浓郁的海腥味,令两人皱起眉。再往前走一段距离,便有了海浪声,浪花不断拍打岸边,发出轰隆隆犹如雷鸣的响声,可其上一道人影,出现在夏萧和阿烛眼中时,四周一切都近乎变化。 那是一道消瘦的人影,远远看着,即便被黑暗笼罩也能判断出穿着宽袍。在其投来目光时,一对满含责罚的目光似洞穿黑暗和空间,直勾勾盯着夏萧和阿烛,令他们浑身一颤,有着极重的寒意。 不经意间,四周空间已扭动到一个极为夸张的程度,夏萧和阿烛动弹不得,而天地迅速变化,成了无比洁白的样,没有半点污渍,一尘不染在这世界,绝不夸张。 夏萧和阿烛望着前方,不远处,海崖上,站着一位老和尚。他头顶结疤,身穿袈裟,颈间挂着珠,双手合十着走来。虽说形象和万千陀佛一样,可那张皱纹极深的脸似被刀刻过,无比顽固和严厉,没有半点慈祥样。 “主持说你的事我们不要管,可你这么大一个魔,不管显得我们太不称职,棠花寺可是诸佛要地,也是大荒的关卡和大门。若你不是魔,可以随意去南海闯,大不了一死,贫僧会为你超度。可你既然入了魔道,就别想从这自由穿梭。” “请问高僧的法号是?” “白林。” 夏萧微微点头,面色从容,可额间的汗出卖了他。这段时间,他见到的都是各方势力的强者,而这白林大师,在棠花寺更是有着极高的地位,在修行方面造诣也不浅。夏萧对他,就算施展浑身解数也没有胜算,但他必须到南海去。 一件事做久了,就会像夏萧这样,早已没有原因,因为要去,所以便去。他坚持这么久的事,不能突然放弃。 “白林大师,小辈深知您的厉害,不准备反抗,只恳求您为我们放行。” 夏萧深深鞠躬,阿烛一愣,随之一起。阿烛很是好奇,夏萧什么时候这么乖了?可她不怂,是因为不知白林的厉害,后者当年降魔除妖的事,夏萧还是听说过的。 面对能打过的修行者,夏萧肯定会用上浑身解数,将其击败后逃入南海。可身前的白林大师夏萧毫无胜算,就算有王陵带给自己的卷轴,其中的符阵也不是孙仲磊施展,且没有准备的他总不能骂着人家老狗就往上冲,若真是那样,今天被打成狗的便会是他,这样的事夏萧不喜欢做,他还得省着元气应对南海的突发事件。 从某个角度来看,夏萧才是反派,一意孤行,自以为在做什么大事,可目前为止什么都没做出来。而白林大师只是做着分内之事,顽固不是好事,也见不得是被人唾弃的缺点。 夏萧的问题在白林大师眼中不值得回答,便只是慢步向前,并掀起一道气浪,猛地冲向夏萧。他感觉到了,可不闪不躲,正面被击中,喷出一口血来。 铁锅落地,发出极为清脆的声音,可现在已无滑稽可言,阿烛将夏萧护在身后,看向白林大师,眼中一瞬布满担忧和求饶。 “求求你,我们没有坏心。” “女施主为虎作伥,可知魔是何物?” “我不知道,但他是夏萧,不是魔,如果他是,我肯定早就死了。” “魔不只是会杀人,还会控制人心,会利用人,你以为在帮他,却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 “我知道!不知道的是你,你又没见过那个女人!” 阿烛不喜欢别人说夏萧,所以语气很冲,可夏萧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其往身后拉。躲在女孩后面向来不是夏萧的作风,无论做什么,他都要挡在阿烛前面,后者为他做了太多事,他不能再让阿烛受伤。 这种念头已存在许久,夏萧因此用手背随意擦掉嘴角的血,道: “前辈,小子素闻棠花寺有一棵古树,已存在许久,能听人世言语,若您不信我说的话,大可去问它。” “这么想支开贫僧,然后去南海?” “此行不可耽搁。” “那若我不让呢?” 白林大师的脚步停了,面容似庙下最为凶悍的佛,铁青骇人,那一对眼更是含着怒意圆瞪,令夏萧久久开不了口。此时面临的压力,似一个做了无数罪恶之事的人遇到金灿灿的真佛,一瞬间只有羞愧和惊愕。 强忍着肉身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夏萧极为认真的说: “有人操控着一切,用灵契之祖的事和我做交易,我还没答应,我想自己弄清楚。” “贫僧可以理解为你在威胁我吗?” “大师,你应该可以看清的。” 夏萧的表情极为迫切,话语中难以掩盖那种着急,他第一次这么希望眼前的人大发慈悲。 “我体内有虚云前辈的舍利,如果没有它,我确实会被魔性打败,可我一路走来没有滥杀无辜,更没有吸收他人的生灵之气。大师若这样还不放心,就在我身上留下些标记,让我的情况随时能被你得知。还请前辈让我和阿烛进入南海,此行危险,我们不一定活着回来,若死,便了却您心头一件事,还省了前辈亲自动手。若活,请前辈再做打算,如何?” “主持说得很对,你油嘴滑舌,还不乏勇气,可我没准备放走你。” “为何你懂得那么多,站得那么高,还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贫僧知道,但鼠进蛇窟,难以斗过后者,还会将其喂饱,不如在洞口将其截下。我们知道对方的是少,可不该触碰的东西,一旦有了例外,便会有更多人心怀侥幸。挑战规矩的人,终究会被规矩打败。” “就不能将其改变?” “那是制定规矩的人该做的事!” “迂腐!” 夏萧一咬牙,手臂上的荒纹催动。顿时,阴暗的光照射到四处,昼夜之极的一半化作原本龙兽的阴暗左侧于这片纯洁的世界嘶吼。很快,洁白的世界泼上黑漆,和其外夜晚无异,甚至还要更浓几分,也就是在那般颜色下,夏萧和阿烛破开空间束缚,离了此处。 夏萧拉着阿烛快跑,可一道强光普照,将黑光所成的幕布撕开,丝毫不留情面。 “看来你身上还有不少秘密。” “献丑了!” 夏萧开始释放自己的元气,它们在黑暗中闪耀着光,一同向白林大师而去,可皆近不了他的身。有着佛光庇佑的得道高僧双手合十的那一瞬已代表进入另一种状态。对夏萧而言,那是无敌! “走!” 夏萧和阿烛准备快速从白林大师身边穿过,投身到海崖外的南海。只要到了海里,有小语和三条大鱼,加上小独角鲸,便能快速逃脱,虽说几率不算特别大,但总比在这耗着好。 快了! 夏萧和白林大师一瞬不过两米,而后者双眼还为黑色,似被拉上了帘,还未掀开。 咚 夏萧和阿烛猛地停在原地,眼前似有一道屏障,也像一面极为厚重的墙。极强的撞击感令两人面露痛苦之色,更令夏萧心悸的,是眼前朝他而来的大手。这只大手如能将人捏碎,庞大无比。 第六百一十章 投入南海的怀抱 咽下一口唾沫,夏萧想躲开,却被那只大手狠狠抓住,他的脸一瞬扭曲,其上的肉只能从那只大手的缝隙间露出,光是看着便极痛。可白林大师还未罢手,身体一振,夏萧释放出的元气和魔气皆消散,他的身体猛地被压下,面孔先着地,将荒原轰开一道无比宏大的裂痕。 元气和魔气还在释放,夏萧于白林指缝中睁开的双眼带着怒气和恨意,他实在想不出为何他要这般执着,可白林满脸都是正气,似所做一切都无比正确。可在淡淡佛光下,元气和魔气又消散开,如坚硬的豆子,被磨盘碾成粉碎和汁液。 “你去过东海之东,也见到过北部冰原,西海的死寂应该也听说过,可南海那边,有着万年的封印,几道符阵已被我等牵扯到了棠花寺。也就是说,只要你离开这海崖,投入到南海中,便会遭受那家伙的进攻,明白吗?它究竟是当年的雀旦还是另一大陆的神秘生灵我们至今都无法确定,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它能轻易要了你的命!” 夏萧眼中满是狐疑,大师是在劝诫自己?他刚才还摆出一副要自己命的样子,现在却苦口婆心的说出这么多,令其有些奇怪。可他肯定是要去的,不止是去南海,还要去南海之南的殿堂。 那是灵契之祖留下的东西,加上他的烙印,说不定会得到什么线索和消息。从来没人告诉夏萧这些,可他隐约那么觉得,就像那个女人一告诉他关于灵契之祖的事,他就想来看看。 早在很久之前,听闻自己是远道而来者,知道南海之南有一座古老的殿堂,他便想来瞧瞧。现在已走到门口,夏萧肯定不会停步,深藏于黑暗的真相,就是因为众人的种种顾忌所以才一直掩藏,可他会将其挖出来,很快了! 盯着夏萧的眼睛,白林看透他的心思,手臂挺直,干细的胳膊爆发出无比骇人的力量,令夏萧动弹不得,像时常负重的赑屃,终是难以背负极沉的山岳。 “乖乖在这待着吧!” “如果前辈是考验我的决心,小辈感激不尽,可若前辈真的想拦我,还请恕罪!” 轰 元气和魔气交织,将山崖冲毁,三人一起坠落,夏萧趁机结印,令五行空间中的各位出现。可下一刻,还不等他们出手,白林已挥袖,扇灭乾坤一切风,令那六头大兽一同落入水中,扑通一声,熄了夏萧的希望。 布鞋一踏,白林按着夏萧浮于空中,停止坠落。身边的阿烛难以忍受,此时分明已至南海,再不去岂不是显得很亏? 小独角鲸带来的力量令阿烛浮在空中,她不敢靠近白林,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因此吼道: “放开他!” “贫僧听闻过你,还请安心回学院。”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不是佛吗?佛不是心善慈悲吗?如果真是那样,就放我们走!” “女施主真是会说笑,你可知连环效应?谁也不知你们此去南海之南究竟会引来什么灾难。所以在灾难爆发前,你们要么走,另寻他路,要么死在贫僧手下,贫僧为你们超度,来世好生个普通人家,免受这些灾苦。” “臭和尚,让开!” 阿烛生气了,一对眼睛瞪得极大,像对铜铃。双手笨拙的结印时,右臂上的龙纹一点点亮起,随后双掌一合,袖子破碎,有沉重的金属光泽亮出。它们出现后迅速占领天地,那是纯正的金行元气,也是一头庞然龙兽,呼啸时令白林皱眉,手掌也松开。 面孔不再被捏住的夏萧喘了口气,可依旧动弹不得,似被钉在原地。如果知道有这等强者在,夏萧肯定会事先做好准备,可现在刀都拔不出来。 长长叹息一声,白林作佛礼且微微弯腰,似表惋惜。 “没想到堂堂学院的山麓管事,死后既甘愿化作一道荒纹,任人差遣。” “滚啊!” 阿烛烦这和尚,右拳猛地挥动。旋即,在其头顶游动的黑龙用力煽动翅膀,扭转方向朝其而去。这头黑龙的眼中还带有神智,令白林有些没想到,可胡不归留下的东西,岂会简单? 黑龙的嘶吼声惊动天地,唤醒沉睡的荒原,震开夜晚的浓雾,提前迎来破晓。一道佛光及元气冲撞的气浪携着无比恐怖的波动散到极为遥远之处,擎天宗的闫猛感觉到,立即下令,召集所有擎天宗长老朝其而去。 长老们聚集的速度极快,可在黑龙的压制下,白林终是被束缚,先前散于天地的元气也都朝其而来,途中将夏萧的束缚解开,令其恢复自由身。 “夏萧,万事需三思,否则牵连的将是更多无辜人。等罪名恶化,再想回来便如登天!” 白林的话犹如戒钟,可夏萧不能让胡不归前辈和虚云前辈白死。至于罪名,他早就无所谓,只要找到那个答案,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便可! 于是,夏萧奋不顾身的朝波涛汹涌的海水落去。 扑通声下,夏萧双耳满是空灵,没有了风,没有了白林的聒噪说教,他顿时心静,结印令晓冉祸斗回到五行空间,只有小语及三鱼在。而后,阿烛也随着气泡落在夏萧眼前,他就知道她会来,可难免心疼。 水行元气旋转扭动,在身体外形成一张薄膜,令夏萧和阿烛不至于在冰冷的海水中丧失生机,还能正常说话和交流。可他们早已不用一句一句说,只是一记眼神,或对视那么短暂几秒,便知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他们终是投入南海的怀抱,可心中的弦还是紧绷着,因为后者是个诅咒,会狠狠的抱住他们,然后将他们勒到窒息,骨头也会寸断。可夏萧和阿烛还是主动迎去,且在水流下慢慢下潜,要隐匿于众人视野中。如果考虑深度,海洋比天空还大,要想找到他们,便是在海里找一根针。 夏萧和阿烛在黑暗的海域快速前进,可陆上的事,还未结束。 第六百一十一章 要变天了 黑龙的威能着实恐怖,令白林短时间腾不开手。可他战斗的决心也不是很足,很快化作几缕黑光消散而去。等其离开,这片天地只剩海风和荒凉,令白林站于海崖外,叹息良久。 擎天宗的人似闻到血味的鬣狗,疯狂朝这边赶来,可见到的只有白林一人。他还沉浸在之前的黑龙攻势中,堂堂胡不归,创下一段传奇,打通学院和荒兽大森林,且修改学院规矩,凡是生灵便可进来修行,而非只是人。可既在死后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阿烛那个小丫头,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白林大师,先前的波动可是你和夏萧发出来的?” 闫猛站在白林身后,顺其目光看向南边的幽冥大海,那里一片浓雾,似水墨画一般,真真实实,又藏着虚假和不知物,令人一阵后怕,似有一对眼睛盯着自己,直勾自己的魂魄。闫猛一摇头,将自己从那种状态中拉出,望向身边白林,可他似在沉思,参悟着某种真理。 “自棠花寺创建以来,只有五大势力的顶尖强者一同去过南海之南,可那里的封印和镇压的东西令他们觉得棘手,更别说一个小小的夏萧和阿烛,就算有通天之能,恐怕都不能活着回来。” “他已创造足够多的不可能,这一次不能再这样光凭幻想做决定。” “那就等吧,本就要变天。” 白林大师走回海崖,双手合十,拉出一禅杖,将其竖在海崖上,如一旗帜,也似佛印。他就盘坐其下,双手合十念经,等天变后即将袭来的大水。那会是天劫,也是神罚,可有棠花寺在,无论什么东西都别想威胁整个大荒。 闫猛身后的擎天宗长老看着白林这般模样,有些事想问,但被闫猛拦住。 “都回自己的位置,就算他不死,也必定要回来。” 长老们虽有疑惑,可答应后皆离去,但有十数人跟在闫猛身后,掠向白林的左手边。他们沿海崖而行,离远后才问出心头疑惑。 “夏萧和阿烛既有拦住白林的实力?就算胡不归留下荒纹,也不该这么强,看来除了学院,棠花寺也不想对夏萧真正下手。” “学院包庇他们还算正常,毕竟夏萧在学院已待三年有余,可棠花寺那么痛恨魔道,将其视为天敌,白林更是出了名的倔,却没下死手。看来其中有猫腻。” “你们怎么看?” 闫猛没有扭曲空间而去,而是与众人顺着海崖快速奔疾,一步可行数里。这也是为了扫视岸边是否有夏萧的踪迹,可诸位长老提起的事,令闫猛眼中的光猛地一沉,带有些恨色,不知在想什么。可那几丝杀意,似长老再胡说,他就会将其灭杀于一旁冰凉的海底。 “在下认为,得重新定义夏萧和阿烛的身份和所能带来的威胁,不能再盲目的追杀和拦截。学院这么多年第一次展现出暴戾的怒火,定不是小事,我们强插一脚,看似做着正义之事,可得罪了学院不说,还惹得他们公然帮起夏萧。” “更重要的是棠花寺的作为,他们肯定不会偏袒夏萧,他们最为正直,没有学院的私心,也没有我们的偏见,所以” “为何说是偏见?尔等作为擎天宗长老,应该知道我们身处北方是为了镇守那,而偏僻之地的魔物极多,这些年死在魔道中人的长老和小辈还少吗?夏萧确实身份惊人,也做着不为人知的玄乎事,可单为学院和棠花寺的动向都否定自己的做事原则,你们甚是让我失望。莫非你们忘了盘老爷子的惨案?” “这” 长老们哑口无言,顿时不知该说什么,闫猛随即呵斥,道: “真理本就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现在我们不管夏萧和阿烛的事,谁来管?学院指望着他救助天下,棠花寺或许是心软,觉得他去了南海便不会归来,可若是我们一点防备也没有,夏萧再回来时,便会带着滔天的黑气。你我或从人世,或从大森林来,都为生灵,而责任越大能力越大,为了自己也为天下,切不可再说此类话!” 闫猛声调极高,引得先前开口的长老一一认错,作为长老,思想上既这般不坚定,确实丢人。 不过当他们站到各自的位置时,总觉得南海的波涛有些异样,它们无序拍打着海岸,似一种警告,像暴风雨前夕的泥土腥味,也像一种欢呼,似夏萧终归南海。很快天明,海面洒上一片深褐色的光,神奇之余尽是诡异。 “大荒的天,还能怎么变?” 有长老抬头,看比平时更早亮起的苍穹,本以为它会越变越黑,可它只会更加明亮,拥有平时没有的光。 棠花寺中,主持喝一口茶,将一块枣糕送入无牙的嘴里。他慢慢咀嚼,品尝着其中的甜味,同时想着今后的事。夏萧能否归来是一个谜,毕竟往地狱冥府走一趟需要上鬼轿,还需有鬼差接送,他们感兴趣的可不是银子,而后的河和桥怎么过也难。可他总觉得夏萧能进去,并回来。 佛能看到一些未来之物,主持也能瞧见一些,只是他无法将那些说出去,也无法阻止白林他们不动手。可动手就动手吧,历史的洪流不会被一人改变,就算夏萧真的死在南海,要发生的事也会发生,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扣动扳机的人,但弩箭照常射出。 一壶茶喝了许久,棠花寺和以往一样安静,堪比学院。可擎天宗里,酝酿着的种种计谋足以将所有安静打破。 “先祖,夏萧已进南海之南。” “你确定他能成为我们的助力?” “就算不能,也不能让人皇将其吸收,只要将其看管好,语尚言的计划便会失败。先祖只要将其吞噬,便能成神,到时整个兽族都将崛起!” 黑暗中的女人逐渐兴奋,她觉得那一天又近了不少,多亏先祖看透语尚言的心眼。现在,只要夏萧继续往下走,便会发现真相。而她口中的先祖久久没有回答,只是陷入极深的沉默,不知为何。 第六百一十二章 无尽的前行 夏萧进入南海的消息很快传到各大势力耳中,随后,延续两个多月的紧张巡逻终于告一段落。无论宁神学院还是擎天宗的人,都在过去这段时间变得十分疲倦,但夏萧跃入南海的事,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不信,夏萧真的会那么虎吗?还是说一切皆是诈? 当棠花寺确定夏萧进入南海后,各大势力才算真正相信。可南海只是一个抽象词,代表着恐惧和危险,也是死亡和威胁。夏萧能活着回来吗?这是大家最担心的问题,以至于忘记考虑他所去为何。 南海本为明亮的翡翠色,呈现着绿色的光,无比深郁,像隐藏着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可它忽而又染上浓墨,瞬间成了漆黑的颜色,似极为幽深的海,镇压着满心戾气的邪物。 夏萧就在那样的海里不断前进,也不知尽头,可总觉得那头有希望的光,像盲人在赛道上奔跑。其实他可以停下,也有很多借口,毕竟身后没有疯狗追赶,可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他黑暗的视野里便只有那道代表胜利的光。 微弱的光无形,可一直吸引着夏萧,令其驾驭着水流,似乘坐在水龙脑袋上。这样的前行持续了许久,以至于夏萧和阿烛都忘记时间,后者更是昏昏欲睡,不记得自己何时入的海,忘了自己要到哪去。 “快到了吗?” 阿烛迷迷糊糊的问着,夏萧在海里温柔的回答: “还没有,睡一会吧。” 阿烛很听话,真的睡了。昨晚的夜里她见到两个奇怪的小和尚和一个固执的老和尚,可他们都不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她像待在母亲的肚子中,四周很黑,也很温暖,她会时不时的说一些胡话,夏萧则不厌其烦的一一回答。 只要有回应,只要知道夏萧在,阿烛就放心多了,她逐渐睡得沉了起来。可夏萧没有睡意,因为心里全是事,有些畏惧,可也激动。 夏萧很久很久以前就想来南海之南,现在,他正朝那里前去。会见到什么呢?他不知道,也无法预测,可脑中突然闪过古老的殿堂和秉灯者的高大石像,那些场景似他亲身经历,可他想了许久也不记得自己在哪见过。 他在想那座古老的殿堂究竟在何处,这个场景,他也似在哪见到过。夏萧想了许久,终于记起那场梦。在梦里,他已来过这,现在他找寻着梦里的足迹,不断探寻着古老殿堂的所在地。 为了追寻足迹,夏萧离了深海。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可那种感觉像一种呼唤,令其来到海面。此时正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天气晴朗,夏萧和阿烛躺在小独角鲸的背上,在海面慢慢漂浮。 双手结印,夏萧想让小语回去,她胆子小,不适合这片海域。见到撕开的空间,她就要进去,但回头看了一眼夏萧,满是担忧。 “没事,回去吧。” 小语微点螓首,和三条大鱼一同离开,他们便变得孤单起来。一头鲸鱼两个人,他们不慌不急的前进,吹着小风,既有了些惬意。终于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短暂即永恒的安心令夏萧一瞬觉得舒适。可究竟何时才能到那座古老的殿堂,夏萧还不知道。 海水不断在清澈和漆黑中转换,夏萧和阿烛一觉睡醒,眼前也还是海,和先前没什么变化。这是夏萧第一次觉得大海如此宽广,难知尽头,可很快,小独角鲸游不动了,他受到某种空间的束缚,在原地扭动起庞大的身躯,发出的叫声空灵而悲怆。 “小点点,怎么了?” 阿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小独角鲸,在其再次发出呼声后结印令其归去,本准备飞行的夏萧发现受到某种力量的束缚根本飞不起来,风也驾驭不得,只能无力的朝海面落下。他原本以为自己和阿烛要成落汤鸡,没想既站在海面。 “诶?” 阿烛还准备惨叫来着,可失去平衡的身子一下又站稳。她看向夏萧,连忙朝其伸手。 “没事,不会掉下去的。” 夏萧拉住阿烛的手,带着她慢慢朝南边走去。 “快到了吗?” “应该快了,害怕吗?” 阿烛如实点了点头,可事到如今,已无退缩的路。她跟着夏萧的脚步,一步未停,眼角的泪花也未干。 “我倒不是怕危险,也不怕受伤,声誉什么的更不在乎,就只是怕死,我不想死。” 阿烛委屈巴巴的,将自己说笑了,可含着泪笑,难免令人心酸。夏萧不知怎么安慰她,只有将其搂在怀里。阿烛能陪自己走到这,夏萧由衷感激,可路未到尽头,还需继续走下去。 与蓝天同色的大海变化异常,夏萧眼中,终于出现一座殿堂。那座古老的殿堂只露出极小一道影子,可令夏萧和阿烛欣喜若狂。 “快到了。” 夏萧说罢,和阿烛慢跑起来,他们脚下的海面被踏起圈圈涟漪,乾坤逐渐变化,如黑墨一般。突然的改变令阿烛握紧夏萧的手,后者看向她,与其保持在同一个节奏上。眼神不会欺骗人,夏萧看向阿烛时,尽是怜爱。后者能看出来,所以才这么坚定自己的脚步,即便下一步永远都像会坠落黑海,他们还是一同朝古老的殿堂而去。 沧海如尘,乾坤芒电,一切不知是幻象还是现实,可夏萧和阿烛都极力奔赴。殿堂越来越近,那种青铜色带有无数斑斑锈迹,可它散发出的波动似矗立万年,神秘的令夏萧和阿烛无法过多看透。 “奇怪” 殿堂分明就存在于那,可夏萧却始终看不清,虽说正不断变大,像离夏萧越来越近,甚至像主动朝他而来,可殿堂应有正门和侧门才对,但它在夏萧眼中,永远只有一个模样,只是一团模糊的光。 夏萧好奇,阿烛却觉得有些诡异。可下一刻,它风驰电掣而来,猛地移到他们身前。这一动,带起满是岁月的风,腐朽和尘土的腥臭令两人作呕,阿烛更是被吓得躲到夏萧身后,如见鬼一般。这种感觉,和掀开棺材看其中东西一样令人畏惧害怕。可夏萧还是目视前方,试图将其看清。 第六百一十三章 海上古老的殿堂 自从殿堂诞生到现在,起码万年没有人来,夏萧和阿烛是少有的来客,但看不清它的本来面貌,也不知如何才能走进去。 夏萧直勾勾注视许久,终于将天旋地转的头晕战胜,眼前的东西也有了大致的成像。所来之物并不是殿堂,而是一间奇怪的屋子,似一神龛。 这个比喻还算恰当,只是其中空空如也,浮在空荡荡的海上,指导着夏萧二人走进来。 夏萧警惕性很强,没有直接走进去,只是踏着涟漪,试图看到神龛之后的东西。可遥远处是殿堂的影子,其他两个方向的神龛看起来极为渺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这里已是南海之南,海与天仅隔一层海面,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踏入神龛。它的空间分明很大,可夏萧和阿烛却感觉到了一股拥挤和窒息感,似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四处的氧气两口便被消耗完。 “怎么不动啊?” 阿烛做好了神龛剧烈晃动的准备,可它半点声音也没发出,似未动弹。夏萧仔细观察一番,这破旧的神龛似随时会塌成一地碎片,没有什么巧妙的机关可言。可走出去前,夏萧还是拉住阿烛的手,避免自己离开后她被拉走。 跨过石制的门槛,夏萧和阿烛又往神龛后张望,可目光皆惊愕,因为先前遥远的殿堂,已于悄无声息中出现在他们瞳孔里,近在咫尺。 “好神奇。” 阿烛的小嘴停不下来,可来到神圣的地方,就该拿出虔诚的模样。夏萧闭口不言,在确定灵契之祖的本来面目前,不能一直将其否定,毕竟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需极为冷静的应对一切。 神龛是引路的使者,带着其中人来到另一世界。绕过它,夏萧和阿烛见到一座桥,岌岌可危,单薄的吓人。夏萧和阿烛没有立即踏上去,如果这豆腐渣工程不是唯一的选择,他们也不想冒险。在这片天地,他们的元气都被压制,根本飞不起来也蹦跶不得。 古老殿堂所处的海域极为奇异,之前能踏在上面,如履平地,没有半点起伏,柔软的不像话。现在又有一个环形的极深悬崖,其下不知通向何处,深的见不到底。 阿烛见着一眼,连忙后退,惊道: “这里的海水再往下流!” 目光投在殿堂上,晴朗苍穹下的它有着几分古铜色,从外面大致能见着一些,可更多的只有时间积累的极厚青苔。 “走吧。” 夏萧接过阿烛的小手,步伐极快的跑过去,每一步都有要坠落的感觉,极为瘆人,令他们跨过桥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头看。 石桥没有散架,也没有落入深渊,这座处在海水支柱上的殿堂更没有半点动摇。已存在数万年的殿堂,岂会因两人到来而倒塌?夏萧再特殊,也没有那等实力。对殿堂而言,夏萧不及主人的十分之一。 过桥第一眼便可见到一个通道,它通向深处,漆黑一片。夏萧手臂中闪起火光,可因为某种压制,它没有多强盛,反而极为微弱,像一盏灯烛,只能照亮眼前几米处的东西。 “通向哪?” “主殿。” 即便学院记载着世间万物,无论多凤毛麟角的东西都有一些或详细或模糊的记载,可关于这座殿堂,只有古老二字。至于其中有什么,夏萧也不知道,没有半点头绪。不过既然是灵契之祖留下来镇守雀旦的,是否有灵智在其中?而这,必将有极为宏伟之物。 梦中秉灯的巨大石像不知有着怎样的相貌,夏萧有些好奇,殿堂中的一切,都会成为线索,夏萧不想放过,可脚步依旧很慢,因为四周不知会冒出什么东西,或许会将其啃成一具死尸。 关于古老之物,就算再普通也会给人无尽的幻想,夏萧小心的如在矿洞中摸索,身边的阿烛却在不知不觉中散发出淡淡的光辉,令这漆黑的通道一瞬没了神秘,像被光点亮的地图,一瞬成了上帝视角。这样便无畏惧,可夏萧眯着眼,看向阿烛,后者一副不知情的样,耸了耸肩,不知发生了什么。 “有时候我身体里的力量不受控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比起照亮通道的光,阿烛拉着夏萧的背包带,躲在后面畏手畏脚的不敢动。如果说光是那位血神主神大人的力量,阿烛就是阿烛。可这股光在扩散,令夏萧逐渐适应,能享受上帝视角的开阔。 温暖的光照在通道内壁的砖石上,也射进狭小的砖缝,夏萧和阿烛摆脱之前走了许久许久的疲倦,很快豁然开朗,终于见到殿堂的内部。这里和夏萧想得有些不一样,可眼前场景,令其眉头紧锁。 “怎么了?” 阿烛察觉到夏萧的异样,可后者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石像,怔在原地许久才说: “我在梦里见过她。” 通道的这头是一处平台,其上有古老的纹路,四周有龙兽的石像,不算高大,比夏萧和阿烛还要矮一些,可十分精致。它们的头朝向中心,夏萧就僵着双腿走了上去,阿烛跟在一旁。后者看着前者,前者看着那尊石像。阿烛也去看,可没有任何感觉,夏萧却激动地热泪盈眶。 在夏萧脑海中,早已响起一首古老的编钟,它从遥远的时光那头而来,径直闯入夏萧心扉,将其思路搅乱。夏萧难以再思忖,只是被那股音乐迷得神魂颠倒,身体东倒西歪。 “夏萧?” 阿烛眼中,夏萧又开始胡言乱语,这次的情况比以前还要严重一些,因为他说的话自己根本听不清。什么五行,什么乾坤八卦,还有什么月亮和秘密,既还有神。阿烛知道这些和灵契之祖有关,可究竟什么意思却难以得知。 平台四周已无路,眼前只有一大湖水,其中不知什么名字的草到处乱长,其上的石像足有百米高,背后的石头如为一轮,不知代表着什么东西,可手中举起的那一盏灯,似永远不会熄灭。但此时,又在阿烛的目光下没了最后一点火光。 “不会吧?” 阿烛觉得自己也够倒霉的,其实这种历史性的时刻见证一下也没什么,但夏萧的反应一瞬强烈,盯着那盏灯烛,似着了魔。 “我的妈呀,你清醒点!” 阿烛连晃夏萧,可他双目只是盯着石像,就要走下平台,淌着水过去。 “不要命了?那么深的水会把你淹死的!” 阿烛一把抱住夏萧的腰,将其拖住,可后者像醉酒一般,步履蹒跚,可还是拖着身子朝那边走去。 深湖连通着海,阿烛使出蛮劲,想将夏萧摔倒,再将他压住,可夏萧不断向前的脚步将其拖动,令其有些尴尬。 阿烛平时可没白吃饭,双脚一撑,夏萧的脚步终于停住。但她低头时才发现,自己此时已和夏萧站在湖上,双脚都进了水里。看似极深的湖其实很浅,像草地浇满水,却无法完全下渗。但下面的场景,想深溟处的恶魔等待着他们,要拿他们打牙祭,活人的味道肯定比臭鱼鲜美。 一想到那些,阿烛的头皮便一阵发麻,她拉着夏萧往回走,这里没有灯,外界的光只从石像头顶进来。它显得十分神圣,可夏萧和阿烛却在阴暗里异常狼狈,在水里滚爬踉跄,拿个破碗便与乞丐无异。 “夏萧,走!” 阿烛有些生气,可夏萧不会听他的,他自顾自的往前冲,跑到巨大石像下头。它如观音菩萨般有着莲座,可只是石头,其上的苔藓被夏萧的怀抱蹭掉不少。夏萧像投向神的怀抱,渴望着得到她的力量,但阿烛将其拉了过来,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这个时候,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最管用。阿烛其实不想动手,可夏萧背后的烙印闪起光,令其有些害怕。 “看看你这样子,你可是来找答案的!” 夏萧有那么几个瞬间像极了瘾君子,为那些虚假的东西发疯。可在阿烛一巴掌下彻悟,眼前的模糊逐渐消失,有了些神智。 当第一丝神智出现,夏萧便不会再被迷惑,他像满背都是箭矢的战士,忍着伤痛站了起来,可眼中的不是敌人,而是阿烛。 阿烛见夏萧有些害怕,下意识后退,并护住了脸。可夏萧抬起手臂不是为了还手,而是放在阿烛肩上。 “打得好。” 无论怎样的影视剧,都有换着花样来的巴掌,现在看来确实有用,就是满含元气的一巴掌打得夏萧有些疼。 “你好了?” “嗯。” “吓死我了,你魔障了吧?” “这个石像有些邪乎,我们退回去。” 夏萧紧牵着阿烛的手,退回平台重看石像时,只有沧桑和悲凉。这座石像的轮廓已被时间磨平,但大致一看,有舒霜的影子。夏萧没觉得是心理作用,可阿烛率先说出这句话,令其仔细端详,重重点头。 “有个上善就够烦了,灵契之祖不会也长这样吧?” “希望不要,不然要被气死。” 阿烛嘟囔时,夏萧开始打量四周,这里既然是灵契之祖创建的殿堂,应该会有她留下的东西。虽说这里的符阵已被牵到棠花寺,可肯定会有蛛丝马迹,夏萧现在要线索,要知道灵契之祖究竟去了哪,还有南海之南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许久过去,他什么都没找到。 “再找!” 夏萧有些盲目,可他不远千里来到这,一定要知道些东西。夏萧和阿烛用双手在殿堂四周摸索,可这里只是个建筑,怎会有他想知道的东西? “不应该啊” 这和夏萧的思路有所不同,就算他在这没有奇遇,也不该什么都得不到。他逐渐心急,眉头一皱。阿烛怯生生的瞥他一眼,顿时闭嘴,不敢嘟囔说烦。但手都黑了,就差去摸天花板。忙活几个小时没有结果还算好,主要是这两个月的目标都是这,如果什么都找不到,才最令人心寒。 夏萧急也是因为这个,毕竟付出了那么多,还牵连了学院四人,若这样都找不到答案,自己之前说的话岂不是成了笑话?莫非真的要去魔鬼平原问那个女人?夏萧对她很抵触,不想被她牵着鼻子走,可脑海里闪过的无数画面,都因她而起。 “这是个套,那个女人一开始就不想让我们找到答案。” “那我们去找她?但我们出不去啊,岸边肯定有很多人。” 夏萧背对石像,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顿时什么都不想听,有些失落。难怪那个女人愿意让他们乱跑,原来是胸有成竹,知道自己肯定什么都找不着。 怎么办? 夏萧脑子转得很快,可什么办法都没有,他自以为的迷宫出口,其实根本不存在。他还在迷宫中,甚至处在迷宫中心,他们的游戏,也才刚刚开始。 阿烛不知怎么安慰,只有坐在他身边,大不了就回去认罪,有学院在,肯定不会死。只要不死,便有希望。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深深扎根在阿烛脑中,令其依偎在夏萧身边,等着后者做决定。 夏萧正烦,可还是摸了摸阿烛头顶,余光中自己的背部既又冒出光。那是之前熄灭的烙印之光,如光柱一般照到石像身上。后者在光芒下逐渐有了变化,僵硬庞大的身躯泛起柔弱的涟漪,似水一般。 石像似成活物,吸引起夏萧的目光,阿烛以为夏萧又成了之前的样子,目光里满是担忧,可遁其目光望去,也因其震惊。 “我想知道一些事。” 夏萧开门见山,迫不及待的问起石像。他希望后者能开口说话,它确实可以,但有些木讷,不过只要能回答问题,怎样都无所谓。 “我守护于此三万余年,经历无数个日夜,吸收日月精华,已有人智,可长睡不起,您乃人皇之息,将我唤醒,若有所问,敬请吩咐。” “我想知道三万年前发生的事,请你用最客观的角度讲给我听。” 石像沉默许久,但还是开口,可第一句话叹息,令夏萧捉摸不透。 第六百一十四章 鸡肋般的追求 夏萧不敢抱有太大期望,但盯着石像,等其发出浑厚的声音。 “我曾是灵契之祖体内的土行元气,那场大战的最后才被释放出来。因此,我没有看到完整的过程,但作为她体内的一部分,我还是了解事情的前前后后,可所谓的客观,兴许在我这只是主观。” “客观就是客观,主观就是主观。前者是真实发生的事,是真相。后者掺有主观臆想,不一定为真,怎能混淆?” 夏萧话语里带有悻悻之意和不满,平时的他不会这样,可现在懒得拿出恭敬的态度,只想让石像将那些事说出来。可它绕起弯子,令夏萧嘴角一撇,不满之意更浓,甚至想动手将其拆掉。 “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客观,凡是做出的事,特别是与历史有关,皆如此。后人记载的东西代代相传,不知到了哪便会有所偏差,加上源头本就不对,所以历史中从未短缺的溪流,只是大河分叉的一股水。” “所以呢?” “我所认为客观的东西,只是灵契之祖想让我看到的,所以我口中的客观,对你而言只是主观。除了主人自己外,其他人说的话更是自我的猜想,谁都想不到她当时经历了什么,又为何做出这些事。” “雀旦的话是否可信?” “他还活着?” 石像话语中的惊奇令夏萧闻到些自己想知道之事的诡异味道,追问道: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身处南海之南,不就是为了镇守他?如果他死了,你为何还要存在于此?” 石像沉默起来,夏萧紧跟上前,双脚在水里淌过,面色中尽是着急,令阿烛见着觉得有些痴迷和疯狂,似因夏萧溅起的水花,猛地坠落到深海,一瞬没了性命,生气全无。 “说话呀!” “雀旦应该辞世了才对” 石像的声音微微颤抖,夏萧的反应因此激烈。如果雀旦已经死了,那个女人的幕后指使者是谁?总不会是自导自演,而且她的实力强到离谱,总像有人在给予她力量,像扫把星给自己徒弟一口痰,后者便能将小神和凡人拍进地里。 黑暗里的女人经常一口一个先祖,似自己所为一切都有他撑腰,所以无法无天。可既然有先祖一称,就该有足够多的证据才对。那个女人的实力,不会像阿烛那么傻那么好骗,只言片语她显然不会相信这么扯的事。想到这,夏萧又问: “为何说他死了?” “在我的记忆里,主人的实力一开始和雀旦不相上下,虽说后者有荒兽体质,可主人利用五行上的压制令其始终站在劣势方。而后,主人的实力不知为何暴涨,以可化万千神剑的金行龙兽将其刺穿,将南海蒸发掉一大半的火行更是令胜负悬殊,最后五行相生,环环增强,以焚天帝炎将其击败并打入深海。” “当时的雀旦已奄奄一息,可主人不知为何要离开这世界,便匆忙将其封印,连同东海之东的起始大帝一起。当时的雀旦有所反扑,在下没觉得有多意外,可这么多年过去,不断冲撞封印的力量早已不是雀旦,而是另一种生灵!” 夏萧和阿烛对视,总算知道些有用的消息,后者当即判断,道: “那个女人被骗了。” “另一种生灵是否来自南边的大陆?” 夏萧立即坚信起师父的判断,可石像始终没有表情的面孔朝向一处,幽幽道: “存在于那边的或许不是大陆,否则主人也不会踏入不得。” “难道连通着其他世界?” 夏萧觉得有那个可能,毕竟自己就从其他世界而来。可那个世界的生灵,为何打起大荒的主意?人类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动物有很大区别,也会令人陷入歧途,夏萧适可而止,看石像摇头。 “不知道。” “我要去何处才能见着雀旦?” 夏萧的问题令阿烛猛地回头,满脸的不可思议,见雀旦,那不是自寻死路? 先不说雀旦和灵契之祖的仇怨,光是这么多年积攒的怒气,就足以令夏萧被碾成粉末。阿烛的第一反应便是畏惧,可夏萧记得女人的话,她说过,她和先祖以前想杀了自己,可现在想令自己成为同伴,所以肯定不会对自己下死手。 “不知道。” 石像开始单调的摇头,夏萧没有当即放弃,又问: “雀旦是否能穿过这道封印和大荒世界里的人取得联系?” “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你的主人真的成了神,还是去了月亮上?你和她是否能取得联系?” “不知道。” 夏萧无奈的眼神带着些火气。 “得,一问三不知。” “它的话可信吗?” 阿烛挽住夏萧的胳膊,有些好奇,可后者思索许久,摇起头来。 “不知道。” “哎呀!” 阿烛气急败坏的捶了下腿,这搞来搞去,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问你个问题。” 石像突然的话令夏萧心烦转圈的脚步停下,暗色的殿堂里,他抬头看披着光的石像面孔,扬了扬下巴示意它问。 “你在人世这些年,可曾明白生命的真谛?” “不敢说明白,只能说了解。” “请讲。” “个人认为,生命的意义便是在短暂的时间里实现自己的价值,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安定。” 石像不懂,比起神和永恒,这个词显得太过单调和平凡。 安定有何用?能逃脱死亡的猎杀和世界的束缚?显然不能,所以石像想不通,可夏萧的思路向来独具一格,不太喜欢随大流,自己的想法,还是要坚定些才好。 经历的事越多,夏萧想要的东西越明确,他想在一座安静的小镇定居,和自己爱的人共度余生,生个可爱的女儿,开一家小店,随着心情出去走走,便是极好。 如果说非要强加一些宏图壮志,那便是希望世界和平,不要再有这么多的战争。夏萧不太喜欢关心一些不着边际的事,他又不是寺庙里的佛陀,但不想让自己的家人闻到战火硝烟味。因为一旦战火燃起,夏府总会冲出两人,甚至更多。 第六百一十五章 光启石林一空间 夏萧的志向不算燕雀,也不及鸿鹄,夹在两者中间,显得极为平常。可就算这样的愿望,夏萧现在也实现不了,在这个鬼地方听个石像胡说八道真是无趣极了。 石像的话夏萧一开始还愿相信,可听到最后作用不大,但能用来对比。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勾龙邦氏的魔鬼平原。可要想过去,必须找到雀旦,无论那家伙的真身是不是荒兽王,现在只要对自己有利便好。 要想去魔鬼平原,不能再故技重施走回去,需要一些外力,可这石像面对夏萧的问题,始终没有回答。 “喂!我在问你雀旦在哪?我回答了你的问题,该你回答。” “别去。” “我现在感觉你就是他的化身,既然有那么强的力量,伪装成一尊石像并没有多难。但你想误导我还是将我推进更深的黑暗,说白一些,你想让我做什么?” 夏萧依旧是那副极倔的神色,这座古老的殿堂早就没了符阵的保护,它们除了成为舒霜和上善,还有四道破损的存在成了棠花寺的力量。遗弃的废楼小猫小狗都可以随意进入,将其当做自己的新窝,更别说雀旦那样的角色。 “我无法解释,但请您相信,您现在的路不在正途,您要走回众人的怀抱,处理好体内魔道和元气的关系,而不是始终坠落。您应该知道自我催眠的睡觉方式,您一开始就告诉自己睡着了,不过多久,就算您不想睡,也会没有意识,真的睡着。” “别用歪理和我扯淡,告辞。” 夏萧拉着阿烛,转身就要走,那种道理他肯定比石像会说。他不觉得后者的知识面比自己广,起码他见识过电梯彩灯,石像最多见着几道雷电。后者夏萧也能见着,可前者石像想都想不到,不是修行者,却能利用自然的力量。 若夏萧给它说风力水力能发电,定再将其吓一跳,喷火枪和手枪也能令其吃惊。从这个角度着想,以前的世界似乎也很厉害,在顺应自然中逐渐利用起自然,而不是一昧的与自然争斗。 夏萧虽说不是高材生,不是所有东西都知道,可光是生活常识,便能令石像自愧不如。他的脑子更是清醒,不在这件事上多做停留,进了直向这的漆黑通道。 看着夏萧和阿烛的背影,石像情绪平静,它本来就不会生气,但万物皆会愁。海面的浪花愁不能进入海底,海底深处的带鱼做梦也想吹一吹风,可它们再怎么想,去了彼此的地方也只是死亡。 石像比它们更有智慧,愁的内容也不是简单事。它愁这天下苍生,因为无论是主人还是雀旦,都有违曾经的初心,变成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模样,可憎且狰狞。 “感觉它说的都是屁话。” “那我们怎么办?” “继续往南走,去找雀旦。” “真去啊?” 阿烛猛地拉住夏萧,满脸都是拒绝。她还想再活几年,可当夏萧将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告诉她时,阿烛连忙点头,目光中尽是赞许,夸道: “你的脑子怎么长得?我完全没想到。” “正常,若所有人的脑子都像你一样糊涂,大荒就乱套了。” “去你的,一夸你你就上天。” 夏萧笑意很浓,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像阿烛这样陪他。但她真的害怕,即便强打精神身子也不禁颤抖。 越往南走,冷空气越强。在阿烛觉得后背发凉,回头看时,古老的殿堂依旧在他们身后,距离极近,似他们从未离开。桥外的神龛更是离他们不过十米,庄严若神像,紧盯着他们似看中了魂,要将其勾走。 走了近半个时辰,却在原地踏步? 夏萧一记冷眼,拉着阿烛就往通道里的那头冲。 “你什么意思?” 夏萧踏在石像下的平台上,其上的古老纹路似有特殊蕴意,但夏萧没有在意,因为看不懂,他相信当时的灵契之祖没有闲工夫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以这样的形势留下些事情的记载。所以夏萧只是盯着石像,以责骂的语气再道: “你也说了,你只是一道元气,凭什么敢阻拦我的脚步?” “在下没有阻拦,只是想将您往正确的道路上引,您要回到岸边,而不是继续南下。那里的恶魔将令您完全爆发魔性,您应该相信我,伟大的烙印者。” “现在的马屁倒是拍得响,但你说了半天,皆是无关紧要的事。我问你灵契之祖是不是成了神?是不是在月亮上?你只需回答我!” 夏萧气势汹汹,手中的刀已拔出,他才不会唯唯诺诺的说话,若石像给出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便将其砍成两半。符阵都已消失,这里也没有灵契之祖留下的东西,留着也只是个祸害。 世上很多人都知道南海之南有一古老的殿堂,但不知道其中的石像这么傻。夏萧盯着它,令其既有些畏惧,因为夏萧的目光和曾经的灵契之祖很像。那股毫无商量的霸气,令其受到某种牵引,化作一道光般的元气,很快进入夏萧身体,往其深处钻。 “什么玩意?” 突然到来的光令夏萧有些猝不及防,可它所去之处,乃夏萧的五行空间。 土黄色的光拖着流星尾,在元气之树上方转动几周,而后拼命的挤进灰色未开启的世界。要想进去很难,它尝试许久都没成功,但夏萧猛地瞪起双眼,其中有光冒出。这一霎,夏萧那片寡淡的空间终于拥有自己的颜色。 这道光彩相比其他四大空间来得太晚,可出现在夏萧眼中的,是令其着迷的无数石林。石林为柱,其下是流沙是戈壁,但它们径直矗立,虽没有耸入云天,但层次不齐,高的如参天大树,矮的像化作石头的竹笋。 “这是土行空间?” 夏萧猛地一愣,他一直以来都没选择觉醒土行空间,起初是因为实力不够,难以承担那股重担,后是怕魔气将其污染。但现在看来,这些担心都可成云烟散去。 第六百一十六章 恍恍惚惚 石像化作的光坚硬而神秘,将整个土行空间包裹,保护着其中的小东西。夏萧精神恍惚,一瞬到了空间边缘,于一根石柱上遥望中心的石台。台上是祭坛,祭坛上盘着一小团石块,似一条小蛇。它与祭坛石柱相比十分渺小,可有一天总能直立碰到天。 沉睡许久的小蛇还未苏醒,夏萧也只是看过一眼,便令自己恢复正常,回到古老的殿堂。再看,石像已不见,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殿堂似没了最后的支撑,疯狂晃动,似身材火辣的女子跳着某种诱人的舞。 头顶射出的光开始黯淡,石块开始崩塌,夏萧拉着阿烛,以无数藤蔓将通道内壁布满,以此支撑自己往外跑时它不倒塌。这个过程中,夏萧惊奇发现自己的力量已能正常释放,那股神秘的压制已然消失。可每一种结束,都像另一种开始! 踏上小桥,它既猛地化作碎片。夏萧背后生出羽翼,虽说将背包撑坏,但令他们浮在空中,没有落下。大海已不能着脚,夏萧甚至无法调用海水,因为它极为沉重,像越来越重的风,令其驾驭不得。 大海开始动乱,古老的殿堂成了废墟,卷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产生一股吸力,似从未有人探知的黑洞,以绝对神秘的未知力量将夏萧和阿烛吸入。刚觉得幸运的夏萧当即没了好心情,开始在心里骂娘,果真福祸同行呗,刚得到些好处,便遭到这么重的打击。 觉醒土行并不是件难事,起码对现在的夏萧来说,只要时机成熟,便能打开土行空间,掌握完整的五行。但这道漩涡释放出的吸力令夏萧极为棘手,即便羽翼张开到极限,力量也都催动,还是脱离不了这片区域。 “怎么办?” 阿烛脸色一沉,紧抱住夏萧手臂,可身体不断下沉,碰到浪花冲撞起的水花,背后一阵发凉。 “妈呀,别下去!别下去!” 阿烛不停念叨,想创造出些奇迹,可夏萧无力回天。比起将海面完全吞噬的漩涡,夏萧只如其中一个碎片,无比渺小。 眼边和额头的青筋如怒起虬龙,可无论怎样扭动身体都无法发力,更没法逃离困境。夏萧咂舌爆发元气,可平常能炸出音爆的气浪,现在只发出一点极小的声音。 “完了。” 夏萧没有惊慌,没有吼叫,只是淡淡一句,但满是绝望。此话后,他的身体猛地下坠,和阿烛一同被拉进漩涡。 作为大海的女儿,小语对海洋的熟悉不亚于任何人,按道理说和起始大帝都有得一拼。但她现在无法挣脱水行空间的束缚,即便再冲撞,再想帮夏萧都没办法。夏萧现在,更是无法结印,他的身体被无数只无形的手掌抓住,试图将其拖到海下,不给他半点上升到海面的可能。 “再来!” 小语对三鱼说罢,连同它们一同发起撞击,令整片大海动摇起来。顿时,海啸不断,海浪滔滔,似被神端在手里的清水碗,因他一个踉跄开始晃动,甚至有几点溅了出去。 强行突破恐有危险,三鱼再劝,可小语不听,很快受到反噬,吐出一口殷红的血,即便在海水里不断稀释也像极大的水母。其实现在出去已经晚了,见不得能帮到夏萧,可一向怕疼的小语无比坚定,捏起小手,就要继续撞击。 就算她再怕疼,再胆小,此时夏萧也身在大海。这是她的领域,她该出面帮夏萧渡过难关,这样才不枉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照料。但水行空间猛地漆黑,一切都消失,小语眼前及四周皆成混沌。 混乱的感觉令小语没了意识,其他四个空间亦然。 这是五行空间第一次面临这等浩劫,晓冉抬头,因为感知不到夏萧,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极为担心的抱住句芒化作的种子。 祸斗随时做着战斗准备,即便在混沌里也保持着清醒,一只血红的眼睛闪着杀气和勃勃战意。金灵兽懒得搭理夏萧,在其入魔的那一刻,便从未在夏萧需要的时候出现。此时更是丝毫没有反抗,只是沉于黑暗,睡于其中。 视野当中的海面皆是漩涡,这等庞大,令夏萧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他觉得自己进入了另一世界,遥远的无法触及。夏萧陷入极为夸张的沉睡,身边的阿烛更是呛了几口水,在进入大海的一瞬没了意识。 两人恍恍惚惚,眼前光怪陆离,各种杂七杂八的妖邪怪物开始出现,似一场极为恐怖的噩梦,令人畏惧而无法逃脱,似会永远待在其中,饱受折磨。残酷的现实中,两人不知飘向何处,也许会死在深海,可这片海域的故事正在展开,并未结束。 几串气泡从海底升上海面,在其移动的过程中,大海疯狂变动。当气泡在海面下破碎,海面已风平浪静,没有半点汹涌。之前一霎暗色的天空又忽得恢复晴朗,似一副山水画,也像一面纯净的镜子。 但即便如此,这里还是诡异的连海鸟都不敢来。不过也对,这片世界早就没了海鸟,只有死亡和沉寂。 “奇怪” 呢喃声极轻,发出者是一孩提。他站在微波粼粼的海面上,和身边的鹤发老翁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脸上时刻有着冰霜的严峻,与老翁满脸的轻松和几分笑意有天差地别,散发出的波动虽有不同,可皆强盛。 “小鬼,莫非是我老眼昏花,我分明看到这有一巨大的漩涡。” “我也看到了,它将夏萧带进了海底。” “看来我们还是没赶上。” 老翁叹了口气,似极为可惜,但男孩毫不客气的讥笑道: “别装了,真虚伪。” “别这么没大没小!就算你看透了也不能说得这么难听,怎么也得按辈分,依礼仪说话。” “辈分有何用?我见过真正的神,是你不能及的。还有,你这么大胆的让夏萧去闯,真的觉得夏萧能撕开黑暗,令更多的光照进去?” 说到关于夏萧之事的见解,老翁精神抖擞,荣光焕发,略显激动的一一道来。 “他有那个能力,而且这条路能让他变得更强。现在的夏萧已不是当年的龙岗小子,几句话哄骗不了,强制让他停下不如支持他走下去。而且你还说我,学院也不是变着法子在帮他?” “学院帮他的理由杂多,可你太过宠溺他。” “哪有父母不关心子女?哪有师父不护自己的徒儿?他以机缘得到虚云的舍利,便值得我们护送,但你觉得他所去之地是否合适?” “你知道他去哪了?” 男孩有些诧异,他只知夏萧和阿烛入了深海,而这一切要么和灵契之祖有关,要么就是雀旦在搞怪。无论哪一种,夏萧和阿烛都没有生命危险,这样足矣。可听清寻子的语气,似乎知道夏萧和阿烛的准确位置。 比起实力,男孩确实不及清寻子,所以看着后者,希望他说出答案。但清寻子咧着嘴笑,道: “看不出来就算了,但不得不说,你的修为还是不够,多看看书吧,学院不就是神灵于大荒歇脚时的囤书地?” 若是他人参悟到他看不出的东西,男孩或许会觉得是故弄玄虚,实际没什么大本事,所谓的见解也只是扯淡。但清寻子的实力极强,不会无聊到和他开玩笑。但即便他再三追问,清寻子也没说,现在知道夏萧所在地的人越少越好。 此番争论没有结果,可远处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海浪已升至天际。那条黑线浓的吓人,海浪声如雷,当即吸引鹤发老翁和男孩的注意。 “看来某位住客忍不住我们在此喧哗。” “出手阻拦吗?” “以我们当前的实力,或许不够。” 清寻子比男孩更有判断力,两道分身,怎么可能挡住试图淹没整个荒兽尾角的海浪?所以在无法躲闪的海浪下,两人的分身很快被冲散。可他们留下些元气,随着海浪前行,在下一个关口会派上用场。 黑色的海浪不会停下脚步,它踏着清寻子和男孩的分身尸体朝岸边冲去,气势汹汹,似无恶不赦的劫匪,就要朝过往的行人下手,并熟练的喊出那句数百年不变的口号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钱! 口号声音响亮,他们也快到了。如果以人的脚步丈量,这条路格外漫长,可对海浪来说,只是一刻钟的事。即便隔了很远,岸边的诸多擎天宗长老还是注意到了它。 闫猛见之,当即下令,所有长老后退五公里,以有反应的时间。可这浪太高太强,拍打的气势极为夸张,破了云朵,搅了霞光,落下之际令闫猛只有继续后退的选择。其下,海岸或许会被冲垮,但白林大师依旧盘坐在原地。 惊人之声下,他睁开眼,站起了身,开始以自己的使命为目标。凡世中,人们将挺身而出的勇士称之为英雄。白林对其倒没什么概念,也不想当,可使命就是使命,必须完成! 主持守护大荒,白林大师没那么伟大,守住棠花寺就好,不能令满是污秽的水玷染棠花寺的纯净。 “哈” 一声喝过,禅杖又落在地上,铁环敲出清脆的声音时,海岸当即起了一道极长极屏障 回头,抬手,夏萧修长的手指握住朝自己而来的竹简,光是看形状便知其中是什么,投向王陵的目光尽是感激和惊喜。 “多谢。” “加油活着吧。” 王陵不知该以怎样的神色面对夏萧,所以面无表情。可后者握着竹筒,转身继续自己的路程。对王陵而言,实在难以想象夏萧要面对的东西,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有一个大概的模糊印象,无非是光怪陆离的妖魔鬼怪。但他现在是魔是人是妖孽,怎么都不比他们差。 “里面是什么?” “看不出来吗?” 阿烛瞅了半天,直摇头,光看能看出什么来?她动了动灵敏的小鼻子,闻了闻味,引得夏萧白了她一眼。 “什么眼神?” 阿烛说完就要动手,一拳锤在夏萧肩上,可打开的竹筒里,和夏萧想的一样是一卷满满铭刻符阵的卷轴。虽说其中只有火行符阵,可能感觉到它们的强横,估计也是十万纹,甚至有几道极为夸张的符阵,可以将夏萧的元气一瞬吸收光。 有了符阵,夏萧的底气显然足了一些,他和阿烛继续在荒原上行走,似牵数十道符阵而行。 走得越快越久,夏萧距离棠花寺越近,可他实在不敢径直朝其而去,便和阿烛绕过一个极大的弯。这么一走,夏萧和阿烛又像人间蒸发般消失在所有人眼中,比变色龙还具有伪装能力。 擎天宗的五位长老挣脱束缚,怒火中烧的质问着学院的四人,他们正在寻找夏萧和阿烛,身上自造的伤势显得他们像刚战斗一场。可擎天宗对他们的怀疑,令他们还要遭受争议。可这些长老的态度,只换来学院人的白眼和怒气,一副总揽全局的样子,做给谁看? 五位长老唤来更强的修行者,可与其继续寻找,不如立在海边等他们。这个想法很快成了现实,海崖上一行人隔十里而立,等着夏萧,不知他会从哪个位置前来。 “如果他直接冲进南海,说不定会更好一些。” “他也需要元气,先前的状态不足以直接冲进幽冥之海并面对未知的危险,所以他一边恢复一边赶路,可以说是小心谨慎,可还是太过自信,实力的差距很多时候用脑子弥补不了,更何况我不是你们这种废材!” 擎天宗除潘老爷子那个副宗主外,也就眼前这位修行者最强,他姓闫名猛,此时双手抱胸,身旁刚和夏萧交过手的长老听之不敢反驳不敢怒,只有点头。 天逐渐黑了,荒原陷入更深的寂静,一切都似死去,夏萧和阿烛也停了下来。现在正是恢复实力的好时候,他必须将身体的每一处都塞满元气,以此突围。 盘坐,夏萧和阿烛一同结印,可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很慢。所幸夏萧能通过四行一同吸收,阿烛体内的元气还很多,因此午夜又要赶路。 第六百一十七章 陌生的世界 夏萧和阿烛消失在了南海,这个消息很快传到大荒各处,很多人倒没在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对他们感兴趣,可心系他们的人望向南边,满心惆怅,不知何时才能相逢,但现在只要他们活着就好,别的都不奢求。 一些畏惧他们的人异常兴奋,比如南商军队,没了夏萧那块绊脚石,他们就能放心的进攻大夏。但这场战争注定不长久,一国的侵略野心,在整个大荒的危机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只是天时地利人和都没占据,还差些火候。 不少人打探着夏萧和阿烛的下落,冒险者工会又趁机赚了一笔,然后极为知趣的在两日内收手,像整件事都未发生。可在世人都觉得夏萧和阿烛真的已经消失,不知去向时,他们却在另一个地方醒来。 这片世界极为广阔,这是夏萧微微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可他眼前一片漆黑,他想睁开眼看看四周,却始终做不到。在漫长的自我斗争里,夏萧意识到自己受了重伤,可五行空间都似消失,进不去也触碰不得。 那种希望渺茫的感觉令夏萧心头有些着急,可偌大的精神之海里,回荡着一道苍老的男声。此声如兽吟,低沉且带有无尽的威严,令夏萧精神发颤,不敢杵逆,只能静心聆听并承认他说的话。可这道声音在夏萧脑海里不断和雀旦接近,即便他从未道明自己的身份,夏萧也已确定。 “你背上的烙印只是一个标记,等你实力够强,语尚言便会通过它将你吸食,化作她的力量,令其摆脱束缚。她现在被囚禁在月亮上,原因我无法告诉你,可她就在那,你多抬头,多在夜晚里看看,便能知道端倪。” “你将我带到了哪?” 夏萧觉得自己不在深海,也没有采用某个名词称呼这道带有不屑语气的主人。若是叫雀旦前辈,便太对不起胡不归和虚云,可若是出言不逊,说不定会死。夏萧想知道自己的位置,因此小心翼翼。但雀旦没有回答,他只是意味深长的说: “你所信仰的灵契之祖饥肠辘辘,不想死就安心待在这,等你发现她,我会找你。” “所以你将我带到了哪?” 苍老的声音刚落,夏萧便问出了声,可还是晚了。它彻底消失的一瞬,这片世界寂静的不像话,他在其中发问,却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昏昏沉沉的感觉夏萧经历过很多次,大多都很压抑,像被山压住的大圣,只能眼巴巴望着外面的世界,眼前落下的一颗桃儿都够不到,以往的潇洒和神通都成了浮云。可夏萧现在被高挂在天上,那种滞空感令其隐隐作怕,因为不知其下有多深,也不知自己何时会坠落下去。 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夏萧一直紧咬牙关,默默忍受着。慢慢的,陷入混沌的五行空间一一离了薄雾,重新恢复色彩。其中的灵兽也都睁开眸子,它们的呼唤令夏萧很快醒来,可他睁眼看到的,是极为陌生的天空。 苍穹一直以来都很遥远,因此上天是世代人的梦,即便是修行者,也不能随意升上这片世界,在其中游玩。可夏萧当前眼中的苍穹极近,云彩触手可及,他觉得自己不在苍穹之下,而在其中。 这样的世界令夏萧想到天空之城,可那种梦幻般的存在,真的存在于大荒?其实那个电影夏萧并没看过,前世的他苦逼到没有多余的时间休息,睡前短暂的时间也看不得电影,常常下载一部片子要看一个星期,最后一天看时,早就忘了起初的剧情。夏萧最后放弃,可那首曲子他很喜欢,纯净的像无法玷污之物。 一说到干净,夏萧便想到阿烛的眼睛,那对眸子不像人间所有,连廖无人烟之地的清泉都无法与其比拟。夏萧的手情不自禁的往四处探,沉重的眼皮眨动着,看向四处,寻找起阿烛的身影。 夏萧坐起,确定这个空顶之屋只有自己一人。他躺在一张大床上,一旁摆着几个大衣柜,看起来十分普通,没什么特别,正如寻常百姓家。就是这房子的设计有些奇怪,头顶既然有个比窗还大的洞,下雨时怎么办? 很快,夏萧察觉到原因,逐渐明白这里是哪。这样的房屋只有一个国家拥有,不是因为那个国家的人奇怪,房顶也不是故意打破,而是因为这个国家淋不到雨,他们在雨水之上,在天中。 看着门帘上的烈阳、苍穹和彩霞的鲜艳图腾,夏萧没想到自己既然被送到了这,那个由雀旦控制的漩涡果真不简单。 看了眼身上的极多绷带,其上渗出的血令夏萧心情极为复杂,他一边回想着进入漩涡后的事,一边裹上简单的衣物,穿鞋时放弃寻找记忆,开始搜集所有关于云国的信息。 大荒共有七大国,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可世人又常说六国,因为云国在悄无声息间离了地面,来到重重云层上。虽说神奇,很多人好奇,却不愿承认,哪有举国升天的事?太过荒唐,兴许又是什么骗人的话,诅咒也有可能。 因为不知具体时间,大荒曾有一段日子满是云国的传闻,冒险者工会也着手调查过此事,虽说确定他们去了天上,可究竟为何离开地面,为何一直闭关锁国却依旧无从得知。夏萧在学院里听说过云国,因为所有国家里,只有那个国度一个人都没进学院。 在凡是生灵之物都有可能进来修行的学院,一个国度一个人都没有显然不正常,就算那里的人天资不好,学院也会抽取异常努力之人。 母星龙曾为夏萧解惑,这个不算大国,也不与外国交往的国家有着自己的信仰。虽说夏萧不懂,也不知那些图腾代表着怎样的神灵,可但凡是信仰,都能令人改变,走上一条不同于常人的路。 夏萧正欲走出去,门帘却提前被掀开。一个体型修长的男子走了进来,消瘦的脸上带有不少烦闷的情绪。自己家都吃不饱饭,还救了两个人,真是要命。 这等情绪被夏萧观察到,他还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有微弱的元气波动,可这种身穿麻衣的装束,真像常年封锁的云国人。 夏萧与男人对视,时间不长,不过几秒,便令后者内心畏惧。这样锋利的眼神,似一把随时会砍出的刀,将其碎尸万段,鲜血都不留一滴。男人匆忙躲闪目光时,夏萧微微鞠躬,礼貌道: “多谢相救。” 男人原本有自己想说的话,他早就组织好了语言,他救夏萧二人,不求什么回报,醒了赶紧走就好,别拖累自己。可现在却说不出来,他们那般样子,不知是哪的人,伤势也重,估计暂时走不了,只能默默道: “来吃饭吧。” 夏萧听到心碎的声音,鲜血滴答滴答的往下打,看来这个男人的家里也不富裕。实际上,男人的情况比夏萧想得还惨,那是极端的穷困潦倒。夏萧跟着他走了出去,门帘之外的世界,令其认知比往前再多一些,眼前当即一亮。 这是一片纯净的云上世界,极为明亮,四周皆处在温暖的色调里。若不是男人有着一张愁苦脸,且人烟稀少,极为冷清,夏萧还真以为这里是天国。现在看来,这里确实是云国没错,只是这里的人似乎也没世人想象的那么无忧无虑。 在陆地时,夏萧尚未见过这么厚这么多的云。原来房中地上的不是地毯,而是云,当真神奇。夏萧环视一周,这里的房屋也成畦,十分整齐。可一些房子显然被毁坏过,修修补补,像穷苦人家的破棉袄。还有一些房子,直接成了废墟。 “云上是如何建造房屋的?” 夏萧有些好奇,便问了出来,这里的云和他平时飞上天空碰到的云有些不同。后者极为飘渺,即便身在其中,也只是像身处雾里,但此时脚下的云极为厚实,与陆地无异,房屋边的树,更是挺拔,似扎根极深。 夏萧幻想着所有可能,男人冷冰冰的回答: “整个云国都在结界里,脚下的云是假的。” 符阵可以再造一世界,自然也能制造结界,可夏萧丝毫察觉不到,可想云国并非世人想得那么弱小,也并非怕入侵才封锁自身。对云国的好奇,夏萧远不止此,雀旦将自己送到这,除了这里与世隔绝,想必就是为了离月亮更近一些。 夏萧抬头,现在已能见着月亮,但想彻底看清,还得等到深夜。 男人掀开门帘,请夏萧进来,可他抬着头,一瞬僵住,谁能把灵契之祖囚禁在月亮上,还令其力量尽失?灵契之祖是大荒公认的最强者,但她面临的东西,似乎将其当成蝼蚁对待。 夏萧怎么也想不通,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荒之外,肯定还有更强的存在。阿烛那条来自星空的小独角鲸便是最好的证明。一想到她,阿烛便迅速从门帘里窜了出来,小手捏成拳头,在其视野里一瞬放大,落在他的额头上。 “疼!” 夏萧眼里含着泪花,捂着额头看缩了缩的阿烛,没好气的骂道: “谋杀亲夫啊?” “你都不关心我,也不问我怎么样了!” “你咋知道我没问?” 第六百一十八章 人间处处是疾苦 夏萧嘴硬,看站在一旁又高又瘦的男人,似乎要他给自己做个证明。男人被夏萧的气势震慑到,连忙点头,令阿烛有些惭愧,但轻哼一声,又说不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夏萧追过来要还手,令阿烛连忙钻进门帘,可这般欢快的气氛,却令男人开心不起来。 进了门帘,夏萧大概知道男人一直苦着个脸的原因,房间里除了一个与其年龄相仿的女人,还有七个孩子。孩子有大有小,最大的和夏萧差不多高,最小的还要吃奶。这么多张口,男人确实难以照顾。 见夏萧进来,蹲坐在火炉边的女人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铁青,她丢掉手中的铁勺,将脸扭到一边。几个孩子被吓坏了,坐在地上不敢动,阿烛也还是个孩子,刚才还很温柔的姐姐这是怎么了?她也不傻,很快明白,一锅粥,怎么够这么多人吃? “请问,我们的背包在哪?里面应该还有些食物。” 夏萧说后,男人去提,他比较老实,面对女人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脾气,夏萧和阿烛的背包,他也一直没打开。那种从未见过的背包他不敢乱翻,其实只是一道拉链或几个纽扣的事。但那种行为,象征着当贼。 夏萧和阿烛经受那么剧烈的海中漩涡,背包既然没湿,真是件讽刺的事,似雀旦在刻意折磨他们。里面确实还有些饼子,但有些潮了,可女人眼前一亮,显然是想吃。夏萧将其全送给他们,一条命和这些糠糟之物相比,实在太轻。 都是贫穷人家,吃不死就行,哪有挑剔可言?一帮孩子和女人吃得很香,男人也饿,却满心惆怅,坐在角落里端着碗小喝几口粥,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大哥,还不知你的姓名?” “武迪。” “武大哥,怎么不吃?” 武迪正准备开口,却被女人凶狠狠的抢道: “别管他,他最爱管闲事,只配吃剩下的!” 比起武迪的低声下气,女人显得像个悍妇,嘴毒且语气伤人,夏萧和阿烛两个外人听着都恼火,可武迪什么都没说,他已习惯自己的自尊被踩在地上摩擦。 有的男人懦弱是因为没实力,有的示弱是因为爱,武迪两者皆不是,因为他确实做错事了。但他没说,只有女人一边吃着饼,一边喝着粥,满嘴阴阳怪气,时不时瞥一眼,皆是瞧不起和厌恶。 “我们家武迪可是老好人,你看看,这七个孩子,没一个是他的崽,没人管他就管,有什么事也第一个冲,不知什么时候就死了。不过死了更好,这样的男人,在外是好人,在家就是混蛋,什么时候能考虑考虑家里?” “哼!也就在外面充充大头,没粮食还分给别人,就连你们的背包啊,拿回来就藏起来了,就怕我去搜,这么不相信我的人,嫁给他真是瞎了眼。” 阿烛有话想说,气冲冲的,这种人难道不是好人? 还未开口,夏萧已握住她的手腕,对视时示意她闭嘴。阿烛看他,委屈巴巴的,想问为什么不让自己说。无论怎样,武迪大哥都救了自己,该帮他说话才对。 夏萧懂阿烛意思,又摇起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种事还是不要管得好。阿烛很听话,可夏萧没想到原来每个国家都有这样的男人和女人。 这顿饭注定在不愉快中进行,也以沉默告终,但夏萧和阿烛见惯了地动天摇,也经历过沉重如山的压迫,因此处变不惊。 面对无礼之人,最好的办法不是争执,而是不搭理,就像此时的女人,一开始很来劲,眼前俩人从何处来的不打紧,反正这个破地方无人会关注,神坛上的使者只会祭天通神,不会下系百姓,只要是云国人便能抱怨。可夏萧和阿烛的逐渐冷淡令女人闭嘴,他们的气势如云国从未有过的冰山雪崖。 武迪喝光最后一点剩粥,起身道: “我去小镇外看看陷阱。” “去呗,反正每天都去,也没拦着你,可你啊,什么时候学学隔壁张三,李四也比你带回家的粮食多。” 这是怨妇才能说出的话,男人撇过夏萧和阿烛一眼,仅剩的自尊心令其语气变冷,少有的反驳道: “就算我再没本事,也没让你饿死。” 男人说完,掀起门帘就走,剩女人在其后叫喊,让其滚出去,别再回来。 见着这气势,夏萧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好奇,虽说关于云国的记载不多,可都说云际之上,乃不问人间烟火的精灵所居地。现在看来,这些人和俗世红尘中的百姓没什么差别,甚至比他们还爱抱怨。 从女人不断咒骂的话里,夏萧和阿烛听出些事,云国所在的结界由神使主管,他们控制一切,可从不降临于此,因为这里是整个云国最偏远的地方。但因为结界的原因,夏萧应该会很快碰到他们。在此之前,夏萧问女人: “小镇外有什么凶禽猛兽,需你们布置陷阱来对付?” “嗯您不是云国人?” “这里的事不太了解。” 夏萧随意一糊弄,女人立即相信,毕竟不是云国人,也进不来这结界。而且这里的偏僻程度,他们自己很清楚。 目前还没有过外界人闯入的先例,所以女人觉得这俩家伙应该是某个大家族里的继承人,不愿成为神使才一路仓促逃亡,但成为神使有什么不好,只是没了爱情,要终生孤寂,但财权皆有,岂不美哉? 若是有那天资,女人肯定往神使坛上爬,可她想得太美,她今生只能留在这饿一顿饱一顿,现在面对夏萧的问题,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当初在升天时,结界出了些小问题,我们被排挤出去,可不知为何又被纳入进来。但因为先前的失误,我们和其他地域的百姓被一座极大的森林隔住。那大森林里有无数荒兽,起初派出去的壮汉和修行者都死了,只剩我们这百十人在这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随时要做好抵御荒兽,或被其吃掉的准备。这些年,神使也没管过,说不定这次会因为你们而来,但依旧不会帮我们。” “为什么?” “因为规矩。” “什么规矩?” 第六百一十九章 无所谓之事 女人被这么一问,当即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她想解释,可关于神使的坏话说不得,受了委屈还不敢完全说出,只能对自家人发脾气,这样的自己,令其神色失落,似丢了魂。但一个普通庶民,哪知道什么成文旧律?只是别人这么说,她捡来用用罢了。 这是一种自我安慰,仿佛神使不来帮自己情有可原,可他们就是被遗弃的存在,无人搭理,无人关心死活。女人低下眸子,六个孩子也都沉默,他们这个年纪是该玩耍的时候,可因为一些原因,他们一天最常做的事就是歪着脑袋发呆,不发一言。 年纪稍大的那个孩子估计成年了,两撇小胡子很有喜感。他偷偷的往门口溜,却被女人喝住。 “娘,我想去帮爹。” “他去送死,你也去?” “镇里的男人都去了!” “什么屁话,毛都没长齐,就是男人了?乖乖给我待着!你看看隔壁的张叔和李叔,哪个总是往外跑?自家都顾不好,怎么管别人?别瞪老子,你忘了你亲爹亲娘怎么死的了?仗着自己是修行者,有点本事就往前冲,结果被那大鸟一嘴就吃了” 女人喋喋不休,气势逼人,男孩听得越多,脑袋低得越狠。最后,他气馁的一屁股坐在白云般的地上,幻想着自己今后变成强者的样子,殊不知强者就在眼前。 兴许是生活中绝望的次数太多,夏萧既没从他们眼里看到求助的信号。他们也曾有过,现在也没放弃得到帮助的想法,可不敢再满怀希望。 “我们睡了多久?” “两天。” 夏萧微微沉思,很快起身拿刀。阿烛随其一同出去,不忘背上包,女人在他们身后说着什么,可二人全当没听见。有的话无需听,做自己要做的事就好。 “那些神使会来抓我们吗?” 阿烛还算懂夏萧,知道他会点头。就算要走,也要在走之前做些什么才行,救命之恩,难以言谢,那就帮他们除掉几头荒兽。可神使该是怎样的存在,两人都有些好奇,但肯定和真正的神无关。 门帘之外,四处都一个样,夏萧和阿烛望了望四周,还在辨别方向时,先前那男孩冒了出来。 “你们要去镇头?” “有劳带路。” “请随我来。” 其实夏萧和阿烛比他大不了多少,可因为去过的地方多,且能修行,所以显得更为成熟。男孩不敢主动和陌生人搭话,夏萧便主动开口,问: “有很多荒兽都会来镇里?” “主要就那几头,可实力很强,我们对付不了。” “介绍一下。” “一头四阶雷鸟,会喷射雷电,破坏力极强,且以此为乐。同为四阶的森蚺速度很快,好吃人,每次都整个生吞下去,骨头都不剩。还有一群两阶的猴子,体型虽小,可数量惊人,非常烦人,每次来都会抓走几个年轻姑娘。” 没想到云国对荒兽实力的描述方法和其他地方一样,立即听懂的夏萧摆出轻松的表情,道: “今日过后,你们就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了。” 男孩只是微微点头,抱有期望,可又有些怀疑,这俩人和自己差不多高,身体不壮硕还有伤,真的可以斗过那雷鸟森蚺?先不说飞在天上的雷鸟,就那森蚺便力大无穷,曾一口气撞毁半个镇子,那样的冲势,他们能挡住?显然不可能。 因为担忧也因为好奇,男孩问: “你们是修行者?” 阿烛点头,略显得意的补充道: “大修行者。” 男孩刚想说既然是大修行者,怎么会浑身是伤的出现在镇外的河里。若不是爹救他们,他们早就被冲到云端下头去了,那样肯定会摔成一滩肉泥,骨头都不剩。可想了想,男孩还是没有冒犯,只是默默带着路。 镇头,十几个男人扫视着陷阱,满是欣赏之色,这是他们改良后的结果,希望通过它们保护好小镇。可在夏萧眼中,这些落后的弓箭和大坑怎能挡得住雷鸟和森蚺?箭矢起码要再锋利一些,坑也要再大两倍,可以人力去挖,恐怕得累死。 出于维护他们的自尊,夏萧没有否定这些过家家般的防御工事。但见三人来,十几个男人不知所措,脸上选择性的摆出恭敬和麻木的表情。 “你们怎么来了?” 男孩低头,不敢说话,这样的表情,倒像夏萧曾经修行不得,却见着国老院的长老。不过现在的他才不用那样,大胆上前,满嘴骚话。 “来帮你除那雷鸟森蚺。” 十几个男人一听这话,有些兴奋,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说过要帮他们。但打量一番夏萧,才知这家伙十分消瘦,真的能斗过那雷鸟森蚺?他们不以为然,纷纷扭头,看向别处,只留武迪一人尴尬的杵在原地。他是修行者,却感知不到夏萧身上有半点元气波动,这话估计也只是吹牛,信不得。 阿烛憋笑,在夏萧耳边说: “看到没,人家不相信你。” “你相信就行。” 夏萧自顾自的往前走,武迪伸手,想将其请回去,他却鬼魅般径直穿行,一瞬到了陷阱前,遥望远处。 镇头满是陷阱,其外是一条河,大河宽阔,另一侧则是阴森森的大森林,即便白日也显得有些瘆人,里面几道鸟唳兽吟,令他身后十数人浑身作颤,就怕那些瘟神来访。可夏萧今天要主动将它们引来,令它们丧命。 体内的祸斗已开始使用血脉上的压制,随着夏萧庞大的精神力一瞬从原地入侵到不远处的森林。居住在里面的大鸟和大蛇失了神智,轻而易举的被祸斗控制,往这边前来。至于那些猴头,已在一息内被祸斗吓到,死伤大片。 在武迪等人还觉得夏萧在卖弄玄虚时,已有大鸟携带雷电,呼啸着冲出森林。大蛇更是吐着蛇信,在祸斗的控制下追星赶月般冲来。庞大的羽翼煽动空气,引得电芒不断蔓延,地面的大蛇则拱动地面,令其险些崩碎。 “今天怎么来了?” “时候不对啊!” “完了。” 十几个男人一边后退,一边看向武迪。后者招呼着大家去镇门后头拿武器,也鼓舞大家,就算有牺牲也得往前冲,不然毁掉的将不是几个家庭,而是这个小镇。曾经有百户人家,现在只剩几十户,必须奋起保护。 阿烛看着,扑哧一笑,他们怎么都忽视了夏萧的存在? 夏萧双目皆如火炉,色彩艳丽,其中火焰燃烧翻滚,不断飘动着热气。它有着直接将这两头荒兽化作骨架的力量,但夏萧没选择那么做,得演一出戏才行,而且大量使用元气时,他才发现暗中的那个人。既然他一直在等自己施展实力,那他肯定不会一五一十的全部展现出来。 “怎么打?” “动作浮夸,表情到位。” “你可真狗。” 祸斗骂完,夏萧咧嘴一笑,双目褪去浓浓的火行元气,只是单纯拔出那把刀。刀出之际,即便雷鸟和森蚺都已恢复神智,还是愤怒的朝这道寒光而来。 武迪等人瞧见两兽的动静,不禁觉得奇怪,可夏萧能对付吗?阿烛瞥一眼他们,极为骄傲的挺直腰肢,等着夏萧开始表演。即便夏萧只用刀,也能玩出花来,她是见识过的。 果真,夏萧面对冲撞而来的凶猛森蚺,只是站在原地,手臂顶刀,就要与其硬碰硬。 “这小子疯了,要这么接森蚺的招?” “森蚺的鳞片堪比铁盾,毒牙足有一米多长,这家伙真是不要命。” “哎” 武迪摇头,还不知姓名和身份,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越是这么想,夏萧接下来的动作越惊人。他手中的刀轻易将森蚺的鳞片砍碎,其下的血肉也被破开,五脏六腑随之一起断裂。 嘶吼声惨烈,森蚺四处扭动,动静吓人,虽不至死,可夏萧跃起的高度,令十数个男人满目惊骇。他分明没有元气波动,却有这么强的实力,这不合乎常理。可偏远之地的乡民,岂会懂得站在自己头顶的人? “跳这么高?” “雷鸟过去了!” 比起森蚺,雷鸟的动作才最让人害怕,随身携带的百十雷柱一瞬朝夏萧拍打而去,令晴朗苍穹变色。这里的雷电曾将半个小镇炸毁,可被夏萧一臂挥开。那只手臂连同雷电和其后的雷鸟一同甩向阿烛的方向,令其一对大眼瞪了起来。 阿烛知道夏萧是故意的,无论武迪和身边人喊着多么响亮的“闪开”和“小心”,她就是站在原地不动,抬起光洁的下巴眼睁睁的看着它靠近。 从天而落的雷电陨石忽而一瞬前来,将空气灼烧到发烫的程度,但雷芒靠近阿烛,打到她的发丝。 “够了哈!” 阿烛撅起小嘴,眼里有些小小的幽怨。下一刻,漫天雷柱被一把刀挡住。武迪不知他用了怎样的办法将雷鸟冲上天空,可两道剑气似光影箭矢,一上天贯穿雷鸟,一于地钉死森蚺。唳声和嘶叫各有不同,但都离不开一个惨字,可生机全无时,夏萧也没正眼看过它们,只是武迪等男人满脸都是难以掩藏的神色,看向站在一起的两人身影,如遇神灵。 第六百二十章 云国的神使 森蚺吃了上百人,雷鸟毁了小镇里十之六七的房屋建筑。对它们来说,这些只是玩耍的小动作,对小镇却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伤害。可现在,两兽皆亡,武迪率先跪下,身后男人一一照做。 男儿膝下有黄金,无论哪个国度都有着类似的话,可他们感激不尽,行起大礼。相比之下,夏萧显得无比散漫,他只是看过一眼,没有说什么,也算还了礼。但多余的话,还是不说了,他们可不会因为夏萧的一句没事而站起来。 人表示心意的行为各有不同,只要正确,接受便可。 站在阿烛身边,夏萧以打趣的口吻说: “神使藏在暗处,估计是来调查我们的。” “调查我们怎么进的结界?” “差不多,但长得挺帅,想见见吗?” “真的?” 阿烛眼里流露出了些好奇,人对未知物总有一些向往,但看到她脸上的笑意,夏萧便暗地严肃起来,表情都冷了。阿烛察觉到直笑,夏萧既然吃醋了,真是想不到,这样的小表情,当真有趣极了。 “好了,快想怎么办?” 虽然夏萧总会刻意制造有趣的事,说些好玩的话,来活跃自己和阿烛本不美好的每一天,可转换态度也快,上一刻还在说笑,现在便正经起来。面对云国来观察自己的神使者,唯有面对。 夏萧提着刀,面朝大河那边的森林,弯腰鞠起躬来。 “你怎么这么客气?” 阿烛也行礼,夏萧问好后,低声道: “现在干起来可不是好事,我们虽说被送了进来,可没发现月亮上的语尚言,便碰不到雀旦。虽说还没尝试,但以我们这点实力,也就在这耍耍威风,怎么可能冲破结界。所以态度还需放低,小心惹祸上身。” “这里会不会是那个女人的藏身地?” 阿烛突然提出的问题很是新奇,夏萧都没想到,可大脑快速转动后立马否定,令其打消这个念头。这种特殊地,肯定比凡世更容易引来五大势力的关注。他们也肯定调查过这,不会令阴邪于此逍遥自在。否则万年前就封锁的云国早就被外界种种疑惑冲破国门。 夏萧二人的动作引得武迪朝那边望去,能令这么强实力的人低头,那个人肯定也是个非凡之人,说不定是个更强的荒兽。可这座森林里,真的有那等境界的怪物? 黑暗当中,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站在空中,话语冷清,极强的元气波动时刻都在往四周散发。 “我乃东南区域简家新晋神使,特来调查入侵结界者一事,还望配合,若有抵抗行为,我将对你展开灭杀!” 男人伸手,展示着手掌里这块拥有绝对权威的令牌。其中有图腾七彩之光,令武迪低头下跪,不敢吱声,可夏萧抬起头,与其对视,从容的态度令男人觉得有些棘手。他有些尴尬,眉头紧锁,他一个新晋之人,却来调查这么大的事。夏萧二人虽说目前没有敌意,可实力不弱,还有隐瞒,但肯定在五阶之上。五阶的实力,与其相差无几,得格外小心,免得被族中长老笑话。 “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 夏萧此话一出,只有阿烛当真,她也抬着头,仔细看那长相一般,只有身高突出的男人,嘟囔道: “这也不帅呀!” “看我就够了。” 夏萧侧脸说后,又重新面向那男人,脸上的可恶微笑不知是什么意思。他分明是地位极高的神使,即便是族中长老,都要敬他三分,可这夏萧不卑不亢的态度和底气,令其有些畏惧,但还是硬着头皮问: “如实招待,为何到云国来?如何来的?” “小的在南海之南被卷入漩涡,一觉睡醒就来了。” 南海之南? 男人呢喃一句,冷声道: “即便我云国已对外封锁万年,也知道南海之南封印着从前的荒兽王雀旦,那里若有天地变故,岂是你这种人能承担得起的?” “我这种人?” 夏萧来了兴趣,反正在云国还要待一段时间,所以姣有兴趣的问道: “神使大人认为我是哪种人?” “无非是受人指使的傀儡,前来打探消息。可云国的事你们窥探不得,你可知曾在结界外窥视云国的冒险者是怎样的下场?” “他们都是一群守财奴,我不在乎,但我想知道怎样的人可以过问。” 云国人没有夏萧想的那么死板,只要他们知道共同的事,不张口开口就是信仰,夏萧便能和其扯上几句。可男人回答的人上人,令夏萧略显兴奋,似要开始一场即兴的打脸表演。之前的武迪已被狠狠抽了一巴掌,现在该这位年轻的神使。 即便格调底气是有,可样子还有所欠缺,夏萧因此放肆,摊开手掌,一同释放出五种元气。 绿色光团化作一截树枝,其上长出绿叶,有风和雷电生长。火焰化作一盏灯烛,于风中不断助长烧势。水行有水滴,聚集在其手掌上,引得马车多行了很多路,似在护驾。可随后的金行和土行追赶,更似侠客见面。 “一人手上,却有完整五行?” 男人后退几步,再次看向夏萧的目光尽是惊恐,不过这就是夏萧,他最显眼的特点,便是拥有完整的五行。站在街上, 女人被这么一问,当即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她想解释,可关于神使的坏话说不得,受了委屈还不敢完全说出,只能对自家人发脾气,这样的自己,令其神色失落,似丢了魂。但一个普通庶民,哪知道什么成文旧律?只是别人这么说,她捡来用用罢了。 这是一种自我安慰,仿佛神使不来帮自己情有可原,可他们就是被遗弃的存在,无人搭理,无人关心死活。女人低下眸子,六个孩子也都沉默,他们这个年纪是该玩耍的时候,可因为一些原因,他们纪稍大的那个孩子估计成年了,两撇小胡子很有喜感。他偷偷的往门口溜,却被女人喝住。 “娘,我想去帮爹。” “他去送死,你也去?” “镇里的男人都去了!” “什么屁话,毛都没长齐,就 第六百二十一章 被遗弃之人的命运 很多人不愿承认,宣传着人人平等的思想,夏萧也不反对。可很多时候,人人根本不平等,层次之别和等级之分先天就存在。但之所以还在宣传那种思想,是因为人倔强的天性能令他们打破层次等级,走上更高的台阶。而那几句看似简单的话,就是走上更高台阶的助力。 夏萧曾在台阶上奔跑许久,可还是站在原处。一切的一切,都因能掌握的完整五行而变得特殊,做的所有事,都和远道而来者那个不得了的名词有关,至于他自己,没赚来其他什么荣誉。可这人上人一词,他也算勉强接受,于是底气十足的看着男人,等其下一步动作。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换源神器APP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云国陌生,夏萧不知会惹来什么麻烦,可这里并非是多么神圣的天国,也不是多么了不得的纯净之地。所以他放宽着心态,尽量摆出自己最正常一面,希望得到一处能够安身。他想要的十分简单,能安安静静的在每一个夜晚观月就好。可非亲非故,怎么都得付出些代价。 武迪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既然真的是穿破结界来的云国,可这条河既然连同南海,真是不可思议。但云国有规定,擅自突破结界的人,无特殊情况株连九族,不知这小哥是否算那特殊情况。 向长老的请示繁琐而漫长,男人微微扭过头,没了先前的严峻,低声呢喃时似在讲述这里的情况。她时不时瞥夏萧一眼,见他们二人就在原地等,也算省了心,可那阳光俏丽的女孩凑到奇怪的男人耳边,不知在说什么。 年轻的神使大人多看几眼阿烛,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既那般娇美,不妖艳也不俗气,干净的样子无与伦比。栗色的短发虽在云国并不少见,可那对眼睛却堪比神坛上的圣泉,甚至比那还要清澈。 神使来了点兴趣,符阵那边的长老则悻悻呵责起来。 “简秋!你可在听我说话?” “长老我在,这边出了点小状况,您继续说。” 这位被喝作简秋的神使惊魂未定,连忙擦掉额头一滴汗,听长老下决定道: “将他们带回来,速度要快,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惊慌。” “是。” 简秋也算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做就做是他的一贯作风。符阵收起后,他暗自端正自己的衣襟腰带,低头看两人,问其姓名。长老要将其带回去,肯定不是换个地方处罚,所以不能丢失礼数。夏萧和阿烛也没有隐瞒,学院的通缉令和冒险者工会的手段,还不至于蔓延到这。 “还请二位随我回家族。” 简秋一直靠符阵站立飞行,见夏萧背后生出羽翼,阿烛滞空而立,心里不由一惊。 “劳烦带路。” 夏萧表现的十分友好,点头哈腰,像条舔狗。简秋也算随和,转身带着二人朝森林那边飞去。这是一条回家族的必经之路,也是偏僻向繁荣之地的大道。可走之前,阿烛回头看了一眼小镇,那稀稀落落的房屋和还跪着的十数人令其心里一紧,堂堂神使,真的不管偏远之地的小镇? 阿烛有发问的习惯,可现在似乎不是时候。初来驾到,问太多不好,可夏萧替他开口,还问了神使姓名。夏萧也是个老虚伪人,虽说他不太喜欢这种人,可当起来有模有样,又是神使又是大人的,恨不得上去舔简秋两口。不过关于那个小镇,简秋态度坚决,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问起原因,简秋便说: “他们本不是云国人,只是离我们的边境近,我们在扩宽边境时,他们便像成了我们的一个镇。虽说他们从几代之前就将自己看做云国的一份子,可血脉上的不同,令我们难以接纳,所以才一直不管不顾,但你们除了好斗的荒兽,他们也能过上太平日子。”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或将他们送下去?” 阿烛的问题显得她很无知,可在简秋眼里只有善良和可爱。他的语气虽说没变,可看过阿烛净白的脸蛋两眼,心里既泛起涟漪。 “送不下去,告诉又太过残忍,而且他们一个小镇,家族并没有担心。” “就像神使大人说的,我们除了荒兽,武迪大哥他们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放心好了。” 阿烛愣愣点头,眼里的少许失落简秋看在眼里,他的表情又被夏萧捕捉。没想到啊,传说中没有儿女情长的神使,既然会动情。 夏萧看阿烛,她投来的目光还满是不知情,不过也说明他眼光好,这么漂亮的丫头上哪找去? 夏萧驾驭着风,拖动阿烛,令其在自己身边,和自己并排。 此路行得安静,阿烛一对大眼睛四处望。等飞得再高一些,便可知原来的森林是围墙,呈圆环状,但只能看到一角,其余皆藏在云霞里。至于森林之后,远远的能看着山河城镇,皆以白云垫地,看起来与地面有别,极为高雅和纯净。可光与暗总会交织,谁也不知明亮之处和隐晦之处的交界线。 夏萧低头注视许久,森林里的荒兽看似自由,原来都是圈养的看门狗。但只要不自知,便能开心。夏萧突然想到自己,若是他不管那么多,安心做夏府夏萧,或许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 可又一想,哪有那么简单?注定要经历的事,肯定是逃避不掉的。要想改变,唯有拼命。 夏萧笑容置于脸上,问: “云国还真是神奇,外界打探不到一点消息,我醒来后见着图腾,吓了一跳。不过云国虽说封锁,也是礼仪大国,神使大人所在的简家,想必也是一个大家族吧?” “不算大,一般家族。” “神使大人谦虚了。” “还真不是谦虚,云国共有二十五个分管区域的家族,简家在其中掌管东南边境,所以算不得大,甚至是最小的八个家族之一。” 这种事还是得提前说明一下,免得出意外。掌管边境的,向来都是小家族,但大家族的人也会出现,可不能招惹,否则便是麻烦。这种事夏萧懂,对云国的最后几丝幻想也都破灭,原来世界各地真的都一样,苦衷也许不同,但表现出来的都相差无几。 第六百二十二章 客异,礼仪有别 等偌大的森林围墙从身下移到身后,夏萧眼中的城镇便多了起来。可三人要去的,是一座大城,乃这些小井偏田之地所不能比的。 简秋还是不太懂长老的想法,两个入侵结界的人,就算身份特殊,也不该这么带回去。若说他们是囚犯,不该这么逍遥自在。若说是待客,这样也显得太过草率。 越是家族势力弱的人,越不敢怠慢礼仪,也不能有脾气,因为若是礼仪缺失,这个本就不算特别强的家族,便会扣死孱弱和活该的帽子。但这次的做法有些奇特,可夏萧这个人本身就很奇怪,简秋脑子里都没有准确的认识。 作为神使,要懂日月星辰,晓云霞大风,还要了解家族政事和诸多要务。虽说简秋新任职,还没接过家族重担,可已被其他家族得知。他觉得自己学识不少,但一个人却能掌握完整的五行,在其脑海里只有许久之前的那位人皇语尚言。 语尚言存在的时代太过遥远,那时的人类还是一个整体,大夏、南商、云国,当时都渺小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称号,不足以称之为国。可这么多年过去,不知从何处来的人皇,既降临云国,是福也是祸。 简秋没有刚愎自用的习惯,很快将自己的不了解归咎到无能上。他在众家族的神使中算不得优秀,现在看来,地位还要再低些。判断一个人,除了修行上的元气实力,还要看见识和知识的储备量。只有两者都上去,才称得上是合格的神使。 一边给自己加油鼓劲,一边赶路,很快便到了。简家掌管的地域本就狭窄,这个时间也算正常。这个家族的中轴城市在一个名为九灵的城里,三人归来时倒没引起多大的动静,反而有人以高速和他们擦肩而过,像一种下马威,也似一种警告。可夏萧面色依旧很好,没有在乎,带着阿烛跟在简秋身后,进了一座没什么特别的殿堂。 简秋之前说简家是八大小家族之一乃最客观的评价,夏萧现在是懂了,一个家族的豪奢程度从这待客之处便可看出。但这里的简单,倒是夏萧最喜欢的,免得弄些生涩的仪式,伸出手也不知该怎么做,问也不好,不问也不好。 “请坐。” 简秋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坐到殿堂一边。担不起事的神使,还是要听老神使的差遣和命令,只不过后者现在换了一个名字,被人称作长老。 人类的文化即便因国而异,很多方面都有着相同的表现。除此之外,还有待客时的茶水糕点和礼仪舞蹈。虽说繁琐了些,可这里的女子身材普遍高挑,令夏萧多看了几眼,阿烛倒是不高兴了,重咳几声,引得他一脸无辜,似之前只是欣赏,绝对没有觊觎的意思。 夏萧认为这等仪式已算不错,可若是其他大家族的人来,肯定要豪华千倍万倍,恨不得将金子塞进他们嘴里,好留个好印象。可对夏萧,他们只做好表面工作,因为想从夏萧这得到些想知道的消息。 “久等了。” 此声刚落,一长者已来。比起神使这个满是庄重严肃的名词,老者极为和蔼,脸上尽是笑容,令夏萧一眼望去便心生一些好感。虽说人不可貌相,但有的人一眼看去便会有些亲切,所以他也咧开嘴,起身行礼。 见夏萧这般积极,同样站起的简秋眉头微皱,他真的不害怕吗?现在可是深入敌穴。比起夏萧的态度,阿烛还要轻松些,她笑盈盈的模样令人如沐春风,似阳光正好,岁月恬静,无任何可忧虑之事。 “听闻夏公子可掌五行,莫不是人皇口中的预言之子?” “老前辈见多识广,这等消息在云国可不好知道。” 夏萧变相承认,长老连忙请其坐下,与其谈起一些简秋闻所未闻的事。本想仔细听的他和阿烛匆匆一眼,慌的心跳加速,坐下后心思全无,胡思乱想起来。他不应该有这种反应才对,在确定他为神使之后,家族举行的仪式令其情根断裂,可为何还会有这种感觉? 简秋未曾谈情说爱,可隐约觉得这种感觉就是儿女情长,因此担心被踢下这个从一出生就在争取的位置。阿烛倒没什么反应,也没在意,只是觉得简秋有些奇怪,可依她的观念,神使就该不同于常人,冷漠纯属正常。 一股嗡鸣出现在简秋脑海,令其振作精神,看向长老和夏萧。后者正在回答问题,和他们始终关注的东西有关。 “我虽说一直待在陆地,可接触这件事的时间也不长,但无论在学院还是在南海之南,或是东海之东,都有所听闻。” 光这一句话,简秋已经听不懂了,可长老微微点头的样子显然知道夏萧提起的东西。其实知道的他们都知道,不知道的,比如学院,他们都没听说过,可并不重要,他们关心的可不是学院,更不是夏萧。但后者说得很有劲,因为他要想留在这,就得用些手段。 “历史上,人皇语尚言已然成神。可这段时间,传说中的起始大帝和荒兽王雀旦先后出现,或隐晦或直接的说她没有成神,而是被囚禁。” “即便云国封锁,人皇也是大荒历史中的最强者,这段时间不会有人超越吧?” “当然没有。” “这样的强者被囚禁,是被真正的神?” “目前还不了解,可我所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确定她被囚禁在哪。” 阿烛看向夏萧,没有揭穿,只有好奇。这些人想知道的,目前看来也是灵契之祖所在的位置,虽说不知为什么,可夏萧直接告诉他们,还怎么留下来?雀旦将其送到这,没有多加干涉,他就得为自己着想一下。 “有什么线索吗?我们可以帮你。” “线索自然有,但我能留下吗?” 夏萧又开始表演了,这个性格多变的男人总是能让人意外,他眼中的询问之意后,有着几丝期待。可长老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大的青年,既有这么深的城府,而且他的气息正如简秋所说,察觉不到丝毫。 人皇的事是大事,能帮助云国在致力于的探索方向上前进好几步,也能令他简家在众大家族中提升些地位。如果真的找到人皇的位置,他们说不定能摆脱这贫瘠的东南边境,可眼前两个外人,是否能长留于云国还不一定。 “我身上有人皇的烙印,所以才能掌握完整的五行,我有信心能找到它,希望您给个留在云国的期限。”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长老越来越觉得夏萧狡诈,这家伙既然会这么威胁自己,真是不简单。他肯定是从陆上最会培养谋士的地方来的,否则肯定不会这么说话,说是威胁也不过分。 夏萧话里行间都有一些底气,令长老沉默许久,这种事可不是玩笑,他原本觉得这俩年轻的家伙会毫无保底的说出心中的话,毕竟这么陌生的环境,这么陌生的人,会老实交代,可夏萧做起了生意。要想得到他的东西,必须付出足够多的代价才行,起码得夏萧觉得平衡。 “老前辈再好好想想,小子觉得你请示请示,也是能得到留下我们的权力的!” 夏萧才不管云国探讨灵契之祖是为何,他们本身就是一群神棍,世世代代都探寻着有关神的事,他只在乎自己的目的,只要自己能找到灵契之祖在月亮上的证据,便能确定很多事。雀旦将他送到这来,总不会再施一些诡计,他还是觉得是为了让自己看清一些事。 长老思索着,没有立即做出决定。可他心里有数,如实上报的话,肯定可以留下夏萧,但会有一定时间限制,他必须将时间压缩,以此令夏萧加强效率,因此道: “一周时间可够?” “太短。” “这已是我能争取的极限。” “长老谦虚了。” “云国毕竟是世代封锁的国家。”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每一个小动作和眼神都是戏,就差一个奖项。此时的长老十分坚定自己的立场,虽说夏萧和他在同一殿堂内,可各怀心思,都想着有利于自己的事。人就是这样,并不算离奇,最终也达成一致。 “如果一周内没找到她的下落,还请前辈从轻发落。” “还请入住静处,致力寻找人皇。” “定不负众望,可小子有一事想问。” “大可直说。” “若有异样力量者,云国是否收留?” “云国怎样的人都有,大可放心住下。” 长老说罢,夏萧豁达一笑,当真豪迈,那他也不客气,反正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的就看造化长老说罢,夏萧豁达一笑,当真豪迈,那他也不客气,反正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的就看造化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每一个小动作和眼神都是戏,就差一个奖项。此时的长老十分坚定自己的立场,虽说夏萧和他在同一殿堂内,可各怀心思,都想着有利于自己的事。人就是这样,并不算离奇,最终也达成一致。 第六百二十三章 月光色长裙的狂热者 即便只是看着一道背影,长老也觉得正离开的夏萧在笑。那是得逞的奸诈笑容,嘴角都能咧到眼旁,不知在想什么。 长老目不转睛的盯着夏萧,可面孔却朝向简秋,问道: “结界可曾修补?” “唯一一条缝隙已修补成功,可是长老,他们身上有很多谜团,我们真的要将其留下?” “这俩家伙城府是深,隐藏气息的手段我都难以看透,但不具备撕开结界的可能。目前看来,他们所说一切都是为了找寻人皇位置,那就将他们安置在僻静处,令仆人站在门口随时候着,也算看着他们。” “长老,我的意思是说,将他们留下真的可以吗?” “我已请示,七日内不出结果再行打算,反正到了云国便是进了樊笼,别想再飞出去。” “我总感觉这俩人不是省油的灯。” 简秋皱起的眉头难释,犹豫许久,还是将自己对阿烛的感觉说了出来。作为一个老神使,长老第一反应就是责怪,可没有出声呵斥,因为这种事理论上根本不可能发生。 向来都是理论上事情发生的几率大些,列出的种种可能现实中都不存在,可此次现实中发生的事,超乎理论存在和解释。简秋成为神使后,理应在仪式中丧失一些东西,如今检查,身体里有的东西也已缺失,可为何还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心动这个对常人来说十分浪漫的词,不出意外的话和神使半点关系都没有,可现在意外发生了。简秋低着头以等长老惩罚,后者却只是说: “不用自责,问题出在他们身上,去吧!” 简秋点头离开,对长老十分恭敬,因为他除了地位高,实力也是简家第一。他的意识朝殿外而去,迅速跟上夏萧和阿烛,监视起他们的一举一动。 随着仆人的身影,东张西望的二人终于按捺住兴奋的心,到了一间安静的院里。其中有树有草,几只鸟歪着脑袋看着他们,阿烛学着它们的样子发呆,随后推开房门,见其中洁净舒适,心情再好一些。 “好大!” 阿烛一关门便原形毕露,脱掉背包随意一甩,便跳到松软的床上,像只小猪在泥潭里打滚。夏萧也松了口气,只要暂时留下就好,光明正大总比偷偷摸摸强,他现在可没有一边躲着云国人,一边探知月亮的精力,因为无论哪一种都劳神费心。 推开窗,虽说还不是看星星的时候,但阿烛可以趴在上面看落霞。它们每一次都离她很远,不像现在伸手可触,似染上颜色的雾,极轻极薄,从指缝间丝丝凉凉就穿行过去。落霞从城中经过,慢吞吞的,令其十分梦幻,将绚烂种在阿烛眼眶,长出满是喜爱的赞赏目光。 夏萧倒两杯果汁端来,俩人便这般依偎着看风景,全然忘了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很多人都畏惧陌生之地,觉得一切都很危险和麻烦,可只要将心放开,习惯去适应四周的一切,便能做到无论到了哪都一样,皆可安定。 这样的道理,和夏萧很久以前便知道的喧哗与宁静一样。人世喧闹,永远停息不得,可片刻的安静便是永恒。 两人将惬意写在脸上,令长老觉得他们没有隐瞒的事,可他们有,只是心再沉重,有的风景也不能错过。 落霞是一天的结束,无等孤鹜,日日独飞。夏萧和阿烛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没了话,便悠闲的靠在一起。话是肯定会说完的,说完了便不说,乖乖等着晚饭就好,今日的重头戏,并不在天亮的时候。 等天麻麻黑,便没了多少可看的彩光和风景,两人也开始收拾东西,像无数寻常百姓家,吃饭洗漱,最后躺在床上。 夏萧身上的绷带都已拆掉,因为伤痕大部分已愈合,只是他精神欠佳,于是今晚便有了两人的鼾声二重奏。夏萧负责高声,阿烛在后面衬托,这么一唱一和,倒是有趣。可当半夜,夏萧独自醒来,一个人上了房顶。 因为这里无雨无雪,房顶大多都是平的,夏萧因此平躺在上面,面孔朝天。 云国之上尘埃极少,夏萧也不怕衣服被弄脏,可他看着满天璀璨的星河和高挂着的一轮残月,不知从何处下手。就算他知道灵契之祖在月亮上,也知道月亮不止一间房子那么大,其中的奥秘不浅呐! 最终,夏萧还是行动起来,这么看可看不出什么名堂,得催动元气才行。 盘坐起来,凝神静气的夏萧抬头结印,试图催动背后的烙印,可没成功。这在意料当中,因为烙印只会被动施展些功能,还从未主动被夏萧操控。 光这一点,夏萧就想到那个黑暗中的女人,她说烙印是通道,夏萧将其理解成吸管口,灵契之祖会不会在月亮上插一根吸管,就将自己吸干? 夏萧越想越有那种可能,可自己这个容器里装的水还不够多,因此就算在她眼前蹦跶,她也应该不会发起多么沉重的警告。如果她知道当今的局势,应该只会藏起来,不让自己发现。可夏萧就要看看,月亮上究竟有什么。 瞪大眼睛,元气朝其中涌,夏萧与灵契之祖微弱的联系令其神思开始跳跃,可无论如何跳,都无法令其看到月亮上的东西。 若是能走上去就好了,夏萧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就算是前世,成功登月的人类也花了不少功夫,更耗费许多人的毕生精力,夏萧现在以一人之力根本上不去,即便师父都突破不了大荒的束缚前往太空,更别说他。 夏萧所在的位置已很高,可月亮依旧是老样子,以微微的光亮在夜里静立,似一位高冷的俏美女子,身袭一条月光色的长裙。夏萧站在人世,抬头看它,似想见着她的眸子,可这位只留背影的女子从不听任何的呼唤,也从不展现自己的另一面,面对任何人都只留下一道孤傲的背影。 若是一般不必须物,夏萧探知不到就算了。可这道背影关乎着很多,夏萧因此要成为痴汉,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希望从华丽的裙底看到些东西,或者将其扯下来也好,总之必须看到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必须看到她的眸子。 夏萧坚持之物始终没有改变,刚知道灵契之祖的事时,他便想去南海。现在南海已去,没有结果,又来云国,只能靠自己得到些感悟。他要知道的不多,只要确定灵契之祖在上头就好,只要将隐藏着的她看到就好。他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前进,可精神力和感知所用的元气越来越多,到了后半夜,夏萧低头时,脖子似被锯断。 若是阿烛在场,夏萧肯定要说是她偷偷打了自己,骗她来给自己揉脖子,可现在只能躺在房顶,咬牙切齿的再将残月收入眼中。它蒙着一层光晕,似脸上的面纱,夏萧伸手想将其摘掉,可当前的实力做不到,每次伸手使用元气,都只是刮起一阵大风,无法调用空间。 “他一整晚都盯着月亮,人皇在上面?” 夏萧的一举一动都被简秋和长老看在眼里,作为简家的天地,他们小算盘打得很好,就等夏萧有发现。长老更能沉住气,道: “别急,没那么快,如果他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肯定会想办法离开云国,到时我们再逼问也不迟,现在不能惊动他。” “是,长老。” “你明日多去他们面前转转,为他们提供些帮助,只要不是有损于简家声誉的要求,都可以满足他们,令他们安心感悟人皇的所在地,顺便问问那个女孩的事,大不必撒谎,如实问就好。” 虽说他们在半夜窥探夏萧的动静,但只是小心谨慎,算不得卑鄙,也没有谋划陷害夏萧。双方都是陌生人,作为一个小家族,就算夏萧再特殊,也必须认真看着,若是出了意外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他们可承担不起。 小家族就是这样得事事注意,不能凭着一颗大心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夏萧一晚就躺在那,像换了个地方睡觉,可双眼血红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灰溜溜的进屋,蹑手蹑脚的生怕把阿烛惊醒。 天边已亮,阿烛睡得迷迷糊糊的,拉着夏萧就要去找灵契之祖,后者捂着眼睛说去过了,想睡一会。 只要夏萧开口,阿烛便不会阻止,只是她睡够了,便玩起夏萧的脸,时不时戳一下,又躺在被窝里不想出去。 等夏萧翻身,眯着眼看了下阿烛时,她像只小猫蜷在被子里,连忙问他。 “找到了吗?” “没有,月亮的裙子太厚,瞧不到里面有什么?” “那要掀起来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撕开。” 那也太暴力了,阿烛这么想着,但夏萧可不会客气。那层厚重的月华挡在他和月亮中间,像极了灵契之祖故意设下的阻碍,夏萧要想见到其后的她,还要费些功夫,可云国对月的探究令其能受益,只是那个消息得由简秋带来。 第六百二十四章 对神的最高崇拜 简秋来得很安静,似深秋树叶,只有落时的微弱声,夏萧和阿烛正结束修行,坐在房间里喝茶等饭。他们总是如此,表现得像从未吃过,但在荒原上走了那么久,吃了那么多次咸肉粥,是该吃点新鲜的饭菜,不然嘴巴都咸了。 云国的饭菜没有任何一国的特色,但少油少盐,色香味还算不错,夏萧和阿烛吃着也算开心。每日都有新鲜的蔬菜和荤菜,论谁也伤心不起来,否则就是太不知趣。寄人篱下,毛病不能太多。 简秋提着糕点来,端给夏萧和阿烛。这俩名字他总觉得一念起来就很顺,将这想法一告诉他们,立即引得阿烛高兴,连忙为他倒茶,算是奖励。 阿烛近距离的接触令简秋猝不及防,心跳的速度剧烈加快时,脸上通红。阿烛见着奇怪,夏萧却笑道: “阿烛这么漂亮的女孩,想必云国也不多吧?” “千万别误会。” 简秋一口茶险些喷出来,挥手忙令夏萧别瞎想。作为神使,就像一个出家人,一生到尽头都有自己的使命,岂能谈情说爱?如果他不是神使的话,或许会为阿烛所动,这么可爱的女孩引得人不由自主的喜欢,可他除了死,都将执行落于肩上的使命。 “我所行只是想问一些事。” “问吧,别听夏萧胡说!” 阿烛倒是挺喜欢简秋的,虽说他长得不算特别帅,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可阿烛觉得他人不错。女人的直觉很准,准到吓人,比如夏萧现在在吃醋,她闻到了,可酸可酸,但她要作一下。 “可曾有人说过你比较特殊?” “有啊,你是觉得我特别漂亮呢,还是特别有气质?” “我觉得你很奇怪。” “你真是个直男。” 阿烛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引得夏萧直笑,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幽默风趣。还多亏以前闷骚,积累了不少有趣的事,慢慢知道怎么讨女孩喜欢,不然他也和简秋一样,一句话能把人噎死。 曾经直男的日子,想想就尴尬,特别是和女孩在一起,一秒就原形毕露。现在他学会了拍马屁,或偶尔做个舔狗,使劲的夸阿烛,只为阿烛的好心情。她为自己做的事,令其一辈子都将感激,他这样倒不算什么。 阿烛的眼神和夏萧的笑令简秋有些尴尬,可他擦了擦鼻子,还是说出自己的担忧。 “夏萧,你别担心,我虽说对阿烛有感觉,但那种感觉我苦思冥想,觉得不是儿女情长,而是一个忠诚的信徒,对神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反应。” 简秋不相信自己经历了家族仪式还会爱上某个女孩,所以这是唯一的可能。虽说将阿烛和神化为一谈有些疯狂,但阿烛当即称赞的话令其兴奋起来。他就知道,自己不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打破规矩的神使。 “厉害呀,这都被你发现身份了,我确实和神有关系,所以好生招待我们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阿烛像个江湖骗子,挺起胸膛,吹捧着自己有多厉害,可她确实如此,有那个资本。 一听她真的和神有关,简秋当即起身,走到她面前,迫不及待的问: “什么神?” “神界的三大主神之一。” “什么关系?” “我是他搁置于大荒的神识,体验人间疾苦和幸福。” “真的是主神?” 云国人比其他几个国家更注重对神的敬仰和关注,而对神的最高崇拜,便是变成神! 因此,虽说云国人对神界的探索只停留于猜想和分析,可神肯定也分等级,所以云国人大胆的想象,神界的神肯定也像一个国家的人被分为三六九等,其下是神民,其上是诸神,虽说并未提出主神的思想,可神话中有很多类似的存在。 若是主神,实力肯定极强,简秋狂热的想知道更多关于神的事。因为从来都只是理想状态中的存在,此时既真实摆在眼前。 一直以来的教导令简秋坚定不移的相信神真的存在,而云国的存在,就是为了集体向神的方向修行。可一昧埋头苦干是不行的,所以云国有了神使,他今后的任务就是向神祈祷,希望得到些指点,能令云国的大修行者蜕变成神,或他自己成神。 关于神的事阿烛知道的不多,但还是尽可能的满足,口水说干,喝一口茶继续讲。她很少有机会显得这么厉害,所以讲起学院主神的事。他的证明,是她一直想炫耀,却没对象说的话。在夏萧那她已经炫耀烂了,可身边只有夏萧,现在多了个人,还主动问自己,她可不会浪费这个好机会。 “那你的气息能隐匿,也是因为这个特殊身份?” “肯定呀,否则我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确实厉害,那你的记忆里,有没有关于主神的记忆,和突破大荒桎梏的奥秘?” “这” 这种东西阿烛听都听不懂,简秋见其脸上的难色,没有放弃,放低些要求,又问: “能和主神交流吗?” 阿烛回答不下去,看向夏萧,求助于他。简秋见之,再问: “或者说,主神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有利于修行?” 咬一口糕点,夏萧道: “别问了,这丫头虽说是神的一部分,可没有神的能力,也无法和其交流。” “可惜” 简秋坐回椅子上,发起呆来。云国这些年风风雨雨倒是没多少,平静的像一汪没有半点涟漪的湖,可他们立志成为大海,这些年不断积累,但水依旧不够,拓宽不得,保持原样已是极好,没有被岁月打磨更算幸事。可信仰的力量正逐渐薄弱,要想继续坚信,必须看到神的曙光希望。 终了,简秋在一声叹息中离去。比起先前,他已知道的够多,这些信息都要告诉长老,令其放心。长老一听,也叹可惜,若是从她那再知道些关于神的事,恐怕他们真的能摆脱这东南边境。阿烛当时的反应不想在撒谎,这才是令简秋最觉得叹惜的。 云国东南处,一待就是数百年,简家一直没有翻身。他们和其他家族一样对神有着极为执着的热爱和坚持,原本以为能靠着这份执着和兢兢业业的态度走回繁华之地,可没想到情况一直糟糕,现在是好了些,且有了希望,但是否能翻身还不一定。 长老隐约觉得简家会有大变化,可希望是好的方面,而非往坏的方面发展。他两袖飘飘,站在窗前望树,有人来报,说起的,却是那俩家伙的饭量。这等反差令长老没了好心情, “若这种事再报,你就滚回云田种地!我简家再不富有,还养不活两个人?” “是” 来报的人期期艾艾,可夏萧和阿烛真的与神有关?神这一词与高雅紧连,可吃饭海吞胡咽的两个饿死鬼,令他没有半点好印象。可长老都这么说,他只有下去好生伺候,本以为昨晚的一碗又一碗面条和今早几十个包子已是结尾,没想只是开端。 菜陆陆续续的上,夏萧和阿烛坐在房间敞开肚皮吃。不算山珍海味,美味珍馐,但也是应有尽有,而且他们想不通,为何云国既然有海虾海鱼,莫非这里和通天峰上一样有着水球般的海洋? 简秋坐回椅子上,发起呆来。云国这些年风风雨雨倒是没多少,平静的像一汪没有半点涟漪的湖,可他们立志成为大海,这些年不断积累,但水依旧不够,拓宽不得,保持原样已是极好,没有被岁月打磨更算幸事。可信仰的力量正逐渐薄弱,要想继续坚信,必须看到神的曙光希望。 终了,简秋在一声叹息中离去。比起先前,他已知道的够多,这些信息都要告诉长老,令其放心。长老一听,也叹可惜,若是从她那再知道些关于神的事,恐怕他们真的能摆脱这东南边境。阿烛当时的反应不想在撒谎,这才是令简秋最觉得叹惜的。 云国东南处,一待就是数百年,简家一直没有翻身。他们和其他家族一样对神有着极为执着的热爱和坚持,原本以为能靠着这份执着和兢兢业业的态度走回繁华之地,可没想到情况一直糟糕,现在是好了些,且有了希望,但是否能翻身还不一定。 长老隐约觉得简家会有大变化,可希望是好的方面,而非往坏的方面发展。他两袖飘飘,站在窗前望树,有人来报,说起的,却是那俩家伙的饭量。这等反差令长老没了好心情, “若这种事再报,你就滚回云田种地!我简家再不富有,还养不活两个人?” “是” 来报的人期期艾艾,可夏萧和阿烛真的与神有关?神这一词与高雅紧连,可吃饭海吞胡咽的两个饿死鬼,令他没有半点好印象。可长老都这么说,他只有下去好生伺候,本以为昨晚的一碗又一碗面条和今早几十个包子已是结尾,没想只是开端。 菜陆陆续续的上,夏萧和阿烛坐在房间敞开肚皮吃。不算山珍海味,美味珍馐,但也是应有尽有,而且他们想不通,为何云国既然有海虾海鱼,莫非这里和通天峰上一样有着水球般的海洋? 第六百二十五章 一门大炮朝月 夏萧在前世其实根本没机会碰天文望远镜,只是在电视上见过。一般的尺码不大,差不多一米长一点,可现在搬来的家伙足有房顶高,一个极大且粗的金属圆筒足有两米多长,近半米宽,像炮膛一样似能射出一束威力不俗的激光。 “这是看月亮还是将其打下来?” 阿烛跑到它跟前,手指碰了碰,觉得有点凉,其余没什么特点。可这么大的金属家伙,要怎么才能催动?重到搬都搬不动。她看向夏萧,想令其展示一番,可他也是第一次见,走到炮架子前,围着它转圈,仔细打量,想看出个所以然。 炮架子内外皆是三角形,极为稳定,支撑圆筒两边的支架上还有两个洞,夏萧大概知道怎么操作,和夏萧捯饬起来。支架和长圆筒的连接处联络极多,虽说夏萧看不到内部,可通过外壳上的出气口,可隐约看到里面的大小管线。就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成了云国人引以为傲的天文望远镜。 “什么玩意?” 夏萧找了半天,开关都没找着,这东西不会没有开关吧?挠了挠头,又不是家用电器,应该不是用电。大荒世界,不管啥玩意都该运用元气才对。 夏萧尝试性将双臂伸进两个洞里,阿烛想阻止却又不敢,只是站在一边,双手做出铡刀合到一起的动作,随后连忙闭眼。可她多虑了,而且普通的铁刀又砍不断夏萧的手。当他慢慢输入纯正的元气,整个圆筒都开始颤动,随后如夏萧心意开始上下左右移动。 炮膛一样的圆筒朝向多处,分明以白色为主调的机器此时猛地化作黑色。阿烛更为惊讶,直勾勾的看着,不知是怎么变得。 夏萧双手伸进两个洞,很快找着操纵台。 “能看到远处吗?” 阿烛在一边迫不及待的问,夏萧也心急的将眼睛凑过去。当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他已透过大荒的湛蓝苍穹,支身前往其外的世界。 夏萧不知前世的天文望远镜能看到什么,又是怎样的景象,可当前他的脑海里,是一个极为宏观且令人向往的世界。 神秘的律动中,无数陨石在太空飘荡,还有些世界离大荒不远,只是主色并非海蓝,可无论火红还是土黄色,其中都有生命在蠕动。他惊奇的调转着方向,寻找着月亮,可白日的月太过黯淡,夏萧对其熟练度也不高,调试不好清晰度,因此玩弄起阿烛。 见夏萧抬头,之前一直叨叨叨的阿烛急忙问: “怎么样?” “镜头歪了,你去把它稍微往下按一点。” “能行吗?” “调起来幅度太大,而且月亮离我们太远,我们得调试好仪器,不然晚上不好行动。” 阿烛不知道两者有啥关系,夏萧也不知道,可他看着前者傻愣愣的踩到空中,将圆筒往下压就够了。她力气用得不大,因此按不动,可又不敢使劲。这东西一看就宝贵,要是弄坏了,就算卖了她也赔不起,阿烛可不想欠人家东西。 两只小手叠在一起,再按一下,它依旧没动。 “使劲。” “不行啊,按坏了怎么办?” “没事,我这边看着呢。” “那好吧。” 阿烛憋了一口气,一使劲脸都红了,夏萧控制着圆筒猛地向下,它这一动,将阿烛吓坏了,当即呆住,不知所措。夏萧极力配合着表演,过来满脸惊愕,说不出话,似不知怎么给简秋交代。他和阿烛大眼瞪小眼,后者眼里的心急令其暗喜。 “怎么办?” 夏萧先问阿烛,将其急得脸色煞白,可又转头道: “吓唬你的。” “坏死了!” 阿烛捏着拳头,径直去打,这次她真的生气了,两拳头打完都不泄愤,最后气冲冲的跑进房去。夏萧一边笑一边跟在后面,手臂一甩,当即有元气将其保护起来,这玩意可不能坏。等夜深,才是它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 “阿烛呀,别生气,娱乐一下。” “滚蛋!” “抱抱。” “不抱!” 阿烛生起气来又是打又是骂,夏萧在一旁倒了杯茶,听着她说,看着她手舞足蹈,想打又打不过自己的样子煞是开心。阿烛见到夏萧笑就烦,扯开被子蒙在里面,不想和他说话。 不一会,阿烛在被子里睡着了。她一直在等夏萧来哄自己,可夏萧一伸手碰她,她就像一只被惊醒的小猫,两只爪子不停捯饬,将夏萧推开。可不一会,他像只黏人的臭屁虫,又爬了过来,但又被一阵踢开。 如此反复了很多次,阿烛都累了,也没了劲,便任由夏萧抱住,睡起这个香喷喷的午觉。在荒原上的时候,他们都没有了这个习惯,可只要情况一稳定下来,他们便又开始享受午后的恬静时光。 阿烛睡得很沉,夏萧用手捏她的脸和鼻子,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半天只有一句酥软的嗯,然后翻了个身。夏萧笑着轻搂住她,闭上眼小憩,有了外面那铁家伙,总比肉眼好用些,只是不知道是否能有收获。 等夜深,做好准备的夏萧在阿烛的陪同下站到院子里,准备开始今晚的观察。在云国观察月亮的最大好处就是离得近,而且永远不会有厚重的云层遮挡目光,夏萧看着那轮依旧不够圆的残月,开始调整机器。 若上辈子夏萧有这等天赋,也不会那么穷,可这些机器操作起来并不复杂,只要精神力够强,加上元气的贯彻,便可随心而动。 仪器像一门大炮,在夜深人静时朝向月亮,随后夏萧继续催动元气,保持着机器的续航,同时凑过脸,看月亮是否清晰。天上的那轮月亮十分漂亮,亘古于漆黑的夜里守护大荒,可其上是否有一张恶魔的脸,还需耐心寻找。今晚找不到都正常,可前提是真正努力寻找过,才能安心的睡觉。 刚开始看时,还值得细细回味,在云国看月亮和在地上看完全不一样,大了很多不说,还像在头顶。加上和繁多星辰的律动,令人忍不住抬头伸手,想沉进那条银河,而不在人间受苦。 可渐渐的,一层月华似挡在月外,似一条长裙,阻拦着夏萧看那绝美的。阿烛也来看,很快也产生那样的感觉,像将一个字看久了,怎么看都觉得奇怪。可他们来云国的任务就是看月亮,就算再不对劲,也得瞪大眼睛继续看! 夏萧观察的时间比较长,等双臂酸了,便在机器元气充足的情况下从洞中拔出。若是用肉眼看,月亮朦胧着光,似有人刻意所为,但用云国人制作的天文望远镜,可以更细腻一些,似飞到更高的地方抬起了头。 “这么一直看着有用吗?” “没用。” 夏萧正面回答,又说: “但只有找到一个契机,才能令灵契之祖留下的烙印催动,那时才能确定她是否在上面。” “她也可以一直藏着啊。” “若她还有那么多力量,雀旦就不会将我们送上来。他也发现了人皇,但想让我们自己看见。而他出不去,人皇也离不开月亮,就此僵持。” “若她不在上面呢?” 阿烛其实没什么独到的看法,就是突然想问,可夏萧笑道: “不用那么纠结,我们首先得有自己的立场。” 夏萧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需要证明,所以一直观察,将天文望眼镜发挥到了极致。就着一点月光的朦胧,仔细看着月亮上的每一处,虽说看不清,可强大的精神力令其一动不动,想通过注视引起灵契之祖的烙印产生些动静。 只要灵契之祖在上面,夏萧的烙印便肯定不会沉寂! 这些判断都是夏萧臆想出来的,可真相与其相差不多,所以他一直在等,但很快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阿烛,我们只能看到月亮的正面对吧?” “啥意思?” “月亮和大荒一样会自转,但自转速度一样。” “听不懂。” “完球!” 夏萧一拍大腿,他之前那么忙,沿着月亮边反复看,不等于一直在看同一个地方?大荒和地球的时间年月计算都一样,说明自转公转也一样,那月亮肯定也差不多。如此说来,在这看到的月亮始终只有一面。 叹了几口气,夏萧继续找。今天找一小半,明晚将这一面看完,然后再花两天时间检查一遍。如果这一面没有,灵契之祖就在月亮的背面,否则发现她的就不止雀旦,还有师父他们。但她既然要观察大荒,应该就在这一面才对。夏萧排除她能跑来跑去的可能,既然是囚禁,肯定不会那么轻松,否则早就跑回来了。 夏萧继续找,加快了些速度,忙得不亦乐乎,眼睛就没离开过天文望远镜。阿烛在一边站着,不知干什么,只能去端茶倒水,还洗了点水果。可夏萧现在根本没有喝水的功夫,他像晋级般惊喜,干劲十足,忙得手舞足蹈,还一直说胡话。 “希望我记得没错,以前科普小贴士上就是这么说的,那这么找,比漫无目的找好多了。人皇啊人皇,如果你真的在上面,烙印还有反应,那你就真成罪人了。” “你嘀咕啥呢?” 夏萧直起腰,扭动时看向阿烛,满脸兴奋。 “你不懂,我们很快就能摆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命运了。” “能行吗?” “相信我。” 阿烛当然相信夏萧,否则不会不顾后果的跟他出来。夏萧也拼命的找寻着答案,此时挥了挥手,让阿烛回屋睡觉。她帮不上忙,便回去了,可打开窗,一睁眼便能看到外面忙碌的夏萧。他很专注,以极强的定力长时间一动不动的观察,可偶尔也会侧过头,看一眼灯烛下熟睡的阿烛。 虽说一直释放元气集中在眼上会很累,加上精神力的大肆释放和试图拨开月华,导致夏萧双眼血红,可他并未停歇,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件简单的事。 这种事最考验人的性子,夏萧缺点不少,可有的是耐心。在他看来,培养耐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并非有他人说得那么难,只要订无数个小目标,一一实现就好。这个过程反复循环,可在最简单之事中找寻快乐和满足是夏萧的强项,也是他大肆挥霍精神力和元气却坚持到了月落的原因。 月亮也会落下,和太阳一样,只是无论升起还是落下都没有后者气势磅礴,所有人们关注的只是太阳的变化。因为先前一直沿着月亮边反复看,夏萧耽误了不少时间,今晚结束时寻找范围也不算大,可心里越来越激动,见着阿烛跑过来,一把抱住她,道: “我感觉很快就能找到她,她藏不住了!” 夏萧语气里的肯定令阿烛为之高兴,可第一件事还是将其往房间里拉。 “睡一觉起来再说,早饭我给你留着。” “我现在还不能睡,帮我准备文房四宝。” “好!” 阿烛放下夏萧就去准备,动作极快,他所为不是普通的观月,精神力需率先补充,元气之后再说都行。可在她准备好纸张和砚笔,连着一个小矮桌抱来时,夏萧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且鼾声如雷,躺姿不雅。 “不是要记东西吗?你说我记!” 阿烛晃起夏萧肩膀,想将其叫醒。他要这些东西,肯定是着急有用,如果现在不叫醒他,一觉醒了想不起来,就前功尽弃了。不过夏萧叫不醒,阿烛也没办法,只能帮其脱掉衣服,放其睡觉。 这个过程中,夏萧醒了,他眯着眼,脑中天旋地转,但还是说: “十分之三。” “啥玩意?” 阿烛没听清,可夏萧倒头就睡,根本叫不醒,拉都拉不起来。她急得转圈圈,在纸前停留许久,就是忘了夏萧说得啥。她一边骂自己笨,一边在纸上写了一个“傻”,然后又灵光一闪,想起夏萧说的话,所以纸上又有了一个十三。 和夏萧在一起,阿烛学会了另一种复杂的阿什么数字,所以有了这等好玩的一幕。 第六百二十六章 又是着魔发疯 “傻逼?” 夏萧刚睁眼,眉毛眼睛便挤到一块,满脸都写着一个懵字。这个词不适合大荒,倒和前世挂钩,自己又回去了?应该不会,谁会用宣纸毛笔写这种粗话,太过违和。而且这个字迹,一看就是阿烛干的。 “阿烛?” 对别人,夏萧可能会温声细语,但对阿烛,日常都是靠吼,她不在身边也肯定在四周。果真,不一会就有一丫头屁颠屁颠的跑来,手上还有一个啃到一半的大苹果,就算跑来的路上都不忘咬上一口。 阿烛见夏萧醒了,心情极好,可他拿着纸张,满脸坏笑。 “谁教你这么写的?” “你啊。” “放屁,我啥时候教你这个词了?” “啥词?” 阿烛挠了挠头,几天没洗头发都油了,不过她还是率先将手放在夏萧额头。 “你病了?” “没有。” 夏萧挥了挥手,看来是自己记错了,这应该是傻十三,不是他所理解的那个意思。若阿烛知道他脑子里的东西,肯定会觉得有趣。可她现在满脸嫌弃,看着夏萧傻笑不由发愁,这是呆了吗? 夏萧为阿烛解释完意思,引得后者直笑,不过一个世界有那么语言和文字,真是够烦人的,还是大荒好,只用学一种语言和文字。但夏萧现在完成了十分之三,相当于三分之一的东西,今晚便可知结果。 夏萧白天做事很多,一觉睡醒立即开始吃饭修行,然后又是吃饭睡觉,睡醒之后开始养神,流水账般的日常都是为夜晚做准备。 为了见证历史性的时刻,阿烛站在夏萧身边,看其一步步操作,同时抬头以肉眼望月。若是普通看,就是普通的月亮,可若元气涌到眼上,再看便满是端倪,似机关重重的通道,随意一眼看不出什么,仔细去看则满是陷阱。 “进入状态了。” 远处观察着的长老和简秋看着夏萧的专注动作,内心也有些激动。只要他一有发现,找到夏萧并灵活遵循规则的简家,便是大功臣!可他怎么还是一直观察月亮,这是锁定还是偶然? 长老和简秋的关注各有不同,可夏萧日日着魔般观月,即便发现他们,也没在意,想看就看吧,可怜的孩子们。 云国人似极度沉迷网瘾的少年,一心只想打游戏,其余皆可不顾,但电脑见都见不到,只有每天幻想着游戏的音乐和场景,自娱自乐。他们为一切做着万全的准备,就是没有机会接触电脑,因为被关在房子里戒网瘾。而大荒本身便是一所监狱,囚禁着所有人,令他们难以逃出生天,可无数人皆不知。 眼前的浓雾一日日被拨开,后面的东西即将看到,那该是怎样的凄凉?灵契之祖万年来在大荒上饱受赞扬和崇拜,人人皆知,无人不晓。可她却在最近的月亮上盯着大荒,红着眼想爬回来,却动弹不得丝毫。 每多观察一个区域,夏萧见灵契之祖的准备便做得更好,这次对视肯定会特别尴尬,可他始终没找到,因为月华更浓,他的元气和精神力付出更多,却依旧做不到和昨日一样正常观察。 “可以肯定,就在月亮上。” 夏萧的刻意寻找和月亮的真实反应令长老暗自点头,表示赞许,看来这小子确实有几把刷子,短短三日就确定了灵契之祖的存在,没有那所谓的烙印还真做不到。起码他们观察那么久的日月星辰,都没令其产生半点防御的反应。 这下,长老和简秋担心的事彻底烟消云散,虽说这里是主场,可他们也怕被骗,那样会祸及他们。 面对月亮外的朦朦一层光晕,长老挥手,以元气试图将其撕毁,可久久做不到,因为其中暗藏的波动直接反馈到他的身上,将其磅礴的元气弹走。 很快,长老发现夏萧的元气既能将其拨开,和之前的朦胧光晕一样。虽说每一次都极少,可是长老做不到的事,他因此注目惊愕,摇头连连。 “看来这件事自己插手不得。” 长老的情绪难免失落,成为神使近百年,日月星辰皆如神灵般看待,他更是每日每夜进行祭奠参拜,却不如夏萧能做的事多。且追求神位那么多年,世上是否真的有神位却未知。他原本一直以为自己到达的境界不够高,所以接触不到一些东西,现在看来,就算境界再高也没用,因为世上很多东西可能都是飘渺的。 世人对人皇太过神话,可她的确是第一个从大荒外来,又离开大荒的人,她当时金冠皇衣加身,所有人都以为她成了神。夏萧到来前,长老还这么坚定不移的相信着,从未有过怀疑,可现在铁一般的证据就将出现,他的希望泡沫,也要破碎,化作一滩污渍。 和很多国家一样,云国对神有着极高的憧憬。但和其他国家不同的是,他们将幻想付诸到了行动上,可人皇的事,令长老太过失望,所幸还有阿烛,令其清楚世上真的有神,且来过大荒,他们的努力因此不算无用功。 “让他自己慢慢弄吧,我们明日还要接汪大家。” 简秋点头,看一眼夏萧和阿烛才离去,不忘问: “他们来的这么突然,所为何事?” “虽有请示,可作为最大的家族,有外人闯入云国,自然要来过问。” “汪家向来一丝不苟,想法谨慎独特,小子认为,还会有别的事。” “我知道,但别管那么多。” 长老一直掌管着简家,清楚自己手下的修行者有多少,也知道简家的家底有多厚,可汪家万年排列家族榜首,来这东南边境就是皇帝微服私访,身边两位高手,便可将半个简家威胁到。 简秋隐约觉得他们所来是为了阿烛,毕竟她的身份最令人看重。可夏萧在,真的会让他们对阿烛动手动脚?他可以看出,夏萧视阿烛为宝。可汪家霸道惯了,见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便占为己有乃常有的事。看来,必定爆发一场冲突。 第六百二十七章 几句惊人语 正午时候,夏萧和阿烛还没醒,门外的侍女便跑了进来,跪在床边低着头,急急忙忙的说: “两位大人,汪家的公子要见你们,等了好几个时辰,现在等不住,已经气冲冲的朝这边来了。” “谁家的公子?” 夏萧眯着眼,睡意正浓,脑壳发疼时还以为自己在帝都斟鄩。可那侍女又重复一遍,说是汪家。 “汪家?” 阿烛也眯着眼,听都听不懂,傻乎乎的问: “汪家很厉害吗?” 侍女心想着幸亏自己是云国人,和他们关系不大,最多只是被呵责几句,可他们口无遮拦,就不是简单惩罚那么简单了。 “汪家乃云国最大的家族,掌管所有家族的事务。” 夏萧长长的哦了一声,和阿烛半身盖着被子,揉起眼睛。 “他们找我们干嘛?” “前来过问阿烛小姐的事。” “我?” 阿烛不想起床,想让夏萧去打发,可一听和自己有关,心生厌烦的直躺下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见阿烛不起床,反而又躺下,侍女脸都青了,不过她也算通知到位,就算出了事,也和自己无关。她率先退下去,生怕被牵连。在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也都退开。 汪家此名一出,向来能在云国各地横着走,谁敢招惹?等夏萧反应过来,连忙拉着阿烛开始穿衣服,他也不敢惹,这又不是真的在斟鄩。 “晚了。” 夏萧衣冠不整,腰带都还没绑好,门外已有两大团生灵之气靠近。 一眼可知,这家伙的实力在自己之上,有尊境曲轮之能。身在异国他乡,可不能惹着人,不然就是自讨苦吃,特别是云国这种封锁之地。夏萧清楚这个道理,一边舔着嘴一边抓紧时间收拾,等其怒目推开门,夏萧和阿烛还算能见人,只是头发有点乱。特别是阿烛,头发翘起来一点,显得她带笑时有些憨。 “夏大人好大的架子,非要我们亲自来请你,才能见着你不成?” 所来二人皆二十五六的样子,相像的脸上皆有怒气,其后跟着长老和简秋。见他们满是担忧的脸色,夏萧疲倦的脸上一瞬挂着笑容,拉着阿烛就是行了个深礼,随后满带歉意的道: “两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观月太晚,一觉睡到现在,误了时辰,让你们久等了,还望恕罪。” “听闻你二位也是修行者,却这般贪睡,恐怕是不想见我们吧?” “当然不是,观月所需元气,可有月华阻拦,自然要驱动精神之海中的力量将其掀开。” 两位不知姓名的公子一听,哄堂大笑。夏萧赔笑,可这句话有笑点吗?他已很收敛,等两人坐下,架起腿,才悻悻不屑的说: “我听说过以精神力搬石挪物已是极好,毕竟不用元气辅助,这些都是难事。可你用精神力扯云摊雾气,有些夸张吧?” “还以海形容那世界,是否有些自负?” “原来两位笑的是这个。” 夏萧话也不多说,一闭眼,精神之海当即浮现在身后,其中若有无形大浪,不断拍打着天地,轰隆声滔天不断,巨响连连。既然他们不信,夏萧就让他们看看,之后还得装个逼,于是卷起漆黑大海,含笑道: “昨晚用得太多,还未恢复,也算在两位面前班门弄斧。” 夏萧点头哈腰的,面子给得极足,汪家俩兄弟也算懂事,当即收起嘲讽的神色,起身道: “你的精神力是如何锻炼的?” “从山崖跌至谷渊,又从谷渊爬上去,如此反复两次,自然能磨砺出来。” 关于这方面的事,夏萧向来不藏着掖着,谁想知道,他告诉就是。至于是否能学会,就看他们的造化了。他的心意汪家兄弟能看出来,因此对视后暂时收起自己要执行的任务,给自己打起小灶。 “可需外力?” 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若是苦难就能磨砺出强者和如海的精神力,那要血脉有何用?哪个穷人不比他们经受的苦难多?但他们的实力依旧在那些平民之上,且怎么多年从未见过寒门子弟。但夏萧摇头,思索后说: “只需树敌,有人在背后追着,还不怕跑不动?” 俩兄弟又坐下,有些失望,看来这精神力是先天来的,他们修行不来。 “这样心急的修行之法,还是不适合我们。” 气氛一瞬尴尬,无人说话,沉默到可听茶水在杯中流动的声音。夏萧正欲开口,可长老道: “为两位介绍一下,这是汪家两位天骄公子汪梦龙和汪睡龙。” “初来乍到,未曾闻名,还望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计较小人过失。” 夏萧的态度一直都这样,令汪梦龙和汪睡龙心里暗爽,什么远道而来者,在自己面前还不是这样?不过他们将说的,令夏萧态度一变,露出本来面目。哪有野兽不咬人?只是恰好吃饱卖乖罢了。 “听闻阿烛有神的血统,可否和我家神使交配,培养一位半神?” “我家神使的血脉极为纯粹,乃云国最为高贵的血统,八岁便入修行感悟期,十岁入行路,十一岁入凝种,十四岁晋入尊境,如今二十有五,和我相同年龄,已有尊境曲轮的实力,积淀极深。” “这么说来,我岂不是也是天才?十三岁修行,一年到了行路,一年入凝种,十六岁入尊境,如今十九,已有尊境生果三轮的实力。按我的速度,明年便是曲轮,等到二十五岁,肯定能突破问道,甚至更高。” 夏萧盯着二位汪家人,看其面色。他们脸色难看纯属正常,这么被拆台,还被碾压,心里不好受是肯定的。但夏萧还没结束,继续道: “我还掌握着完整的五行,没人比我和阿烛更合适,您觉得呢?” 汪梦龙一看就比汪睡龙要大些,每次说话都是他。所以夏萧与其对视,似等其赞同,可阿烛在一旁看着,虽说面无表情,可实际上很是开心。女孩都希望有男人因自己争得面红耳赤,可她一开始就知道该选谁。 “你和她确实合适,论天资论实力,你也确实不弱于我家神使,可我汪家要她,你就得给!” “做梦!” 阿烛一句话说完,和夏萧对视一笑,她直性子惯了,夏萧也应道: “若是想带走阿烛,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个客客气气的青年一直带着笑,但笑里有刀,似一种警告。他们什么话都可以说,就是不能碰阿烛,不能伤她也不能吼她。对夏萧来说,阿烛是他的禁脔,若他们硬来,云国不待也罢。 夏萧的意思汪家俩兄弟一眼便知道,但脸色一横,满是霸气。他汪家要的东西,向来没人敢不给。云国,便是他汪家人的天下! 面对汪家俩兄弟的凶猛目光,夏萧眼里也有光,那是坚定也是没得商量。长老和简秋看着,暗地说不好,房间里的温度随之上升。 第六百二十八章 烧起之物非火乃心 真的要硬抢? 这道炽热的温度并非夏萧释放出,可长老和简秋依旧担心。若夏萧如此,得罪了汪家人,他们得去把他收拾一顿。可汪家直接动手,又显得他云国蛮横不讲理,更显得他简家没本事,自己的地盘既闹出这种事。可汪家这些年皆如此,实在不好阻拦。 看一眼长老和简秋的神色,再看汪睡龙和汪梦龙势在必得的眼神,夏萧嘴角一掀,嘲道: “果真有大家族的风范,光天化日之下既擅抢民女,就算是山贼土匪,也没这胆量。” “在云国,我汪家就是王法,且不说你一个外来人,就算是你所处的整个简家,也在我们股掌之中。” 汪睡龙气势汹汹,夏萧不甘示弱,与其怒视几眼,便移起目光,看向别处。汪睡龙以为他不敌,已准备逃脱,心里暗喜,想着不过如此。可夏萧是在寻找,眸子停在众人中的一位老者身上。 老者似仆从,跟在汪睡龙身后,浑身无波动气息。可他的实力,在汪睡龙两兄弟之上,从这么热的环境,却无半滴汗就可看出。夏萧与其对视,希望得到些帮助,道: “老前辈,小子还是不敢相信这就是云国的做事准则,还望指正。” “白费功夫。” “徒劳而已。” 汪睡龙俩兄弟嘟囔完,仆从似的并无特征的老者上前道: “你身份特殊,又是来客,我们的确不该这么无礼。可云国万年沉淀,需要一位神来支撑这个国家的精神理念,还望你们理解一下,也支持一下我们。成为云国的育神者,将是你莫大的荣幸。” 老者看向阿烛,阴鸷的目光令其额头落下一滴汗,也令夏萧站在她身前,面色冷峻起来,没了之前的半点客气和笑意。 “云国可真是厉害,一口一个神,却对神识所化的阿烛抱有亵渎的想法,你们这般行事,真的能讨得神灵眷顾?” “想必你还不知道,对神最高的崇拜和敬仰就是变成神,否则谁会搭理你?宇宙中和大荒一样的世界多如牛毛,不是所有的世界都有神留下的机遇,既然我们无法通过那样的方式成神,就自造一神,从而跨出这世界!” “前辈,以往的人皇也有这等想法,可被囚禁到了月亮上,您还觉得神那么好培育?” “我们对神的研究远超你所了解。” 汪睡龙插嘴后,炫耀道: “你以为成神就是走出这世界?如果没有神位和神所留下的指引,我们就得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往上爬,直到神界。人分高低,世界也分等级,这场迁移虽漫长,但只要我们准备充足,终能造神。” “只要有一位神诞生,我云国便能成为神所庇护的国度,成为大荒之首,所有人都将臣服,我们将始终高人一等!而我们云国,将成为云端上的幸福国度,所有需求,都将由卑微的地上尘民送来!” 这种存在数百年的思想即便现在被提起,也依旧令人心头亢奋。他们知道的一些事夏萧的确第一次听说,可无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能碰阿烛半根毫毛。 “别抵抗了,你的实力撕破不了结界,也无路可走。” 老者上前一步,空中灵压再强一倍,可即将烧起之物并非火焰,而是夏萧的心。云国偌大,他们现在说得话便代表着它,可这样的国家,令夏萧太过失望。 “那我就撕开一条路来!” 夏萧说罢,体内酝酿的火焰已轰然燃起。他倔强着脸,将屋里火焰尽数吞噬,诸人面色惊愕,可夏萧身后如狮如虎,却又像狗的庞然大物可吞世上万千火行之物,蛮横无比。 看那凶猛之物气势极强,屋里人则东张西望起来,希望有人出手制止。作为这里的主,长老和简秋肯定要意思一下,但刚出手,汪家人已展开攻势,真的要明抢直夺。 夏萧以火焰吞噬,恢复着自身的元气。这也算魔道带给他的能力,而后舞动的水流,将整个屋子变成一个水立方,熄灭其中所有的火焰。在场的修行者再不济,屏息一刻也没问题,因此所有人皆在原地,盯着夏萧和阿烛,没给他们留半点逃走的机会。 无形当中,夏萧和阿烛已被包围,他左右去看,还没休息的眼睛满是通红,可究竟要如何逃出去,还是个难题。 “不会让你被抓走的!” 夏萧手掌紧握住阿烛,似拿着自己无与伦比的宝贵之物。感动归感动,可现在该如何逃出生天? 阿烛也想着办法,一对清澈的眼睛里有些狡黠,欲催动体内某种神秘的力量,她以往就发现体内有一种神秘的波动,可不会主动催动。当她还在臆想着能震住众人时,身前身后已有人来。 眼中的惊愕之色令阿烛做不出动作,可水流湍急,其中有雷电有冰,令汪家俩兄弟没有得手。 “所谓的远道而来者真是够强,既以生果境挡住我们曲轮的进攻。可境界既然有别,便难以跨越。” 仅仅只是手指一动,屋子里的水便如凝固般停滞,而后空间挤压,试将其压碎。面部开始变形时,夏萧瞥过一眼脚下还站在原地的老者,一阵心怵。他还没动手自己就这般狼狈,若其动起正格,自己还不被秒杀? 杀出一条路来纯属大话,可阿烛不能被带走也是必须事。阿烛这么漂亮年轻,被带走当生育工具,夏萧真想把心生这种想法的人扇成勺子,可话上又展现些服软。夏萧现在已顾不得脸面,无论软硬,只要保住阿烛就要,甚至恬不知耻的道: “大荒有五大势力,我乃走首教会教皇清寻子之徒,宁神学院学子,擎天宗挂名长老,棠花寺俗家弟子,冒险者工会会员。你们真若这般,云国将不得安宁,它再强,也只是一个国家。可五大势力任何一个,都是聚集各国强者之地!” 一顿说完,夏萧脸不红心不跳,极为自然。汪家弟兄倒未为其所动,影响着空间,站于水中,脸上皆是阴笑。 “管你几大势力,让他们来云国瞧瞧,看是否能打破我们的结界。” “不得无礼。” 地面的老者一出声,夏萧心里才算松了口气。五大势力因立场中立,在各国都该闻名才对,云国这么特殊,他们肯定也来调查过。其实很多云国人都不知道什么五大势力,可只要将他们震住,达到效果就好。 老者上前,屋里扭曲的空间恢复正常,水也全部排尽,他没那么好糊弄,问夏萧: “此话属实?” “属实。” “你可知教皇腰间之物?” “一蒲扇,一酒壶。前者我不清楚,师父只是经常躺在上面睡觉,可大可小。而那酒壶,乃我报答师恩,送给师父的礼物,由盈葫所致,宛如一个无底洞,绑有一截红绳。” 说起师父,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 t 8 0 . c o m 夏萧岂会不了解?长老又问: “宁神学院中的桃花仙名什么姓什么?” “学院人将桃花仙称为大师姐,她姓左名绣芳,天蒙国人,当初因年龄问题入不了学院,可又自己闯来,因超凡毅力和堪比教员的领悟力留在学院。老前辈,还需要我说其他三大势力的事吗?” 夏萧心怀侥幸,不希望老者再提,也就这两他了解些,其他三大势力他根本不清楚。但老者没给他机会,面色平淡的问: “擎天宗最为神秘,在何处?” “大荒北部草原,因为某种原因,我无法告诉您准确位置。” “那你说说棠花寺有几殿几树,主持的最爱又是什么?” “棠花寺殿多树多,主持爱喝茶。” 夏萧表面底气十足,背后已冒起冷汗,他连那主持都没见过,哪知道他爱做什么?而且老者问这么多岂不是在诓自己,他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详细,就算他身份再高,实力再强,对世间的事也不该这么感兴趣。 “我再问你,冒险者工会有多少人?” “老前辈,谁不知冒险者工会的人最多,您问这种问题,不如我向你介绍一下?” “给我说这些没用,我知道的确实比你少,你骗我我也不知道。但我问你,你为何来云国?” “我有寻找人皇位置的任务。” “由古至今,除了人皇,只有你掌握着完整的五行,我信你来找她的踪迹,但你根本没什么任务,因为你的元气里有别的东西,你是被排挤出来的吧?谁还敢用你?” 夏萧已很收敛魔气,使用时更是小心翼翼,没想到还是被发现。可就算被发现又如何?他们又不知真假,夏萧定要将死的说成活的,将这些东西颠倒过来,令阿烛安安全全的待在自己身边。 简家长老也察觉出老者口中那个别的东西是什么,这么一来,不管他怎么说,夏萧都逃不掉,阿烛也能留在云国。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谁来都不能逆转乾坤,而这造神计划,有很大几率能成功。 汪家两兄弟和简秋还不知老者在说什么,可很快明白,即便话语里没有那个词,也令其浮出水面。 第六百二十九章 你的元气里有别的东西 “我若被排挤出来,又是谁送我来的云国?您也知道吧,那东西万人唾弃,可总会有些特殊的存在,比如我,可以控制自己的神智。” “那又如何?我在意的,只是你当前的处境,你体内的那东西足够我们将你赶出云国,就算将你杀掉也不为过。你先前说自己是五大势力的谁谁谁,正因为如此才该杀你,而她,你也护不住。只要她怀上神使的孩子,便必须生下来,这等伟大的计划你们理应值得庆幸。” 老者说得癫狂,令阿烛躲在夏萧身后,不敢吱声。她可不想被这些怪人抓走,然后给别人生孩子。感觉到手臂后阿烛在颤抖,夏萧双目中生出极浓的恨意。 “说了半天,你们还在打阿烛主意?” “那是当然,我汪家神使有着最为纯正的血脉。只要他和阿烛姑娘怀上圣子,定能培育一位神灵,不过在处理她之前,我们得先将你驱出云国。” “我不会和她分开。” 夏萧知道已无路可走,结印时祸斗先出,晓冉其后,三鱼及小语处于一方,手中一刀一剑,握得极紧,只是土行没有体现。可就算夏萧将金灵兽都强行叫了出来,也奈何不了实力高其很多的老者。 管他雷霆大风藤蔓,还是熔浆火焰,或那湍流之水和沉重的土行之气,甚至是神剑上的浩然肃杀剑气,都奈何不了屋中人。夏萧看那老者的从容,应该比简家长老还要强些。后者曾是神使,实力有参天之能,可这老者,或许还在其之上,甚至快要触碰问道。 心思足够细腻的夏萧发现这些云国人并没有契约兽的波动,又想起一些记载,大概可知这些家伙没有通过灵契修行。 三万年前,灵契出现后,风靡一时,大幅度增加了修行者的数量,却也在同时限制了很多修行者的前程。 云国人没有追随大流,一直都按照原始的方式修行,通过自身感悟来得到五行元气。若得不到,便使用最纯正的元气。如此一来,夏萧五行对他们的克制还要小些,因为荒兽携带的血脉压制也将无用,但今日是该奋起,将阿烛带出云国。 就算出了云国要面对人世追捕,他们也不能再待下去。一刀一剑,随夏萧扭动腰肢而斩出极为夸张的气浪,掀了房顶,挡住老者那一指。 夏萧和阿烛爆发元气遁去,乘坐独角鲸以欲飞天,苍穹上却冲下一道元气光束,将他们狠狠砸回地面。 房屋尽碎,成了废墟,砖石瓦砾间,两人连同独角鲸被擒,一股无形之力将他们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该死!” 夏萧睁开半只眼,看着阿烛痛苦的神色,魔气大为释放。不再收敛的他们似一群蝗虫,开始大口大口的吞噬四周元气。魔气吸食得越多,夏萧短时间内实力增长的越快,很快突破了生果,向曲轮而去。 “原型暴露了!” 老者手掌一捏,空中元气更为磅礴,压得夏萧喘不过气,几口鲜血染红了半张脸。可生命力极为顽强的魔气还在蚕食元气,令夏萧双目逐渐充满黑红之色,就要爆发出肃杀及毁灭之力。 夏萧还在忍耐,吸收的力量还不够,他所听闻的最为夸张的魔气吸纳就是宫卿戈以生果境界炸了有参天之能,甚至有问道实力的风信八相。只要吸纳足够多的元气,就能在一瞬内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威力。因此,夏萧还在沉淀。 老者朝这边走来,释放出的元气活生生将小独角鲸逼回灵契空间。在阿烛紧眯着眼,觉得喘不上气时,夏萧背后一阵发凉,察觉到那股来自内心深处的心悸。谁能想到,云国既这般不要脸,做出的事更是难以启齿。 “别挣扎了,你积攒的力量不够多。” “那也要炸一下你个狗娘养的!” 夏萧紧咬牙关,一字一字喷出,体内的力量以势如破竹之势猛地释放出。完整的五行及魔气掺杂在一块,瞬间冲出重重气浪,将房屋所成的废墟再度碾成粉末。 老者和长老还算能站立,其余人皆面色难看,或被掀飞或狼狈的趴在地上,以免被冲走。而在海啸般的大动静后,他拉着阿烛冲出,似大鲸冲出水面,朝向天空,一跃而去。鲸呈鲲鹏之势,抟扶摇而上九千里,朝东南处跑去。 因为气息能隐匿,只要逃离他们的视野,就能不被发现,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平地中的老者并不着急,只是默默看着他们,似早就做好准备。云国本身就是一个樊笼,无论鸟再怎么飞都逃不出去。现在的挣扎,只是白费功夫,自耗心神。 夏萧不以为然,飞得很快,破风声及四周的大风令阿烛睁不开眼。但她知道自己已经离了简家,她耳边不断重复着夏萧的话,只是未在呼唤自己,而是在叫黑暗中的那个女人。他们不知她的姓名,也没有兴趣给其起了外号,夏萧只是一直喊着: “不想让我们死,就赶紧出来帮忙,否则没有成为同伴的可能,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夏萧嘶喊许久都没有回应,他只是爆发着体内的力量。他先前释放的力量波动已接近参天,而此时气息渐弱,速度也越来越慢。身下的城镇早就消失,成了一片森林。可突然到来的身影令他们面色和内心皆凉,心想完了。 “逃不掉的,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老者手指一竖,空间立即泛起剧烈的涟漪,将夏萧二人束缚。夏萧顽固,老者不与其废话,只是看向阿烛,诡异的笑容令其畏惧。 “你若不跟我们走,他就得死!” 赤裸裸的威胁阿烛岂会看不出来?她憋着一口气,想令自己神的身份展现出些震慑性的威力,令老者连滚带爬的死开。可她憋不出来,夏萧也被扭曲的空间压住,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且问你,和不和我走?” 阿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展现出的身份既会惹来这种麻烦,可看着老者,又看向夏萧满是纠结的神色和目光,心急如焚。她不知该怎么办,也想不出办法,可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和这猥 琐的老头走,因为一走就难回来。所以,阿烛气冲冲的骂道: “滚吧你,色眯眯的老东西,你咋不回去生娃?” 第六百三十章 誓言既出,定以命坚守 阿烛很爱惜自己,姥姥说过,要把自己最宝贵的第一次留给自己最爱的人。夏萧不忍心碰她,她干干净净,被夏萧摸摸都会脸红,现在让她去生娃,阿烛才不干!只是她嘴再硬,老者都残酷的将夏萧扔到远处。 看着夏萧在空中划过一道极长的弧线,阿烛面色发绿,想去接又接不住,身体还动弹不得,清澈的眸子里当即冒出泪花,可无人怜惜,只有老者在心里暗自称赞她的俊俏。这等容颜,果真不是人间所有,配得上自家神使。 “问你是否愿意不是在征求意见,而是走个形势,别太当真。在我的看护下,你死不了,也不会好活。只要你配合,一切才能简单的进行下去,若你不配合,也要面对。” “你把他弄去哪了?” “原本属于他的世界。” “他总会回来。” “这么相信,莫非是因为所谓的誓言?” 老者站于空中,并未立即回简家,他对阿烛挺感兴趣。一说到誓言,阿烛即便泪眼汪汪,有些害怕,可也坚定不移的等着夏萧,她知道夏萧一定会回来。在此之前,她要保护好自己,不能令这些混蛋家伙得逞,她还要嫁给夏萧呢,到时再做那种事,可不能丢了清白。 阿烛一边想着,一边撅起小嘴。见她不回答,老者嘲讽道: “我留他一命,是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僵。而且以他的实力,你觉得他还会回来?就算他回来,你觉得他能从边境走到我汪家?你还是安安心心的做好准备吧,只要你讨得我家神使喜欢,一生都将衣食无忧。” “我缺你那口吃的?” 阿烛柳眉一蹙,气势汹汹的,似想摆脱束缚,上去把老者撕咬一顿,将其耳朵鼻子扯掉。可她目光再恨也没用,老者只是没好气的说: “希望你在床上也能这么硬气。” “老流氓!老混账!老牲口!不是人的玩意,生儿子没屁眼!” 老者看一眼阿烛,目光皆是疑惑,长得不错,可嘴里吃过粪,既这么臭?阿烛虽然身子不能动,可瞪着他,又骂道: “看什么看,老匹夫!” “粗鄙!” 老者哼了一声,刹那回了简家。阿烛感觉在空中被当成风筝放,有些想吐,老者见之暗喜,若不是神使钦点,他早就将其收拾了。不过刁难一下也好,他可没理由惯着这个臭丫头,就算和神有关,要关心的也是她今后诞生的崽。 和简家长老交代几句,老者带着汪睡龙两兄弟回了汪家。此路漫长,要走半天。途中,阿烛头晕目眩,一直在想夏萧,可慢慢昏迷,坠入一池黑暗。那是夏萧的熟悉地,阿烛还没那么熟悉,因此很快沉睡,没了半点知觉。 见三人带着阿烛走,简秋直叹气。作为云国人,作为简家神使,他自然会站在云国这边,可此事做得太过窝囊,没脸没皮,他自己都觉得脸又红又烫,但汪家似乎在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别瞎想,免得说错话,做错事。” 长老提醒后,简秋点头,一旁的侍女来问: “他们留下了卷轴和刀,还要吗?” “留着吧!” 简秋随意一句,没有原因,因为他知道那个叫夏萧的青年永远不会再出现于云国的土地。而阿烛,也将永远被关押在汪家,成为一个造神的重要工具,谁也代替不得,也不再有自由。他们踏入云国时,带着诸多美好的幻想,可现在皆烟消云散。 作为云国最大的家族,汪家有着一座像模像样的大殿堂,不逊色于地上任何国家。它气势磅礴,侍卫重重,金砖琉璃瓦,龙凤九子雕皆不缺,只是阿烛看不见,因为她直接被带到后宫,成了汪家神使的第一个女人。 众所周知,神使是不能爱上别人的,他们的爱,已在仪式上被割舍。可没有明确的规定说必须是童子身,更没说不能接触情 色。但因为这方面的不强,神使向来只有稀少数量的泄愤工具,没有女人一说。阿烛算个特例,可就算房间再豪奢,都不及她肚子发出的咕咕声现实。 “饿了,要吃肉。” 正午被绑来,现在已至黄昏,没吃早饭的阿烛早就饿了。因她一句话,很快有满桌佳肴端来。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阿烛即便心里再害怕,也动起筷子,开始填饱自己的瘪肚子,尝到些美味。 “有点热,开窗户。” “是,小姐。” 两位高挑的侍女极为乖巧听话,阿烛问是不是自己要什么就有什么,她们立即回答: “只要小姐不出房间,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那就添菜,然后准备沐浴,我要睡觉。” 阿烛不可能让那个未见过的男人碰自己,所以想搪塞过去,一会吃完就睡,令其没有机会。但又一想,自己沐浴完躺在床上,岂不是肉入案板,自讨苦吃? “我不洗澡了,吃完了就要睡。” 侍女没有拒绝,阿烛今晚也只是小饱,然后心不在焉的坐在床上,闻起自己的臭袜子。只要暑袜和鞋子够臭,那个男人就不会碰自己。阿烛十分坚信这个观点,因为夏萧常常吐槽她的脚臭,现在也算派上用场。 闻着微微的酸臭味,阿烛入睡,一觉睡醒已不知是何时。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能睡成这样也算少见,倒不能说她心大,因为侍女一撤走床边焚香,她便很快醒来。没有夏萧在,阿烛总睡不安稳,像悬在一根绳子上,她和小龙女一样有纤细的身形,但远远不够机敏。 阿烛一对大且清澈的眸子打量着四周,这房间不知何时就成了洞房花烛的样,她原本喜爱这种喜庆的风格,现在却瘆得慌,浑身直打颤。 门外有人来,阿烛听到声响,伸个脑袋去看。这位男子和很多云国人一样有着挺拔的身形,步伐稳健且快,走路带风。无意间,阿烛与其对视,那是一对满含着诡异阴谋,令阿烛第一眼就不喜欢,满是畏惧。 男子走近,干笑道: “欢迎来到汪家。” “别碰我!” 阿烛似受惊之鸟,一把拉过被子抵在丰满柔软的胸口,露出一对臭熏熏的小脚丫。她缩到床的一角,做好了奋起反抗的准备,可男人没有动粗,只是闻着空气里的味道微微皱眉,有些不悦。 从小出生在云国最大家族的男子含着金汤匙长大,此时举止还算有些风度,手指一搅,空中的臭味当即消散。而后他坐在床沿,正眼看阿烛,却以极为冷淡的声音道: “故意气我呢?” “反正你别想碰我!” “听说你叫阿烛,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汪祈神,乃汪家神使,整个家族,乃至云国我都可以调动。你觉得在我手中,还能逃脱?先不说族中长老和修行者,光这宫,便有上百道围墙,头顶有巡逻的天鹰神兵,其外有雄兵三万。你一个小小的尊敬幼龄,在别处兴许能兴起浪花,可在这,你插翅难逃。” “夏萧会回来救我的!” 阿烛对夏萧的莫名信任令汪祈神恼火,他觉得自己的魅力很大,云国任何一位女子都以能得到他的青睐而自豪。只要被他看重,什么发誓要在一起生生世世的情侣都可原地分道扬镳。但阿烛没有,她既然是神,应比常人更识时务为俊杰,可她拒绝了,她倔的像块石头,无形间否定了汪祈神。 “别痴心妄想了,要想救你,他起码得跨过四个家族掌管的地域。没有你隐匿气息的能力,他很快会被发现。等其一路前来,早就被打成废人,还有可能救你出去?” “他肯定可以的!” 阿烛瞪圆眼睛,盯得汪祈神目露凶光。他不会强迫阿烛做那种事,因为他要征服阿烛,令其主动来求得自己的欢心。在床上欲 望极强,想法设法祈求关爱的女人,才能勾动汪祈神的心。因此,他站起身,以鼻孔对着阿烛,令后者连连后退,耸起肩,觉得后背微冷。 “我给你三天时间等,三天一过,你要么主动些,还能得到一个不错的位置,得以在云国生存,不被当做工具看待。若你不主动,我有得是办法将你控制住。” 阿烛依旧盯着汪祈神,后者以为她会被吓到,可这丫头才不管那么多,张口就是骂: “去你妈的!” 自以为大发慈悲的汪祈神眉头再紧,气息大涨,吹得阿烛头发飘乱,喘不过气。 “真是粗鄙之人,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要么现在做我的女人,要么等死!” 阿烛窝在角落,一言不发,只是双眼皆有怨恨的光。她才不会做这种家伙的女人,长得丑想得美。若是以阿烛平常的性子,只要夏萧在身边,她什么都敢骂,可现在不敢再说,免得将其惹急。兔子急了都会跳墙,这家伙急了恐怕会脱裤子掏家伙,她害怕。 气氛压抑的可怕,一个弱女子,被关押在这等看似豪华,实际阴森的房间,都不知道汪祈神何时走的。可等他走,两位侍女又进来,苦口婆心的劝道: “阿烛小姐,我们出于好心,还是劝你从了神使大人。” “一是你逃脱不掉,二是这个位置无数女人都想得到。” “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不要,这叫没有天理没有王法。若我是云国人,自小听说这种事还算能勉强接受,可我都不认识他,刚才第一次见面,就让我和她做那种事,我又不是青楼小姐!” “那你这么下去,三日后可怎么办?我们汪家是最大的家族,有控制人精神的子母符阵,只要一种下,你便永远恢复不了意识。” “三天时间,足够夏萧来!” 阿烛这个样子显然不是两位侍女想看见的,她们没有劝阿烛的任务,只是不想让她吃被剥夺神智的苦,那样一来与死了无异。 与其那样,做神使的女人又有何不好?阿烛一开始总说夏萧,后来懒得再提起,反正这些家伙也不相信夏萧能来,可他肯定会来,阿烛相信他! 夏萧入魔逃亡的事都做得出来,又有什么做不到?他兴许会和黑暗里的那个女人一起来,因为她现在是唯一的帮手,其余人恐怕找不到,毕竟时间也来不及。不过怎样浩大的场景阿烛都能幻想出来,可在他来前,她必须保护好自己。 阿烛身体四周布满星空,在侍女惊奇时,她就在里面睡觉。等睡醒,星空尽散,她显得神秘而强大,只是现在还未完全释放出独属于自己的力量。 今天是被软禁的第一天,阿烛因为不能乱跑,只能待在房间,便开始潜心修行。胡不归给她留下的元气很多,她像吃饭一样大口大口的往下咽,令自己的元气之树长得更加粗大。而那道雪白胳膊上的黑色荒纹若隐若现,似知道阿烛受了委屈,可它在阿烛危险之际,会将整个汪家捅出个窟窿。 即便现在,阿烛都为汪家的行为感觉到羞耻和莫名的生气,他们将女性当什么?又将自己当什么?如果她有足够强的实力,定要让那些家伙尝尝苦头。可无奈她实力不够,现在只有等,等夏萧出现。 等待的时间极为漫长,可分分秒秒即便度日如年,也在过去。很快第二日到来,阿烛焦急的打开窗,看向东南方向,希望下一刻夏萧就出现在自己眼中,可望了许久,一道人影都没有。 “阿烛姑娘,为何你那么信任那个叫夏萧的人?” “他说过,不会让我再受伤害。” 侍女沉默,她们虽说年纪不大,可誓言见得很多。为了哄彼此开心,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能将誓言随口说来,就像说话一样容易。很多海誓山盟听着伟大而浪漫,可真正面对刀山火海,谁能真的做到义无反顾的前来?在残酷而未知的危险前,很多人都选择苟且。 等的时间长了,阿烛也开始抱怨,甚至骂起夏萧。她骂人很狠,什么话都说。但当侍女再次让她从了神使大人,阿烛小嘴一撅,坚定不移的说: “我不要,他一定会来的。” 脸一别,阿烛看向窗外,心里不停呼唤着夏萧。 “夏萧啊夏萧,你究竟在哪啊?” 此话传到极远处,一位藏在森林里的男子猛地回头,正是夏萧! 第六百三十一章 相守誓言的另一头 夏萧心里一紧,他感觉到阿烛的呼唤了。他盘坐在一具兽尸旁,以其气息掩盖自身的波动。醒来时,他立即将这头荒兽的生灵之气吸收,这些东西可不能浪费。他将其吞噬,再涨实力,准备以此对抗汪家。可光是这些还不够,他还需自己的刀和卷轴,以及她! “你应该早点出现!” 夏萧头都未扭,低声抱怨着。 “我又不是你们的保姆,怎么可能一直在你们身边?” “下次在我身上放个标记,我叫你你就来。” “我记得你很讨厌我在你身上放东西。” “那是以前!” “可你脾气不小,还带着这么强的官腔。” 干尸旁边的树荫下,不断传出一道魅惑的女声。夏萧本与其为敌,因为这家伙杀了舒霜。可现在,为了阿烛他必须与之为伍,毕竟能帮到他的,只有这个打交道许久,却不知姓名的女人。 两天前,夏萧被汪家老者挥手丢下云国,向凡世坠去。虽说夏萧能飞,但望着茫茫云海发呆,找不到云国在何地。身处无边无际的云层,和大海及荒原一样令人心头一沉,极为无助。他呼唤许久,也尝试许久,等力竭女人才出现,之后突破结界,重回云国。 经过一天的恢复,夏萧各方面的状态已至最佳,可他似醉酒般神志不清。他其实知道,自己这样是因为阿烛,他答应过后者不会再让她受伤害,也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必须保护好她,可没做到。 若阿烛只是受伤还是好事,若真的没了清白,夏萧就算豁出性命,也要让汪家受到惩罚! “我需要你的力量。” “你见到灵契之祖了?” “目前还没有。” “那你这么相信我,不怕我的魔气害死你?” “顾不上那么多,我必须救回阿烛,不管以怎样的手段!” 他们都是魔道人,只要意识清醒,便可接纳彼此的魔气。夏萧想建立一个特殊的管道,随时能从女人身体里吸纳魔气。女人也有此想,因为这是唯一的办法,可夏萧此时的态度,令其瞧不上眼。 女人从黑暗中走出,这是她第一次在夏萧面前展现自己的容颜。那是一张极为妖艳妩媚的成熟女人面孔,具有极强的诱惑力,但凡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想和其粗暴的发生关系。可她眉宇间皆是强大,普通人不敢接近,至于神秘的薄纱黑裙下的,更是触碰不到。 夏萧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黑色长发笔直,皮肤雪白,算得上倾国倾城的美人,只是脸上的寒气和眉宇间的杀戮之气很是骇人,若不是夏萧体内也有魔气,估计不敢与之对视。那种似要被吞噬的感觉,似面临满是陷阱的深渊。 “看傻了?” 女人开口尽是戏谑,又道: “早就知道你是个情种,但我欣赏你做事准备齐全,可这次你要面对的人不是我,我会留情,他们不会。但你还铁着头往前冲,真是让我失望。自古以来,情种都没有好下场,他们大多死在无人问津之地。” “你不懂。” 夏萧说完,手指一拈一揪,似成一个管道的接口。女人也不吝啬,她体内的魔气多得是,而且汪家是强,也不见得能敌过她,她修长的雪白手指从腹部拉出一根黑色的长管子,插进夏萧那个小插口。 顿时,夏萧猛地一挺背,一股力量钻入身体,在里面翻腾,令其跪在地面,又四处滚动。夏萧眼中天旋地转,一切皆混沌,可终是弓着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扶着树,夏萧大声喘息,调整着自身的平衡,体内那棵魔气所成的树木再度生长,变得极粗极高。 当眼前再次清晰,夏萧见高挑的女子风情万种的摆出极具诱惑力的动作,手指撑着下巴,媚笑道: “不错嘛,这么快就醒了。” “再晚点阿烛就被玷污了。” “她对你有多重要?” 夏萧跌跌撞撞的朝简家走去,女人这么问了一句,夏萧却陷入沉思。毋庸置疑,阿烛很重要,若必须找一个相比较的存在,那就是和家人一样。但在女人面前,他开口道: “和舒霜一样。” 女人嗤之以鼻的笑容令夏萧似受侮辱,可他并未计较,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出阿烛。只要阿烛安然无恙,其他事都好说。此路不长,但夏萧和女人没走几步就觉得尴尬。 “你叫什么名字?” 夏萧突然发声,可因女人的回话更加尴尬。 “重要吗?” “你对我十分了解,甚至接二连三的影响到了我的人生,可我对你还一无所知。” “听起来挺可怜的,那我告诉你好了,我叫黑煌。” “不好听。” “名字而已。” 女人耸了耸肩,即便走在丛林,也有一种站在舞台红毯上的强大气场。她极为自信,举止不失优雅,眼眸每度都透露着教养和不受束缚的野性美。两者有些冲突,夏萧猜不到她的身份,也没有问起。 从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开始,夏萧就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他太过敏感,甚至有些患得患失,但和这个女人的故事还在进行。 走到森林边缘,夏萧已能看到简家的城镇。他伸手朝向一处,极强的感知似一种呼唤,穿越重重房屋,令极远处的刀带着一个装着卷轴的竹筒前来。 这把名为“云萦”的刀乃世间少有的灵器,很聪明的绕开人的视野,但还是被简家长老感知到。 满脸皱纹的长老正给简秋传授神使之道,猛地望向窗外,也令后者遁去目光。那把刀没鞘,它在前两日的气浪冲击下成了粉末,因此刀带流光,令他们觉得惊奇。 “他既然回来了。” “真是个传奇少年啊!” “长老,我们出手吗?” 长老沉默,他既然回来,简家作为云国东南边境的守护使是该出手。可又一想,正要抬起的屁股继续安稳的坐在蒲垫上。 “汪石杏乃汪家三位顶尖强者之一,差一步便入问道。他将夏萧丢下云国,他便肯定出了结界,现在回来,想必是有人相助。既然有人助力,我们也有理由不出手,除非族人有所发现。” “我们本为主,他们为客,可此事闹得,显得我云国皆是些无耻之流。若传出,我云国声誉将大大折损,与草寇无异。” 简秋说得倒是明白话,苦笑难看,长老干笑,更多的是提醒。 “世上那么多人,若事事都令他人满意才是怪事。自私也罢,无礼也罢,我们就是我们,不存在改变,不存在伪装,云国存在的意义就是培育出一位神,我们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标。只要目标达成,过程如何都无所谓,因为目标不成,过程再多也没意义。” 无论多么极端多么怪异的思想,只要从小灌溉便会显得自然。简秋这个安静而年轻的神使觉得长老说得不错,只有成功后,才会有人在乎经历。在此之前,多少过程都只是沉淀,也可以说是自撞南墙的徒劳。 夏萧能弄出多大的动静还不确定,可他能回来已超乎简秋想象。他内心逐渐佩服起那个比自己小许多的青年,可他注定无法像他那样无拘无束。 拿到刀和卷轴的夏萧并未直接前往汪家,而是问黑煌。 “去汪家要多久?” “没去过,不知道。” “他们就在云国的中心位置。” “只要我想,就算带上你也能做到一个时辰左右赶到。” “那就好,等我准备好这些符阵。” “你不问我是否愿意?” “少废话!” 现在可不是打情骂俏,培养感情的时候。夏萧眉头一锁,瞥眼时尽是凶气。黑煌倒笑出了声,打趣道: “若不是我想陪你玩,你肯定会错失阿烛。” “一码归一码,舒霜的事我早晚会和你算账,阿烛此次的人情,我早晚也会还给你。” 夏萧说完,盘腿坐下,开始为卷轴里的符阵注入元气。这个本放在竹筒里的卷轴由孙仲磊结出,共有五道符阵,夏萧准备了两道攻击力最强的,一道为火行,一道为金。黑煌都见识过,只是没想到夏萧每次都这样将其施展,也算个奇才。能做到这样的,也只有他了。 坐在一边的树根上,黑煌犹如名媛,双手放于纤细的美腿上,看向夏萧的目光带有不少欣赏。这样的人只要一加盟,他们就多了一个能行走在黑暗和光明中的人。这个角色至关重要,目前看来,夏萧能胜任,起码他闯祸在行。 “还是得由我来给你掩护,好好想想怎么谢我吧!” 不远处有云国人前来,他们注意到了些动静,可黑煌叹息罢,神思一动,空间当即屏蔽,似关上一扇门。所来之人皆避开,夏萧施展一道符阵予以祸斗,已满头冷汗,气息极乱。已过三个多月,夏萧还算有些提升,不再有当初的昏阙感,可一咬牙,又开始下一道符阵的施展。 他现在的元气已能连续施展两道符阵,之后将元气恢复完,便算做好与汪家作战的准备。可这场战斗还需有足够强大的心理准备,因为阿烛的情况未知。 夏萧若以特殊的吸纳元气方式恢复状态,只用不到三个时辰。可很快,将至第三天。日子浑浑噩噩的过去,夏萧心里越来越急,阿烛可千万不要出事! 第六百三十二章 携一袭红妆奔赴 看似豪奢的盛典没有金冠霞帔,更没有大礼相待,只有囚禁于一方小隅的野蛮行为,和阿烛焦心的等待,以及云国人自娱自乐的丑陋笑脸。 侍女已不再劝阿烛,又是一个因情失了终生的人,她们见怪不怪。两人受命强迫阿烛洗浴,将其按在桌前打扮,并披衣戴饰,胭脂腮红一个不落。 事到如今,已至第三日,阿烛还未等到自己思念的人。可今晚,她的体内将被种下云国的黄金种子。 阿烛目前还未反抗,她还在等,面色平静的令侍女觉得害怕。此时的冷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还是心如死灰?侍女们觉得是前者,因为阿烛眼里有光。正是因为如此,她们才更加不懂阿烛,都这样了,大局已定,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不到最后一刻,阿烛都会满怀希望。就算自己真的没了神智,她也相信自己再一次睁开眼时,眼前是为自己上九天下黄泉的夏萧。那股迫切和信任,像日月更替,永恒而不会被改变。 很快日上三竿,夜晚就在不远处。今夜将是阿烛的葬礼,神智将被云国的子母符阵撕碎。可在此之前,会有一道大动静产生,震惊范围是整个云国。 阿烛坐在床沿,轻躺在松软的床上。如果新郎不是夏萧,这些喜庆的红色被褥只是简单的红色,没有其他半点意义,也不能令她心动。所以她耐心的等待着,没有想过夏萧不来自己该怎么办。 阿烛伸手,将金冠弄松,等着夏萧发出的信号。只要他一来,无论在宫中何处,她都将以最快的速度奔赴。她的准备侍女都看在眼里,但看不懂,也不知她在做什么。时间就在等待中流逝,阿烛的清澈目光,也在其中更为坚定。 房间里摆放整齐的精致糕点和水果散发出阿烛很喜欢的香甜气息,可现在皆如粪土。 枪响的前一刻,所有的运动员都凝神屏息,做着爆发全力的准备。这等时刻,任何东西都是浮云,极为专注的精神力后,快速迈出腿脚是唯一的本能。 不知到了何时,不知何地爆发出一声轰响。剧烈的震动蔓延整个皇宫,令殿宇房屋皆晃动。 这是阿烛等待良久的号角,一股微弱的电流从她的脊椎冲上后脑,令其鸡皮疙瘩猛地起来,娇躯微颤。 小手扯掉金冠,玉足蹬掉高跟鞋。在扶着桌椅,还未反应过来的侍女身边,阿烛瞬间冲了出去。余震还在继续,门口的侍卫及修行者都没想到阿烛的反应会那么快,她还不知夏萧在何处,她来不及感知,只有先离开。 看守人难以置信的目光里,阿烛提着长拖尾的秀禾服狂奔。他的短发在脸边疯狂飘动,她喘息着,望向震动传来的方向,试图感应夏萧的气息。 “别想跑!” 负责看守她的修行者反应不慢,但从皇宫另一处传出的嘶吼瞬间给了阿烛动力。那道嘶哑的男声她极为熟悉,也是她抛弃满屋金银珠宝的原因。它叫喊着自己的名字,似追妻千里而来,令阿烛半边袖子被烧毁,其中一条黑龙叱咤而出。 凶猛的黑龙一摆尾,有宫殿倒塌,修行者魂都被打没,一口鲜血是对阿烛的简易赔礼。这头黑龙朝夏萧方向前去,阿烛就抓住它的龙爪,看着束缚自己的皇宫殿宇一瞬变得渺小。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已摆脱束缚,而黑龙所去方向,是一位手持双刀,宛若魔神的男子! “夏萧” 阿烛兴奋的叫着他的名字,咧嘴笑着,这等看到希望的绝美笑容似太阳光般强烈,令夏萧即便顶着上千雄兵的刀剑也觉得值。可阿烛一旁射来流光,追星赶月般朝阿烛前去,似要将其重掌于手心。 “该死!” 若夏萧不在场,阿烛受委屈他也看不到。但只要他在,就别想伤到阿烛! 云萦和手中的钢铁朴刀掀起一道锋利的浩然剑气,其中带有魔道之力,吸食着被砍成八块的雄兵的生灵之气,增长力量的同时又缠住一些修行者。而后大风猛起,空间兴起大浪,他一霎移动,挡在那道流光前。 隔着不断泛起的元气涟漪,夏萧盯着其后的男人,知觉令他觉得这便是汪家神使。神使和常人不同,气息似过闸之水,更为纯正。但元气再纯,人不正也没用! “阁下是汪家神使?” “在下汪祈神。” “我知道,你就是想吃天鹅肉的那只死癞蛤蟆!” “你就是夏萧吧?她心心念念你来救她,可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何必冒这么大风险?你想要,我赠你佳丽三千,良人一万!” “你云国的丑女人,老子看不上!” 嘴一歪,夏萧手中双刀调转方向,朝同一边甩动。顿时,浩然剑气再起,直将空间割裂,其中的魔气压制着汪祈神,令其元气不断被夏萧吞食。 而在夏萧后退,到阿烛身边时,那条黑龙接力般朝汪祈神冲去,张开极为夸张的血盆大口。本欲前冲的后者见到那对满是愤怒的竖瞳不禁汗毛一竖,很快被拍到地里,气息萎靡。他和云国的行为,胡不归皆看不上。 地面颤动,殿宇接连倒下,阿烛站在小独角鲸的背上,张开双臂,朝向所来的夏萧。她一身红妆,腮红胭脂显得她极为亮丽。拖尾的秀禾服正适合她这种开朗的性子,因此在夏萧眼中无比美好,似古老童话里掌管人世美貌的女神。 夏萧没有放下手中的刀,就这样敞开怀抱,抱住阿烛,心头一阵庆幸。 一路上,夏萧就怕自己来迟,其实就算阿烛真的发生那种事,他也不会嫌弃她。可就怕阿烛被抽走神智或受到无法逆转的创伤,但看阿烛的反应,一切皆好,还没发生什么。 “没事了。” 夏萧轻拍玉背,安慰着阿烛,在极为混乱的战场加大双臂的力道,紧抱住她,令其心安。这种感觉维持不过一瞬,下一刻便落下滚滚天雷,虽说未朝他们打来,可令一道身穿漆黑甲胄的修长身形浮出水面。 这道人影阿烛并不陌生,问夏萧: “是那个女人?” “嗯。” 第六百三十三章 颤抖吧,云国(上) 这记点头有些滑稽,靠曾经的死敌救命,真是件羞耻的事。不过阿烛就知道,虽说荒谬,可现在这个女人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夏萧站在阿烛身边,召唤祸斗和金灵兽归来。他们都杀疯了,以给夏萧生灵之气。金灵兽虽说拒绝这种行为,可夏萧求了很久,他还是来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夏萧死。没有他,光靠晓冉和小语两个女人做不成大事,祸斗虽说比以前冷静,可能力不足。 被人重视的感觉很不错,而夏萧目前还在使用元气,少量的魔气用以外放。他现在杀得人越多,越容易激怒云国,可在他们对阿烛产生不良的想法时,夏萧就决定不再顾及情面。谁拦,杀谁! 黑煌站在夏萧和阿烛身后,道: “他们很强。” 相比对面三位老者,自己这个三人小队只由黑煌一人带着。之前,有一位老者封锁空间,还有一位逼黑煌现身,加上夏萧和阿烛见过的那个名为汪石杏的老头,足以将他们拦住。就算有黑煌在,要想逃出这都得耗些功夫。幸亏夏萧的作用远超展现于表面的实力,否则他们真的插翅难逃。 对峙不过几秒,为首的那个老头仙风道骨,张口间给夏萧和阿烛一股极强的压迫,似苍穹塌下,落在他们头顶,他们不想被压死就得将其顶住。 “魔道人擅闯云国,真是好气概。” “总比你们这些光天化日擅抢女子的强!” “我不管你们从何处来,她必须留下,你们若不走,就做好被消灭的准备吧!” 夏萧冷哼一声,目光淡然,看向升上天空的汪祈神满是不屑。就凭他,还想得到阿烛?简直是痴人说梦! 时间每拖一秒,四周聚集的修行者越多,上万雄兵在地面聚集,头顶有神兵驾驭飞禽而来,可那头守于夏萧三人背部的黑龙一声吼后,他们的气势便尽数溃散,甚至动乱起来,似被狂风抚过的枯草。 黑龙动静不小,如在宣战。夏萧找寻着办法,黑煌则一言不发,等着他做决定。这像一种极为艰难的考验,可夏萧知道要靠自己,微微侧过脸,问黑煌: “何时能遁走?” “这片苍穹很难,出了这座城的概率大些。” “那就开始吧!” 夏萧说罢,祸斗咧嘴一笑,开始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他嘴朝前方,张开时一偌大符阵婉转而出,足有百丈宽。 符阵中射出鲜红色的火焰光芒,染了苍穹和白云般的大地。而后一霎,一束火柱融了空间,犹如斗牛般横冲直撞。 好戏开场了,夏萧拉着阿烛,乘坐大鲸,与其围火柱而行。虽说炽热无比,他们更是满头大汗,可有一道黑红气息在外面化作薄膜,令他们不至于被烤焦。但云国修行者就不同了,他们一靠近便难以忍受这股高温,只有后退,离得越远越好。 绝对高温的环境,真的会将人致死,甚至把人烤成焦炭。 夏萧三人朝城市外冲出,被拦下也是意料当中的事。可黑煌没有立即出城开始准备,因为遁走不是多么困难的事,但她想看夏萧战斗,这将是一场很有趣的戏剧表演。 火柱开天辟地,将人群划开一道裂口,依附于它的夏萧三人瞬间出了宫。汪祈神惊讶于符阵的规模和强横,一道气浪就可令其吃瘪,极多修行者更是在其下节节溃败,只有三位老者截断空间,令渲染苍穹的火柱逐渐熄灭。 竖直前冲的火柱下,阙楼被融,化作一滩铁水和木渣往下滚。但很快,火红色的阙楼恢复原先的颜色,因为其上火柱已被扭动的空间吸收。再其上的苍穹也恢复本来面目,天朗气清,只是人不和且喧哗未停。 三位老者穿越空间挡在三人前,为首的名为汪金龙,右侧为汪银龙。作为最先照面的人,汪石杏开口道: “这么执着,我们也敬你,可你以魔道姿态出现在我汪家,便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说罢有滔天元气,似冲撞礁石的骇浪,发出极为洪亮的声响,绵绵不断。可黑煌将其挡住后,夏萧扯起嗓子骂道: “你们这帮老猪狗,不就会倚老卖老?管我魔道人还是哪的人,既来之即是客,当初我在你森林围墙外,并未做任何干涉你们的事,可你们也想知道神的下落,便将我带到简家,后将主意打到阿烛身上,现在你们说什么都是借口,不仁不义的狗东西们,今日我们必将离开!” 夏萧的骂声令地上的汪祈神联想到阿烛,这俩家伙还真是像。放眼望去,阿烛就在夏萧身后,拉着他的衣服,一副小鸟依人的样。虽说汪祈神对阿烛没什么感情,他也动不了情,可自己还未征服的女人,既对夏萧这么好,真是有趣! 嘴角抽动,汪祈神生起浓烈的嫉妒之心。自出生以来,他还从未被别人比下去过。越是如此,他越想得到阿烛。拆散比自己幸福的人,也算他的兴趣之一。见到美好事物,有的人心生憧憬,有的心生毁灭。 驭风,汪祈神升至三位老者身旁,气度装作大量,却以极小的心眼说: “阿烛还是得留下。” “为了造神计划,自然得留。” “人模狗样的东西!” 汪金龙单手背后,又被夏萧一顿痛骂。不过骂归骂,一头巨兽已张开大口,欲要将夏萧等人吞入腹中。大口似通深渊,令阿烛回头时极为心怵。可黑煌在此,若是让夏萧和阿烛这么轻易就受伤,未免太丢面子。 “你是看不到我吗?” 晴朗的苍穹刚摆脱滚滚火焰之色,又成一片漆黑。其中,汪金龙的元气被吞食的一干二净,而后黑暗卷席,将汪金龙和汪银龙纳入其中。 “我拖住两个,你赶紧逃。” “好!” 夏萧现在来不及多想,乘着小独角鲸转身就走。情况紧急,他也看不到汪金龙和汪银龙的实力,因此不知其中端倪。以黑煌的实力,别说小小两个老头,就算加上汪石杏,她都可以对付,她可是从大师姐手里逃出来的人,岂会于此吃瘪?可她想看夏萧拼命。 第六百三十四章 颤抖吧,云国(下) 天地一霎沉寂,汪金龙和汪银龙陷入极为浓郁的黑暗。面临从八方前来的冲击,两位实力凶猛的老者轻易抵挡,只是突破出去有些难。可夏萧面临起汪石杏和汪祈神,总觉得斗不过,但只能硬着头皮上。 拉扯一股魔气来,汪石杏视野被遮盖,汪祈神也在其中。趁此空挡,小独角鲸搅动鱼尾,双鳍如翼,于空中快速划过。 逃出不过百米,汪石杏和汪祈神紧随而来。夏萧甩动手中两把刀,火焰及锋利的浩然剑气一同呼啸而出。雷霆也不甘落后,加上魔气威力不凡,汪祈神停下脚步。但这等雕虫小技,拦不住汪石杏。 胡须在风中作颤,汪石杏手掌一捏,整个封闭的空间都被她抓在手中。腾起的夏萧动弹不得,元气更是释放不出去,那就以魔气作战! 夏萧每一寸肌肤都飘动起黑红色的魔气,它们不断蔓延,可汪石杏面色冰冷的出现在他身前,并抬起一只手臂。手臂横扫于夏萧侧脸,那里的魔气已很多,像烟雾被快速打散,直伤夏萧。 轰 阿烛眼里猛地冒起泪花,小独角鲸的身体近乎扭曲时,夏萧下坠砸地,令重重房屋破碎,更是引得云层般的地面开始颤动。顿时,鸡飞狗跳,百姓泣哭尖叫,可高高在上的汪石杏,只是以极为凶狠的目光看向阿烛。 “本来有条平坦路,但你不走,那就怪不得我了。” 最好的囚禁办法就是将其打伤,那样让她跑她都跑不掉。可汪石杏正欲出手,一身披黑紫色甲胄的武士已手持神剑,挡在他身前。 先前那个身穿黑甲的女人很强,所以他们没让家族里的修行者跟上来,可亲力亲为的他们代表着重视也表认真。这个武士给汪石杏的感觉像朽木里藏满黄金。严格来说,这个比喻并不恰当,因为武士本身就比黄金宝贵。 见武士抬起手中神剑,汪石杏心头压抑。下一刻百丈符阵出,其中符纹百万,构造铁剑无数,一霎划破空间,发出惊人瑟瑟声。这些剑刃锋利,带起寒光,隐天蔽日。云国之上的云极少,此时钢铁黑云算一朵。 汪石杏低估了剑刃携带的元气,当其侧脸被划破,才知它的厉害,当即认真起来,以元气化盾裹在体外,并顶着它试图冲出。可符阵中的剑刃似构一幻境,将汪石杏困在这片剑刃所成的世界。 金灵兽落地,令小独角鲸回灵契空间的阿烛随其而去,可看到的夏萧模样凄惨。他面如死灰,鲜血溅在白云上,又令其破碎,似成一张脉络杂乱的蜘蛛网。 夏萧躺在中央,闭着眼,魔气慢慢将其包裹,可这等粉身碎骨的样,令阿烛哽咽问: “他没事吧?” “幸亏这小子体内有魔气,先前也吸食了不少生灵之气,不过半刻,这些伤就能愈合。” 魔气的霸道完美展现在夏萧身上,可是否能撑过半刻还是个问题。很快,在阿烛决定将其背到背上,带起出城时,夏萧体外的魔气更多。这是黑煌体内的魔气,此时被夏萧运用,一边恢复着伤势一边积攒沉淀,准备着下一次反攻。 断裂的骨骼以生灵之气修补,夏萧支撑起瘫在地上的身体,看向阿烛时,嘴角还勾起一丝笑。 “没事的。” 这次让阿烛受苦了,夏萧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她。可当务之急还是得先离开,于是阿烛拉着夏萧就跑。但背后前来的一道气息,令夏萧厌恶到心生憎恨。 “滚!” 夏萧突然的呵斥令阿烛心惊,背后,祸斗将那道身影扑开,金灵兽以神剑刺穿他的右臂,将其钉在地上。 怒吼中,夏萧转身,在阿烛眼中跃起,以手中那把锋利的刀刺穿汪祈神左臂,而后身体一扭,还未痊愈的双手掐住他的脖子。 现在无论祸斗还是金灵兽都已力竭,做那等符阵的载体需要付出一定代价。夏萧更是疲惫,可浑身魔气令其抵抗着汪祈神的元气,同时低下身子,以满是乌烟瘴气的面孔靠近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汪祈神面孔涨红,按道理来说他的实力在夏萧之上,就算后者有魔气,此时也不该将自己碾压,但夏萧确实做到了,他以混乱的神思控制着体内的魔气,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鼻腔中皆是涌来的腥臭,眼前的黑红之气浓郁熏眼,汪祈神觉得有阴邪脏物闯入自己的身体,可并未废话,只是盯着夏萧,不知他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 无论是汪祈神先前和阿烛说的话,还是侍女的劝告,在夏萧到来的那一刻都成了铺垫,更加突出夏萧的英勇。后者手中力气渐大,声音干哑难听,但还是一字一顿的吐道: “庆幸吧!若你伤了阿烛,我定要你的脑袋谢罪!” 生而高贵的人,常人一记不敬的目光都是极大的侮辱,可夏萧现在就骑在他的脑袋上,还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汪祈神岂能忍?他梗着脖子,双目满是怒火,似与云国宣战,同时吼道: “你会死!” “去你妈的!” 夏萧一巴掌抡了下去,虽说自己也疼,可心里过瘾。他虽说不信佛的存在,可尊敬佛,来到神圣的棠花寺外并未行礼可也并未喧哗,但这所谓的云国人一边说着敬仰神,一边做尽龌龊事。 “走了!” 阿烛看了眼汪祈神,他脸上的红印子很解气。夏萧应声起身,以极痛的手指结印,令祸斗和金灵兽回到五行空间,然后拉住阿烛的手跑向城外。他身上的黑红之气收敛极快,夏萧对其操纵像元气一样收放自如。可就算汪祈神倒下,阻拦他们的人依旧不少。 各方修行者皆不想放过这个表现自我的机会,平日云国太过安分,要想有个功名太难,现在倒是个好机会,因此一哄而上。 夏萧一手牵阿烛,一手握刀,摆出杀出重围的气势,似要将眼前所有人杀光吸干。 “得抓紧时间!” 夏萧抬头,望一眼空中的无数剑刃和黑暗,先不说后者,剑刃所成的大球中已有砰然波动不断发出,似即将破壳的大兽。它将发出巨大的动静,带着怒气锁定夏萧和阿烛,在此之前,他们必须离开,和黑煌配合着逃之夭夭。 只要牵手彼此,四周所来的修行者便没那么恐怖,但其中难免有尊境参天和曲轮的存在,令夏萧不得忽视。 猛地一锁眉,夏萧闻到些臭味,一回头,果真是麻烦来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靠着一口坚毅气活 “你先走!” 夏萧腰肢扭动,将手中的阿烛甩了出去。一瞬四眸相对,皆是相惜情愫。在头顶大号狂风下,凄鸣剑气中,阿烛与夏萧的目光逐渐朝向两处。 阿烛身穿的秀禾服并未因独袖缺乏几丝美感,而因她满脸坚定独成一道别样的景色。她眼中的城外土坡迅速靠近,夏萧则面向密集的敌军,最前方的三位修行者令其注意力高度集中,手中紧握的刀就要砍出。 经历的事情越多,人越冷静,清楚拖拖拉拉没什么实际用处。所以阿烛运用起元气,大步流星的出了城,站到隆起的山坡上。她见夏萧被元气淹没,见他携黑红之气在爆炸的气浪和土壤中穿梭,又见漫天尘埃,降下时似能蒙蔽人的凡心。 夏萧习惯了于刀尖起舞,于刀锋穿梭,此时又不顾他人的目光和看法化身成魔,以魔气驱动四肢,令三位实力强横的修行者停下。他们身后还有不少人,可夏萧一脚剁地,魔气似倒流瀑布,从地面上冲,成一幕布也如一墙。 墙前,浑身裹着黑红魔气的夏萧似穿一件邪教长袍,双手持刀,模样骇人。那对带有惊人目光的眼睛瞥了下苍穹,剑刃损失的越来越多,虽说它们于破碎瞬间会化作无数光点,而后再塑成形,可必须抓紧时间。 和阿烛待久了,夏萧便有了唠叨的习惯,一句话会说很多遍,一件事更会反复想很多次,生怕出错。可在眼前三人率先前来,主动发起进攻时,夏萧抡刀而出,与其从地上战到空中,身姿飘逸,动作迅速。 空间被封锁对黑煌而言是件坏事,对夏萧来说却是绝对的好事。因为这些曲轮参天的强者难以潜入寂静世界,他就能与其明面上硬碰硬。 夏萧擅长这样的战斗,使用魔气的他似上了瘾,身体即便遭受重创被打散,下一刻又恢复成人形。他像化身不死的黑烟,也像藏匿其中。 “有本事光明正大的打!” 云国人恼了,他们以元气注入黑红色的雾,试将其打散,伤到其中的夏萧。可每次都适得其反,元气被吞噬不说,夏萧还会拥有更强的力量。云国人没有接触过魔道中人,只知道这种存在,可真正面对起来,无法理解夏萧的力量从何而来,就算是魔气,也该有个尽头才是。 一个缸所能装的水注定没有一湖多,就算夏萧吸收了生灵之气,按各种能量守恒原则,也不该像现在这样源源不断的释放出魔气。但他们岂能想到,夏萧这口缸,连着一条奔腾不断的江河。 “出来!” 夏萧身形鬼魅,常常在他们身后砍出手中锋利的刀。刀被元气震得发颤,可元气的挤压也令其中人受创。夏萧总带着疲惫的身体藏进黑红色的魔气,可云国的修行者只能用磅礴元气将自己包裹。 元气在魔气面前总显得脆弱,似某种带着压制的天敌,光是对峙一眼,便将其吓得不轻。可夏萧既然都使用起魔气,岂会在意这些云国人怎么看自己。他想怎样就怎样,事事考虑别人的看法,早晚得死在自我纠结中。 魔气中漆黑一片,就算有参天实力的修行者进去,也感知不到任何东西。生灵之气是魔气的重要组成部分,黑暗中处处都是生灵的波动,但皆不强,可数量只要够多,便能起到良好的迷惑作用。 夏萧在其中潜伏,手中的刀是偷袭所用的血滴子,每一次都朝后颈脖砍去,力道不凡,令空中炸开一道气浪,轰然向四周而去。气浪没有冲散魔气,它们不是普通的雾,但送走夏萧,令其与参天实力的修行者拉开距离,免受金属狂潮的切割。 “看来今日得用凌迟之刑才能让你老实!” 刀片在云国人并起的两根手指下快速移动,随后苍穹中闪起雷电,冲向夏萧。云层中的层层岩石升起,顿时闹得天翻地覆,各种打击一霎而来。没有跟随大流的云国人普遍拥有元气纯正的特征,释放出的力量自然更强,可夏萧不止是简单的尊境生果境强者。 他身形若鬼魂,没有展开翅膀,已飘动在空。他在光与暗中不断穿梭,于阴与明里作战。 以木行元气为引,夏萧用强壮的手臂将雷电绕几个圈,拉在手中。又以土行元气一脚踏石柱,令其停止抬升。金行元气的运用令夏萧一记眼神,便蛮横控制住眼前的无数刀片,令各处攻势都停滞。 一道渺小的身影就这般矗立于天地间,在微弱创伤中对着眼前参天的云国人咧嘴一笑。 此笑是挑衅是讥讽,旋即,魔气如地狱之门中探出的手,疯狂抓向三位修行者。夏萧源源不断的释放着魔气,将自身力量榨干,黑煌的力量也运用一些,直将他们包裹,令他们成了三个茧,沉重的落在地上,砸进云层。 魔气具有极强的吸食能力,他们将其突破时,会变成三个更老的东西。而夏萧将靠着魔气的少许联系,吸食些力量以补自身。 转身,夏萧轻而易举的翻越魔气之墙,朝阿烛而去。 夏萧不恋战也不好战,其后,空中驾驭猛禽的神兵手持长矛,却再一次被那头凶猛的苍老黑龙阻拦。 黑龙发出高昂的龙吟,似一种警告,而后翻腾乾坤,将天搅乱,令云层破碎。刚起身的汪祈神怨恨咒骂,恨不得当着夏萧的面糟蹋阿烛。当其心生这个想法,头顶沉重如山的龙尾落下摆动,将其甩飞,身体贯穿半座城。 巨大的羽翼煽动着,来到夏萧和阿烛身边,盘踞后朝跟屁虫般的云国人喷射出一道沉重的金属光柱。光束以金属及杀戮之色毁了半座城,其中无人可将其拦下。胡不归就算陨落,所拥有的威能也是寻常参天境强者所不具有的。 “黑煌” 因为联系未建立,夏萧要想见到她只能靠吼。现在还算好,知道个名字,当初夏萧被丢下云国,飞在云层间只能喊那个女人,像个白痴,甚至喊出了雀旦。更可笑的是,既然还把黑煌喊出来了。 见头顶黑云中所来一道黑红色烟,黑龙化作龙纹落在阿烛雪白的胳膊上,逐渐隐匿时,黑煌归来。来去无影的黑甲女人像真正的鬼魂,这般轻松,令夏萧觉得她毫无压力,甚至再拦汪石杏都不是问题。可她回来的第一句话就带着怒气,打散夏萧的怀疑,嗔道: “这么多人在,别叫我名字!” 夏萧原本以为黑煌是个假名,现在看其反应又不像。可管他什么玩意,赶紧离开就行。 来时需各种详细的计划,走时则无需那么多废话,三个人一同离开便可。这里的空间已不像城里,王金龙想得还是不够周到,没有将范围扩大。但那么紧的时间,他所能做得只有这些。他的实力可不像大师姐,一霎封锁一整片乾坤。而现在,他还正被黑煌关在黑云深处。 不到一个时辰的冒险后,三人拉扯空间,朝远处而去。可这片世界久久不得安稳,吵闹声四起。 自云国建立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大的劫难,更没有人能将汪家毁成这样。百姓惊慌,还不知所来人是谁,可见到神使大人都那般狼狈,该是怎样的大胆无礼家伙?依先前的动静,像故事书里的魔头,不知究竟是不是。 与他们交过手的修行者都知夏萧的厉害,惊恐不已,特别是他使用的魔气,既能吸收人的生灵之气和元气,可谓阴邪蛮横。 “催动最高级警报符阵,将先前的图像发过去,让各家族注意,一发现三人,先斩后奏,出力者皆有重金赏赐!” “告知全国符师,加强各方结界坚固度!” 汪祈神气息萎靡的不像话,可还是恶狠狠的下着命令。当即,随着符阵催动,各家族皆响起警报,进入紧张的战备状态。各族听闻汪家被袭,损失惨重,战心四起。外来者这般肆虐,是得将其截住,才能报得此仇。 顿时,各个家族皆起符阵,修行者遍布各处。虽说云国的修行者比其他国家要少得多。可面临外敌,皆无保守。 可无论他们怎么防守,或做着多么严密的准备,都没法见着夏萧三人,因为他们正在空间穿梭。只是夏萧身上的伤,令他承受不住这等穿行,气息一再下降,令阿烛看向黑煌。她不知怎么办,希望黑煌给出个办法,这是一种弱者的本能反应,可黑煌只是嘲笑说: “你太弱了,我的魔气你驾驭不住。” “屁,我能行!” 夏萧嘴犟,可光怪陆离的空间中,夏萧的体内翻江倒海,鲜血不断流出。 “出去也能撕裂结界吧?” “中间的哪有边缘好撕扯?” 黑煌说得也是,可阿烛牵着夏萧,忍不住央求道: “先让我们出去吧,我能隐藏气息,他不会有事的。” “你确定?外面到处都是想杀你们的人。” 阿烛咬着唇,坚定的点了点头。可夏萧开口说的,将是件大事,令黑煌暗自钦佩,黑甲下的嘴角微扬。 纵然夏萧有再多不是,嘴犟且臭,可足够坚毅就好,这是黑煌最欣赏的品格之一。 第六百三十六章 灯下黑哲学 “如你所愿。” 夏萧的计划黑煌并没有多感兴趣,她的语气里皆是不在乎,这些家伙一搬不来地面的强者,二实力弱,她倒是不怕,可足够夏萧和阿烛喝一壶。不过她不会多管,就像她所说,她又不是夏萧二人的保姆,才不想管那么多。就算夏萧今后答应成为她的同伴,她也不会像某些人类那样热脸贴冷屁股。 空间一撕裂,夏萧和阿烛当即逃离光怪陆地的空间,至万里晴空下。这里有不少巡逻的修行者,见之即喊起口号,朝其冲来。 “发现他们了,上!” “维护云国的尊严,携符阵困住他们!” “已上报给神使大人,包围他们!” 黑煌挥手,将人群掀飞。她虽说一直都是一个人,平时很少和人说话,展现自己的容颜和介绍自己的名字只有唯独一次。可她并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喧哗,与其听着这么多声音,还不如像儿时一样,坐在一间偌大的漆黑殿堂里,将她杀过的修行者及契约兽拼凑在一起。 黑煌很喜爱那种简单的玩耍方式,更喜欢安静,就像此时无人在她耳边吵闹,她才姣有兴趣的问夏萧: “是走是留?” “留。” “那我走了,好自为之吧。” 黑煌承认,她有那么一瞬希望夏萧在自己身后央求自己,说带上他一块走。她还从未见过夏萧求人的样子,便有些好奇。但那种情绪只是一瞬,而后她真的撕破结界离开,没有拖沓,只留下夏萧和阿烛二人。 使用过黑煌魔气的夏萧和其有了些感应,因为那条极为神奇的通道并没有扯断。他感觉到黑煌走远了,那条江河离他这个水缸越离越远。即便黑煌不会听夏萧的话,更不会顺其心意,可起码是个助力。她一走,便意味着他们要自己面对数以万计的云国修行者。 没有修行者的身份,不能参与此时的巡逻和搜捕工作,云国人都知道黑甲女人和夏萧的厉害。所以当他们聚集时,滴水便成大雨,滂沱无比,浇在夏萧和阿烛头顶,令他们无路可走。 大雨中,夏萧和阿烛没有躲避物,他们趴在地上,将自己和大地融为一体。如此一来,就算淋着大雨,它们也感知不到,误以为已落在地。可雨越来越大,打在他们身上,令他们心头压抑的厉害。可既然留下,就必须面临这些,甚至更为恐怖的东西。 漆黑的空间里,夏萧紧抱阿烛,以此给她慰藉,可内心满是愧疚,还不敢说话。因为外面来了几位极强的修行者。目前来看,应该是汪金龙三人。这里的人上报见到了他们,还有结界撕裂口,他们自然要来看。可这里的场景令三人紧咬牙关,话里带着震雷音。 “又杀了我云国百位修行者,那个黑甲女人和夏萧,当真是屠夫!” “培育神使艰难,汪祈神重伤。修行不易,修行者加起来却死伤过三百,还有我汪家死去的精兵百姓,当真是损失惨重,堪称一场浩劫。” “大长老,我云国死伤无数,不该忍气吞声的咽下肚,去五大势力要个说法如何?我们得亲手处置夏萧,阿烛我们也得夺过来!我们难找,便让他们找!” 汪石杏今日的脸面丢尽,汪金龙和汪银龙和他一样被困,可他们的对手是那个神秘的黑甲女人,他却被夏萧束缚。虽说后者的实力难以用表面决定,很多修行者都这么说,可汪石杏还是觉得丢脸,便主动请缨。 一直未开口的汪金龙扭过头,浑浊的老眼里带有些怒火,曾经的仙风道骨是因为对一切都胜券在握且信心十足,可现在他有些怀疑自己和整个云国的实力。 一直想成神的他们,却连一个臭小子和神秘人都斗不过,那是否说明他们也斗不过那所谓的五大势力,甚至其他六大国?这等大胆的猜测令汪金龙如坠深渊,自信大跌。而面对汪石杏的提议,他问道: “他所说的话你可知真假?而且现在告知他人,不是自揭伤疤?” “可是若吃这么大个哑巴亏,国中我们交代不了。外人知道,恐怕会再来挑战我们的权威。” 汪石杏说得有理,作为汪家大长老,云国长老院首脑,他有着至高无上的话语权,甚至能令云国结束漫漫长期的闭关锁国。可这件事太过特殊,怎样的办法能做到双赢还不确定,所以他沉思许久,抬头看结界裂缝。 这道结界乃云国近万年的结晶,无数修行者耗尽毕生精力才创造出它。也正是因为有这道将整个云国包裹其中的结界,他们才能举国升空,可经过加固的结界由上万道符阵配合,按道理来说不可能被蛮横撕裂,而且这个位置比较靠中,将其撕开者的实力,起码在问道,甚至再之上。 那等恐怖的存在,该以怎样的境界称呼?汪金龙不太了解,可那种人世上应该少有才对,可身处魔道却未被消灭,看来没那么简单。 “回去吧。” 汪金龙沉默这么久,却只给出这么个答案,汪石杏显然不乐意,可他极为固执,又道: “回去再议!” 这一议,是云国人主动走向凡世,也是一场历史性的重大变革。这一年,汪金龙驾云落世,首次与人世交流,虽说是兴师问罪,也是恶人先告状,可五大势力一同接见,场面极为浩大。 汪金龙想平息云国怒火,守住自己的尊严。可五大势力想的,是借此机会打开云国大门,再纳门徒。可再精彩,都是之后的事了。当前,三位强者离开后,苍穹中的结界裂缝逐渐愈合,最后化作一道光,流动于云间风里。 而后,修行者们陆陆续续的离开。谁都没有想到,夏萧和阿烛既然还在云国,可他们感知不到气息,且结界裂缝还在,他们岂会留下?他们不了解夏萧这个人,他的目的还未到达,怎会逃走? 虽说有些冒险,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城镇更是不远。可等外界安静,且无生灵之气时,夏萧对阿烛说: “刚去学院时,我分在九班。班里有个大人物,乃天蒙国皇子,名叫常仁杰。他曾坐在第一排,却在教员的眼皮底子下睡觉。教员发现后,说他有大智,懂得运用灯下黑哲学。” “什么是灯下黑?” “一盏灯烛能照亮四周,唯独自身照不亮,也就是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因为会令人放松警惕。” 阿烛这种神经大条的人,此时既笑了出来,完全忘了自身的艰难处境,甚至问: “那他之后又睡了吗?” “没有,他被罚站了一节课,之后一直坐在最后一排。” 阿烛幸灾乐祸的咯咯直笑,夏萧却心酸起来。这傻丫头,现在应该骂自己几句,那样他还能好受些,不过阿烛哪舍得?她只是抱着夏萧,依在他怀里,问他: “我们现在在哪?” 当时黑煌走后,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夏萧拉着藏入暗处,以至于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那等强者既没感知到。 “就在黑煌放下我们的位置,那片城镇外的山谷小森林里。” “怎么这么黑呀?” “我们在地下,事情是这样的。拥有土行元气后,我就算掌握完整的五行了。虽说土灵兽还没觉醒,运用的不算灵活,可简单使用不在话下。当时情况紧急,我将地面挖了一个坑,拉着你进去后用荆棘布满四周,因为五行的完整性,我对四周一切的控制都很强,像可改变四周的一切,等于内外都把自己伪装了起来。” 夏萧回答的十分有耐心,这是女生都想拥有的细节。不过阿烛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 “我出去找些吃的。” “没事儿,你先稳定气息吧,将魔气完全收敛起来,否则会很麻烦的。” 虽说四周黑漆漆一片,夏萧看不到阿烛的小脸,可很听话的结起印来。 那片世界的魔气快速聚集,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旁边的元气之树正不断恢复,重新变得葱郁。长时间使用魔气确实不好,若说准确的原因倒没有,可不好就是不好。就像一个健康的人吃垃圾食品,一时吃肯定没事,天天吃月月吃,早晚会影响健康。 夏萧致力于恢复自身状态,花了不少时间,可一吸一纳,天地所有元气都为其所动。等一切好时,阿烛已经睡着了,夏萧不忍心叫她,指尖的火焰照亮她吹弹可破的小脸,只是那等美貌和处境,永远都是无情的反比,像吃了一颗糖,便要被狠狠扇好几巴掌。 在云国还要待很长一段时间,发现灵契之祖的下落暂时完不成,那一直窝在这个旮沓地也不现实,所以夏萧的手掌触碰身边的土壁,无数粗细有别的藤蔓便开始往里钻,在里面构建起一个别致的房屋。 这将是夏萧送给阿烛的一个小礼物,也是赔礼道歉。如果实力足够,她岂会受这种委屈?本代表幸福的秀禾服,现在少了只袖子,其上破碎极多,没有半点神圣和喜庆可言。 第六百三十七章 苦乃生活常态 迷迷糊糊中,阿烛醒了。 四周依旧很暗,她四处去摸,同时叫着夏萧的名字,可没找到他。雪白的胳膊上有元气出现,照亮四周,令其成为一个装满星辰的土坑。星光照亮空荡荡的四周,可一边藤蔓所成的通道,既有人那么高,当即吸引阿烛的目光。 看着半截还在土坑下面的藤蔓通道,阿烛朝其探过头。其中满是萤火虫般的光点,令其眼前一亮,觉得新奇而震撼,极为神奇。 这样的藤蔓小屋她见到过一次,可上次那逼仄的小旮沓显然没有此时这么气派。在梦境般荧光的那一头,一位青年还在忙碌,制造一个简单的地下世界并不难。可他抬着头,手指绕动,头顶钻出的细小藤蔓开出无数精致的小花。 元气所成的花朵照亮这个特殊的房间,阿烛身后的土坑则悄无声息的被抬起的石块堵住。而在阿烛满眼绚烂时,夏萧回头看她,四目对视时满是温柔。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好漂亮。” 她捂着小嘴,不知夏萧在弄哪出,这个常常在高空走钢丝的人,总在每一次惊险中死里逃生,又在每一次劫难后带给她温柔。明亮的房间里,还摆着一些瓜果和食物,阿烛先前说自己饿了,夏萧都记着。 出于感动也出于庆幸,阿烛张开柔软的怀抱,上前抱住夏萧,干柴瞬间投进烈火的怀抱,与其亲吻,恨不得将他占为己有。 夏萧积极的回应着,想将阿烛的每一寸肌肤都尝遍。他们紧抱在一起,缠绵时双手伸进衣衫。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夏萧和阿烛今日,或将试鱼水之欢。可夏萧最终还是停下,和先前的激情显得极为突兀。 额头靠在一起,夏萧粗重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阿烛问他怎么了,之前的动作戛然而止,很不应景。她不是第一次将自己送上门,不出于某种目的,只是单纯觉得夏萧值得。 世间情爱难以启齿,可她一直想将自己交给夏萧。她相信夏萧,也试探过。可夏萧总是将其放过,后来她不再试探,甘愿顶着满脸羞红,将光滑肌肤外的最后一根系带解开,可夏萧又停住了。 摇了摇头,夏萧逐渐冷静,甚至有些严肃。他何尝不想做那种事,可他觉得他和阿烛的第一次不该在这种地方。夏萧还是觉得阿烛不适合这种地方,再漂亮的装饰和伪装都抵不过这里是地洞的狼狈现实。这种普通而简陋的地方,不该换取最宝贵的东西。 夏萧懂得的礼节不多,可想给阿烛足够安稳的生活。他将自己的想法完全道出,阿烛一边听一边笑他傻,嚷嚷着你再不动手别人就捷足先登了,这样的情况若再发生怎么办? 坐在阿烛身边,夏萧一边为其剥水果一边沉默,最后说不可能。夏萧这次没有再发誓言,连句承诺都没有,可慢慢用完晚餐,他们选择在这个满是荧光的玄天洞内修行。 这种做法像在闹市读经,可夏萧和阿烛都不想在云国久待。夏萧是因为想早点知道答案,阿烛是因为不舒服,这样的房间虽说舒适,可谁都不想一直心惊胆战,隐藏着生活。 换上夏萧不知从哪弄来的衣服,那身好看的秀禾服被挂在一边,其下的阿烛始终陪着夏萧,后者结印,她也结印,吸纳元气以养自身。等夏萧撤印,出去观月,阿烛也跟着,坐在树枝上看着树梢顶端的夏萧一待就是半晚。 自从离开勾龙邦氏的魔鬼平原,夏萧和阿烛就一直这样隐藏在暗处,有时他们自己都厌恶,可因为彼此的情绪,每次积攒的负面情绪总会在一记笑容和一口肉中消散。然后他们继续投入于观月,比参拜神灵的信徒更加虔诚。 阿烛一有空暇时间,脑中便会不由自主的祈祷,她希望夏萧顺顺利利的找到答案,然后和自己回学院。 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他们就要结束在学院的生活,大部分走,小部分留。那时,学院将有新的来客,他们不再是主体。阿烛想在那之前回去,那座有着桃花花海的山,有着油炸鸭腿饭和大混沌肉丸子的学院成了她心里堪比小山村,甚至超越小山村的特殊存在。 奇妙的感情总令她对学院极为思念,每一个清晨,观月结束后,夏萧带阿烛回地下洞天,她在睡着时都会念叨学院。虽说不是什么深情的话,只是又一次念叨着油炸鸭腿饭,但可见她对学院的想念和执着。 夏萧听着,看着她酣睡的小脸,不由心醉。夏萧何尝不想回学院,那里衣食无忧,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累了去桃林喝酒,玩够了去山路修行。那里极为简单,无论那个方面都有着极大的便捷,因此令世代人牵挂。 还没到分别之时,夏萧已有离别之愁。他觉得自己回不去了,已离开三个多月的他们,又将迎来世界的冬日。冬天与深秋紧连,显得格外漫长,是春日夏天的好几倍,这段时间最难度过。 每一年的冬日对夏萧而言都是一种历练,可是否能将历练变成新生,还看涅槃的成功与否。 深吸一口气,因为怕打扰到阿烛,夏萧呼出的声音很轻。他觉得自己该向阿烛道歉,甚至觉得当初的自己是混蛋。他不该拉上阿烛的,就算气息不能隐匿,也该找黑煌而不是阿烛,夏萧的自私,害了一个本该在这个年龄尽享恬静美好的女孩。 阿烛就算在小山村,也没为吃饭发过愁。就像姥姥说的,他们世代为农,吃得不好很正常,但肯定不会饿着。但现在,为了填饱肚子,夏萧两天就要去城镇一次。因为怕暴露,次数不能多。 小户人家暂且不说,大户人家的几个瓜,几张饼都是夏萧的常拿物,偶尔有些水果已算不错。夏萧从未失手,可心里难免失落,若他一人还好,可带着阿烛这么落魄,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嗓子眼里像塞着个东西,吐不出也咽不下。 “怎么不吃?” 阿烛用小棍子捯饬着炭火,庆幸自己和夏萧都是修行者。不然在这种地方生火,得被熏死,能运用风就不一样,将它们卷起来,通过一边的小洞洞,直接送到外面去,消散于空。 “再修行一段时间,我就到曲轮了,没以前那么大需求。” “你不吃我吃。” 阿烛憨笑,掰开烤得冒泡的红薯,夏萧则搂住她。虽说他没发声,只是将脸靠到阿烛背上,可她已吞下红薯,将脸扭过去,呼出一口气,满是红薯味,但极轻的安慰声令夏萧心里如过暖流。 “没关系啦,姥姥说过,苦才是生活常态,要是天天大鱼大肉,那多没意思。等我们出了云国,就去南国一趟,我们去吃海鲜和鱼宴,再加些烧烤。” “没问题,到时候一边喝酒一边吃。” 很多时候都是男孩安慰女孩,因为后者情感脆弱一些。等反转过来,就说明男孩快扛不住了。这个时候,得到宠爱的女孩学着男孩的样子安慰起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夏萧也抱着那种念头,一觉睡醒又开始修行。 每每在苦难时,夏萧对实力的迫切之心才最澎湃。魔气吸食的元气和生灵之气为他带来了一些助力,令生果第三轮的果子逐渐长大,从一个青果蛋子慢慢有了些微微红涩。 每每修行之余,夏萧都会去土行空间。无论是句芒还是祸斗小语,再者是威力无穷的金灵兽,都带给夏萧极大的帮助。那这土灵兽会带来什么?那条看似石块的小蛇,是否会长成通天岩蟒? 根据各行灵兽的特征,夏萧觉得土灵兽不会那么简单,起码不会单单是一条蛇。正因如此,夏萧才更加期待,站于石林一待就是许久。他望这石林,若有感悟,心想着五灵兽一同现身的霸气场景。 各个空间夏萧都常去,句芒所成的种子还是漂浮在圣坛上,夏萧疑惑于它为何还不种下,长出幼苗。可又一想,现在他的状态不好,或许要等到曲轮,才能驱动那么多元气令句芒从种子变成一株幼苗,然后长成一根极粗的藤蔓,攀向云天。 过程再漫长,也有所期待。夏萧在等,晓冉也在等。一个等实力增长,一个等句芒重现人间。各自的期待令他们更为坚毅,不会因眼前的挫折放慢脚步,且双目永视其前。 晓冉跟在夏萧的影子里走,她也安慰着夏萧不要沮丧。夏萧会沮丧,但不敢沉沦。阿烛等着他探索明月,离开云国。晓冉等着他种下句芒,句芒等着他帮自己复活,金灵兽等着他走回正道,小语等着他摆脱恐惧。 最后,夏萧坐在火山里,看着自己的老伙计,心里沉重的不像话。他承认自己曾经很不喜欢祸斗,可现在后者成了他的又一根支柱,令其敢于面对前方任何。 每次劫难后,夏萧都会有少许逃避之心,他跳进偌大的火山熔浆,于热度中朝下潜游。他漫无目的,只想没有目的,不用那么累的歇一会。这一游不知向何处,可夏萧流出了汗。紧接,后脑瓜子被一只有力的爪子拍过。 “狗东西,昏沉的时间差不多了!” 夏萧在苦笑中睁眼,他来云国虽才刚过一周。可不是来旅游的,没那么多时间霍霍,于是又在合适的时间出去观月。 第六百三十八章 月是悲情也是欢 “嚯,今晚的月亮真圆!” 其实因为云国地处高,月亮几乎每日都是圆的。偶尔残缺那么一点,便成了文字上的残月,但在地上看,残缺一点和圆月无疑。有时看不到的东西,全当美好。 夏萧做出的夸张动作令阿烛满脸鄙夷,每当她做出那个动作,夏萧就要扑过去,将其抱在怀里,一阵挠痒。 在这山谷丛林,偶尔一处有荆棘倒不奇怪,因为不远处也有几丛。可半夜传出银铃般的女子笑声就有些奇怪了,所幸这里没人,离城镇还有四五公里。对于不爱出门的云国人来说,这个距离足够安全,夏萧和阿烛因此能无畏嬉闹。 等闹够了,夏萧抱住阿烛,纵身一跃,到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梢上。 星空夜幕下,俩人身处黑暗,不远处的小城因夜深没有半点灯火。夏萧双臂环住阿烛的柳腰,似神仙眷侣,看头顶明月银河。一亮一暗,便是人间。 “今晚会有结果吗?” 阿烛一问,再次补充道: “没结果也没关系,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恐怕真的没结果,我估计还要一周,甚至更长的时间。” “去吧,我陪着你。” 阿烛才不和夏萧磨叽,转身跳到下一枝树桠上,抬起下巴看他。拥有元气,成为修行者的好处就是能在夜里保持双目清晰。夏萧看到阿烛的笑靥,顿时干劲满满,就像祸斗教训的那样,适当的昏沉就好,还是要继续探索。 在没有到达山顶,或登上云巅前,夏萧丝毫不敢怠慢。他结印抬头,分明脖子上的酸疼还在,可又抬起,并做着长期较真的准备,不厌其烦的看那明月。 月这一词,古今皆在说。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古人这般说,道它是欢乐也是悲情。欢乐时,几人坐于月下,或谈天说地,或交流悟出的道义,又倒几杯酒,笑起儿时和泥事。悲时,又是酒水唠往事,回忆起一人某景,便沉默良久,可又无人作伴,只能邀月对影成三人。 说起月,夏萧印象最深的肯定是嫦娥和玉兔。他知道月亮上根本没有广寒宫,更没有那么飘逸动人的仙子,机灵捣蛋的玉兔也不存在。他从未希望嫦娥在那个冷清的宫里看这边的世界,也不希望玉兔没日没夜的捣药。他只希望上面真的有一个女人,被囚禁数万年,此时红着眼睛和自己对视,虽说缺乏些美感,可足够令他兴奋。 迫切的希望许久没有实现,可夏萧如伐桂吴刚,永久做着一件事。 夏萧记忆里的故事版本很多,有的说吴刚是因为学艺不专心,便被惩罚伐树。等桂树倒下,便可得到仙术。也有的书中说吴刚原本是那南天门人,可擅离职守,私会嫦娥,便被皇帝老儿派来砍永不会缺失丝毫的月亮树。更扯淡的莫过于吴刚知道人间没有桂树,所以将其种子传到人间,因此酿得美酒。 故事在变,人也在变,可吴刚在夏萧脑中永久不变的是一直在伐树的形象。那个魁梧如铁塔的汉子光着膀子,抡起锋利的斧头,砍向如披雾凇的冰树。这个过程不断重复,正如他此时不断运用着元气入眼。 使用过简家的天文望远镜,便知肉眼的不便,身形的疲倦也直接加倍。但夏萧现在没办法去搞个那么大的家伙,只有用最原始的方式。 风过,树叶瑟瑟。阿烛像夜间的小猫头鹰,打了个喷嚏便四处张望,生怕有人偷偷摸摸的靠近,对他们图谋不轨。毕竟整个云国都与他们为敌,阿烛害怕也正常,可夏萧并没有做贼心虚,他全身心的投入,就像平时亲吻,他会贪婪的沉浸进去,嗅她身上香甜的味道。 “啊” 阿烛双臂伸开,进入每日的第二个状态,开始犯困。从午夜观月开始,阿烛共有三个状态,起初十分清醒,能在警惕的同时想些事情,比如等出了云国,她要吃些什么。 幻想很多时候都能带来现实事物没有的诱惑力,只要一想到烤的外焦里嫩的鱼和烤肉,阿烛就想流口水。 有时阿烛也会想姥姥,想着想着就会打瞌睡。这个时候的她会进入一种极为神奇的状态。有时她觉得自己还在学院,且在山路上,只是和夏萧修行太累,便靠着路边的松树睡着了。可等一霎清醒,她却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四周一切都很虚假,令其有些害怕,像突然被送了过来,不像在这梦到了学院。 这个过程中,她明亮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惊慌的情绪。小脸也很淡定,只是脑子里在胡思乱想,直从云国坠进海底深渊。等她高频率眨动的眼皮彻底闭上,细长的睫毛合在一起,阿烛就像抱着树的考拉一样入睡。 等夏萧结束整整一晚的探寻,并超越自己给自己制定的目标,才算没有罪恶感的抱起阿烛,在升降的土块中进入温馨的地下世界。 土块上升,草地荆棘生长,不留半点痕迹。夏萧则为阿烛盖上自己的衣服,扭动着将要断掉的脖子,开始结印恢复自身糟糕的状态。 这样的日子十分枯燥,夏萧还算能适应,他会给自己制定目标,因此再艰难的环境,他都可以度过去。只是苦了阿烛,每日除了修行便没有其他事,虽说这件事已很复杂,可夏萧亏欠阿烛的心,永不会减少。 待到小屋只剩一根蔫了的黄瓜,夏萧便要就着前半夜的夜色去小城里找些食物。平时都是他一个人去,可去的次数多了,阿烛便好奇起来,粘着他甚至抱住他的大腿,央求着要同行。 夏萧见拒绝不了,便带着她一起去。阿烛摆出要大干一场的气势,可这个活说白了就是做贼,不用那么大张旗鼓。 带上阿烛,夏萧的动作便会迟缓一些,可也有好处,那就是他们的气息将完全隐匿,在这个没有多少修行者的谷边小城里,他们隐藏气息后可以骗过所有人。 若不飞行,前去小城的路将有六公里长。夏萧和阿烛牵着手,在似有惊悚鬼魂物的漆黑森林里穿行。 应景,夏萧给阿烛讲了一个故事,令本就不算凝重的气氛变得像在夜间散步,极为轻松,甚至像一样蓬松甜口。 第六百三十九章 我们的故事也将有人谈论 牵在一起的手前后晃动,像童心大发的孩子坐在秋千上荡。夏萧口中的故事,即将开始。 “一个男孩生了病,来到父母住过的老宅,这里还住着一群神秘的小人,特别特别小,只有人类的小拇指那么高,人类的几粒饭渣就够他们一顿饭。在男孩住进来的第一天,就碰到了一个仓皇逃窜的小人,这是个勇敢而美丽的女孩,抱着树叶花蜜冲进房子下的地基,那里就是她的家。其实只是几块破砖堆砌起来的小屋,在人类房屋的地板下,像过家家时造出的房子一样。” “女孩以为男孩没有看到她,其实他看到了。但他找不到她,只觉得是幻觉,便没有在意。这一天,男孩的保姆说,这里曾经居住着一群小人,她很久以前见到过,就是不知道现在去哪了。本来这只是保姆的闲话,男孩却很上心,他很想见到小人。他一直在等,并留意四周。” “另一边,女孩的母亲唠叨说她不该到处乱跑,对人类而言极短的几步路,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漫长的旅行。就像人类花园里的一棵树,对他们而言轻而易举就能到,可对小人来说只能远远看着。女孩今天就带回来了那棵树的树叶,女孩的母亲唠叨完,说可以做可口的茶,只是少了方糖。” “人类的方糖也用来泡茶,一壶茶两三颗糖,如果想再甜一点,也可以再放。但对小人来说,一颗方糖就可以用半年。女孩的父亲刚结束一场冒险,没带回来什么东西,便想带着女孩去人类的家里借些东西。说白了就是偷,但他们用的东西很少,所以也可以勉强说是借。要想生存,就必须这样,女孩到年龄了。她通过狭小的通道到了人类的房间,这里的桌子对他们而言就是万丈深渊。” “女孩第一次跟着父亲出来,结果被男孩发现,他知道,藏在家具后面的就是小人,所以他让他们将方糖带走,但女孩和父亲还是将糖放下,偷偷走了。男孩将方糖放在他们出门的必经地,可女孩没有去拿。正如父亲所说,他们不能被看见。最后,他们还是被保姆发现踪影。为了救被保姆抓走的母亲,女孩去找了男孩,最后有了一个不错的结局。” “他们在一起了?” “那倒没有,女孩一家团聚了,跟着另一个族人去了很远的地方,走之前和男孩告了别,表示永远不会忘记对方。” “好可惜啊。” 阿烛叹了口气,她还以为男孩和女孩在一起了。在她的脑袋瓜里,似乎只有永远在一起才算圆满,可夏萧笑道: “有时候因为很多原因,互相喜欢的人也不能在一起,即便影响了自己一生也要分开。但我们不一样,老实说我很喜欢那个结局,但我们的结局必须是在一起。就算你以后要回神界,我也必须跟上你的脚步,不会让你逃离我身边。” “讲得真好,不过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故事?” “前世听到的。” 阿烛每次从夏萧这听完故事都会这么夸赞他,而且会习惯性的问上一句。夏萧回答了很多遍,每次都是同一句话。可他讲得并不好,他自己这么觉得,因为故事的很多地方都讲错了。他看到这些故事是在很久以前,记忆已模糊,而且这些故事要配上动画和音乐欣赏,那样才算完美。但现在的环境,别说动画和音乐,就连光他们都不敢释放。 故事听完,他们也走到了小城门口。这里没有外敌,便没有城墙与河,像一个规模扩大的村,他们可以直接走进去。小城里有不少人家,阿烛朝一家走去,却被夏萧捏住后颈脖。阿烛肩膀一耸,夏萧笑说: “这家去过了,我带你去下一家。” 阿烛捂着小嘴,扑哧笑出了声,他们这哪是借东西,分明就是江湖大盗,还有讲究,要雨露均沾。说起来好听,可梁上君子都是再好不过的美称,说无物不偷的无良毛贼都不为过。 夏萧牵引着阿烛,到了一个大户人家,光看庭院便可见其家底雄厚。 “今天就这家!” 夏萧带着阿烛走过几条小巷,到了后厨房。虽说国度不同,可厨房的位置都差不多,其实还是靠嗅觉敏锐的鼻子,它准确的告诉夏萧厨房的位置,这也算祸斗的能力之一,夏萧平时没注意,现在受益匪浅。 这个点,只要绕过拴在后门的狗就行,谁有胆子来偷东西?修行者不屑,普通人不敢,但夏萧不害臊,还带着阿烛一起来。他们没有点灯,只是双目通彻元气。 极为宽广的厨房里东西不少,虽说有的东西不新鲜,可夏萧和阿烛毫不客气的抱走一怀白菜和土豆。那么大几堆,少了五颗和七八个肯定不会被发现。随后拿了些辣椒和生肉,在谷仓里装了一大袋子米。 夏萧和阿烛来得匆忙,去的也快,连风都没有掀起,便消失在小城。 回到地下小屋,这个特殊的避风港给夏萧和阿烛带去太多温暖,令他们即便在此时这种环境,都有一个好心情烤肉,并炖了一大锅白菜,放了不少米。 以金行元气铸锅造铁架,以水行元气释放出纯净的水,又以火行元气烧火。一切完成的极为轻松,随后烤肉和白菜米饭成了夏萧和阿烛的午饭。他们现在一天一顿饭,昼夜颠倒,可每次吃饭时都十分开心,夏萧心里有事,强颜欢笑虽说掩盖的不错,可吃得少些,阿烛则不会客气,等小肚子微鼓,才开开心心的坐到藤椅上,身体一瘫,打起饱嗝。 每当她这般样子,夏萧就摸着肚子问她: “形象不要了?” “在你面前有啥形象?我还要放屁呢!” 阿烛一憋,倒将自己逗笑了。两者对视一笑,满是美好。此后,乃他们的午睡时间,雷打不动。可阿烛窝在夏萧怀里,以软糯的声音说: “我想听故事。” “什么样的故事?” “都行,最好是我们的故事。” 夏萧笑着,思考一会,耍起嘴皮子。 “以前,有个男孩从另一个世界而来,他来的时候可开心了,因为自己成了大户人家的少爷,不再是孤儿,有个有权有势的爹,还有一个温柔漂亮的娘。大哥有将帅之风,修为极强,二姐知书达理,精通天文地理,都是他的骄傲和蛮横的资本。男孩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要达到高 潮,可没想出了意外。因为有人告诉他并呈报给圣上,说他是所谓的远道而来者,可他根本不能修行。” “那时,朱家人害他,知道他不能修行还这般上报,耗费朝廷不少资源,随后夏家被罢黜到了一个边疆小镇。男孩还未享受的东西,当即就没了。为了夺回自己想要的一切和给家里百人报仇,他拼命想要修行,可面前挡着一座山,横着一条河,他跨不过去也淌水不得。所幸,走首教会的教皇收其为徒,令其能吸收天地元气。” “那时的时光,是龙岗渡难,是荣城遭受针对,也是万灵城谷铤而走险,他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回到故乡,沉冤昭雪。然后,男孩得到去学院的资格,当时的他觉得实力就是一切,弱小落后就要挨打,便专心修行。可没想到,劫难才刚刚开始。” “在学院,男孩和女伴度过了半年安稳的时光,然后遇到了一个叫阿烛的女孩,刚开始的时候,男孩对阿烛的印象并不算好。可所有的相遇,都是今后故事的开始。男孩和阿烛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她陪男孩经历了很多常人不敢经历的事,所去的地方相当环游大荒。即便男孩入魔,阿烛都没有离开。” “而后,男孩成为了一个同时身处黑暗和光明中的人,他和阿烛经历了千辛万苦,也共同挺过了灾难大战,过上了幸福的田园生活。” 夏萧一开始说得十分详细,可后来有些着急,一笔带过所有的故事。他看向怀里的女孩,她已抿着笑入睡。夏萧为了不吵醒她,始终没有动弹,可心里涟漪不少,一圈一圈逐渐散开,虽越来越淡,可始终没有完全平息。 要是夏萧前世有这样灵活的嘴皮子,早就不至于在社会的最底层。可这样讲话,是他今生才学会的本事。他希望自己的故事有一天也被他人讲起,当素不相识的人讲起自己并满怀尊敬,该有多么令他自豪的事。当然,必须加上阿烛,她的存在,已和夏萧紧密相连。 “睡吧” 夏萧低声唱起断断续续的摇篮曲,自己也闭上眼。他也该睡一觉,下午调整状态后,晚上还有一尘不变的观月活动。这是他最近不可缺失也不得不做的事,可他隐约有一种感觉,他离见到灵契之祖的时间已越来越近! 小宝贝,快安睡,夜幕已低垂,夜色洒满玫瑰,我爱你小宝贝 夏萧口中的摇篮曲便是这样的,很不正规,但和很多故事一样,讲着讲着就说错,歌也唱着唱着就忘记歌词,开始胡编乱造,通不通顺都无所谓,语气到位就好。 不过十几年未见的事就这样记不清,更别说百年千年,甚至万年前的事。代代相传的故事,早就不知在哪个岔口驶到歧路,正如灵契之祖,不知到了月亮上,还是待在神界,从未过问这。若是后者,就太过讽刺,这边的人疯狂推测,她却在遥远的地方过着另一种生活。 第六百四十章 一张惊悚女人脸 望月还在继续,夏萧和阿烛苟且的生活也依旧重复。他时常深吸一口气,望向头顶,陷入沉思。他已来回观察三遍,可没发现任何端倪,所以紧绷住弦,一刻都不敢放松。 若隐若现的感觉在心头更加浓烈,夏萧知道,时候快到了。这种感觉堪比练习投篮,前一百次都中不了三分,可每次丢出篮球时的手感和改正,令那只手掌连同手腕手臂都有了极强的协调和肌肉记忆。所以这次,肯定可以中! 都说女人的感觉很准,像先天具有的能力。姥姥也曾对阿烛说,女人最强大的武器并非外貌和身段,而是脑子。阿烛觉得差不多了,他们在这个山谷丛林里已待八日,比原计划还多一天。那这几天,就该出结果。 当阿烛在一根比较宽大的树根上划下第九道口子,夏萧就坐在火堆边发起呆。他看着眼前的火堆,似见遮盖视野且迷幻的雾。它们横在面前,一燃便是许久。因为是元气所成的火,它久久不会熄灭,可变化升落时,总有些地方会暴露出来。 夏萧隔着火焰闪烁落下的瞬间,看到其后阿烛的裤脚,抬头猛地看她,眼里的正经之意令阿烛不敢说话,生怕打搅了夏萧。 “这次一定可以。” 夏萧反复呢喃,像一道难题解不出来,所以吃饭的时候在想,走路的时候也在想。上楼的时候,他终于想出些思绪,便匆忙回到寝室,摊开自己的笔记本和试卷,将那道题重新演算,笔尖在纸上随意画出一个圆。 这种事夏萧曾亲身经历,而现在,在夜未深时,他站在宽大的树枝上。为了效率和安全,夏萧平时都是子时才观月,凌晨总是最安静的时候,可他现在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的结印,元气如成浓郁的雾气环绕在四周。 “加油!” 阿烛捏着小拳头,站在夏萧不远处为他鼓劲。可夏萧早已听不到她的声音,阿烛眼里异样的光泽夏萧也没注意到,甚至她自己都没发觉。那是极为奇异的光,但看不见,便像不存在。 夏萧此次以精神力扫开月华,没了平时那么吃力,就像伸手扫开炉子上的薄烟。他的神思化作一缕纯正的清风,飘到极高处,如至大荒苍穹的顶端。 这个距离,夏萧自以为很高,其实边缘还有很远,但此处已是他能到达的极限。夏萧站于清空望月,它还未挂头顶,可元气贯穿全身筋脉上下,涌入脑海,令其进入一个无比玄妙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思想的深渊,日月星辰都在改变。这里的月不是月,星辰只是一手洒下的尘埃,他如成一个超越大荒的庞大存在,万千事物一眼可装,乾坤仅存指尖。 双手背后,夏萧皱眉凝眸,额前出现三条黑线。他双眼不染半点星光,只有一片月色。那片月色逐渐扭曲,在夏萧眼中不断变化,呈无数形状,可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夏萧极为执着,一动不动的盯着它。 只见,月光扭动,既成一张狰狞惊悚的女人面孔。她似巫婆,也像一位老去的美人。命运以岁月诅咒她,将其囚禁在大荒外,只能遥望自己的世界却触碰不得。女人报之以痛恨和毒咒,脸上如明月表面,此时瞪得夏萧心跳异常,扑通一声,既被踹出这种状态。 夏萧的定力本就超乎常人,却还是退出先前的状态,令其自己都想不到。他后倒时,阿烛将其扶住,夏萧这才发现她眼中的光。那是神一般的恩泽之光,也似有点悟之能,它此时出现,或许能助自己观月。 夏萧一直觉得以自己的实力观月还欠些火候,可一直在坚持,心头的感觉愈加浓烈,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是阿烛的功劳。 “怎么了?” 阿烛看着夏萧,见其发呆就问了一句,可夏萧猛地捧住她的小脸,说了句多亏有你,又亲了一口,才再次结印。 柳眉一蹙,阿烛觉得夏萧又开始说胡话了,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安静的守在一边,没有打扰他。现在可是关键时候,不能胡咧咧。 阿烛无数次随着夏萧的目光望向苍穹,看不出什么异样。这次一抬头,却见着一张惊悚的女人面孔。那张女人的脸上,嘴角咧到眼边,无比邪魅,看得她心里发毛。 “什么玩意?” 阿烛的小脸皱成一团,险些要栽到树下,一把抓住树枝才算稳住。可她看向夏萧,见他面色不改,不由惊一句厉害。夏萧表现的越来越成熟,阿烛才心安,她相信夏萧能达到一个极高的水准。很快,他背后的烙印既闪出一道光,令阿烛小脸一喜,呢喃道: “有反应了!” 夏萧曾说,只有自己身上的烙印起反应,才能相信灵契之祖真的在月亮上,否则便是雀旦和那个女人在暗中作假。现在,沉寂的烙印终于苏醒,可夏萧的眉头紧锁到一块,他就知道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即便中间退出观月状态,也未影响夏萧看到那张女人的脸。那不是真正的面孔,只由月色和元气扭曲而成。她瞪着夏萧,似永久不会散去,夏萧想看,就给他看好了,反正已瞒不住,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般模样。 “您真的被囚禁在了月亮上?您没有成神?” 夏萧现在的问话都是明知故问,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可真的证明下来,他的内心还是有些震撼,令他一时难以接受,气得直摇头。 夏萧被黑煌和雀旦用计陷害入魔,被迫向他们靠拢。可他心里还是希望灵契之祖不在月亮上,那样他就能靠着烙印重回正道。五行的力量,肯定能压制住霸道的魔气。可现在看来,那些成了痴心妄想,因为灵契之祖本身,便由魔气组成。 这么说来,雀旦和黑煌说的话都是真的,他们也不想入魔,可现在的处境都是灵契之祖逼得。 雀旦根本就不是世人相传的暴君,当时的神位之争其实只是一场变样的种族之战。雀旦的亲兄弟也没有因为他使用魔气而背叛他,只是被灵契之祖用魔道之力吞噬,并以蛮横的灵契霸占了他的荒兽能力。起始大帝更只是一个见证真相的看客,本无任何过错,但一个种族都被封印在东海之东暗无天日的海沟。 谁能想到,无数人崇敬的灵契之祖,其实是个用了魔气,杀戮成性的混蛋?从夏萧见到她的这一刻起,从他背上的烙印有反应起,他就已确信一切,失望之心极重。 “你的五行烙印有本能的反应,我控制不了,已出卖了我。既然如此,我便不瞒你,我确实没有成神。当年的神位之争只是一个开战的借口,根本没有神位,所以我费尽心思想成神,其实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那里的人很强,因为我的出言不逊将我打回这一重,又将我封印在了月亮上。” “可你知道雀旦想做什么?他当初欺骗我,就是想和起始大帝联手,灭我人族,大荒原名荒兽世界,海兽乃荒兽更早的存在,就是没有人类的立足之地。他没有你想得那么无辜,起始大帝也并非善人。我就算没有成神,也依旧是人皇!现在人类昌盛,我在月上都看着,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也不能信任他们!” 夏萧只是问了一句,她却说了很多,令其不得不起疑心。但这道声音,确实和当年在东海之东听到的声音一样,这令夏萧排除雀旦和黑煌造假的可能。而且黑煌肯定不在云国,若他撕裂结界再进来,肯定会闹得动静很大,但云国十分安静。 而今天他所见到的,肯定是灵契之祖语尚言,阿烛眼中的那股光,令他十分坚信这个想法。 一直以来,若是无事,夏萧都不会追究历史,他也不感兴趣。夏萧只是想弄清楚自己的事,只要自己安然无恙,无人再打自己心思,他就算入了魔,也可回学院接受惩罚。可灵契之祖先前说了一句话,令夏萧坚定自己的想法。她既然说夏萧身上的烙印不受她控制,虽说夏萧不知真假,可若真的这样,确实是件好事。 云上一人,月上一人,两人都入了魔,此时陷入沉默。夏萧分明寻找她许久,可当前却不知再问些什么好。反正都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夏萧现在不会完全相信灵契之祖和雀旦,起始大帝也一样。此行,只要确定语尚言在月亮上就好。 见夏萧沉默,语尚言倒不着急,问: “你不相信我?” 问句总是带有一股压迫力,可夏萧嗤之以鼻,她碰不到又打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话不敢说?而且比起自己,语尚言做得事更没屁眼,骗了这么多人,还将其当神灵一样供奉,当真是个大骗子。而且人都有私心,何必将什么事都扯到人类上,不就是美化自己,说出来有何不可? 夏萧摆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可眼眸深邃。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说什么都是谎话,因为无人证实。” 第六百四十一章 每句话都藏有句号 夏萧的语气有些冲,可语尚言并未与其争论尊敬上的问题。胜者为王,受人敬仰,败者为寇,受人唾弃。始终以来都是这种道理,没什么大改变,可胜败定义不同,道德能胜也能输,实力亦然,全看世人如何想。 明月之上,月华皆散。夏萧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到它,比天文望远镜看到的还要清晰,就是无心欣赏,因为其中人的心思,夏萧猜测不到,但肯定不会简单。 活了三万多年的人,三万年前就在兽族强势时带着人族强盛。三万年后,即便力量被削弱,脑子也依旧灵光。她肯定在计划什么,但只要和夏萧无关,他就不会过问,他向来只管自己。 “你很有思想。” “那我就当你在夸我。” 夏萧抬头,再次看向那张五官异样的脸,问: “我的烙印从何而来?” “天生存在,但我留过一道神思与元气,你见到过。”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夏萧眯起眼,射出几道极浓的怀疑之光。语尚言果真是老狐狸,不会老实交代,但夏萧会听她说谎,看她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 “你怀疑我骗你?那我问你,我的完整五行从何而来?我和你一样,来自地球华夏。原因很简单,你是凑巧,我则通过特殊的方式前来。现在那个方式已不重要,可我们从地球来,就像大荒到其上的世界去。” “宇宙及世界都有高低之分,按等级排列。大荒没有出过神,也没有神位,要想成神,就必须得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走,像走台阶一样从山脚走到山顶。” 这等说法夏萧从云国人那听说过,可他清晰记得,上次语尚言说自己的烙印是她留下的,目的是为了阻止南海之南的雀旦冲破封印,祸害人间。现在语尚言改了说法,是因为自己将谎言戳穿,她不再隐瞒,还是为圆谎而产生的另一个谎? 夏萧思忖许久,探索这些却无意义。如果他能靠自己思索出答案,还辛辛苦苦寻找什么? “我以后可否再见你?” “你已发现我隐瞒万年的事,切记不要外传。无论何时,只要头顶有明月,便可和我对话。” “那你何时能回来?雀旦和起始大帝的封印何时会破开?” “我的肉身已毁,还要百年才能摆脱囚禁。他们的封印也在日渐薄弱,只要发发劲儿,不出十年便可突破。” “他们都和你有仇,会来找你。” “他们若有那个本事就来” “雀旦已知道你的下落,我来云国便由他帮助。” 夏萧注意着语尚言的每一句话,可她表现的并没有多出奇,似身处极为安全之地,什么都不用担心。 “就像我先前所说,他们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和无辜,等他们突破封印,第一反应肯定不是找我,而是对整个人族发起进攻。无论是雀旦还是君泽,都有着极大的野心。” 君泽?想必是起始大帝的名字,这是史书上没有记载的东西。夏萧记住,转身背对明月,叹息时说: “来日再见。” 女人的面孔消散,声音也随风而去。夏萧的神思从苍穹之顶下坠,回到树上的躯体里。 有着呆滞之色的双眼始终望着上方,因睁开太久没眨动,此时满是鲜红的血丝。可兴奋之余,皆是忧愁,但怎么都得先分享这个好消息。 夏萧站到阿烛身边,完全不顾天边的鱼肚白。每日清晨时,云国的景色都会特别漂亮,日月将齐现于苍穹,十分清晰。 其下,听完喜讯的阿烛一把抱住夏萧,两人一起掉下树去。夏萧以所剩无几的元气停滞在空中,将阿烛抱在怀里。他极为温柔的摸了摸阿烛头顶,轻声说: “马上我们就能摆脱这了。” 阿烛直摇头,在廖无人烟的地下小屋生活其实也挺好,十分安静,世界里只有彼此。可他们总会离开,这里不是他们的结果地。 等夏萧的双臂稍稍松了一些,阿烛抬头看他,问道: “现在就走吗?” “不知雀旦何时会出现,先恢复状态吧!” 阿烛对这间温馨小屋的感觉十分亲切,如今要离开,有些舍不得。她看了这里的每一处,发现以前很多没注意到的细节。那根粗藤蔓上划出的一道道刀痕,更是被她摸了又摸。 在恢复状态前,夏萧炖起了大锅菜,这和平时的作息不同,可阿烛现在有些兴奋,他心里也十分激动,所幸将这里看个够,然后再说恢复状态离开的事。一大锅蔬菜粥慢慢飘出香味,夏萧站到阿烛身边,看其咧着小嘴笑。 “要是不舍的话,你就留在这,我自己去南国吃大餐。” “你想得美!” 阿烛一把拉住夏萧的手,撒娇说: “别毁这个小屋了,我们留下来吧?” “好啊,说不定以后还要来,也有个现成的地方住。” 阿烛特别开心,不是因为小屋保住了,而是因为夏萧听她的话。她高兴的像个孩子,在夏萧面前瞎蹦跶,她还不会跳一支完整的舞。不过夏萧也不会,正好般配。 等锅碗一空,两人抱着入睡,醒来时结印修行。得到答案的夏萧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觉得轻松多了,脚上的铅块也被取掉,他终于能轻松一段时间。虽然知道这个时间不长,可总比没有好。 夏萧背着背包前来云国,走时一手握着刀,一手牵着阿烛,便是自身的所有。他们安静等待着,知道很快便会离开,但去哪还不确定。 挂在墙上的秀禾服瞬间消失不见,如换一地。同时,夏萧和阿烛的耳边出现一道声音,苍老而缓慢,似为了开口正承受着夸张的病痛折磨。 不过也对,就算雀旦的实力在恢复,也未挣脱封印。那样的他想和云国的自己取得联系很难,不是件易事。 “看到了?” “嗯,她确实在月亮上!” “让我猜猜,她肯定让你提防我和君泽,还说你不能相信我们,更不能与我们为伍。” “是的,她说你们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和无辜。” “她可以这么说我,我杀了无数人,其中不乏正义之士,确实不是个好东西。可没资格说君泽,就算现在,他都不愿意与我联盟,共同抨击人族。他有着自己的准则,是我见过最正直的存在,远超你们人类口里的君子,懂吗?” 夏萧和起始大帝的短暂对话令他难以了解后者,此时更不敢妄自定论。 恍惚间,他们已不在云国的地下小屋,而在一片漆黑的混沌世界。四周一切都很模糊,夏萧抱住阿烛,不想她再被夺走。可这片没有任何光泽的世界似乎没有恶意,即便满是神秘且臭气熏天,也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 “我且问你,为何你说人皇会通过烙印将我吸干?” “她是怎么说的?” “你无需知道,你只用告诉我你的看法和见解。” “小子,你的语气很狂,若以我年轻时的脾气,你早就被我吞到肚子里了。可现在的你杀不死,无论我用多强的攻击,语尚言都会留住你。” “她有那个实力,还惦记着我这点元气?” “哼,见识短!她现在的实力自然不足以将手伸回大荒,可大荒上,有她的人手。” “这么多年,你开玩笑呢?” 三万年过去了,若人皇在大荒还安排着人手,那才是奇怪事。可夏萧很快想到一个人,他很怕雀旦说出那个名字,因为他是自己恩重如山,至亲般的存在。 “我没工夫和你废话,清寻子你认识吧?” “他是我师父。” 夏萧心里一颤,怎么还扯到师父了?师父曾对他说过一些事,似乎他是人皇最忠诚的信徒,也像受过她的帮助和点悟。可雀旦说起的,又将是一件颠覆夏萧认识,甚至将其激怒的事。 “若你观察得足够仔细,便能发现人皇死前,根本没有清寻子这个人出现。他当时若够强,岂会在成为走首教会教皇前无人问津?他没有荒兽的体质,难以长寿,实力却乍起,连休眠都没进入过,就存活了三万年,你觉得合理吗?” “先不说人皇,你和起始大帝就算有荒兽体质,寿命长些,也不该活到现在。你们休眠过多久,两万年?” 在夏萧最艰难的时候,是师父帮他完成了元气的吸纳,开始修行,从而有了今后无限的可能。给他下封印的是荒兽大森林的王,出于人与荒兽的矛盾及不平衡,难以处理。暂且不说那些,师父救了夏萧无数次,他绝不会让一个外人对师父说三道四,这是尊师重道! “不防告诉你,我早就该死。那一年大战后,我命数将尽,还被封印,气息萎靡至底。可幸运的是,有些从其他世界来的家伙闯进了南海之南的大陆,那里是漫无边际的铁荆棘林,连同下一等世界,他们都是那个世界的强者,可被我吞食,以此延续性命。” “起始大帝活到今天并不算什么奇怪事,早在三万年前,他就有上万年的岁数。与海洋同岁的他,若不是为了让族人活下来消耗了力量,早就独自冲破封印,一个人逍遥在外。他的修为在我之上,就算全盛时期的语尚言,都不敢小觑他!” 第六百四十二章 后浪不及前浪强 云国一行,夏萧知道了宇宙世界分级的事。加上语尚言和雀旦的经历,基本可以证实,每个世界的人都要被上一级碾压,即便实力再强也会有所欠缺。可雀旦那么顽强的活下来,肯定不会罢休,但究竟怎么大闹一场,他还不清楚。 “你想说什么?” 夏萧脑壳有些疼,双目有怒气,雀旦倒不在乎,只是说: “我只是单纯的告诉你,你以为人皇不在你身边,其实从头到尾都在监视你,只是换了种方式。” “师父不可能害我。” “在成为你的师父前,他已和语尚言有关。我不知道他们的具体关系,可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完美。你仔细想想,我有多少次试图杀死你,可都失败,你以为这是巧合?无非是他在暗中保护你,也可以说是在保护你身上那个烙印。在你拥有足够雄厚的元气前,她是不会动手,可等你悟至问道,或到了参天巅峰,便会被吸食的一干二净。” “语尚言随你说,但我的师父,不用你多嘴议论!” 即便四周一片混沌,黑的不像样,可夏萧眼里,还是有明亮的凶恶之光。这种警告吓唬不住雀旦,他经历过的苦难和生死威胁岂是夏萧所能比的? 雀旦曾于封印下奄奄一息,苟延残喘,只想活命。当时支撑他的是仇恨,后来将另一世界请来的人尽数吞食,管他是多么强壮的汉子,还是笑如花锭的少女,他都没有放过。那时,他丢掉自己的良心和最后几丝怜悯,坠入可耻的魔道。 这是雀旦和夏萧的相像处,他们都入了魔,而无论丢掉什么,都不能没了命。他们都曾拼了命的活,可当前,雀旦没有与夏萧争论,只是幽幽说: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免受语尚言的控制,你只需回答我,听或不听?” 雀旦的表现在夏萧心里有些反常,他现在所做一切都似为不让语尚言得到他的元气,以此变强。可语尚言说,雀旦在未来十年便可挣脱束缚,而她还要百年。这么大的时间差,难道雀旦不能提升自己的实力,以此战败语尚言?还是说,他觉得自己能在十年内变得极强,被语尚言吸食,令其措手不及。再者说,是语尚言说了谎? 夏萧无处求证,可他对自己信心很大。十年后,他肯定能到参天境界,到达问道也不一定。这么说来,雀旦的担心确实有可能。 烦心事永远不会少,夏萧想吃了一堆麻椒,在嘴里爆炸,苦不堪言。这种感觉该怎么说才好?大概就像刚解决一件事,却发现还有一件事等着自己,如吃了屎般的苦。 重重吐出一口气,夏萧作罢,道: “说吧!” “我给你一个东西,可以帮你封印烙印。此后你会发现,烙印被封印后,你的五行元气照用不误,它是人皇留下的东西,和你的能力无关。虽说我不知你从何处来,兴许也是哪个下等世界,可完整的五行是你的先天能力,和人皇一样!” “我如何相信你说得话?东西又在哪?” “提前拿到或下封印只会引来清寻子和语尚言的注意,等你到达参天时,再去找黑煌吧,我将沉寂一段时间,用以冲破封印。若你不相信清寻子是语尚言的走狗,等你回人世,大可告诉他你有某种办法可封印烙印,看他如何反应。” “你在策反我和师父?” “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不是自负,夏萧觉得自己不算笨,心生猜疑倒没事,可只要一考验对方,无论言语还是行动,都是一根锋利的针,会刺进对方的内心深处。夏萧不会那么傻去试探师父,他十分坚定这个想法。 “等你冲破封印后要做什么?” 等夏萧再次问话时,雀旦已消失不见。他去的匆忙,可那样的人,这样也不奇怪。夏萧和阿烛四周的黑色逐渐褪去,像被水冲去的浓墨,晴朗的苍穹广阔无比,清风徐来,却令夏萧再叹一口气。 “我们去哪?” “南国。” 阿烛有些难以置信,现在这个时候,不该找教皇大人商议一下事吗?怎么去南国?莫非真的去吃大餐?夏萧知道阿烛觉得这样不好,可面色低沉之余,又柔声劝道: “没关系的,我们需要自己理一理,你脑子里也很乱对不对?” “可不是嘛,我都搞不懂他们两个哪个说的是真,哪个说的是假,好玄乎。” “其实他们说得都是真的,也都是假话,只不过所站立场不同,所以都耍起小心思,把一些事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不过没关系,只要我们走得小心,便不会失足,也不会从钢丝上掉下。” 阿烛觉得有道理,她拉着夏萧的手,乘坐小独角鲸,在飘渺的云雾里游动。无需顾忌太多的他们听着空灵的鲸声,慢慢朝人间而去。这条路极为漫长,万丈高空离地面很远,可他们逐渐觉得暖和。 夏萧和阿烛都在沉默,这是大事之后的思索,也是他们的习惯。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夏萧这后浪不及前浪力量强,反倒被它卷了起来,现在眼前一黑,没了方向,也判断不了如何走。 夏萧的教员曾说过一句话,不知怎么走的时候,便以不变应万变,他需要时间冷静和思考。按耐不住的家伙总会在着急中露出马脚,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去南国海边吃一顿海鲜鱼宴和烤肉再好不过。 小独角鲸听夏萧的话,向西南方向游,因为在地图上,云国处于南国的东北部。夏萧也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久,只是等他清醒,不在想雀旦的话时,一扭头便见阿烛双目呆滞的看着小独角鲸的前方。 强壮的手臂将阿烛揽过,惊她一跳。手指将阿烛脸上的肉肉捏到一块,夏萧忍不住笑,问她想啥呢,她一本正经的回答所: “你刚才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就在想长江是什么,后浪为什么又推不动前浪。” “我说出来了吗?” “你嘀咕老半天了,总是这样,老了肯定糊涂。” “你才老糊涂呢,以后直接痴呆,不给你擦屁屁就吃粑粑。” “咦惹,你坏” 第六百四十三章 吃肉且喝两壶酒 夏萧和阿烛没有去南国俞谷,而是误打误撞来了海口这座曾经待过的城市。 上次来此,还是两年前。夏萧带着阿烛四处寻找黑煌的下落,想将其击杀以给舒霜报仇。两年过去,一切皆变。他们和黑煌甚至她身后的势力,都不再是完全的对立面,而是慢慢交流,似从两河汇成一条波涛汹涌的江流。 在空中飘荡的时间长了,大地的结实和厚重便成了最好的慰藉,令夏萧和阿烛踩在上面,虽许久未动,可心里极为高兴。云国的云层和土地无异,还能种地,但始终不是真正的大地,没有这种安全感。 吹着带有海腥味的风,夏萧拉着阿烛软糯的小手,走在海滩上,向不远处的灯火通明处而去。 黄昏之际,近海映上一片霞光,沙滩金黄,逐渐偏向暗色,静谧而美好。不远处的高台上,可以听到浪声风声,那里要吵闹一些,即将迎来第一波人流的高潮,各个摊前的老板帮手,也都忙碌起来。 炭火的炽热和迸溅的火星轻而易举的驱赶走微冷傍晚的冰冷,各种食材上冒起的油泡和孜然辣椒的喷香具有极强的渗透性,令这里极具魅力。再加上量大的油烟,令这里依旧是海口人的天堂,地位久久不降。 无论是城里那位公正廉洁的城主大人,还是普通百姓,提前结束一天的辛勤,都会到这喝几口酒,吃上一顿滋味十足的饭菜,以此犒劳自己。 说精致高档,这里不及城中饭店,灰尘也多,四周还吵,时不时碰到几个喝醉酒的猥琐男人,就是一顿麻烦。说实惠便宜呢,没有街头小巷里的老店来得实在。可就是人来人往,吃的是人间烟火气,喝的是时间情谊。 整齐摆放的桌子从这头一直排到那头,一时数不过来。人越来越多,夏萧和阿烛挑了一个偏僻地,点了一桌子烧烤和鱼宴。前者是每个来客的必备,后者点的人则少之又少,毕竟以二字代替一桌菜的鱼宴,没几个大汉根本吃不完,所以都是单点。可这桌就两个客人,既这么豪气,令老板情不自禁的凑过去,弯腰问: “客官,其他客人何时来,我们好上菜,免得鱼汤凉了不好喝。” “做好上就行了。” 夏萧其实身无分文,可气势够足,手指摆动着指向木桌,面孔在头顶灯笼的光下显得有些消瘦,棱角分明。他眼里的光不知为何有些冰冷,气度不凡,令老板连连点头,肥胖的身体在拥挤的桌椅间畅然无阻的穿过,显得灵活而滑稽。 “要饱餐一顿了!” 自从阿烛拉着夏萧跑来,就盯着一边露天的烧烤摊,那里的海鲜会比诸多鱼肉率先上来。果真,不过半刻,在夏萧为阿烛倒茶,想去拿两坛酒时,一盘子烧烤满是热气的端来,香味扑鼻。 “吃!” 夏萧重新坐下,对着阿烛一挥大手,令其异常兴奋,左手一把热气腾腾的烤肉,右手一块大生蚝,气势似吞山河,要将这吃光。这等样子,夏萧也就第一次去吃自助时有过,可和阿烛在一起,他总是顾不上形象,食欲大涨。 这里什么人都有,各自聊得开心,专注于手里的酒碗和彼此说的话,就是不四处乱看,这是礼貌问题。 性格似水的南国规矩不比任何一国少,甚至有些冗多,生怕惹上麻烦。但像夏萧和阿烛这样埋头苦吃的,其实也少,令那老板端菜时看上一样,不由生笑,这是多少天没吃饭,还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家教太严,不让这般海塞胡咽,现在偷偷溜了出来? 情况不明,老板也不问,只上菜时叮嘱一句小心炸鱼骨,那家伙总会呛到人,其他都没刺,可以放心大胆的吃。 阿烛咧着嘴笑,连说谢谢。老板点头后离开,令阿烛一阵后怕。她看一眼老板,后者和平时看似没什么两样,却令阿烛心里发毛。 “我们不会被发现吧?” 阿烛想解释一下,她之前都有注意,可刚才是条件反射,但夏萧说没事,他一直注意着,这些家伙的每一记眼神他都看在眼里。眼睛最会出卖人,拥有生果三轮实力的夏萧对生灵之气有着极强的感知,令他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能察觉。不过很快,夏萧嘴角一掀,收起元气。 “今晚喝点不?” “喝!庆祝我们死里逃生。” 今日吃得开心,不用像那些高官老人讲究养生,这不能吃,那不能碰。也不用像穷苦人家点菜时便在心里算钱,生怕花多。 夏萧和阿烛尽情往嘴里塞,哪个好吃就再来一份,没有不好吃的,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是稀奇物。在云国那个地下洞天里,他们只吃过两次肉,因为阿烛说过,不管怎样的家庭都有难处,他们拿些蔬菜大米就好,不该拿肉。 夏萧觉得有道理,但没想到阿烛真的忍住了,每次都是白菜土豆,再香的粥都没了滋味,可她还装作好吃的样子。现在的神色倒不是装出来的,每一道菜都极香,令其舒坦的连连夸赞老板的手艺。 隔壁桌的客人一听,不禁瞥了一眼,这俩托儿可真是卖命,为了吸引客人既这般吃,不怕涨破肚皮?最后,叹一句人都不容易,他们才收回目光,只是其中的几丝怜悯令人心里发愁,但夏萧二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只有美食于眼中。 起初从海边看灯笼,还算明亮,等逐渐适应,便阴暗起来。这股光变得隐晦,忽明忽暗,其中所有光景都变得奇异,像在不断扭曲活动,忽长忽短,形状各异。 四周时间暂停,夏萧却没发现。等喝过几杯酒,分明还没醉,眼里却有时间暂停的光。他没有在意,继续和阿烛狂欢,因为他知道原由。 这样的事已不是第一次发生,可醉酒之后的阿烛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样比任何东西都吸引夏萧。阿烛比以往漂亮,皓齿红唇,短发栗色阳光,皮肤白皙,犹如神话里住在天上的女神。 一旦有了醉意,还不想停下,之后喝酒便是极为自然的事。他像被一百个人劝着,菜肴只是协调物,还必须得喝,不然就是不给面子,这是酒桌上最老套也最实用的话。 夏萧只是被自己的心劝,被自己的醉意推向深渊。他必须再醉一些才行,简单的喝醉不够体面。夏萧不知自己喝了多久,反正一招手便有一坛酒。一坛酒,不过三大碗酒,要喝上六口。 等夏萧喝得天旋地转,眼前的酒壶都模糊才停下。他托着自己的腮帮子看阿烛,忽得出了神,她怎能这么漂亮?完美无瑕,似一块精致的玉石,无比温润,没有任何瑕疵。此时,这等极好的存在扭过螓首,看向夏萧,与其四目相对。 阿烛掀起嘴角,笑容甜美,眸子一眨,又有些傻乎乎的感觉。她觉得夏萧有些奇怪,他怎么成两个了呀?在她扭着头,从不同角度看夏萧时,他拿着纸,凑上前,成了阳光俊逸的少年,擦掉阿烛嘴角的油渍。 阿烛嗤嗤的笑,撅着红润的小嘴亲吻夏萧,重量都放在他身上。夏萧一把将其揽住,像抱住一头胖乎乎的小猪。 阿烛躺在夏萧的怀里,羞怯的问: “你爱我吗?” “阿烛,我知道你还觉得我喜欢舒霜,但我知道现在谁更重要。我曾离不开舒霜,觉得她每一个举动都很完美,我对她痴迷,她就是人间理想,外貌倾国倾城,身材也好,性格温柔,理性且聪明,能帮我解决所有事。但她离开了,出于我能力的不足,所以,我一定要保护好你。” “那你爱我吗?” 夏萧结结巴巴说了半天,阿烛没听进去几句,只是又问一遍。 “爱。” 夏萧紧抱住她,那种真实的感觉令其心头一暖,本就因醉酒而泛起红晕的脸颊更加红润,像一杯珍贵的红酒,令夏萧闻着气息便沉醉进去,难以自拔。 空间在变化,又开始扭曲。其外人来人往,很多人吃饱离开,没喝几杯酒。酒这东西在很多人眼里都不是个好东西,令人失了气质,没了礼貌。满嘴酒气,话都说不利落的样子很是丢人,甚至摔到桌子下,或坐在街头,躺在路上。但依旧有人喝醉,无需原因。 有的醉汉大打出手,被老板轰出夜市,又报官将其关押,清醒过来得赔偿所有损失,一个子都不能少。做生意的,谁和钱过不去? 其实,夏萧觉得酒没有夺走人的理智,只是麻痹了人的神经,激起了一些兽性。可酒后吐真言绝对是假话,因为客套话更多。夏萧就算喝醉,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明日大概也能想起来。 不过很多人都通过酒这东西表达自己的情感,也可以说是夸大。就像夏萧眼里那个儒雅男人,紧抓着身边男人的手,即便后者目光淡然,他嘴里的话也不离“掏心窝”三字,其实他哪敢掏?其中只有讥讽,此时说的,不过是些客气话罢了。 平时没喝酒,倒能说些正常话,很多话说不出来也不敢说。可一沾酒,三分情都能说成九分,令人恢然泪下,实际只是借此机会罢了。就像诗人,分明只有两分意,一握笔持墨,便说得人或惋叹或震惊,心头复杂。 极乱的思绪中,夏萧身边的客人换了很多批。只是他这一桌始终只有自己两人,剩下的一口鱼汤早已凝固。 天气本就冷,阿烛躺在他的怀里睡着了,软软的小脸令夏萧忍不住去捏,手掌一拉,便是一张暖风所成的被子,盖在她身上。 阿烛动都不动,夏萧看着一笑,漫无目的的目视前方。他像一觉已睡醒,等着师父到来。能将空间这般把玩的,只有师父,他早已猜到。 师父兴许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便将自己和他人屏蔽开。在外人的目光里,他们应该在谈笑风生,可早就醉的不成人样,而且鼾声大作的睡了一觉。想来好笑,阿烛醉酒之后的鼾声像黄牛一样,虽说只是两声,但刚才吓到夏萧。 夏萧也有那种习惯,醉酒之后,每过一会,吐气便极重,鼻屎和鼻涕都要喷出去。现在阿烛在他怀里,若他那么做,阿烛醒来非得打自己。一想到阿烛气冲冲的样子,夏萧就抿起一丝笑,大手继续揉动她软绵绵的小脸。 漫长的等待没有耗费夏萧多少心神,他只是坐着。等头顶的灯笼暗淡下来,他听到外面有加菜的声音,要么拍根黄瓜,要么加盘醋花生,还有就是吆喝结账的叫喊。这是男人最神气的时候,但讨价还价时,就没了那等阔气。 老板四处说好,八处去跑,腿都停不下来。当他从夏萧这桌跑过两次,桌子的对立面,出现了一位鹤发白须的老翁。 老翁算仙翁,脸上皱纹极少,气度不凡。这等气质,是云国汪金龙那种伪君子所模仿不来的。他看着夏萧笑,眼里的神色似在夸赞,这么能蹦跶的臭小子运气也是好,既跑到云国去又回来。 “师父。” 夏萧不便起身,因为怀里有阿烛,可双手一合,便是作揖行礼。 清寻子才不在乎这些,挥了挥手,目光始终都在夏萧身上,并未在这些食物残渣上停留哪怕一秒。 他的到来,令夏萧心里有少许纠结,他不该问出试探性的话,一句都不行。可什么都不做又不太好,于是,夏萧决定将所有事都直接说出来。在他讲述自己的经历,希望师父表明态度时,他先说: “你在云国可算捅了个大窟窿,汪金龙前些日子从云国下来,我们召开了一次极大的会议,专门针对你的。” “想抓我?” “聪明,不过暂时抓不住你。你杀了这么多人,可得注意魔道之力的渗透,不要令它进心扉肚腹,免得控制不住,增重屠杀的。” “师父,我会小心,不会因为有前辈的舍利就放松警惕。可事出有因,是他们抓了阿烛,试图把她变成一个生育工具。” “我知道,他说了,虽然用造神计划伪装着自己的无耻,可我们都能看出来,不会将罪名白白扣在你头上。” 清寻子和以往一样,说话时皆站在夏萧的立场,令其心里极暖。可一挑眉,似有好事要说。 第六百四十四章 醉后言语皆是忠 夏萧现在满腹愁肠,就算师父懂自己,学院包庇他,擎天宗、棠花寺、冒险者工会都没有任何理由待他宽容。他现在是魔,魔气像元气和血液一样在他体内流淌。他原本以为离开云国就是回了家,没想到还这般艰辛。这个时候,任何一点好事都是天大的喜讯,可清寻子说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事,值得夏萧开心。 “会议召开后,五大势力达成共识,必须找到你,并将你交给云国处置。这样一来,才能讨得云国原谅,并广纳成员。云国人说,你已离开云国,必在世界某处。但我们一直没找到,所以大夏受命于我们,开始于国内各处巡逻,关注起与你有关的蛛丝马迹,与南商的战争则暂时告一段落。” “多谢师父。” 夏萧低头似鞠躬,满脸都写着感激,清寻子笑问: “谢什么?我这次保不住你,学院也难以插手,你的罪名不是罪不可恕,但我们不好再出面。此次关乎我们整个势力,大意不得。上次学院包庇你的事,已造成很不好的影响,擎天宗和棠花寺里的很多人都对你有看法,你应该清楚,坠入魔道的你,是一根他们忽视不得的眼中钉。主要是云国的事一出,引起了不少恐慌,有些麻烦。” “我的罪名我自己抗,感谢师父为大夏争取来的停战机会。大夏和南商的战争,每多持续一秒,对大夏就不利一秒。” 清寻子知道夏萧是个聪明人,懂得人世道理,不会怪罪自己护不住他,所以微微点头,又问: “你准备怎么做?” “再躲一段时间,等大夏恢复元气,也等我突破到曲轮,便回大夏斟鄩,将功劳交给家人,再赴云国。” 清寻子了解夏萧,做出这样的决定倒不意外,可云国确实难缠,对神的研究在大荒顶尖不说,人口也在无形中变得多了很多,值得他们重视,不能像对待小国那样无礼。 “躲去哪?” “师父,不瞒你说,我原本想回学院,将体内魔气凝聚成一棵树,和元气之树一样可调用魔道之力,以此不影响五灵兽。只要达到预料中的效果,再等土灵兽成长起来,我修行的速度将更快。这个途中,我就可以突破到曲轮。只要有曲轮的实力,挑战一下云国不成问题。但这段时间,可能要叨扰你!” “无论你犯下多大的错误,只要我还认可你,走首教会便可成为你的安全屋。但你这么有信心对付云国?那里就算再不济,也有几个不错的小鬼头。” “我已有计划,等我种树成功,实力有所提升,便接受云国人的惩戒。这是一个很好接触黑暗势力的机会,我要潜入进去,完成我入魔时和前辈的诺言,将其尽数揪出,然后一网打尽,这才不愧前辈的牺牲和学院的付出。” 那时,夏萧会让阿烛安安稳稳的回学院,她不能再跟着自己受苦。夏萧一低头,手掌放在阿烛肉嘟嘟的脸上,满脸都是心疼和宠爱。 “好,那就如你所说。” 清寻子鹤发童颜,脸上有几丝坚决。现在收留夏萧无疑是件危险事,可他又不怕事,无所谓后果。而且有他在,后果能有多重?换句话说,谁敢问他的责? 这个老顽童巴不得有个那样的机会显显自己的威风,他可是护犊子的好手,可以借此机会扬扬威。云国那些家伙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上次冒犯到了他,只是他年纪大了,不好开口,显得固执,但不代表没脾气。 清寻子对夏萧的好毋庸置疑,可这等好,真的如雀旦所说是因为身上的烙印,还是别有原因? 夏萧犹豫一瞬,动作慢了半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清寻子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敛起眸子,没有立即开口。有的事不是说出来就能解决,但夏萧还是得说,只是在找合适的切入点。 简单的四目相对里,夏萧对师父的敬意让他说出自己经历的所有事。他对师父向来没有隐瞒,什么都说,可这件事令气氛有些尴尬,因为夏萧说到最后,已搞不清人皇和雀旦究竟是何用意,可夏萧的发现,令清寻子有些诧异。 “她真的在月亮上?” 夏萧点头,令其心中响起轰雷,万年未动的心智,第一次颤动得这么厉害。夏萧也是第一次见师父有这么大的反应,像见着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可依雀旦的话,师父应该是语尚言放在大荒的一颗棋子,可这般反应又不像。他选择相信师父,师父不会有那等心机和闲情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可他的心坚定下来,清寻子却动摇。 抬头,一望向苍穹,二望向月。他透过人世的乌烟瘴气,穿过黑云,见着其后残月。深深一句叹息煞是失望,令夏萧见着都心酸。 期待万年,捧在手里的信仰却支离破碎,他支持夏萧去闯,支持夏萧去探寻他想知道的事。但没想到,夏萧既会带来这样的消息。这是清寻子怎么也没想到,甚至现在都不敢相信的事,人皇大人怎么会跑到月亮上?她是经历了怎样的苦难,大荒之上的世界,又是怎样的存在? 思索罢,清寻子迫切问道: “你身上的烙印可有反应?” 夏萧点头,令清寻子的侥幸之心破碎。他像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本以为自己努力,就可以追上自己眼里那个宛如女神的姐姐,可没想到自己没追上不说,她的处境还这般窘迫,甚至不及人间的自己。 清寻子在外人面前总是极为严肃,因为要立威,走首教会必须保持自己的纯正性,他们宣传的和平教义才会有用。这些年,他们所过之地皆受神眷顾,但一个小地方难以摆脱整体的影响,因此他们一走,又变得和以前一样,甚至更糟。 一种存在尚且和平,两种交织,便必有矛盾,大打出手是常有的事,勾心斗角直至一方消逝于当地的历史。 在自己人面前,清寻子总十分调皮,严肃不起来,更不把自己当教皇。那个位置对他来说没有半点骄傲可言,越是强的人,越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晰的认知。他知道自己的本事不算大,但做对比的人一直都是人皇。 他人对语尚言崇敬,清寻子更是将其当神灵,把她一直放在自己的心头。有人对其不敬,他不会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不要因为看法不一便大打出手,那是极为愚蠢的表现。 清寻子宣传的教义便是如此,真正的和平不是一百个人的意见始终统一,而是一百个人即便有九十九个意见,却能做到客客气气的不爆发战争,这是和平,也是对彼此尊敬。 无论严肃的清寻子还是老顽童般的他,一直都做着相同的事,可此时心乱如麻。他无论参悟什么,都无法使用完整的五行,这是他身为符师的欠缺,也是他不及语尚言的地方。可他冒起汗,心头慌张,令夏萧担忧的问: “师父,你怎么了?” “没事。” 清寻子摇头,连把没事说了好几遍。可他嘴唇发抖,胡须也随之作颤,已有些浑浊的眼里满是茫然。他经受了自己承受不住的打击,即便只是夏萧带来的一句话,可令这道分身当即破散,成了一地白雾,只留一把熟悉的蒲扇。 “师父” 夏萧呢喃,坚信事情没他想得那么简单。师父和语尚言的关系,肯定不同于雀旦所说,不是谁的存在都像阴谋论,可他好奇起来,想知道师父的过去。这么一个传奇的人,究竟经历了什么?他还不知道,但想了解。 抱起阿烛,夏萧起身险些摔倒。他还正在醉头上,觉得自己醒了,身体的反应却是最真实的。稳住身子,夏萧忘记用元气逼出酒水,他的脑子自以为清醒,很绅士的抱住阿烛,然后走到桌的那边,握住那把有着不凡纹路的古老蒲扇。 一瞬,蒲扇带起一道柔光,将夏萧和阿烛纳入其中,令他们消失在原地,上了九天云霄。 清寻子似知道夏萧的路会如何走,便将蒲扇送来。夏萧坐在温暖的透明护罩里,看一眼越来越远的沙滩夜市,叹一口对不起老板,而后不留踪迹的匆匆离去,穿越于云间。 老板对这桌客官的印象不是很深,他一晚起码接待了上百桌客人,还和一些性情豪迈的客人喝了酒,和一些暴脾气的无品人吵了架。只是这满桌废墟般的碗筷,令他很快想起那个面色冰冷严峻的男人和笑容甜美的姑娘。 “想吃霸王餐?” 老板愣了许久,突然反应过来,怒气冲天的叫来伙计,一边骂他们没长眼睛,一边让他们赶紧去报官。这俩人模狗样的东西,一桌比得上好几桌,既然不给钱。可他们哪能找到夏萧俩人?他们已穿透云雾,朝极北部而去。 蒲扇乃清寻子两大灵器之一,虽很少使用,无人见过它的威能,可光看它的穿梭速度,便可见它的厉害。 这等速度,是真正的追星赶月,夏萧一觉睡醒,天边鱼肚白还未泛起,已至勾龙邦氏的蛮人草原。他们乘坐蒲扇,一直悬在高空,其下是扎营的走首教会,不过还无人影,想必还没人起床。 第六百四十五章 再见已是陌人 夏萧由衷敬佩师父,他的实力总是刷新夏萧的认知,千里御物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简单事。而且夏萧对师父的好奇,令其更加关注他。三万年前师父的经历,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否则不会半点没流传。 等走首教会的人开始一天的忙碌,夏萧和阿烛才被蒲扇带到地上。阿烛还未醒,虽说清寻子并未出现,可成员都很默契的将其安置到极大的马车,继续安睡。 这辆马车是提前收拾好的,足够宽敞和舒适,可他们面临夏萧和阿烛的到来没有任何意外,似早已知情,神色和谐带笑,又无特殊照顾的意思。其实清寻子并未说起这件事,可夏萧一来,他未出现,教员们便懂了。他们对清寻子的了解程度各有高低,可皆不少,起码对他的习性很了解,所以此时有了这种让夏萧自便的感觉。 走首教会的成员倒不是不欢迎夏萧,而是每天都很忙,很快便四散开去。夏萧没有熟悉的人,蹲到马车旁,运用起元气,浑身冒起热汗。 不过几分钟,醉酒带来的头晕和不适尽数消逝,他因此站起,想着无论孬酒好酒,喝多了都会醉,越差越上头。如果有幸,他想尝尝大师姐的桃花酿,可以她的脾气,自己出了这种事肯定恨不得揍自己一顿,哪还会给自己喝酒? 伸了个懒腰,夏萧并未因眼前的困境沮丧,反而享受起这等安宁。虽说他对勾龙邦氏这片蛮人草原没有多少好印象,甚至有些憎恶,它像一个不幸的代言词,从来没带给夏萧半点好运,现在倒是成了他的方塘,令其得以在其中暂时无忧的畅游。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还算清新的凉风令其浑身微凉,打了个寒颤。 “天又凉了” 夏萧长长叹息一声,每一个寒冬,都有极为不详的事发生。窝在被子里,等着炭里红薯香的寻常事成了奢望。但只要跟着走首教会,第一场冬雪到来前,他还是可以安心修行的。至于今后的时光,便是面对那些无耻下流之人。 抬头,夏萧望向云天之上。他体内还有一些云国人的生灵之气未吸收。这次,就用他们的力量应对那些倚老卖老的狗东西。 夏萧欲进马车,走首教会的车队中有人下令,说一刻后出发,师父应该在为语尚言的事深思,夏萧就不给他添乱了。可一回头,是道熟悉的身影,令夏萧心里一颤,情不自禁的皱起眉。 只见,他们隔了两辆车,不过十数米,却像远到触碰不得。这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还是那身深红色似血的裹胸,一条黑裤子的搭配显得极为潮流,可即便肤如凝脂,面貌倾城,夏萧还是没有多大反应。 他与她静视,没有开口说话,也像无话可说。从上善捏碎荒纹昼之极的那一刻起,他就彻底断了这家伙是舒霜的心思,上次去救她,也是出于一种不想旁观的想法。所以此时,夏萧面色平静的可怕,令上善再傲娇也主动举起手,轻挥了挥,道: “好久不见。” 夏萧微微点头,没有废话,没有聊天,但转身之际,上善上前道: “等一下!” 夏萧又看向她,冷淡的神情和那记无所谓的眼神令上善的脚步停下,既不敢再往前走。一些已收拾好东西,立即可出发的走首教会成员看起热闹,不禁为上善的表现吃惊。 上善来走首教会已三个多月,从一开始的不与众人言变得融入集体。她的实力和霸道傲娇的性子,更是令其成了很多人的大姐。只是一些和舒霜要好的人,无法接受这等现实。 不过上善的脾气令众人觉得好玩,那种毫不正经,口无遮拦的魅力令许多人愿意靠近她。可平时说一不二的大姐,此时在夏萧面前如成一个小女生,既羞怯成这样,真是不可思议。一些年轻人见了,笑说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他们的屁话上善都能听到,可她专注于和夏萧的对话,带着歉意说: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如果有能帮到你的事,一定要开口。” 夏萧只单单说一个行,令上善心里有气,想骂出来可又忍住了。她是真的有歉意,没想到夏萧入魔会发生那么多事,更没想到惹了一个国家,甚至迁怒了整个大荒,令局势加重到这般程度,甚至走首教会都保不住他。 若是普通的敌人,她肯定上去将其打服。夏萧救她一命,她该报恩才对,夏萧惹下的麻烦她该出手。可清寻子下令,她不能有别的动作。就像清寻子所说,现在谁帮夏萧,都会再将他往悬崖边推。因为有人帮,会显得他更危险,那些人除掉他的念头也会更重。 沉默无话说,夏萧故意避着不想说。他上了车,只剩上善站在原地。她原本以为夏萧会有很多话和自己分享或诉苦,她不是舒霜,但在他的心里,也该有一席之地才对。可她以往做的事,令夏萧无所谓她在想什么。 皱眉,上善心里突然一沉,有些失落。她也不知为何,转身回自己的小车。身边有人来,七嘴八舌的安慰她不要生气,而且有办法追回夏萧。一听这话,上善眼神如刀,一瞥一瞪,怒气冲冲的喝道: “滚!” 上善现在正烦,上车靠在窗边,看其外的风景。很快,马车移动起来,缓慢而舒适,颠簸极少,可她憋着一口气,异样的眸子里流下一滴泪。她抱住自己的胳膊,突然有些后悔。 以前是符阵是朴刀时,她的思绪只有最简单的憎恨和渴求。憎恨舒霜可以像人一样踏遍世界,渴求掠夺鲜血。但现在,她真的成了人,却被这种事折磨,还不如回到以前。 前段日子她坐在车辕上发呆,当她告诉清寻子自己在想夏萧,他笑嘻嘻的说这是情。上善脸一横,死活不愿承认,夏萧那个弱鸡,自己对他能有什么情?可现在看来,似乎是有,可她当初,不该赌气离开学院。 很多事都没有再做一遍的可能,上善越来越心烦,却做不了任何,甚至因为阿烛,她连夏萧的气息都察觉不到,只知道他在队伍里。 上善之后的第三辆马车便是夏萧和阿烛,前者心里也乱,坐在窗边,看其外风景不知在想什么。 阿烛还在小床般的被褥里睡着,夏萧坐在一边,看窗外缓慢变化的风景,情绪极乱。他就想安安静静的活着,前世太平静,连再来一瓶都是奢侈。今生又太乱,像两个极端,难以中和。 阿烛迷迷糊糊的醒了,学着夏萧教她的办法浑身冒汗,脑子清醒起来,可这是哪?夏萧耐心为她解释,其实这等扭转,只在昨晚。可说要来走首教会,就得说当今的局势,一说局势就要说他之后要被带走的现实。 阿烛前面听得迷糊,只有震惊,一夜跑了这么远,更是了不得。可兜兜转转这么大一圈,还是回了这片草原,真是造化弄人。可很快,她关心的只有最后那件事。她盯得夏萧心虚,只能咧着笑看着她。 “别嬉皮笑脸的,你刚才说要一个人去云国?” “对啊,那样云国就怪不了其他人。” “那我呢?你不要我了?” “不是” 夏萧还没开口,阿烛两眼就冒起泪花,他看着心疼,连忙解释。 “我们一直逃也不是办法,我得证明自己虽是魔道人,但在明道中,对天下苍生没有威胁。所以我单独去云国,再找黑煌救我出来,这样一来,我就单独与云国为敌,和师父他们没有关系,因为他们将我交出去,可没看管住,便是他们自身的问题。那样一来,无论是学院、教会、大夏都不用为难。” “宝贝,你记着,只有我们阻碍不到别人,才能得到支持。而且黑煌不会看着我死,我会趁机从她身上找到魔道的组织和势力,让师父和副院长将他们一网打尽。那样一来,我才有机会回学院摆脱魔道,等一切做完,才能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我总不能带着你浪迹天涯一辈子,我一定会安定下来。之后的语尚言,雀旦,还有君泽,我们再一起面对!” 手指擦掉阿烛眼角的泪,她知道夏萧说得简单,做起来肯定很难,但又帮不到夏萧什么,只能点头。她紧紧抱住夏萧,半天都不松手,虽然还能相处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可他们许久没有分离,一想就觉得难受。 阿烛摸着他的头顶,打趣说: “你昨晚打呼噜的声音可响了,跟黄牛一样。” “你才是黄牛呢!” 阿烛嗔怪着打他,擦掉泪强颜欢笑的说: “我们现在不说离开的事,你乖乖提升实力,我看着你修行。” “别想偷懒啊,你马上枝茂了。” “那我们一起修行。” 如果不是有敌人,阿烛才不会一直修行,她起初变强只是为了姥姥,现在是为夏萧,所以结印的动作极为麻利,只是打嗝时有一股极浓的烧烤味,险些将她熏翻。夏萧没闻到便说臭,令阿烛两只小手一同捂住嘴,可爱极了。 “不许说!” 阿烛踢夏萧,转身盘坐结印。夏萧含笑,与其背对背,这样令阿烛极有安全感,干劲十足的吸收起天地元气和胡不归留下的一部分纯正元气。夏萧则将身体里的生灵之气吸食光,以此沉淀,就要冲击尊境曲轮。 第六百四十六章 醉翁之意不在山水不在酒 冲击曲轮境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有极为深厚的元气积累才行。就算夏萧将云国人的生灵之气吸收完,也还欠缺很多,不过他现在掌握着完整的五行,吸收元气的速度像个抽水泵,令用小吸管喝水的阿烛一阵羡慕。 这样修行不过两天,夏萧的变化便肉眼可见。这等速度,是同境界修行者的十倍有余,甚至是那些木讷之人的百倍。夏萧一直修行,同时致力于植树,要在那片草甸上再种一棵聚集魔气的树,也算稳定自身的修行状态。 最主要的是夏萧不想让魔气影响五灵兽,这是个大工程,不比修行那么简单,所以夏萧迟迟没有进展。和以前一样,魔气不是聚集不得,可会散开,要想像元气之树一样,还很麻烦。 夏萧想找师父帮忙,可他一直在马车里,始终没出来,像还沉溺在语尚言在月亮上的残酷现实。他想去找,又觉得不好,若师父想开,肯定会自己出来,便一直在等。 这段过程中,夏萧没有坐以待毙,不断修行,不断尝试,虽说进展不快,可就像他所说,不管怎样都得尝试。一百次尝试,总有那么一两次会令他受益。 因为事情很多,夏萧每日陪伴阿烛的时间都不长,甚至很少出去活动,每日说话最多的时候便是三餐。 阿烛不像夏萧那么拼命,她的身体也承受不住那么强难度的修行,而且体内只有一条小独角鲸,不像夏萧,要植树,要提升实力,还要考虑句芒的种子,以及土灵兽的事。他忙得闲不下来,阿烛却有很多空余的时间。 一开始,阿烛会在旁边等夏萧修行完,后来看起书,可走首教会里没有闲书,那些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谷神不死,是谓玄牝。还有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前面她都不懂,其实后面的话也一样,可见到上善,阿烛便钦佩起夏萧的脑子,原来上善这个名字的出处在这,真是厉害。 钦佩之余,阿烛觉得夏萧表现还不错,即便上善也在走首教会,他们还经常见到她,可夏萧并未和其眉来眼去,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阿烛就喜欢夏萧离她远些,她又不是舒霜姐姐,冷着张脸像自己欠她钱。 阿烛越想越气,这才意识到,上善每次都会偷偷瞪自己,像和自己有仇,要宰了自己一样。阿烛有些害怕,可心大,不一会便忘得一干二净,跑出去伸懒腰活动活动,一直坐着,屁股都坐大了。 就算经历的事再多,阿烛也还是个孩子,她帮走首教会的人收拾东西,干劲十足。因为她阳光的笑脸和麻利的干活速度,很多人都主动向其靠拢,每每还夸她人美贤惠。阿烛一听,笑得更开心,干活也更有劲,做饭扎营一个不落,一对纤细的长腿跑个不停,成了车队里一道别样的风景。 虽说每次进村进城阿烛都不能露面,但平时和走首教会的成员相处得不错。她发现这里的人十分和谐,即便平时有不同的意见,也会争得面红耳赤,可不会做任何伤害对方的事,就算说话都极为客气。起码在阿烛眼里,那么几句简单的脏话,还没她会说得多说得狠,事后还会道歉,当真是个理想国的缩影。 走首教会提倡顺应自然,日出而忙碌,日落而歇息。这早,阿烛叫醒夏萧,看着他盯着黑眼圈发呆,不禁凶道: “你再这样没日没夜的修行,会猝死的!” “我都快曲轮境界了,睡那么多干嘛?” “你都来教会五天了,睡觉的时间加起来不过八个小时,就算再不需要睡觉,也要让你的脑子放松一下呀!” “好好好,今晚我和你同一时间睡!” 目的达到,阿烛的脸色便一瞬明朗。 “你说得啊,要是你反悔,我就捣乱不让你修行。” “行” 夏萧穿衣吃饭,头发乱糟糟的,马上就要翘到天上去。他也不管,只是接过阿烛手中的碗筷,喝起其中的粥。见阿烛一直陪在夏萧身边,很多人暗自羡慕,说夏萧真是好福气,以前有舒霜姐,现在又有小阿烛,真是幸福。不过一些和舒霜交好的人闭口不言,他们知道夏萧经历了很多,可看不上阿烛,这丫头太闹腾,哪有舒霜半点好? 两种人皆不少,第三种却只有上善一人,她总是坐在不远处的车辕上,看着夏萧不知在想什么。清寻子不在,她想靠近夏萧都没机会。那个老头很聪明,情商极高。上善看向车队最前方,第一辆马车就是他的所在地。 “臭老头,死在里面了?” 上善骂了几声,以清寻子的实力,倒不至于突然挂了,再大的打击都不会那样。可他究竟在干什么?这都整整一周了。 上善着急,希望清寻子帮帮她,可车里的老翁早就醉了,帮不了她丝毫。 清寻子坐着,模样有些随意,耷拉着肩。他背部衣衫有奇纹,似正参悟某种高深的道义,可若转过去看他正面,便能见着一张喝醉发红的脸,嘴角淌着口水,鼻子里的气呼噜呼噜的往外出。 身前的葫芦偏倒在地,已无半口酒,干如旱田。他听到自己不想听的消息,喝光了珍藏的桃花酿,因此大醉,不知到了何时。那是左绣芳送给他的酒,以漫天桃花为料,扭曲空间,数十年如百年酿出。 清寻子是个老酒鬼,喝了万年的酒,世间所有的酒水他都品尝过好几碗。低贱一些的酒,莫过于碎银能换好几缸,最好的不过皇宫国库最深处的琼浆玉露。两种酒他都喝得,毕竟醉酒之意不在酒,也不在山水间。 无论怎样的山水,无论是穷乡僻壤的小土房,还是深宫里的琉璃金楼,他都不在乎。等活到一定岁数,一些东西就看淡了。真正的看淡是众生平等,是没有高低,没有比较的必要。就算比,也比的是心境,而非其他。 物质上如此,精神上的追求便将反向生长,野蛮的朝头顶的天蓝色钻。 一直以来,清寻子都未忘记自己创建走首教会的意义。三万年前,那场战争太过惨烈,带走了他的一切,他生来爱平淡,简简单单才是真,轰轰烈烈只是偶尔的事,就像菜里的盐,虽说缺失不得,可太多怎能入嘴? 清寻子这个老人家醉酒太难,他心里装着天下事,牵挂着苍生人,生怕醉酒误了事。世间离不开他,这是他所认为,也是大荒意识对他的认可。所以,万年以来,他醉酒的次数双手可数,只是这次和上次的时间离得有些近。 醉酒当中,清寻子回到很久以前。那是极为遥远的时间,那段时光,只有他醉酒时才能看见。现在回想,像回忆着远古时代的事,如满是虚假的迷人幻境。可无论大荒如何改变,他还依旧是那个青年。 人皇语尚言在世时,曾名震四方,号令整个大荒人族,令人类在奴隶和下等生物的悲惨命运中翻身。自她存在,人类便走上一条崛起的路,就此有了自己的历史,不在别人的故事中充当简单乏味的背景板。 语尚言最先出现时,只是一个普通人,可她逐渐变强,召集了各路修行者。那些人里,清寻子是最不起眼的一个。那时的他还是青年,身材并不高大,常常作为弱者的代表被挤到队伍后面。可他会踮起脚尖望,会站在石头上看。虽说他总是摔个狗吃屎,也常被他人教训,但每次都因见到语尚言的容颜高兴好几天。 他一直有些懊悔,他应该早些认识人皇,那样可以和她聊聊天,可以和她谈谈未来的路程。可惜,他遇到的太晚,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皇,即便注意到他的存在,也没有机会真正靠近那颗心。 每一场战争中,清寻子都以自己微弱的元气冲到队伍最前头,他不要命的靠近人皇。一次雷龙来袭,重锤般的尾巴甩来,清寻子扑向语尚言,可她根本不需要这般救助。她手持一把万丈铁剑,将其切成一地流动着雷浆的龙肉,续而紧锁眉头,瞪向语尚言。 “人皇大人,我为你而战,为你而生!” 每当想起自己那时的话和严肃的神情,清寻子就会笑出声,不是自嘲,而是觉得神圣和美好。因为那时,高贵圣洁的人皇大人,也投以他完美无瑕的笑容。因那一笑,便误了一生,但清寻子始终觉得庆幸,因为之后发生的事,令其一直活到现在。虽说他尊敬的人皇大人真的处在困境中,像人们所大胆揣测的那样并没有一个美好圆满的结局,可他会在这片世界等她回来。 清寻子脑中的故事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在那几个固定的时间点循环,除了那些,很多古老的事他都已忘记,可几件记忆犹新的事,足以成为他做所有事的起因。他的精神支柱就那般建立,即便现在残酷的现实化作大锤,都令其难以坍塌。 睡了许久,清寻子也清醒很多,可一想到和人皇的过往细节,他便想再醉。其实他已许久未想起人皇,虽说她是他的动力,可像血液般流动在身体各处,也藏在记忆深处,并未随手翻来。如今回忆,难受不已,无法自拔。 紧闭着眼,清寻子叹息一声,身子一倒,在马车里鼾声大作,吹得胡子直飘。 第六百四十七章 大树、小树和嫩芽 走首教会在小镇时,夏萧和阿烛一直待在驿站,足不出户,免得惹来不必要的事端和耽误教员们传教。无论走首教会行走天下出于何种原因,传授和平道义都是必不可失的一项任务。帮扶穷困人家,更是他们必做之事。 这些都需要时间和安定,乱不得。但有的教员依旧觉得夏萧和阿烛太过谨慎,可又一想,他们的相貌毕竟在城头贴了好几个月。这种待遇不是谁都能享受的,算刷新了一个纪录。但现在出了小镇,夏萧和阿烛也没有出马车,因为他们体内的元气之树,皆有变化。 阿烛体内有一片星空,其中长有一棵树。小树被星空渲染,有着极为梦幻的外表,枝桠不断生长,似要揽月摘星。而不断流动的元气,令小树继续生长,优雅的似要到达星空的每一处。 沉淀的元气发挥着作用,令元气之树枝桠健壮,绿芽一大把一大把的往外冒,完美诠释着生灵之息。曾经的小树苗成了一棵树躯和树枝分明的小树,它令阿烛的元气有了大幅度的增长,令其气力更强,筋骨得以重塑。 一睁眼,阿烛喜形于色,眉眼弯弯。她努力很久了,一路坎坷,导致有些懈怠,修行停滞了一段时间。可有师父的帮助,如今还是平坦的走了过来,提升到这个还算不错的程度。虽说不至于呼风唤雨,可已不在弱者的行列。 枝茂境界难以在大荒横着走,现在的大荒,是历史上修行者最为泛滥的时候。曾经宝贝般的珍贵存在,现在不说遍地都是,可也极多。但有这个实力的阿烛,再也不会被普通人欺负,就算在凡世,也能凭一身功夫找个十分不错的差事,算满足当初走出小山村的心愿。 提升实力的第一反应,自然是给喜欢的人分享。但阿烛见夏萧还在结印,压下激动的心,高兴的手舞足蹈,坐在窗边的小板凳上。 “我离你又近了一步。” 阿烛双手捧着脸,看着夏萧,咯咯直笑。可很快,夏萧体内出现一股极强的波动,其中气息,令阿烛感受到后极为震惊,嘴角猛地往上扬。 “也要晋级了?” 双喜临门,阿烛自然高兴,只是她离夏萧又远了,枝茂和曲轮的距离,比幼龄和生果还远。而且夏萧就要走了,等其晋级成功,只要再植一棵树,便要回斟鄩,回斟鄩就代表着被抓。 一想到那些,阿烛顿时觉得实力提升不香了,她坐在原地,看着夏萧出神。也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希望夏萧晋级失败,多留些日子,以陪自己。可夏萧做任何事都有把握,肯定不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阿烛记得他说过,生果冲击曲轮如果失败,会很麻烦,因为所需元气很多,短时间不好聚集。所以必须一次成功,时间是很宝贵的东西,不容夏萧浪费。而越是需要注意,夏萧越不会犯错。 五行空间中,一片草甸上的元气之树闪耀着五行之光,来回交替,无比绚丽。当这些光芒少了一些,便有极为纯正的元气从地中升腾。这些都是生果三轮聚集的元气果子,它们落地藏在其中,此时在夏萧的控制下一同爆发出力量,似一股无形的养分,助元气之树生长。 从枝茂开始,元气之树便会有一年轮,而后生果三轮,年轮三圈,此时共四圈。当生长为五圈,便算晋入曲轮,开始极为漫长的再一次沉淀。等年轮过百,才是参天,可想艰难。暂不说那些,此时的元气之树,既在不断生长后停滞下来。 树木生长的时间比夏萧想得要短,可就差那么一股元气,切不可失败。夏萧突然想起第一轮元气之果熟时,他曾咬了几口,味同嚼蜡,难以下咽。莫不是那时的影响,令现在沉淀的元气差些? 夏萧觉得有可能,生果三轮结的果子,都用以冲击曲轮,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可若是那般使用,便算浪费。于是,夏萧猛地一口吐息,令天地元气快速聚集。 那些元气随他的手印进入丹田,穿越精神之海,快速抵达这片世界,令元气之树更为茁壮,霎时有了第五圈年轮,成了一棵大树。树木的生长本藏在时间里,可此时有树木生长的声音,有无数绿芽长成树叶的壮阔,令树荫再大几圈。夏萧的实力随之有了质的提升,晋级至尊境曲轮! 小树和大树的区别,大概就在于能抵挡的风浪强度不同。夏萧看着自己的元气之树,心生豪爽,呼出一口气,算落下悬在心中的石头。他在生果的时间不长,比他以往任何一个境界的突破都要快,可期间使用了很多次魔气,吸食了不少生灵之气,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若一直这么下去,前辈的舍利恐怕会被淹至死海,他的实力毕竟不像师父,甚至不及胡不归前辈。这颗舍利的奇效,仅仅是因为虚云前辈生前的感悟,但也有上限,而夏萧离他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夏萧不想没有回头路,他本不是魔道人,也不会在黑暗中被埋葬。此时想这些倒不是神经,而是未雨绸缪,夏萧不能等到无法自拔的那一天才开始想如何合理使用魔气,那时便为时过晚。 说也好笑,魔气本就不合理,因为它以剥夺生灵提升自己的实力,违背了最基本的生命法则。可夏萧一直在想如何合理利用它,不知那些正义之士听到,会不会笑他痴心妄想。若能那样,魔气岂会不受控制?夏萧知道,但必须试试。 他这种人,知道自己有所不同便要将自身的特殊运用到极致。可忙碌半天,植树计划也没成功。夏萧背对滔天魔气,似于黑云下走进茂密的大森林,跑去找晓冉。 木行圣坛上,砖隙中射出绿色的光,绘成一个句芒的图案。最中心,漂浮着的种子终于冒出一个小小的芽儿,虽说看不出什么特殊和纹路,可波动极强,似孕育着一位无所不能,可造福世间的春神。 一边,晓冉始终守着,温柔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喜意。见夏萧来,她连忙去迎,极为高挑的身子因两个动作显得幅度极大,有些好笑。可她玉手抓住夏萧的手臂,兴奋激动的直跳,等了这么多个月,种子终于发芽了。 夏萧也很激动,注视圣坛上的种子。只要开始发芽,离句芒复活就不远了,时间会一点点过去,句芒也会很快回来。夏萧有些想他,风流倜傥又精干,时不时接自己几句话,便是吵吵闹闹且美好的一天。 “我来照顾句芒,你快去做自己的事吧。” 晓冉眯着眼,抿笑以轻推夏萧后背,他每天都很忙,晓冉能做得也不多,将木行空间打理好,句芒照顾好便是全部。夏萧一边笑一边出了木行空间,有晓冉在也好,他也少操心一些。 他日常去各个空间,走过一遍后,停在土行空间的石林柱上。最为粗壮的石柱犹如一片土地,其中的圣坛似还在沉睡,和其上所成一团的小家伙一样。夏萧来回看它,只要它不像金灵兽那样就好,其余怎样的性子他都可以接受。至于相貌,并不重要。 一切处理完,夏萧才缓缓睁眼。眼前是在打瞌睡的阿烛,她坐在窗边,不停点着头,见夏萧撤走手印,和其对视,迫不及待的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们异口同声,笑容发自内心,随后牵手出马车,于草原上深吸一口气,满满都是闭关之后的愉悦。阿烛很是好奇,问夏萧曲轮是怎样的,他想了想,试着拉动空间。它真的为其而动,就像一团面,在夏萧的手掌下拉扯出一个极大的距离。 阿烛拍手叫好,夏萧则甩动她的手臂,试图将其送进寂静世界,可现在的实力似乎还做不到,甚至他自己都进不去。可无论怎样,夏萧都没有松开阿烛的手。起初来走首教会时,他没有在他人眼中这样,因为觉得不太好,可现在不再考虑那么多。 马车一侧,夏萧和阿烛似跳起舞,整理行装的教员们看到,不知他们在做什么。上善坐在一边,幽幽道: “又晋级了?” 夏萧提升实力的速度比她想得要快,她的优越感也渐渐变得微弱,不过她望向第一辆马车,清寻子那个老东西终于快醒了,但夏萧和阿烛追逐打闹,挠痒痒的样,令其看着气不打一处来,不知为何。 在学院的时候,夏萧还因为自己拒绝过阿烛。如今自己在这,他怎么能和阿烛那么亲昵?真的不当人,不顾自己感受?若当初夏萧不去魔鬼平原,上善本就对其没多少感觉的心便不会泛起涟漪。可夏萧不顾生死的过去,现在对自己又那么冷漠,究竟是什么意思? 上善一咬牙,面色逐渐变得恐怖。她还未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有多危险,但浑身已有破坏及湮灭之力不断泛起,似热锅上滴下的水,一瞬溅开,猛地蒸发。 一些走首教会的成员连忙躲开,不忘提醒。 “大姐,别冲动!” 教员们想去劝告夏萧别在腻歪,可上善现在的目光,令所有人畏惧。她盯着不远处的夏萧和阿烛,听不到任何人说话,只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气愤。 第六百四十八章 黑暗岁月及伟大的人 猩红色的力量在飘动,似上弦之矢,可在夏萧和阿烛发觉到时,它们已化作一股大风,在草原上猛地袭过,令夏萧抱住阿烛,头发极乱。 夏萧有所察觉,看向上善那边,眼里一瞬有了惊喜之色,但不为上善而起,而因他身边的清寻子。后者含着笑,示意夏萧过来,他已等师父多日,此时兴奋的拉着阿烛就去。可在此过程中,清寻子对上善说: “别因爱生恨,再想得到也得明里争取。” “狗屁爱!” 上善说罢,夏萧和阿烛正好前来,她不想让清寻子再说,可这老家伙使起坏,故意提高音调,道: “你这就是典型的吃醋,年轻人嘛,何必遮遮掩掩?喜欢就去追,反正还是生米,未成熟饭。” “什么生米熟饭?” 夏萧一问,清寻子便开始挤眉弄眼,瞥向上善。后者见之,转身就走,只留一道高傲的背影。 “怎么了这是?” “还不是因为你和阿烛太过恩爱,惹她生气了。” 阿烛看上善一眼,眼里皆是埋怨,她有什么可生气的?夏萧又不是她的。再说了,自己和夏萧还一起救了她呢,不道谢就算了,还敢生气,真想打爆她的头。若不是她有一张舒霜姐姐的脸,夏萧才不会搭理她。 夏萧本只是牵着阿烛的手,听清寻子这话,当即将其搂住,得意洋洋的说: “没办法,感情太好,自然恩爱。” “得了吧!” 清寻子还算喜欢夏萧的性子,别人可不敢这么和他说话,因此笑骂道: “可别把她惹急了,不然自己去哄,我可不管。” “师父,有啥哄的,她又不是舒霜。” “你个没良心的,人家以前是朴刀的时候,救了你多少次命?可比你对她做得多!你若是因为阿烛完全不搭理她,就太不懂事。人生路长,不能因为厮守的人放弃太多朋友,否则你的路啊,注定走不长。你要记住,在你未到高处时,始终都需要他人的帮助。” 夏萧本是玩笑话,可清寻子认真起来,还一阵说教,令他挠了挠头,只好说自己之后再找她。 阿烛低下头,嘟起小嘴,不敢阻止。但她不懂,教皇大人怎么教夏萧和别人暧昧。若像他那么说,夏萧这种朋友还不多了个去?光大夏的人,便有苏欢,姒清灵,还有未考上学院的人。夏萧一直都知她们轻,自己重,若每个都兼顾,岂不是建了个后宫? “罢了,你们这些小家伙呀!” 清寻子眼里满是宠溺,不过年轻人就是这样,他曾经也是,以为有伴侣就足够,可以挡风尘,暖寒冬。虽说难以当饭吃,可是最好的精神食粮。现在的夏萧和阿烛也是那样,不该阻止,可必须念叨上几句。 很多时候,父母或前辈都会语重心长的告诫自己的孩子和后辈,不想让他们吃自己吃过的亏,不想让他们走自己走过的弯路,可若是什么话都听,孩子岂能叫孩子?年轻人又怎么能被称作年轻人? 孩子天真无邪,不懂人事。年轻人满腔热血,秉着己见,十分自信。可越是这样,越容易走弯路。不过清寻子既然在,就是为了避免夏萧做那样的事,他会不断给出意见,就像刚才那样。 清寻子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事物的权力。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谁都懂得,可上善会是夏萧锋利的武器,夏萧能争取过来,便不要错失的好。 “师父,我想请教一下种树的事。” “来吧,我和你好好谈谈,这些年来,我也算有所研究。” 清寻子狡黠一笑,似有好点子,令夏萧看着笑了出来,他就知道师父活了三万多年,可不是每天吃饭、喝酒、四处玩那么简单。 谈论那些事,自然繁琐,夏萧便拍了拍阿烛后背。她知道夏萧什么意思,对清寻子前辈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上善在马车里见着阿烛经过,当即扭过头,可心里并未有半点涟漪,身边没有夏萧的阿烛,只是一个身世不俗的臭丫头,引起不了她的注意。可她突然想和夏萧聊聊,就是不知有没有机会,但聊什么,上善也没想到,就是想和他单独相处一段时间,上次的事,她还没好好道谢。兴许,只是想找个道谢的理由聊表心意 叹气一声,上善靠在窗边,不禁自问:我这是怎么了? 阿烛也在窗边,看着其外的辽阔草原发起呆。她不想让夏萧去找上善,不想让他们接触,可若执意撒泼,夏萧会觉得她不懂事,阿烛不会那么傻。姥姥说过,撒娇和无理取闹有着本质的区别,前者让人喜欢,后者令人烦。前辈都开了口,夏萧便肯定会去,那就去吧! 刚还因为晋级高兴的阿烛此时心乱如麻,恨不得和上善打一架。她都离开了,现在又想搞些事,真是搞不懂在想什么。在阿烛气得跺脚,捏着小拳头打车壁时,夏萧随着清寻子走到车队的最前头,且未止步,朝更前方而去。 草原上有瑟瑟凉风,可专注于清寻子一举一动的夏萧并未在意,只是问: “师父,在研究植树前,我能否问你一些事?” “怎么突然这么客气?想问就问,能告诉你的,我自然不会隐瞒。不过以你小子的性格,今天是别想讨论植树的事了。” 夏萧嘿嘿直笑,师父对他的了解可不浅,但清寻子的豁达显得他有些小家子气,说话拐弯抹角。他们这关系,还用犹豫要问的问题?就算夏萧问清寻子一生上过多少个女人,后者也会告诉他,只是夏萧当前问的,有些遥远,而且好像是清寻子的伤心事。 “师父,若你不想回答,就教训我一顿好了,我只是出于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臭小子,再不问我回去睡觉了!” 夏萧笑嘻嘻的,开口说话时,面色又忍不住严峻。 “师父,你和灵契之祖怎么认识的?” 清寻子面色一沉,眼眸一瞬深邃,令夏萧见之觉得不好,他可不想惹师父再情绪低靡,因此连忙说不想回答也没事,可清寻子含着笑,看他的眼神如看一个白痴。 “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何必这么小心翼翼?但你得答应我帮我保密。” “没问题!” 夏萧的嘴巴向来很严,因此胸有成竹。对这件事感兴趣的,也就只有他了,至于最先提出这件事的雀旦,早就将自己的理解当做真相。 清寻子的脸色从之前的惆怅变得轻松起来,他早已接受语尚言在月亮上的现实,他像翻开一本书,在给夏萧讲其中内容前,说起一些大白话。 “只有我的朋友知道我的故事,可他们早已葬入时间,之后我便很少提起。对于年少的青年来说,偷偷爱慕的人都藏在心底。” “师父,你暗恋她?” 夏萧没想到他们的关系是这样的,惊道: “太刺激了吧?” “想听就闭嘴!” 清寻子轻咳几声,以缓尴尬,而后看向草原与天的交界线,悠悠道: “在我还是少年的时代,修行者少之又少,可你师父我,是那个百里无一的修行者。因此,在我第一次听说人皇将带领人类反抗荒兽的压制,便远离家乡,投奔她去了。那时的语尚言因为打过几场胜仗,且能掌握完整的五行,名声很大,一度超过很多势力的头目。见到她之前,我听说她不过二十出头,年轻且有绝美容颜,身段修长别致,因此满含期待,可没想到就算投奔成功,也很长时间没见到她。” “第一次见到人皇是在一次战役中,她英姿飒爽,手持神剑,站在五千人前,首次对抗数以万计的荒兽大军。她冲在最前面,势如破竹,我拼命的往前跑,就想离她近一点。你不知道她当时有多帅,长发飘飘,无论雷霆大风及树木,还是其他四行,她都掌握的很好,她像一位战神,所向披靡,无论荒兽大军里多强的家伙,都被她砍成两半,说要带回去当晚饭,犒劳将士。” “可荒兽数量太多,气势又汹,很多人都往后退。那时,我第一次成了逆行者,和很多誓要捍卫人族尊严的修行者一样,握着手中的三尺铁剑,吼声高昂。但我的实力是最差的那个,我拼命的往前冲,却招架不住荒兽的进攻。正是因为如此,人皇来到我面前,一剑救了我的命。那是我第一次离她那么近,她飘逸丝滑的长发第一次飘到我的脸上,令我啊” 清寻子难以形容当时心动的感觉,便哼出一声。夏萧看着,不由狂笑,谁能想到堂堂教皇大人,既像发情一样? “师父,你这叫得太了。” “别打岔,正是深情的时候。那次战争后,因为我比较英勇,虽然实力不强,可还是破例成了人皇大人的侍卫之一。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见到她的机会越来越多,但不敢和她说话,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每次见到她我都心跳加速,站一晚上岗只为听她路过时说一句辛苦了。那时的我对她十分痴迷,但像我这样的人很多,且因为战事,那样的人越来越多。那个时代,人皇语尚言是所有人的信仰,老少皆知。” “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庞大,要过问的事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累。起初,我们经常召开短暂的会议,那时她会和我们说笑,可笑容越来越少,时常闭关,因为面对底蕴极深的荒兽,人类的力量显然不足。她的预料是对的,我们连续吃了败仗,虽说后面又赢了回来,可花费了不少功夫,但人族联盟的正式建立,令各方势力的头目开始对人皇指指点点,觉得至高集权挑战了他们的权威。” “每多一场战役和内讧,人皇就会更加成熟。但我在修行者队伍中,依旧是极不起眼的那个,无论身世还是实力,都难以令我为她发言,更别说维护她。可在战场上,我依旧冲在最前方,只为离她近一点。兴许是上天眷顾我,在一次大战中,我想为她抵挡荒兽的进攻,虽没成功,但第一次和她单独对话。在强者如云的战场,我看着她走了神,说为他而战,为他而生。人皇对我笑了一下,说要为自己而战,为和平而生。” “所以后来,您创建了走首教会,开始四处宣传和平道义?” 夏萧没想到师父既这般深情,他确实是那种人,可一笑虽有当年的风范,却已老成这般模样。 “那一场战争后,我和往常一样站岗,人皇见着,和我打了几次招呼,便问了我的姓名,甚至传授给我修行的办法。时代有别,那时的人并不知道如何修行才算好,还处于修行萌发后的摸索阶段,甚至对境界的划分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有的人实力强,但没有道破方式,倒不是因为自私,而是那时的人,自尊心极强,且认为修行是自己的事,旁人插手不得。” “没有书籍,没有教员的我,第一次从人皇那得到了宝贵的经验,我开始在体内植树,而不仅仅是吸收元气,装进混沌的无形世界。我开始注意吸纳,实力突飞猛进。现在想起来,在那个灵药极多,元气丰盛的时代,修行太过简单。至于人类先前被奴役和荒兽欺负,完全是因为没有掌握对办法。就像他们所说,荒兽比人类更早来到这世界,肯定也比我们更早摸索到办法。” “此后,我成了人皇最忠诚的信徒,也成了她的影子,她给了我一些任务,我每一项都完成的很好。明暗互相配合,人皇的功名就此确立,永不动摇。平日,她依旧像我的老师,带我修行,我逐渐有了一些感悟和想法。当它们以人皇的名义公诸于世,人族迎来一场修行狂潮,虽说很多人筋脉不全,难以修行,可还是崛起。有系统性修行办法的我们,比荒兽更能掌握大荒元气,且归纳出了五行。” 三万年的历史,在漫漫岁月里不算什么,但仔细一想,足够人和荒兽的地位发生转变。从探索到掌握,这个过程肯定无比艰辛,夏萧听得痴迷,也能想象出当时修行者不断产生的宏伟场景。 在人类处于黑暗的历史岁月,不断站起很多光的巨人,他们闪着不同颜色的元气之光,就此令人类站到一个更高的台阶。在那个时代,人族的数量还没那么多,但修行者的比例,远超现在。 第六百四十九章 爱慕大多难结果 历史需要研究,创造历史的人值得敬仰。清寻子是一个超越时空的人,令夏萧一遍又一遍的刷新敬佩之情,可他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敬意,清寻子便继续讲了下去。他难以停下,心血来潮的他开始在自己的徒儿面前展现自己的过去,似揭开伤疤给他看,令其讨到些教训,也像一种长辈对后辈的教导,如一种分享,其意很深。 “人类在黑暗的岁月摸爬滚打,面临的敌人除了荒兽还有海兽,人皇曾发起数次大规模的征战,令人类的领地增加不少。可因为损失太过严重,并未记在史书上,但我始终未忘,时间最长的一次征战长达两百零一年,人类占据上风!” “无数征战中,曾经比我强的修行者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可我幸运的活了下来。历史对我还算不错,毕竟很多都是我创造的。我的实力不断增长,但依旧没有得到人皇的真正重视。她身边的强者换了很多批,有老有少,后起之秀数不胜数,根本没我插嘴的份,但我依旧是她的影子。可除了默默无声的陪伴,做不了其他任何事,当时的我,也发挥不出多大的作用。” “之后,一场真相扑朔迷离的战争爆发。所谓的神位,令人争得眼红。后来想起来,只是一个诱饵罢了,是否存在现在都无法证实。可人皇赢了,我亲眼见证她离开大荒,头也不回的冲进一扇门,进入另一个崭新的世界。” 清寻子微抬颔首,嘴角虽勾,眼里却满是心酸。 “那场战役中,三方势力皆被要求撤离南海海域和荒兽尾角,但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偷偷的靠近,想为自己这边争得一些获胜的机会。可人皇和荒兽王的战斗,令荒兽尾角燃光生灵,成了荒原。无数荒兽强者在气浪中退去,也在其中死亡,我一边遭受重创,一边用人皇教授的吸纳之法吸收其中残余的元气,于不可思议中得到了大量的元气,实力再一次突破桎梏。” “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可在炼狱般的火焰里,我总算涅槃新生。我在元气引起的大风里疯狂寻找人皇的身影,但跑过千里,只是抓住几缕她的头发。说也好笑,仅仅是几缕发,却有浓厚的元气,我吸收元气以强自身,在荒兽尾角一待就是近百年。醒来后,我的实力比起人皇还是不够强,我又继续修行,于日月变迁下逐渐有了一身还算不错的修为。用现在的话来说,我算得了道,所以才能到达今天这个水平,可没有人皇的教诲和那几缕发,我难以有底子行走世间万年,不行走见证人间疾苦,实力也不会提升。可早在万年前,我便遇到再一个瓶颈,怎么也过不去。想必,这就是我和人皇真正的差距。” 说到这,清寻子便将自己的故事讲完了,虽说每句话里的细节都可再成一本书,可他并未滔滔不绝。夏萧看着师父,莫名能感觉到他想靠近人皇的强烈之心。他兴许没想成为人皇的伴侣,但想跟在她身后,再次成为她的影子。 无比伟大的教皇大人在宣传和平道义的路上行走万年,虽说不及人皇之名,可那份毅力和强大的实力令其有很高的声望和威严。但在人皇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暗恋她的怯怯青年,即便须发皆白也一样。 对人皇,清寻子有着最为纯正的爱慕之情,那股感情不同于敬仰,也不同于简单的男女之爱,甚至两者相加都不及。他想追随人皇,想陪伴她左右,可实力又不足,始终有所欠缺,离其有些距离。 清寻子望向苍穹一侧,其外有月,不禁叹息。努力万年载,依旧无法摆脱大荒的束缚,实在是可悲。可这个世界通往下一个世界的门似被关上,否则怎会走不出去? 清寻子有自知之明,晓得有的爱慕无论如何衍生,都从起初处难以结果,可他花开万年,还在不断感悟,不断尝试,试图推开那扇门,走向其外的世界。 月离大荒很近,起码可以看见,清寻子再一次有了动力。可不知不觉间,老眼已被泪纵横。 夏萧见之,没有再提烙印的事,想必师父也不知道。当时雀旦说的,他可以肯定只是主观臆想,师父以往未闻名,也只是因为他那时没有足够强的实力,而不是人皇留在人间等待自己,监管自己的产物。 清寻子向来佝偻,可在夏萧的心里无比高大,但现在的他将其搂住,像爷孙二人,站于茫茫草原,遥望天际一方。 “早晚可以见到的,她说,最晚还有百年便能回来。” “万年都等了,百年不算什么,可我还是希望向她奔去,而不是看她回来。” 夏萧对时间的概念不像师父那么模糊,一直觉得自己活不到百岁。其实只要是晋入尊境的修行者,活到百岁很简单,因为掌握着元气,会以吸纳吐息与天地乾坤相呼应。 但百年之后,他的家人一半都没了,便没那么在意今后的时光,只关心当下和今后数十年。最快乐的时光也是那时,他先让娘儿孙满堂,所以近些年,必须将这些麻烦事处理好。夏萧的想法固然不错,可今天的聊天已结束,清寻子打趣道: “说得口都渴了,走了!魔气的事下次再说。” 夏萧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也算确定了一些事,当即行起大礼。清寻子头也不回,只是说: “去找上善吧,这个女娃怪可怜的。” “师父,你也该可怜可怜我,这一去,阿烛那怎么办?”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反正上善是炸 弹,和火 药一样危险,你若使用得当,便是极好的武器,你若不管不顾,说不定哪天炸的就是自己。” 清寻子说完一笑,这话已足够明朗。剩下的,就看夏萧自己如何去做。他若不去找上善也就算了,反正这些事,都需夏萧自己做决定,自己承担后果。 见着师父走,夏萧踱步走向上善的马车,若是去,对不起阿烛。她虽说大大咧咧的,可但凡是个女孩,都受不了这种委屈,可若不是不去,又对不起师父的教诲,他显然是希望自己去的。 最终,夏萧还是决定,得去一趟,但要先给阿烛报告一声,免得惹到她。阿烛一不开心,夏萧哪能好受?阿烛这次倒是豁达,见夏萧先给自己说一声就很高兴,便答应他去了,然后坐在窗边,看夏萧和上善朝那边的空地走去。 “要是敢动手动脚,我就打断你的腿!” 阿烛盯着夏萧,生怕他做出不好的事,夏萧知道她在看,很老实的双手背后,只是话语未变,和往常一样。 第六百五十章 冷风中难燃热火 “师父说,你有话跟我讲?” 夏萧散步般漫不经心,上善却暗自一笑,她就知道那老家伙会帮自己,可要说的话,还未组织好。 “想给你道个谢。” “上次不是说过了吗?” “用人的话来说,救命之恩可来世做牛做马来报答,几句话显然不够。” “那你应该也知道一句话叫大恩不言谢。” 上善咂舌,啧了一声。夏萧还是和以前一样废话多,令其快无耐心。不过他那一脸欠揍的微笑,令上善觉得他是在故意惹自己生气,那她就咽下这口气,冷静下来。 阿烛还能学着变成舒霜那样,上善却学不来。她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似忘了要说什么。夏萧看她几眼,确实没什么好说的,道谢这种事根本无关紧要,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就好。他正要这么说,上善却问: “等你能完全掌控魔气,就回斟鄩过完最后一段安稳的时光?” “嗯,云国总归要面对,毕竟杀了不少人。” “我可以陪你去。” “不行。” 夏萧毫不犹豫的拒绝,并说出自己的打算。现在云国将自己的怒气迁至学院大夏,觉得自己犯得错和他们脱不了干系,那夏萧就必须以个人的身份面对云国,令学院和大夏恢复正常。只有这样,他才算没有辜负学院和大夏,且能顺理成章的靠近黑暗。 上善对很多事都不关心,唯独对魔道和黑暗极为重视。她是灵契之祖留下符阵的破坏面,吸收天地之灵以有现在的神智,抵抗黑暗则是她的一种本能。可夏萧讲述的计划里,容不下别人。 “你承受不住云国的抨击。” “总归要试试。” “以卵击石还是太过危险,但我有个办法,能让你安全些。” 夏萧对上善微扬下巴,示意她说。 “我化作朴刀,和你一起去。” “不行。” 夏萧冰冷的回答惹怒上善,她本身就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因此一脚剁地,引得地动,旋即喝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非要把自己玩死才开心?” 看着上善满脸怒气,夏萧反而笑了出来。上善和舒霜完全一样的相貌,无论何时看都很迷人,就是这小家子气,以后怎样的男人才能将其征服?夏萧突然想起这件事,可上善笑不出来,骂道: “笑屁笑?” “上善啊,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没必要这样,我连那把刀都不会带,更别说你。你安安心心的待在走首教会,要么给师父留下个记号,继续去看天下美景,你不是一直想去?” 上善也学夏萧先前冷冰冰的样子,道: “现在没心思。” “那你想干嘛?当初拼了命想化身成人,扬言要学舒霜一样看遍天下风景,她倒是看了遍,你却停步不前。要不你去大夏昔阳吧?算帮我一个忙,帮我震住南商,让他们不敢再打大夏的主意。或者回学院也行,那里多好,反正我一直想回去,只是暂时回不去。” 夏萧开始闲谈,希望今天的对话就到此结束,可上善低着头,敛着眸子,低声说: “我怕你死,不懂吗?” 她声音很轻,夏萧听到却打消转身离开的念头,面色也正经起来。本来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因为一张皮囊落得这样的处境,怎么说都有些尴尬。可感情是浓烈的,万物皆有灵,只是上善和夏萧之间的情难以点燃。 夏萧没想到上善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声音逐渐温柔,安慰起她。 “放心吧,怎么都不会死的。” “那你觉得,我该以怎样的身份为你祈祷?” “你以前可不会说祈祷这种没用的话。” “回答我的问题!” 夏萧皱起眉,似在思考,笑得脸上的肉褶都挤到一块。 “朋友呗。” “就只是朋友?” “咋滴,还想做我姐?虽然你的年龄比我大,可你变成人的时间短,做我妹妹也行。” 妹妹 夏萧眯起眼,回味起来笑容诡异,觉得自己挺渣的。身边有阿烛在,却握着名为云萦的刀,又认个妹妹。为了让自己更渣些,夏萧决定去云国时和黑煌暧昧一把。男人不会介意自己身边的女人多,这是本性,可理性和责任令其知道想想就好,不要当真,甚至不能多想,免得负了阿烛。 “想得倒挺美。” “按大荒的规矩,我也能取好几个媳妇。” 夏萧露出一脸坏笑,引得上善伸手就打。灵活的扭身躲过后,气氛已活跃开。夏萧心情畅快,话也说开,脸上的笑容终于明朗。 “我知道你不想我们关系僵,但不用那么客气,我曾靠你走天下,救你一回也不是多大的事。还有就是任何事我心里都有计划,一个多月后的云国一行,我定要将世间的魔道和黑暗组织揪出来。” 上善一直记着,夏萧帮她已不是一次两次,但现在不好说出来,便问: “何时回来?” “若有准确的时间才是怪事,但我一回来你肯定知道。” “别逗了,你回来不先找你家阿烛?” “找是肯定得找,但要先行消灭那个组织。也有可能我不回来,给师父发信号,到时你们前来,将那些蛀虫全部碾死。” “有意思。” 上善的嘴角单边一掀,心情好了许多,不再像先前那么郁闷。 “去吧,她一直在看你。” 上善瞥了眼身后,夏萧随之望去,但那辆马车的车窗猛地关上,里面的丫头显然有些心虚,偷看别人可不是值得提倡的好习惯。但夏萧驻足,没有立即离开,笑道: “不急,我向来说一她不敢说二。” “放屁!” 上善说完,先朝那边走去。夏萧和她并肩,随意而自然,最后道: “你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人了。” 上善愣了一下,夏萧却从她身边走过,径直朝马车而去。他就是这种人,嘴上怎么开心怎么说,心里却很清楚该怎么做。但就像他所说,上善真的越来越像一个人,从一开始怨恨的集合体变成一个拥有感情的人。人和物体的差别,便在于感情的丰富和智慧。 上善看着夏萧进马车,微微笑了一下。平时很少笑的她做这么个简单的动作都会显得面孔僵硬,但她的心里好受很多,牛角尖那种东西她向来不喜欢钻。 “哟,说开心了?” 清寻子不知何时站在上善身后,令其满脸无奈,骂道: “你怎么老阴魂不散?现在不需要你。” “嘿!你个小丫头,需要我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现在目的达到了,就不认识我了?” “我可没求你。” 上善耸了下肩,上了马车。清寻子站在外面,喝一口热茶,看向夏萧和阿烛的马车,为他们的拌嘴觉得好笑。 “年轻人,就是好呀!” 清寻子不再听,和管事坐到马车里聊接下来的打算。走首教会的影响一直很大,可宣传的和平道义却越来越难以被接受,他们不与时俱进,就得被淘汰。 道理简单,如何创新却很难,所幸清寻子见证过系统性修行方法的提出和确定,以及之后一系列的创新,所以面对任何事底气都很足。不过他总觉得创新无用,因为走首教会的存在意义很快便会得到体现。再之后,教会解散都可。至于为何,和夏萧即将经历的事有关。 马车里,阿烛瞪着夏萧生着气,阴阳怪气的说: “好啊你,还打情骂俏起来了?哎呀我一打你就躲,笑嘻嘻的说什么呢?私定终身呢?” “没有!就让她别那么客气,都是朋友,以后有难来帮一下就行。” “是吗?你把她当朋友还是当媳妇呢?话说回来,你准备娶几个媳妇呀?” “这你都听到了?” 夏萧有些惊奇,可阿烛的面色迅速冷了下来,扬起拳头就是一阵重捶,打在夏萧的手臂和胸膛上,令其连忙求饶。 “不打了妞妞,我错了。” “哪错了?” “我不该想啥说啥。” “还有呢?” 夏萧脸上的皱纹拧在一起,还有吗?他的心思被阿烛猜中,后者当即耍起脾气。 “你看!你就是觉得自己没错,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你就敷衍我吧,你要失去我了!” 阿烛挣脱开夏萧的双手和怀抱,一个劲的往马车外面挤,夏萧一把将其拉回,按在小床上。夏萧逐渐低下面孔,开始强硬的亲吻。阿烛一开始还不乐意,可很快配合起夏萧,最后缠绵在一起。 许久,阿烛哼了一声,又开始挣扎,夏萧则死皮赖脸的抱着她,令她求饶道: “我不闹了,放开我吧!” “就不放,你不是说我不陪你嘛,今天我就粘着你。” “有本事出了马车你也这样。” 阿烛趁着空隙钻出夏萧的怀抱,跑到马车外头去。夏萧则跟在她身后,跳到她背上,令其踉跄几步,稳住身子,还没来得及开口责怪,四周的教会成员已投来诧异的目光。这还是白天,就这样秀起恩爱有些不太好吧?而且真的不怕大姐看到发脾气?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上善的马车,连忙避开。 这么多人看,阿烛脸都羞红了,顿时不敢说话。夏萧一边偷笑一边带其回马车,听她不停责怪。 第六百五十一章 奇妙幻想 将实力稳定在尊境曲轮的五圈年轮后,夏萧着重开始考虑植树的事。想在那片空间种下一棵联络魔气的树实在不简单,在和师父交流前,夏萧反复推断着自己的办法是否可行,但因为缺乏实践,一直都处于幻想中。可幻想和现实只存在师父一个点头或摇头,所以夏萧做好了理论功课,前去找他。 元气之所以能成树,象征修行者的境界,是因为修行的系统性方法令人在修行的那一刻起便开始聚集元气,令其在丹田处成一粒种子,犹如力量之源。 这种办法是为了避免元气混散在体内,无法聚集释放出更强的力量。而树只是一个大概的形象,有的人也将自己的元气化作一片海,或一座山,这样皆可行。只是一条路走得人多,其余人便懒得再开拓出一条路来。 元气的感知和吸纳是缓慢的,种子的形成和生长也是一个并不短暂的过程。而元气吸纳的多少会促进种子成苗成树,至于它的状态,又决定修行者本身能装纳多少元气,发挥出多强的力量。 但魔气不同! 魔气无需感知,它存在于大荒又不被大荒需要。也可以这么说,如果大荒离了元气,大部分花草树木和生灵都将受到影响,开始退化,一些存在甚至因为体内元气的流失加快身体细胞的衰亡,从而死去。 若把大荒比喻成一根柱子,文化程度的昌盛与否,决定它有多高。而元气,就是石柱最下方的基石,没有它,石柱会很快倒塌。 若无魔气,大荒倒无所谓,一切都会正常进行。可它突然闯进人的体内,没有元气的温润,在人的体内胡搅蛮缠,增长的速度有时极快,似无任何前兆的海啸,一瞬便可把毫无准备的海坝冲垮。 正因为如此,建立稳定的联系才难。夏萧好不容易将魔气聚集到一块,只要一使用元气将其牵动或使用魔气,它又会溃散。但师父肯定有办法,夏萧相信这个老顽童。 敲过马车的门后,其中传来清寻子的声音,夏萧进去,脱鞋盘坐,开始循师父的意思讲述自己的打算。 夏萧想让魔气扎根于体内,只有根系越向下,其上才能茁壮。因为魔气不好控制,所以一棵树肯定不够,造一太阳正好。两者轮番使用,便可为其分担,夏萧被魔气冲昏头脑的概率则会降低。 夏萧说完前些天自己就该说出的想法,看向师父。后者一直微微点着头,似十分赞同,但在讲述自己研究出的办法前,笑道: “有趣,这等想法,也就你能想出来。” 清寻子觉得夏萧脑子不错,可但凡看过几集动画片,都知道除了树木,日月也可利用。 “师父,元气的系统性办法存在三万余年,其间创新无数次,就没人针对魔气创造些办法?” “世间修行者越来越多,总体呈上升状态,要想研究很方便。可研究魔气必须触碰魔气,你觉得谁有机会和胆量敢去做这件事?而且魔气的存在亘古以来就是所有生灵的敌人,以前的虚云,现在的你,都是已知魔道,却未被消灭的存在。除此之外,见着一个,灭一个。” “师父,不说这些,快讲讲你的办法。” “别着急,总归能行。但我要事先告诉你,树一扎根,便与你性命相连。黑日一成,便是你的影子,割舍不得。就算如此,你还愿意实现这个奇妙的幻想,不将其扼杀在摇篮?” 果真,无论做什么都要付出代价。可若彻底成了魔道人,岂不是再也回不到学院?夏萧心里纠结,一时间难以做出回答。面对很多事,夏萧都不会犹豫,但是否植树造日,关乎今后一生。 师父都说和自己性命相连,他人肯定没办法再搞出什么奇迹,所以夏萧极为谨慎的问: “师父,现在可以将我体内的魔气拉扯出来吗?” “难,而且你的魔气和五行混到了一块,若是有半点差错,你的实力将大跌,短时间难以恢复。” 两难的境界令夏萧咬唇沉默,清寻子倒不慌不急,等着他选择。人这一生,要做出的选择很多,而任何一个选择的背后,都需要勇气。夏萧现在拉扯魔气也好,植树造日也好,清寻子都会支持,但后果他都得自己承担。 睁眼,夏萧有些疲倦,没了先前的精神,问: “师父,我体内的舍利早晚会被魔气冲碎,有办法彻底压制魔气吗?” “等你植树造日后,魔气将被收纳。那样一来,它们不会再冲撞你的身体和神智,最多只会在使用时令你觉得脑袋发胀。你若能忍住,便等于拥有了第六种力量,可若是忍不住,一样会成为杀戮的怪物。” “这么说来,植树造日比冒险拉扯出魔气要简单些。” “可以这么说,但你要知道,一旦你植了树,这一生都和魔道有关,再也回不来。” 清寻子眼中出现几丝玩昧,似好奇夏萧会如何选择,他确实难以做决定,端着一杯茶沉思。 “别急,慢慢想。” 夏萧点头,有些无奈,师父显然不会再给他建议,选择这种东西,只有自己能做主,后悔时怪不了任何人。 小时候,夏萧一遇到问题就喜欢回家问娘和二姐,可现在她们不在身边,就算在身边,也会让他选择剥夺魔气。那个东西会害他一生,可夏萧不想那么做,不是因为叛逆,而是因为需要力量。 如果哪一天,语尚言真的要将他体内的力量连同生灵之气一同吸食,他得有反抗的实力。夏萧体内的完整五行显然不足以对付语尚言,因为金灵兽说过,它只是真正金灵兽的一把剑,而句芒祸斗小语和土灵兽,分别是一粒种子、一朵火苗、一滴眼泪和一块石头。这样的对比,夏萧更得事先做好准备。 魔气虽然不是好东西,可除了它,夏萧找不到其他可使用的力量,因为世间所有力量他都已拥有。而且魔气并非只有坏处,要想靠近黑煌,必须依赖它,否则便潜入不了黑暗。不潜入进去,之前所做一切都会落空。可一旦潜入成功,魔气的量肯定会再多,那时拉扯不出去。不植树造日,也会对身体有创伤,不如早些做决定。至于后果,现在难以承担,未来却不一定。 第六百五十二章 先种一棵大黑树 “师父,我已有决定,帮我植树造日吧!” 茶已经凉了,夏萧却没抿过。他只是将其端着,满脸正经的看着清寻子。后者并不着急,问: “你确定一世与魔道为伴?虽说我不阻止你,可再告诫你一次,只要你种下树,便终生和魔道有关,这意味着一种耻辱,你懂吗?” “总得有人下地狱,总得有人去做这些事。” “那个人不必是你,会有人去!” 清寻子接过话,语气确凿,夏萧却含着笑,意味深长。他不懂师父是在考验自己,还是在暗示自己不要选择这条路,可讲起一件有趣的事。 “西红柿没人吃前,被称为狼果,鲁迅先生还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称为勇士。西红柿和螃蟹都存在了很久,一直被当做毒物,可总该尝试,才知它们是否有毒。神农面临百草,也是一个个品尝过来的。” “这两个例子并不恰当,虽说我不知鲁迅是谁,可西红柿被称为狼果的原因想必是因为它的外表,可无论它还是螃蟹,本质都是食物,因此可以吃。尝百草的精神固然可贵,但吃到一次毒草,莫非今后还吃?魔气本质就不好,别期盼它对人有什么好处!” 夏萧不言,许久后,又幽幽开口说: “师父,魔气能助我找到想知道的真相。” “那我问你,你为何不怕?为何将这么多事扛在自己肩上?你可知你想做得事一直没人做成,不是因为我们这些老家伙糊涂,而是因为他们藏得很深,如果你以一己之力改变当前的局势,不能证明你有多强,只能说明我们制造出了自己想看到的幻象,他们露出的也只是冰山一角,甚至离真相更远!” “那也得去,至于为什么我说不出来,可必须去!” 夏萧笑了出来,他曾经自私的没有半点大局观,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物质生活充足,精神上不空虚。可这些年他经历了很多事,令他从起初对力量的向往变成满心仇恨的样,又开始负重前行,只为不负众望。他还是忘不了停留在勾龙邦氏北部的那座巨大石像,虚云曾于其上圆寂,胡不归也在不远处辞世。 前辈们以命保夏萧,他便不畏惧任何危难险阻,此次更是该去!不为英雄大梦和正道,而为自己和众人的期望。夏萧双眼里的光变得坚毅而执着,有多少个在这段时间帮助过他的人,就令他秉着多重的决心。 沉默成了最好的回答,清寻子与其对视,终了,后者长长叹息一声,道: “无论如何别后悔,一旦走上一条新的路,便难停下。” 夏萧郑重点头,他做好准备了,他将成为大荒第一个完全凭自我实力掌控魔道的人。所谓凶残阴邪的魔气,会令他成为恶灵的梦魇,而不是生灵的末日。 “先说一下原理吧,一会你听我指挥,以一点魔气为引,又以魔气填充,以此扩张那个点,令其成为一空间,从而来装魔气。开拓空间不能半途而废,一定要撑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也知道魔气一旦催动就很危险,必须令他们纳入那个黑点空间。” “等小黑点创建成功,便开始外化其形,到时我会进入你的神智,一点点教你怎么做,你只需听我指挥。但大概的操作过程就是令黑点生根发芽,扎根于你的七经八脉,以此和你建立联系。因为你的筋脉中已有元气,所以为避免冲突,必须封锁元气,不能使用半点。这样你的痛楚难以缓解,可如先前所说,必须扛住,整个过程都不会好受。” 夏萧大致明白,有师父在,就会一直有提示。那样成功的几率很高,可真正操作的还是自己,所以必须保证准备充足。夏萧并未心急,问师父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他摇了摇头,说调整气息,觉得可以便开始。 结印,夏萧将元气封锁于各个空间。有史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没谁会这般拒绝元气的使用。而后,他睁开双眼,浑身都觉得不对劲,那是没有元气滋润的疲倦身躯,但他还是说: “我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 清寻子伸手盖在夏萧脸上,令他眼前一瞬漆黑,眸子也闭上,进入极深的世界。精神之海里有一空间,那片空间里的草甸上生有一棵元气之树,一旁满是魔气,它们飘散在空,漫无目的的浮起涌动。 夏萧观察这些魔气,将黑红色的它们不断聚拢,不再散于天地海上。于天朗气清的环境下,它们显得无比突兀,如落到人世的黑云。夏萧坐在一边,按师父之前所说,开始确立一个点,将魔气往其中塞,试图将其扩张,成一空间。 这件事并不难,也并未引起身体的不适。可渐渐的,魔气还有很多,却再也塞不进去,口袋之大,岂能撑象? 在夏萧有疑问时,没有再强制性的塞,而是向师父求助,以不变应万变。可他的话,简单如一。 “继续塞。” 夏萧驱动着魔气,令其往里钻,钻不进去,他便在后面推。推动的过程令其满头大汗,如在搬山,可这样的事还要反复很久。 观察足够仔细的夏萧很快发现小黑点之后有暗暗幽茫之色,像被开拓出的空间。只是那点色泽太少,并不明显,但本就抱有希望的夏萧只需任何一点改变便可激起斗志。下定决心的他见到成效便更疯狂,猛地搬起一座山般的魔气,尽全力往小黑点里塞。 很多时候,夏萧都推不动它,可还是铆足劲使着精神之力,令魔气即便将黑点里的其他魔气碾碎,也要塞进去。 对夏萧而言,这样的事不算艰难,但也只有这般如海壮阔的精神力,才能支撑起他的壮志。若是普通人,就算选择植树,也无法完成第一步黑点的创建。 一开始夏萧还有时间观念,可慢慢的沉迷于创建黑点,忘却了很多东西,只是一昧的反复做事。夏萧以这样的状态对抗乏累,似感知不到精神上的倦意。他始终盯着眼前的魔气,它们从一团大云逐渐缩小,现在只有一人之高。但要塞完最后一团魔气,显然很难。 果真,夏萧根本塞不进去。他的精神力似僵住,难以控制魔气。这些东西也就师父研究出了一些门道,普通人谁能想到将魔气强行压缩能开拓空间?可现在,他遇到了麻烦。 “师父?” “继续塞!” 夏萧咬唇上前,浑身的剧痛令其冒起冷汗,可他还是以手推动。在其还未触碰时,魔气被拳头大小的幽黑光泽的球体吸纳进去,而后不断缩小,不过指尖般大。 “接下来引导它扎根,先和你的精神之海取得联系,然后顺应脉络,令筋脉通顺魔气。注意,慢慢来,别动元气,否则你身体的自卫功能会令两者冲击到一块。” 夏萧明白,在未完全掌控魔气前,令其进入筋脉是件十分危险的事。平时通过元气的携带把魔气释放出去还好,现在却是建立联系,只进不出。这时,筋脉就成了装载火焰和气的管道,在一端关闭的情况下,缓慢进入的魔气似火,遭遇元气冲击恐怕会炸。 呼出一口气,夏萧小心翼翼的令指尖大小的黑点落在草甸上。 顿时,黑点四周的青草被烧干,犹如打下一个罪孽深重的烙印,再也长不出任何活物。而黑点在夏萧的控制下伸出一根极为细小的根系脉络,透过草甸下的土地,缓缓进入夏萧的精神之海。 嗡 根系触碰精神之海时,夏萧脑中一阵嗡鸣,刺耳声不断回响。他的身体开始抽搐,因为这股力量令他本能的想反抗。 五行空间一瞬冒起光,从四周聚集,令元气之树同时具备五行之力,煞是惊艳,元气也随之调动,试图抵御魔气,速度异常之快。可关键时,清寻子喝道: “忍住!” 涌到嗓子眼的东西,又被夏萧强行咽了下去,那种炽痛感令其咳了几声,可第一根脉络,总算成功扎根。但这种行为,和他当初在勾龙邦氏的魔鬼平原感受到的艰难一样,仿佛要被魔气控制。 “师父,能行吗?” “我事先说过,只要你植了树,便和魔道终生脱不了关系。浑身气息若不掩藏,便随时会有魔气的腥臭。” 马车里,夏萧闭眼喘息,似已看到自己悲惨的一生,但事到如今,已没有别的退路,那就来吧! 张开双臂,夏萧嘶吼着控制魔气种子伸出根系脉络,密密麻麻的朝精神之海而去。这将是一场巨大的挑战,夏萧做好了准备,双拳紧捏,于它们伸入精神之海的一瞬感知到无法形容的痛苦,甚至昏死过去。 看着夏萧倒在马车中,清寻子皱起眉来,轻声叹道: “理论还是需实践证明啊!” 若不是亲眼所见,清寻子根本不相信魔道的力量既比他估摸的还强几分,可夏萧必须挺过来。 喂他几颗药丸,清寻子坐在夏萧身边静等,只要根系脉络和他完成联系构建,他便能自由操纵魔气。可过程艰难,是否会有变故还要看夏萧成功与否,若他真的昏迷过去,任由魔气在体内乱搅,就算有他在,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第六百五十三章 后造一黑阳 昏暗中,夏萧还不知道自己已躺倒在地,他模糊的意识时刻注意着根系脉络的去向。见它们全部刺入精神之海,夏萧于剧痛中寻其而去,令它们继续顺着筋脉,如血液般流动在身体的每一处。 当魔气每到达一地,夏萧的身体就会产生变化,他感觉自己更强壮了,浑身充满了力量。但这些都不足为奇,因为夏萧一直在提防嗜血弑杀的冲动,只要它们不出现,身体稍微有些变化也无妨。 人的筋脉血管极多,魔气一点一点渗透,导致他抽搐起来,在马车中像一条已被解刨的鱼,凭着肌肉的记忆还在顽强的蹦跶。这等样子本该好笑,可谁都无法想象他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夏萧以痛苦为饭,苦难作菜,一口一口长成今天这个样子,早就习以为常。人世上这样的人很多,富人一顿饭十几两银子,普通人家几个铜板就是奢侈。都是人,但环境不同,心智便大为有别。 夏萧更是极端,常人忍受不了的痛,他能忍,常人觉得惊愕难做的事,他能完成。就像此时,他紧咬着牙关,忍受着筋脉本能的排斥。他感觉自己的筋脉早已扭成一团,可魔气极为霸道的穿梭,令有百蚁在撕咬爬动。他双脚在地上蹭,时间一长,鞋子便磨烂,双手因为不断扣着马车地板,指甲上满是鲜血,可这些疼痛在其意识里极为微弱,都被掩盖。 身体没有规律的翻滚,手掌不断敲打,张开嘴却嘶吼不出来,眼泪鼻涕和口水在夏萧脸上纵横,头发被他撕掉好几块,连着头皮一起,显得脑袋上血红斑点连连。他的惨状令清寻子见着便屏蔽空间,不让阿烛和上善察觉到,否则那还了得? 衣裤被撕烂,夏萧弓着身子,在痛苦中挣扎了许久。可那片草甸上的他,只是皱着眉,感受着筋脉和魔气的联系是否建立成功。他一直在等,等一切成功后开始下一步,但又急不得,只能等时间流逝。 等根系脉络的点点魔气散布夏萧全身,像钩子一样紧抓住他,夏萧便成了一个魔,浑身飘动着黑红色的气,以点点炽热的火焰为点缀,皮肤紧跟龟裂,血肉模糊。这等样子,令清寻子看着心疼,可渐渐的,夏萧的动作小了起来,最后躺在地上,犹如死尸。 “臭小子,有些本事。” 清寻子满是欣慰的一笑,眼中的夏萧浑身魔气已收回,不再有之前那么大的动静。 “接下来试着控制它,记住,是控制,用意念让它长成你希望看到的样子,而不是拉扯它变形。懂吗?” “懂。” 夏萧知道两者的区别,只要他能控制魔气种子长成一棵树,便算成功,所以盯着它,下起命令。 身体的不适还在继续,只是没以前那么疼。夏萧忍着,期待着,看着魔气所成的黑点逐渐冒起一个突起状的东西,内心异常兴奋。而后,它猛地突起,从极细牙签般的黑色物变得粗壮,长成一棵大树。 这是振奋人心的时刻,如果夏萧在地狱门口每溜一圈就有这等收益,他愿意再来几遍,只是没那么好的机会。 光溜溜的树躯再次冒出突起,它们不断生长,成了枝桠后再有突起,如此反复数遍,成了一棵张牙舞爪的黑树。 夏萧想起那种没有一片叶子的柿子树,它们每到冬天就会这样,等金黄色的柿儿被摘光,便只剩光秃秃的树枝。枝头皆尖锐,像恶魔锋利的爪子,做出极为夸张的动作,似能将所有生灵以惩戒的罪名刺穿在上面。 望了许久,夏萧左右去看,这片空间终于没了半点魔气,除了这棵树。它虽是奇异,可比以前一团团的黑红之云要好。 “成功了?” 夏萧有些不可思议,清寻子问: “听你的语气,是太简单了?” “确实没我想得那么难。” 只要挺过来,没损失什么东西,便算不难。夏萧说得也是实话,可被别人知道,肯定要气死。这么难的事,在夏萧嘴里就是一般程度。 “成功就好,现在以树孕日,开始造日吧!” “怎么建立联系?” “先造出来再说,而且你放心,不像先前那么疼。” 夏萧点头,将树中的魔气抽出一部分,令它们聚集而成一球,被树枝高高托起。它的大小远不及太阳,即便在夏萧的心意下逐渐升空,也只有十数米宽。而先前的树,更是小了一些,没了摄人心魂的震撼力,比元气之树矮了一大截。 黑球至空,只像太阳的一个黑点,无比渺小。就算不隐藏,也不好察觉到它,可清寻子继续说: “以元气将其包裹,留一线联系紧连着树,便能达到你的目的。” 这片空间的太阳不是真正的烈阳,所以要做到这样并不算难,只是耗些功夫。但没了之前那么强烈的痛觉,夏萧便能轻松的反复尝试,最终完成自己的杰作。 自从坠入魔道以来,夏萧一直在探寻方法以控制魔道之力,压制魔气。元气有那样的作用,可无法根治,甚至会适得其反。虽说现在完成,可夏萧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就是他的一生,都将受魔道影响。 也不知花了多少时间,总之当他想站起来时,身体已动弹不得。 “你的身体受了伤,可以用元气开始恢复了。” 夏萧照做,当元气涌到身体各处,贯穿筋脉,顿时又生一股痛意,令其猛地抽搐一下。火焰和气要想共用一个通道,必须保证不相冲。若是互相抨击,夏萧会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因此,夏萧小心翼翼的控制元气,并未因其中微弱的魔气产生不适。这种感觉令夏萧兴奋,入魔和把魔气当做自身的第六种力量完全不同。 重新运用元气的夏萧像即将旱死的鱼再回池塘,顿时的舒适感令其连连呼出几口浊气。他恢复着皮肉伤,并感觉自己有所变化。这是一种极为显著的改变,已不是长高几公分,或肌肉更多几块那么简单,令其有些惊愕。 清寻子看着,面无表情,他知该喜还是该悲,可夏萧不知道,他还处于震撼中,久久走不出来。现在后悔,为时已晚,可要想接受这个现实也不容易,因为新长出的第三只眼实在太过奇怪! 第六百五十四章 看破人世虚妄的第三只眼 夏萧的个子的确高了一些,从起初普通的一米七多突破到了一米八,总算满足夏萧前世的心愿。他的身体也健壮起来,不像一个人类,反像一头兽,夏萧也算体验一把身为荒兽的感觉,只是这眉心的第三只眼,令其难以接受。 虽说夏萧没照镜子,也没伸手去摸,但能感觉到额前有只眼睛。那只比普通眼睛竖长的眼眸存在感很强,和夏萧时刻都有呼应,不断反馈着信息。它令夏萧看到很多记忆里的丑陋面孔,当时看不清,此时却一一呈现。 看来这只眼睛的能力很强,但夏萧的第一反应不是兴奋的将其开拓,而是茫然。神话里,有三只眼的人不少,甚至还有一个三目国,可最出名的,莫过于二郎显圣真君杨戬。但他的眼是天眼,是神的威严,自己这东西只和魔有关,顿时没了档次,也不会有人羡慕,只会吓坏小孩。 如果阿烛看到现在的自己会怎么想?夏萧皱起眉,撑着身子坐起,望向师父时极为焦急。 “师父,我怎么长了颗眼睛?” “不知道,但你要独自走那么远的路,多只眼睛也不是坏事,能帮你多留意四周。” “那我怎么见人?” “臭小子,坠入魔道都不怕,却怕长只眼睛?” “善心凶面的兽遭人针对,毒心嫩脸的人却能不费吹灰之力混于人群,这是同一个道理。而且……我害怕吓到阿烛。” “只要你是夏萧,无论变成什么样,都吓不住她。” 道理夏萧都懂,可正想反驳,清寻子又说: “先试试元气和魔气的运用,等没问题才算成为你的第六种力量。” 即便内心十分焦灼,夏萧还是捏起拳头,挥舞起来。出拳,有磅礴元气呼啸,其后魔气喷涌,没有带于元气中,却也能与其一同释放,威力不凡。 比起以往的混乱,夏萧现在无须注意那么多,因为两棵树互不干涉,又能因其指挥加持到一块,这就是他最想要的结果。灵兽也不会再受魔气骚扰,小语终于能睡个好觉。 马车在夏萧的挥拳下丝毫未动,可后者的激动很快过去,夏萧的心也随之一沉。他试图关闭眉心额前的第三只眼,却无法停止反馈出现在脑中。他看着清寻子,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他见其一身浩然正气,回荡于乾坤苍穹,又有金龙仙鹤为伴,别说今生,就连来世,都是极有福气的人。只是这辈子太苦,不知老天是否会给他契机,令其突破最后的桎梏。 如果这只眼能看穿一个人的品行好坏,夏萧也不介意,可他看向自己的手,其上满是鲜血,又扛起过大梁,从而有些祥光。但两者混杂,便变得不伦不类起来。 “若你不想用,关掉就好。” 清寻子这时的回答显得有些晚,夏萧正摇头,面前既浮现一面镜子。 咦? 夏萧眉头紧锁,眼睛呢?他双目猛地一凝,反馈感又开始出现。 这时,夏萧觉得一直没闭上的第三只眼带着血迹悄然出现,似恶魔竖指,从他额头划下,带着冰冷及几丝痛楚,令其得到这等能力。可闭不上眼,是否是因为没有眼皮?夏萧觉得不是没有那个可能,因为额上的眼睛真的没有眼皮,所以只能将其藏匿,但合上不就等于闭眼? 神无论性格,都长在人的审美点上,而魔注定丑陋。夏萧感觉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可他有段时间曾乱想,代表色 欲的魔总不会很丑,可此时长出的第三只眼,证实他想多了,魔就是丑,黑煌是个意外。 通过镜子,夏萧第一次见这只眼睛。它十分细长,和其下两只眼相比有些不协调,其中的眼珠也呈椭圆且长,有些奇怪。而此眼没有晶状体,只有地狱般幽深的颜色,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眼睛四周的黑筋为其增添几丝恶心,像此眼是从别的妖兽脸上扣下,安在此处。 这只眼里的自己,不断于明暗交替的光里穿行,虽说亮光还是多些,可几股暗色很深很碍眼,但又真实存在,摆脱不开。夏萧看到自己是个很一般的人,不好不坏,但凡他此时做的一切是因为天下苍生而不是无愧于前辈,都不会这样。可他极为真实,世上这样的人也最多。 对于很多人来说,举手之劳的好事都会去做,也算给自己积点阴德。但每每因为冲动和私心,人都会直接或间接伤害别人。不过小闹小伤不足以称之为罪,也不会打入太深的地狱。但夏萧曾杀二十万人,是个真正的刽子手! 猛地一晃神,夏萧脑袋直往下落,抬起时第三只眼已收起。 镜子里的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夏萧总觉得第三只眼有些邪乎。他是杀过二十万的人,按道理说身体里的光该是纯黑色,没想到亮色多些,莫非它知道南商的神威军团之死与黑煌有关? 手指不断点着额头,难不成它除了判断人的善恶,还有看穿事物的真假本质?若是那样,夏萧岂不是又有了一个强有力的外挂? 在他痴笑时,清寻子没好气的骂道: “刚才还忧心忡忡的,这下好了?” “只要能自由开闭就好。” 夏萧并不讨厌这只眼睛,只是害怕无法关闭,要一直顶在脑门上。可现在掌握住了办法,哪还有忧愁可言?他既然选择魔道,就不会再拒绝它的力量,夏萧可不是什么清高人,他很现实。 又在镜前尝试了几遍,夏萧屡试不爽后脸色转霏,续而水行元气遍布全身,将身体清洗干净才穿上一件元气所成的干净衣袍,准备离去。 清寻子含着笑,夏萧这家伙,恨不得浑身上下都是手段,打得敌人措手不及,可他还是太嫩,今后要注意的事项还有很多。不过他现在沉浸在欢乐中,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就不打搅他了。日后,他会将注意事项一一列出,讲给夏萧听,算送给他的礼物。 因为身高原因,夏萧看到的角度和平常不同,这个新奇的高度令他四处去看,心里暗喜。只要魔气不影响自己思考,眼中看到的东西不像起初那样成为一团团生灵之气,那他今后就算没有舍利也能自我应对。这是件好事,可夏萧不知阿烛会不会怕自己,因此站在马车外徘徊,迟迟没有走进去。 若他得到其他能力,肯定会兴高采烈的告诉阿烛,令其开心。可魔道带来的力量本身就会令人戴上有色眼镜,所以夏萧犹豫许久,最终被开窗的阿烛发现。她一直在等夏萧,已经两天,此时见到,哀怨的小媳妇神色瞬间开朗起来。 “成功了?” 咧着嘴笑的阿烛满眼期待,见夏萧不进来就往外跑,她看着夏萧点头又不言,好奇问: “怎么了?” “我有了些变化。” 阿烛双脚落地,站在夏萧面前时,轻而易举的发现他的改变。长高一些是好事,低一点也没关系,阿烛觉得喜欢与否跟身高无关,就算夏萧比她矮也没事。可夏萧要说的改变不是这个,阿烛因此再去找,捏捏他的胳膊,扯扯他的衣服,没有新的发现。 站回夏萧跟前,阿烛踮起脚尖,打量夏萧现在有多高,同时问: “有什么不好的变化吗?你好像不开心。” “我多长了只眼。” 夏萧觉得瞒着不是办法,还是得说,但阿烛这个半吊子,既然问是不是有了第四只眼。夏萧愣了一下,第四只眼?那第三只岂不是…… 在他满脸无奈时,阿烛嗤嗤直笑,指了指他的屁股。 “别闹,照你这么说,我若是脚上长鸡眼,岂不是百眼郎君?” “是哦……” 夏萧将阿烛拉回马车,面色有些凝重。这件事毕竟不算好事,学院小白楼的房间,他恐怕再也进不去,漫山的桃花也只盛开在记忆里。一瞬的忧愁令夏萧脸色不好,阿烛也不再开玩笑,而是抱住他,安慰说: “没事儿,别担心,你还是你。” “那你要看看吗?” “当然得看!” 阿烛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夏萧变成鬼样她也要忍住不怕,这是她作为夏萧女友的职责。别人怕没事,可她太过惊慌,夏萧会很失落,甚至会自责。阿烛慢慢的已很了解夏萧,他在说过一声开始后,额上出现些变化。 一滴深红的鲜血偏暗,不知从何处来。它下滑时若一把刀,将皮肤割开,皮肤往左右两边移动,堆积出几层褶子,暗色的筋脉一瞬纠缠如蛇,似要破皮肤而出。其中,一颗椭圆形的阴暗瞳孔逐渐拥有幽深的色泽,像从沉睡中苏醒,直勾勾的盯起阿烛,令其下意识一颤。 阿烛刚想解释,她其实不是害怕,只是有点冷,因为没关窗户。可夏萧看着她,似没见过,既走了神。他像见着什么奇妙的东西,阿烛呼唤着他的名字,在他眼前挥手都未将其唤醒。 这颗魔眼的魅力正在此处,夏萧觉得,今后使用的次数会越来越多。 第六百五十五章 嚣张跋扈的梦魇 他的眼里,阿烛比夏萧看到的师父都稍稍复杂些,分了很多层。只见,她总体都是明媚的光,其外似有元气,其内的光与神有关,夏萧见到过。可最深处的几缕血色像鲜血滴进水里,但又不仅那么简单。 这次看到的东西和以往不同,不是明与暗,夏萧解读不了。可阿烛的关切之心夏萧能清晰看到,因此缓过神时,第一句话就是说: “吓到你了吧?” “才没有呢。” 阿烛又看几次那只眼,感觉不算特别恐怖,反正出现在夏萧身上她能接受。见着阿烛噙笑且温暖的双眸,夏萧不知为何有些感动。他一直担心阿烛害怕,可她似乎没想那么多,只是在等自己回来。夏萧总是低估自己和阿烛的感情,实际早已牢不可破。 第三只眼合上,夏萧抱住阿烛,更为坚硬的身体令后者很有安全感。他们紧抱在一起,许久,阿烛才满眼温柔的问: “肯定累了吧,睡一觉怎么样?” 夏萧轻声说好,阿烛便将地板清扫干净,将小床撤掉后又从柜子里抱出一床大棉被。床单铺好,夏萧和阿烛盖上被子,抱着暖和的彼此入睡。 现在还是下午,夏萧之前没注意,以为是晚上,所以入睡很快。但困了就睡,无所谓时候。生活艰难,偶尔还是要对自己好些,小小的快乐和满足,不仅是对自己的犒劳和调整,也是做好下一件事的动力。 女生比男生的体温普遍高些,可阿烛比夏萧高了不止一点。她像一个小火炉,烤得夏萧很舒服。早冬时,抱个小暖炉睡觉简直就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夏萧的手还握着一片温软,舒适的感觉和阿烛身上散发出的清香令其沉溺,暂时不愿醒来。 这两日遭受的痛楚已无疤痕,可需要时间恢复精神上的疲倦。夏萧一觉睡了很久,如在沼泽地越陷越深。他手里的温软逐渐感觉不到,四周的温暖和清香也在流逝,取而代之的,是渐冷的四周和黑暗。 嘶哑难听的声音似梦魇在吼叫,夏萧听到黑暗洞穴里传来呵斥,似有人对他表达着不满。夏萧朝向那边,见一无形巨兽拖动着漫天黑雾,令本就漆黑的世界变得一团糟。巨兽前来,就在夏萧眼前,他下意识退后半步,听其叱骂。 夏萧听不清它在骂什么,只感觉如诅咒般恶毒,他像被指着鼻子呵责,虽然他感觉那个巨兽应该不会用粗壮的爪子顶着自己鼻尖,可很快有一股畏惧和胆怯浮现心头,令其不敢直视眼前的邪恶。 它逐渐停止这种行为,动起手来,不断捶击夏萧的身体,似要将其打成一滩肉泥。若不在梦中,夏萧肯定会开始反击,管他什么玩意,自己被打一拳,就没有还半拳的理。他不是睚眦必报之人,可也不会任人欺负。但此时是在梦中,他的行为有时不受自己控制,便不断遭受着摧残。 “来啊!” 夏萧面朝四处吼叫,但迟迟没有回应。他习惯这种感觉,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可在梦里,怪物是打不死的,像他曾在梦境一直画圈圈,越画空隙越小,越画越心急。最后醒时,输掉的他以泪将枕头浸湿。 迷迷糊糊中,夏萧的意识似中断,而后又清醒起来,只是想睁眼却睁不开。他下意识想逃脱梦境,可梦魇没有同意。嚣张跋扈的它将夏萧压在身下,无情的狂揍背后,是试图将其打败,将其征服的庞大野心。 “你的身体,是我的!” 夏萧突然觉得这头梦魇是魔气的集合体,而它此时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抢夺夏萧的身体。于是,他嘶哑着喉咙吼道: “去你妈的!” 夏萧的意识彻底苏醒,将那家伙的屎都捶了出来。等大脑不再喧闹,他又继续沉睡,浑身上下都需要充足的休息时间,那是再多元气都无法修补的疲倦。经受痛苦时,夏萧尚能忍住,可那些痛苦带来的伤势,却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等夏萧睡醒,抬起眼皮都是难事,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可他还是强行睁开眼,以鲜红的眼睛看向马车内部。里面空空荡荡,身边的阿烛不知去了哪。夏萧想张口呼唤她的名,却迟迟张不开嘴,似被胶粘住。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夏萧终于坐了起来。这时,梦中的内容已忘光,可浑身的酸痛像被人打了一顿,等阿烛端着粥回来,他开起玩笑。 “你是不是趁我睡觉的时候揍了我一顿,咋这么疼?” “教皇大人说了,这是正常现象,你植树的时候受伤太重,所以才会这样。” “你去找师父了?” “你都睡五天了,再不去找我都急死了。” 夏萧的意识里,自己才睡了几个小时,没想已过五天。不过也好,反正这个月他已完成自己所有想做的事,不算浪费时间,就算再睡几天也不为过。就是不知外界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还那么紧盯自己。 推开窗,夏萧也不知走首教会走到了哪,其外只是一片草原。勾龙邦氏最不缺的就是草原和马贼,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没有半点看头。不过云国人致力于寻找自己倒没事,就是不能迁怒到自己的家人。夏萧想回趟家,这种感觉逐渐浓烈,主要是他已晋曲轮,且植树造日成功。 接过阿烛端来的一大碗粥,夏萧咕噜咕噜喝了起来。不吃东西还好,一闻到香味,夏萧便觉得饿,那种空腹感不至于乏力心慌。可对食物的向往,是他和阿烛在一起培养出的特殊感情,似不吃东西,生活就少了很多乐趣。 “还要吗?” 夏萧摇头,光着身子躺下。阿烛撸起袖子,手臂扬起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一拳捶在夏萧背上。肌肉的酸疼令其连连叫唤,听得阿烛发笑。她一边为夏萧进行全身按摩,一边问夏萧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嗯哼几声,夏萧嘴鼻只发出舒适的极长呼吸。他在梦里还有些担心,怕魔气作乱,但师父教给他的方式确实管用,现在不用多虑。至于今后,谁也预测不到未来,他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发胀的肌肉被反复揉捏,酸痛感令夏萧倒吸一口凉气,随后是极为舒适的鼻音。阿烛听着,为他反复捏背,来来回回好几次,不厌其烦。挺了挺背,夏萧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背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微微一点带有血腥的甜味从夏萧的喉咙里上升,到其嘴中。他猛地一愣,发起呆来,想起梦中事,而后拉着阿烛去找师父。 “干嘛去?” “问些事。” 夏萧将自己梦到的内容全部讲给清寻子,后者听之即笑,道: “臭小子,你太敏感了,做梦的原因有很多,我就不一一说了,可魔气如今对你的威胁很小,你只需注意三点。” 清寻子意味深长的看向夏萧,希望他记牢。后者表示定会谨记,态度格外认真。 “第一点,魔气产生于灭杀生灵和间,自己生出倒无事,可不要接纳他人的魔气,因为这东西并非像纯正的元气一样人人可吸收。它带有很强的主观性,甚至带有主体的意识,吸收他人的魔气恐被控制。” 夏萧听着一阵后怕,幸亏当时的黑煌对自己没有坏心,否则真要将自己控制,他就完了。一想到黑煌,夏萧便记起当初建立的管道。现在离得远,尚且没事,若是离得近,不得遭殃?夏萧去云国时还要找她,现在便将自己和黑煌当初在云国建立管道的事告诉师父,希望他将其割断。 清寻子还没说话,阿烛已泪眼汪汪的看向夏萧。她知道夏萧受了伤,也知道他极不容易,要冒很大的险才冲到云国汪家,但没想到夏萧做了这种事。她紧抱夏萧的手臂,低声说辛苦了,夏萧却只是微微一笑,似所做一切都很应该,没必要这样。 媳妇都被动了,不动手的还是爷们?别说是在云国,无论什么地方,夏萧都会上!但清寻子看着他们腻歪,咳了两声,没好气的说: “真是不分场合,若外人见着还得了?” “这不是没有外人嘛!” 夏萧油嘴滑舌,再一次恳求师父出手,可清寻子只是坐在原地,话语里有些不屑。 “早就把你的通道联系剪断了,你既然没察觉。” 场面有些尴尬,夏萧挠了挠头,嘿嘿直笑,黑煌离得太远,他还真感知不到。 “真是磨叽,该说第二点了!” 清寻子严峻起来,道: “不要用魔气控制将死的尸体,将其制作成傀儡,因为魔气本就受生灵之气吸引。那样一来,你将感知不到魔气,且会将其残留在尸体中无法收回,稍不留神就会酿成大错。但凡是个聪明人,都能通过生灵之气中的魔气找到你的下落。” “今后你去云国,又要从云国逃出,切记不要留下半点线索。” “还有呢师父?” 夏萧觉得自己不会闲来无事制作傀儡,他没有那种喜好,可第三点注意事项,也是最重要的。 “第三点,元气修行不能落下,魔气能少用就少用。你可以将它当做你的杀手锏,通过它对元气的压制做些事,但切记不要把它和元气混为一谈,一种先天存在,万物皆拥有,一种由自身产出,差别还是很大的。” 第六百五十六章 送时一顿饱饭一碗茶 夏萧点头,又闲聊几句才离开。虽说师父未说,阿烛未提,可夏萧看着窗外,心里想着是时候该离开。 “跟着走首教会的日子的确安逸,就算云国的人在,也不敢过问,可这里始终只是调养站,离终点还有很远。” 夏萧突然说出的话令阿烛愣了愣,令其坐到他身边,靠在他身上。兴许有人觉得夏萧彻底成了魔,会很危险。可阿烛闷闷不乐只是因为夏萧没好好陪她,她想发脾气,但又觉得夏萧很辛苦,便一直憋在心里。 在一起那么久,夏萧岂会不知阿烛的想法?他搂住这个令人爱怜的女孩,说起斟鄩的事。 “我随你回家了好几次,但这还是你第一次跟我回家。” 阿烛坐直,仔细一算。她见过夏萧的父亲、大哥和二姐,但没见过他的娘。都说婆媳关系最恐怖,她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不能双手空空的去夏府,除此之外,还得打扮的干净漂亮。后者简单,她长得这么漂亮,阿姨肯定会喜欢,就是买些什么东西好呢? “我们回去的时候买些礼物吧?” “你有钱?” “找前辈借点就是了。” 阿烛估摸着,买件珠宝首饰送给阿姨,但好一点的珠宝首饰肯定不便宜,所以她转身就想去借钱,但被夏萧一把拉住手,揽回怀中。夏萧连连说不用,阿烛说他不懂,女人间的战争,可不比男人那么简单。 夏萧一边答应,一边说走的时候再借钱,阿烛也答应,可自己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怎么去见阿姨?就连她身上这件都是别人的,都旧了。 一说走的事,阿烛便开始考虑这担心那,夏萧坐在原地,看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计划。不过现在不比以前,她连背包都没有,也没什么需要带的,多想没用,但夏萧又不忍心打扰,见家长可是大事,只是他每次见姥姥时,都没有那么重视,令他有些愧疚。 阿烛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翻出一面镜子照了照,她觉得短发也挺好看,就是不知阿姨喜不喜欢。她的表现让夏萧笑出了声,但又心酸。阿烛这般女孩好是好,就是认识了自己,否则这一生肯定无忧无虑,不用像现在这么苦。 “别瞎忙活了,我有话跟你说。” “咋啦?” 夏萧面色凝重,带着些歉意,话到嘴边又咽下。他对阿烛说得誓言太多,可一个都没实现,冲动时想不顾一切的告诉她,等自己回来,一定娶她为妻,让她放心。可又一想,那样阿烛要等多久?他总不能用一句承诺束缚住阿烛的生活。 “说啊?” 夏萧一笑,道: “你这么漂亮,娘肯定喜欢。” “还以为你要说啥呢,这我肯定知道啊!” 她撅着小嘴,望着窗外发呆。夏萧注视许久,和其腻歪了两天,才坐到师父的马车里,用起离宴。 来时,走首教会表现得很随意。离去时,他们准备的宴席也没多奢侈,整个走首教会的日子都很拮据,这是群自己过得不好,还见不得别人不好的人,大笔钱都花给穷困百姓。可自己吃得都是粗粮,只有别人招待才有几顿好饭。 常人觉得,这样的他们会收获很多,其实不然。走首教会的成员不为钱财,否则该去冒险者工会;也不为修行登山,否则该去学院;更不是看透红尘,那样去棠花寺才算合理。他们只是为了心中的信念和理想,极为单纯,想以一己的微薄力量改变世界。 这是件伟大可又艰难的事,很多人忙碌一生,生命的尽头细数起来,失去的很多,有不想让自己离开,争得面红耳赤的家人,也有分道扬镳的朋友和就此断绝的恋人。可真正记得他们好的,少之又少。 很多人觉得他们蠢,骗取钱财,转头就是咒骂。有的觉得他们是骗子,恶言相向,拦住自己的儿女孙子,似怕他们上当。每个走首教会的成员都受了很多气,但只能在人群里满腹委屈的微笑摇头。所幸,每次叹息时,都有一群和他们一样的人互相安慰,令他们不再孤独,也有一些人懂得他们,像心与心有着共鸣。 那样的人散布世界各地,每二十年才能见着走首教会一趟。有的人上一次见到走首教会时还是孩子,此时已成家。有的成家之人,再见已是中年。有的中年成老年,有的从生到死,却没盼来。他们从来都不忍心说自己有多苦,因为常年漂泊在外的走首教会才是最苦的。 而就是这么一句话,令无数走首教会的人落泪,有人理解,便是幸事。至于今天,桌上摆着一锅熬了好几个时辰的小米粥,肉饼加几个家常菜,便是管事准备的还算不错的菜肴。 “动筷吧!” 清寻子说完,象征性的夹起青菜,看着夏萧和阿烛吃饭。他们吃得极香,礼仪有加,显得极为高贵,可现在的夏萧已是最为卑贱人,想杀他的人只有在他掀翻黑暗后才能减少。他一直用力的活着,只为不成案板上的鱼肉。 吃饭时只吃饭,不聊闲话,饭后一人一碗茶,填余肚子也为聊天讲讲规划。 这是清寻子的原话,十分有趣。当他问夏萧规划有无改变,他摇了摇头,说暂时没有,倒是分析起关于黑煌的事来。 “我从未听过世间那个强者的名字叫黑煌,倒认识一个叫白敦的人。” “谁?” “擎天宗宗主白敦,我百年前见到过一次,是个大美人,性子也很温柔。” 白敦,黑煌,这岂不是和夏萧用过的方欢圆悲一样?他眉头如剑挑起,可清寻子说: “只是凑巧罢了,这位白敦我调查过,从出生开始便不爱走动,常年在宗门修行,时常闭关,以此冲破了很多桎梏,修行速度极快。我和她还切磋过一次,使用的是最纯正的元气,不会有问题。” 师父都说没事,夏萧也本能的不想怀疑。他就算见着白敦,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倒是师父,一眼可知万相,既然已交手,怎会看不出她的底细?但这名字,未免太凑巧。师父不知敦煌,可夏萧知道,虽不知字,可读音就给他一种无限遐想的感觉。 喝一口茶,夏萧又问: “她有姐妹吗?” “没有,她的父亲被魔道中人杀死,母亲难产而亡,只剩她一个悲惨人。不过幸亏在宗门内,算不沾人世半点尘,习得一身通天修为。” 这么说来,确实是夏萧多虑了,他沉默低头表歉意,擎天宗这么痛恨魔道,看来也是有原因的。 “我会连着擎天宗的份一起消灭黑暗。” 这次去云国,夏萧要靠黑煌脱身,然后使计令其带自己回她的老巢。只要见到她的同伴,或确定那是个巢穴,夏萧就会有动作。黑煌如果谨慎些,夏萧就考虑如何从她嘴里套出些话。虽说是件难事,可夏萧擅长话里藏话,心思极深。 每次幻想起斗智斗勇的事,夏萧便越来越期待。他希望自己这一行收获颇满,不要丢了性命,只剩一缕幽魂而还。 一碗茶水喝完,夏萧和阿烛出了马车,在清寻子送他们走之前看向整支车队,提前怀念起这个特殊的安全屋。走首教会的日子虽说过得不算富裕,可很随性,累了就在草原上多待一段时间,不用强迫自己非要投入凡世。 这样的惬意夏萧体会不到,他有做不完的事,一直都在忙碌,从未停息。就算停下,也只是为了下一次忙碌而进行的短暂休息。但夏萧从未唉声叹气,他跟在阿烛身后,和她一样抬起一只手,触碰每一辆马车。 马车表面微凉,令阿烛冷静,回忆起在这里的每一天。见到熟悉的人,她没有再打招呼,而是心情沉重的低下头,似为他们对自己的照顾而表示谢意。这里的人大多忧愁善感,因为做得多,收获却少,一直在教别人互相爱,自己却没人爱。 这种行为像小孩子伸出手摸墙,可并未显得幼稚,反而令成员们祝福起夏萧和阿烛。他们的征途和自己不同,注定要离开,但离前得做件事,才算有仪式感。阿烛在这待了一个多月,眨眼要走,却像刚来,不禁感叹时间之快,并觉得有些委屈。 “等你回斟鄩,就别忙活了。” 夏萧看向身前的阿烛,她穿着一条很普通的冬裙,此时低着头,有些无精打采。但在他的眼里依旧闪闪发光,难以暗淡。阿烛很少提出要求,夏萧当即同意,可在这之后,还有很多要求。 “你要每天陪我吃三顿饭,三天必须上一次街,必须在斟鄩待两周。” “三周!” 夏萧觉得时间差不多,应该够用,而只要他在阿烛身边,天王老子都发现不了自己的行踪。一阵笑中,阿烛又活泼起来,走到一个小土坡上看车队。 “别了,走首教会。” 阿烛以往对它的概念很模糊,现在真实一些,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佩。夏萧修行沉睡的日子里,她通过每一次帮忙了解教会,现在算知道些皮毛,但要离去,不知下次来是何时。 第六百五十七章 梦里回过斟鄩数次 风和愁绪一样来得都很及时,掀起夏萧和阿烛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面孔和额头。他们的眼睛更加深邃,似藏一团不断变化的星云。 蒲扇招来,两人踩上升空。夏萧还是以往那个形象,虽说外表有些改变,更加成熟,似受不少沧桑,但一手阿烛一手刀。无论面临偌大云国还是即将回的斟鄩,都这般直视,宛如任何东西都难以阻拦。 夏萧扫视车队,算是离别。他这个混球能有今天的造化全靠师父,这次若没有师父,实力倒是照常提升,可黑树黑阳,怎么也建立不得。还好,他上辈子吃得苦太多,这辈子老天都不忍再折磨他。 目光中很快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于夏萧眼中有些娇小,显得比较可爱。只见,上善站在马车顶部,抿着一丝笑,昂头看天空,不知是在表达别意,还是另有想法。蒲扇更高,在其眼中却依旧清晰,她抬起手,挥了挥,难免有些失落。 蒲扇携二人穿云越雾,乘风直向南边。其下草原如布,城池万千,皆一瞬而过。夏萧这才算真正的离去,上善也才收回别有深意的目光,并未追随也未安于现状,而是走向清寻子的马车,似有所求。 “你确定插手其中?” 清寻子并不觉得舒霜此时要做的事是正确的,可她无比坚定,他这个老头,也只有选择答应。向来儿大不想娘,女大不中留,他无法一直陪着任何人,也无法令他人完全听从自己的安排,只有留几句话,赠几个小玩意,目送他们去闯天涯。 许久之后,上善才从清寻子的马车中走出,她面向南方,一眼万年。 清寻子探出个脑袋,问上善: “何时出发?” “还早。” 上善回眸一笑,似对清寻子表达着谢意。一笑还一人情,这是很值当的买卖,可就是这个温婉的表情,令其内心一颤,想起自己犹如小女儿般的好徒儿。 叹息罢,这些都是妄想,是他将自己的徒儿推向深渊。可夏萧终是开始面对这些东西,并甘愿投身其中,这便是他的初心。世间万物,任何东西的变化都难停止,只是变化速度不一。夏萧此时化身药剂,就要让缓慢之物快些迸发,但此路漫长,他也未回斟鄩。 其实以夏萧现在的实力,清寻子完全可以撕裂空间,将他们送回斟鄩。那样用时更短,但不着急,便看看沿途的风景,夏萧和阿烛的日子已很紧凑,适当的放松不是坏事。 夏萧没有感觉出师父的好意,他只是内心急迫,从一站上蒲扇起,便想着回家。自从今生有了家,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这么久,但小时候向往的长大,就是不断离开,时间一次比一次长,直到再也回不来。 梦里,夏萧回过很多次斟鄩,有时无比安宁,无论雨天晴日还是大雪纷飞的冬季,他都一个人走在寂静的街道,其中空无一人。他通过东城的笔直街道走到西城,走进朦胧的雾气中,像一个自梦中来,到梦中去的人,醒来时满是想念。 有时运气不好,斟鄩便成了生灵涂炭,四处燃着战火的死城。那样的斟鄩没了半点森严气,固若金汤的城墙也都破碎塌下,无数房屋墙壁被熏黑,其上战火熊熊燃烧,无数尸体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那样的梦夏萧没少做,醒来总是忐忑不安,他不希望自己回到斟鄩时,这里已变成另一番模样。可梦终究是梦,作为大夏的都城,战争暂停时,其中百姓得以短暂的安宁度日。至于战争什么时候再爆发,还得看夏家三少爷何时被找到。 “希望三少爷躲些时间,能让我们再喘口气。” “说得容易,三少爷可是苦命人呐!当年难修行,被贬黜到龙岗,听说啊,那些日子是饿一顿饱一顿,还要受人冷眼,住在乱坟岗旁。两位将军更是空有一身修为,找不到活。前些年沉冤昭雪,夏将军重掌北部军权,三少爷进学院修行,本是好事,没想入了魔。” “学院不是发布公告证实了嘛,不是他自己入的魔,是遭人陷害。” “就算那么说,也着实发生了。” …… 一家酒楼里,四人窝在墙角,烤着炭火聊着天。其外,夏萧和阿烛从一小巷中走出。他们都听到这等对话,可面色皆淡,无所谓他们说什么。夏萧向来秉着做自己事,随别人说的想法,此时也未停留,只是拉着阿烛向城西走去。 回到斟鄩,夏萧心情极好,空气都觉得清醒,嘴里更是哼着小曲,走在路中央,似想让所有人来迎接他。从入魔到现在,他死里逃生数次,总算回来。可阿烛怕他被发现,拉着他走到路边,一个劲的躲避他人的目光。 “没事,戴着斗笠呢!” 夏萧和阿烛在蒲扇上就考虑到了被发现的问题,便用木行元气编制了两顶斗笠,但阿烛并不放心。很快,前方有盘查的兵,四处看路人的相貌,想必是响应号召,巡查有无夏萧二人。 两个兵神色随意,他们知道自己肯定查不到。这么多个月,夏萧要回来早就回了,现在他入魔欲擒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只要有点脑子都不会回来。至于他们,也就是做做样子,谁都没抱有期望,说在斟鄩发现他。 懒散的士兵眼前本有两个顶着斗笠的人,一眨眼就跑到身后去了,他们看到,但没去追,只是象征性的来回看,见着漂亮姑娘,也能光明正大的再看几眼。 阿烛一直瞥向身后,却被夏萧一手抓住后颈脖,惊她一跳。在她撒娇连打夏萧的胸膛时,他只是大笑说: “一直回头看才嫌疑重,走就行了。” “我们现在去哪?” “赚钱啊,你不是想买礼物嘛?” “对对对。” 他们本想借钱,可师父和走首教会的窘迫令他们放弃了那个念头,不过夏萧还有办法,那就是——卖点铁。 阿烛正想问怎么赚钱,夏萧已带她来了铁匠铺。她柳眉一蹙,满脸问号,但夏萧下一刻以金行元气造出一堆铁来,似要开始卖。来铁匠铺卖铁,纯属就是扯淡,莫非还有谁去包子铺前卖馒头?阿烛直叹气,但那铁匠见是修行者,与夏萧一阵好说,验证铁是好铁后,拿出两块银子。 “多谢。” 夏萧也是客气话,该谢的是那铁匠。他连连作揖,确定送走夏萧和阿烛后才说自己发财了。这么好的铁,打造出的兵器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不过夏萧掂量着这点银子,爱不释手的样令阿烛再度不解,道: “这点钱也不够呀!” “去赌坊玩两把,准够!” “现在战况紧急,你的事还这么严重,赌坊有人去吗?” “不懂了吧?冬天的时候赌坊人最多,而且除了死亡,没什么能拦住赌徒去赌。我们赚得,就是他们的钱。” “你想借用元气修为赚钱?” “聪明。” “这样不太好吧?” 夏萧耸了耸肩,确实不好,但他要做。他现在可没时间像前世那样端盘子洗碗去打零工,所以就恬不知耻的赚一把吧。生活这么玩弄他们,他们发笔小财又怎么了?再说了,赌坊里的手段那么多,他不拆穿,是因为都在谋生。可今天,他得生,以手中的三两银子生财。 夏萧大概记得斟鄩最大的赌坊在哪,带着阿烛进去,当即摘了斗笠。里面浓烟厚雾,什么玩意都看不清,但金银骰子的光辉最是明亮。 下了注,夏萧在阿烛耳边说: “那个摇骰子的是个修行者,正在用元气动骰子。”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它动我也动,一个小小的修行者,还敢在这招摇?” 夏萧手指都未动,骰子已变化起大小。他在人群里小赚一笔,手里的筹码多了几块,然后继续押,紧接再赚。 一次两次是偶然,三次也能忍,但不能到四次五次。在那摇骰子的家伙还未注意到夏萧时,他已换了桌子,开始新一轮的收钱。今天不赚个钵满盆满,他是不会罢手的,这地方,没人拦得住他。 修行者大多心高气傲,谁会来这种浊世地,凭着自己辛辛苦苦吸收来的元气赚钱?但总有一些特立独行的存在,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金钱是粪土。 骰子摇得直生花,乒乒连响,吸引数十对眼睛,可夏萧压根不看,他可以感知到。但他看着那几个富豪,心想今天你们要输惨了。但凡是跟着夏萧押注,肯定不亏,在每个桌子玩了几轮后,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可他又故意输了几轮,摆脱他们。 夏萧还是谨慎,虽说阿烛不信,可若他敢,今日一把都不会输。就算输了两把,第三把夏萧也押人最少的那注,以此大赚。赌是来钱最快的途径,没有之一。可并非只靠运气,所以那些拿着家中钱财,实际没半点修为的家伙,来这只能输。一夜暴富的梦想很多人都有,可大多都是穷到只剩裤衩,老婆孩子都当卖。 等到筹码可换千两银,夏萧才罢手,后者拉着他赶紧走,她有一股直觉,似要坏事。可夏萧将两斗笠筹码扣在柜台,转而戴上,道: “换钱!” “请客人稍等片刻。” 咂舌一声,夏萧护住阿烛,瞥了眼所来的老板。这也是个修行者,当真有趣。 第六百五十八章 回家应走正门 夏萧虽说胆大心细,可不想回来的第一天就闹出事,于是没有直接拿着钱走,也没有动手,只是压了压斗笠,冷声问: “怎么,不给换?” “那倒不是,只是客人赢钱的手段,有些不当吧?” “少给我来这套,你的人里有多少修行者你自己清楚,那些客人里,又有多少是你的人你也知道。我只来一次,你若不换,我保证你的店今后再无人来。” 夏萧不让一步,令老板皱眉时露出些杀气。在自己的地盘还敢这么放肆,真觉得自己好欺负?他有元气侧露,令门紧关,话语间尽是不屑。依他看来,眼前人即便是个修行者也不过如此。 “这位客人的火气,有些旺呀?” “还好。” 说罢,一股大火把老板包裹,将其束缚,令其挣脱不得。其中携带的威胁令他瞬间没了胆量再说话,一闪而过的火光,在其他客人眼中并不为奇,空中升起的温度却很高,夏萧的语气和其外的风一样冷彻。 “这下可以了吗?” 老板身边的两位修行者暗自摇头,表示不敌。他虽有疑惑,但还是示意前台换钱,同时试探性的说: “客人一身好本领,若有缺钱的时候,大可直接给在下讲,免得耗这么多功夫。” “不必了,说了只来一次。” 夏萧拿着银票,和阿烛转身出了门,并无告别。等老板派人追出去,已不见半点人影。他觉得奇怪,斟鄩何时来了这么强的修行者?而且修行者哪个会这么缺钱?他摸不着头脑,觉得吃了大亏,可夏萧和阿烛,已进金银珠宝首饰店,开始精挑细选。 阿烛有股死里逃生的感觉,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赚了这么多钱,虽说还在后怕,但夏萧让她挑,她便不会磨叽。 柜台中,一块玉天鹅吊坠摆在最显眼的位置。阿烛见它价值不菲,便问夏萧是否可行。这一问,店员立即叫来老板,这看似普通的客人,倒是大手笔。夏萧看了几眼,在老板和柜员极为期待的目光下,豪迈道: “买!” “客人真是好眼光,我给客人打折,减些银两,再送你些首饰,你看如何?” “那就麻烦老板为我打包了。” 一张大夏最大额的银票闪瞎二人的眼,提着两个袋子,夏萧也不拖沓废话,直接走了出去。谁都不讨厌这样的金主,老板柜员皆开心,夏萧也觉得心情不错,好久没回来,是该买些东西。 停在夏府,阿烛问夏萧。 “我们怎么进去?” “回家当然要走正门。” “那么多人看着,能行吗?” “若回家还躲躲藏藏,还叫回家吗?” 夏萧朝大门走去,阿烛劝了几次,没用,便只有跟着。她有些生气,若是事情失控,夏萧必须去云国,浪费这三周的相处时间,她肯定不会原谅他。可夏萧对夏府中人的信任和了解远超阿烛,只是此时夏府中多了个人。 夏萧回家的兴头太盛,既忘了探一探府中究竟,只是确保四周无埋伏,便推门走去。 府中前厅,夏惊鸿正与林天喝茶,两位大夏猛将坐于一堂,考虑的都是应敌之事,谈吐间有将帅应有之风,只是萧蓉手中新添的热茶落地,引得他们投去目光,紧接眼里带有慌张。随着萧蓉面朝方向,夏惊鸿和林天,既见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当即,夏惊鸿和林天起身,异口同声的说: “快,关门!” 厅中人的脸上,都遏制不住的浮现出惊愕。这盼了许久,又不敢随意见到的人,既提着礼物,顶着斗笠站在前院,像梦中的场景。看着他们笑靥如花,萧蓉比夏惊鸿更早迎上前。都说夏萧成了魔,可在萧蓉眼里,这只是她的小儿子罢了。 萧蓉这段时间衰老极快,大家闺秀的韵味气质虽在,可几丝银发,令夏萧看着心疼。 “萧儿,你长高了。” 萧蓉含泪,夏萧忍不住与其一样双目冒出泪花。他太久没回家,实力提升的速度虽快,可得超过父母衰老的速度才行。双手捧住娘的脸,夏萧轻声答道: “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萧蓉不断重复的念叨,看向夏萧身边的阿烛,手绢擦泪,问: “你就是阿烛吧?” “阿姨好。” 阿烛想递出礼物,可又觉得不应景。在她觉得感动之余有少许尴尬时,萧蓉拉着她和夏萧离开这。夏惊鸿站在原地,对身边的管家说: “召集全府上下。” 管家点头下去,林天则望向夏萧二人所去的方向,手掌落在夏惊鸿肩上。 “我就不打搅了,注意不要透露消息。” 夏惊鸿作揖,道一句谢,送走林天。 关门,元气散布夏府四周,见无人监视才匆忙走回前厅。他有事与府中人交代,身为夏府人,要有遮天的胆量,且要团结一致,不可有二心。无论是仆人伙夫,在来的路上都已知发生的事,此时皆表明白,随后各自散开,做起平常事。 夏萧的名气如雷贯耳,府中人因此骄傲,即便夏萧入了魔,他们也不愿相信。就像夫人所说,夏萧就算能耐再大,也逃不过学院和教皇大人的多重追击,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下落,足以证明他并非完全坠落于黑暗。 这样的说法被学院的偏袒证实,所以府中人皆无比激动,时不时看一眼将军的房间。那间看似普通的屋子里,藏有不可忽视的乾坤。 三个月前,谁都觉得夫人此举无用,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当即再度佩服。不愧是夏惊鸿背后的女人,这等远见,令人敬畏。 当夏萧入魔的事传到斟鄩,萧蓉暗自建了一间暗室。她知道萧儿肯定会回来,但不能透露消息,那就将其藏起来。这是欺君,也是背叛大荒,罪名可滔天,可萧蓉依旧做了,此时,他们便在其中含泪相拥。 暗室明亮,书架、木桌、衣柜、大床一个不落,四人于其中相聚,哭哭啼啼一阵后,才算冷静。未做父母前,难以理解对子女的关心。可夏萧见娘哭红了眼,见爹在一旁沉默不言,才知自己的失败。 “好了,人都回来了,别哭哭啼啼的,说说正事。” 夏惊鸿坐到椅上,萧蓉则拉着夏萧的手迟迟不放开。阿烛有些尴尬,又被萧蓉一手拉过,虽说从未见过,但像见着自己许久不见的女儿,亲切无比。她会像对待舒霜那样对待阿烛,只为让萧儿放心。 “快说说,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老爹,这些事说来话长,可你得去宫里一趟。” “向圣上汇报?” 夏萧点头,娘不愧是爹的军师,猜得很准。 “若不告诉圣上,便是欺君。而且我们自己瞒着,不如配合圣上一起,这样更好行动。而且告诉圣上也无妨,我三周后才走,这段时间可以调动兵马,准备抵御南商。至于举报我的功劳,要给老爹。” “圣上若知道,的确会让你待在夏府,只要我们不说,这便是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现在半个大荒睁着眼,半个大荒闭着眼,可你三周后,真的选择主动暴露位置?” 夏惊鸿再理性,也不想将自己的孩子交给云国,那一去,是难以相见,也是生死难料。夏萧吃得苦太多,多到他们难以想象。这段时间,自从南商退兵后,夏萧成了大荒的罪人,却成了大夏的恩人。他们险些就要撑不住,却来了这么一件事,这才能令他们喘口气,并进行暂时的休养。 这个时候,即便提心吊胆,也要安静的度过。可夏萧又回来了,回来后,还给出一个倒计时,这对他们来说,心里的石头刚落下却又悬起。 “老爹,我不能一直藏着,我得去一趟,让云国没理由再怪罪学院教会和大夏,然后再逃出来。只要你把我交出去,便表示大义灭亲以求友好。云国看管不住我,就是他们的能力问题。若他们再找上门,你们就可以直接反驳他们,让他们滚。” 夏萧的想法的确可行,夏惊鸿和萧蓉都为他这等大局观和勇敢自豪,可他要如何逃出来?夏萧要说的事很多,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向圣上禀告。因此,夏惊鸿暂且先更衣去一趟,为了等老爹,夏萧说: “娘,你儿媳中午没吃饱,准备些你拿手的糕点?” 萧蓉一听,连忙起身去准备,阿烛说不用,可萧蓉一再坚持。见其出去,阿烛没好气的问: “你干嘛?”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得让娘忙些,不然她心里不好受。” 阿烛不懂什么意思,拿着礼物,一会想送给阿姨。夏萧则拿着袋子,将里面赠送的小首饰递给暗室外的侍女,让她们分一分。 看着他慷慨的样子,阿烛柳眉蹙了起来,夏惊鸿铁血刚正,萧蓉温婉大方,但看夏萧,和他们的气质完全不同,也不知怎么生出来的,既然避开了所有优点,无一继承。 “看什么看?” “你都不知道给我留一个。” “那些东西配不上你。” “我才不信!” 阿烛有点小脾气,夏萧一凑过来便走开,但她还是佩服夏萧的定力,在这么压抑的处境还能这般淡定,也是厉害。等萧蓉进来,夏萧正好抱住阿烛,双手不老实的放在她胸前。 第六百五十九章 冬日的秃树开了花 见他们这般嬉闹,萧蓉退后几步,含笑说: “要不我一会再进来?” 她所疼爱的孩子长大了,应有足够的私人空间。可阿烛连忙挣脱夏萧的怀抱,小脸羞红,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搪塞出去。她原本准备了很多好话,可现在忘得一干二净。只是说着玉坠和阿姨很配,希望她收下。 “小嘴真甜,快吃些糕点,都是阿姨亲手准备的,希望你喜欢。” 阿烛直点头,品尝后两眼放光。见她看向夏萧,极为惊奇可又羞涩的样,萧蓉道: “别客气,把这当自己家,快吃吧。” “谢谢阿姨。” 为了让阿烛放开,夏萧也跟她一起吃。娘的手艺很久没尝到,但和以前一样令人胃口大开。 见着孩子们狼吞虎咽,萧蓉心酸,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她也知道不该这样,夏萧好不容易回来,不能一直哭哭啼啼的令其揪心。在他回来前,夏蓉甚至还想着等夏萧回来一定要表现得自然些,可情绪难以控制。 “阿烛,你跟着我家萧儿受苦了。” “没有阿姨,我们在一起挺好的,特别开心。” 成熟的女人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不以开心最重要,但这又是梦想中的相处状态。 握着阿烛的手,萧蓉如视珍宝,这可比那玉天鹅吊坠宝贵。她很久没见夏萧,但知道他能表现得这么淡然是因为有这个丫头在,以前是舒霜,现在是阿烛。她比前者承受得要多,得到的爱和付出却不一定比得上她。 萧蓉这个做娘的,爱自己的孩子,但不忍心让这么个女娃跟着受苦,便狠下心说: “萧儿,下次你去云国时,别带上阿烛了。” “放心吧娘,三周后我自己去,她回学院等我。” “那就好。” 萧蓉暗地叹了口气,不知何时,夏萧经历的事她都给不了意见,只有眼睁睁看着,一家人要想团圆也成了奢侈。 “大哥还在昔阳?” “旭儿奉旨镇守哪,婉儿暂时回了俞谷,她毕竟嫁到南国,一直往回跑不合规矩。” 从夏萧来到大荒开始,一家人就很少团聚。兴许,这也是他为何那么想念龙岗的原因,那时虽穷,揭不开锅,可一家人皆在,也算因祸得福。现在战乱,要想重回以前的样子,就得平息一切。 夏萧目前的能力可以阻止南商进军,他毕竟也有自己要做的事。这些事不关乎南商,与大夏也无直接关联,但和整个大荒脱不了干系。极大的事压得他喘不过气,但回到家,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很快,夏惊鸿火急火燎的走进暗室,道: “和我们先前想得一样,圣上说可以按你的计划进行,先待一段时间。其实圣上还有让你多留一段时间的意思,但我觉得不成,时间已经够久了,再长会令他们起疑心,那样适得其反,不如就这样。” 夏萧点头,如爹娘所愿讲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切要从在学院赏花开始说起,那时夏萧还很悠闲,和阿烛觉得未来可期。可因为上善,他们偷偷摸摸的去了勾龙邦氏的魔鬼平原,遭诡计入了魔。 有昔阳城外的铺垫,夏萧入魔十分顺利,说也滑稽,既比平时晋级还简单。 关于上善,夏萧讲了一段,都是最客观的描述,但令夏惊鸿和萧蓉觉得神奇。没想到世间还有这样的事,一道符阵既化作两个人,还性格有别。此后,是被学院放走,也是开始流浪。在家人面前,夏萧不会有所保留,将学院包庇自己的事都说了出来。 此后,夏萧二人前往荒兽尾角,遭擎天宗堵截,又去南海之南,显得有些梦幻,光听着就无比危险。对于夏惊鸿和萧蓉来说,走出大夏已是很远之地,没想到还去了传说中的地方,夏萧果真是长大了。 惊险的事还未开始,夏萧口中的荒兽王雀旦,和在云国观月看到的灵契之祖,才是真正震撼夏惊鸿和萧蓉的事。曾几何时,夏萧还是一个不会修行的孩子,需要夏惊鸿手把手的反复教,需要萧蓉擦药。 想来最多也就五年,可孩子逐渐成了大人物,既能轰动大荒。而他们和以前一样,守着自己的家园不受侵犯,祈祷着自己的孩子能安然归来。 阿烛被云国人看上带走,夏萧和魔道中的人配合才将其救回,但杀死了不少人。这段故事夏惊鸿知道,可也支持夏萧,云国的龌龊很多人已得知。相反,夏萧的胆量才值得人敬佩。只是下一次逃生恐怕没那么容易。 为了让爹娘放心,夏萧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回家的兴奋和打开的话匣子令他底气十足,显得一切皆在掌握中。 喝了口茶,夏萧塞了几口糕点,高兴道: “等那些家伙真的被消灭,才是我安宁的时候。” “可灵契之祖他们……” 见夏萧脸上的苦笑,萧蓉责怪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之后的事,总能解决。” “老爹,你放心,不管灵契之祖想怎样,我都会保住自己的小命。” 夏惊鸿露出欣慰的笑,曾被无数人嘲笑的萧儿,如今所在的高度已不是斟鄩所能留。夏萧与其对视,笑得也很开心,可还是有所隐瞒,只有阿烛一个人知道。他虽说了前辈舍利的事,可对刚经历的建立魔道黑树闭口不言。 “舍利对魔气的镇压能维持多久?” “别担心,娘,我已在体内种了一棵树,和元气之树的作用一样,能掌握魔气。” “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我原本还说不提这事。” “为何?” “这棵树一种,我和魔道便脱不了关系。” 夏惊鸿和萧蓉陷入沉默,魔道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一直摆脱不得,不等于一直被人诟病?夏萧向来谨慎,却还下了这般决定,令夏惊鸿问: “可是自愿的?” “当然,师父助我完成这项工程。从今往后,魔气会成为我的第六种力量,且难以控制我的心神。” “这么说来,的确是好……” 夏惊鸿对魔气并不了解,可觉得夏萧一世真够艰辛,远超自己。父母看不得孩子受罪,眼又红了起来。有人会因爹娘的这种反应心烦,可在夏萧心疼之余,满是幸福感。已来此世八年,他得到过很多东西,也失去过一些人,但一直在庆幸自己有了爹娘。这种被关心宠爱的感觉,令其心里极暖。 “萧儿,你现在经历的一切已不是我们能指导的,为父也没有别的话能送给你,只希望你永久走在正道上。就算迷了路,也要快些走回来,不要误入歧途。而无论走多远,都别忘了回家。” “知道了爹。”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阿烛好不容易来一次,随我们去你房间坐坐,然后好生休息一下午,晚上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萧蓉还是拉着阿烛的手,令她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她看向夏萧,满脸都是求助之情,可他笑道: “娘,阿烛害羞了。” “那不正常嘛,我当年见你爷爷奶奶的时候,羞的脸都抬不起来。不过阿烛,你放心,阿姨会好生待你,把你当亲女儿。” “谢谢阿姨。” 阿烛由衷感谢,鼻头一酸。她从小没爹没娘,姥姥就是一切,虽说知道自己是主神神识后十分高兴,可一直希望有娘宠着自己。所有人都知道有妈的孩子像块宝,阿烛终于也能体验一次。 萧蓉一直拉着她,在夏惊鸿和夏萧谈及修行之事时,前者关切的说: “一路来吃了不少苦吧?在夏府的这段时间,有什么想吃的或需求,一定要告诉阿姨,告诉萧儿也行,就是不要客气。你不说阿姨可不知道,我可不像你们,都是大修行者。” “其实我也没多厉害,都是夏萧在扛。” “若没有你,他也扛不住。” 阿烛觉得阿姨和二姐很像,都是那种贤惠的大家闺秀,情商很高。只是阿姨更加成熟知性,二姐懂得更多。她好奇而敬佩,也就只有夏家,能做到人人这般优秀。 后院是夏萧的住所,比较偏僻,可他一直很喜欢,此时回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贪念起下午觉。 拉开门,其中一切照旧,床桌皆没变,还是老样子。四人坐在桌前,随意聊了几句,萧蓉便催夏萧睡午觉,他困得精气神都不好了,就差眯着眼点头。夏萧没有拒绝,爹娘出去后,简单洗漱便躺到带有清香的床上。一切都是熟悉的感觉,冬天正好适合睡觉。 阿烛和其一块,虽说夏惊鸿和萧蓉没亲眼见着,可见她当时没离开,笑道: “萧儿真是好福气,阿烛无论相貌还是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好。” 夏惊鸿点头,他也有此意,只是不敢随意说。他们离开,侍女们还站在门前等候吩咐,对视时皆有喜意。只要少爷一回来,他们就会跟着沾光,单单是伙食,都从清淡提高了好几个档次,且还有首饰,当真日子滋润。 本来侍女们都担心少爷归来,可现在看来,入魔也不过如此,一些很久以前就认识夏萧的侍女觉得他一点变化都没有,除了长高。 很快,房内传来鼾声,侍女们微笑,任由他们继续睡,现在到晚饭的时间,他们都可放心,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夏萧抱着阿烛,很是惬意,脑海中后院的桃树一棵棵的发芽长叶,又开出花来。回到家无论四季都是春日,爹娘的反应,都令夏萧那颗漂浮在外的心靠在安全的港湾,不再随浪而定。 夏萧因伤痛昏睡过很多次,也在各处睡着过,可都没有此时睡得舒服,他不用考虑任何事,单纯为了睡觉而睡觉,那种感觉,像已达天国。虽说夏萧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可要想满足他太简单,只用这么一觉便可。 夏萧好受,夏惊鸿和萧蓉也开心。前者回去倒一杯茶,不宁的心逐渐稳定下来。只要萧儿还好,他们也就放心。他坐在摆得落尘的躺椅上,心情悠闲,夏萧现在的实力,可是曲轮。这等实力,在大夏已是巅峰,谁敢不敬? 萧蓉闲不下来,夏惊鸿战事操劳太久,休息不为过,可她每日都在家中,实在没觉得有多累,便急忙写了两封信,委婉的说夏萧归来,一封向大夏之西,一封向南国。等这些做完,亲自到后厨挑了一只不错的老母鸡,让人宰了稍放一会,便开始小火慢炖。 后厨的伙计们干劲十足,让夫人坐在一边,不要让油溅了金手。可她岂能闲着?忙活这和弄弄那,一刻都不停歇。 “夫人,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好了。” 伙计试图抢过夫人手中的红薯,削皮这种简单活,不用夫人亲自来。可她坚持说: “我又不像你们的夏将军叱咤沙场,也没有打理朝政。每天待在夏府,若连家人都照顾不好,岂不是不称职?现在萧儿回来,我做几道拿手菜,好生犒劳一下他。” “若有夫人这样的母亲,小的做梦都笑醒。” “就你,别白日做梦了!大少爷带兵有功,已是大夏重臣;二小姐冰雪聪明,屡建奇功;三少爷修行盖世,不说是学院人,还是教皇大人之徒,哪个你能比?” “我若是能比,也不会在这打杂。” 伙计低下头,他倒是想和他们比,可就是比不上。 “好了,别贫嘴了,都忙起来。” 时间还早,可萧蓉要准备的,可是一大桌子菜。等时候差不多,她便开始下令炒,自己也做了两道。 匆匆换了衣服,萧蓉叫醒夏萧和阿烛。第一次见面,她可谓在阿烛面前好生表现了一番。阿烛的胃口,更是令其开心,谁都不会介意让自己的孩子多吃些。 阿烛怕吓着叔叔阿姨,点到为止,可夏惊鸿爽朗笑道: “阿烛,在军营的时候这点饭可不够你吃,反正我和夏萧要喝酒,你就多吃些,哪有到家还吃不饱的?” “叔叔,我饱了。” 夏惊鸿和夏萧对视一眼,他当即夹菜又添饭,然后凑到阿烛耳边,偷偷一句话后,阿烛再次动筷,展现起自己的真正实力。 明亮的灯烛光下,酒菜可口,四人吃得开心,即便黑夜降临,也不再担心未着家的孩子。早冬时,一床暖和的被子,更是给夏萧和阿烛莫大的慰藉,令他们休养身心,得以轻松面对今后的艰难险阻。 第六百六十章 至家已有七八天 回家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不用担心有任何危险,夏萧每日和阿烛睡得早起得晚,将始终有所欠缺的精气神补足,再也不会一闭眼就觉得困,或者一受伤就有昏死的感觉。习惯疲倦的夏萧和阿烛达成一致,这段时间将修行放到一边,好生体验一下生活。 如果阿烛不主动提出并坚持,夏萧肯定不会同意,就算一天只修行一个时辰,他也想修行。可就像阿烛所说,此次一去不知何处能回,再不陪陪她,就真的没机会了。 阿烛抱有最好和最坏的打算,夏萧如果真的将魔道黑暗势力搅得天翻地覆自然是好,身上的罪行可洗清不说,也将成为一个独特的存在,就此受人仰慕。可若没有成功,所做一切不值得夸赞不说,甚至会遭人唾弃,但只要他还活着,阿烛就会等他回来。 人生多苦难,但有人陪着,总归可以走得快些。 无论功成名就还是一切皆没成功,阿烛都会陪着夏萧一起面对。可在那些到来前,是于夏府的美好生活。在这里的日子,对阿烛而言比在学院还要梦幻,因为这里有很多关于夏萧的过去,她总是问这问那,夏萧不厌其烦的回答。 他的房间即便翻新过,也还有一些老物什,比如一本童话故事书,还有地上几块黑色的砖石,似被泼上过漆。夏萧曾给阿烛讲过其中的故事,当时觉得含沙射影的文字,此时真的成了童话,带有一点古老神话的影子,或许是刻意加上去以让孩子觉得神秘。 一本书只够讲一次,可夏萧让娘找来不少书,每晚睡觉前,都会给阿烛讲或长或短的故事。有的故事比较甜,听得阿烛安心入睡,有的念着念着就蹦出几句脏话,令阿烛噗哧笑出声,哪还有这样的故事? 无论怎么闹,一到时间他们就会安心睡觉。白天玩够了,晚上会睡得很香。夏萧睡得总比阿烛晚,他习惯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想着即将发生的事。一切未开始前,谁也不知道究竟会有怎样的开始和结束,也不奢求和自己想得一模一样,偏差不要太大就好。 等每天自然醒来,便是昨晚说过想吃的早饭。这种待遇,即便阿烛过了日也觉得兴奋。 每日早餐吃完,是和阿姨谈心,也是见夏萧陪叔叔下棋。他们的棋艺都不如夏婉高深,但此时她不在,下得很有劲。晌午吃饭看书,困了就相拥睡觉,阿烛有时像小猫一样蜷在夏萧怀里,令其用毯子给其盖上,自己也闭上眼,似将时间定格。 晚上闲暇时,萧蓉总会问阿烛明天想吃什么。阿烛向来不挑食,回答也大多是什么都行,可一次随口说了句野菜面,萧蓉便派人连夜去挖。大冬天的,野菜少之又少,可还是被找到,虽说投入的成本大了些,但阿烛被宠得幸福感满满。 一样的日子总在重复,幸福和甜蜜则占据阿烛身心,令其脸上常挂笑容,又跑到夏萧身后看他下棋。每每下棋是假,聊天是真,夏惊鸿喝一口茶,道: “林天将军已连夜带兵前去昔阳,修行者队伍也准备就绪,过不了多久,斟鄩又要空了,只剩我们这些演戏的人。” “我被带走时,动静肯定不小,南商那边会很快知道我的事,开始进军,可这场战争长久不得。” “为何?持续一年的战争可不算长。” 夏萧拈起一颗黑棋,落在极不起眼的纵横交错点上,云淡风轻的将白子咬死。平时你赢一把,我赢一把倒正常,夏惊鸿此时关心的也是战争为何不长久,是有停下的办法,还是将面临所谓大规模的灾难?夏萧拉着阿烛的手,准备出去逛街,就是没说出原由。 “臭小子!” 夏惊鸿笑骂一句,见萧蓉端茶过来,道: “你儿子出去逛街了,说战争长久不得,还卖起关子不说原由。” “战争停止自然是好事,可能停就能再次爆发,无法根除本质上的矛盾。” “利益驱使下的人都不是人,我们所能做得,只是竭尽自己的全力去抵抗。至于改变战局,还得交给学院的小子们。” 萧蓉点头,依偎在夏惊鸿身边,眸子瞥到阴暗的苍穹时,呢喃道: “要下雨了。” 夏惊鸿微微点头,揽住萧蓉的柳腰,以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再暗的天也没有龙岗那时的天暗,再大的雨也不及那夜离开斟鄩。” 萧蓉已有皱纹的双手抚摸夏惊鸿粗犷的脸,只要他们还在,便能扛过这漫漫长夜,等到雨过天晴的那一天。 比起突然惆怅的爹娘,夏萧和阿烛要显得洒脱很多。他们走在街上,以元气掩盖自身相貌,夏萧现在的实力可以轻松做到这一点,因此令阿烛放心,可以在街上肆无忌惮的乱跑。可天色太沉,街上已无多少摊铺,可雨中漫步别有一番风味。但要有意境,也得等雨下。 走了一段路,什么都没买得,雨倒是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大雨滂沱,规模不比夏萧经历的任何一场雨小。可他手掌一握,便成了一把大黑伞,不至于淋雨半点,且和苏欢给的伞模样相当。阿烛记得那把伞,她很喜欢,只是在元气气浪的拍打下消逝。 突然降临的大雨总会带来不少热闹,有的忙着避雨,有的打着伞四处乱跑,也不知忙活着什么。 夏萧和阿烛极为安静的走在街道里,见着雨打散炊烟,见着一些人躲到瓦檐下,看向苍穹又沉默,只有等着它停。没有人送伞,家又远的人只有如此,可夏萧和阿烛走在他们目光中,似一对神仙眷侣。 地上积水不少,夏萧和阿烛却像走在上面。可下雨天不玩水又显得意犹未尽,便踩着水走。听着雨水刷刷下落,冲刷万物,又听它被踩起的声音,似水落地还未死,只是换了种方式活,不断涌动,永不停息。 没有目的的乱走一阵,阿烛问夏萧: “这段路你和舒霜走过吗?” “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提干嘛?” “好奇而已。” “你也真是,别人都避着不闻不问,你倒好,隔三差五就提,真不怕我哪天想她,跑去找上善?” “我提只是因为好奇,而且提一提又怎么了?舒霜姐姐那么可怜,我们都必须记着,永远都不能忘。再说了,上善不是舒霜姐姐!我有时候感觉舒霜姐姐还在,我照顾不好你的时候,就是她在帮我。” 第六百六十一章 西南各来一封信 “帮我举下伞。” 阿烛照做,夏萧则用空出的手捏住他的后颈脖,令其缩起脖子,极为可爱。 “别瞎想!” “我说真的!” 夏萧一笑,不再说这件事,人死不能复生,否则师父早就将其复活。师父对舒霜的喜爱,就像对女儿一样。夏萧从师父看上善的目光里就能看出,那种感情极为浓烈,隐藏不住,全体现在眼里。 关于舒霜,夏萧记是肯定得记,这条路他也确实和她走过,那时他刚从万灵谷回来,并得到去学院的资格,高兴的回了夏府喝了好几缸子酒,现在想起来煞是疯狂,但她也愿陪自己疯。 暗自叹了口气,夏萧不再想。走到小巷,阿烛在夏萧的示意下开口买烧鸡,那眼盲的老妇人并未发觉夏萧回来,只是习惯性的问: “姑娘一听口音就不像本地人,可是从外地来的?” “对。” “你可曾听到夏府三少爷夏萧的下落?听说他前段日子入了魔,又杀了好多人,正被大势力和王朝通缉。” “没听说过,说不定躲在那个角落吃烤鸡呢!” 站在屋檐下的夏萧微微一笑,可那老妇人却笑不出来,只是沉默。 阿烛其实并不饿,但还是坐在街道边的小亭子里吃烤鸡。不远处,几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正在玩耍,朝这边匆匆跑来,却见着二人又想离开。阿烛将他们叫住,将烤鸡分给他们吃。孩子们无一开口,最后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不忘嗦几口满是油的手指。 关于自己的童年,夏萧很少讲起,此时给阿烛一一说来,她也听得津津有味。她没想到夏萧痴呆的时候干过那么多傻事,这一笑,便是前仰后合,像个傻蛋。就是在这傻笑中,七八天悄然飞逝,感觉什么都还没做,时间就已过去。 一天醒来,阿烛钻在夏萧怀里哭,嗷嗷大哭的那种,令后者挠了挠头,满脸不知情况。夏萧一问,阿烛哭得更凶,抽噎声引得夏萧担心,最后甚至惊动了夏惊鸿和萧蓉。在大家的关心和不断问下,阿烛终于说出了原因,她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有点接受不了。 夏萧不禁发笑,连忙去哄,阿烛才算好些。可她突然抽噎一声,令夏萧再次笑出了声。阿烛伸手打夏萧,哽咽着说: “我停不下来了。” 夏萧暗地挥了挥手,让爹娘先出去,免得阿烛尴尬。然后,他抱着阿烛,像哄着一个小婴儿,告诉她自己还在,该伤心也是走之后才伤心,若现在这样,才是真正的挥霍时间。开心是一天,伤心也是一天,不如先把今天高兴的过完,再想之后的事。 阿烛觉得有道理,连连点着螓首,但还是不开心,如只考拉般抱住阿烛,许久都没松开手。 “一直抱着,饿了吧?” “嗯嗯。” “走,吃饭!” 侍女们看着夏萧轻松抱起阿烛,煞是羡慕,能被一个这样的人宠着,真是好福气。可阿烛一直陪着夏萧,也是好勇气。 夏萧偷偷看着阿烛喝粥,心里想着哄她的办法,突然起情绪也不奇怪,他们每天除了在家,就是去街上逛,除此之外没什么娱乐,自然会多想。因此,夏萧问: “要不我们回去看看姥姥?” “太远了。” 阿烛声音软糯,又抽噎一下,道: “没事,我们回去的速度很快,待几天就回来,怎么样?” 阿烛想了想,她自然想回去看姥姥。但现在时间急迫,来回跑一趟肯定要花不少时间。不如就在斟鄩,安安静静的过完这段时光。阿烛泪眼汪汪,鼻尖和脸颊泛红。她突然看向夏萧,说: “以后不管你在哪,都得想着我!” “知道了,看你。” 夏萧捏了捏阿烛极软的小鼻子,笑意满是宠溺。这大冬天的,他们也没什么事情做,天依旧沉着,又不下雪,着实没什么乐趣。但大哥和二姐的信同一天寄回,令他们暂时忘了烦恼事。 阿烛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神经大条,只要一有事情做,什么烦恼都忘了。一家四口凑在一起,先拆开夏旭的信。这封信里,除了家书,还有前线战况和昔阳城的准确战事,他们得仔细看看。 “萧儿,我就知道你小子没事,先不说入魔对错,你都必须活着,且不能伤及无辜,大哥从小告诉你要惩恶扬善。若你从了恶,大哥就算打不过你,也不能放任你四处害人。不过你回了家,便证明没事,你也懂事,不会让爹娘担心,大哥我很是欣慰,也相信你,真正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大哥现在还在抗敌,虽说停战,可每日都有南商的小分队来骚扰我们,以打探我们的消息,想将昔阳攻破。我将他们永久留在了昔阳城外,次数多了,便有了一片石锥林,煞是壮观,其上南商人的尸体被烧焦,一遍又一遍的加重战士们的卫国之心。我知道你没空来看,可你做完自己的事,我们一家人也要团聚团聚。” “信里,娘大概说了你的计划,我独自看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觉得热血澎湃。没想到我的萧儿已经成长成这样,老爹和我以国为己任,萧儿却已为天下苍生而奋斗,甚至为整个大荒着想。大哥祝你一切顺利,旗开得胜,等你从黑暗中回,我们定好好喝酒,看大夏强盛繁荣。在此,我也要感谢阿烛,希望你和萧儿修成正果,来日让我喝上喜酒才是。” 两张纸皆是夏旭心思,阿烛听着,心里畅快,拉着夏萧的手直晃。没什么祝福比喝上喜酒更好,她喜欢大哥的简单直接。其下一张纸由夏惊鸿拿于手中,低声念道: “爹,南商兵力一直未减少,萧儿离去前,一定要保证修行者大军抵达昔阳。后方龙虎要塞已建造完成,希望爹再请示,让圣上加大些银两支撑。战时的钱没平时有用,龙虎要塞的将士叫苦连天,如今寒冬将至,恐难活下去。长时间如此,军心必定溃散,望圣上重视,开国库以发军粮棉被。” 大哥的信看完,便打开二姐信封。她一人在南国,本是夏萧关心的对象,可细腻的话语中皆是无微不至的关切。很多诗句般的美妙话语夏萧写不出来,但看着听着,总觉得二姐就在身边,用那细腻的玉手为自己整理衣物,红唇微启,便是细心的嘱咐。 看向南边,夏萧有些想二姐,又看向西方,大哥还在危险中。手足之情令其矗立许久,才被阿烛的呼唤从俞谷从昔阳拉回斟鄩。想太多无益,尚且不说西部战场,就算为二姐在南国过得好些,他这个娘家人,都该变得更强。 虽说近日不修行,可夏萧还是在空暇时指点老爹。反转过来的角色令他时常带着温柔的笑,夏惊鸿却很认真,试图再提升实力。就算只提升那么一点,都比停滞不前的好。 第六百六十二章 你望西方,我必面朝东 无论是现在的夏旭还是夏婉,都不及夏萧的生活来得闲暇。他在暴风雨前尽享安宁,夏婉却在冰凉的雨下常撑一把伞,从未有机会放下。 伞能遮雨,四周的冰冷之气却难抵挡。她就这样肃然静立,习惯四周的环境,等着离开或谢毅归来。她坚毅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面对在眼前跳来蹦去的小丑,只是眉目冷淡,面无表情的忽视。 偶尔,斜雨霏霏,淋在夏婉如履冰霜的脸上,也生出怒火,只是一言不发,但于冷寂的黑暗雨夜都警惕的睁着眼睛。她在忍受在静视,像一头没有爪牙的猛兽,随时都做着后退或前进的准备。 若说夏婉是夜,穿梭于阴暗,每日都争于计谋的暗自较量,抵挡着南国针对,考虑着南商进军。那夏旭就是日,整天站在昔阳城墙上,光明正大的以手中三尺铁剑,建不世之功。他是大夏最为年轻的将领之一,自小从军,如今已近十年,年龄却不过三十。 此时,天色阴沉,如时刻警惕着的将士面孔。他们即便吃着饭也休闲不得,嘴里的肉和骨头尽数嚼烂,一口气咽下,匆忙回头看一眼城墙。其上的人站在大夏军旗旁,令他们得以安心。 那道背影足够壮硕,代表着强横的力量,自然是留下的夏旭。他的面孔饱经冷风冲刷,干燥而龟裂,颧骨上有一道疤痕未痊愈。嘴角裂开,其外胡渣极多,却无空管理。可那对眼睛盯着西方,似鹰隼般尖锐,洞察着远处的风吹草动,不会让任何异国人轻易冲进这道关卡。 昔阳承受的冲击太多,曾经宽厚的城墙满是疤痕,若不是有他加持,早已倒塌。而只要有他在,旭日东升时,阳光所及的昔阳城就还是大夏的地盘! 这是一种有关尊严的执念,他们一退再退,离边境远之又远,不能再随意丢掉任何一寸土地。正是因为这种念头在,昔阳城前石锥乱起,似成一林。 此林满是凶煞气,冻成冰的鲜血洒满各处,似暗红的苔藓,而其上被反复烧焦和冻得发黑的尸体,记录了这里究竟发生了怎样恐怖的故事。他们都是南商的侵略者,没有大夏士卒享有埋葬安息的权力。 在他们不断进攻的途中,夏旭摸出些门道。他们每隔三四日,便会在夜中前来,试图将自己连同其他将士吞入腹中,就此攻占这座大空的城池。 昔阳占据地理优势,易守难攻,一直都是南商心头的一块痛,更是牺牲无数将士。就连亲王培养的神威军团,也一个不剩的尽数战死,现在昔阳大空,正是一个好机会。可因为五大势力给大夏颁布的任务,他们不好大张旗鼓的进军,便这样偷偷摸摸的将此处攻下。 既然主动请缨选择留下,夏旭就不会给南商半点机会,他始终矗立于城墙,白日黑夜皆坐下即眠,站起即警惕。因操劳过度,那对眼睛满是血丝,没了正常人的明亮,可身为修行者,夏旭吐纳间便可恢复。 吃完饭,短暂的休憩后,将士们背着箭矢,扛着新弩上城墙,以此避免南商白日发起进攻。他们越是没有过先例,越有可能做出。夏旭有种不祥的预感,一屁股坐下,将那城墙砖石都坐碎。于其上,他双手结印,吸纳天地元气。 昔阳此时修行者不多,他们作为一柄剑的剑刃,要恢复的足够好,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南商进攻。同时,夏旭这些人的责任就很重。 冷风瑟瑟,城墙上的将士们极不好受,但他们只有咬着牙,在面孔和手脚冰冷的环境下盯着远方。在他们什么都没有察觉到时,夏旭的感知透过城墙,下渗到地中,又通过对大地的敏锐感知看到一堆人正摸索着朝这边走来。 他们应该想不到自己会昼夜不眠的守在城墙上,可大夏人有的是毅力。 怒起,在身边将士当即警惕时,夏旭的手臂猛地向上一抬,千米外的十余人皆被冲上天空。凄惨的尖叫声中,夏旭粗糙如石的手掌插入泛起猛烈涟漪,如水般的城墙,于其中拔出一根两米长的石矛。 石矛被其掷出,一霎破了冷风,于众人眼中迅速射去,又破碎开来,将他们刺成筛子。当没有生机的尸体落地,虽然这边听不到声响,可将士们皆兴奋,看向夏旭的目光也多了些敬佩。如果没有夏旭,那些将陷阱摸清的南商人会更快攻下这,可夏旭紧锁着眉,朗声道: “原地休息,轮班站岗!” “是!” 整齐的喝声后,他又坐下结印。其实先前他能杀那些南商人于无形当中,可为了提高士气才这般。现在看来效果不错,就是不知南商人何时进攻。揣测他人心思是件很累的事,夏旭并不擅长,若他实力强些,便不用猜测,可以像萧儿那样将其杀光,但他既没有夏萧的实力,也没有夏婉的智慧,摆脱不开丝毫。 一天很快过去,等夜幕降临,才是他们最精神的时候。城墙上没有半点火光,其前倒是点起无数火堆,尸体随其一同燃烧,再成一片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道。可城墙上的将士可以通过它看到南商进攻的将士。 极高的城墙上,将士们伸手烤火,而夏旭看着眼前火海,等着其中传出动静。火焰似祭坛上的老巫婆,跳着略显诡异的舞。它们伸着无以计数,细长炽热的手臂,以妖娆的姿态不断扭动身躯。在火焰变化扭动时,成了一狮,呼啸着朝城墙而来。 进攻者思路明晰,城墙上的人都是小角色,只要将城墙撞破,便可消灭他们,攻占昔阳。可火狮于乍起的火光下突袭,却没引起半点动静,城墙一霎的晃动和将士们想得完全不同。 极为冷静的将士们对视一眼,朝城墙下望,只见那火狮凶猛,却被岩甲兽双爪拦住。庞大的巨兽因夏旭的控制变化大小,它满是岩突的背壳还在城墙中,此时步步向前,将其往后推。 夏旭握着大夏军旗,跳下城墙,站在岩甲兽头顶,迸发元气时令其将火狮撕碎。气浪令火焰朝向四周,乱洒一地,又令此处明亮起来,似遍地都是火星。 “滚出来,光明正大的打!” 夏旭吼后,于黑暗中不断摸索的南商人还是没有现身。他们的气息被元气隐藏,令夏旭觉得棘手,这次他们派出的修行者显然比以往多,人数一多,他要如何应对? 这种情况夏萧早已料到,可没有应对的措施,大夏的修行者本就不及南商多,现在还都撤走,军队里加上自己才四人,此时都站在城墙前,可还是有一种被狼群包围的感觉。 背后的城墙在修行者面前丧失了坚硬难摧的特征,可也并非是退路,而是悬崖。夏旭背对着它,无论如何不会后退半步。镇守自己的土地,是军人的职责所在,更是他不可敲碎的傲骨! 甲胄穿戴在身,极为厚重的胸甲曾救他数次,这是最为重要的保命之物。夏旭看向四处,有人来了。在他们露出视野的一瞬,已有无数箭矢如雨,朝其迅速掠去。箭矢似钉入地,纵横交错,但都难以伤敌。 石林蠕动,于夏旭的不断控制下朝它们刺去。可土行元气有一个极为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为笨重。那种迟钝深藏在元气内部,令其难以快速运转。因此,今晚这场仗,打得是艰辛也是决定性命之战。 南商这么做,显然违反了五大势力当初的建议,他们不强迫南商消灭自己的野心,也不允许这个时候生出事端。可他们暗自侵占昔阳,就算被惩罚,也是大局已定的事,他们能如何插手?这里面,无非考验一个胆量。 此战为时极长,等旭日东升,战场的火焰也皆熄灭。夏旭躺在城墙上,身体脱力,虚弱的直冒冷汗。身边将士已无多少,一个个横七竖八的躺着,没有半点力气再回忆,可南商极多的修行者和将士,已在一道猩红的光中被碾灭。 夜晚的火焰还在眼中舞动,夏旭望着天,突然觉得太阳没那么刺眼。他已忘记自己被多少元气冲击,也不知有多少长矛刀剑伤了自己的身体。他懒得思考,只是于气息萎靡时闭上眼,口渴难耐,但无顾及。 头歪向东方,这个心系大夏,又思念自己弟兄的大哥暂时倒下。那边的夏萧也望向西方,只是不知情况。一些人无情,只为利益所动,一些人却为情义在所不惜,两者人都是少数,可更少的,是你一句玩笑话,我却当了真。 大夏昔阳的城墙上多了一人,那道纤细的身影穿着不多,白皙的皮肤和大火烧过的天地形成鲜明的反比。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人,将扭转战局,手段简单粗暴,比任何人想得都要简单。就算夏萧自己,也料想不到既会这么发展。 冷风吹,战场凄凉,所幸朝堂无歌,且有人问。夏惊鸿今日上朝,到家时带回一句圣上的口谕。 第六百六十三章 来朕的御书房 夏府后院,桃树未被夏萧修改四季之别,光秃秃的始终在沉睡,并未觉醒。很多生物都有长期休眠的习惯,可人没有,这大概是他们逐渐称霸大荒的原因。 树下,夏萧望一眼西方,内心一颤,不知发生了什么。阿烛在一旁钻研棋局,手中的棋子落下很多回,夏萧偶尔也告诉她那样下不行,有些像自己和自己下棋。这次,阿烛自己找到一个不错的位置,落棋后开心的说: “该你了!” 夏萧含笑,看起棋局。 阿烛此棋是好,拼成一个十字架,横竖皆三颗,在下一颗便是两面皆通,构成五颗连星。阿烛这个小脑瓜,总算学会这种最简单的棋局游戏。可在边角处,夏萧已有三颗黑子,此时再落一颗,便是胜券在握。 因为夏萧的棋比阿烛早那么一步,后者惊讶之余,放开手中小狗,令其乱踩棋盘。棋子如落地之珠,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太可惜了,差点就赢了。” 阿烛直笑,在夏萧捡起棋子时抱住小狗,兴冲冲的往房间里跑。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下棋,脚指头都要冻掉了。夏萧跟在她身后,笑容宠溺,侍女们看着,羡慕早已说烂,做梦也想要个这样宠爱自己的男人。 一边搓手,夏萧一边说阿烛耍赖,她才不承认,将小狗举到自己脸前,怪腔道: “才没有耍赖,你个臭男人都不让让我。” “你再哼唧,我就不给你吃饭了。” “哼,别想吓我,阿姨给我做饭,才不要听你的。” 夏萧正要动手,夏惊鸿却进来了,面色严肃,官服都还没换。 “萧儿。” “爹,你怎么这么急?” “圣上有口谕,现在要见你。” “见我?我现在这个身份,直接去金銮殿不太好吧?” “去御书房,圣上说要私见你。” 夏萧总觉得没好事,但待着也是待着,便带着阿烛一起去。她哪去过皇宫那种地方?当然,勾龙邦氏的皇宫在她眼里算不得什么,一点也不壮观,可还没出门,阿烛便问: “要不换身衣服?” “不用。” 夏萧拉着阿烛,一出门便没了影。夏惊鸿觉得自己没通知到位,也没问如何进去,可夏萧才不管那么多,走进去太过招摇,便飞进去,不然还能怎样?他又不是没去过御书房,不用人带路。 一到皇宫,看到四处无叶的木槿花丛,夏萧的心情便没原先那么好。若圣上再用姒云萦说事,他也要发脾气。 搂着阿烛,夏萧羽翼散开,落在御书房前。其外无人,修行者暗中保护圣上,但在夏萧眼中,没什么地方为暗,因为皆可看见。推门入,又关门,其中几个太监正搬来足够奢华的椅子,至于圣上,还无踪影。 几个太监没想到夏萧来得这么早,毕恭毕敬的说: “请大人暂坐片刻。” 夏萧点头,他们连忙出去,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夏萧二人。看着四周的摆设,阿烛不禁说阔气,皇上就是皇上,写字的房子就那么大,都可以遛马了。若夏萧知道她的想法定笑,可见她四下环顾,问: “看啥呢?要不给你准备文房四宝,即兴赋诗一首?” “我才不呢,你咋不写?”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御书房是比较私密的地方,若你成功吸引圣上,说不定就能成为皇后。” 阿烛正要发火,一道满是阳刚之气的男子声音传来。 “朕可不敢和你抢女人。” 夏萧含笑,和阿烛一同行礼。 “免礼,坐吧!” 夏萧和阿烛也不客气,说坐就坐,也问出心中疑惑。 “圣上,有何吩咐?” “别这么严肃,今日召你来,是为了表达谢意,只是情况特殊,只能在这接待你们,还请不要见怪。” “圣上言重了,见面之地因人决定贵贱,况且御书房这种较私密的地方,可不是谁都能来的。” 阿烛暗自瞥了眼夏萧,见他一脸正经,不由憋起笑,可真是个马屁精。夏萧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想着若不是我老子是忠臣,才不会在这换着法子吹捧姒易。不过他的确是一代明君,年纪不大,整治朝政的手法倒十分老练。 “你能时刻想着大夏,朕很感激,你的计划朕也知道,的确可行。” 见圣上起身,夏萧也站起,可他突然行礼,令夏萧连连说使不得,但他还是双手作揖,腰肢弯下。夏萧连忙去扶,若被他人看到,或传出去,他岂不是尴尬坏了。夏萧总觉得这样不好,君臣毕竟有别,可姒易说无妨,坐回原位,又道: “官方的话说完,就该聊聊私事了,我现在以一个朋友的口吻和你对话,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 “其实我很好奇,就算你有棠花寺和尚的舍利,能掌控魔气,也不该这么容易就这样。” 姒易不知如何说,便指向夏萧,上下移动一番,似在说他和以前无异。就算有改变,也是好的方面,起码看起来高了,脸上有少许邪魅,令其于神秘中多了些魅力。 “魔气的确难控制,毕竟不是好东西,可将其当做元气一样化作一棵树,再与身体建立联系,便可掌握。” “想必要足够坚定才行吧?” “应该是,反正师父说世上能成功将理论转化为实际的人只有我。我的精神力可以用海来形容,常人则是方塘湖泊。” 夏萧毫不谦虚的比较令姒易高挑起眉。大海能做到的事,湖泊确实难效仿。可他心里,还是有些痒,因此毫不掩饰的问: “你可知掌控的办法?” “知道,所有细节我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夏萧抬起头,和姒易对视时,有些玩昧也有所期待,似想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随口一提是好奇,他能理解,可这么一问再问,是否有不正的心思?果真,姒易顶着他目光的压力,开口问: “你和南商的神威军团交过手,觉得那些家伙是如何组建培养出来的?” 夏萧回忆起来,那些家伙在他眼里曾像是魔,可现在他真的坠入魔道,才发现他们连魔道的傀儡都算不上。不过也只有那种掩人耳目的残次品,才能令五大势力不插手。 “详细的方法我不知道,但我现在也是魔道人,大概能猜到他们经受了痛觉的剥夺,在脑子里种下了元气标识,然后反复调试,以此达到控制的目的。至于魔道力量的体现,大概在于生灵之气的调控。” “什么意思?” “虽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并不准确,但每个人的生灵之气或多或少,没有完全一样那么巧的事。而且控制一两个人简单,要想控制几十万人,必须严格保持一致,否则会乱套。那种军队存在的意义就是打仗,如果不能完全发挥出力量,便是无用的失败品。” 夏萧嗅到些端倪,笑着问: “圣上,你问这些做甚?莫非也想组建一支这样的军队?” 来回搓手,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姒易听夏萧先提出,坚定的点下头。胜负面前,他完全不顾他人如何看自己,说他是昏君也好,骂他不体恤士卒也罢,他都得守住这江山,不辜负父皇将江山社稷交给他,也不负沐公公的重望。 第六百六十四章 小暗难噬强光 “要想赢南商太难,与其牺牲更多人,不如忍痛割舍少数。我们无需太多,十万敢死军团就能扭转战局,让南商知道他们能做到的事我们也能。” 姒易两根伸得笔直的食指撞在一起,拼出一个“十”字,似对自己的想法极有信心。只要有那样的十万兵力,他必能赶走南商。这等想法因夏萧入魔变得近了些,又因他回来逐渐靠近现实,可褪去梦幻的外表。但是否能摆脱大脑,真的创建出来,还得看夏萧。 姒易将希望寄托在夏萧身上,可他假装犹豫,表示足够多的敬意后,答道: “圣上,我做不成这事,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没有考虑的余地?况且将魔道用在这方面,算不得多大逆不道,更没有违逆你的初心。你所做的只是臣子按君之意创建一支军队,以此抵抗侵略者,合情合理,我们现在就是该以牙还牙,心软不得。” “再说了,夏家军损失惨重,因为一腔热血又不退下去。说句难听的话,恐会全军覆没,他们家中也有老小,也有妻子在路口等他们回家。我希望以少数换多数的命,现在时候不早,只要你答应,我今日便可调遣十万军马,供你操作。” 为了让夏萧同意并致力于军队的创建,姒易别说给他扣一顶忠臣要听命于君的帽子,就算是以利相诱,都得逼他着手。他先劝,劝不成将夏惊鸿叫来再劝,还不行就将萧蓉也叫来,他自有办法让夏萧动起来,毕竟姒云萦对夏萧而言是一个极大的遗憾。 夏萧能看出姒易的决心,可摇了摇头,异常坚定。他不是那种不会拒绝的人,而且若真做那种事,和真正的魔道中人有何区别? “圣上,南商创建那支军队的人已被学院大师姐消灭,可想这等行为并非提倡。只是因为对生灵的怜悯,大师姐没有对军队下手,可此例令我大夏损失惨重,我若再做相同的事,立即会将他们引来。” “那样别说创建一支军队,就连我们原本的计划也会被打乱。若战争提前打响,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加乱步伐。而且我的能力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强,别说十万,就连一万人我都做不到。” “你有毁灭二十万魔兵的力量,就没有造出十万人的能力?” 圣上语速很快,目光中满是怀疑,他觉得夏萧现在有些固执,可他以同样快的语速说: “那二十万人死于黑暗中的魔道人,也是害我入魔的家伙,和我自身的关系不大,并未经过我手。若硬要扯上关系,便是她当时想让我入魔,可我抑制住了那股对生灵之气的掠夺冲动,否则怎能消灭那么多人?就算是猪,二十万头都能把我拱死。” 牵扯这些事的反驳令姒易难以还嘴,夏萧这么说,的确显得他能力不足。再一想,他能逃亡这么久且隐藏气息只是因为有阿烛在,那建立魔兵军团的幻想,真的只能留在脑子里过过瘾。 叹一口气,姒易知道没希望了,他神色黯淡,眼眸中满是失望。莫非大夏真的要亡于自己手中?他对不起父皇和沐公公。 阿烛偷偷看了眼姒易,又看向夏萧,虽觉得后者说得不错,但又认为姒易很可怜。这样一位明君,却想着以魔兵来战,是多大的悲哀,又下定了多少决心,劝了自己多久才做出决定?他在万般纠结后,才想到以少数人的命保住多数人,可没想到就是这样的让步,上天也不答应。 “战争快结束了,圣上不必这般忧虑。” “此话怎讲?” 姒易并未因一句空话而兴奋,夏萧反问: “圣上觉得大海和陆地那个强些?” 虽不知夏萧想说什么,可姒易很认真的表述出自己的意见。 “朕觉得是海洋。” “为何?” “陆地面积太小,大海四面八方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看,我们从一开始就被海洋包围。学术上讲,我们来自海洋,现在居住陆地,如何能将其斗过?” “圣上的见解有道理,如果大海发怒,我们难逃一劫。力量的差距难以弥补,可在灾难面前,人总能团结。” “你究竟想说什么?” “灵契之祖离开大荒时,在南海之南封印了荒兽王雀旦,于东海之东封印了海兽一族的起始大帝君泽。后者已冲破一次封印,现在灵契之祖的下落被我发现,他也该嗅到她的存在。只要他发起怒,南商自会退兵,而处理他的存在,将是五大势力,大夏的压力并不大!” “他是否已有动静?” “目前还没有。” “五大势力有所预测?” “这只是我的预测,五大势力尚未注意到他。” “这……” 姒易沉默,夏萧说这么多,都是自己的主观臆想,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个停战的理由未免太过牵强,甚至有些荒唐。丝毫不敢确定,只凭猜想的事,怎能借其心安,心存侥幸?战争若不提前做好准备,会牺牲很多人的性命。再次确定自己的想法无法实现后,姒易只是和夏萧闲聊几句,便令其早早回去。 姒易虽有失望,可明确当前自己所能做的,只有脚踏实地,谨慎仔细的调控军队和物资。虽然这种无力的办法不如建立魔兵军队,可起码知道它不现实,也不再乱想和花费精神。 路上,阿烛问起夏萧关于起始大帝的事。后者瞥了眼东方,道: “我和语尚言取得联系时,五行烙印的催动令我隐约感觉到了很多事。虽说那种感觉十分微弱,可南海的光太过孱弱,东海则要强很多。他的力量在迅速增长,似要冲破封印,重回人间。” “人皇大人不是说还有十年吗?” “她居心叵测,给出的时间仅做参考,不要太当真,反正我感觉离君泽冲破封印的时间不远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为什么?等他冲破封印,你的烦心事不就多了一件?” 其实夏萧压根不想管那么多,即便走到现在,他真正的心愿都只是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可这些事总会闯进他的脑袋,令其不得不想。就像脖子上架着一把足以威胁到性命的刀,逼他必须去干涉。 水总是越淌越浑,可夏萧还算幸运,没有越活越糊涂。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雀旦君泽都和语尚言有仇,我们就借手杀人,让他们干掉语尚言。那样一来,我们的世界就将清静,她的烙印就算再神奇,也发挥不了任何效果。” “能行吗?她不是很强吗?” “雀旦曾说,早在三万年前,起始大帝就有上万年的岁数。与海洋同岁的他,若不是为了让族人活下来消耗了力量,早就独自冲破封印,一个人逍遥在外。他的修为在雀旦之上,就算全盛时期的语尚言都不敢小觑。依现在的情况和以往发生的事来看,他的力量确实很强,而且他恐怕坠入了魔道。” “这都能看到,还算模糊?” “都是我猜的,越是正直的人,经历了一些不如意的事后,越容易抛弃自己原先的原则信念,因为不公平,心里不平衡!” 就像雀旦所说,君泽比人类的正人君子还要正直,甚至不愿意联盟对付人类。这样的人确实厉害,就是这样的他,被封印了三万年! 三万年来,他的族人也被镇压在海沟,吃得苦只多不少。这样环境下的他,肯定会生怒。怒气越重,入魔的概率越大,而且三万年前,语尚言也入了魔。这将是一个循环,可夏萧希望他冲破大荒桎梏,将月亮撞碎。如果时机允许,夏萧会前去劝他助他。 阿烛一知半解的歪着头,感慨道: “你真的太强了,既然把雀旦说得话记得那么清楚,我早就忘了。而且就算记得,我也想不出这么多推论,最烦猜测人心思了,好复杂的样子。” “傻瓜,这些只是猜测,实际没什么用。但制定的计划本身就紧接完美,它的意义也不是完全实施,而是将自己和身边发生的事往其上引,从而朝它靠近。” 阿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爱的样子令夏萧将手放在他头顶摸了摸。随之羽翼散时,两人落在夏府后院中。 和父亲讲述完今日谈话的内容,他不出所料的重重叹了口气。大夏和南商的差距,已令圣上出此下策,但还完成不了,当真扎心。这么说来,只能死战,夏惊鸿想起夏萧说过的停战一事,可一问,夏萧却没回答,只是打岔问: “夫青还在军中吧?” “在!且未乱跑。当初圣上有令,从昔阳撤到龙虎要塞,他便一直在里面调养生息。在昔阳时,他出了不少力,也受了不少伤,可听一些人说,他原本是药王谷的谷主?” 夏萧点头,在夏惊鸿惊愕时,道: “他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才来帮我,平时对他尊敬些就好,不必在意其他。” 夏惊鸿点了点头,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药王谷可是老一批五大势力,作为谷主,他既然会帮夏萧投身到俗世的战争中,那个人情该有多大?夏惊鸿想破脑袋也猜不到,那个人情险些令夏萧丧命,而他看向后者的目光,多了些东西,是敬佩也是几丝看不透。 第六百六十五章 近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夏萧留在斟鄩的倒计时离零越来越近。所以夏惊鸿没有告诉他关于夏旭的事,只希望他在家中开心的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就像阿烛常说的,下一次回来还不知何时,兴许几个月后,那算短的,兴许又是好几年。其实能回来就好,他们只希望夏萧少受些罪。 世间的人大多一个样,时间越紧越珍惜,越是稀少的东西越宝贵。正如很多人常年不回家,在父母兄弟死前才开始争分夺秒,想见其最后一面,不知是因为仪式感还是真的思念? 说来也是悲剧,可每个人无形当中都在效仿。夏惊鸿和萧蓉倒不算那类人,他们放下所有事来陪夏萧,阿烛更是寸步不离,令夏萧有些不舒服。可今后独处的时间多得去,不必现在强求一个人静静。 冬日深了,一场大雪帘卷夜里的斟鄩,呼啸着挥鞭,赶走最后几丝余热,令这座本就庄 严的城市雪白一片。 雪一来,大户人家便端来一盆盆火炭,本就不算薄的被褥再厚几分。每日洗漱,非热水腾腾而不用。 这样的人家无论哪种季节都很舒适,可毕竟是少数,大多都紧闭着门窗,几块潮湿的木根熏得漫屋都是黑烟,可只烧热炕上屁大点的地方。那种位置,大多都是孩子的天堂,拿几块木匠不要的木头,一搭即是梦想中的大房子。 夏萧此时的生活比很多人家还好一些,家中日日有读书声,夜夜有按摩引起的舒适叫唤。等夜深,蜡烛凝固,仔细去听还有一些男欢女爱的缠绵之音。夏惊鸿和萧蓉知道后不好言语,可夏萧这小子,也不怕出事? 素无经验的夏萧确实很怕,因此点到为止,可时间这东西,就算阿烛一直睁着眼睛不睡,都留不住它们。她的脑海里满是夏萧会离开的现实,因此无论梦里还是白日,眸子里一霎就有泪流下。 从夏萧需要依靠她的能力才能离开学院起,他们就从两个陌生人不断靠近,之后确立关系,共同展望未来。一直以来,阿烛虽说实力差,可夏萧在哪,他就在哪,从未丢下过彼此。可现在要分开了,最夸张的是看不到任何归来的希望。 夏萧和阿烛相搂在后院赏雪,桃树上雪白,似满是梨花。就是这梨花太茂,压得树枝朝下,硕果累累又无法收获,但夏萧和阿烛只看景中意,不顾其他。 雨天时,雨落声掩盖人世嘈杂,雪天则白雪埋葬喧哗,一切极为宁静。换茶的侍女都躲在走廊一角不敢说话,见着人来,连忙将其拦下。她们小心翼翼的伸出头,看三少爷和阿烛姑娘,他们似神仙眷侣,披着雪白大氅,久久注视着院子,其中树木石桌皆成了雪。雪中又无半点杂质,纯净的样子有些像他们自身。 夜因白雪明亮,更别说白日。一个脚印都没有的后院令夏萧和阿烛心中宁静,暂时既什么都没想。可许久之后,小雪再次飘大,令阿烛眼前极乱。鹅毛大雪从天上来,在眼前不断落下,丝毫不问其感受,令其眼眸一眨,又是一滴豆大的泪滑下。 “只有两天了。” 两天后,是相隔万里,也是不知消息。到时,她连夏萧的半点气息都感知不到。夏萧倒没有将护腕取下,而是抬起手说: “等哪天你突然通过它感觉到了我,我就回来了。” 阿烛点头,夏萧则在心中叹了口气,可那对眼眸中的坚定,没有因半滴泪水动容,也没有因大雪变乱。 时间是近了,夏萧锁着眉,如出鞘的两把朴刀。他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起初还有少许畏惧,可现在心里坦然,似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 云国人的本事他已经见到过,现在便是以战为守,以进为退。他上前这一步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雪影下的黑暗。小小一片影子里,就有他们可容身的场所,所以他要走进去,成为一个特殊的来使。 夏萧从斟鄩夏府去,也从学院山腰去,更从走首教会的马车和前辈们的期望中去。他将提刀持伞闯入漆黑的世界,试将一切逆转,将其残忍的刨开,令雪花可飘进,阳光可射入,世人可望见。 早从前几日起,在家吃饭的次数便双手可数,因此就算早点,四人也一同进行。虽说夏萧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好,但阿烛没有拒绝,他也没说什么,反正差别不大,只是阿烛要先洗脸。 这丫头对他管得比较严,说必须讲究卫生,自己倒不注意。所有人都这样,对爱人的期待高于自己。 每晚,一家人都要坐在一起喝酒,虽说不会烂醉,可也差不多。平时他们喝完,一觉睡醒就会将酒精排出,可这两日刚喝完回房,便赶忙清醒过来。时间这东西,还是得一点点挤着用。 阿烛紧抱住夏萧,躺在他身上压着他睡。也幸亏阿烛不重,不然夏萧可受不了,他在那点重量下睡着,等一觉睡醒,伤感不禁源源不断的涌出,比平日还要强烈。因为等明日这时,他们就真的要告别了。 明日要走,白天便开始收拾,可夏萧没什么东西,甚至连那把刀都不想带走,唯恐在黑暗中弄坏。 晚上,夏惊鸿按计划告知圣上,他又报给学院教员。在其不慌不急的通知四处时,将有一出好戏于明早上演,夏萧是主角,也是导演。 云国人的脸色定无比难看,清寻子和副院长有些期待。不知廉耻的家伙,幸亏被夏萧教训,否则他们心里还有些意难平。作为和夏萧有关的人,他们二人必须出面,可皆不急,等天亮再说。 云国人就没有他们这么慢性子了,从符阵中听到消息后,急匆匆看了地图,开始全速赶往大夏王朝的首都斟鄩。他们随天边的鱼肚白而来,猛地降落皇宫,吓得好几个太监尿了裤子。可姒易已等许久,此时披着厚重的大氅,从金銮殿中慢步走出。 “夏萧在何处?” “正在送来的路上,还请稍等片刻。” “那就备些热茶,招待吾等。” 云国四人行,除汪石杏,其他三位也是实力不俗的修行者。可此时出声的右边人语气不敬,令姒易抬起眸子,寒光尽显天子圣龙之威,冷彻直奔骨髓。 第六百六十六章 亲情为铁索,仁义为钢钩 “诸位风尘仆仆来斟鄩,招待自没问题,可尔等在天子面前不下跪行礼,有些不妥吧?” 此时说话的倒不是姒易,他身为一国之君,在外人面前理应有人守护他的尊严。而开腔的姒不温现身后,有十数位修行者不知从何处钻出,将四人包围。他们气势极汹,但汪石杏并未被吓到,淡然道: “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敢自称天子,谁是天,你又是谁的子?我们间的差距,就是同为修行者,但我可一息杀死你所有人,你却伤不了我丝毫。” “那所谓礼仪,就是朕亲自来迎你,你却出言不逊?” 姒易的话语里明摆着不屑,即便这几个云国人实力不错,但他瞧不起,又说: “朕敬你们为大国,也怜你们死伤百姓,因此尽心尽力找寻夏萧下落,尔等的表现倒是让人失望,莫不是山村野夫,不懂规矩?” “放肆!” 又是最右侧那人,他喝了一声,吸引姒易注意。身为一国之君,不说私情,姒易都有所不悦。在其眼神动时,殿堂当中冲出无数昏鸦,于叽喳喧闹中从姒易肩头迅速掠过,将那男人冲倒,喷出几口殷红的血。 鲜血浓过早晨的红霞,汪石杏扭头看一眼,未动手也未激动,只当这群俗人是在挽回面子,哼笑道: “除了实力够强能赢来尊敬,乞讨也能,我不和你们计较,这次多谢你们。若气消了,便请我们进去等。” 姒易嗤之以鼻,有些鄙视,但没有穷追不舍,和其分个高下。现在的大夏正处于危难之秋,就低个头,不和云国结仇。毕竟夏萧一事出后,他们之间便有了矛盾,只是未曾引燃,还没爆炸。 转身,姒易自顾自的走回皇座,不顾台阶下云国人的讪笑得意神色。他们脸皮厚,迈着步子走了进去,坐在外侧,似看到夏萧要第一时间将其抓住束缚。 汪石杏瞥一眼姒易,目光中满是狡黠,心想所谓的大夏王朝不过如此,就这点实力,他们再狂妄些也没事,反正没人收拾得了他们。因此,四人并无坐相,或翘起二郎腿,或瘫在椅上。 见有人盯着自己示意警告,他们也只是瞪回去,难成体统。可时间一长,率先坐不住的,还是云国人。若不是夏萧的气息被隐匿,他们也不至于找到此处。可半个时辰都已过去,按道理说怎么都该到了才是。 汪石杏以元气探了几个来回,又四处看了几眼,问: “夏萧真的在此处?” 姒易未放下手中奏折,头也未抬,冷声说: “你们自己抓不住,还敢否定他人?稍后教皇大人和学院副院长会亲自前来。若等不住,回云国就好,何必迟疑多话?” “他们来了正好,否则小小一个大夏,还无法替他发言,也免得你大夏人说我们云国仗势欺人。” 汪石杏早已嗅到姒易的敌意,此时说话更是大胆。后者身旁的姒不温正要维护大夏的尊严,却被姒易制止。 “我大夏是小,可夏萧这小子,令你云国损失多少?倒下的楼宇新建否?” 汪石杏暗哼一声有趣,怪声怪调的说: “小小毛孩当帝王,当真是口无遮拦,莫是无人管教?” “向来都是朕管他人。” 姒易说罢,继续翻折子,在汪石杏的不屑鼻音中沉默。云国人生性高傲,不知廉耻,他懒得多说。 汪石杏眼皮一落,开始闭目养神。这些大夏人动嘴皮子的功夫倒是不赖,可阻止不了他带走夏萧。 只要将夏萧带走,汪石杏就算完成任务。可等了片刻,依旧没人来,他才满腔愤懑的说: “我们寻找夏萧近两月无果,你们却轻易抓住,是有所预谋吧?” 姒易微微抬头,准确来说是抬了下眸子,尽是疑惑不屑。汪石杏见之,眯眼而生怒气。 “说抓住又不送来,是何居心?” “等不住就请回贵国。” 姒易还是这句话,漫不经心的样令汪石杏握住茶杯摔碎,惊得四周太监宫女微微耸肩,可吓不到姒易。在他眼里,汪石杏也就是挑软柿子捏罢了。 “这副德行,该被南商灭掉才是。”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再打十年二十年大夏也不会亡。战争考验一个民族的团结和耐性,而我大夏人足够谨慎,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至于你们,别以为高高处在云端上就能安然无恙。” “莫非你能上去?” “总有人能。” 姒易面色冰冷,敛眸又返至奏折,开始继续批阅,并不搭理四人。他一直在担心龙虎要塞的事,那里兵力聚集,人数极多,粮草却怎么都不够,这是开国库也解决不了的事。看来,又得调动百姓之粮,可现在正是冬日,这等行为实属要了百姓的命。 思忖许久,姒易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只是低叹一声,将其放到难以解决的右边。这等事,还是得召集苏忠谋等大臣谋士商议,可夏萧为何还不来?是在交代事,还是和阿烛抱在一起告别哭?反正不是临阵脱逃,他对夏萧有些了解,他做不出那种事来。 姒易哪能想到?夏府中的夏萧,此时还在熟睡。 抱着阿烛,夏萧和她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极为默契。门外的夏惊鸿和萧蓉倒没那么轻松,反复的看着冷空中的明日,心急如焚。 “怎么还不起?” 夏惊鸿心中,夏萧可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下去,圣上会很难堪,况且暴露他一直在家中的消息也不好。萧蓉也急,可和夏惊鸿担心的内容有所不同,她鲜有的责怪起夏惊鸿,这是去刑场,又不是去郊游,睡个饱觉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萧蓉恨不得夏萧在家多待哪怕一秒。 夏惊鸿再三考虑,还是决定敲门,萧蓉欲拦,可门内已传出夏萧的声音。 “爹,别急,马上洗漱。” “你也别急,时间还早,娘给你备了早饭,过来吃完再走。” 萧蓉将夏惊鸿推开,屋里的夏萧则坐在床上,看阿烛匆匆忙忙的穿起衣裙。瞧他傻愣愣的样,阿烛急忙道: “快起来,时间晚了!” “急什么?又不是去投胎。” “快点!” 阿烛不想送走夏萧是真,但叔叔昨天说过,今天还得演一场戏,必须得重视,可夏萧这么懒散,显然是没放在心上。他如何走倒无所谓,云国人对他的态度怎样也无关重要,只要黑煌和他想得差不多就行。 将夏萧从床上拽起,两人快速洗漱,在夏萧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已和阿烛到了厅里。 “快来快来。” 萧蓉让夏萧和阿烛赶紧坐下,餐盘里满是糕点和小菜,甚至有温热的烤肉。 “娘,这顿早餐也太丰盛了吧?” “当然了,专门为你们准备的,多吃些啊,想喝粥还是喝鸡汤?” “瞧你说的,都喝些,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尝到。” “爹说得有道理,都喝!” 夏萧亢奋的样像要把满桌子菜吃完,他确实有那个本事,就是暗自看一眼娘,后者微肿的眼袋和阿烛一样令人瞧着心生爱怜。这么一大桌子饭菜,也不知从几点就开始准备,但都是极大的心意。 昨晚阿烛哭了很久,夏萧也哄了很久,这是他们睡到现在的原因。都有些饿的他们一开始吃得很快,阿烛有所收敛,夏萧才不,一口一块糕点,可吃到最后,大碗小盘皆空,一块咸菜都要嚼上半天。 饭吃完,就意味着要离开…… 若夏萧的心情一直压抑,全家人都不会开心,所以他强颜笑,道: “爹,我们不能摆着手去吧?有没有准备绳子?” “准备了,既然演戏,就得演的像些。” 夏惊鸿转身提出一把铁索,幽黑发亮,金属沉重感十足,其上还有两个锋利的铁钩,泛着寒光,似能从夏萧的脑袋钻到肚腹里去。萧蓉和阿烛看呆了,当即说不行,夏惊鸿也觉得有些不妥,可夏萧却说: “就这个!” “萧儿,这个铁钩……” 萧蓉红着眼,有些不忍心,她可不愿这般虐待自己的孩子,夏萧却抢道: “以亲情为铁索,仁义为钢构,他们才能入戏。我不仅要到云国去,还要挣断和大夏学院的联系,让他们不能再找麻烦,所以让他们看看我的惨状也好。” “那就到皇宫再上铁索。” “爹,我们要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从离开夏府起,就开始召集斟鄩百姓。事情闹得越大,越能显出你的大义。” 这些先前都已说过,夏萧也不啰嗦赘叙,拉开屏风就让父亲下手。他不忍心刺下弯钩,夏萧就自己按住往深里插。看着鲜血直冒,夏惊鸿这等将军都眯起眼,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可夏萧被绑住后,觉得有些松,让他再紧些。 夏萧是个老戏精,为了装的像些,以元气震乱自己的头发,嘴角也咬出一口血,双眼因魔气的微微催动变得血红,似头穿着衣服的凶猛野兽。 “看我装得像不像?” 萧蓉和阿烛心里忐忑,见着此时夏萧狼狈的样捂住嘴便是一阵眼泪直落。 “我今天也去,为你送行。” 妇道人家,且不是朝中重臣,本不该去皇宫乱转,可今日情况特殊,夏惊鸿也同意,便跟着他们一起出发。 一出门,夏萧见着明媚的光,嘴角咧开一笑。他要从光明当中去黑暗,又从黑暗中将其刺穿,把光引进。 “召集全府上下,告诉斟鄩,我夏府,抓住重罪潜逃的夏萧了!” 夏惊鸿说罢,侍卫道是,带着人从侧门冲出,他则走在夏萧身前,从正门登上马车,前往皇宫。 马车中的四人皆面色凝重,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比起萧蓉的不断祈祷,夏惊鸿只是沉默。阿烛抱着刀,看着夏萧对她挤眉弄眼,微微一笑,可又哭了出来。离别是世间常有的事,可没有归期的分离,令人心慌。 夏府的侍卫婢女,包括后厨都动了起来。普通人看到一辆马车自然不会注意,可他们跑向各处,迅速吸引西城的百姓放下手中的活,跑到皇宫外头,好奇起云国人要如何处理夏萧。 今年内,除了南商进攻大夏,就属夏萧闹出的动静最大,当初在战场杀了二十万人,虽说现在有传谣,说并非他一个人的功劳,可也足够震撼人心。除此之外,便是他入魔的事,在所有人都觉得一个英雄人物就此没落时,既令战况缓和。 这对大夏而言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因此赢来很多人的尊敬,只是他逃离在外,既被夏府人抓住,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传言无需助力,一人一张嘴足以翻天。很快,一个版本在数万人中流传。 “听说夏萧刚回家就被夏将军控制住了,已进皇宫。” “他那么强,夏将军能将其管住?” “你傻呀,那是他亲爹,三少爷虽说入了魔,可肯定有理智,不然身边一直跟着他的小姑娘早就命丧黄泉。捆住三少爷的也不是绳索,而是亲情,不知夏将军和夫人劝了多久,既这般狠心!” “说得也是,学院包庇他兴许就是因为他拥有理智,不像普通坠入魔道的修行者一样只晓得吞食生灵。可夏将军大义灭亲,当真是我等效仿不出来的行为,且这一上报,等待三少爷的就是死刑!” “夏将军龙岗时忍辱负重,回到斟鄩后不夸大不求功,反而又去北部镇守蛮人。只有这样的忠臣变多,我大夏才能昌盛!不过为何不藏段时间,好给我们一个反应的机会?” “现在正是危难时,若再得罪云国,我们岂不是要被双重夹击?这才是将军考虑的事,至于我们,只是些草包罢了。但我真心祝福夏家能逃过此劫,也希望教皇大人和副院长能留住三少爷。” 此话一说,那人又沉默,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人数的聚集令此处很快热闹起来,顿时人声鼎沸,空中尽是呼出的热气,没了半点寒冬之意。聚集在皇宫四处的人数还在增长,并未停息,无数大臣驾马而来,呵斥着开出一条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此时情况。 第六百六十七章 无耻之人说无耻 “让开!” 皇宫门外,百姓聚集成片,被喧哗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忘了规矩。苏忠谋在其后怒吼,可丝毫没用,只能示意身后的修行者冲出一道元气气浪,骇得众人让出一条路,他才驾马而去。 今日非举国盛典,甚至南商的危机都还没解除,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知是好是坏。可当前远道而来者的危机令他们十分关注,始终盯着那扇门,等着有人出来宣布消息。大夏好不容易出了个人才,谁都不希望被毁,但坠入魔道之际,其实已被毁掉。 “看天上!” 不知是谁吼了一声,杂乱的人群既停止七嘴八舌的讨论,纷纷抬头看天空。今日晴朗,云薄且少,可还是被一南一北的流光划破,踪迹可寻。流光眨眼而至,皆划破空间而来,从人群上空到那大殿,引得所有人注目。 殿中已有不少人,文官武将各有所位,盯向云国四人时目光骇人,如要将他们吃掉。见鹤发童颜的老翁和少年来,汪石杏起身迎接,同时瞥一眼这殿中众臣和皇座上的姒易,讥笑道: “若二位不来,大夏人还以为是我们错了。” 夏萧站在殿堂中心,身后是爹娘和阿烛,他当初见着汪石杏时,后者还算话少,现在废话多且不招人待见。不过师父和副院长并未回答他,本身就是云国人错了,阿烛可是主神神识,他们却如此不敬,想用其造神,真是可耻。 迈步向前,清寻子和副院长先与圣上行礼,后走起流程演起戏。汪石杏紧捏拳头,听清寻子问: “何时抓住的夏萧?” “昨晚他突然回家,被我扣在了府中。” 夏惊鸿面色严峻铁青,像模像样,似恨铁不成钢,也有一股割舍的大义之感。夏萧见着师父还好,和副院长对视时既有些尴尬。若大师姐来就好了,他和副院长没见过几次面,不知怎么开始对手戏。 “在被云国带走前,我有话要说,也有事要问,诸位没什么意见吧?” 副院长虽说人小,可威名在外,作为大荒唯一一个真正见过神的人,他的修为和剑术宛如神话般的存在,无人敢违逆。 扫视一遍大殿中的人,见无人反对,副院长才将目光放在汪石杏身上。后者第一次和他对视,那对永久宁静,不会泛起涟漪的眸子令其内心一颤,似被看透野心,也被击碎所有骄傲。 在副院长眼中,云国算不得什么,撕去神秘的外纱就只是个普通小国,修行者少之又少。 “副院长请讲。” 汪石杏在其气场下既结巴起来,令很多人见着冷哼。高傲的云国人,就该被打击一下才是,那一张张脸看着就来气。 扭过身,副院长看夏萧,道: “清寻子虽说是你师父,我也是你的副院长,可今天谁都保不住你,你必须跟云国长老回云国。从今往后,你犯下的罪行和大夏无关,和我宁神学院无关,和走首教会更无半点关系。” “是。” “回答我,云国之后,你去哪了?” 夏萧不敢瞥师父,怕被看穿,他不知道师父和副院长有没有打过招呼,所以胡乱道: “我并未离开云国,而是利用五行造了一处地下房屋,和阿烛待在里面,靠着她的能力躲过了云国人的搜查。我们待了两个多月,从将阿烛救回后就一直待在那,云国人脸皮虽厚,可实力有所欠缺。” “放肆!” 夏萧和汪石杏对视,是针尖对麦芒,更似无情只知杀戮的天敌。云国人对阿烛做得事,即便还未对她造成身体上的伤害,夏萧也不会放过他们。 “我要问的就这两句,学院素来赏罚分明,教出的学生都可独当一面,夏萧做错了事,照罚不误,后果他也自己承担,阿烛我要带走。可云国人,我劝你们低调些,别把手伸到我学院人身上。若有下次,我学院定不留情面。” 阿烛抱着刀,走到副院长身后,找到真正的靠山。这个看似小孩般的大人物身后若有一山,无比沉重且有天高,随着他的目光狠狠砸在汪石杏身上,令其一口气喘不上来。虽说见到副院长的人少之又少,可他威名极大,一记眼神便令汪石杏身体一沉,神色慌张。 在场人很多,人越多越想挂住面子,汪石杏如今代表的可不是个人,而是云国。因此,在身边二人的搀扶下,他逐渐站稳,有些畏惧的望向这个清秀的小男孩。汪石杏不知他如何修行,才站到如今这个高度,可他还是颤颤巍巍的问: “莫非大人也觉得我云国不对?”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声音的颤抖,可越是狡辩,大概知晓事情经过的众人越觉得他们无耻。这个词形容他们再好不过,不知自我羞耻且不知礼仪廉耻,简直活到了人的另一境界,没脸没皮,此时既还要叫冤。 副院长虽说话少,脸上也无涟漪,始终都平平淡淡,没有展现多少内心的情绪,可丝毫不留情,狠道: “莫非你们做得对?夏萧和阿烛初到云国,未伤及无辜不说,还救你一村百姓,可你们呢?伤夏萧以丢出云国,绑阿烛为一己私利欲令其受孕,这便是你们云国的待客之道,大国之风?若不是夏萧舍命救出阿烛,早已被你们所伤!” “夏萧坠入魔道,留其一命便是好……” “那阿烛呢?这丫头可曾威胁到你们?她可曾入魔?夏萧入魔后,我学院是有包庇,因为我们知道坠入魔道不等于杀戮成性,更不等于整颗心都被黑暗蒙蔽。看看你们那张贪婪可憎的面目,比魔道还令人生烦。” “无论你怎么说,夏萧都杀了人,我们要个交代!” “我跟你走!” 夏萧和爹娘示意,对师父副院长和阿烛微微点头,而后极为轻松的走向汪石杏。他眯着眼,眉头一拧,眼眸中生出涛涛凶光,极为骇人。这一去云国,兴许众人觉得他九死一生,可对夏萧来说,只是再闹一番罢了。 离汪石杏越近,夏萧眼中凶光更盛,身上铁索钢钩逐渐破碎,散作一地。实力比夏萧强很多的汪石杏下意识想退后,可腿脚定在原地未动。看着夏萧被钢钩洞穿之处快速愈合,汪石杏皱眉问: “你想做什么?” 夏萧耸了耸肩,满脸不屑和傲慢,似说除了爹娘,别人捆不住他。若没见过夏萧大闹汪家,汪石杏还觉得他在故作强势,可他真有那个本事,还有他背后那个女人,令人胆寒。 今天受得气已够多,汪石杏不想再争辩,只要将夏萧带回就好。虽说阿烛弄不到手,可夏萧到手就行,这个满身罪恶的家伙,他们能一直控制住。只要夏萧在云国,他们造神的计划便能继续进行。 要想冒险成功,需要足够的把握和理论支撑,还需要避免夜长梦多的严谨手段。 见汪石杏束缚空间,令夏萧如塞囚笼,萧蓉一句萧儿悲喊出声,向前却被夏惊鸿抱住。这个柔弱的女人见到自己的孩子要被带走,失了所有聪明。可夏惊鸿何尝不心疼?但就像夏萧所说,一直逃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面对,然后解决。 男人怎为男人?又何为成长?答顶天立地,见招拆招的人为男人,成长即是能独立思考,考虑前后利弊并作出选择。 “既然夏萧已抓住,我等就告辞了。” 汪石杏正想走,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那股强横的力量令乾坤压抑,他们四周的空气皆猛地凝固。 在很多人诧异,不知他们为何停下时,汪石杏顶着四面八方挤来的窒息感扭头,看向那个超然物外的白胡子老翁。他脸上的和蔼之色看起来比副院长好说话,可此时的动作又显得没那么友善。他极为悠闲的开口,再次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身为后辈,要走也不行礼,也不问问老家伙我有没有话要讲。也幸亏你是云国人,若在大荒地表,估计走到哪就要被教训到哪。比起汪金龙和汪银龙那俩臭小子,你还欠缺得多,他们起码表现得礼貌,是比较斯文的混蛋。” 四周空间恢复正常,汪石杏如从高中落下,但还是稳住身体,没有像其他三人那样倒地不起。夏萧待在自己的囚笼中,看汪石杏毕恭毕敬的行礼,不由一笑,不知师父又要整哪出。可比起副院长,师父显然要有趣一些,所以他也望去,听其道: “老朽要说得不多,但也要表表心意,免得说我不关心自己这徒儿。夏萧是远道而来者,灵契之祖口中的预言之子,定有大作为。可预言和现实有别,如今夏萧入魔,我也曾为他祈祷,望他从魔道归来,但没想到入魔已近半年,他虽说并未滥杀无辜,可也闯下不少祸。一些事情的解决办法也不算得好,此次更是误杀数万云国人,虽说有理有据,可罪恶难偿。” 夏萧咽了口唾沫,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夏惊鸿夫妇和阿烛也眼巴巴的看着教皇,脸色逐渐复杂,就算保不住,也不要往火堆里推呀! “身为教皇,老朽我素来宣传和平教义,知道人命关天,也见到过无数类似的事。向来这等事都会结下仇恨,世代难解。若那样的话,对云国和大夏都不有利,更何况我走首教会和宁神学院也与此事有关,影响声誉。我们不推脱责任,子不教父之过,我身为师父,终生也为父,他是学院副院长,夏萧在学院待的时间最多,也有大责。” 副院长一向冷傲,此时却忍不住看向清寻子,这个死老头要干嘛?当着两国之面说这种话,岂不是自讨苦吃? “你想做什么?” 副院长直接问出了声,在寂静世界和停滞的时间中想要个说法。可清寻子丝毫不顾,也不回答,只是玩心大起,一步走出奇异的空间,道: “我有个建议,彻底断了这怨仇。此后若有机会,两国间正常交往,我教会和学院,也正常收纳成员和学子,可想听听?” 以清寻子的实力,汪石杏不敢不听,只能点头。他大笑几声,眼眸望向夏萧,一语惊骇众人。 “既然身为大男儿,就不能令家国陷入危难,此番被带走,不知还要惹出多少祸端。今日为师在此,亲自斩下你首级,由这小鬼带回国中,慰告云国死伤之人,以求云国及大夏太平,你意如何?” 此话一出,夏萧都被惊到,心想师父你这玩笑开大了,若云国人真要这么干,他连逃的机会都没有。若他一逃,师父还得追,这是何必?不说是他,就连副院长都看不透清寻子的想法,当即眉头一皱。 夏惊鸿夫妇扑通先后跪下,两眼皆闪着泪光。 “教皇大人,使不得啊!” “一死难了仇恨,让萧儿做牛做马报答云国都好,只求留得此命。” “请前辈手下留情。” 阿烛不懂这是何意,可跪得坚定,夏萧绝对不能死,如何无论都要活。可云国人尚且未说处置方法,老前辈怎么突然下此狠心?在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云国人也被震撼时,清寻子胡子一横,正气凛然的朗声道: “夏将军,你将夏萧送来,已是大义灭亲之举,老朽佩服你的心胸和眼界,可此时又为何纠结?他做了什么你也知道,实在是有违父命,不顾师恩。几万人的命,我等如何挽回?此事一出,所有美名皆灭,不杀他,何以平息云国数万百姓的死灵?” “教皇大人,这……” 夏惊鸿一时既不好回答,可这和夏萧的计划有所不同,但在萧蓉跪着向前,试图继续求情时,被他一把拉入怀中,并捂住她的嘴。 萧蓉无比绝望,看着无形囚笼中的夏萧,原本还以为他能归来,没想到就这么被判了死刑。她希望夏萧活下去,无论怎样,只要活下去就好,自己见不到也没事,只要活着,没有其他奢求…… 泪水于脸颊纵横,萧蓉眼前模糊,嗓子嘶哑,可没发出半点声音。她只听教皇开口,问夏萧: “你说为师的决定,是否可行?” 第六百六十八章 凄凉云里叹凄凉 清寻子一对老眼瞪得极大,夏萧与其对视时,第一反应既想起哪吒闹海的故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总喜欢闯祸的小家伙扒了龙王儿子的龙筋,气得龙王要来水淹陈塘关。李靖出于百姓也出于义,将哪吒剑杀。 之后,哪吒未死,留着元魂,以莲藕作四肢身躯,以莲花及蓬作头,就此复活,还拥有了很多神通。莫非师父现在也想用类似的方法助自己摆脱罪恶,然后重生?可行是可行,他相信师父,就是这么一来,他还如何靠近黑煌?如何潜入黑道中? 夏萧本质上还是拒绝这样的,可师父执意这么做,他只有配合的点了下头。见其动作,阿烛不淡定了,眼中全是疑惑,之前说得好好的,现在怎么就想死了?她才不答应。气冲冲的捏起拳,阿烛朝他走去,无论夏萧想做什么,她陪着就是。 “都疯了。” 副院长暗自叹气,动神将阿烛定在原地。可她眼中的泪越积越多,最后挡住了视野,什么都看不清。 “好!既然夏萧也同意,那老朽我就为你云国作主。” 清寻子看向汪石杏,默默抬起一根手指,似挥下之时,夏萧就会丧失生机,身首各异。萧蓉在地上挣脱,尽全力逃离夏惊鸿的怀抱,爬向夏萧。姒易及殿中大臣皆朝这边射来目光,不会真的就此结束吧?他们或多或少都不想那样,不过真正发声阻止的,只有汪石杏,也只有他有资格。 “还请教皇大人手下留情,我云国早已决定惩罚夏萧的措施,而不是让他一死了之,那样太便宜他!” 汪石杏额头冒汗,想着好险。不过清寻子既这般做事,令其着实有些想不到,他还以为这个老头会包庇夏萧,说些会对夏萧严加看管,请求宽恕的话。没想到动了杀心,这就是走首教会的教皇?果真不同于常人。 汪石杏及时的话令清寻子手指停在空中,没有划下也没有收起,似不想放弃。殿堂中锋利可切万物的刀也始终竖着,还未收入鞘中。 “你确定不让老朽动手?夏萧的手段极多,恐怕不是你们能对付的。而出了这殿,夏萧可就和我无关了,老朽无才,但也教不出魔道人,你可懂我意思?” 清寻子严肃的面孔和平时的形象相差太多,可副院长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同时对其生出敬意。能看透对手的意图并掌握他们的思想动态,的确是强者所为,厉害。 汪石杏皱眉间觉得,清寻子大概是认为自己看管不住夏萧,怕他逃走,所以才这么再三确定情况,可他有云国长老接应,还有很多准备,岂会再让夏萧逃走?改良后的造神计划,比以前那个好得多,只要夏萧是个男人,就不会拒绝。因此,他肯定道: “教皇大人放心,今日我带走夏萧,云国肯定不会再提此事。您老德高望重,求得是和,晚辈看得出来!” “既然云国已生措施,你也再三坚持,我就不强迫也不影响你们做决定。可他的事我今后不管,此时先说明白,免得日后夏萧做出什么事,你再来找我问罪!到时若你们啰啰嗦嗦,就别怪本教皇不客气了!” 清寻子表里表外皆如寒冰,令人望而生畏。汪石杏立即示意明白,而后鞠躬告辞,带走夏萧。他看着殿堂,瞬间远了,一些聪明谋士彼此对视一眼,半解却装作通晓教皇之意,萧蓉则还在哭,不知真的觉得自己的萧儿要死,还是已知教皇的良苦用心。 夏萧含着笑,爹娘的表演都很到位,可今晚的影帝还是师父,他的发言和表现都很到位,甚至渗透到了每一记眼神里,将其都吓住。那么几个瞬间,夏萧甚至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可冷静一想,师父怎么可能致自己于死地? 想必这就是副院长和师父的不同,前者有话直说,无比简洁,不想浪费半点口舌。后者的智慧大一些,也会用不同方式表达,在达到自己目的的同时还彰显了走首教会的正义,可谓一举两得。 见夏萧被四人带走,胡不归面带奇妙的微笑,回头看夏惊鸿二人。他还没开口,副院长已说: “告辞。” “臭小鬼,也不知夸夸我?老朽保护的是自己的徒儿,也是你的学生。” 副院长看他一眼,有些责怪,这么逼真的演技,偶尔也不是好事。所幸他耐住了性子,若真的冲动起来,事情就麻烦了。 没有言语,没有清风,地上极轻的尘埃也没扬起,副院长便和阿烛消失在了原地。后者抱着刀,来不及和夏惊鸿二人告别,此次一去,是极为漫长的等待,也是一次选择和赌 博。 现在这等悲凉的气氛下,少个人和多个人都不会引起他人注意,除了副院长和教皇。前者先走,后者紧接而去,他们离去的悄无声息,可正是这么一走,姒易连忙起身,大臣们皆上前几步,似表关切之心。 没了外人,这里才真正属于大夏。姒易扶起夏惊鸿,也去扶萧蓉,可令他惊奇的是,之前哭天抢地的后者,现在既含笑以对他,眼角的泪水丝毫影响不到她骨子里的雍容大家之风,没有半点普通妇女的小气相。 “莫非教皇是为了夏萧?” 姒易灵光一闪才悟出,见夏惊鸿微微点头,他更加坚信这个想法。萧蓉看向夏萧离开的方向,呢喃自语起来。 “萧儿,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姒易看萧蓉一眼,手掌落在夏惊鸿肩上,夸赞道: “希望朕和你一样幸运,能有一个好妻子。” 夏惊鸿行礼,并没有拒绝圣上的夸奖,回道: “末将之福难比圣上,可末将正因为有贱内在斟鄩,才能放心在外作战。” “那你准备何时去龙虎要塞?” “晌午便走。” 这么算来,离夏惊鸿出发只有不到短短两个时辰,比姒易最期待的时间还早。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道: “朕有你夏家,乃三生幸事!” 姒易说得不为过,朝中有奸佞偷奸耍滑,忠臣也不少,但像夏家这样全为大夏尽心尽力的存在却不多。 夏惊鸿和萧蓉得令后退下,回夏府准备前去龙虎要塞御敌。在此过程中,他们时不时望向苍穹,不知夏萧到了何处。 遥远天苍中,夏萧处在囚笼里,没有在意自己到了哪,因为有人牵引,可他看着这茫茫薄云之地,不由心里一慌。 无论师父还是爹娘,这场戏都演得极好,且赋予他极大的期望,但他是否能完成,还得看云国人如何处置自己。他准备先在云国待一段时间,等其放松警惕便逃之夭夭,可事情逐渐走到他意料不到的轨道上。 夏萧还没问云国人的处置方式,汪石杏既开口说: “很庆幸吧,既逃过一劫?” 夏萧神色淡然,没有回话,都在意料之中,有何庆幸? “不过你放心,被地表丢弃的你还是难逃一死。只是死得悲壮,不像被砍掉脑袋那么简单,当然也不好受,因为你的血脉会被吸食的一干二净,丧失天赋的你会变成一个废人,在衰老中迅速死去,而孕育出的神将脱离大荒,前往下一关,朝神界进发。” “还没打消造神的计划?” “当然没有,可这一次,我们换了一个载体,阿烛是好,可造神还是需要更强的男人血脉。即便人皇没有成神,你体内也有堪比她的血脉,所以才能掌握五行。只要将你的血脉之力吸食光,你所有的能力和天赋都将被完美继承。而承载我们云国纯正血脉的女子,将成为最好的新神载体。” “真是疯子,话说,你们有吸食血脉之力的办法?” 那种手段,夏萧还未涉及,可听说过几次。此时汪石杏扭过老脸,露出阴鸷的笑容,似已胜券在握。 “我云国封锁万年,一是保证血脉的纯正,我们一族本就高上,与你们那些泥腿子庶民不同。二是改良控制血脉并集合血脉之力的办法。你该庆幸,能死在一位漂亮女子的石榴裙下,她是我国血脉最纯正者,历代由最强者生育而出,无论容颜还是实力都位居云国之首。” “所以汪祈神那个所谓的神使只是个花架子?我还以为他很厉害。” “神使在明,她在暗,她是历代强者的心血,她身上积累了三万多年云国最强者的血脉之力,是迫不得已的底牌。” 夏萧眉头一拧,有种不祥的预感。见他神色,汪石杏得意道: “你猜得没错,从第一代最强者结合开始,每孕育下一个人,他们就会死。男的在结合时会被女人吸干,女人又在孕育中逐渐枯竭。如此世代循环,有了近乎完美的女人,可还是凡人之躯,还差点火候,刚好你来弥补。” 夏萧哼了一声,不屑道: “打了阿烛的主意还不够,又想让我为你们造娃,你们有病吧?原先以为你们没有女人,现在发现你们没那玩意。早知道我就不那么着急救阿烛,让汪祈神知道什么叫自卑。” “随你怎么说,我也只是给你通知一声,让你了解一下情况,并没有争取你的意见。” 汪石杏的微笑有些诡异,给夏萧一种插翅难逃的感觉。可他们见过黑煌,应该知道自己身后有人,那为何还敢将自己带回云国?他们不怕自己逃?还是说有把握将自己控制住。若将空间封锁,说不定黑煌很难找到自己,但魔气这东西,应该很好辨别。 一辈子和魔道脱不了关系的夏萧身上始终都有魔气的臭味,强者能闻到,同类更能于很远之外辨别这股特殊的味儿。 夏萧心中的慌张不知不觉间更浓,他久久注视天空中的云。因为冬日的原因,云看似是薄,但还是有些厚度且阴沉。几缕云组成一张图,令夏萧看着凄凉,似将与阿烛散于人间天际,相聚不得。 到了汪家,近三个月的时间令城市恢复如初。他被带到内部,那些金楼殿堂当然不是给他住的,可僻静处的一间小殿看起来也还不错。住过乱坟岗和地下,什么样的房间都可安身,就是一个人都没有,怎么看都有些凄凉。 “进去吧,静等我云国神女的宠幸。” 汪石杏坏笑,似等一场好戏,不过也算便宜夏萧,不知多少云国神使为其疯狂,却被夏萧捡了便宜。但夏萧并不领情,他可不是那种见了便宜就捡,觉得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色痞。 “宠幸你老母。” 夏萧当着汪石杏这么说,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到他身上,令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踏进拥有层层结界的偏殿,其上的光令夏萧连肉眼可见的汪石杏都察觉不到,当即觉得心烦,皱起了眉。 一路走来,他逐渐觉得不对劲,便呼唤起黑煌,可心里默念的方式似乎不行。此时他释放出魔气,依旧没什么效果。 身后汪石杏没说任何话,他和粗鄙的夏萧没什么话可讲,按计划将其吸干就好,一滴不剩。 在其离去后,夏萧回头看不到半点人影,只有在殿中漫无目的的走。他尽可能的保持着冷静,想着该如何做才能逃出去且咬云国一口。可不和黑煌取得联系,那些都是妄想。 在斟鄩时,夏萧不敢找黑煌,因为她一现身就可能被发现。若提前将五大势力引来就不好了,可现在又联系不到,夏萧有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感觉,可坐在殿堂正里的桌椅上,神色平淡。 来云国就是踏出至关重要的一步,现在要想继续走,得看清路才行。夏萧极为安静,现在是他独享安宁的时候,他终于如愿以偿的享受起这样的时光。 冬日云国也冷,凄凉无处不在,四周桌椅齐全,连个杯子也没有,但夏萧喜欢这样,甚至有些淡淡的欣喜。虽说夏萧也不想离开阿烛,可他很久没有一个人。当他独自时,会成为无所不顾的野兽。 夏萧习惯性扫视偏殿,宁神时寻求着答案,但很快发现一个东西,所放位置明显,之前却没看见。他站起身,扭头朝其注目,不禁出了神,赞叹起它的美。 第六百六十九章 争未得长裙 夏萧被发现踪迹的消息汪祈神知道,但没想到他真的能被抓回来,看来那家伙虽说神秘,可也只是个人,不用太过神话。但他依旧恨夏萧,千刀万剐都不足惜,可当前没有第一时间去挖苦,而是去找汪金龙。他毕竟是神使,族中所有的计划都有权过问。但这次的计划有些过分,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他没得到阿烛就算了,汪娅萍不能再失去。 汪金龙坐在理事殿堂中,对汪祈神的到来并没觉得意外,平淡道: “现在你该好生修行,这么点实力,夏萧都拦不住,还敢怠慢?” “我自会补上修行,可希望大长老给我一个解释,为何要执意执行那个改良后的造神计划?我记得我否定过。” “哦?你的意思是说,你否定过,我就不能执行?” 汪金龙放下手中的书,望向汪祈神时,神色极度严肃,似一种无形的压迫,令汪祈神有些畏惧。他虽说是神使,可只是个空壳,他从上任之前就知道这个道理,可没想到自己的话这么点用都没有。 硬来肯定不行,汪祈神选择服软,讲起道理。 “长老,先不说夏萧,汪娅萍拥有历代最纯正的云国血脉,潜力无限,就算要造神,也不该选择夏萧那个外人。他的血脉是否纯正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么冒险的事,我们怎能去做?而且将汪娅萍让给夏萧,岂不是让他人笑话?” “笑话什么?” 汪金龙面色冷峻,盯得汪祈神背后发凉。 “我云国除了她,属你的血脉最纯,可你不及夏萧,与其牺牲你和汪娅萍造神,不如让夏萧去。这样你还能活着,难道不好?” “不是不好,只是汪娅萍和我本有……” “有什么?不过是你的臆想,她可从未和我说过有关于你的事,而且她生来就要为下一代造神计划奉献自己,没有私情,也不能动歪心思。比起你,她更知道自己的使命,知道云国为何存在。此计划一出,她未拒绝半句,你倒是为一己私欲废话连篇,先后两次来找我,不觉得羞耻?” 这里无人,汪金龙便丝毫不顾情面,汪祈神也只能暗自捏拳,知道自己的神使身份起不到任何作用。他气,但不敢因自己的冲动丢了神使之位。 为了这个位置,他拼过数次性命才得到。但一想到那道纤柔的修长身形和白皙滑嫩的脸蛋,汪祈神就不忍心,他还未享用,怎能被他人夺走?夏萧那家伙抢走是主神神识的阿烛,现在被抓回来,却要取走汪娅萍的宝贵第一次,他可不同意。 汪祈神作为神使,本没有男女之情,可本身色 欲极重,难以根除,此时还在坚持,道: “大长老,你应该知道我身为神使前,和她曾于云崖对视,一同参悟下一境界。我虽说失败,她成功,可我们约定一同修行,一同进步。我原本以为自己能和她多待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投身到造神计划……” “好了,别在这和我扯这些没用的事,我知道你想要她的肉身,今夜便随你,可需要注意的事项,你应该清楚吧?” 汪祈神一听,欢喜道: “多谢长老,今夜过后,我定当更加刻苦。” 汪金龙挥了挥手,示意汪祈神下去。他来时怒气冲冲,走时兴高采烈。至于长老,他们的位置的确很高,可那么大把年纪,早晚会死,汪祈神只需安静的等,总会等到真正掌权的那一天。 他一直在窃笑,觉得自己有所智谋,可汪金龙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这家伙有些刚愎自用,还有些自作聪明,不知什么时候会将自己害死。可只要造神计划一成功,全云国的注意都会被吸引过去,到时所谓的神使,已不再重要。 所谓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汪金龙掌握着整个云国,谁都逃脱不了他的掌控。而云国的真正奥妙,他看透且始终记在心中。只有站在最高的角度,才能更好认识到一切。 云国的神使推动了云国的发展没错,可更多的还属精神作用,它支撑着云国人对神的渴望和追求。有神使在,便代表着他们从未在神的路上停止脚步,这是云国发展至今唯一的信念,所有底层人的终身任务,就是为修行者这类高等人提供物质上的需求。而他们的任务,就是探索成神的路,并为其下人提供精神支撑。 神使是领袖固然没错,但汪金龙站在他们之上,是领袖之首。他和很多云国大长老一样,带领着云国痴迷于神的研究,每当有任何一点新的发现都会欣喜若狂。这段时间,到了该狂欢的时候。 汪金龙一等人期待着狂欢开始,数万年的不断探寻,一直断断续续,若在自己这辈成功,作为主导人物的他们,将是名留青史的大功臣,能受无数后人敬仰。 汪祈神也在狂欢,于的趋势下等着夜晚降临,他终于能得到汪娅萍,那样的话,他会毫不客气的将其内心的膜戳破,开始一场不留情面的侵略性进攻。 都说汪娅萍乃水上浮萍,令其浮起的是水,将其湮灭的也是水,水是云国,云国就是汪金龙。他现在为造神计划狂热,夏萧却一脸懵 逼,还在侧殿看新发现的东西。 只见,夏萧仰着头,面色平静,眼中涟漪极少,却映照出一片深蓝。他看着侧殿正中部的墙壁,其上挂着一幅画,极为精致,每一处都精雕细琢,犹如一件天价的工艺品。至于这副金贵边框中的画,十分特殊,乃一位高挑的女子,身穿深蓝色长裙,似白云后的蓝天,也似极为压抑的忧郁。 女子面容姣好,冷傲不带半点笑,可那张近乎完美的侧脸令其多看几眼。可夏萧看得倒不是这幅画的内容,也不是这女子,而是其中的奥秘。 画本静,却有动相,不断泛起生灵之气,吸引夏萧的眼球。他很敏感,很快将这画中女子和汪石杏口中要和自己造神的女子联想到一块。 夏萧坏笑一声,如果是,他还能高兴一阵,长得起码好看,身材也好。但画上泛着的生灵之气究竟是什么?也不见其中钻出个人来。 “奇怪……” 夏萧呢喃后,继续看着它,这长裙飘飘的女子,看久了还挺吸引人,别有一番风味,不为地上所有。在夏萧嘴角一勾,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时,汪金龙看着他的样子,笑声如雷。 第六百七十章 侧殿只有一幅画 “我还以为你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看来也将死于长裙下。美色面前,男人终是经不住诱惑。” 这幅画,便是汪金龙为留住夏萧施展的秘法。虽说云国人和大荒地表修行者有所不同,元气不一定为树,也成山成海成江河,更不与荒兽签署契约,不限制自己也不利用。可他们的实力依旧很强,就像这汪金龙,于这画中不知注入多少元气,此时将夏萧迷得颠来倒去。他很是满意,坐于桌前继续观察,可他的计划,逐渐呈现破败之势,愈加明显。 侧殿中没有别的特殊物,只有墙上一幅画。画下站着夏萧,他直勾勾的盯着它,倒不是被其中人吸引,而是因为它外面的生灵之气,似被无数元气凝缩在里面,以用来反向吸引元气。夏萧的元气有所动趋向,可体内不止一种力量,便又压下激动,只是默默注视。 民间关于画的传说很多,夏萧更是听过不少,里面要么藏着妖邪,要么就是天上仙子因某种原因暂住其中。前者因魅惑人杀人,后者因人心的纯正违反天规自愿婚嫁,不求任何,代表幸福,造成一段代代相传的佳话。 这些传说听多了,夏萧自然也生出向往,但她不想多个老婆,有个阿烛就够了,再来一个谁受得了?来个灵器倒不错。可他显然想多了,这幅画可不能将人吸进去,然后一卷就能将其封印。 夏萧坚信她是汪石杏口中的那个人,可看起来二十来岁,有云国最纯正的血脉,实力怎么说都不会差,那为何不走?若他生来就有这种命运,早就跑了。反正一出生就没爹没娘,谁都拦不住他。 不经意间,夏萧暗自摇头,觉得悲哀。云国封闭数万年,外界觉得他们在自给自足,没想到却世代相传这种事,更恐怖的是,云国人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这种习惯,令他们仿佛退化成动物,一切都只是低级的本能。 世上有很多种蚁,工蚁辛勤一生,要么在奔波的路上,要么在搬运比自身重很多倍的东西。公蚁则负责交尾,交尾之后便死去,而那只蚁后,掌管着整个蚁群,就连体内即将生出的小蚁后都会被其灭杀。 现在的云国就处于那种状态,一些人辛勤一生,向上提供物质,其上人为下提供精神支撑,反复进行着没什么意义的探索。 若一个组织或几百几千人进行这种活动,那便是信仰,是某种值得尊敬的学术性研究。可这举国造神,是荒谬也违背了生而为人最基本的自由。夏萧搞不懂这样活着有何意义,因为太过浮夸。也不知他们为何对神有那么强烈的向往,做人不好吗? 还是说,云国人致力想造出一个神,将他送到其上世界,再通过他得到力量,统治大荒。夏萧生来野心不大,他只想变强,对统治和称霸半点不感兴趣。很多时候他刻苦修行,只是为了自由,在他看来,自由不是无拘无束,在学院有规矩,在大夏也不能滥杀无辜。可实力能让他拥有一些特权,比如说杀了一些混蛋和看着不爽的人,无人敢问责。 自由总是相对的,夏萧想活得随意,这便是他的追求。就算现在有语尚言的威胁,他也只想将其解决,然后回归平常。越是这么想,他越觉得云国人可怜,同时眼中闪出一点光,想出一个鬼点子。 云国现在就是一条排列整齐的蚂蚁长队,只要中间有一只蚂蚁掉队,之后的蚂蚁也会乱套。这个女人在其中肯定不是普通蚂蚁那么简单,这么说来,将其带出云国,这个蚁窝会大乱。汪金龙虽说掌握的权力大且多,可蚁后终究不是他。 一想到那些无礼老家伙的吃瘪神色,夏萧就觉得好笑,当即坐回椅上,等着她出来。他必须弄出些幺蛾子,不然真对不起这趟千里迢迢来云国。 夏萧表现自然,期待得意的笑容令汪金龙觉得奇怪。原本自己三人想用这幅画将其吸引,只要用秘法将其勾起,他就逃不掉。他再嘴硬,也会因为这幅画对汪娅萍产生非分之想。那种想法,正是汪金龙想要的。 夏萧会在快感之后的悔恨中死去,到时的绝望之色和悲鸣,将是迎接神的至高奏曲。但目前来看,夏萧没被吸引,反而双手结印,结起印修行起来,令汪金龙觉得受到了羞辱,当即叫来汪银龙和汪石杏。 这等情况显然是他们不想看到的,三个老头皱着眉,等着夏萧产生反应。只有等他面红耳赤的时候才算正常,可夏萧只是原地不动的修行,以一个夸张的速度吸收着元气。 夏萧很久没修行了,在斟鄩的半个多月里,他半点元气未沾,现在碰到元气极为兴奋,不断吸收,并未有停息动作。 “什么情况?” 汪石杏先前被夏萧呵斥过,心里极为不爽,见不得他半点好,此时更是咬牙切齿,可就算他问,汪金龙和汪银龙也不知道。 “不应该呀,画里有至强的药,只要他的元气被吸引进去,就会将其触动。” 顺着元气进入体内的药效果甚好,因为元气对修行者而言比血液还重要。它遍布全身,就会带着无色无味的药前往各处,产生剧烈的反应。但夏萧现在看不出任何异样,足以说明他的元气没被吸进去,可不应该呀,画上的吸引力堪比海底的漩涡,其上的帆船又不能飞,怎么可能不被拉下去? 三个坏老头处心积虑的事没有成功,心情皆不好,但一直在等,等夏萧抱着柱子开始耸屁股。他们不愿承认自己的秘技没有用,可逐渐发现确实如此。汪金龙三人被夏萧的行为一巴掌扇在脸上,打出一个极为鲜红的印子。 天已黑,侧殿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夏萧就在阴暗的灯光下修行。这家伙像八辈子没有修行过,不断吸纳着元气,不断充纳自身。在那个女人没来前,他一直修行,并一直呼唤着黑煌,甚至释放出了魔气。 魔气在身后成了牛鬼蛇神的样,令本就不算明亮的侧殿更加黑暗,它们朝四面八方伸出干枯细长的手,张牙舞爪的样似在召唤着某个魔神。这个举动和气息令三个老头暗想不好,汪石杏更是当即行动起来,他开始加固结界,并通知各个家族,加固云国结界,不能再让任何家伙跑进来。 可这样若够,夏萧岂会在云国两进两出?汪金龙皱眉,匆忙道: “把汪娅萍送进去。” 汪银龙知道大长老今晚对汪娅萍的安排,可还是消失在原地,匆忙去找她。 盯着空气幕布上浮现的画面,汪金龙胸口憋着一口气。但汪娅萍一去,他总不能再这么淡定。当初为了便捷,他们将画伪装,没建立精确的联系,现在的控制极为麻烦,也算是弄巧成拙。 伸手作爪状,汪金龙扭动身前空间,令那副画产生更大的漩涡。夏萧撤掉手印,回头看它,沉默片刻以思考,而后涌出极强且量大的魔气,将其死死堵住。 这简单粗暴,但又难以实现的事,令汪金龙见着吃惊。可夏萧只是静立,默默环顾四周。他察觉到汪金龙的眼睛,最后将目光停在身前。虽说看不到,可汪金龙却能见着他冷酷如狼的双眼,似在宣战,让自己放马过来。 汪金龙知道夏萧是个棘手且不能小觑的对手,但没想到他能伪装的那么好,提前便畏惧起来。上次他和那个黑暗中的女人交过手,想想便觉得恐怖,因为他被其一手捏住,既动弹不得。 希望她别来,汪金龙暗自祈祷,觉得自己失算了,当时怎么就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果真云国人闭关太久,都有些盲目且自大,可谁能想到这等招数对夏萧既然没用?不说是他,汪石杏恐怕都会中招,就算能化解,也不会像夏萧这么轻松。毕竟不是谁都有魔气且能这么便捷轻巧的使用。 其实,夏萧根本没联系上黑煌。他也只是表面嚣张,实际内心慌的一批,想着他娘的让我再待两天,刚来就那样我可扛不住。还有就是黑煌,以前你说自己无处不在,还说凡是有黑暗的地方你就能到,现在我都要被逼着和他人上床了,也不见你来,真不是个东西。 骂完后,夏萧又开始满心期待,想着你快点来吧,云国比我想得还恐怖。他不怕鞭打不怕折磨,就怕这种近乎变态的要求。夏萧原本觉得这种事只有女人害怕,因为男人总会受益,但没想到这一炮能要自己的命,那还是算了,他还有阿烛呢,不差这一次。 夏萧一直呼唤,一直没有回音,可汪银龙那边,已走到一处幽宅外。 幽宅阴暗,有深色浓雾衬托,就是少些乌鸦砸叫点缀。它四周没有任何建筑,处在结界中的结界,若没有汪金龙的同意,汪银龙和汪祈神都进不来。可后者的好事要被坏了,汪银龙不比汪金龙那样不顾神使感受,可当前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停下的脚步终是迈了出去。 第六百七十一章 愤怒的吼叫及画中美人 雾中,汪银龙一人向前。木榻室内,时不时传出些声响,清晰传入他耳中。那是撕碎衣裙的声音,也是汪祈神不堪入耳的粗俗话语,带着野兽般的沉重呼吸,门外都可听闻。汪银龙知道汪祈神的心思,这个神使他们更是了如指掌,可今日,他难以如愿以偿。 屋内,装饰极少,一切以简约为主,十分清冷。汪娅萍在汪祈神的野蛮动作下不断后退,任由身上的衣物被撕破。她神色冷傲至极,微微蹙起的眉间是厌恶也是麻木。她没有选择挣扎,汪祈神能来这已说明一切,她摆脱不得,只有服从。 被人看到身上的肌肤难免带来羞耻感,可被亵渎玷污,是汪娅萍逃脱不了的命运。其实她不喜欢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显得她十分低贱,甚至不如一粒云上的尘土。可她就是浮萍,能轻易被掌握在手中。 成为她这样的人是莫高的荣幸,所有人都要为其让步,也是一种悲哀,因为无论活得怎样,做多少事,结局都已注定。汪娅萍看透很多,生来就沉默寡言,她知道自己无法逃避,便无所谓一切,什么都看得极淡,包括此时这件事。 汪娅萍将其当做平时对血脉的测试,她骗自己骗得轻而易举,无比容易。 足以把握云国未来的小手紧捏在一起,汪娅萍感觉到恶心的液体正从汪祈神的嘴中流出,沾到她的脸上,脖颈处和胸口。她双眼中的神色极为暗淡,也有那么几个瞬间,希望有人将自己解脱,拉离这苦海。 快了,汪娅萍知道自己的一生即将走完,她盼这一天已经很久。只要那一天到来,孕育出下一代人,她身上沉重的命运就要到此结束。对她而言,结束才是一生的开始,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按照云国长老的安排活。 高昂起螓首,汪娅萍厌恶这种行为,没有半点反应的她,不知汪祈神为何那么享受。他的呼吸极沉,话语和动作一样粗鲁,没有半点高雅神使的样子。更令她不解的是,他完全沉溺其中,不知自己的丑态有多难看。 长长一声呼气后,汪祈神嗯啊几声,将汪娅萍推倒在床。她破碎衣物下的若隐若现,峰峦只被片布遮挡,那极为修长而纤瘦的身形令汪祈神着迷,他疯狂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粗声道: “终于让老子等到这天了,今晚老子不把你干死都对不起我在长老面前低声下气。” “平时装的倒是高冷,现在也装?老子就不信你不会叫!” 一手捏住汪娅萍的脖颈,汪祈神又继续粗鲁的亲吻,不断触碰并吮吸她的肌肤,试图在那股清淡的气息中引起她的反应。可汪娅萍依旧和先前一样,静静的躺在原地,没有说话,没有发声。 汪祈神的手掌捏住那团柔软,力道越来越大,可她还是没有反应。他日夜相盼的此时像没有灵魂支撑,只是倒在哪,任由汪祈神摆布。越是想得到,此时的落差越大,汪祈神希望她挣扎希望她拒绝,可她没有,因此气冲冲的脱掉裤子,似说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汪娅萍知道,可她只是冷眸一瞥,又望向漆黑的房顶。那里像被绝望的火焰烧过,就像她自己一样被命运所毁,无论怎样装饰都只是老样子。 死气沉沉时伴汪娅萍,但冰肌玉骨又令汪祈神依在。他扬起手掌,面色一狠,似想将其征服,以最原始的方式。可突然间的推门声令他大脑一空,受到惊吓时浑身一颤,没了先前的战意。 此时的动作有些不堪入目,汪祈神骑在汪娅萍身上,脱了个精光,手掌扬在空中只有尴尬。相比他精瘦的健壮身姿,汪娅萍手无缚鸡之力。他回头见着汪银龙,不禁怒气冲胸,叱吼道: “干嘛?” 若是平时,汪银龙肯定会道歉并知趣的退下,可此时不退反进,一步向前,面色铁青且坚定道: “奉大长老之命,带汪娅萍去夏萧所在的侧殿。” 手指一动,衣袍从地上裹到身上,可汪祈神怒气不减,下床时压低声音,似在展示自己的地位和权力。男人总喜欢在女人面前现弄,可这次他不会有结果。 “什么意思?大长老说过汪娅萍今晚归我。” “造神计划提前了,我得带她走。” “什么?为何没人通知我?” “夏萧挡住了画的元气吸引,我们得趁早行动,否则等那个女人来,云国还得遭殃。” 汪娅萍起身,胸口有火焰浮动,它们构成衣裙,而后很快丧失炽热的颜色,成了忧郁的深蓝。她想离开,想早点结束自己的一生,因此步伐极快。长发在火焰中梳得一丝不苟,这是她最后的体面和尊严。可汪祈神还没有放弃,他靠近汪银龙,声音再低几分。 “晚一个时辰都不行?” “你应该知道那个女人的厉害,而且这是大长老的命令。” 汪祈神看着汪娅萍离开,也看着汪银龙简单行礼后转身朝门走去。他站在原地,怒气上头,吼声嘶哑,久久回荡在房中。但未惊动雾,也没让汪娅萍回头,终究只是无能的表现,在她耳中不断消失,最后一点也不剩。 汪祈神眼里的光逐渐变得阴险且狠,长老统治的云国,是时候改变了,他会亲手将属于神使的一切都夺回来! 因为知道侧殿在何处,汪娅萍没有等汪银龙,只是自顾自的走。她步伐中没有坚定也没有退缩,没有准备重新来过也没有悔恨,只有极浓的随意,一遍又一遍想着结束。这样的一生,实在没什么好回顾的。 她就这般浑身冒着丧气,走过云般的土地,来到侧殿前,又走进结界中。当她的身影出现在汪金龙的视野里时,他再一次觉得可行,叮嘱道: “主动些,一定要将其留住。” 汪娅萍没有点头,依旧是冻结万年的冰山,但她知道该怎么做。她出现在夏萧眼前,令其又看一眼画,嗯……画只有魔气的黑红,但他还记得画中内容,所以有些惊奇。 眼前的女人完全从画中走出,画上勾出柳眉便是柳眉,画上的小脸没有半点皱纹现实中便滑嫩无比。甚至画中无法画出的雪白肌肤此时在阴暗的侧殿都显得略微有些明亮,还有她绝美的容颜直勾人魂,令人想入非非,欲罢不能。 这是夏萧从未见过的冷清之美,她长裙极地,又勾出一条极为完美的曲线。夏萧看着惊呼,像见到美女就吹口哨的流氓。这样的女人,气血正盛的小伙子谁不想做些什么?夏萧含起笑,看向眼前空间,似表感谢,因为正和他意。 送上门的东西没有不要的道理,夏萧绅士又做作的迈出脚步,不断靠近汪娅萍,令殿中气氛有些奇怪。 汪金龙知道夏萧不会像饥渴的野兽那样直接扑上去,但汪娅萍脱掉衣裙,笔直站在他身前,他却没有任何作为,还是个男人?夏萧当然是,愣了一下后,他秉着不看白不看的想法好生欣赏一番,汪娅萍着实迷人,就是那对眼睛里,满是麻木。 夏萧前世总是学到一位伟大作者写的文章,解读他的文章时,知识渊博的老师总是不厌其烦的提到麻木一词。夏萧知道不是老师词穷,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麻木的眼神,那是无所谓一切,但又不像僧者那样看破一切,只是顺从,没有半点反抗和挣扎,似被线牵动的玩偶。 不等夏萧再观察,汪娅萍已再次向前,倚在他怀里,做出任由他摆布的样子。男人大多想征服那种霸道的女人,可这样的女人也极具诱惑力。夏萧承认自己这一瞬极强,甚至动起手,开始揉捏某些部位。 “起码来张床吧!” 夏萧姣有兴趣的说给汪金龙听,很快,殿中有一圆床,大而舒适,铺满不知名的花朵和花瓣。这是云国人给予夏萧和汪娅萍的赠礼,也是在迎接神的到来。夏萧见一眼,嚯的一声觉得惊讶,真是大手笔,而且还玩起情趣,看来汪金龙那老计划有些想法。 “真是周到,那我就不客气了。” 汪金龙三人想要的,便是见夏萧纠结而又冲动的样。那样一来,他们过了瘾,造神计划也能正常实施。现在夏萧正中下怀,可没那么简单,上午他看了一场极为劲爆的表演,师父的演技令其想要挑战一下,此时倒是个好舞台。 抱起汪娅萍,她在夏萧怀中无比娇柔,轻的如一张纸的重量。长发竖在空中,迷人且令夏萧发热。他将她甩在床上,床动时人也颤动几分。 “这么冷的身体,是该由我来温暖一下。” 夏萧说着,并未脱掉衣服,只是趴到汪娅萍身上。若他有力的手臂松开,他的身体将完全和她贴在一起,不止是山峰之巅那么点面积。 嘴唇凑到汪娅萍耳边,她依旧和先前一样冷静,没有如夏萧预料的那样有所动作,可夏萧轻声问: “你叫什么名字?” “汪娅萍。” 她讨厌这个名字,可没心思再起一个,更不想和夏萧。他想做什么,做便是,反正在她眼里,夏萧和其他人都一样,和汪祈神更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和汪祈神那样时不用催动秘技,但接下来要。 “来吧。” 汪娅萍轻声催促,可夏萧就不,他坏笑道: “别急,我们慢慢来。” 第六百七十二章 今天的表演到此为止 汪娅萍不在乎时间,只是双臂张开,可以配合任何动作但只是安静的躺着。她已足够悲惨,不想再违背自己的内心做一些不想做的事。但她不做,夏萧也不会主动,他的嘴唇一直没有和她的肌肤挨在一起,不像汪祈神那样贪婪的吮吸她每一寸肌肤。 夏萧支撑起身子,忍着涨意用手捏住汪娅萍的下巴,不断将其摆动,调整着角度,想让它对准自己的脸。这并不是个简单事,汪娅萍僵硬的像个死人,只是美貌绝伦。夏萧向来不会吝啬自己的赞美和肯定,此时更是深情款款的说: “你很漂亮。” 夏萧没有得到回答,这是意料当中的事,她暗淡麻木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阴暗,像极重的雾霾环绕在她四周,令其与世隔绝,孤独的当起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可夏萧有办法令其融化,也有办法让云国鸡犬不宁。 黑煌没来,夏萧便走不掉,但不用着急,反正只有他自己知道。还是得做些什么,好不容易接近云国的蚁后,他得发挥出自己所有的聪明才智,比如此时这等有趣的动作。 夏萧的手指点在汪娅萍光洁的额头,极为温柔的从其高鼻梁上划过,又碰到她的唇。 “你为何不抵抗?你是一个人,又不是生育工具,地表上的某些女人都被捧到天上了,你在天上还这么卑微,真是不应该。” 汪娅萍的眸子未动,很少有人对她说话,因为大多都弯下腰,极少数可以直视她,但那样的存在只会给她颁布命令。不过冰封的雪山不会因为几句话有任何改变,恰好,夏萧准备的话很多,非要让冰山融化出几滴水来才罢休。 “任人摆布的感觉肯定不好受吧?你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你没必要一出生就被严格规定自己的命运,谁像你这样连自己上床的对象都选择不了?就连地表受人瞧不起的娼 妓,都可以选择穷人和富人伺候。” 汪娅萍不想和她们做对比,她狠狠瞪夏萧一眼,满是冰冷,以及可化作实质的肃杀。她不介意强迫造神,因此元气猛地释放涌出。她掌控着极为炽热的火焰,自身却是最为坚硬的冰。可无论怎样的力量都离不开元气,夏萧因此以水行元气及魔气将其抵挡在外。 看着侧殿中的球形火团,汪金龙暗地觉得不好,但未立即干涉。夏萧虽说一直在废话,可动摇不了汪娅萍的心智,她是一座矗立许久的冰山,不会因几点火焰有所改变。但在火球中,又有水有冰有魔气,令夏萧丝毫不受影响。 汪娅萍冰冷的身体变得炽热,像个不折不扣的火炉,可夏萧紧按她不放。她恨夏萧这么羞辱自己,难道从身体上侮辱自己还不够? 见着汪娅萍有些反应,夏萧嘴角一勾,笑得诡异,令汪娅萍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她不擅长猜他人心思,恰好夏萧擅长且爱做。 “作为一个女人,你应该不喜欢现在这种感觉吧?被别人玩弄于掌控,自己连自己的身体都做不了主,这就是你高贵之处?还有,你不会真觉得云国能造出神吧?你对神有着怎样的认知,你又何必助纣为虐?” 汪娅萍盯着夏萧,目光不解,其后生出极浓的憎恨。可夏萧这个闷骚的家伙一旦开始嘴炮进攻,便不会轻易停下,他要让汪娅萍心乱,让其怀疑人生。只有云国乱套,黑煌未到之前,他才能活着,而不是被榨干。汪娅萍长得的确不错,夏萧作为一个健康男性不得不再次承认,可他觉得用性命和声誉去换并不值得。 “你也不是逃脱不得,你只是对自己没信心,否则云国人怎能拦住你?还是说你安于现状,觉得自己一生就该这么过去?” 夏萧的声音越来越高昂,每句话都是直抨灵魂的叩问,每个字都敲打在汪娅萍身上,令其生疼。 “人活着的意义在于实现自己的价值,在于创造出美且感受美,在于拥有感情。你每天冷着张脸,觉得什么都无所谓,自己是云国最大的功臣,你以为这样就算活着吗?你给云国带不去什么贡献,你只是在折磨自己,等你将死之时,你才会发现你这一生没有半点美好的回忆!” “你可曾和家人欢快的吃过一顿饭?你可曾给长辈倒过一杯酒,得到他们的夸奖?你可曾和朋友一起玩耍,跑到林子屋檐下?你可曾摘下春日的一朵花,夏日的一片叶?秋天的漫山红叶和冬日的雪花你见过吗?你连大雨都没见过吧?那些从你脚下云朵里落下的水珠,可以将乾坤洗遍,但你什么都没见过,你甚至没有爱过一个人,连友情亲情这种最基本的感情都没有得到,你注定失败,到最后也只是白活!” “等你死后,你觉得有多少人会记得你?汪金龙不会,汪银龙也不会,汪石杏汪祈神,还有你云国诸多神使和家族都不会记得。他们只知道有个女人,是造神计划的工具,并为之献身,但在史书在他们的记忆里,你只是第多少代工具,只是握住了接力棒并一直奔跑的人,可他们不会记得你爱吃什么,也不会记得你喜欢将头发梳成什么样式,甚至不会记得你的头发有多长。” 毁掉一个人莫过于一直否定她,夏萧其实并不知道汪娅萍的过去。可他就是一直否定,像分手之后的男女,对彼此只剩不好的印象,并反复不断的变差。他盯着汪娅萍,和她一样双目瞪得极大,因用力太猛额上的青筋冒起,按住汪娅萍的手掌也不断用力,令其炽热的肌肤失了些颜色,开始发黑。 轰! 床塌了,绝美的花朵在火焰下被烧焦,阴暗的侧殿变得明亮起来。这里生起一团火,开始以最原始的方式炙烤冰山。比起冰山,这堆火焰太小,可夏萧的言语是柴,令其更旺,且不停息。 “你这浑浑噩噩的一生,终究什么都没留下,没有一个人为你哀悼,现在汪金龙汪银龙汪石杏那三个混蛋正看着你,希望你赶紧主动的把我扑倒,然后和我做鱼水之欢的事。说白了,他们恨不得你马上死,你的死去,才是他们最想要的。他们只想要孕育神,你汪娅萍根本无关紧要,谁都不会在意!” 夏萧吼累了,可每当汪娅萍的眼里生出泪珠,就会被火焰蒸发,像提醒着她不要被眼前事物迷惑。她大脑混乱,始终怀疑着自己,不止现在,可从未有人说起,令其心怀侥幸,觉得自己有价值。可就像夏萧所说,她连娼 妓都不如,活着的意义既是被人盼着死。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因为汪娅萍这座冰山终于听进去些话,并下意识觉得夏萧说得对。可长期以来的洗脑,令其在夏萧放松警惕的一瞬猛地翻身,将其压在身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无比顺畅,仿佛一种本能。 蓬—— 火焰乍起,将侧殿掀翻尽毁。巨响声后,空旷的土地中上演一场宏观的争斗。火球和水行元气不断纠缠,魔气于其中见孔就入,不断吞噬火焰,令水行元气轻松占据优势,将火焰压了下去。 庞大的能量球体随时会爆炸,可其中的汪娅萍依旧捏住夏萧的脖子,恨不得将他掐死,既忘记自己的任务。等其冷静下来,却不知如何做,她实在没想到夏萧既然会在侧殿和自己讲道理而不是做些男人该做的事。但看夏萧,他脸上笑意极浓,因为奸计得逞。 “人有七情六欲,刚才你表现出的就是愤怒。现在知道了吧?被人责骂和否定是会生气的,你也是个人,只是被云国压抑成了怪物。你该解放自己,去其他地方看看,而不是始终待在这个小地方。” 夏萧的语气变得极为温柔,似打骂孩子后的父母,之前下手有多狠,现在就有多心疼。他不顾衣袍被烧毁,也不顾汪娅萍手上的力度,甚至脖子上出现些焦烟也不顾。这些疼痛忍过去,就该是汪娅萍心里难受,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出好戏,于是想了想,在汪娅萍只是瞪着他时火上浇油。 “云国并不是整个世界,大荒地表比它宽广很多倍,我带你下去看看吧,我为活命,你为自己,我们各取所需。” 现在是比拼演技的时候,夏萧眼眸中生出无数情愫,令汪娅萍看着奇怪,因为理解不了。她觉得夏萧是个危险人物,因为和她一直接受的教育完全不同,这样思维的男人,难道不会受到抵制?她不敢相信,更不知道夏萧向来想做什么就敢去做,且能做到。 转身走向他处的黑暗,今晚的云国,因汪娅萍心里发慌而难被星光覆盖。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火焰紧跟熄灭,只在她一丝不挂的胴 体上化作一条深蓝色的长裙。 随着她身影的消失,空旷之地彻底安静起来。之前火焰燃烧的熊熊声和冰水魔气流动的声音皆消逝,变得无比宁静。焦黑且臭的地上,夏萧衣衫褴褛,脖子嘴角皆有血迹,可他只是在侧殿重建时看着汪娅萍离去的方向,微微耸了耸肩。 梁木砖石从粉末变得和以往一样,并未消失的结界重新散发出肉眼可见的光,但夏萧无所谓,只是坐在殿里,像一位无论什么都能轻松面对的帝王。 第六百七十三章 冰山融化一滴水 见着他这般样子,汪金龙极为愤怒的重拍木桌,令其散作木屑落地。老脸上极深的皱纹犹如沟壑,开口时更是如吐冰霜。 “想办法,必须把他解决。” “我们现在已无脸面,就在他的食物里下毒吧,顺便将散洒在侧殿,慢慢麻痹他,来一出温水煮青蛙。” 汪石杏沉默的时刻最多,但现在对夏萧满是看法,怎样狠毒怎样来。下毒的确比较阴险,可他们用画藏毒,实际已不是什么善人举动。在高高的云层上,生活着的云国人并不是精灵,而是一群疯子。 汪金龙和汪银龙点头,决定从明天开始实行。以药效来看,只用三日,夏萧便可中毒很深,这段时间恰好可以用来给汪娅萍调整,再好不过。可今晚汪金龙去找汪娅萍时,却极为鲜有的吃了闭门羹。 “你在里面做什么?” “修行。” 汪娅萍的声音不如相貌那么出众,兴许是因为很久没说话,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可难以隐藏一股迷茫,令汪金龙在门外拧起眉,默默的感受着房内的她。 “今天夏萧说了很多,你有何感想?” “不记得了,但他的魔气很强。” 这种回答显然是汪金龙想要的,但汪娅萍还是太嫩,她不会撒谎,以至于声音有些颤抖,但汪金龙没有追根到底,更没有将其心思挖出来。夏萧说的话他也听到了,那样的迷惑之语对汪娅萍是否管用还看他的态度。若汪金龙一直催促或态度强硬,只会令她相信夏萧说的话。 因此,汪金龙反其道而行。活了这么多年,他何尝不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辛苦了,一直将云国伟大的事业扛在肩上。这几天好生休息吧,三日后再说夏萧的事,不必担心。” 汪娅萍冷冷答一个好字,汪金龙则冷瞥一眼离开。他担心的事极多,有夏萧有那个女人,可更重要的还是汪娅萍。这么多年过去,为了培养她,云国付出了无数心血,现在不能令其思想出现问题。可如何把控,他也知道。 房里,汪娅萍没有因为汪金龙的离开显得轻松,反而紧咬手指,鲜血为之流出都没松口。她坐在自己冰冷的床上,没有靠着墙壁也没有穿任何衣物,只是呆滞在原地,双目盯着黑暗中的一角走神。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波动,眼里却总是出现很多情绪,有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也有胆怯,可更多的还是茫然。她不想听信夏萧的任何话,那些话被她本能否定,可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夏萧就那样强有力的将她按在床上,每个字都从他的身体齿间喷出,震得她内心直颤。 一滴血顺着指尖滴下,落在床单上,将其染红,可汪娅萍没有注意。她没有想离开的事,她离不开,因为冲不破结界。想到这,她的脑海里回响起夏萧嘶吼出的话。 “你也不是逃脱不得,只是对自己没信心,否则云国人怎能拦你?还是说你安于现状,觉得自己一生就该这么过去?” 汪娅萍以前从没想过今生要如何过,可不断回想,从夏萧的话里找到些想尝试的事。他对春花秋月不感兴趣,和金钱繁荣也不搭,至于爱情朋友那种东西她并不奢求拥有,只想见一眼雪山冰峰。 云国只有永久不变的景色,白日永远都很单调,夜晚的星空又令人看着心凉。繁星再美,无法触碰也只剩遥远,明月再亮,也只是小人住所,扰人雅兴。 汪娅萍想去一个冷清之地,那里有一座雪山伴松林。树枝上压着雪,雪又覆盖山,大山雄厚神秘,有一峰立起,似龙兽额上的独角,甚是陡峭锋利。常人难以在风雪中攀登,可她将袭一身深蓝长裙独立其上,看其下人仰望。 以往每当汪娅萍产生这种想法,都会有强烈的罪恶感跟随,令其极为自律的不再想且忘却。可这次她陷了进去,发现看似泥沼的平面下,是一片清澈通明的大海,他在温柔的巨鲸指引下前往另一扇门,很快忘了来时的路。 汪娅萍不知那扇门通向何处,只是深蓝的颜色极为熟悉。可很快,袭来的窒息感令她猛地回过神,有些失落。她真的无法见到雪山冰峰吗?她十分想去,但又有一股阻力,不是胆怯不敢,而是不知从何下手。 从未离开云国的她,即便有万般理由,内心迫切,也无法得到长老的认可。但她真的想去,那种心情此生第一次有。她迫不及待的想去自己脑海中的圣洁之地,在那里一个人静静,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这样也不算背叛云国,她还会回来,她这样反复告诉自己以劝服自己的内心,说自己这样不算什么。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勇气去找汪金龙,她知道后者一定不会同意,甚至会呵责她,会催动刻在她身上的印记。 听闻夏萧也有一道烙印,通过它,他拥有了完整的五行,还拥有和人皇交流的能力。汪娅萍没那么好运,她身上这道印记只会带来疼痛,是拴住她的一根绳子,也是刺进血肉中的锋利铁钩。 并不笨的汪娅萍思考起平日里不会想到的问题,很快有了答案。如夏萧所说,她之所以不能离开云国,是因为这里的人将她当工具。 工具使用时握在手里,不使用时放在一旁。可就算当前不使用,也不能任其乱跑,直到她死。而她的死,是长老们一直期盼的事,只有造神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否则汪娅萍生死都和他们无关。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任何可依恋的一切,汪娅萍一直觉得云国需要自己。就像长老们所说,她肩上担着很重的使命。现在想起来,只是说得好听,越想越失望,越想越沮丧。 倒在床上,本就悲情的汪娅萍面色如死灰,她只要稍稍将夏萧的话当真,便没了半点精气神,以往她会安慰自己,说命运如此,如磐石之形,天生被雕刻,要想自我改变根本不可能。但外力已至,不如鬼斧神工但也有斧凿刻刀,一切皆有转变的希望。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暴风中的火烛,不断摇摆,熄灭又燃起,燃起又熄灭。最终,汪娅萍闭上眼,一滴眼泪从光滑的脸颊上滑过。 她这座冰山终究还是被融化,虽说只是一滴水,可还是有所改变。但冰山很快重新封锁,她还是选择了放弃,没有再挣扎,以满眼麻木伪装自己的渴望。 夏萧就知道会这样,如果他几句话就能令一个人改变自己秉守二十多年的思想才怪,可他们还会见面,到时夏萧还有话说。 汪娅萍在昏沉的浓雾中睡得不省人事,似大醉一场,等一觉睡醒,她原先所想的东西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可夏萧坐在殿堂中,融入黑暗的面色逐渐纠结,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使用魔气都呼唤不出黑煌,还有雀旦也没有下落。 依靠仇人不是夏萧的作风,可他的实力显然不足以突破云国的结界,但加上汪娅萍就不一定了。 一想到这,夏萧笑得诡异且坏。原先他只是想挑拨离间,令云国鸡飞狗跳的乱一场,可现在看来,还得靠汪娅萍的力量离开云国。以往经历的种种事将夏萧的下一步落在勾龙邦氏的北部魔鬼草原。他入魔时黑煌也曾说,让他去哪找她。 当时的黑煌掌握着一些夏萧不知道的事,夏萧现在全都自己弄明白,但想进入黑暗,还是得去。 昏暗的殿堂中,夏萧根据不断变化的情况改变着自己下一步要走的路,他不断想出对策和路径,只为走得更对。可黑暗中的东西,难以迎合且与他为伍,因为比夏萧想的要复杂很多。 第六百七十四章 吃饭时都很大口 夏萧彻夜思忖,头发掉了一大把,看来做事还是不能像这次这样有太多自以为,否则再谨慎都会出问题,毕竟出发点就出了错,别说之后的发展。夏萧也算领教,走出自以为的盲区,视野由狭窄变得开阔。 想了这么久,夏萧也累了,看着送来的丰盛早餐和空中淡淡的香味微微一笑。这一笑寓意极多,可他并未犹豫,也没有验毒。只是夹起一块肉,简单看了一眼,没有言语,便将其塞入口中。 不过五分钟,盘中的鸡蛋和肉皆被夏萧吃得一干二净,他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宁愿撑一点也要把面前盘子里的东西吃完。这是在前世养成,又在龙岗保持的习惯,他觉得还算不错。当他吃完饭,深吸几口气的样,令时刻监视他的汪金龙心情大好。他要得就是夏萧这样,而他极力配合,中午晚上皆这样吃饭。 闲着也是闲着,夏萧吃完就修行,可没有类似排毒的动作,只是反复进行着单调的生活。若普通人被这么软禁,肯定会表现出焦虑紧张的样子,可夏萧每天怡然自得,偶尔修行累了,便一个人坐着发呆,似很快活。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是三位长老想看到的,他们一直在等,直到第三天,夏萧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可汪金龙确实夏萧吃了每顿饭,且没有排过毒,不然他会有所察觉。以夏萧的实力,也无法做到一边大口吃饭一边排毒,这些毒都是他云国至强之物,有翻腾血液,搅乱元气之能,不会那么简单被移出体内。 “奇怪……” 这事的确难以理解,可汪金龙念叨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他又叫来两位长老,这些日子他们时常聚在此处,导致家族的事落下一大堆。虽说造神计划比较重要,可谁都不想每天焦头烂额。但夏萧就像颗毒瘤,在这混吃混喝,且百毒不侵,令人见着恼火。 “眼看三日期限就要到了,今晚还让她去吗?” 汪银龙看夏萧当前的状态,让汪娅萍去也没用,可汪金龙笃定道: “去!你给她说,让她主动些,如果夏萧这次不被吸走血脉之力,那个女人就要来了。现在每拖一天,我们的威胁就大一天。” 汪金龙事先怎能想到,小小一个夏萧,实力远远不及他们三人,却令整个云国陷入尴尬的境地。他在权衡思索之际,转身去找汪娅萍,他将此事说得极为夸张,似云国就要毁灭,而阻止这一切发生的办法,就是以秘术将夏萧的血脉之力吸食走。 夏萧不被搞定,云国将一日不可太平。等这样的话在汪金龙的嘴里待多了,汪娅萍便信以为真,她有了做自己不愿意之事的准备,也放下自己所有的尊严。她在等夜晚到来,夏萧也在等,空气中消失的毒物说明着汪娅萍要来。可她一来,自己就该拉她入盟,一同逃出云国。 这将是件难事,可黑煌不来,夏萧越来越担心自己的处境。当初他中了夫青的毒,在药王谷解毒时吸收了不少灵药,以此拥有百毒不侵之体。 可不是拥有它就万事大吉,万毒虽难直接伤到他,可还是会积累,不会完全消失。如果不运用元气将其排出,就像永恒的火焰没了外力,寒风总会将其吞噬。 当前,毒物在夏萧身上的反应不大,但照这个趋势,总有爆发的那一天。等他元气絮乱,血液翻腾,被勾起时,云国想得手再容易不过,所以必须将其劝服。那家伙也真够傻,若夏萧是她,早就跑了,可惜啊,像夏萧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夜晚到来的还是很快,夏萧没有想出更好的劝词,只有在心乱如麻之余假装淡定,做给汪金龙看。伸了个懒腰,夏萧感觉自己体内的毒已逐渐发挥出作用,他的气息有些乱了,心想:黑煌,现在这个时候不来就晚了! 一刻过去,侧殿还是只有夏萧一人,他骂起自己,臭小子,还是得靠自己,靠仇人有什么用? 盯住殿门,夏萧双眼里的谨慎光泽像正在狩猎的狼。因为独行,所以没有顾忌,但更得小心,否则将是坠入悬崖。 汪娅萍来时,和前些日子一样,依旧那么冷傲,也依旧那么美。她走向夏萧的路并不远,可夏萧头脑发闷,总觉得她的身子在晃。 毒劲上来了! 夏萧额头冒汗,心想不好。他现在需要运转体内的元气,可直接运转又会引起怀疑。现在夏萧要保持足够的神秘感,才能令汪金龙不好对付自己,但得防止汪娅萍来硬的。 见到夏萧,汪娅萍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准确来说,她不知道好感是什么,可他说的话,即便现在汪娅萍都记得,这是极为罕见的事。她平时可不会记那么多话,因为很多都没用。 总体来讲,汪娅萍觉得夏萧说得没错,可仅仅只是没错,不代表对。很多事我们都做不了主,也无法去冒险,所以顺从。这不是性格软弱的问题,也不是命运使然,而是极深的罪孽。 抱着这种怨气极深的想法,汪娅萍上前,可未宽衣解带,已有一股元气冲来。这次是炽热的火焰,可汪娅萍挥手便将其挡住,气浪震得侧殿一颤。 双手撑在大腿上,夏萧笑容随意,还带着几丝玩昧。 “别以为自己有多美,你云国人也就那样。我看不上你,滚回去吧!” “欺人太甚!” 一处小屋中,汪石杏怒发冲冠,骂道: “既被这般羞辱,这小子真是放肆。若不是有所顾忌,我早就出手将其打伤,那样造神计划照样能进行。” 他说得没错,可造神计划对双方的要求都很严苛,必须保证不坏,且元气损失不多,那样效果才能最好。 这是最接近造神的一次,他们都十分小心,若是出手,的确能将夏萧制服,可若出手重了那么一点,计划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完美,这才出此下策。可屡试不爽的散令无数不想执行计划的男女乖乖献出性命,在夏萧这却没了用。 “安静的等!” 汪金龙说罢,汪石杏才重新坐下,不再咒骂夏萧。 三人注视着侧殿,希望汪娅萍成功执行计划。今日必须造神成功,秘术的光辉也必须出现在云国所在的苍穹,不能再拖,实在不行,他们就出手,就算将夏萧打伤,也要完成血脉之力的汲取。 血脉之力囊括极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夏萧本身,甚至会影响到他的直系亲属。越是霸道的东西,作用越大,越难掌控,这是云国大张旗鼓的原因,也是汪娅萍此时甩开夏萧释放出的元气,一步步靠近他的目的。 侧殿在两人不断冲击的元气下塌陷,汪娅萍脱掉鞋子,浑身深蓝色的长裙成了火焰般的明亮颜色,像被大火烧过的金属。她要完成任务,必须完成,关乎云国,也关乎她自己。只要血脉之力吸收完,她便能在昏沉中死去。 孕育出下一代只需要一百天的时间,比起二十多年辛苦的活,三个月死去的时间太短且太不值一提。 滚滚火焰中,汪娅萍想起曾自杀的自己。那是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也在火海里站着,火焰将她的脸烫的很红,她的眸子都变成鲜红的颜色。那时她想成为一地白灰,就此离开这个悲惨的世界,她每日只有修行,沉重的令其一言不发。可惜的是,她没有成功,之后,她身上就有了印记。 汪娅萍只尝试过那一次,之后再也不敢,因为那种痛直入骨髓,令其无法言语无法行动,只能蜷缩一团,哭泣都无声。而现在,她终于要摆脱一切,值得载歌载舞的庆幸。 有的人生来就很悲哀,因为不止别人期盼着她死,就连她自己都不想活。没有动力也不喜欢明日的太阳,只有死去是唯一的新鲜事。 满满的丧气中,汪娅萍的元气进攻愈加凶猛,卷碎了侧殿,夷平了四周,令结界中光秃秃一片,只有火焰将其充满。这样显然有违造神的最佳元气标准,可她现在要令夏萧放弃抵抗,只要能完成造神,她压根不在乎质量。她只知道自己离解脱很近了,可完成的怎样她不想去管。 “疯了?” 面对滔天的火焰,夏萧觉得汪娅萍想杀了他,上次就摸了几把,不至于这么大火吧?不过这也是一个好机会,就是得保护好自己。 起身,身后的座椅当即化为灰烬,夏萧体内,小语竖瞳睁开,水行完全催动,且有魔气伴随。 那棵黑树带动黑日,令五行空间中的太阳中心多了一个黑点。就此,汪娅萍的元气攻势既被拦住。但在元气的掩护下,夏萧做着另一件事,可极为微妙,连关心结界的汪金龙三人都没察觉到。 “来吧,陪你好好玩玩!” 夏萧来了兴头,就算汪娅萍是块冰,他今天也得把她焐热。这云国,他也肯定要离开!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不妨大胆一次 运用元气时,夏萧体内的毒已被快速带动,排了出去,且被魔气吞噬,消逝于天地。这就是他出手的理由,看似无礼,实为排毒。毒藏体内各处,赶出需元气。光明正大不行,他就用这种方式排。 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向来是夏萧擅长的事,所以一切进行的行云流水,十分顺畅。 因为有魔气在,它能吞噬元气且减少元气的感知,加上结界泛起剧烈的涟漪,吸引了三个老头的注意,他们并未发现毒物,只是祈祷着一切正常进行。但他们的对手是夏萧,他岂会让造神计划顺利? 排毒既已成功,夏萧便放弃进攻。当即,汪娅萍觉得他不敌,一鼓作气,猛地迸发元气,将魔气撕开一个口子,追星赶月般快速掠过,到了夏萧面前。她原本以为这家伙会气喘吁吁的呈现窘态,没想到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还在笑。 以大荒地表对元气多少的判断标准,汪娅萍自知她的实力在曲轮巅峰。相比之下,夏萧要弱很多,可她的火焰连空间都可炙烤扭曲,夏萧却没半点反应?这个在她心里有些奇怪的男人眼角还带有魔气,它们不断飘动,似飞扬的流沙,而汪娅萍稍不注意,夏萧便像那日一样将其压在地上。 只是蹙眉的一刹,夏萧便又占据上风,他俯下身,在汪娅萍耳边说: “他们又让你做不愿做的事了,你连最后的尊严都丧失,为何还要选择顺从?难道你还没看清?他们根本不在乎你,只是把你当卑贱的工具。同为人,你为何不想揭竿而起?他们此时看着你,巴不得你做出下流的动作来吸引我,可他们不知道这是你不喜欢的事。” “就连我一个外人都知道你不喜欢,他们却依旧让你做,难道你就不恨?不想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汪娅萍,不妨大胆一次,我们可以联手突破云国的结界,然后去你想去之地,做你想做之事。大荒偌大,他们找不到你,只要逃离樊笼,便是自由!” 汪娅萍的眼睛里,既出现些动容,她确实有想做的事,也确实有想见的风景。可她背后的印记,传一丝痛意入骨髓。即便是现在的汪娅萍,都难以抵挡那股痛楚,她的身体猛地抽搐,虽说很快停止,可痛意久久不散。 短暂的疼痛是警告,夏萧看一眼虚无空间,满眼都是憎恶。这些老家伙是铁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虽然这不是他刚知道的事,可激起他的战意。这是汪娅萍所不具备的挑战精神,让夏萧总是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突然翻身而起的汪娅萍和夏萧调换位置,这般主动,令夏萧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被这般对待,真是够惨的,不过他握住汪娅萍的手腕,令其难以脱衣,也难以做任何动作。 “不必如此!” 夏萧一字一顿的说着,汪娅萍看着他,眼中的麻木逐渐消失,可取而代之的是夏萧不想见到的坚决。都这个时候,她不该再磨叽,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因此浑身燃起火焰,衣裙尽毁。 火焰从她的身上牵燃夏萧全身,令其有些尴尬的躺在地上。健壮的身体此时被压住,既没法动弹,可夏萧不能就此罢休,在汪娅萍双手挣扎时,又是一番元气的对碰。 气浪破开梦幻的云层,推动泥土向四周而去,结界中的侧殿消失不说,还出现一个大坑。凭着魔气的霸道,夏萧暂时能和汪娅萍平分秋色。可这个样子争斗,显得太为不雅且羞耻,但夏萧顾不上那么多,因为汪娅萍释放出的元气越来越猛烈,结界中又成一火炉,令其面色狰狞近扭曲。 此番动静极大,汪家很多人都被吸引过来,汪祈神也在其中。他盯着灯笼般的结界,想着赶紧开始,他会做好接管的准备,将所谓真正的神灵控制在手。那时,别说三个长老,就连整个云国都会由他一人说了算。这是他的报复,而一切准备已就绪,就只欠东风! 人群杂乱,夏萧却没在意,只是想到三个老狗日的在看戏,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但现在只有劝服汪娅萍才是重中之重,否则她伤不到自己,三个老家伙却能。夏萧思路明晰,他紧眯着眼,透过重重力量看汪娅萍。 虽说有些模糊,但能看到她的大致面貌,她背后如展一对火焰化作的羽翼,此时正朝他来,似要将其包裹,于其中对其展开侵略性的进攻。夏萧的声音朝其而去,没有求情,也没有故意将其激怒,只是在想方设法的劝。 “你听我说,我坠入魔道时,也曾有无数人让我死,说魔道人的命运就是被灭杀。可我不服,我现在又造一棵树,将魔道控制住,以此反抗命运。你不妨大胆一些,我们现在不一定能逃出去,逃出去也不一定不被抓回,所以为何不试?” “你现在命数将近,还从未做过自己想做的事,不如大胆尝试一下,之后再承担后果。那样就算是死,也能安心离去,不用抱着遗憾而亡。人死不能复生,轮回并未证实,你的一生没有轰轰烈烈的开头,可该有个宏伟的结尾。” 大火所成的翅膀还在靠近,高温袭来,空间动荡扭曲。夏萧即便手掌满是水泡,有重度烫伤的情况,但还是裹着魔气将其双手抓住,令其只能坐在自己身上,不能再做什么。 只要是个人,不是石头,此时就该有反应,夏萧觉得汪娅萍肯定在纠结。越是经历极端之事的人,越容易动摇。而动摇并非长时间的影响,有时只因几句话就可以。夏萧现在已做不了别的,只是吼道: “大胆一次又何妨?就这一次了!” 夏萧在期待,汪娅萍在动摇,汪金龙三人满是担忧。可将希望寄托在对手身上,本就是一种再愚蠢不过的行为。夏萧也不想这样,但只能一边骂着自己傻逼一边希望汪娅萍跟自己走。 黑煌来也行,就是她一直不现身,不知是为了装英雄最后一刻出现,令自己更加感激她,还是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以前有阿烛在,夏萧可以和她跑路,不用离开云国都可以隐藏踪迹。只要细心些,谁都发现不了他们,那个地下房屋甚至可以再住一段时间。可现在阿烛不在,夏萧觉得棘手而焦灼,此时还要看汪娅萍的选择行事。 第六百七十六章 一洞通往云天下 大胆一次吗? 四周的火焰燃烧声并未传入她的脑海,汪娅萍只是在内心自问,但简单一想,既引起大脑条件反射的恐慌,似感受到剧痛。其实那道印记并没有催动,但汪娅萍极为痛苦的放弃自由,从寂静的世界回到现实,不断突破夏萧的元气,试图结束自己和他的一生。 夏萧觉得自己坚持得越久,汪娅萍思考的时间越长,所以第一次完整运用起五行。五行归纳广泛,相克相生。所谓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又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此乃天地之性。 夏萧以木行为,生火而生土,土后生金,金又以少阴之气温润流泽生水,从而完成一个极强的增幅链。 面对熊熊火焰,夏萧背后有比海啸还夸张的水行元气,一瞬既将火焰包裹,甚至有将其熄灭之势。 “怎么可能?” 看着将整个结界填满的水行元气,汪金龙三人惊愕不已,这根本不是夏萧这个实力所能释放出的力量。而且他现在还未使用魔气,只是单纯使用着五行之力,三位长老虽嗅出相生,但难以想象。 普通的修行者双双搭配,很难才能做到元气相生,更别说完整五行的链条式运行。不说在云国历史中,就算在整个大荒地表,除了人皇都没人做到过。可夏萧运用的是自己的力量,自己和自己配合,是五个人怎么也达不到的境界。 “得出手干预了!” 汪金龙说罢,剧烈泛起涟漪的结界逐渐安定下来,夏萧只觉得一股元气将其力量剥夺,似将其拉扯走,令其一口鲜血涌上喉咙,又从嘴角流出。气息虽动,没有之前稳定,可夏萧看向汪金龙,嘴角上勾,近至眼角。 “别以为这样就算结束。” 夏萧笑得瘆人,似鬼神在嘶吼,区区凡人,怎能取我性命? 吸一口天地玄黄气,吐出乾坤日月星。这是语尚言特殊的吸纳方式,夏萧再一次使用。顿时,天地乾坤间,无数元气为之调用,从四面八方而来,犹如进贡使臣,可带来的不是美人,也不是凤毛麟角的稀少罕见物,而是极强的力量。 狂风不断,雷霆如林。云国今夜注定不安分,天色明亮如白昼。在其未沉之时,暮色如铅,有奇异火光呈现。紧接涛声浪声,随着地震汹涌拍岸,惊得整个汪家陷入混乱。醒来的人更多,且不知所措的望向更高处的苍穹。 知情人还好,知道是夏萧在作怪。可汪家远处的人还以为是长老们在做什么,毕竟这么大的动静,只有八阶的修行者才能制造出。八阶对应大荒地表的尊境参天境界,可此时做到这些的,只是一个七阶人。 见着这等异样,汪金龙三人呆在原地,不由诧异。夏萧的实力若再强一些,说不定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将云国的结界撕开一道口子以逃走,但所幸他还有所欠缺。但这些元气穿透结界,去到他身边,虽未涌入夏萧的筋脉,可都被他调用。 当即,燃起的火焰再一次被五行控制,夏萧盯着汪娅萍,道: “现在是个好机会,只要你和我一起引爆元气,我们就能离开云国!” 汪娅萍没有回答,像个傻瓜,她只是坚定的催动着元气,不断消磨夏萧的力量,没有合作的倾向。 “真是个榆木脑袋!” 夏萧说罢,开始反攻,如果实在没有外力可借用。他就将汪娅萍打败,吸食她的生灵之气以逃走。夏萧为心生的念头觉得疯狂,可现在穷途末路,要想活着,他人就得死。 元气冲出,如成一条螭龙,扭动着身躯将火焰尽数绞碎,令空中只剩火星和余温证明它们曾来过。而后螭龙向汪娅萍冲去,却又被其挡住。长龙将其顶出很长一段距离,夏萧则趁机后退,元气动时化作衣袍穿上,不至于再羞耻的光着屁股。 螭龙令汪娅萍节节败退,夏萧双手握着笔直的朴刀,找准机会欲进攻,可又提防着那三个老家伙。他们才是最难对付的,而且自身元气不多,魔气也不充足,只有用雷霆手段杀了汪娅萍。 双目中有魔气,当其将眸子渲染成一片黑红。螭龙咬住汪娅萍的手臂,将其不断甩动,令其略显狼狈的裹着赤红色衣裙,暂时难有动作。 “对不住了!” 夏萧还算客气,不过汪娅萍想杀自己,自己现在也要杀她。他可不会惋惜辣手摧花,因此猛地掠出,在空间为之泛动时,如为了捕鱼从高空落下的鲣鸟,只是方向相反。 咚! 无形的屏障令夏萧撞得头破血流,可他知道会这样,因此身体落下时,手中两把朴刀带着魔气撕裂空间,朝汪娅萍而去。且有一头如狮如虎的大狗发出獒吠,踏着螭龙身躯,朝汪娅萍张开血盆大口。 将要落地时,夏萧身形轻盈,扭动腰肢并以五行成一甲胄,这套覆盖全身的甲胄为纯白颜色,不算臃肿,但能因为四周所来力量切换元气以克制。这是夏萧当前所有的元气,他用以保护自己。惜命的家伙,总会在关键时候注重防御。 很久没有面临这样的战斗,夏萧都有些不习惯,可战斗似本能,冷静更是轻易做到。夏萧看着朴刀被火焰融掉,祸斗又被汪金龙出手打倒地上,当即结印令其回到火行空间,而后驱动螭龙,令其环绕自身,如凶猛而霸气的守护神。 螭龙的体型比先前小了一些,十数米粗的身体缩成只有数米壮,可其中元气凝实,还能爆发出一定力量。但这股力量只够对付汪娅萍,三个老家伙肯定打不过。但夏萧还有一个武器,名为神秘。 汪娅萍右臂受了伤,血肉模糊,此时裹着赤色火焰般的长裙落地。她的眸子依旧很冷,看向夏萧时没有憎恨没有愤怒,只是微微蹙眉,似因没有达成任务而烦恼。可事到如今,她受了伤,造神计划也将暂时中断。 原本笼罩侧殿的结界此时破了几个洞,汪金龙三长老进入其中,挡在汪娅萍身前,直视夏萧时满是不满愤恨的情绪。 “你原本可以在快乐中死去,是你自己不识好歹。” “还是那句话,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那我很明确的告诉你,造神计划不止那一种方式,你既然心不甘情不愿,我们就将你的血脉之力单独抽取出来。” 世上道路千万条,一条怎么也走不通就换一条。虽说这样效果不好,可汪金龙他们做好了面对次品的准备。可这次的次品,怎么也比以往的成品好。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下定夏萧今日必死的决心。 他们知道夏萧诡计多端,汪石杏还曾和使用魔气的夏萧不分高下,所以此时三人一起向前。管他杀鸡还是杀牛,都用最强的刀,一刀将其铡死,之后也免得蹦跶。 动手前,汪银龙扭头,递给汪娅萍一把药丸。 “赶紧养伤,做好造神的准备。” 鲜红的嘴唇有几滴血,即便汪娅萍脸色惨白,也只是面带痛苦的将药丸一一吞下,而后调息养伤,准备造神。长老不说结束,她所认为的暂停便没用。在其闭眼前,夏萧尚还站在原地,可眼皮一落,夏萧已被制服。 汪金龙一手按在夏萧胸口,因力够猛,夏萧的甲胄当即破碎,闪出五行的光。其中元气在夏萧的驱动下向汪金龙射去,似要鱼死网破,可皆被他的力量搅动,如漩涡一般朝各处散开,没有半点威力。 碎片落在地上,也扎进夏萧身体,他面甲裂开一道缝隙,其后夏萧的眼睛里满是憎恨。他嘶吼着催动魔气,它们不断往外冒,却像溢出的水,只能在地上流,难以升起发动进攻。 看着这些丧失霸道的软弱魔气,汪金龙觉得有些不对劲,冷声道: “这就是你的能耐?我劝你别耍花招。” 如果夏萧真的只有这点本事,他就不用直接吸取血脉之力,那样毕竟只能造出次品。对于汪金龙和当前的云国来讲,这场伟大的宴会应追求完美,既然丧失了一百分的机会,就向九十九分靠近。有九十九的选择且风险不大,就绝对不自降为九十八。 汪金龙的打算夏萧都看在眼里,可眼前的事物皆变颜色,前者雪白的胡须和头发成了暗灰无光的样。 四周空间变得黯淡,黑暗笼上别样的纱,他身体四周的力量束缚和胸口的巨力消失,一切皆被神秘的力量笼罩。 是黑煌来了?夏萧觉得不像,这不像黑煌的做事风格,虽说他不算特别了解,可那个嚣张的魔道人从来不会这么遮遮掩掩。可一道熟悉的声音,令其下意识看向黑夜里的月,这道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跳进洞里,它能令你离开云国。” 夏萧下意识瞥向身后,那里果真有一洞,但不是将云层挖开,露出土壤的那种。而是一个漆黑的圆圈,像一面没有厚度的镜子,并不立体。其中黑的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夏萧的耳朵和头发,感受到了其中吹来的风。 第六百七十七章 掳走你掌心浮萍 为了不让汪金龙注意到,夏萧下意识挪了挪身子,欲将其挡住,但知道效果不大。不过在他紧张的投目时,汪金龙还处于黑白颜色中,似所处时间定格。夏萧见其没有反应,等了一秒,这一秒极为漫长,但他没有再犹豫,只是将其掀翻,从其手掌下逃脱。 被按在地上的感觉并不好,夏萧的胸口有一个血红的手掌印,胸膛甚至下陷几分。夏萧现在来不及查看自己的骨头断了几根,也没有立即跳进那个平静的黑圈,只是报复心极重的跑到汪银龙身后,抱起汪娅萍,随其一同跃下。 甲胄的碎片散布各地,最后几大块堆积在漆黑的圆圈旁。它像怪物的嘴,只是小巧了些,但在夏萧和汪娅萍进去的一瞬,它猛地关合,就此消失于云国,似从未出现。 神秘的力量悄无声息的撤走,这片被元气照得犹如白昼的世界恢复如初,可心头正高兴,觉得九十九虽说比一百分差,可怎么也比九十八分好,也比以往那些六七十多分要强。作为载入史册的一页,身为云国真正的掌权人,汪金龙一定要将自己的功名详细的纪录下来,供后人翻阅和敬仰。可手下的夏萧,既消失不见。 三人猛地愣住,心头焦急的火焰从近乎平息燃到浑身各处都是。汪金龙四处去看,元气一瞬展开,可不见半点气息。 “夏萧呢?” 他怒吼出声,问自己也问身边二人,可他们只是摇头,满脸惊愕。这是真正从手里溜走,汪金龙本以为夏萧的本事已用尽,没想到是自己道行太浅。 无尽的懊悔中,汪金龙又顺着甲胄碎片发现汪娅萍不见,且追踪不到气息。依当前的情况来看,她肯定是被夏萧带走了,可去哪了? 最先发现汪娅萍消失不见的其实是汪银龙,可他不敢吱声。等汪金龙发现,果真是暴怒如雷,那个沉默的丫头向来存在感不强。可因为她自身的特殊,总会引人注意,可她现在,人呢? “怎么回事?” 汪金龙情绪失控,嘶吼着质问着身边人,同时一脚跺地,引得整个汪家为之一颤,皆能听到他的怒吼。 夏萧一霎被带走还算能理解,毕竟有那个女人时刻威胁着他们,退一万步讲,就算取消计划都可以,但汪娅萍不能不见,她是云国当前的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退步让出的人,可现在下落不明。 “愣着干什么?全方面封锁云国,召开全国紧急会议!” 汪银龙和汪石杏立马离开,面色肃穆。云国的脸,从未来回被一个人扇过。可夏萧做到,就得和一个国家为仇,但夏萧无所谓! 汪金龙一人站在原地,搜寻夏萧留下的元气或魔气,希望从中找到些线索。他确实有所发现,可难以通过它们确定夏萧现在的位置。在此过程中,他迅速回想起夏萧劝汪娅萍的场面,那小子一开始就想挑拨离间带走她? 想到这,汪金龙眉头一锁,模样夸张。他也第一次觉得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既这么恐怖,他的心该是有多深多黑?至于目的会是什么呢?汪金龙想了很久都没想到,汪娅萍对夏萧而言,应该没什么用才对,可他在这件事上将夏萧想得太复杂。后者此时所做一切,只是为了报复罢了,没有多虑。 即便杀了人,夏萧心里还是觉得云国不对,因此,此行只为单纯的报复。 “大长老,可以开始会议了。” 思索多时,汪金龙心里早已乱套。可会议中,他明确指出,先在云国寻找,夏萧那么狡猾,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能藏在其中,因为云国结界并未出现破损。现在他身边没有阿烛,没法完全隐匿气息,找起来很快。而后满目杀意的看着符阵中各家族神使和长老的面孔,语气冰冷的说: “我云国向来封锁,可被他们打破宁静。如今,我们的根都被掳走,若有半点闪失,何以开花结果?云国万年大业,不能毁于夏萧手中。至此,我云国和夏萧已结下血海深仇,此次全国凡三阶以上修行者,皆进入大荒地表找寻他的下落。若发现,不顾任何阻拦,先斩后奏!” 汪金龙紧咬牙关,怒气还是不能完全释放,他断发明志,惊骇众人。 “若不杀夏萧,我汪金龙誓不为人!” 汪石杏站在汪金龙身后,想起教皇的种种行为,紧紧皱起眉来。是他多想,还是那所谓的教皇大人一开始就在帮夏萧?当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汪金龙,后者沉默良久,这种事,谁敢确定?可若夏萧背后真的有那么多人,就算他找到也无法处理。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情况,可分析时逐渐确定自己的想法没错。 “应该不可能,夏萧带回后,我们才向其他家族通知新的造神计划,他从何得知我们不敢杀夏萧?而且走首教会历史悠久,清寻子也有过因和平不包庇成员将其处死的先例。还有就是夏萧离去时,我隐约感觉到了魔气,清寻子未曾入魔,还是那个女人下得手。” 听到这些,虽然只是推测,可汪石杏安心许多,致力于寻找夏萧。就像汪金龙所说,夏萧必死! 云国此番动静极大,他们的历史上,只有升空一事闹出过这么大动静。升空是为了远离闹世,可现在他们与凡世无异。在修行者及百姓开始小心翼翼的寻找夏萧下落时,谁能想到,他正紧握汪娅萍的手腕,于一片黑暗坠落,如进无底悬崖。 夏萧肯定先前那道声音由语尚言发出,她不是说自己已无力量,为何还能救自己于危难之际? 被她救了一命,夏萧的确感激,可忍不住怀疑。当初黑煌和雀旦对他说的话此时一一入耳,再循环一遍。他逐渐确定语尚言保护自己就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烙印,她也确实会吸收自己的力量,就是不知未来哪一天。但随着实力的增长,那一天正逐渐靠近。 这是夏萧第一次拥有这么强的危机感,相比语尚言,云国三大强者算个屁?他虽说和三大强者有差距,可差距能弥补,不像他和语尚言,连看都看不透,更别说接近。在绝对的力量前,挑战显得幼稚而好笑。 夏萧等待停止坠落,可又想起一件事,为何背后的烙印没有反应?每一次语尚言出现,或有很强的力量波动,它都会亮起光,令夏萧陷入小酒微醺的状态。可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是因为自己正在坠落,感知模糊,还是因为这压根就不是语尚言的力量,而是有人在冒充? 语尚言也曾入魔,所以夏萧并没觉得四周黑暗且有魔气就肯定是黑煌所为。但在漫长的思索和纠结中,夏萧开始头疼,且开始耳鸣。他放弃思考,像正从万里高空坠落,四周引起的风不断呼啸,令其呼吸艰难,一口气迟迟喘不上来。 这等折腾下,本就有伤的夏萧陷入昏迷,他昏昏沉沉的像进入极浅的睡眠,等一觉睡醒,谨慎的翻身坐起,开始打量四周。 小树林小溪,草地正绿,虽说有霜,可风只是微凉,没有多冷。清晨的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只露了个头,可那个高度和四周的景象,令夏萧确定自己身在南国。其实是哪都无所谓,只要不是云国就好。 看一眼身边,夏萧嘴角一勾,笑道: “真是怪事,你那么爱云国,怎么不自己回去?” 汪娅萍也才刚醒,扭头看一眼夏萧,冰封般的脸上并无涟漪,似说我什么都不爱。她眼中还是有些麻木,不发声也不离开。 夏萧并未好奇,准备走自己的路。他带上汪娅萍只是想令云国乱套,想气一下那几个老头,现在既然逃了出来,也就不再动运用魔气吞噬生灵之气的念头。他虽入魔道,还是个混世魔王,但不能滥杀无辜,吸食人的生灵之气,这是家人的嘱咐,他始终记着。 见夏萧走,汪娅萍说出她对夏萧说的第一句话。 “你去哪?” 其实她并不想说,可她不知道这是哪,与其再找人问,不如直接问夏萧。虽然她想杀夏萧,夏萧也曾想杀她,可她语气极淡,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用你管。” 夏萧体内元气不多,算被榨得一干二净,可还是想先离开汪娅萍。这个哑巴般的家伙,他不喜欢。 “你既然将我带出云国,就得带我去个地方。” 汪娅萍跟在夏萧身后,似会一直跟着,她有那个实力。夏萧并未停下,他很不喜欢没有自己坚持和见解的人。若当初在云国不是为了逃脱,他肯定不会和汪娅萍废话,现在他已离开,便和其换了样子,成了哑巴。 等太阳升到半空,夏萧本想停下休息,可见汪娅萍一直跟着,便一直走。她也不说话,似在逼夏萧,夏萧才不搭理她,又不是阿烛,他才不惯着,想跟就跟吧,反正他无所谓。 就这样,夏萧走了一天,她也跟了一天,并没有知难而退。就十步的距离,无论夏萧走得再快或再慢她都在把控。最后,太阳即将落山,汪娅萍低着头幽幽说: “我想看雪山。” 夏萧眉头一皱,脚步终于停下,回头看她。 第六百七十八章 看腻了晴空 这个无趣的女人活了二十多年,这些年里,她走过的路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可却只是为了看雪山? 夏萧看向汪娅萍,后者的情绪他猜不到,可在云国的时候梗着脖子像个铁头娃愣头青,现在又极为无助,似小鸟依人的小媳妇。夏萧皱起眉,有汪娅萍这样的伴侣,肯定是世上最悲惨的事。就算螳螂交尾,都会留下母的那只,可和她两个都得死。 “我知道雪山在哪,但我凭什么帮你?” 夏萧有些刁难她,想让这个小哑巴说话,汪娅萍却沉默许久,似在组织语言,也像回答不上来。 “我原本可以得到解脱的。” 若夏萧没有外力相助,汪娅萍现在就已得到解脱,她会化作一个巨大的树根扎入云国土地,带着自己的力量和血脉与夏萧融合,长出一棵光秃秃犹如藤蔓的树来。而后在其上开出一朵花,花朵盛开之时,便是大树化作灰烬,消散解脱之日。 可因为夏萧,汪娅萍的计划毁了。 说也奇怪,汪娅萍并未像夏萧想的那样对他发起进攻,甚至没有回到云国的倾向。这家伙真的犹如一片浮萍,随水漂浮,被其扬起按下都无所谓,似习惯也似不在乎。她心思不及夏萧深,可他看不透所以觉得奇怪,因此话里满是猜疑。 “你的意思是在怪我?我确实是故意将你掳走的,但只是为了气一气你云国长老,对你不感兴趣。我在云国对你说的话,也不是出于怜悯或拯救之心,只是为了离开。现在我的两个目的都已达到,帮你只会暴露自己的行踪。而且你都已离开云国,想解脱不是一刀的事,何必这么绑架我?” 夏萧不怕汪娅萍说他混蛋,他本就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好人。煽风点火刺激她一番后,夏萧以枯竭的元气造出一把刀,插在她身前,似说一刀下去就能结果性命,何必这么多废话。汪娅萍没有骂夏萧,也没有独自离去,只是握住刀,举起时有自刎的倾向。 夏萧没有出手阻止,只是看着汪娅萍。在昼色耗尽,夜色出现时,她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似顺水浮萍被岸边枝桠勾住,就此停止漂泊的一生。当刀上出现一道暗红的线,夏萧一手将其拍掉,冷声呵斥道: “你就没点主见?只会接受不会拒绝?” 汪娅萍没有回答,只是因夏萧之前的动作顺势看向地上的刀,引得夏萧恼火。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怒气,就是觉得烦躁。见汪娅萍一言不发,他更气,以一种恨铁不成钢且无奈的语气骂道: “你在云国不逃脱,逃脱之后又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看雪山。” 汪娅萍像块木头,令夏萧话到嘴边又咽下,更是令其发不出气,只是重重叹了一声。 手臂抬起,指向西北方向,夏萧道: “朝着这个方向一直走。” 汪娅萍眼里闪出明亮的光,令夏萧觉得惊奇,一听到雪山就变得不一样的她,对其该有多么重的执念和喜爱?汪娅萍是个奇怪的人,夏萧看不透也说不明,可在她朝那个方向走出几步后,却又停了下来。 夏萧坐在树下,本已准备恢复元气,但见她踱步,问: “又怎么了?” 汪娅萍望向西北方向,满眼都是憧憬,但那种美好的幻想很快被痛苦之色占据。浑身上下及骨髓中的痛令她一瞬倒地,修长的身体也开始抽搐。这个话语极少的女子发出痛苦的嘶叫,像身体被山岳砸成肉泥,且还没停止,因为又被无情的搅动一番。 哭声哽咽,断断续续的,汪娅萍手掌变形,顺手抓住身边一个不知名的东西使劲捏,本能想将其破坏。这股痛楚只有那个印记能带来,汪娅萍知道长老来找自己了,她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这是痛苦之中,她唯一的清醒。 汪娅萍无形之中开始反抗,她不想就这样回去,起码得看到雪山。光怪陆离和痛觉中,她脑中的雪山是那样壮观,她想见到触摸到,所以身体蜷缩,双脚将泥土拱出几道极长的土沟,就是没有心生回去的想法。 “汪娅萍,报告你的位置!” 一道犹如雷鸣的轰然声出现在汪娅萍脑海,可她满脸狰狞以对,又用浑身冷汗忽视。她越不回答,疼痛感越强。最后,她自我选择昏迷,没有再去抵抗,她隐约觉得,夏萧不会离开。可她身上的抽搐迟迟没有结束,还在继续,每一次抽动,都是筋脉崩断般的弹跳,令其肌肤暗红淤青。 当汪娅萍重新拥有意识,身上的剧痛已成极为简单的酸疼。她不知过了多久,可疼痛还是很要命,抬起眼皮都是件极不容易的事。挣扎半天,汪娅萍才睁开左眼,看向极为狭窄的四周。 她模样狼狈,趟姿不雅,可面色依旧平静,没有发出任何惨叫。偏过头,眼前的晨霜剔透发亮,四周一片清冷,几只候鸟的叫声证明着此时有生机,而非天国。大脑虽说还在隐隐作痛,可汪娅萍心情还算愉悦。她看那几只鸟飞起,试图坐起。就是这么一牵动,身边传来一阵痛呼。 “你还有心思看鸟?” 还未坐起的汪娅萍看向右边,才发现夏萧也躺在这。去看时,才发现自己没有知觉的手指将其左手手掌洞穿。血已凝固,白骨可见,汪娅萍有些歉意,但不知如何开口,脸上自有淡然。 她的表情令夏萧看着来气,当即忍着剧痛将其手指扣出,而后坐起,到一边结印吸收元气,开始疗伤。没想到在云国都没受什么伤,昨晚因关心她想靠近看看,却被她洞穿手掌。若不是这只左手曾经断过,夏萧得心疼死。 汪娅萍没力气,只能躺在原地,昨晚的疼痛是她经历过最猛烈的一次,但她没有开口乞求帮助。等夏萧恢复完伤势,已至中午,她虽说伤势已好一些,但不及他,且趟姿不变,令夏萧调侃道: “躺上瘾了?” “你走吧。” “啊?” 夏萧双臂抱胸,注视她时,想听听汪娅萍到底要说什么。她那张脸像始终戴着冰霜面具,此时异常认真。 “长老要找来了。” “他能通过印记知道你的位置?” 汪娅萍轻微摇了摇头,准备跑路的夏萧当即笑出了声。既然不知位置,那还跑什么?蹲在汪娅萍身边,夏萧嘲讽道: “你真是太高看你云国长老了,不说你云国,就连宁神学院,当初想找到我都花了不少功夫。虽说当时我有阿烛,现在没有,可云国不是学院,你们的修行者少的可怜,大荒又如此之大,只要我们想躲,等发现我们都到猴年马月了。更重要的是,云国的强者也少,除了那三个老家伙,其他人都斗不过我们,你可懂其中意思?” 既然斗不过,就是感知不到他们的气息。波动察觉不得,便只能靠肉眼,那夏萧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都发现不了端倪。在他觉得这是一场简单的逃亡时,汪娅萍没有点头,她不懂,因为不知大荒多大,脑中的简单地图只表明很大,可究竟大多少,她没有概念。 汪娅萍怎能想到,自己既然会离开云国。若早些知道,她肯定也会学些关于大荒的知识,起码知道大荒的地形,而不只是将自己的认识拘泥于修行系统和框架上。 见汪娅萍对人世一点也不了解,夏萧大发慈悲的说: “既然看腻了晴空,我就带你过过阴天日子。” “你也要去雪山?” “我顺路,送你过去。” 严格来说,也没那么顺路,但都向北。可夏萧不希望云国人找到汪娅萍,所以将其带去雪山,说不定她一时兴起,就不想回云国了。他好不容易玩心大发,定不会半途而废,而且夏萧不能直接去魔鬼平原,因为黑煌迟迟没有回应。 汪娅萍不知夏萧生出了怎样的坏心思,只是问: “你不怕被发现?” “我刚才白说那么多?” 他瞪一眼汪娅萍,心想这家伙谢谢都不说一声,还问这么愚蠢的问题,看来脑子里装的真是木头,耳朵也聋。如果这就是云国最佳的天赋之子,以前的云国之根该有多笨?天赋应该不仅限于修行才对。 汪娅萍敛眸,始终觉得有些危险。这种隐约的刺激感,她今生第一次体验。心里藏事的感觉,比心中空空荡荡的要好很多,那种充实感,令其暗自高兴。可她只是在变成一个正常人,却在她眼里极为不正常。 不过就像夏萧先前所说,她一直过的都是晴天日子,没有隐瞒没有谎言,始终都被监视。可阴天下的生活和其完全相反,这等转变,令其觉得新奇,且被吸引。 “恢复伤势吧!” 挥手,夏萧以元气将汪娅萍拖起,令其靠在树下,不用再那么难看的躺着。她手臂难动,可拥有的实力能直接吸收天地元气,只是速度较慢。夏萧聚集过来一些纯正的元气,和其一同吸收。 第六百七十九章 带你去见雪山万里 云国人怎样焦急夏萧不知也不感兴趣,他只是令自己身上的伤势完全恢复,并将元气之树填满。 黑树繁生魔气的速度很慢,可夏萧也算一切就绪。他套上一身元气所成的新衣服,又递给汪娅萍一顶斗笠,开始再一次的长途跋涉。 没想到离开阿烛后,夏萧既然还能进行这样的奔疾。夏萧在思念她之余,回头望一眼汪娅萍,看来这家伙跟得挺紧,这样就好,他能放心加速。因为汪娅萍的实力强些,所以夏萧无论跑多快,她都能跟上。 在阴天生活多了,夏萧便知平日该怎么做。他虽说不能进入寂静世界,但汪娅萍可以,且能将其拉进去。但那里并不见得安全,所以夏萧和汪娅萍混进人世,进了一座小城。 这种小城没什么特殊,汪娅萍倒是第一次见。她跟着夏萧走在街上,因为南国多雨天,所以冬日戴斗笠也不算怪事,甚至有很多人将蓑衣当成外套。可夏萧和汪娅萍的身高和气质令他们有些鹤立鸡群,但并未引起大的轰动,只是回头率高了些。 汪娅萍从未在云国见过这么热闹的集市,见到一切都很新奇。不过她倒没有一直盯着什么东西,因为要跟上夏萧的脚步,但前方一个画面,令其驻足。 热气腾腾的包子铺旁,精神矍铄的老头举着一根棒子,其上稻草缠在一块,插满一串一串红彤彤的东西。在其脚边,小女孩一边拉着老头的裤子,在其大笑时带着哭腔对父亲撒娇说: “爹爹,我想吃糖葫芦,你就给我买一根吧!” 当爹的没办法,忍不住女儿在大街上这样闹,便在兜里摸了一块铜板,换了一串糖葫芦,递给自己的孩子。 “真拿你没办法,吃了以后要乖乖听话。” “好嘞爹爹,爹爹真好。” 从未有过父亲的汪娅萍看着出了神,她也好想那样,做一个平常人家的姑娘,能缠着自己的爹爹给自己买糖葫芦吃,就算爹爹责怪自己贪吃也没关系,因为他会笑着教训自己,而不是给予非人承受的疼痛。兴许回家还有娘亲准备的饭菜,她可以不要山珍海味,每天吃白菜都好,只要有亲人在就行。 这么一看一呆,汪娅萍都忘记时间过了多久,但被夏萧一句话惊回了神。 “叫我声爹爹,我也给你买。” 汪娅萍脸色冰的没有半点温度,她才不叫,不过她也没有那个男人掏出来的铜板,只有站在原地,等着夏萧继续迈出步子赶路。夏萧见她一本正经的样,歪嘴笑了一下,走到那老头身边,问他: “老人家,我今日没带钱,可以用身上一根铁棍换吗?” “铁棍?” 夏萧从袖里抽出一根半尺长,手指粗细的小铁棍,虽说没有纹路,可分量十足。老人家一掂量,觉得不妥,光是卖铁,都不止一串糖葫芦,可夏萧坚持只要一根,回来后将其竖在汪娅萍眼前,道: “吃了要听话。” 汪娅萍点头将其接过,出乎夏萧意外的轻声说: “谢谢。” 夏萧大笑,引得她好奇,见她羞怒被冒犯的神色,夏萧连忙挥手说没事,被占了便宜还说谢谢,汪娅萍的脑子果真不好使。她不知道那里好笑,只是微微低下头,张开极薄的唇,咬了一小口。 冰糖很脆,一声微响发出,令汪娅萍偷偷看一眼夏萧,见其没回头,才又咬下一口。她很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感觉,里面还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吃起来很香。汪娅萍在云国很少吃东西,因为她觉得恶心,可现在心情大好。 一串糖葫芦共八颗,她吃了两颗,手指微点夏萧肩头,在其转过身时递给他。没想到汪娅萍还有这心,夏萧微微一笑,拒绝道: “你吃吧,我家里有人了。” 汪娅萍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可和往常一样没有问出来。夏萧径直出了小城,她也跟着,可最后一颗糖葫芦在咬下一口时既落了地,令她矗立原地,皱起了眉。眉头紧锁甚至拧在一起,面色冰冷的她看着那大半颗糖葫芦,不由心疼。 夏萧走出很远才发现她呆在原地,无奈的跑回来,见到惨案现场,道: “不就是塞着核桃仁的糖葫芦嘛,到下个城里我再给你买。” 汪娅萍点头,这才跟着夏萧走。 夏萧莫名觉得好笑,难道高高在上的人都会对普通事物产生好奇?还是说他们缺失的东西太多,任何一件事就可勾起他们原本犹如冰雪的心开始融化。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夏萧觉得汪娅萍早就该和自己走,而不是令他落入个不知谁救了自己的尴尬境地。 深夜,汪娅萍暂时吸收元气休息,夏萧则站在一棵树的顶部,抬头看向残月。她试图和语尚言沟通,可并未成功,但不是感受不到,而是距离太远,他耳中听到的话极为模糊。夏萧一直很努力的在听,他也感觉到那股声音在很努力的表达,但还是失败。 气急败坏的骂了几句脏话,夏萧落地结印,快速吸收元气后小憩一会。人倒霉的时候什么都不顺,黑煌联系不上,雀旦和语尚言也是。夏萧现在唯一的慰藉就是汪娅萍,她令夏萧窃喜,云国的老家伙们肯定担心死了,可汪娅萍现在没有回去的意思,并且再也不回去都有可能。 清晨一早,他们继续赶路。他们的赶路并不是悠闲的逛街,而是在低空飞速划过,犹如迅捷雷电,穿过平原森林和高山,直向遥远的西北。见着不错的风景,夏萧便刻意停下,就像此时在这道炊烟下,夏萧和汪娅萍久久静立。 一座青山,两条绿河,三架木桥,四户人家,这样的生活夏萧倒是喜欢,在夕阳的烘托下显得无比美好。见着,夏萧问: “这样的景色如何?” 汪娅萍微微点头,她想平凡些,可自己做不了主。若有来世,她愿意在这样的环境下过完一生,那样无人催促她,也无人对她进行强制性的安排。汪娅萍宁可丢弃人生的追求,也不愿将云国的经历再来一遍。她的过往,全是疼痛和噩梦。 “不用来世,只要你想,今生就能这样。” 汪娅萍有少许惊讶,夏萧怎能看透她心中所想?她投目过去,见夏萧含着高深莫测的笑。其实猜人心思不难,特别是汪娅萍这种不会撒谎的人。她见着那些老百姓扛着锄头聊天而归,眼睛都快掉出去,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才怪。可她没有问如何才能做到,因为她隐约觉得现在的疯狂难以维持到生命尽头。 “你可知有个词叫隐居?” 汪娅萍微微摇头,听夏萧说: “只要我说你死在我手里,并被我用魔气吸食,云国人肯定会信,那样你不躲不藏,和你的雪山过一辈子都没人知道。” “会被发现的。” “不会!” 夏萧语气肯定,分析道: “我修行的速度很快,超乎常人,只要给我一个月时间,这个说法就能成立。不是所有的谎言都需要更多的谎话去圆,比如现在这个计划便天衣无缝。我带你去的雪山连绵不断,只要你不跑到山顶叫嚣‘我就是汪娅萍,臭傻 逼们来抓我啊’就不会有人发现。其实等我将你死亡的消息告知云国后,你就算在山顶喊也没人注意,那片雪山人居稀少。” 汪娅萍没有回答,她心跳很快,浑身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可她知道自己身上还有印记,只要它在,就难以隐居。 夏萧这次没看穿汪娅萍的内心想法,只是在心里忍不住夸赞自己,自己可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这样一来,就是两全其美的事。自己没有被魔气驱使,但令云国抓狂。至于云国对他的憎恨,他看得很淡,反正早已是死敌。 “走吧!” 夏萧说着,和汪娅萍消失于原地,下一次出现时,已站在雨林极粗的弯木上。这也是她从未见到过的景色,和节节梯田一样吸引她注视许久,接下来的草原亦然。 夏萧没有骗她,人世间美景极多,她见过的不过尔尔,只有晴天。可她向往的依旧是万丈悬崖百丈冰,不过那雪山冰峰,离她越来越近。 和夏萧在一起的每一天,汪娅萍都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充实。即便夏萧是处于害她的目的,可她还是爱上沿途的风景,也逐渐对他转变了原先混蛋的看法。毕竟他说过会再给她买糖葫芦,就真的买了。 玉手一拢,接在下面,这样汪娅萍才敢咬一口山楂外的脆冰糖。夏萧则在一边抬起手,通过若隐若现的护腕传出一道讯息。 此地不知何处,汪娅萍少有的主动问他: “这是哪?” “离学院很近的地方。” “你在想谁?” “学院里的一名学子。” “是那个叫阿烛的女孩吗?要回去看看吗?” 夏萧沉默,没有回答。他现在回不去,只有等,等他洗清身上的罪孽。可这一路还很遥远,但他很有耐心,藏在雪地里的狼,常常能为捕猎一卧数日。 “走吧。” 夏萧谈吐极轻,汪娅萍这才发现,这个在她面前一直表现得很爱生活且有趣的青年,也并非没有烦恼。甚至始终都在无穷尽的困扰当中,但他表现得十分积极,从来不会逃避。 夏萧是名副其实的划舟人,无论顺水逆水,都都随心驾船。可汪娅萍只是浮萍,向来顺势而为,能与其共度顺水之境,但难走逆行道路。暂时同舟共济,经历的都是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 第六百八十章 大雪掩盖悲痛 南国不大,夏萧和汪娅萍一边走一边看风景,又一边承受印记带来的痛苦,于两周后来到大夏的地界。 夏萧和这片土地没有特别重的羁绊,也没有多么强烈的依恋,能直接潸然泪下。他只是对汪娅萍说,这里就是大夏王朝,在其西部,有着大荒地表面积最广的雪山。 那片雪山完全分割大夏和南商,且北上勾龙邦氏,犹如陨落的长龙,尸骸埋葬此处,脊背招来万千冰雪,从而成了陡峭的雪山。但夏萧没有带汪娅萍去最南部的雪山,虽说那里也算不错,可雪龙道口那边显然更好。主要是夏萧想去看看当前的战事,自他走后,南商肯定会大肆进攻,不知现在怎样。 为了避免引起太多注意,夏萧和汪娅萍都将自身的气息压到瓶底。一周来,他们其实一直都在这么做,但不像此时完全靠腿脚走路,半点元气都不用。夏萧的要求令汪娅萍觉得奇怪,她百思不得其解,问为什么。 一周以来,汪娅萍不再像往常那么沉默,偶尔也能和夏萧聊聊天,但那张脸依旧像张面具,没有半点表情。可夏萧早已习惯,没有给予厚望,汪娅萍又不是他什么人,关心那么多干嘛?他又不贪图她的身体,只是解释道: “之前经过昔阳时,总觉得有些奇怪,不能打草惊蛇。” 夏萧现在的位置已在黑台城,也就是大夏最西部的城市,其外不远处就是雪龙道口。可一路上,他路过昔阳,路过荣城路过龙岗,虽说后者已被夷平,可该有南商军队的踪迹才对。但奇怪的是,他没有发现半点人影,着实令人诧异。 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南商一鼓作气,进攻最凶猛的时候,可这么沉寂,是南商帝王驾崩了?应该不会那么巧,所以夏萧才这般小心翼翼的进了黑台城。 这里依旧是死城,还保留着多年前的惨状,可倒塌的房屋越来越多,只剩少数还保持着直立。风雪里,夏萧和汪娅萍沿着废弃的街道而行,夏萧记得不错的话,他上次去地王殿时,这里还不是这样的。 黑台城虽说废弃,可一直都是南商囤积物资的大后方,道路上应该无阻,以此保证马车的通畅穿行。可现在上面有着不少废弃物,夏萧弯腰,伸手扫掉上面冰凉的雪粒,见其新旧程度便知不是多年前留下的,而是最近遗弃,毕竟铁还未生锈。 注视许久,一路上木杆盔甲,兵器薄衣,应有尽有。这等样子不像南商作风,他们浩浩汤汤的来,怎会这么狼狈的逃走?大夏难有这么强的战力,而且扫开雪,看路上的马蹄印是那么的紧凑,这该是多么焦急的事,才能令他们这般狂奔而回?又或者说,是多么夸张的恐怖,才能这般喝退他们? 夏萧难以想象,看来还得去南商一趟了解下情况。不过正好,他已将汪娅萍带到此处,只要再多加几句,便能放手离开。若汪娅萍真的要走,他也不留,但事先还是得说几句,令其这片浮萍继续随水漂流。 将这里的疑惑暂且放到脑后,夏萧迸发出元气,确定黑台城无人后,一跃出了城,到了雪龙道口之巅。 这里不算高,但能看到下方顶着厚雪的松林,也能见着远处的冰峰,夏萧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汪娅萍尽情欣赏。她迫不及待的四下环视,早在来这之前,她就已深深被雪山吸引。 雪山迷人纯净,没有半点污秽,美若她自身,而四周寂静,可闻雪粒落地,可听风从北外八千里而来。她突然有种很幸福的感觉,说不上来话,因为喉中哽咽,甚至觉得天旋地转,风雪冰山,皆为其而动。 唳—— 风雪当中,一头雪鹰发出幽长之声,令汪娅萍浑身一颤,鸡皮疙瘩皆起。这种感觉很奇怪,可她一瞬变得不同。她穿雪戴风,虽说单薄,可扬起洁白下巴的样子满是神圣。见雪鹰环苍穹绕圈而飞,如构一个光环,似一种浩大的欢迎仪式,携风雪以呼啸,迎接新主。 雪龙道口是汪娅萍的第一道台阶,她不由自主的朝高处冰峰而去,虽说看着遥远,可只需数步。 第一步,汪娅萍心情激动,跨越上百座大大小小的雪山,朝其而去。 第二步,汪娅萍视野猛地开阔,似将整个山脉收入眼中。此脉无数山,皆在其眼中旋转,似排高低,她在里面重新挑选新的去处,令夏萧松了口气。虽说地王殿难以比上学院,可他们还是不要惹事的好,夏萧现在和学院的关系不像之前。可只要汪娅萍不选择地王殿所在的雪山,其他冰峰任她选择,不会有人多管这等闲事。 第三步,雪鹰随行,汪娅萍离其越来越近。可她突得皱起眉,有些不应景,但她一念放下,万般自由,终于登上了雪山。 吸一口气,汪娅萍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扬,令跟在后头的夏萧见着问: “这地方可好?” 汪娅萍极为满意的微点螓首,没有半点犹豫,对夏萧的态度再好几分。夏萧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也是带她前往天堂的引路者,她对其一笑,晴日如过淡淡阴云而来。 见着她笑,夏萧也没有理由难过,看着她双眼的变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达到。她眼中的麻木和空洞已逐渐被风雪填满,成了晶莹剔透的样,就此得到新生,也是冰凤成功涅槃,彻底摆脱被人圈养的命运。 夏萧想要一个肯定的回答,也有些好奇,便问: “还想回云国吗?” 汪娅萍摇了摇头,满头雪粒令其圣洁而高雅。其实她很久以前就不想回去,只是没有下定决心,也不敢擅作主张。可至此,就算云国人来,她也宁愿死在此处,而不是回去再受疼痛和折磨。 以冰山为葬,雪鹰继承意志永住于此,岂不美哉? 抬起手臂,接过雪鹰,汪娅萍与其对视,见它歪着头,不禁会心一笑。见之,它也正过头,似两个极为孤独的灵魂有了陪伴,一眼便住进彼此的内心深处。 就着风雪奏出的高歌,汪娅萍看其下万山臣服,内心豁然没了忧愁。这里,无疑是她梦中的天堂,是她无人诉说,可一直心心念念之地。她在这里自由而放松,久久品味,似未沾酒而醉。 抬起头,汪娅萍朝向云天,张开双手迎接大雪。先前的雪粒消失了,鹅毛大雪极为寂静的下落,像一场密集的白棉。夏萧在一边不忍打扰,只是看着大雪将她掩埋,可怜的人啊,哪有什么可恨之处,只是胆小怕事,拿着串糖葫芦都能吃上半天。 汪娅萍如雕像般一动不动,满是神圣,夏萧在其身后发起呆,也算陪着她。 都说人各有别,夏萧不像汪娅萍这样对大雪有多么深厚的喜爱,甚至对雨也没有多少好感,特别是大雨,因为承载了太多痛苦的回忆,他只觉得那种天气适合火锅和睡觉。 若要夏萧和汪娅萍一样选择一地长居,他想留在学院,在里面当一名教书先生更好,每日教学子读书修行,偶尔来了兴趣,就讲讲自己的过往。可因为魔气的原因,他的这种想法极不现实,所以还是在田园种些瓜,能和阿烛每日笑哈哈的就好。 夏萧还是喜欢春日多些,那种闲暇感令其觉得舒适。至于四周的冰冷,只会让他陷入深度的思考。夏萧想得事很多,心也很乱,不如汪娅萍那么自由而觉得万事美好。在他抖落浑身的雪花,准备离去时,雪鹰唳声而飞,汪娅萍扭过身来。 “你要去哪?” “去雪山另一边打探消息。” “然后呢?” “去草原。” 夏萧本不想将自己的行踪告诉汪娅萍,如果她不幸被云国人抓住,自己岂不是麻烦了?他与汪娅萍对视,突然又觉得没什么,草原那么大,是很多个云国,他们怎么找到自己?而且现在的汪娅萍和以往不同,应该不会做那种事。 要想改变一个人,需长时间的影响和准备,汪娅萍变成这样也并非全是夏萧的功劳。可她眼眸中的谢意就要溢出来,令夏萧有些不解。他有很多时候觉得汪娅萍什么都懂,知道他所做一切是为何,只是不说。可有的时候,就像现在,他又觉得汪娅萍根本不懂,否则怎会这么傻? 汪娅萍没有说一路小心那样温情的话,她甚至没有想到。可夏萧觉得她满脸笑意就那意思,而后留下一句话离去。 “走时我会回来和你告别。” 汪娅萍目送化作一道风的夏萧远去,不再含笑,只是躺在原地,任由大雪将她覆盖。她在雪中抽搐,在其中经受难以言喻的痛苦。雪鹰嘶声哭喊,可她一言不发,在雪中沉寂,像无所畏惧。而这些疼痛,在冰晶构成的天堂里算不了什么。 等风雪也开始哭泣,平时早该结束的痛苦此时还在延续。但汪娅萍闭着眼,安详的睡着,只当这是一场比平时长些的噩梦。 第六百八十一章 血女 南商离雪山很近,汪娅萍不知道,夏萧却很清楚。他只用了不过十分钟,便站在边侧的雪山下,朝南商的一座小村走去。 偏僻的小村人口稀少,此时正是雪天,三位老者从田里提着几根手臂粗的大白萝卜准备回家炖骨头。这样的天气不拿出些存货,怎么劝服家里的小祖宗们不到处乱跑?要是掉到哪个被雪埋了的坑里,那可了不得。 年轻人出了门,留下的小娃就是宝贝疙瘩。若是回家发现自家的宝贝磕了伤了,可不得怪罪他们这些老家伙?不过他们这些老家伙和小家伙不同,后者不识路,他们倒是对村子四周的路掌握的极为熟悉,绝对摔不了。就是眼前,怎么出现了个奇怪的东西。 只见,大雪纷飞下,一道极高的身影令三位略显佝偻的老者有些不知所措。可所来人是夏萧,他在长辈面前向来表现得像个乖孩子,此时带着笑脸,主动上前行礼问好,很是礼貌。一听他要问事,为首的老大爷也不怕,将其拉回家,一路唠叨道: “天气恶劣,有啥事进了屋再说。” 屋里暖和许多,老大爷在老婆子和小娃的奇异目光下说: “客人有事要问,先倒杯茶。” 小娃见着陌生人,立马就不闹腾了,只是抱着自己的小木车玩。老婆子从火炉子上提一水壶,给夏萧倒茶。他坐在炕上,觉得这家人还真是友好,见大娘给自己递来衣服,更是心头一暖。 “这大冬天的,你穿这么点不冷?” “这是俺的衣裳,你穿着兴许小了些,凑合凑合吧,别冷着。” “没事,我是修行者,就是来问问事。” 修行者确实不怕冷,老爷子连忙点头,生出些敬意。老婆子怕夏萧嫌弃,连忙拿开,紧接沉默,不敢乱说话。 喝了口茶,夏萧问: “大爷,不瞒你说,我是地王殿的人,你应该听说过吧?” “俺知道,雪山里的大势力,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从老远的路上拉送生活物资,那么大的旗子,就算俺眼睛不好,也看得清嘞。” 夏萧见其年过古稀,还这般精神,不由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对对,我们常年封闭,我此行呢,就是来打探消息。” “让俺猜猜,你要问的,是关于南商和大夏的战事吧?” 夏萧点头,令老爷子爽朗一笑。南商向来民风剽悍,有啥说啥,性子比较直,不如大夏那样因骨子里的谨慎所以什么都藏着掖着。夏萧既然问,且表明来意,老头便毫无保留的说,反正这种事众所周知。 “别说你们,就连俺们这些南商人当时都觉得纳闷,好好的打着仗,怎么突然就撤回来了。不过这次事情出得突然,陛下都没过问,全军就开始后退。小伙子,你是不知道当时的场景有多乱,百万大军,灰溜溜的就回来了,士气低靡,像打了败仗,乱无章法的前前后后用了整整三天时间才走完。当时俺们都好奇,全国也掀起了一番动静,后来才知道怎么回事。” 夏萧的好奇心成功被勾起,是什么让南商军队三日全部撤出大夏?他不相信大夏王朝有那样的本事,但老爷子讲得有些奇幻,不过夏萧听得很认真。 “听说啊,那日俺们像往常一样进攻。因为昔阳被攻下,且被俺们当做据点,所以军队的战斗力出奇的高,加上最新战术的部署,我们有信心在三月内完全击垮龙虎要塞,这是公开的战术公告。但没想到,几次战斗下来,我们虽是优势方,却碰到一个硬茬,怎么也解决不了,还将其惹火,搭进去不少将士。” “俺上次去城里的时候听说,那个导致俺们退军的硬茬是个小娘们,不过二十来岁,长得国色天香,就是浑身有猩红色的光,被将士们称为血女。血女不知在何种境界,有人说在参天,有人说是问道,俺不是修行者,不懂那些,一问,他们就说问道是修行者最高的境界。小伙,你是修行者,真的这样?” 夏萧点头,老爷子当即脸色一变,觉得恐怖。 “俺还一直以为那么强的修行者比俺还老呢,没想到那么年轻,真是牛批啊。若现在就这么强,以后还不上天?小伙子,俺是个粗人,你别介意,俺突然想问问你,你可曾知道那个小娘们是谁?她怎么突然去帮大夏了?” “从未听说过这等强者。” 夏萧摇头,表情有些遗憾,可他显然说了谎。从听到猩红色的光开始,夏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有些意外,她怎么会来战场,师父同意了?夏萧脑海中的她,自然是上善! 有超过参天实力,媲美问道,且能掌控猩红色力量的小姑娘,这些特征都和上善极为贴近,夏萧猜出不难。但这是两国之间的战争,上善不应该参加才是。她异想天开,有自己的想法倒不奇怪,可她在走首教会,怎么都该受到师父的劝阻。 不见到师父,夏萧难知他是如何想的,但能想象出上善逼迫南商退军时的场景。她肯定站在空中,以不屑的目光看南商军队,并呵斥他们后退。南商人不乏铁血,肯定不会同意,可就算其中最强的修行者出现,也在上善的破坏及湮灭之力下吃瘪。 上善证明自己实力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杀人。她兴许因为师父的教诲不会屠杀太多,可会碾杀一些南商强者,以此让南商人看清他们间的差距。她就此重复自己的简单手段,让南商人见识到她的厉害,而后气浪携叱喝而出,将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那等实力的人在战场上可以做到翻手灭全军,所以南商才会这般畏惧,当即打消念头。很少有人知道她是谁,但都不知她为何帮大夏,可有一点能确定,除了南商,勾龙邦氏也不敢再随意冒犯大夏,因为后者正被一个真正能称之为强者的修行者罩着。 说也奇怪,既然上善在前线,应该能感受到自己的气息才是。他就算再隐藏,阿烛不在,她也应该能察觉到自己的到来,毕竟他们对彼此都很熟悉。可上善至今都没来,证明她已离开大夏西部,如果她在,云国那些家伙就算找来,也得夹着尾巴滚回老家。 夏萧挠了挠头,不知她在搞什么猫腻,但总体来说还是要谢谢她。无论如何,停止战争都是好事。想着又是一个天大的人情,夏萧便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难受,这得怎么还啊?总不能把自己送给她吧? “哎,真是可惜,俺南商帝国的宏图大志完成不了啊。大夏人倒是开心,不知现在做着什么。” 夏萧也好奇大夏人现在都在干嘛,他之前虽说路过昔阳,可离龙虎要塞还有些距离,不知里面有无军队。而且南商现在撤走,大夏不应该抢回领地,再建防御工事以做好今后的准备吗?想到这,夏萧问: “南商是否宣布真正意义上的停战?” “这种事应该属于机密,俺不知道。但那位强者既然在,俺们肯定不会轻举妄动,起码要将事情调查清楚再说。不过俺南商财大气粗,大夏给她多少好处,俺们出两倍就是,反正早晚要称霸大荒。说起大夏,他们也算厉害,本来实力不强,却硬生生撑到现在。” “是他们团结的原因?” 老爷子聊到兴头上,当即摇头摆手,显得夏萧像个白痴。 “看看,这就是你们长期不出门的弊处。大夏能坚持到现在,不是团结也不是指挥得当,而是因为一个叫夏萧的青年。” “既然只是青年,有那么厉害?” 若老大爷知道身前之人就是大夏夏萧,肯定不敢说出接下来的话。可他不知道,正所谓无知者无畏,他当即表达自身对夏萧的不满,骂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狗日的是走首教会教皇之徒,还是学院学子,在战场上不知用了什么妖邪之术,既杀了俺南商军团二十万人。不过他罪有应得,之后入了魔,被全天下通缉,前段时间说被云国带走,生死未卜。俺觉得还是死了好,学子就该好好在学院学习,非要掺合那么多事,这下没好果子吃咯。” 夏萧干笑,对老爷子的好感一瞬降到零。不过都是敌人,他总不能盼着老爷子为自己祈祷,让自己永远不死,长命百岁。 闲聊几句,夏萧就准备撤了,他已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没想到一个老爷子就知道这么多。 老爷子和老婆子留夏萧吃饭,下午炖的腊猪腿和萝卜,很是香,此时已有些味,等端来盆自己种的花生,再来两杯小酒,简直美滋滋。可夏萧出了门,眨眼消失在风雪中,没令他们有任何反应的能力,到嘴边的话更是再度咽下。 见到一阵风走过,夏萧消失的无影无踪,老爷子不由惊道: “年轻的修行者就是好啊,前途无量。” 第六百八十二章 陌生人无需告别 夏萧原本以为要去不远处的小城打探,没想在这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一切,朝向雪山时也算满载而归。从老爷子的眼神和语气里,他知道自己得到的消息没错,但回到那座犹如独角的雪山陡峰,却不见汪娅萍身影。 短短两个时辰,她不可能被云国带走,这里更是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他落在原地,和原先一样踩在雪上,脚掌并未下陷。 头顶的雪鹰长唳,夏萧因此找到她。被大雪掩埋的汪娅萍面色晄白,像一具尸体,身上伤势极多,骨骼断裂错位,此时陷入了极深程度的昏迷。夏萧没有抱起她,只是扫开雪,见其瘦弱的身躯不禁有些同情。 大雪下的她比滂沱大雨中的少年还要可怜,在外面受了苦,少年尚还有家可回。她却无依无靠,无人关怀疼爱,只是以冰雪为被,与雪鹰为伴。 即便被冰雪冻僵,被痛苦吞噬,也不落下微扬的嘴角吗? 夏萧看着,很不理解,莫非她觉得此时很幸福? 雪鹰从苍穹落下,站在一块凸起,但同样被雪掩盖的岩石上,看夏萧蹲在汪娅萍身边。 夏萧出于同情,将其衣裙撕碎,露出光滑而薄的玉背。上面果真有个印记,似恶毒的凶狠烈阳,也像一个反复循环的痛苦圈轮。此时它正亮着,不断聚集的强烈光泽像悲痛聚集成的山洪,向承载它的主人猛地倾下。 这是残酷无情的打击,令汪娅萍即便在昏阙中,也紧皱起柳眉。 逐渐的,她嘴角倔强的笑意终于死寂,成了无法言喻的悲痛。她背对夏萧,时不时产生的抽搐令其伤势更重。那是断裂的骨骼刺进血肉,触目惊心,夏萧都觉得瘆人。 注视那道印记,夏萧想将其去除。从其蹲在汪娅萍身边起,便心生那样的想法。他一边朝其伸手,一边想着借口,自己现在帮汪娅萍可不是出于什么坏心思,也并非想和其产生一段故事,真的只是出于同情。 他以这般话语劝服自己,可夏萧还是有些多管闲事,很快着手其中。 手掌即便被烤得发烫,夏萧也放在那道印记上,于不断冒出的白烟中感受着它的结构。以云国人的实力,施展出的东西肯定没他身上的烙印那么强。果真,不出一个时辰,在夏萧的右手满是烫伤和水泡时,他发现这道印记的水准只有参天境的实力。 夏萧判断,这应该是汪娅萍儿时长老们施展出的,二十年前,他们还没有如今的元气修为,但也够他喝一壶。若只用元气,夏萧肯定帮不了汪娅萍,但在它面前,还是得使用天敌般的魔道之力。 进入那片世界,夏萧仔细打量自己的魔气,虽说不多,可将这道印记破坏掉还是很简单的事。 收回的右手还没恢复伤势,便涌出黑红色的魔气。 魔气稀薄,不算浓厚,可经过夏萧一直聚集,展现出了些强势的波动,对魔气有天生的压制。 若夏萧没有植树造日,肯定不敢这般冒险,因为魔气进入修行者的身体,轻则伤,重则同化或亡。可现在的夏萧运用魔气就像元气一般,收放自如,所以他将自己的手掌放至其背,一瞬扩散出的气浪成了半个球,将四周的雪花和其下的冰层敲碎吹散。 纯净的冰雪成了裸露的岩石冻土,夏萧以元气拖住汪娅萍,将其轻轻放下,而后对准那道印记的手掌开始扭动。 印记组成的结构并不算复杂,夏萧大致能看懂一些,但要将其完全去除还有些难,所以夏萧准备将印记的一部分融掉,令它丧失作用,效果一样但省事很多。他用魔气寻找着整个印记最薄弱之地,可在此过程中,印记似感知到威胁,一道讯息传至很远之外。 眉头一拧,夏萧感觉到那股讯息了,不慌不急的继续扫视。为了节省时间,夏萧十分谨慎小心,等一圈被看遍,他信心十足的盯着一个点,淡淡道: “就是你了。” 印记的弱点不难找到,但将其毁灭,会给汪娅萍带去不浅的疼痛。可长痛不如短痛,夏萧对准那个薄弱点,手掌一捏,当即魔气乱涌。 肆虐的魔气将印记一点的元气疯狂蚕食,印记产生反应,带去的痛楚令汪娅萍本就没有知觉的身体再度抽搐。这等伤势,以汪娅萍的实力早晚能恢复,所以夏萧并没有犹豫,继续对准那个点,不断紧捏手掌。 夏萧携带魔气的手掌破坏力极强,可它每破坏一点印记的结构,其他方向的元气就会涌来将其补充。这样反复的拉锯战夏萧消耗不起,所以面色一狠,用起全力。 结实的结构因为是一个圆,所以调动力极强,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处的力量皆涌来。可夏萧较起劲,毫不含糊的继续发力。 雪山的陡峰上,夏萧闪出黑红一点,其外乾坤皆动。叆叆阴云被撕碎,大雪乱舞,似即将跌倒的舞女。 雪崩之际,雪鹰叫声凄惨,可它是在警惕夏萧,因为这样的动静实在太大。可这荒无人烟之地,这点动静算什么?倒是时间不能再耽搁。 咔擦! 印记碎时,一道剧烈的涟漪在汪娅萍背部泛起,那等冲击,令其五脏六腑都要破碎。可它终是沉寂,光泽带着痛楚一同黯淡。失去一部分,不再完整的印记也曾挣扎,可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汪娅萍躺在原地,死尸一般不知何时醒。 手掌上的魔气一收,夏萧站立,天地大雪又开始有序的飘动。大雪如棉被,不断将汪娅萍盖住,令其不至于那么冷。雪鹰正过头,看了看汪娅萍,又瞧了瞧夏萧,飞上了天。它是鹰,是低阶的荒兽,难以理解人,可夏萧这种高等动物,也难解读自己此时的行为。 留着那股魔气无论逃亡还是杀人都很方便,可他浪费在这,倒是愚蠢,魔气的自我恢复可比元气慢得多,毕竟夏萧不杀人,就不能像吸纳元气那样补充魔气。可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 贤者模式下的夏萧夸赞自己几句,所谓的心地善良不过如此,他这样的人,终究还是少见呐! 见汪娅萍失去痛苦,且满是晶莹雪花的侧脸一眼,夏萧正经起来,呢喃道: “如果你这都回了云国,老子看不起你。” 额头的汗成了冰,夏萧可谓花了不少力气,但准备离开,没有等其醒来,再卿卿我我的拥抱。他们之间无需告别,因为连朋友都算不上,如果要强行加个关系予以解释,那就是陌生人。 陌生人连相遇都是偶然,短则匆匆一眼,长则相处一段时间,可不等彼此了解和产生好感,他们就相忘于天涯,就此别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雪山里没有她的踪影 离了雪山,夏萧并未立即去草原,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只是朝东方而去,那里有找来的云国人。 云国所有三阶以上的修行者皆出动,前来寻找汪娅萍这个云国的根,这地方刚好有人路过,此时接到命令,和夏萧面对面前进。 迅捷飞过一段路,夏萧落地而行。如果他没记错,脚下这片土地应该是荣城,曾经那个发生过不少故事的繁荣城市,此时找不到半点踪迹。金门高阁,皆成尘土,令人追忆不得,只有一声叹息。 在夏萧寻找着以往的足迹,学着诗人的样子悲叹几句时,他的视野里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令其不准备痛下杀手。 只见,所来男子儒雅有度,就是神色中尽是担忧。他看了看夏萧背后,没有察觉到他想见到的人,因此问: “汪娅萍呢?” “死了。” 夏萧说得轻描淡写,可越是如此,男子心里越惊。他是云国小家族之一的简家神使简秋,夏萧刚去云国时,对其还算客气,所以夏萧当前没有动手,只是看着他半天没缓过来,所以舔了舔唇,邪魅笑道: “我以魔道之力将她的生灵吞了,真是顿难寻的美味。” “我们的关系本不用怎么僵硬,可你将她杀了,就是真正与云国为敌。” “从你们对阿烛动歪心思起,我们就是敌人。” 简秋欲言又止,可此时立场坚定,代表着云国而非简家,所以再惊愕慌张也给自己壮胆,发声道: “那件事是我云国不对,可你大闹汪家,杀了不少人,也算泻了火。这次虽说我们将你抓回也动了邪念,可你将汪娅萍掳走,已成功报复,再将其杀了,不是再立仇恨?” “以前我不争辩,但今日只有你一人,我便说说。首先,当初我大闹汪家是因为你们错在先,而且我虽入魔道,可那场战斗中,我并没有针对任何一位百姓,他们的死,都是我们一同战斗造成的,为何将所有的罪名都扣在我头上?我又没有吸收他们的生灵之气。还有,我吸收汪娅萍的生灵之气是因为她在那道印记下奄奄一息,我不吸收也是浪费。” “你的意思是说,她是被印记害死的?” “你觉得每日遭受折磨能活多久?先前的伤痛比之前剧烈,她身上的伤势一直没有完全痊愈,就此循环,每日加重。与其平平淡淡的死去,不如做出些贡献,比如说……给我增长些实力。” 简秋沉默,大长老这段时间暴怒无常,可汪娅萍既是这般死法,令其难以接受。在夏萧觉得简秋好骗时,他沉默许久,开口即是责怪。 “说白了,还是你魔性难改!只要你留她一命,就算威胁,也能令云国不再纠缠与你,可你将其杀死,便是真正的你死我活。还有你之前的狡辩,都是谬论,说得好像你什么错都没有。” “我有何错?你云国损失这么多人,只因你们贪婪。你们想走捷径,便想从阿烛和我身上下手,结果没有成功,便开始说些这样的话。如果当初阿烛被你们害死,我找谁伸冤?你们痴迷于造神,实际连人都做不好!” 夏萧动怒,祸斗当即从火行空间冲出,浑身冒着热气和火焰,融化大雪时,滚烫的爪子将简秋手臂刺穿,并将其扑倒。他的实力换算过来只是生果,在喘着腥臭气息的祸斗面前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修长的身形像根甘蔗般脆弱。可夏萧并未将其杀了解恨,他现在已足够爽快,所以令祸斗回到身边,道: “我今日不杀你,你回去告诉汪石杏,他当初就该在师父面前杀了我,现在我无拘无束,你们来一个我就杀一个,来一对我就杀一双,直将你云国修行者杀尽,看你们还如何飘在天上!” “执迷不悟,你真的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简秋捂着手臂站起,可身前十数米外的夏萧只是耸了耸肩。这等散漫的态度令简秋见着恼火,冒着生命危险将夏萧的罪名一一喝出: “你从一开始闯入云国,就是最大的错误!云国是个封闭的国家,向来对外界只是适当的了解,从不干涉,从不伸手其中。兴许对你而言,我们迂腐无趣,但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活法,你完全没必要将你的思想强加在我们身上。我们是大荒至今最古老的国家,我们存在的时间最久且没间断历史,可你所认知的国度,只是统治者为达目的而创建的机构,随时会改朝换代。” “有道理。” 夏萧思考过后才说出这句话,而后没有辩解,只是表述出自己的看法。途中,那对眼睛满是睿智和理性。 “你说得没错,是我打破了云国的宁静,我也不该闯入云国。但有时,并非我能左右身边人的命运,因为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控不住。我决定不了自己何时生,也难以确定自己何时死。” “去往何处,去做什么,向来都是他人安排。我所认为的自主决定,兴许只是自作聪明,也只是在给出的轨道上前进。去云国乃我所想,但我的实力何以将结界撕破?我背后的家伙,才是那个干涉一切的存在。而我只是他的木偶,他将线绞成一团,我在用力将其扯断,仅此而已。” 简秋紧锁着眉,看雪中夏萧,没有见到他身后背影,倒有无尽沧桑。他难以想象这家伙经历了什么,此时又在做什么。可就像他所说,他现在所做一切都不是所想,而是为了挣脱那些线。那些线的另一头,是传闻中的人皇吗? 简秋曾从夏萧嘴里听说过人皇很多次,他去云国也是为了确定人皇的下落。但她就算在月亮上又能怎样?简秋难以理解很多事,只是听夏萧说: “麻烦帮我带句话,如果汪金龙想杀我就赶紧来,否则过段时间等我的实力比他强,他就没机会了。” 夏萧说罢,朝简秋走来,一人一狗威慑力十足。后者瞳孔凝缩,有些畏惧,心跳极快不说,还冷汗直流。可夏萧只是和他擦肩而过,对前者来说无比简单的动作,却令简秋觉得世界一刹黑白,生死只在对方一念。 所幸还好,他没有受到冲击。说也丢人,他堂堂一个神使,在夏萧面前宛如一只乌龟,恨不得把头伸到肚子里去。等其回头,夏萧已消失在白茫茫的雪景中。他像身经万般磨难,一切看淡,简秋猜不透也看不穿,更不知他去往何处。 这样的夏萧,显然是简秋之前没见过的样。没了阿烛在身边,他收起自己所有的耐心和温柔,积极向上等阳光品质也一点不留,只剩无尽的暴戾和冷酷,一言不合就要以命相搏。 简秋立在原地,止住血后没有立即回云国,也无心继续欣赏这等云国没有的雪景,他朝雪山而去,之前印记的波动就从那里传来。他想再去看看,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也好有个交代,毕竟根对云国的影响极大,必须将其弄清楚。 站在雪龙道口,遍地的雪山似雨后春笋,那等苍茫及辽阔,令简秋不禁发起呆,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茫茫雪山,该如何寻找汪娅萍?后者也真是,那么强的实力,真的无法摆脱夏萧?他不信,但夏萧确实是个神秘的家伙,从他三进云国又逃脱,便可看出他的本事,这可不是幸运一词可盲目囊括的。 不过简秋依旧无法理解,大长老那么强大的存在,将夏萧捏在手中,他却将其手指掰开逃走,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解之余,简秋于原地注视许久,望着漫天强盛的风雪,不禁没了主意。 在云国,很多修行者皆可飞行,因为所处位置极高,受到外界的影响很小。可此处光是自然的风雪就令其无法升空,可想他的无助。 “你在印记发出波动之处?” 脑中响起大长老的声音,简秋当即恭敬回答道: “正是。” “可曾发现汪娅萍?” “这里群山遍布,地势险峻,风雪始终肆虐,我找不到她。” “她的印记受损,微弱的联系已断。” 大长老的语气焦急而气愤,可这么说是为了让简秋继续寻找,管他什么地势,都得将其找到。但简秋的回答令其焦灼,又是悔恨又是难以置信,可更多的,还是一股难熄的怒火。 “我刚才遇到夏萧了,他说汪娅萍经受不住印记痛楚,伤势越来越重。奄奄一息时,他用魔气将她的生灵之气……吞噬了。” “夏萧在何处?” “我追不上他。” 简秋说罢,脑中大长老的声音当即断绝。简秋虽说很少见他,可能想象出那位老者从某处追星赶月般前来的匆忙样。可等他来,夏萧早就没影了,他那么狡猾,怎么可能不跑?兴许,这就是他们和夏萧的差距。 准备离去时,简秋又回头望了眼重重雪山。云国之根,既这般惨死,他怎么也有些不敢相信。可一道鹰唳从极远处的地方传来,送走了他,也成功唤醒汪娅萍。 第六百八十四章 茫然看雪下 平日饱受疼痛洗礼后,汪娅萍少则好几个时辰,多则一个黑夜或白昼才能醒,可今天不过一会就醒来,实属难得。她还不能随意移动,只是艰难的扭过头,嗓子里发出晦涩难听的声音,不知在说什么,但像一种呼唤。 眼眸所望之处,乃身后几步位置,那里积雪平整,没有任何脚印,像夏萧从未立过。他是走了,还是没有回来?汪娅萍不清楚,因为很快再度陷入深层次的昏迷。可下一次她醒来时会知道,夏萧确实走了,但回来过,还留给她一个价值不菲的礼物。那个礼物无法触碰可真实存在,名为自由。 简秋与汪金龙会和时,又去雪山找了一遍,但没发现什么,只有地王殿的弟子在山脉各处修行,险些造成一场误会。他们意见不一,简秋觉得夏萧走了,他亲眼所见,但汪金龙隐约觉得不像,所以对四周进行了搜查。 见大长老憔悴的脸上满是皱纹,哪还有以往仙风道骨的样?简秋暗叹一口气,可就算夏萧没走,他们也找不到他。 极深的厚雪掩盖一个简单的地下藤屋,里面的夏萧完全收敛气息,通过头顶那扇特殊的窗户看其外的雪景。 朝向天空的窗户准确来说是一个洞,有夏萧手臂那么宽,此时令无数雪花落下,朝夏萧抬起的面孔而去。他现在并非不想走,而是不知去哪。黑煌和雀旦联系不上并不是好事,他隐约觉得有事发生,可这样的意外,显然不利于他潜入黑暗。 黑暗和身边的积雪一样,看似不多,实际是迷惑,是不知深浅。黑暗里不知有多少人,危险也难预测,就像这些雪,不知掩盖之地是否有危险。夏萧是修行者,能踩于雪面而不下陷,可难以在黑暗中保持那样的能力。 心头的惆怅因夏萧独自一人释放的淋漓尽致,之前和汪娅萍在一起时,他都未曾这样,可现在难以抑制。这样的人终究不是少数,看似和没事人一样,能和人群打成一片,能和任何人聊上几句,交往能力极强,也很有趣,可等身边人消失,他脸上的笑容就会不见,会陷入极深的思考,似坠落别样的深渊。 雪花在夏萧的头发眉毛上结成了冰,睫毛挂着几滴晶莹,和那张面孔一样满是冰冷,犹如真正的寒冰,无法用其他词语替代。夏萧令自己冷静如其外环境,这是不用努力就能做到的事,他始终看着从云天之上落下的雪花,见其辗转,欣赏其舞姿,任由它落在自己的瞳孔中心,逐渐化作一滴无比冰冷的水。 四周异常安静,不断思索中,夏萧的心逐渐忘却这些天发生的事,也不想汪娅萍今后如何。他在进行简单的自我解压和疏导,令自己不要想那么多,专心做好接下来要做的事即可。而要想做好,就得有所计划,光是想,没有明确的步骤,怎么也成功不了。 反复不断进行着的模拟令夏萧不断认识到自己要面对的事,他现在没到参天,还不用考虑烙印。他也无需去想是谁将自己救出云国,除了语尚言就是黑煌,他们无论有何目的,他现在应做的事,都是潜入黑暗,将其打探一番,然后再将其一锅端。 夏萧用云国伪装自己,他们的追杀,能令夏萧更好的靠近黑暗,且更容易融入进去。就是黑煌难寻,那就去北部的魔鬼平原,他就不信自己找不到那家伙。明确这些后,夏萧的表情终于不像寒冰那么冷。他微微动弹的面部令其上的薄冰龟裂,带着积雪落下。 之前黯淡的光泽,终于在夏萧不再呆滞的目光里明亮起来。他见着一束光,带着雪花从其外射进阴暗的藤屋。 在这股光中,夏萧比在外面更能欣赏到雪的美和纯净,那是没有半点杂质的存在,缓缓落下,辗转时尽是美态。 可在这股不容打搅的美丽中,有几个人的气息在夏萧所在的丛林上空掠过。夏萧没有立即做出反应,但还是慢慢将窗户关上,洞口被长出的藤蔓封锁,令其无论气息还是身体都消失在大荒地表,令高空中的人很是苦恼。 “通知所有人,皆在原地待命,等这场大雪下完再找。” 简秋接令,明白该怎么做,可汪金龙立于高空,并不准备走。简秋看向他,有些疑惑,可他无比坚定的看着地面,虽没有聚焦点,但一直扫视,似见其身影。 “他就在方圆十里,虽然隐藏了气息,还借助自然隐藏自己,可身上有魔道的臭味,老朽不会闻错。” 简秋微微点头,并未离开大长老的元气控制面,依旧立在他身边,就着密集的大雪看地表,等着夏萧露头。可他迟迟没有出现,似藏在雪层下的兔子,知道外面有狡猾的狐狸和狼,所以一动不动的等着他们放弃或另找地点埋伏。 雪大,有碍于感知,夏萧收敛元气,感知面极为狭窄,所以并不确定汪金龙在哪,但先前那一瞬的波动,肯定是他没错。这荒郊野岭,只有寻找自己的他们才会经过。他躺在滕屋的雪堆里,在上面睡起了觉。大雪天气,除了火锅就只适合睡觉。他现在没法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睡个饱觉还是可以的。 狐狸和狼目不转睛的盯着这片大地,兔子很默契的不予理会,睡了个很久没享受的好觉。等一觉睡醒,觉得微凉,便以大火一瞬蒸发雪,令藤屋极为干燥。他呼呼睡着,不顾地动山摇,只想着自己要早些完成这些事,好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可这件事之后,还有别的事,总之故事的高 潮不会简单开始,也不会轻易结束。 大雪还在下,正是新年时候,这样才算应该。不过当大夏的西部高原彻底被冰雪覆盖,变成白茫茫一片,已完成养精蓄锐的他也该行动。他靠着敏锐的嗅觉和直觉走到今天,所以光明正大的走到地上,伸了个极大的懒腰。 暴雪已停,阳光明媚,四处都因雪花而明亮,夏萧心情极好,看冻成冰的枝桠,看几颗松果落在积雪上,又被松鼠捡起,一股烟跑回自己的洞里。休息够了,就该开始干活,夏萧展开双翼,朝北部而去。 这时,汪金龙和简秋已离开,但又突然在远处停下。大长老最近总是神经兮兮的,这个白须雪发的老头,是因为汪娅萍的事被气坏了身体,伤了脑子,还是真的有新发现?简秋其实没抱太多希望,过去几日,大长老总是这样,可什么收获都没有。这等天气,本就不好找人,更何况是那个狡猾离谱的夏萧。 在简秋看来,夏萧早就逃了,但大长老突然惊呼一声不好。简秋被其带动,跟随大长老于空间中穿梭,快速朝原先方向而去。耳边的破风声令其脸颊冰冷微疼,也令其问: “有所发现?” “他就在之前那片区域,好一个夏萧,我都将大地震动,却没将其吓出来。我还以为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可那股淡淡的魔气臭味就是他,我的直觉果真没错!” 简秋沉默,检讨起自身的不足,因为他见到地面有一个洞,里面是一藤屋。它显然经受过晃动,可在汪金龙发力时,夏萧就在里面睡大觉。夏萧将其留下,用来抽他们的脸,声音清脆响亮。 看来面对夏萧,不能用平常思维应对。 第六百八十五章 猫捉老鼠的游戏 元气来于大荒,存于各处,这是雨雪能隐藏气息的原因。可汪金龙实在想不通,他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夏萧怎能选择无视?他的耐性已到那等境界?若是,当真恐怖如斯。 对雪林进行仔细的观察后,汪金龙率先判断他向北方而去,续而通知整个云国的统治者,开始朝北方进军。云国修行界里强者不多,但在汪金龙的控制下还算团结,一同向北方拉网,似赶鱼般逼近夏萧。 一开始,汪金龙暗喜,因为夏萧的踪迹被他发现,可他逐渐又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些迹象像故意留下之物,因为发现的太过轻易。 空中淡淡的魔气臭味连续不断,不像无意中留下的东西。汪金龙猜不透夏萧的心思,便加快速度,穷追不舍。不过半天,率先冲上前的他便发现一团浓烈的黑红魔气。 为了防止夏萧从大网中逃走,汪银龙和汪石杏都在其余地,形成一把三叉戟,朝其刺去。因此,汪金龙形单影只的向那团魔气靠近。以夏萧的实力,还威胁不到他,汪金龙深知,便从空中落下,但又没有完全落在地上,只是站在低空,看靠着树木的魔气。 魔气在任何地方都显得突兀,此时成一球,不知其中藏有何物。汪金龙朝其伸手,以元气将其激活,又将气浪挡住,任由树木落雪。树枝减轻负担后,魔气成一行字: 汪娅萍在我体内,我向北,可敢追? “好一个夏萧,既这般挑衅!” 汪金龙怒时元气一震,整片树林都开始落雪,像奇异的白色秋天收获白色松软的果实。其中,汪金龙化作一道流光,一边告知云国修行者,一边继续向北。有人问如果夏萧已向南逃去怎么办,汪金龙答说不可能,他既然敢挑衅,就不会抽空逃走。这猫捉老鼠的游戏,夏萧还是玩得起的! 汪金龙所在地的远北之处,夏萧突然回头,身旁漂浮着一个黑红色的魔球。他站在它旁边,面色冷静,宛若冰山,携带的几丝笑意无比诡异,似对一切胜券在握,又像在铤而走险。走钢丝本就是实力和运气共存的危险行为,缺少任何一点都会坠落深渊,夏萧走过很多次也坠落很多次,因此轻车熟路的向前迈步。 一阵风雪飘过,夏萧身形已不见,只留魔球孤独的漂浮在树林中。 再往北走,稀稀落落的树林已不见,只剩盖着些雪的草原。草原无边无际,一轮孤日于空,释放出的光闷在厚云里,令人颓废不振。 这样的日子,不如大晴天也不如雨雪天气,不伦不类,被马贼都唾弃,懒散的窝在被子里。但夏萧跑得快,一个人在草原上奔驰,风驰电掣的样子引得一些人留意。 “刚才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苍鹰?” “不会吧,苍鹰怎么会飞得这么低?” 等夏萧实力再强些,就于寂静世界赶路。这片茂盛的平原人不多,那样的赶路方式很适合他,不像在南国四周,那里有学院有冒险者工会,实在不适合进寂静世界。因为里面的人不见得比外面少,甚至比外界还热闹。曲轮境界的人,大多都喜欢进去探讨一二,毕竟能进寂静世界是强者的象征。 年轮过十即可进入,夏萧前些日子突破到了六轮,虽不算特别值得兴奋,可离其更近一步。于夏萧而言,对力量的渴求永久不会结束,只会随着眼界和面对的事情更加强烈。 羽翼未收,夏萧一边调转方向一边回头微微瞥了一眼,估摸着这个时间点汪金龙应该能看到自己留下的消息。那团魔球乍开,字眼带有侮辱性,似像骂道: 老东西,腿瘸了? 汪金龙作为云国大长老,心智向来成熟稳定,可因为当前夏萧的表现而易怒。雪山中,汪娅萍的尸体没找到,他也抓不住,当真是耻辱。在其继续向前时,夏萧戴着斗笠,两袖空空的来到冒险者工会的车队旁。 作为当今五大势力之一,冒险者工会的旗帜极为显眼,其下人大多都是壮汉,此时正安静的休息,随后要到北部去。夏萧似看穿他们的行踪轨道,上前明知故问: “诸位可要去北方?” 几位大汉见夏萧这身打扮,像极了草原上的侠客,可那种清高之人并非他们所爱,他们都是掉进钱眼的人,与其不在一路。 大汉推搡时,其后走来一正当不惑的中年人。他面色严峻,打量夏萧一阵,问所为何事。 “我也要去北方,可否搭个顺风车?” “我们要去之地乃享有魔鬼称谓的草原,你确定要去?” 夏萧点头,他判断的没错,在这种渺无人烟之地,车头向北的冒险者队伍带着足够多的粮食,只有可能去那。他们将贯穿整个草原,踏着其上的雪迹探寻那片地域的奇妙。 “五百两银子。” 为首的中年男人沉默一阵,当即狮子大开口,但其余人没有吃惊,反而坏笑起来,看这人要如何应对。队长向来如此,这也是他们的规矩,不与闲人同路。但若这家伙真的能拿出那么多钱,他们违反规矩又如何?要知道,五百两银子可比他们完成一趟任务要赚得多。 夏萧当前正穷酸,哪有那么多钱?可挥手即有十三把刀剑凝出,刀剑对应冒险者工会的十三人,锋利无比,寒光四射。其中携带的浩然剑气令这支小队当即催动元气,皆谨慎起来。可夏萧没有敌意,那位凝眸的队长可以感觉到,而且就算他有敌意,他们也反抗不了。 “希望各位行个方便,我身上没带多少银子,就赠各位一把兵器,如何?” 刀剑落在十三人身前,那种量身订做的感觉令他们握即顺手,喜笑开颜。可正是如此,队长才意识到眼前这人的恐怖。不过一息时间,便得知自己底细,并能制造出这般锋利的兵器,看来是位金行大成的修行者,且在曲轮境界。与这样的强者同行自然是好,草原上的风险大多皆可避免,但他为何要来?骑着剑自己去不比坐马车快些? 队长不懂夏萧正在进行猫捉老鼠的游戏,可老鼠再机灵,也不能和猫比,所以他要躲进洞里。猫肯定也会找到他,但不会那么快,这个时间内,夏萧能达到自己的再一目的。等猫折返过来,他早就溜了。 见队长有所犹豫,夏萧问: “我与李命是老相识,不知队长认不认识?” “李命?” 一提到那个脸上有疤的凶狠男人,队长的态度就变了,没想到这家伙既然和李命认识,想必也是个狠角色,还是载他一程,以免闹得不愉快。 “认识,都是工会人,不过我们此行还远,又没有多余的马车,还得委屈你和我们挤一挤。” “没关系,图个便利就可。” 夏萧说罢,和他们一同上车,队伍再度向北而去。一车四人,坐了三个大汉,身形如铁塔,就属夏萧的身板最瘦弱,可无人敢小觑他。 大汉们把玩着夏萧送给自己的武器,这材质这刀刃,还有其中存在的浩然之气,稍稍移动便有金属锵然之声,令他们一边惊叹不简单一边再度欢喜,嘴角向上咧起。 对这些冒险者而言,有个趁手的兵器和身边多了个人一样吉利。不过他们满是敬意的瞥向夏萧时,戴着斗笠的他像在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什么。 夏萧没有在意身边人的看法,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可总会有人不断揣测他的来意和意图,但队长很快示意副队长闭嘴,并说: “少说话就不会出事。” 副队长有些无奈,但听从他的建议。比起自己,队长的经验要足些。 几个时辰后,马车开始加速行驶,几位云国修行者从他们身边经过,但并未停下,继续以自身最快的速度向北而去。 “神使大人,真的不去看看?” 汪祈神看向马车,有所犹豫,大荒地表六大国,南商帝国不能惹,五大势力亦然,老一批倒是能挑战挑战,但保险起见,汪金龙还是下过命令,不要和地表势力起冲突。云国虽说高高在上,可整体实力并没有多强,毕竟没有顺应主流的修行路线。因此,汪祈神摇了摇头,那面旗帜,他是认得的。 “途中马车众多,我们不可能一一盘查,多留意就好。” 随行者对视点头,汪祈神说得也是,而且夏萧的行动轨线应该在大长老那边,他们只要提防逆行者即可。至于向北的队伍,大不必多虑。顶着风,随行者问出自己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希望得到解释。 “神使大人,你说夏萧为何要往北方跑?” “他现在穷途末路,大夏容不下他,走首教会和学院也懒得搭理一个这样的人,他只有往人烟最稀少的地方跑,以此活命。” “那他一直挑衅我们是为何?我实在难以理解他是怎样想的。” 在众人眼里,神使比他们自己要优秀,因为有更加纯正的血脉,且实力很强。此时汪祈神就诠释着一个神使的智商,讲起来井井有条,令人仰慕。 “他敢杀汪娅萍,足以证明他是一个不负后果的疯子,我也算高估他了,可现在的我们实力正强,疯疯癫癫的他只有死路一条。” 汪祈神恨不得将夏萧杀个五六次,可若后者听到他这话,定会笑出声来。他确实有些疯癫,若不是情况特殊,也不会如此冒险,但他此时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令自己更自然的陷入危机。当云国人彻底将自己包围,黑煌总该出现。他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可汪金龙也嗅着空中不断飘动的味道,摸索着找来。 第六百八十六章 是龙是蛇是憨憨 从高处看,于一圈浑厚土尘中的石林煞是壮观,参差不齐,可皆如自天苍神界落下的棍状神器,根根伫立于地。 每一根石柱间,满是大小不一,或尖锐或浑圆的碎石。若这等景象不仅于夏萧的土行空间,而在凡世,定能引得无数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不过这般天工造物里,夏萧只关心最中心的那根石柱。这根不是最高不是最细,但有奇异纹路且最粗,似可顶云天,不会令其塌陷。其上,夏萧站于圣坛,看着其上的小家伙新奇而高兴,眉头扬得极高。 夏萧之所以暂入冒险者工会的车队,就是因为土灵兽觉醒,可这个小家伙看起来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曾经那个小石头变成好几块,连接在一起似一条小蛇,可生有双爪,头有两角,又像是龙。但那睁开如黑点的眼睛呆的没有半点神采,像条正在晒太阳的小蜥蜴,实际已被烤熟。 这样毫无特点的小家伙令夏萧直皱眉,这怎么战斗?不过有句芒的经验,夏萧稍稍一冷静便知道不要对刚诞生的五灵兽太失望,因为总能成长起来,且有极强的战斗力,毕竟掌管着整个土行。 虽说如此,夏萧还是想和土灵兽?交流一下,可它半天没有回话,也没有动作,只是呆呆的漂浮在空,令夏萧丧失取名的心思。 “你好?” 夏萧挥了挥手,小蜥蜴才呆呆的张开捏在一起的爪子,动了动自己像块碎石的脚趾。他似乎对自己的脚趾很好奇,因为它能动,所以一看就是大半天。夏萧觉得这家伙像只树懒,但那有这么长的树懒? 小蜥蜴虽说还很小,可比夏萧的手臂长。这等细长的身子,怎么也不像蜥蜴,但龙也不可能身如石块,起码得神采奕奕吧? 没了爪子,倒像一条没长大的大岩蛇。夏萧习惯自己的灵兽拥有奇异的相貌,句芒非人非鸟,祸斗起初非犬非鹿,现在像狮像虎又像獒,可始终都只是条大狗。小语是鲨鱼和人的结合体,金灵兽倒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剑。 这么来看,土灵兽这样并不算奇怪,甚至很正常。可它慢慢落在地上,不再漂浮。 夏萧起初是有些怕蛇的,随着实力的增长才逐渐克服那种又长又滑还没脚的生物,但看着土灵兽,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就怕这小家伙突然张开嘴,用毒牙咬自己一口。 趴在圣坛上,细长的小家伙抬起头看夏萧。夏萧发现它的动作有些迟钝,当即心烦起来。现在就开始动作迟钝,以后还了得?夏萧觉得他能长很大,小小一条蜥蜴,威慑力实在太小,和土行庞大敦厚的风格相差太多。可越大动作越慢,今后莫不是要给别人当活靶子? 烦恼又多几分,夏萧盘腿坐在圣坛上,没想被小石子硌到。伸手将其摸过,扔到一边,夏萧叹气道: “真是倒霉。” 小家伙歪着脑袋愣了半天,似听不懂夏萧说的话。夏萧坐在他面前也发起呆,他第一次因为灵兽觉醒而束手无策。 句芒觉醒时开始采花,学他说话,十分可爱且好相处。祸斗一觉醒就开始咬自己,但也会说话。小语觉醒时虽说对四周一切都很抵触,可夏萧知道自己该哄,就算金灵兽觉醒,夏萧都知道该去将他征服,可土灵兽只是愣着,他见着不知怎么办。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夏萧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想再挣扎一把。按道理说,就算凭着心灵感应,他也能听懂自己说话才对。 “去把那个小石子捡回来。” 夏萧指了指不远处的小石子,做出一个捡的手势。若是句芒和小语,早就去捡了,祸斗兴许会骂他,金灵兽不屑一哼,但怎样都好,总比愣在原地强。看着眼睛犹如黑豆的小家伙,夏萧与其干瞪眼起来,多次满含希望,可他就是不动弹。 在夏萧近乎放弃时,小家伙一股烟去了,身形快如闪电,令夏萧两眼放光。但不过几米的距离,能摔两次也是奇葩。不过小家伙还是将小石子衔了回来,令夏萧摸了摸他不过掌心大的头。这圆不溜秋的头真像块石头,在笑之余,夏萧轻声说: “我先前没有耐心,是我不对,你才刚诞生,我会好好教你,我们先走路怎么样?” 汪金龙怎能想到,他一直在找的夏萧,此时正在玩一条蜥蜴…… 因为小家伙是爬行动物,夏萧站着蹲着都不能与其很好交流,便学着他的样子完全趴在地上,脸也贴着圣坛。 这里四处都是泥土的腥味,甚至有种大漠孤烟的荒凉感,可他依旧这样看着身边的小家伙,让他慢慢走。他确实还不太会走路,动作僵硬,可夏萧一直在旁边看着,为其加油鼓劲,令这条和四周格格不入的小蜥蜴开心直笑。 他那张脸不比句芒小语,笑容并不明显,但凭着彼此间的感应,夏萧知道他很开心。这小家伙有些迟钝,但当夏萧耐下心,发现他极为有趣,起码内心纯净,没有任何杂质,和当初的句芒有的一拼。 所有的灵兽里,只有句芒最正常,不怒不悲,不煞不呆,可惜不在夏萧身边。但他已从一株小苗长成足有晓冉膝盖那么高的藤蔓,那将是一株奇异的花朵,也将是一个可爱的新生物。 想到五灵兽凑齐,很快就能见面,夏萧便高兴,跟着小家伙绕着圣坛走了好几圈。他的精神力不足句芒,走了几圈便累了,像背着包裹般沉重。不过他自身就是极大的负担,这样也正常。 看着他在圣坛上伸展身体,然后闭上奇怪的眼睛,夏萧直笑,哪有生物的眼睛像个黑点,不分瞳孔和晶状体是认真的吗?夏萧觉得这个小家伙是造物主的草率之作,可既然是土灵兽,长大后肯定有他的厉害之处。 夏萧等着那一天,等着他掌控完整的土行以给自己浑厚的力量。同时,他想到一个还算不错的好名字,就叫山舌怎么样?夏萧和自己商量,并解释起来。这个名字不错,山是力量,舌又和蛇同音。 “好名字!” 夏萧一拍大腿,呢喃后见小家伙正睡,便小心翼翼的离开,去其他空间。好不容易找了些时间,他一直待在空间里,不想出去。比起外界的大汉,他的这些同伴才是最重要的,以往陪着他,现在也在他身边,今后还将继续。 来土行空间前,夏萧已去过木行空间和水行空间。他一直在关注句芒的重生,也时刻关心着胆怯的小语,倒不怕祸斗和金灵兽心里难受。 当前,夏萧去了火山,至于那金属殿堂,他今日没准备去。反正去了也是吵架,金灵兽只会怪他迟迟没走回正道,似没实现自己对他的承诺,可哪有那么容易?夏萧还恨不得直接将黑煌及她身后的黑暗势力一网打尽,那样的话他报了仇且算安心。 聊天中,祸斗担心此行,引得夏萧骂道: “狗东西,怕了?” “怕?老子也算陪你上天下海,去趟黑暗就怕,你还真是小瞧我了。而且若不是有老子的火行,你早就挂了。” 夏萧体内很久以前就有一根特殊的魔针和魔气,若不是有祸斗将其融化,夏萧早就出事。他知道这些,更知道祸斗对自己的重要性。但不怕就好,只有他不怕,强盛的火焰才能在前路黑暗或难以看见时释放出光。 当前的局势被夏萧几句话带过,而后讲起山舌那个新成员。 “那个小家伙有点像长蜥蜴,比我手臂长些,但很细,还有些呆,不知道会长多大。” “让我猜猜,你给他取名了吧?” “当然。” “叫什么?” “山舌。” 夏萧也不知道祸斗晓不晓得是那两个字,但他抬起狗头就笑,沉寂许久的火山也因其大笑开始冒泡。但夏萧坐在圣坛上,将脚伸进其中,全当是在泡热水脚。他觉得没什么好笑的,但祸斗一个劲道: “这么呆的名字,怎么不直接叫憨憨?” “哟,你还知道憨憨呢?我可真该夸你一下你个狗东西,那是正常名吗?” “记得我们上次见到一个叫狗蛋的人吗?那样的名字都有,憨憨算什么?”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而且那样的是乳名,理应随意些,不能太高贵。我还见过乳名叫来包子,母狗子和讨口子,狗蛋算啥?” “都是些什么名字?” 祸斗笑得更欢,不过名字这东西,怎样的都有。夏萧与其待了一会,祸斗也算体会到曾经句芒的感觉,觉得还不错。但见夏萧走,祸斗问: “怎么了?” “麻烦来了,现在打不过,得赶紧逃。” “这么快就来了?” “那么大一团生灵之气,我不会看错。而且别小瞧他,怎么说都是参天境界的人,我和他的差距,不是元气之树九十四圈年轮可比的。” 夏萧说罢,消失在原地,外界的他则睁开眼来。 第六百八十七章 潜行几个日夜 马车外,小心翼翼挤出来的三个大汉面面相觑,这年轻人闭眼就是一天,当真厉害。而且他们下车时不小心碰到了那个人的腿,他既然都没醒,坐的笔直且能这样简直夸张,可世上也有人站着就能睡着。 马上天就要黑了,草原上马贼很多,还有不少凶狠的荒兽及兽妖,不能再赶路。因此,他们准备在此歇息一夜。 三人从马车后抱出帐篷,正准备开始搭,队长过来问: “他在干嘛?” “不知道,一直坐着。” “那就小声些,别把他吵到。” 三人点头后,本就蹑手蹑脚的动作变得更为滑稽,轻拿轻放的肢体移动速度也像被按下慢放键。可很快,苍穹中闪烁的流光令他们意外。 端锅的愣在原地,抱米袋的退后几步,在远处洒下高阶荒兽粪便的冒险者丢下手中袋子,急匆匆往这边跑来,不忘高声呼喊道: “队长,有情况!” 队长早就有所发现,但刚抬头,那道流光已从天边而至,冲毁一辆马车,令木屑乱扬,马匹倒地不起。 并不算大的普通马车没有多坚固的结构,而且就算是装有钢甲的战车,此时都会被这股波动的修行者冲碎。 气浪下,十三人无一幸免,无论远近皆被冲倒,可没受伤,因为气浪中元气不强。队长由此判断所来强者对自己没有杀意,因此庆幸,翻手将四周掀起的泥土草芥压下,看向被踏碎的马车和其中人。 当最后一根草芥从眼前飘下,队长的视野变得开阔,他不知李命认识之人得罪了怎样的强者,更想不到这一幕李命也曾亲身体会。无非是从天而降的怒杀者,可当初没人杀死夏萧,现在岂会有? 雪白发须的老者蹲在碾碎的马车中心,手掌捏着夏萧的颈脖,眉头并未舒展,又是这种小把戏,真是令人生烦! 轻轻一动手,夏萧的脖子当即断裂,声音清脆,仿佛最为干燥的木头,就着一点裂缝都能将其撕开。 并未多看,老者便将其抛开,这样的木头分身,粗糙的只有夏萧的大致形状,可其中的几点魔气,还是骗到了汪金龙,他太敏感。 起身,元气顺四周而去,追寻着夏萧脚步,汪金龙同时问: “夏萧去哪了?” 作为整支队伍之首,队长下意识向前,可之前那个年轻人是夏萧?他不是被云国抓走,莫非又逃了回来?都说云国人比地面人要高些,这老者便具备四肢修长的特征,莫不是正在追杀夏萧的云国强者? 顿时,队长对夏萧的畏惧更强。云国高高在上,听闻还有结界,仿佛空中牢狱,这样的存在,夏萧还能逃出来?逃出来就算了,之前见到,他身上伤势不多,这根本不像一个逃亡者该有的样子。现在又成了木雕,这等木分身之术,他是何时施展的? 一刻钟前,夏萧还和自己的队员在一起,眨眼就消失了?还是说夏萧早就离去,只是他们没察觉到。身为冒险者,队长见过的人和物皆不少,此时却惊愕沉默,面对汪金龙的问话更是摇头,不知如何应对。 “打搅了。” 汪金龙的语气并不像赔礼道歉,只是走了个客套些的流程。而后,他悄无声息的离去,不知是钻进寂静世界,还是跃至远方。他的到来和离去都太迅捷,以至于很多队员都没反应过来,眼里只有渐浓的暮色。 “好家伙,马车不赔了?” 有人打破寂静,便有队员答道: “不然你以为他道歉干嘛?” “强者的道歉真好用……” 在队员们纷纷议论时,队长朗声道: “先把手里活干完,想死在荒兽嘴里?” 队员们纷纷行动,对队长的敬佩也更浓,能有这般心智且理性的人比他们强太多。可队长心里也有烦心事,在与副队长的交流中体现。 “为何不告诉他?知情不报或许会惹来麻烦。” “你是工会人还是云国人?” 副队面对队长的鄙夷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略显尴尬,可又坚定的说: “当然是工会人。” “那你管那么多干嘛?不要总是一根筋。我们知道的消息不一定对,如果告诉他,他找到夏萧,那我们就得罪了后者。若找不到,就得罪了云国,虽然那个小国不比我们,可我们有自己的任务,别老是觉得自己知道点东西就必须说出去。” 副队长强词夺理,维护着自己的脸面。 “我只是怕云国人再找来,耽误我们执行任务。” “都说了是个小国,就算不怕我们,也得畏惧我们身后的工会,管那么多干嘛?” “是。” 队长一直都是副队的学习对象,在其到一边烤火时,所有队员也都聚到一块,吃起黑夜里的篝火晚餐。可副队发现队长一直望着不远处的黑暗,不知在想什么。他此时想的定然是夏萧。一个引起整个大荒注意的人,却三番五次逃脱危险,真是不可思议。 每个人都向往成为强者,有权有势可掌控一切。因此,很多知名人物都是众人幻想成为的对象,唯独夏萧。这家伙命太苦,令人知难而退,队长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可夏萧之前说要去北部,不知是不是魔鬼平原。若要躲避云国追击的话,那里倒是个好去处,足够神秘且能吞噬人的气息,令人如进迷宫。 如果那样,他们将重逢,且能带回去足够劲爆的新闻,再度震惊大荒,成为恐吓小孩不要乱跑的借口。最重要的是,能赚很多钱,比当初见到夏萧还要赚。 想到这,经过短暂的休息,还未天亮,队长便叫醒众人。 “好生吃顿饭,然后减轻负担,丢掉没用的东西,全速前往魔鬼草原。” 众成员有些不解,可皆照做,队长的命令向来不会有错。在他们于将尽的夜色全速赶路时,夏萧也未停下。 要想摆脱汪金龙那个老家伙得废些力气,可他没有表现得太过担心,因为这片草原足够辽阔,且兽妖不少。魔气波动四起,他能感觉到,汪金龙肯定也能嗅到。 黑暗中,夏萧估摸着距离和时间,停止前进,随石块尘土被扬起而钻出草原,深深吸了几口气。在地下赶路速度快且无阻,犹如水中蛟鱼,就是闷了些。相比之下,地上宛如天堂,小风嗖嗖一吹,凉爽的感觉令人心里十分舒坦,终于从逼仄之地逃脱。 晨曦力薄,赶不走偌大蛮人草原上的冰冷,但能给夏萧带来好事。他迎着初升的太阳微笑,却无温暖,只有凉意。在其眼中,有个不容错过的家伙。 这是一匹草原上为数不多的四阶狼兽,阴森的黑红双眼死盯夏萧,极为冷静。若是旁人见着,定不寒而粟,它移动的硕大利爪能割断枯草,也能割断人的喉咙。浑身凝固的鲜血证明着它的强横,想必是屠杀了自己的族群,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可嗜血好杀的它已结束自己的旅途,因为碰到了夏萧。 夏萧一直告诫自己不能滥杀无辜,但那个范围只在于人,不在妖。 魔气还未催动,牙还未龇起,壮硕庞大的狼兽已被一爪按碎脑袋,连声惨叫都没发出便砸在地上,丧失了生机。就算当初威胁到夏萧性命的狼妖他现在都可对付,更别说一只误入魔道的四阶狼兽。 它积攒的生灵之气不少,除了狼兽还有人,但被夏萧一口吞食。它或许还处于震惊中,因为见着一个比自身还要强大的魔道生物,可它的反应因四阶被限制,否则应该第一时间跑。低阶的魔道生物彼此就是天敌,只有你将我吞食,或我将你杀死。 狼兽已成干尸,夏萧不屑去看,但在前去魔鬼草原的路上,他能将自身的黑树填满,且积攒不少可供吸收的元气。这样增长了修为不说,还能达到目的,但夏萧控制自己不至于上瘾,所以在小歇一会后,没有主动去猎杀兽妖,而是继续赶路。 此路漫漫,夏萧一走就是数日。他于昼夜藏匿,也于空中于地下赶路。曾有几次,夏萧被云国人捕捉到身影,但未铆足劲冲向北方,而是眨眼间消失于浓云中,又不见于草原上。 云国人觉得诧异,可草木皆兵,不敢去找,只有上报给汪金龙,自己则站在原地,等待命令。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夏萧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地下休息,甚至在结印修行,吸收前几日积攒的元气。 这几日夏萧误打误撞,碰到了三头兽妖,积攒的元气加上他自身的修为可以挑战曲轮第七圈年轮。 无论做什么,对实力的要求都很大,所以夏萧抓紧时间提升修为。他总感觉云国要有大动作,可至此都没联系上黑煌,当真奇怪。 那家伙不会死了吧?那么强的实力,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死,但夏萧一有空余时间就呼唤她,似想让她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赶紧将自己带进黑暗才是。可她仿佛看透夏萧的心思,就是不出来,玩起神秘。 第六百八十八章 包围圈越来越小 “发现夏萧的踪迹了?” 汪祈神见汪金龙点头,脸上露出蓄势已久的凶狠笑容。他们虽未到最北部,可已至蛮人草原的上半部分,能把所有修行者调过来连成一条铁索,将包围圈缩小,从而捆住夏萧。而这,只需汪金龙一句话便可办到! 受挫后的云国比以往更有凝聚力,在汪祈神的提示和随从的注视下,汪金龙面色沉重,下令道: “通知西北和东北部的人,朝正北出发。” “是!” 汪祈神终于等到这一天,他们从起初抓夏萧以造神变成杀其解恨。那股子气,压在他们心头许久,眼看就要爆炸。 汪祈神和随从退下后,数日未休息的汪金龙望向北部,浑浊且满是血丝的老眼似已见夏萧被自己斩于草原。他的头颅会被送回大夏斟鄩,只有亲人的眼泪和哀嚎能令汪金龙缓解心头的恨。他的鲜血,将浸湿草原上的泥土,身躯将成碎片,洒满大荒的每一处,用来当做惹怒云国的下场。 汪金龙消瘦许多的面孔微微颤抖,这些日子的噩耗令其心头压抑。不过三天时间,进入草原的他们损失惨重,不少实力弱的修行者死在马贼手下和荒兽兽妖嘴中。他和汪银龙汪石杏一边四处报仇,一边追杀夏萧,可谓身心尽瘁。可就算这样,他们还是没伤到夏萧,甚至没碰到他一根毫毛。 汪金龙不知这片草原哪有那么多马贼,但听说是特产,也是够滑稽的。苦日子快要到头,他们必将夏萧逼入死路,否则怎能平息那么多修行者的亡魂? 身边空间颤动,汪金龙见之当即伸手,有一类似符阵的东西浮于手中,其中传出汪银龙的声音。 “大长老,汪祈神所说为真,现在缩小包围圈?” “没错。” “我们的修行者身心疲惫,这些日子可谓耗尽力气,我西北和汪石杏的东北为配合主体,已三日没休息,南部的修行者更是刚赶来没多久,这样包围过去,只会适得其反。现在我们回不去,也走不出草原,等于被困其中,全凭一口气支撑,马贼不断,荒兽和兽妖也不少,我们死死伤伤,已损失一百多位修行者,再贸然行动,岂不是自毁根基?” 云国的根是汪娅萍,死在了雪山。得以依靠的只有众多修行者,可现在损失不少,若继续下去,云国就完了。汪金龙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他也纠结,可现在进退两难,进则损失惨重,退则一切皆无。 在其难做决定,汪银龙也沉默下来时,汪石杏紧跟找来,话语中满是焦急,生怕汪金龙不同意。 “大长老,要不我们三人去北部吧,让各家神使将自家的修行者聚集起来,在原地待命或慢慢向北部靠近。现在让所有人过去显然不现实,你也知道,三阶四阶的修行者根本受不了长途跋涉,而且草原还大,就算我们全力前往,也要一天时间。我理解您的心情,夏萧确实该死,可没必要让所有人受苦。” 汪石杏至此闭嘴,他知道自己说多了汪金龙会烦。可这件事绝对不能那么做,他们理由诸多。但汪金龙叹息发声时,他们都开始庆幸自己不在现场,否则肯定抬不起头。他们所在的高度,终究还是不够高。 “你们都是云国心腹,都是体谅人的大好人,只有我是个无恶不赦的老顽固,你们以为你们想到的我没想到?还是觉得只有你们西北部和东北部有修行者死伤?你们莫非忘了每日都要向我报告伤亡人数?我站在塔尖,不同于泥尘草芥,可受四面之风,我比你们更清楚云国现在的惨状。” “可我问你们,若令他们停步,之前所做一切为何?若不亲眼见夏萧死于草原,如何安抚人心?如何维护我们的威严,如何继续造神回归正常?云国存在数万年,造神的心愿和计划代代相承,你觉得在我们这代断绝,列祖列宗如何安息?我们今后又如何进那祠堂?后人会怎么看我们?所以夏萧必须死,他不死,云国难以回到正轨。 “你们身为长老,且是我的手足兄弟,理应帮我想办法克服困难,而不是一昧反抗。你们不是普通修行者,而是汪家长老,坐在这个位置上,代表的就不是自己,而是数千修行者,是云国至关重要的顶梁柱。凡是说出的话,都得三思,否则别人怎么看?你们率先动摇,让别人怎么想?” “再说了,你们有何权力剥夺他们目睹夏萧丧生的机会?汪娅萍的死,上百修行者的死,都是夏萧的过错!不亲眼见到他碎尸万段,谁能平息内心的愤恨?” 汪银龙虽说羞愧,但率先提议,道: “我们将队伍梯队化吧,按照实力的强弱分先后两队,既能保持捆住夏萧,也能让实力稍弱的修行者跟上,不至于掉队。” “还需斟酌。” 汪石杏不敢多说,反正在他看来,夏萧必须得死,修行者也不能再出差错。 沉默许久后,汪银龙也算抛砖引玉,因为汪金龙想出最佳的办法,道: “从现在开始,将各自掌管的家族修行者分为三队。第一队由六阶及六阶以上修行者组成,零散跟在我们身后,以最快的速度朝向北部,将夏萧控制在更小的包围圈内。越早将夏萧控制住,他越逃不出去。” “第二队由四阶及四阶以上修行者组成,每队保证在五人以上,十人以下。他们主要负责拉扶第三队,支援第一队。任务艰巨,所以速度可以放缓些,再快也要和第一梯队保持距离,以此确定安全。” “第三队的速度不作要求,人数也可以聚集的多些,因具体情况而定,但最多不能超过五十人,否则不好管理。让第三队跟在最后,负责照顾伤员,保护自己。我云国的修行者宝贵,不能再出现任何一个掉命的情况。” 汪银龙和汪石杏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由衷赞美几句,紧接付诸行动。命令的下达由三人一同进行,随后一传十,十传百,半天便完成大致的分队。 第三队的组成自然要慢些,毕竟人数最多,可在第二队逐渐聚拢时,第一队的人还是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差别的迅速掠出。 若汪金龙三人是渔网,第一队的人便是敲打水面的棒槌,令水泛起涟漪,惊动其下的鱼,令其往一侧赶,最后被一网打尽。 有了之前的教训,云国人不敢再盲目自信,因此没有半点喜悦,生怕夏萧做出更惊人的事来。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乃兵家训诫,可他们隐约有些害怕,甚至觉得夏萧这个怪物肯定不会这么安稳的死去。 那种发自内心的担忧,令他们后知后觉有些惊讶,不惊讶于夏萧的影响力,而在于自己对他的忌惮已到这种夸张的程度。 曾经高傲的云国人一去不回,现在敏感而胆怯。这个民族的魄力被夏萧搅得一团糟,甚至碎的遍地都是。但包围圈确实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越来越小,三个梯队的配合也很不错,可那么多天的努力,夏萧并没有半点察觉。他走在众人之前,岂会一直回头? 越往里走,荒兽越少,为数不多的兽妖也近消失,覆盖冰雪的草原上无比凄凉。 夏萧站在寂寥的天地间,回头望一眼过去,又扭头看一眼将来,不由觉得大事不妙。 不知不觉中,马贼已不在草原上活跃,甚至仅存的魔气都只在夏萧体内。这对他来说是件大事,因为意味着云国人不会再被魔气混淆,那样找到他的速度会很快。 夏萧全力跑三天的路程,汪金龙不过一天就能到,这等差距,令其色寒。这里离魔鬼草原还有些距离,必须要加快速度。只要到了那,无论是那股掩盖气息的神秘力量,还是黑煌含有概率的存在,都会令夏萧好过些。 想到云国人正在气头上,夏萧便咧嘴坏笑,续而展开双翼,将空间划出涟漪,快速朝北而去。就算他跑得再快,几天后,四面八方来的波动令从未停歇的夏萧紧眯起眼,低声自喃: “既然能将包围圈缩小成这样,也算了不起。” 除了云国,勾龙邦氏的队伍都没这么大规模来过此地,他们甚至有种刑法称为北部流放。就算将手铐脚链解开,也难活下去,一些修行者都难避免悲惨的命运,可想这里的恐怖,也可想云国的疯狂。 夏萧能猜到他们想将自己千刀万剐,可三面遥远处释放出的元气是在告诉自己已无路可走,还是故意将网撕出一个洞,等着自己去钻? 夏萧觉得此时打开的门必定是死路,其外钢叉更是不少,就等自己露头,所以没有朝其而去。可在前往魔鬼草原的最后一段路时,夏萧突然惊呼卧槽。汪金龙这么快前来,是积攒了多少怒火? 汪金龙的愤怒,夏萧真的想象不到,但能亲眼见着。 第六百八十九章 佛命终救苍天(上) 春日的风不止和煦,还因春雷的到来变得易怒且凶猛。完全催动木行和火行的夏萧似雷霆如劲风,又带起一道极为夸张的漫长火弧,在空中留下一道极为诡异的弧线,猛地朝北而去。 火星还没落地便消失不见,只将空气烧得滚烫,风却抵达,令其上怪异如手掌的草四处飘动,像不断舞动的魔影,疯狂扭动着身姿。幸亏夏萧飞得够高,否则以这些草的气势,定要将其拉下来才罢休。 夏萧转身之际,一道流光如陨石,甚至比其还快,在将空间不断撞碎的前提下猛地朝夏萧而来。这个速度,夏萧连五行相生的招式都施展不出来,只有以语尚言的方式猛地吸一口天地元气,紧接将其吐出,以挡身前。 魔气也在涌动,到元气外欲抵挡进攻。这个组合有些仓促,可成功令汪金龙的身体慢了下来。他那张白须鹤发的苍老面孔满是疲倦,皱纹深了不少,可依旧无法掩盖他此时犹如狩猎野兽的强横气势,仿佛要以最原始的方式将夏萧撕裂,可那样显然是便宜夏萧。 令人畏惧发怵的汪金龙在夏萧眼里不断放大,令他难有其他反应,便被猛地扑倒在地。身体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在其剧烈晃动时,无数诡异的长草碎片漫天飘散,泥土的腥臭味四处皆是。 这是绝对的力量压制,其中的差距令夏萧大脑发闷,眼前猛地一黑,意识消失的无影无踪。等其反应过来,喘气声和汪金龙一样沉重,似累得半死,再动弹一下指头都是沉重的负担。 眼前的人像及蓝天都在变化,不断扭曲且泛起波动,像被装进水里剧烈摇晃,令夏萧中毒般看到重度幻觉。他似乎明白了那些抽象画是如何画出来的,更佩服梵 高,不知他是如何以凡人之躯到达的这等境界。 夏萧当前还有心思玩闹,可很快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一次,不比以往。 夏萧的视野中,奇异画面的起伏范围不断缩小,影像也慢慢重叠在一起,成了一个满眼杀意的老头。老头须发糟乱,气喘吁吁,面容苍老的样似命数将尽,可右手极为有力,此时捏着夏萧的脖子,掌管着他的性命,令其暂时说不出话,只能发出痛苦的含糊不清声。 这种声音汪金龙很早以前就想听到,场景也和他意。但夏萧的处境还会更惨,因为他胸腔中的怒火不仅如此,还有很多,是夏萧想象不到的程度。 老腿一蹬,空间撕裂,夏萧被按在地上,身体一霎划过数千甚万米,开地而破了巨石。即便从高空来看,大荒北部的诡异草原上都划出一道极长的裂痕,可比起整个大荒,还是有些不及。 停下时,夏萧后背和腿脚已血肉模糊,甚至露出几根白骨。他咳出几口殷红的血,可脸上依旧带着冷静和倔强,汪金龙厌烦夏萧这种表情,似一切都胜券在握,他有何信心能这么淡然? 一拳打在夏萧脸上,巨力令其面色痛苦,汪金龙才算满意。他还想听到夏萧的求饶声,然后对其施展非人的折磨。可夏萧看着他的脸,嘴唇微微蠕动,令汪金龙的手掌松了松,令其能将声音发出。 “为了杀我,既然燃烧了一缕性命,这么不择手段?” “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 汪金龙双目瞪着夏萧,手掌上的力度再度增大,令夏萧被死死扣在原地。而他身体四周散发出的玄黄色光晕逐渐平复,那股躁动的波动也皆消失。 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汪金龙自然不会挥霍自己所剩无几的性命,可前方那片草原太过诡异,就像此时四周的草,正在蚕食他们释放出的元气,虽说速度很慢,可那边的速度要快得多。 这等于变相隐藏气息,所以汪金龙才这么着急的做出决定。他们追赶夏萧大半个月,不能在最后的关键时候失手,所以选择抓住一点机会便重拳出击,令其奄奄一息难以逃走。现在看来,一切皆值得,夏萧已狼狈的不像样。 包围圈已够小,汪金龙却还这般,倒是令夏萧有些意外,可他此时怎么僵住不动?看懂夏萧想法的汪金龙凑过铁青的面孔,话语瘆人。 “别急,你早晚一死,可得当着更多人的面,我会毫不留情的将你开膛破肚。” 夏萧气息混乱,剧痛不断袭上他的大脑,令其麻木。可他依旧想着办法,但当前没有任何解决措施可以令其逃出生天。他突破不了汪金龙的压制,只有等,等毫不确定的飘渺之人。 “大夏不会管你,学院更远在天边。走首教会我们见着了,你的教皇师父亲口说,你的生死和他们无关,甚至说我们解决不了,可以去找他们,你的师父会亲手将你绳之于法,将你这个魔种灭杀!” 汪金龙以为这样能打碎夏萧的幻想,可他根本没想着靠学院和师父,大夏更靠不住,这个距离太远。从夏萧踏上这条路开始,便想着坠入更深的黑暗,想着黑煌出现,可她迟迟没有现身,现在都没有。 不过一个时辰,夏萧就会魂飞魄散,汪金龙会像普通人家的老爷子,拿着刀将案板上的鸡剁成小块。等那时,就算神仙来了都无力回天,所以夏萧还是盼着黑煌快点来。 莫非他们放弃了要将自己纳为同伴的想法?应该不会,因为雀旦说了,他将封印烙印的方法教给黑煌,应该不会这么快改变主意。 在夏萧能修行后,便有上善所化的朴刀一直保护在他身边。而后清寻子一直在大夏,想法设法的护他周全,免受黑暗侵扰。到了学院后,夏萧终于能松一口气,可每次离开学院都害怕被黑暗发现,但现在他主动迎向黑暗,却难以找到那条偏僻却走过一次的路。 夏萧眼中的几丝绝望令汪金龙兴奋,他云国付出一国之力,放下一切来抓夏萧,如果他这都不死,天神都将公愤! 很快,夏萧体内闪出一道明亮的光,极强的波动和汪金龙无异。 第六百九十章 佛命终救苍生(中) 这股波动带有救世之气,光乃金佛之泽,浩荡且卷卷滚动,携轰雷之音从夏萧体内传出,响彻整个天地。 夏萧身体四周的泥土奇草皆被光芒刺到,逐渐颤动起来。它们从夏萧体内释放出,又反将夏萧包裹,令其如处温暖的襁褓,极度舒适。这种温暖和草原上的冰冷有天壤之别,光亮且不刺眼,令夏萧不明状况可觉得幸运。 不是任何事都可用幸运形容,得到一些东西也注定失去一些,可夏萧现在还无察觉,只是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无数手掌而兴奋。这些佛手呈纯洁金色,满是经。夏萧看不懂,但它一一将汪金龙拦住,将它往外推。 这些手掌极为梦幻,似从另一世界而来,又拈有佛印,带着一股汪金龙无法抵触的力量将其推出光晕。与其相离的一瞬,汪金龙老脸满是诧异。这股力量从未在夏萧身上出现,但像留在他体内,而非此时从远处施展,可该是谁? “你何德何能,能被上天如此眷顾?” 汪金龙喝罢一声,将夏萧四周的空间封锁。那股光似要带他逃离,可漂浮在空便难以再动弹。就算夏萧体内有股神秘的力量,散发出的波动也和汪金龙差不多,难以将其碾压。纵使汪金龙被压制,此日也必杀夏萧,更别说平分秋色。 “你今天怎么也逃不走!” 汪金龙早就下了毒誓,不杀夏萧,誓不为人,并以断却白发作证,现在夏萧近在咫尺,他岂有放他走的道理? 只见,夏萧所处的空间有极为磅礴的元气不断涌动。它们凝成实物,伴随天劫轰击,如把把利剑朝夏萧而去。相当参天境界的汪金龙还未停手,他招式逼人,再起元气,直穿空间,当即威胁到夏萧的性命。 既然等不到汪银龙和其余修行者,就率先将夏萧正法,以免留下祸患! 此夜够长,噩梦也够多,是时候结束。 汪金龙觉得句号可画,元气能收,但攻势皆停滞在佛光外,令其面色再冷。 脸色一狠,天地皆变,攻势再起。可无论先前的威胁还是紧接的元气,都没有将佛光洞穿,伤到其中的夏萧。汪金龙脸上本就没有温度,此时再度刷新下限。这段时间,他的下限已下到无法再下之处。可夏萧似乎还能做出让他惊讶的事来,令其再怒几分。 汪金龙一直在为自己曾经的无礼行为买单。可这单的价格实在太过昂贵,且数额还在增加,令其承受不起。就像此时的夏萧,早就该死,却又被保住,不知是什么个意思,莫非苍天都在庇护他? 浑浊且满是怒气的血红双眼盯着夏萧身外的佛光,它看似飘渺,实际浑厚,佛光如山化盾,挡在夏萧四周。虽说它的力量不多,难以将汪金龙的招式化解,甚至难以突破封锁的空间,逃离此处,可能保护夏萧不受伤害,这也是它存留许久的初衷! “该死!该死!” 汪金龙不顾身份的大声咒骂,他胡须颤抖,微微显得佝偻的身体似要散架,可还是展开双臂,号令乾坤作法,发起最为猛烈的招式。 大地开始剧烈晃动,有一裂痕出现,它围夏萧一圈,似成一千丈大阵。同时,天空云朵聚集,不断翻滚,如孕育着狰狞猛兽,就要降世。它对准夏萧,以宏伟之势,于雷声中随时做着扑出的准备。 这股动静震惊到远处的汪银龙和汪石杏,他们奉命率第二梯队前来参战,没想到汪金龙会施展出这等招式。这可是云国堪称杀伤力最强的秘术,威力无穷,已有数千年没有现世,因为根本没有敌人值得他们那般对待,且伤敌八分,自损三分,修行者考虑后果,皆不运用。可现在,它赫然呈现在草原北部,令汪银龙慌忙道: “你们速速赶来,我先去参战!” 汪银龙和汪石杏划破空间,于寂静世界中穿行。可其他修行者难以猜到大长老究竟遇到了怎样的敌人,既将这招都施展出来。非不得已时,谁愿这般折磨自己?可那漫天的玄黄色,似能毁灭一整片天地。 第二梯队后,是冒险者工会的十三人队伍,他们的马匹因昼夜奔波累死,此时一人背一个瘪包,飞快朝北方而去。那里苍穹变色,大地的震动令他们运用元气离开地面三尺,以此前去。可突然间,空间泛起波动,似一股无形的冲力,将他们拍倒在地。 “调整状态!” 队长带着众人很快再次前进,这可是比考察魔鬼草原还赚钱的事,这场新闻是否能成功发布,还看他们能否赶到,一睹那里发生的事。只有亲眼见到,讲述出来的故事才更吸引人,因为真实。 “我等聚集元气,划破这股气浪和空间波动,将队长送至前方。” 副队立即做出决定,说后,率先行动起来,其余人相识后亦然。众人共同努力的样令队长暗自点头,觉得欣慰,他一定要看到夏萧的结局。元气通道的组成十分艰难,副队则以自身元气为主,将所有元气都编织起来,冲向北方。 做完这些,副队已在往外扩散的气浪和空间波动中倒下,且在地面滚动几圈。众人去扶,队长则顺着元气通道而去,与云国第二梯队的人保持同速。可很快,气浪更强,空间中的波动像攻向城门的冲车,令他们猛地停在原地,似有无形的墙壁阻隔,令他们难以再前进一步。 看了看四周的云国人,队长不再挣扎,而是催动所有元气站到一个比较高的土丘上。在其不断颤动,有倒塌之势时,他见到两人飞快靠近一位老者,那应该是之前见过的那个云国大长老汪金龙。 汪银龙和汪石杏拉扯他的手臂,似想阻止他,可早已气急败坏的老家伙怎会听劝,将他们手臂甩开,继续这道秘术的准备。 乾坤皆动,天地变色,光是这两个特点便可证明此招之强。可这招是用来对付夏萧的?他固然强大,可怎么也不至于用这么强的招式。在三位老者身前,有一道极为夸张的龟裂弧线,其中漂浮着一个光球,射出的光芒极为祥瑞,莫非那就是夏萧? 轰隆隆 一声巨响下,大地颤动的幅度高到出奇,冒险者工会的队长猛地被颠起,落下时摔得极疼。他匆忙爬着站起,顾不上自己被地上的石头刺破了皮,也顾不上浑身的冰雪,只是看向原先所望之处。 只见,在汪金龙那道极为渺小的身体前,地下不知何处升起一尊千丈石佛,极为庞大。石佛下接地,上承天,虽说老旧,可合十双手轻微张开,将夏萧护在里面。 “哪来的佛?” 汪银龙和汪石杏皆陷入震惊中,怎么夏萧有那么多存在保护?莫非真的是他们错了?在他们一霎呆住时,汪金龙怒目呵斥,吼道: “就算是佛,护魔也是天大的过错,一尊石像而已,还拆毁不得?” 闭眼,汪金龙双手结出奇异的印记,不断变化,令人眼花缭乱。汪银龙和汪石杏见着,不由愕然,能有这么快动作的,云国也就只有他! “我云国有供奉神灵之功,万年如一日敬畏且守候,如今造神在即,受人打搅,还望神灵予我无穷力,可弑人仙百代魔!” 睁眼,怒火与元气融合,闪起一道骇世之光,满是杀意。汪金龙干枯的双手紧接拍在一起,胡须头发无风自起,身体四周冲出一道引人注目的光柱。 “乾坤阵法!” 喝罢,天地皆动,且默契的配合起来。苍穹下落,一大片带着毁灭之力的浓云猛地下坠,地面开始上升,抬着石像试将其挤碎。就像汪金龙所说,就算天大的石像,也只是石头,何以在这般元气下存活? 元气不断发出砰动声,一道气浪紧接而出,融化方圆百里雪,甚至连地皮都被掀起。冒险者小队队长及第二梯队的云国修行者于其下不断翻滚,即便将自身元气运用到极限,也难以稳住身体,有的坚持,有的随波逐流,选择退到后方。要是再有什么动静,那还了得,谁遭受的住? 别说他们,就算汪银龙和汪石杏,站在原地都很难移动。抬起头,他们见那石像升空百米,顿时肃然起敬。若将他们放置其中,恐怕也难逃一死。汪金龙此次,可谓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汪金龙身体外散发着玄黄色的元气,呈淡薄的絮状,令汪石杏见着皱眉,心怵起来。保护夏萧的石像,已强到这种地步?汪银龙早已有所察觉,脸上也有骇然浮现,可汪金龙此举只为保险,只要夏萧消失于世,怎样都值得。 暗自悲叹一声,为了杀夏萧,既以两次燃烧生命为代价,可谓惨烈。但值得高兴的是,那老旧的佛像,已裂出缝隙。 砰 一声巨响令三人心安,也令队长在一阵翻滚后爬了起来。他并不关心夏萧的死活,只想见证结果,此时心头震惊,暗自想着可真是神仙打架,插手不得实属正常,想看看都成了难事。但那石佛,在其眼中逐渐有了变化,令队长目瞪口呆,满是疑惑,莫非这种招式,都杀不死夏萧? 第六百九十一章 佛命终救苍生(下) 比起完好无损的石佛底座,佛头上细小的裂纹极多。之前的巨响下,佛像少了半个脑袋,令汪金龙三人见着兴奋。可那半个脑袋还没完全落地,佛像已被一道满是正气的光泽笼罩。那是先前包裹夏萧的光,此时出现在它身上,显得物归原主般自然,不再有半点违和。 石像即便残损,可金光灿灿,暂时顶住苍穹和大地的压力,笔直存在于天地间,似坚不可摧。 当其宏大的气势散出,汪石杏惊愕,汪银龙偷偷看向汪金龙,希望后者不要动怒。他此时自然不怒,因为掌控着乾坤阵法的他,清楚石佛的上限,这看似无法攻破的防御,其实只是强弩之末。 轰—— 整合乾坤带来的压迫和巨响再度扩散出一道气浪,气浪令空间剧烈晃动。即便有一对手掌保护夏萧,还是令其不断颠动,撞到石头上生疼。 夏萧很快摆脱模糊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他知道发生一切是为何,全和虚云前辈留下的舍利有关。在夏萧最艰难的时候,是虚云前辈牺牲自己的性命令夏萧压制住了魔性,而现在,在夏萧不再需要舍利,需要保护时,它又离开了他的身体,义无返顾的挡在云国攻势前。 心里的感激之情自然浓烈,可更多的还是一种想要报恩的迫切。夏萧不会让前辈白死,好人理应得到功名,虚云前辈一生惨烈,就算死去也只是换来几句叹息,便被人遗忘在过去,连神位都无人立。可他终会为其正名,夏萧今后所有的荣耀,都有他一份! 虚云在天有灵,终会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没错。他以自己的命换了夏萧的命,而他,将救天下苍生,将和其一样顶着魔道之名,却做出活佛之事! 石像宽大的手掌内部也有佛光,它们令夏萧满是黑红色魔气的双眼逐渐恢复正常,他控制着那棵变得极为渺小的黑树,调整着自身状态,并驱动未曾使用的五行元气将自己包裹。这是保护也是疗伤,夏萧的颈脖、后脑、后背、双臂、腿脚皆有伤,可在恢复的同时,佛像还在受损。 因承受不住压力,佛像发出的石裂声十分响亮,夏萧听着心寒,可他知道佛像在拖延时间,自己便沉下心,于喧闹中寻找片刻的永恒宁静,加快速度疗伤。 哐—— 仅剩的半个脑袋从佛像宽厚的肩上滚落,一路收获无数碎石,落地时砸出几个大坑。但坑洞再大也不如夏萧的心大,就算佛像的肩膀开始出现裂纹,有破碎倾向,他也没有立即逃出那对合在一起的手掌。 这对汪金龙而言是必定的事,冒险者工会的队长却很不理解。在他身边,有一块还未粉碎的佛像之眼,那块巨石险些撞到他身上,可被其躲过,离他不过两米位置。队长心中庆幸,可在等夏萧离开佛像。 故事发展到现在足够精彩,单是夏萧逃出云国,杀了云国的根便值得大荒地表的人关注且惊讶,可他若被云国人追赶到蛮人草原的深处,还与其进行一场拉锯战,那才算戏剧性十足。这等值得人惊讶的事,怎会不吸引人眼球? 在汪金龙看来,队长的想法显然是多余的,他掌管着乾坤阵法,此领域内任何东西都离开不得。石像的强行闯入是个意外,但也只是自讨苦吃,它最终会完全破碎,正如此时不断掉落的肩头。 厚实的底座即将坚持不住,它虽说宽大,但裂纹极多,一点点动摇后脱落,像风吹日晒后的岩石,也如洋葱被层层剥开。 佛像的消失代表着夏萧再一次被威胁,可他意识到不妙时已经晚了。四周的空间完全被封锁,这等程度,不是不能进入寂静世界那么简单,而是难以动弹。 夏萧被束缚在原地,四周皆是蛛网,两头不断合拢的巨力不断通过佛像的双臂传来,令其不知所措。 夏萧很少这般无助,可他不想死,因此嘶吼着呼唤黑煌。 “狗东西,赶紧出来,带我走!” 轰—— 洪亮的声音由佛像双肩的巨石坠落发出,汪金龙双手干枯如树皮,此时青筋似虬龙。他手掌做着佛礼样,抬头时却好奇为何佛像的双肩已失,手臂却不掉落? 那是浮在空中的双臂,也是顽强的守护之心,于破碎不堪的躯体前毫不移动。庞大的躯体遭受乾坤阵法的针对性排挤,不过几分钟便土崩瓦解,先后落地,若异常的大雨,可双臂还在原地未动,令汪金龙三人大喜。 “夏萧,你插翅难逃!” 汪金龙一字一字咬出,满是愤慨和激动,每一次开口都用上浑身力气,所有肌肉更是为之调用。他终将消灭挑战云国权威的人,终将令这个不识好歹,不愿配合他们造神的魔种碾杀于这片草原。 双臂独立于天地,佛光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汪金龙双手碾在一起,身边二人心头的石头就快落下。 荒凉之地适合被抛弃的人,夏萧的双眼褪去黑红魔气,却无法令极多血丝消失,他看着眼前的虚无,内心复杂,没有涌起泪花,也没有在脑子里回顾一生,只是想起一个人,更准确的来说是一群人,他有愧于他们。 “夏萧,你休想安息!” 汪金龙像条多话的老狗,狂吠道: “我要将你的头颅送回斟鄩,将你分割成数千数万份,被荒兽吃进肚子,终成粪便,也洒到大海里去。我对你的诅咒,是永远不能再轮回!” 云国人相信轮回,认为诅咒其轮回无果,便是最大的惩戒,因为这个人将彻底消失,再也不会出现相像者,也代表真正的死亡。汪金龙觉得这样都便宜了夏萧,可乾坤阵法突破了佛光的防御,令其剧烈颤抖起来。 汪银龙和汪石杏的脸上出现些快意,他们终于能真正松一口气,也为心头的石头松绑,令其落下。 队长于远处看着,暗自摇头,希望有个反转的奇迹发生,为故事再添些卖点。故事的好坏除了人物的刻画描写,还在于情节的曲折发展,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 “受死吧——” 汪金龙怒目圆瞪,像头白毛狮子,略带嘶哑的浑厚苍老声朝四面八方扩散,令很多不远处的云国人注目,看着那对手臂出现裂纹。裂纹一瞬蔓延到手背,溃散下落。夏萧在其中,倒没有随其一同落入荒芜之地,而是被乾坤阵法单独捏住,如要加刑。 第六百九十二章 魔与佛的交接 队长再次起身,目不转睛的盯着夏萧,希望亲眼看到他的最终结局,很多云国人亦然,都等着大长老下手。他没有怠慢,引得众人投目后,手掌再度紧合,开始为自己,为汪娅萍,为整个云国报仇雪恨。 挑战云国权威的下场,就是跑到天涯海角都难逃一死! 佛像双臂所成的碎渣落地,天地一霎沉寂,夏萧的身体遭受难以言喻的巨力。他感觉自己一霎会被捏死,可那股巨力逐渐停止消逝,令其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不知发生了什么。这显然不是汪金龙手下留情,他也正疑惑,双手间的力分明没有减少。 “该死!” 汪银龙和汪石杏诧异时,汪金龙骂出了声,脏话不断从那张自以为高雅的嘴里喷出。可天地间飘动的魔气增多,他们很快发现,真正的魔头来了。汪金龙察觉后,正准备再有动作,可也无济于事,因为这片空间,已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中。 虚云的舍利耗尽最后一丝力,他的存在,也真正开始成为过去,没有任何东西还留在人世。说也滑稽,与佛交接的不是名门正道,而是铺天盖地的魔气。它们毫无预兆的出现,将夏萧一手捏在手心,令其免受乾坤阵法的挤压。 呼—— 狂风肆虐怒吼,能睁开眼的只有汪金龙三人。他们皆抬头,先是以渺小的身躯看千丈佛像,现在又极为不可思议的看那张庞大的魔鬼面孔。 这是一张乌黑的脸,没有五官,甚至有些扭曲,盯得汪金龙三人背后发凉。可对夏萧的杀心还是令汪金龙质问: “所来何人,报上名来?” 吼—— 无嘴却在嘶吼,无眼却凝视三人,令他们如落深渊。这是未知的敌人,汪金龙很快想起那个陪夏萧大闹云国的魔道中人,她终究还是来了,夏萧被云国抓住近一月,在所有人提防她又忘却她时,她赫然出现在世间,令完全没有拖沓的汪金龙再失良机。 “阁下为何这般青睐夏萧?他伤我云国人,毁我云国城,无论正道魔道,还希望阁下不要插手。我们此行,得到过大荒地表所有势力的认可。” 汪金龙做着最后的抵抗,夏萧听着,不由想笑。他不再做任何努力,只是躺着,等黑煌解决这些麻烦。他打不过,不代表黑煌不行,而她既然来,又岂会让步? 纵使没有曾经的连接通道共享黑煌的魔气,她的气息夏萧也很熟悉,她此时出现,有些匆忙,可令局势一瞬扭转。 面对抱有天真幻想的三人,黑煌将天地染成墨色,几缕鲜血般的红光在其中闪动,像他们生命最后的律动。 汪金龙察觉到不妙,准备后撤,可他们是死是活,还得看夏萧心情。跑得再快能有魔气快?如果黑煌想,即便她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说话的声音满是疲倦,也能斩杀三人且吸收他们的生灵之气。可她来晚了,带着点点歉意问夏萧: “杀还是留?” 想必这是作为同伴的尊敬,夏萧真想说杀,但不想再搭进去人命,所以只是简单回答: “留。” 黑煌没有再问,也没有再回答,魔气只是冲出,犹如高高扬起,却又拍下的骇浪,毫不留情的将三人吞噬,令他们品尝到了绝望和窒息感。其中,他们做不了任何事,只有等待死亡。 魔气所成的海浪里带有一些稀奇物,似无数凶猛的土蜂,也像带有剧毒的水母,试图将他们蛰死。关键时候,三人难以还手,只能防御,魔气却适可而止的收回,焦急卷动着似要离去,令他们万般庆幸。 这场没有悬念的较量令汪金龙三人趴倒在地,身形狼狈,比起上次在云国和这女人交手,她显然要更强一些。还是说,她上次根本没有用尽全力。答案自然是后者,可天地很快被古朴的元气之光占据,那是撕破天地黑暗的力量,令这里重见光明。 “放肆!” 这是清寻子的怒吼,他实力很强,所来速度极快,眨眼追赶魔气而去,只留下天地间充盈的元气,以此净化这里的黑红魔道之力,否则这片与世隔绝的草原又将和魔道有关。作为正道最强者,清寻子所立位置明确,云国三人也暗自感激,如果他不来,说不定他们会死在先前那道攻势中,但就算来,夏萧也已不见。 古朴的元气光泽下,先前汹涌的魔气似没来过。汪金龙于原地呆滞,汪银龙和汪石杏也陷入沉思。他们追赶这么久,眼看就要将其杀死,结果一佛拖延,一魔接应,他们的心情想吃了屎一样糟,可夏萧千真万确的再度被接走,他们眼睁睁看着,却做不了什么。 望着之前乾坤阵法留下的大坑,汪金龙双膝猛地弯下,跪在原地放声哀嚎。 “我有何脸面去见汪家列祖列宗?” 汪金龙悔恨无比,当初他就该请清寻子出手。第一次清寻子欲出手杀夏萧,他们有私心,毫不犹豫的拒绝。上次见面,清寻子希望自己能助云国一臂之力,可出于颜面,汪金龙又拒绝。现在看来,颜面是什么东西?有比成功更重要? “大哥,怪我先前没出手,否则在那魔头出现前,我们就能把夏萧灭杀!” 汪银龙尽力安慰汪金龙,汪石杏正欲开口,他却悲痛欲绝的摇起头,这些话都是放屁,根本不对。就算他们出全力灭杀夏萧,甚至豁上性命,他也不会死,他的命不会亡于此处。夏萧之前敢那么嚣张,估计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怎样都死不了,可这种事,谁能预料到? 心里的悲痛愤恨,还有无法面对云国人的愧疚,令汪金龙面色痛苦,他花了一生时间才将云国最高权力揽到自己身上,结果一跌足,便成了万古罪人。他满头白发开始大把大把的脱落,胡须也随风飘散,和泥土混杂在一起。 雪白银丝终进尘土,汪金龙大笑,笑得绝望,笑自己没用,既被夏萧一个小辈耍成这样。可他不再有别的办法,甚至想一死了之,可身前空间泛起剧烈的波动,其中走出一人。和其一样鹤发白须,却有真正的仙风道骨,不像他只是表面君子。 见清寻子来,汪金龙三人立即起身行礼,不远处的云国人靠近的身形也停下,不敢怠慢无礼。没了先前强横的波动,冒险者工会的小队队长终于也能站起身,看着大人物们交流,他今日收获的足够多,没想到清寻子都能来,可这么快去,又这么快回,是没结果吗? 队长不敢靠太近,甚至不敢在他们眼皮底下移动脚步,生怕惹到他。这四位老者,现在都在气头上,他一个外人,窥探了全部过程还见到云国的耻辱时刻,还是默默站在原地,之后悄无声息的离去才好,免得给自己引来祸端。 虽这么想,可队长还是和很多云国人一样望着四人,听不到声音是真,表情凝重也是真。他们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猜想着他们在说什么。 “诸位,孽徒犯下的错,老朽给你们道歉了。” 清寻子欲弯腰,连被三人扶住,他们可不敢让这么大的人物为自己折腰。可清寻子想做的事,他们岂能阻止?三人一瞬回到原地,背后直凉,硬着头皮接受清寻子一礼,听其叹息说: “老朽已尽力,可抓不住他们,那女子实在狡猾,实力又在九阶问道之上……” 九阶之上? 汪金龙三人沉默,难怪那么强,不过自己既然两次活了下来,当真奇迹。庆幸之余,汪金龙怒火回升,先是对负荆请罪的清寻子回礼,而后恶狠狠的说: “是我们骄傲自负,否则夏萧早就该死。可教皇大人,晚辈有一事不知,还请你解惑。” “请问。” 汪金龙此时有些破罐子破摔,对清寻子的语气令汪银龙和汪石杏担心。若这教皇大人发怒,他整个云国都将覆灭,可汪金龙依旧用一种质问的语气,字字如钉,问: “夏萧入魔这么久,就算没做出大逆不道,滥杀无辜的事,也该受到正道的管制,他却逛街般行走于大荒,四处乱跑,给我云国带来损失众多,还杀我云国之根,你作为他的师父,难怪不该反思一下?还是放任不管就是你所谓的正道?” 汪金龙盯着清寻子,满是责怪。发狂的狗谁都咬,可清寻子面色冷静,向来先礼后兵的他还没真正发怒,可汪金龙也没说完自己的话。汪银龙和汪石杏拦都拦不住,只听着那些不敬之词不断从其嘴中喷出,心想着大事不妙。 清寻子身为教皇,怎可能没脾气? “你可知夏萧害死了多少人?我云国上百修行者因其而死,我云国之根也被其吸食生灵之气,尸体都找不到!我云国虽小,可向来宁静,你们的失误,令夏萧打乱我们的生活,带来一系列毁灭性的灾难。你觉得行一礼就能弥补过失?如果你真的那么以为,和夏萧那个魔道人何异?和杀人犯又有何区别?你这教皇之位,莫非是踩着沉默之人的骨骸坐上去的?现在你不该为我道歉,而是为死去的人,他们会时刻盯着你!” 第六百九十三章 漂泊的幽灵空间 疯了,真的疯了。 汪金龙每倒出一盆苦水,汪银龙和汪石杏就觉得心里不安。这么下去,他们可就完了,只希望清寻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迁怒到整个云国身上。 看着汪银龙和汪石杏眼中的求情之意,清寻子就不过多计较。虽然在其眼里云国是自作自受,可夏萧确实也有不对的地方,所以他只是悻悻道: “既然你追究,我也不逃避。夏萧入魔后,走首教会、宁神学院、擎天宗、冒险者工会,甚至棠花寺都有涉及他的事,且都出手欲将其抓住。阿烛的能力你们应该见识过,可以完全隐藏气息,加上夏萧背后的黑暗势力,我们就算费尽心思找到他,也没法将其逮住。” “有人说我和学院包庇夏萧,我确实也有私心,想放长线钓大鱼。可冒险者工会没必要帮夏萧,棠花寺以除魔为己任,擎天宗更是痛恨夏萧。若你觉得没将夏萧看管住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我们大可召开一次会议。可还是之前那句话,你们自身的问题不解决,旁人怎么插手?” 最后一句话三人皆熟悉,夏萧有时的语气和这一样,但清寻子比夏萧更冷,令他们如关冰窟。 “我知道你云国受创,忍痛欲杀徒求和,你们却不愿。当前见面,我见你云国损失修行者,又主动伸出援手,你们不接。现在出了事,既这般推卸责任,这就是你们云国的做事风格?之前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时刻关注着这里的事,你们三人早就命丧黄泉。” 冷哼一声,清寻子甩袖,没有再追究的意思,汪银龙当即行礼,道: “是我们不对,还请教皇大人不要动怒。” “实在抱歉。” 汪石杏跟着道歉,汪金龙满脸茫然,他怎会不知自己有错,可这错如何弥补?他也不能以这般狼狈的样子面对云国众人,说夏萧没杀成,都回去歇着吧。他实在开不了这口,老眼更是生出泪光,看向清寻子,问: “夏萧怎么办?” 汪金龙这般着实可怜,清寻子却给不出准确的回复,只是说: “我们会尽力将其找到,再交到你手里。” “那个女人又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她已数次出现在我们视野里,无论是擎天宗宗主白敦还是学院左绣芳,都与其交过手,可都没有将其从黑暗中揪出来。这个世界的黑暗远超我们所想,她躲在何处我们也不知道,只有等其主动露面。” 汪金龙面寒如冰,清寻子则挥手出一天路,连通远处的苍穹。 “回你们自己的国度吧,别再牺牲无辜的人。” 汪金龙不想就此离去,他要如何给云国子弟道说此次的事?万般纠结中,他身体产生不适,一股血腥味冲上口腔,紧接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染了鹤发白须,红了脚下土地,但清寻子并未久留,只是淡然道: “告辞。” 对云国,清寻子好感不多,但不会差别对待,就是对汪金龙有些看法。下决定的是自己,怎能责怪他人? 知道汪娅萍还活着的清寻子觉得夏萧此事做得不错,他也算坚持了初心,否则不止她会死,汪金龙三人也会。夏萧在黑暗中保持着本性,这是清寻子希望也确实得以体现的事。接下来,就看他黑暗一行是否顺利。 清寻子不再管云国人,消失于原地。汪金龙三人紧接再度陷入沉默,云国人不断上前,令其内心羞愧难当,可冒险者工会的小队队长趁机离去,和自己的队员会合后前往南方。他们无比兴奋,先前摔得鼻青脸肿,此时对视又满是灿烂的笑容,觉得值得。前方,一大笔钱正在向他们招手。 坐回教会马车,清寻子微微叹了口气,引得其中管事问: “夏萧去哪了?” “不知道。” 管事倒茶的动作停了一下,看向清寻子,似有些不敢相信。但他皱眉坐下,又说: “真的不知道。” 清寻子原本担心夏萧的安全,改变主意,不想令他真的置身黑暗,所以在其引出黑煌的一瞬开始追击,想将其抓住,以此达到目的。但没想到,在他追到魔鬼草原后,既见着一片幽冥之地。 那片天地无比奇异,以他的实力照不亮也看不穿,不知其中存在着什么。更奇怪的是,魔鬼草原北部清寻子去过,那里该是一片汪洋才对,满是寒冰的大海和不远处的冰原相连,什么时候有了那片空间? 清寻子说出这些,抿了口茶,管事倒没了闲情逸致,大胆提出自己的想法。 “会不会是黑暗势力施展的障眼法?” 清寻子乃公认的大荒最强,能将其骗过的障眼法应该不存在,可那个最强的称号只停于表面,比如被封印的起始大帝君泽和荒兽王雀旦皆比他强。而这,仅仅只是已知范围,现在以黑煌为代表的黑暗势力还未知,但绝对也有不少实力强大的修行者。否则五大势力这些年进行的多次扫荡,怎会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 “不是障眼法也不是幻术,因为我是被那片空间排挤出来的。事后我想再冲进去,一直没有成功,只是令其受损。然后它便消失,只剩一片难以散开的黑雾。” 摸了摸鼻子,清寻子露出难受的表情,令管事问怎么了。 “魔道味重,那片空间臭气熏天,令我恶心坏了。不过夏萧就在里面,但要找到这个幽灵般的空间还是个问题。” “留下的元气标记没用?” 清寻子做事谨慎,肯定会留下不起眼的标记。他确实是留了,可此时微微点头,有些遗憾的说: “它很快就被魔气吞噬,我对它的跟踪只到冰原。” “要去一趟吗?” 清寻子摇头,它不会一直停在那,而且他关心的根本不是幽灵空间,其中有多少魔道人他也不感兴趣。那些家伙永远上不了台面也永远无法推翻正道,只能借着黑暗一直隐藏漂泊,一直苟延残喘。他们找不到那些人,只是因为他们全力在隐藏,而非生活。可清寻子真正担心的,是进入其中的夏萧。 夏萧入了魔,且初步掌控魔道,现在没了虚云的舍利也能做到和普通人无异。可他肩负的任务太重,且太过特殊,若真的被带到另一条路上,后果难以设想。清寻子开始祈祷,可夏萧并没有因此好过,因为他在那片空间看到的东西十分诡异。 第六百九十四章 暗黑的童话乐园 这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所有东西都是暗色调,与昏迷时夏萧见着的斑驳陆离的世界大不相同。他刚从昏沉中苏醒,身体上的疼痛和脑袋的阵阵胀痛令其眯着眼,迟迟才睁开。 夏萧看着像被铅笔涂过的天空,不禁觉得眼前被遮上东西。他艰难的伸手去摸,可什么也没碰着,天空也一样黯淡,没有丝毫改变,十分诡异。这里像另一个世界,而不是大荒,陌生感令夏萧觉得有危险。 夏萧身上有伤,可还是忍着疼痛坐起,看向四周时皱起的眉再重几分。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满是浅草的草原,可草原也是灰色,没有半点翠绿,没有半点亮色。 四周没有风,没有半点生命的波动,死气沉沉,连空气都没流动,似乎连它都死了,只有夏萧还活着。 稀薄的空气很快令夏萧感觉到不适,他开始心慌,开始满头是汗。这样的浅草草原比戈壁还要荒凉,而且平整的草原总给他一种犹如波浪的感觉,此高彼低,无比奇怪。夏萧下意识想离开这个恐怖地,可浑身元气无法调用,只有点点魔气出现在他手心。 真是个怪地。 夏萧心想时,捏住手掌,令魔气重新进入体内。这点魔气没什么用,但他不能坐以待毙,而是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黑煌——” 夏萧觉得无比嘹亮的声音能传到很远之外,可只是有气无力的一声呼喊,没有引来任何东西,只是令其大脑缺氧,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站不稳。 双手撑在腿上,夏萧低下身子,喘了好一阵才算适应,额上的汗也才少些,不像之前那样宛若一条条小虫子。 虽然摆脱了云国人,可夏萧没觉得这里就没有危险。四处的死亡沉寂令其如至冥间,远处只有一片丛林显得自然,他逐渐朝其走去,身上的伤势和疼痛暂时无法恢复,只有忍着,眼里含着泪。 腿脚一软,夏萧猛地摔在地上,不禁于心里骂道: 黑煌,你可真是个狗东西,将我带到哪来了?既然连元气都催动不了,还一声不吭就走,真是巴不得我死? “啊哈哈哈——” 伤口的再度撕裂令夏萧倒吸一口凉气,咬牙切齿时强颜欢笑起来,告诉自己不疼,只是有一点酸。但凡他能运用半点元气,都不至于这么狼狈,可这片空间究竟怎么回事?这么宽大之地,少说也有斟鄩规模,难道师父他们没发现?还是说有结界存在? 一想,在他们没找来前,肯定就是没发现这片特殊的空间,否则早将其毁灭。但他们早晚会发现,因为这里肯定是那些魔道人的藏身地。夏萧此行的目的已达到一半,那就是将其找到,接下来只需确定,再将位置告知师父。 对于当前无法运用元气的夏萧来说,要完成这些十分艰难,可起码如愿以偿的被黑煌接了过来。接下来,就得主动去确定这里的性质,一直躺在草地上又无法恢复伤势。 手掌摸了摸,夏萧发现这草地很假,似没有半点温度的塑料纸,可爬起来又走几步,手掌碰到树木时,才叹一句这里的草木真配。 树皮宛如水泥浇成,连漆都没喷,呈现惨淡的灰色。这种存在,令夏萧不禁苦笑,如果这里是前世,他会怀疑自己被关进一个巨大的恐怖题材的摄影棚,但现在又好奇起来,自己究竟来了个什么奇葩地? 叹一声无语,虚弱的夏萧弯着腰,不断扶着树躯前进。树林里什么都没有,地上的落叶一踩便碎,像极薄的石板,也像……骨头被敲碎。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夏萧并不喜欢,但还是踏着它们走过。 扶着树林最边侧的树,夏萧吸一口气,空空如也的胃不经夏萧大脑的同意,自己便翻腾起来。本就难以挺直的腰再弯几分,令夏萧忍不住的干呕,吐出几口水。 只见,夏萧眼前终于不再是单调的暗色,但那些带着恶臭的血雾笼罩整片天地,令他极为强大的内心忍不住觉得恐怖。血雾中若隐若现的东西更是令其擦了擦眼,再度去看。可有的东西还是随意看看就好,免得看的太过仔细,又觉得恶心。 庞大的象兽首先映入眼帘,犹如干尸一般,可没有化为骷髅,像被某种邪术封锁住了最后一丝生灵,可又呈现着死态。它的鼻子被挖掉上边一半,露出泛红的肉,从高空呈弧线挨到地上,像一座特殊的滑梯。 一边,巨大的石亭共有十个突起的角,角上有巨蟒或猿猴将其咬住,身体竖直向下,尾巴盘在一起,像形成一个个圆盘状的椅子,可供人坐。仔细去看,撑起亭盖的是只巨熊,浑身如岩,向上的双臂千年不曾落下,以一个单调的姿势始终将其举起。 庞大的水母为灯,其下长颈鹿四膝跪地,颈脖前倾。下方又有一根笔直骨棒拼成的跷跷板,嘎吱嘎吱的像生灵被虐待,也像刚有人玩过。这些东西都是童话乐园的游乐设施,可未免太过黑暗,制造他们的人,该抱有怎样的心态,又该是谁? 夏萧看着这些生物,从它们黑洞般的眼睛里觉得悲哀,可他突然灵光一现,知道这的主人是谁。因为他看到象兽的腿上有人脸,巨蟒的腹部有人足,长颈鹿将水母举起不是靠得双角,而是人的手臂。 这样的恶趣味他曾从黑煌的招式中见过,可她那么大的人,既爱这口?是她儿时缺爱,还是说这是她儿时创造的东西?从小就有这么强的心智?夏萧难以想象,但场面的确血腥,令其眉头久久未舒展。 一边猜测,夏萧一边向前,习惯稀薄的空气习惯恶臭,带着隐隐作怕的心情喊道: “黑煌——” 依旧没有回应,夏萧逐渐融入血雾,从外界看极为模糊,甚至找不到他的身影。他就这般走了进去,漫无目的,累了就坐在一个坑洞边。坑洞里有一汪血泉,臭气熏天,可只有这里存在台阶,能令夏萧在这个座椅四处皆是但又罕见的乐园里歇歇脚。 背部的疼痛和脖颈的不适令夏萧叹气,即便歇了一会,他也极为难受,所以准备离开,回到树林。既然找不到黑煌,就先顾好自己。 正准备走,夏萧听到一道阴森的歌声。这是一个年幼 女孩的声音,十分稚嫩,但歌词毫不掩盖的呈现出杀意,令夏萧背后发凉。 “我会杀了你,夺走你的眼睛,把你的鼻子穿上铁环,在你脚掌钉上铁钉……” 简单的几句哼哼令夏萧四下去看,可什么都没发现。他现在这个状态难以战斗,便十分匆忙的往血雾外走,他可不想死在自己的好奇心下。 一阵腥臭的风令夏萧浑身一颤,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回头看那血池旁,台阶上坐着一个肉嘟嘟的小女孩,梳着极长的双马尾,穿着黑色的裙子,白皙的小手撑在肮脏的地上,随着软糯的鼻音晃动着短粗的小腿。 这个地方怎么可能有人? 夏萧没有再靠近,只是拖着疲倦的身子加速往血雾外跑去。他一瘸一拐,比来时更有精神,只是那张面孔满是惊恐。 之前在夏萧身边的象兽滑梯猛地到他眼前极远处去,似也在移动。夏萧见着心惊,如同做了噩梦般往外跑,可头顶的水母灯永久不动,一旁的骨棒跷跷板一直吱呀吱呀的响,令他听着心里发毛。 “该死!” 夏萧骂过一声后,身后的小女孩还在唱,夏萧简直日了狗,皱着眉神色慌张。 若是平时,夏萧会极为勇敢的坐在那个小女孩边,就算她是死神也不怕。可现在的夏萧刚经历生死,且浑身是伤,伤势提醒着他要小心,因为他真的会死,之前就即将死去。所以夏萧的脚步未停,每一次回头,都怕小女孩突然扭过头看他。 一直奔跑,一直无果,夏萧无奈,将体内刚生出的魔气汇集于腿上,猛地弹射出去。夏萧如身处梦里,从未这般慌张,可身前又出现一个女孩。她不同血池边四五岁的女孩,而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大人,穿着一尘不染的黑裙子站在原地,笑容诡异的盯着夏萧。 跃起的夏萧正要落下,见着她顿时心急,猛地在空中翻身,不至于撞到她,自己却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紧眯着的眼睁开,夏萧看到象兽滑梯还在很远外,不禁咂舌。余光中,女孩白细的双腿弯下,她蹲在夏萧身边,发出窃窃的笑声。 这种笑声似在嘲笑他,可之前见到她面孔的夏萧已不再那么恐怖,扭头时,却见着一张无比悲催的脸,宛如和鬼神无异的般若面具,吓得夏萧直叫。 在夏萧闭上眼,双腿在地上连连蹭过,以此后退一段距离时,女孩嗤嗤笑了,和之前恐怖的笑声完全不同,清脆而诱人。但夏萧没有草率睁眼,而是挥手抡动几圈,确定四周没人,才一边抱怨一边睁眼。 “什么鬼地方,既然有幻术?” 夏萧可不想死在这种地方,可总觉得之前见到的那张稚气尚存的面孔有些眼熟,但此时又想不起来是谁。而且这种诡异的地方,红裙子和白裙子似乎都比黑裙子好。 第六百九十五章 抱着尸偶娃娃哭泣 眼前,一张脸无比凄惨,眼角一边肿了,脸上还乌黑发紫。那皮开肉绽的样,的确有些恐怖,可夏萧的目光聚焦在那对清澈明亮的眼睛里,这一看就不是什么鬼,而且他想起来了,这个小女孩,简直就是儿时的黑煌! 虽然只见过黑煌的长相一次,但夏萧记得那张脸,那样的高级脸和长发不是年龄所能改变的。此时十几岁的女孩已亭亭玉立,初有美人之姿。在夏萧将她搞怪的人皮面具扯走扔掉后,她朱唇齿白的小脸上有些震惊,但还是双手作爪状,试图吓唬夏萧。 听她发出尖锐的叫声,夏萧面色冷酷,不再有半点惊慌,只是没好气的骂道: “好玩吗?是不是觉得把我救回来又险些将我吓死很有趣?” 女孩一听,双手叉腰,问夏萧: “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么大把年纪,还装萝莉?你有病吧!什么怪癖?” 夏萧起身,伸出脖子就骂,令女孩气冲冲的跺脚,扬起拳头想打,可又收了回去。 “哼,不和你吵,总有人教训你。” 女孩跑去血池边,拉起那个肉嘟嘟的小家伙,宛如一个贴心的姐姐。这样的存在和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夏萧也贴心的发现,十几岁的女孩和四四岁丫头穿的衣服花纹款式一样,只是大小有别。 朝一边跑过几步,女孩扬起洁白的下巴,对象背上的人说: “喂!他醒了,快来收拾他!” 夏萧一头雾水,但心情极差,抬头时见一袭黑裙落下,紧接是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子站在他身前。 黑煌? 如果她才是黑煌,之前那两个女孩是谁?夏萧想问,却被黑煌抢先道: “我怎么说也救了你,你就这么报答我?” “她们是?” “四岁的我和十三岁的我。” 夏萧随手拍了拍褴褛的衣物,眉头高挑,这啥意思?黑煌见他没见识的样,嘲笑道: “就这点见识,还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这你都知道?” 没了之前的恐慌,夏萧又成了夏萧,即便之前露出丑态,现在也依旧从容淡定。这样的他才最厉害,无论观察还是思考的速度都快到飞起。 “这么点心思,很难看透吗?你以为数万年来没人像你这样用尽心思冲进这片空间?只是他们都死在这,或成为这里的一员。清寻子还是聪明,知道你进来凶多吉少,所以临时改变主意,想把你带走,毕竟像你这样的人即便能出去也保持不了原样,但他失算了,这片空间他根本进不来。这是魔道的国度,体内的魔气是通行证,除此之外,再强大的存在都会被拒之门外。” 黑煌脸上带有神秘的微笑,夏萧见着心里一沉,师父出手欲将自己带走足以说明一些事,此行也注定危险。师父都有赌的成分,可想夏萧成功的概率很小,但他既然来了,就算不能令师父将这些魔道人一锅端,也要在保命的前提下尽可能的掌握更多的情报。 “你这段时间一直在这?” 夏萧撇开话题,黑煌则后倾坐在骨椅上,神态动作皆有女王风范,只是话比平时多。 “不然呢?” “为何我一直呼唤,你却不出现?你应该听到了吧?” “当然听到了,由始至终我都在。第一声呼唤发出时,你应该刚被带去云国,他们气势汹汹,将你吓到了吧?”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为何迟迟不来,我险些就要死了。” “这不是没死吗?” 黑煌挥了挥手,一把不同于她背后的骨椅当即出现在夏萧背后。虽说这样的椅子看起来很恶心,甚至有几丝生肉挂在上面,令人毛骨悚然,觉得恐怖。可夏萧还是坐下,他浑身是伤,实在是站不住。 “若我死,你们前段时间花得功夫也将浪费,所以下次能不能及时出现。说想成为同伴是你们,关键时候又不现身。” “什么同伴?” 黑煌嗤之以鼻,冷笑道: “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我们将你拉拢并护你安全,只是为了不让语尚言吸食你的元力和我们作对。只要你一死或一直提升实力,她会一口将你吸干。而且就算我真的把你当同伴,你会放下舒霜的事不杀我?” “当然不可能,我迟早会杀你。” 黑煌轻哼一声。 “既然如此,何必那么当真,能捡回一条命就好。还有,别总用责怪的语气和我说话,更别命令我,否则我会让你终身难忘魔气侵蚀的痛楚。”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夏萧看向黑煌,可她只是沉默,冷傲的面孔扭向四岁和十三岁的自己。关于一些事,黑煌不能说,因为她知道夏萧终究是敌人,所以她只是看着四岁和十三岁在一边嬉闹,大一点的黑煌很照顾人,令四岁十分开心,白嫩的小脸一直挂着可人的笑。 虽然在夏萧眼里,四岁天真无邪,十三岁拥有女性的温柔和气质,可总觉得有些奇怪。这么白嫩的完美女孩,和四周的反差越大越令人不敢靠近。 “四岁,你知道甜甜的笑容是什么吗?” “是在脸蛋上滚满糖吗?” “嗯……差不多,四岁真聪明。” “嘿嘿,姐姐,那你能给我拿糖吃吗?” “我没有糖,你得去找那个姐姐要。” 十三岁指了指黑煌,令四岁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半途猛地摔在地上,令夏萧下意识去扶。可十三岁只是温柔的蹲在她身边,对即将哭鼻子的四岁说: “没关系,站起来就好。” 四岁点了点头,胖嘟嘟的小手撑着地站起,拍了拍黑色的小裙子来到黑煌面前。 “姐姐,我想吃糖糖。” 黑煌不知从哪拿出一颗,放在她胖嘟嘟的小手上。四岁刚准备走,又似想起什么,摊开另一只手。 “姐姐也要。” “那如果我不给姐姐呢?” 四岁看了看黑煌,又看看自己身后的十三岁,踮起脚尖给她喂糖。 “姐姐,给你吃,我下次再吃。” “谢谢四岁,那我吃了哟。” “嗯嗯,给姐姐吃。四岁吃了牙齿会坏,牙齿坏了以后就不能吃糖糖了。” “没关系,现在可以吃一颗,牙齿不会坏的。” 黑煌给她喂,尝到糖的四岁直蹦跶,对黑煌说谢谢,又牵着十三岁的手跑到一边,幸福的样像获得世上最珍贵的宝藏。 “谢谢。” 四岁回头再次鞠躬,十三岁随着她的目光看黑煌,温柔的说: “你今天说了这么多话,真替你开心。” 夏萧看着,有些怀疑的看向满脸严肃的黑煌,问: “确定这是你小时候?” 黑煌看向他,似问怎么了。 “和现在的你完全不像。” “长大本来就是一个丧失快乐,习惯悲痛的过程。” 夏萧哇哦一声,似她说得很有道理。 兴许是十三岁的话刺激到了黑煌,令她觉得自己失了态,所以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 “救也救了,捉弄也结束,我带你去养伤。” “我还以为这里会是我的新家。” “我们没有家。” 黑煌说着,走在夏萧身边,他此时的走路姿势实在难看,拖着一条腿,腰也直不起来。但她没有帮他,只是和其保持着匀速。 两人背对象兽所成的滑梯走去,似朝向血雾更深处。渐渐的,一道哭泣声打破夏萧和黑煌的安静氛围。后者习以为常,并没有意外,甚至没有去看,夏萧却遁声望去,找了半天,才在一个骨架所成的小屋角落见着一位年轻的女子抱着尸偶娃娃哭泣。 那是夏萧见过最恐怖的娃娃,似由人皮做成,又呈企鹅状,他实在不懂为何抱着这样的东西。可那女子抱得很紧,将脸埋入其中,逐渐把它勒成一个上下皆大,唯独中间细的葫芦。她细长的双腿将其盘住,令夏萧瞥过一眼,问: “这是你几岁的时候?” “二十岁。” “你少说也有几百岁,值得回忆的只有这三个岁数?” 黑煌本来想说,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十三岁替她高兴,可那句话成了她的自我提醒。即便她很孤独,也不想和夏萧废话。 “不想死就赶紧走。” 夏萧觉得黑煌的脾气有些怪,她看似冷傲,拒绝和所有人亲近,可又孤独的要命,甚至有捉弄自己的心。这样的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这片空间只有四岁、十三岁和二十岁?这肯定不是巧合,但夏萧看不透,只是和其走出很远。等再回头,浓雾中的三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夏萧变得和阿烛一样,满腹好奇的问: “她们呢?” “我回来的时候自会出现。” 经历生死后,夏萧又被吓了一顿,然后见到奇怪的人,经历奇怪的事。他逐渐累的不想再关心任何事,嘴也张不开,不想再说任何话。 在黑煌的带领下,四周早已没有参照物,只有更浓的血雾,其中模糊的巨大身影不知是死去的何种荒兽。 夏萧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耳边都是二十岁的哭声,那道本没有多瘆人的声音像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循环,令其陷入极深的悲痛中,似她的快乐也随着成长丧失。慢慢的,夏萧只记得自己看到一扇门,其余便什么都不记得。 身边似有人走过,也像没有人,夏萧如在噩梦中沉睡,可黑煌确实看了他几眼,只是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第六百九十六章 借用身体的可怜人 身边有脚步声,夏萧听得很清楚。可渐渐的,它们变得低沉起来,且有回音,在夏萧脑海里不断回响,似离去,也像还在夏萧身边走动。 夏萧知道走的是黑煌,可不知来的是谁,他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是坐着还是躺着。即便坐,坐在何处?趟又在何处? 夏萧一点点沉睡,脑子里想的东西和当前完全无关,他想起斟鄩的夏府和桃树,现在这个季节,它们是该发芽,漫长的冬天已过去,温暖的春天如约而至。 等一张完美的笑靥随桃树远去,夏萧的意识逐渐模糊,他的身体不再有漂浮的轻松感,而像落入海底,逐渐不能动弹,因为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无比艰难。 咕噜—— 一个小小的气泡从海底上升,像沉入其中的夏萧吐出。它不断变化外形,最后拉伸到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而后砰的破碎。但它没有消失,反而有无数元气从其中涌出,速度夸张的沿着夏萧的七经八脉上至其脑,下至其脚,每一根血管都有其存在。 当一股多彩的光芒彻底将夏萧笼罩,它的身体猛地抽搐一下,以此贯通,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开始贪婪的吸收元气。元气钻进夏萧的骨骼,开始滋养他的身体,令其夸张的伤势开始恢复。 这绝对不是夏萧受过最重的伤,但四周有股淡淡的魔气,不为夏萧所有,所以祸斗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做着冲出火行空间战斗的准备。它不断在圣坛边侧走动,时不时抬起头,似能感受到夏萧此时的虚弱和昏睡程度之深。 安静却不知四周环境的条件下,夏萧慢慢养着伤,背后的伤口以一个惊人的速度不断愈合。虽不是五行中的每一行都适合恢复伤势,可完整的五行运用起来比单独或配合使用要强得多,所以他在痛觉逐渐消失下尽享宁静和美好。 黑煌回到自己的乐园,她这段时间很烦,因为无法去外界,只有一直待在这片特殊的空间。上次去救夏萧时,她耗费不少精力,令本就疲倦的她更累,所以坐到象背上,看着远处发呆,面孔于血雾中冷峻的可怕。 “干嘛这么着急赶他走?” 十三岁不知什么时候坐在黑煌身边,稚气还未完全褪去的白皙小脸上满是担忧。她为黑煌担心,可后者爱答不理的没有扭过头回话。 幻想的世界总比现实美好,她在那片世界提前成神,拥有自己的身体不说,还将拥有一片真正的乐园,以此弥补儿时的遗憾。 “你在想什么?” 在四岁面前,温声细语的十三岁十分贴心,可在黑煌这,她只是个唠叨的小丫头,因此没好气的回答: “不用你管,你马上就要面对魔气的最后一次洗礼,做好心理准备了?” “金行代表敛聚,木行代表生长,水行代表浸润,火行代表破灭,土行代表融合。魔气也是一种力量,和擅长曲直的木行和擅长爆发的火行一样,只不过它所拥有的能力更为奇特,擅长吞噬,但我能将它完全掌控。” 在黑煌面前谈论对魔气的认知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可十三岁这个年纪容易敞开心扉,黑煌却满不在乎的哼道: “天真。” “还好啦,我毕竟才十三岁,比四岁成熟一点,能思考一些事,但又没有二十岁那么焦虑。这种懵懂的年龄我很喜欢,等到她那时,我才需面对现实,失去天真的权力。” “那就去想你的事吧,要么就去陪四岁玩。” “她现在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一滩沙子都能玩半天,我偶尔不在倒没什么。二十岁正面临着人生的一大抉择,我去她那只会令她更烦,所以还是陪陪你吧。你不再像我一样天真,又接受了二十岁难以接受的现实,变得更加孤独,需要个人在身边。” “想留下就留吧!” 黑煌并不惊讶于十三岁的温柔和知性,在更早之前,她就参悟了一些很多人百岁都没看透的道理。因此,她和十三岁默默坐着,彼此陪伴,看着眼前的血雾发呆。 黑煌尚有很多事能想,因为起始大帝将重现大荒。之后,便是她执行计划的时候,这将是一场神圣的计划,她前段时间劳心费神,终于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现在就等时间流逝,而先祖登上神位之后,就该她蜕变,拥有自己的身体并成神。偷偷摸摸的日子,就在眼前将结束。 可十三岁呢,她在想什么? 兴许是出于好奇,黑煌扭头去看,她以为足够了解自己,可每个时间段的人都完全不同,就像此时的十三岁,抱着双腿,极为冷静的看着前方,安静的像一本离开图画的文字书,但她终将会被现实的残酷折磨成二十岁那样。等其再麻木,并主动接受,就成了现在的黑煌。 见黑煌看自己,十三岁小嘴微微上扬,笑容极甜。 “既然喜欢和他斗嘴,将他留下来不就好了?和他在一起,总比和自己说话强。” “原来你想说的是这个。” 黑煌冷冷哼了一声,被十三岁的自己照顾,真是件丢人的事,但她早就没了替他人考虑的能力,所做一切,也只是为达成自己的目的。 在十三岁的注视下,黑煌微微摇头,她无需解释,因为很多事都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十三岁的黑煌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因为只在他人的安排下行事,可她逐渐会明白,她只是个被剥夺,被藏在他人体内的可怜人。 “先祖要见你。” 一道熟悉的声音发出后,即便黑煌厌恶,也立即起身离开原地。十三岁目送她离去,平静的脸色很快被飘起的一缕黑烟带过,同时,四岁和二十岁也皆消失。 大荒的偏僻处有一规模巨大的城堡,其中便是一宗门。它建立于远离人烟之处,令很多人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堪比荒原的大荒北部草原,该存在着一座怎样的城堡? 因为地处偏远且有结界,很少有人见过它,但这前是草原,不远处又是冰原的风景,令其带有一股别样的韵味。 南方有人守,北方亦然,可这里的存在怀有坏世之心,此时正在行动。 一间豪华侧殿中,一位女子身穿满是珠宝金银的白色长裙,优雅的坐在王座上。她那张和黑煌如出一辙的面孔对着前方,脸色如秋水般平静,任何东西都泛起不了涟漪。那对纯净的精致瞳孔里,很快映出一道极浓的黑影,可身前的空气并没有被搅乱,也没有任何存在。 高贵到任何一处都完美无瑕的女子眼眸清澈,但蓝灰色的眸子旁,生出另一个奇异的黑红瞳孔。虽说这个瞳孔要小很多,但依旧无法扼止场面的诡异。两个长相一样的人一黑一白,似在对峙,黑煌先开口,为自己没有身体而求所委屈,也带着些怒气。 “你都说了先祖要见我,却迟迟不让我控制身体,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和我耍花招,好好传达先祖的话。” 比起黑煌的桀骜不驯,这道声音更加冷彻,带着无法抵抗的压力,令黑煌即便不爽,也只能答好。 剔透的蓝灰色眸子变成黑红色时,一股气如扬起的黑色锅灰从其头顶猛地朝裙底而去,令这保守的白裙变成火辣的低胸黑裙,露出一片雪白。 圣洁的女子没了繁多首饰,像少了很多繁规冗节的束缚,变得火辣而迷人。之前干净而平淡的眼睛,更是被妖娆和几分魅气占据,勾人心魂。 女子讨厌黑煌,可只有她魔道修为最深,能与先祖直接对话,否则女子肯定不会三番五次交出自己的身体。她这个野心极大的妹妹,抓紧有逃脱她掌控的倾向,令其担心,甚至想把她一直囚禁。但她能逃两次,就绝对能做出第三次。 黑煌脸上妆扮极浓,和之前天差地别,妖艳的画眉更为之前女子的表现猛地一竖,满是不屑和冷漠。可她还是起身,单膝下跪时满心崇敬的发声: “先祖,可是问事情进展?” “嗯。” “所有准备已就绪,我也联系了如今的荒兽王,他上次和清寻子及汪远柯寻找大荒意识,只得到了个模糊的结果。大荒意识化作的少女表明大荒将迎来一次巨大的变革,但究竟是怎样的变革,是毁灭还是机遇无人知晓。所以,他选择站在荒兽的立场,加入我们伟大的计划。” “还算明智,那就等吧,看君泽究竟要如何复仇。” “先祖大人,起始大帝还有多久复苏?” “等春暖花开,步入初夏,他就会开始于东海作浪,淹没半个大陆。” “那我们岂不是能坐享渔翁之利?” 雀旦肯定后,黑煌低下的脸上勾起一丝甚是欢喜的笑容。可她的笑在雀旦看来依旧天真,不过天真的人最好骗。也只有这样的人,雀旦才能完成自己的计划,恢复实力后突破语尚言早已突破过的桎梏。 至于黑煌此时提出的要求,他没有犹豫便满足,因为初夏之时,她的身份已不用再隐藏,也不差一个问道强者帮忙。大荒历史性的变革,终将迎来。 “先祖大人,可否看在我效犬马功劳的份上助我一臂之力,将这皮囊夺来,晚辈受得气实在太多。” “好。” 黑煌没想到先祖会同意,当即抬起头,笑了出来,看来不用等成神那天,她就能拥有自己的身体。至于白敦,就将死于历史的浪潮。 第六百九十七章 白林禅师说的话 黑暗中的势力蠢蠢欲动,可因光明太小,迟迟没有感觉到。但五大势力之首此时的反应,皆展现出他们的高度、实力、立场和计划,这是一场巨大的转变,大到关乎整个大荒。 在夏萧被带进那片幽灵空间后,清寻子便觉得不妙。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离开走首教会,而不是派分身出去。他一人前往冰原,又一人南下至东海,虽说在冰原无获,可东海的动静他感觉到不少。 那是一股强烈的不祥感,远古的封印逐渐被撕破,他结印施展符阵,希望能在起始大帝苏醒后和其交涉一番,不至于焦头烂额的没有任何准备。 在其着手其中时,大夏也开始转移人口。早在一个月前,上善提出要帮夏萧停止大夏和南商的战争后,清寻子便同意。因为他看到些未来,所以这场战争必须停止,且射列国必须举国逃亡,乘船前往大夏,又与大夏及南国人一起往西走。此去一番两千里,可这个距离,清寻子还是觉得不够。 因为对黑暗的忌惮,清寻子没有召开大型会议打草惊蛇,他相信光明中的人知道该怎么做,可黑暗总会慢上几步以反应。 大夏及射列南国的人口转移也没有大张旗鼓的进行,就算被黑暗中人发现,也是之后的事。那时清寻子想做的一切皆有大致的成效,可以避免完全的束手无策。 大夏觉得乏力时,走首教会迅速南下,即将加入他们的工作,为他们分担。人群密密麻麻,白日赶路,夜晚露宿,所幸现在已过寒冬,否则叫苦连天声定还更多。可风轻云淡,谁也不知这般危机是否真的会发生,所以这般也算正常,但对清寻子的敬意,令他们抱怨归抱怨,还是在赶路。 大荒已很久没有产生大规模的迁移,一座座古城也首次被丢弃。很多百年老人不愿折磨,被儿女拖着拽着,就是不走。可清寻子之名都劝不从他们,他们便留在古城,过着人生最后的岁月。 有的执念难以放下,生于此地,死于此地,便是他们最后的坚持和心愿。 大夏作为射列和南国的老大哥,展现出过人的领导力。姒易这些年,从未像这段时间这么忙,昼夜兼顾的处理国事,他原本以为南商的进军已很棘手,可现在看来,只是小菜一碟罢了。不过这次之后,难有将其湮灭之事。 时不时打开窗,姒易看三国修行者一同铸造的生命之墙在斟鄩之东不断升起。可究竟是否能挡住清寻子口中的骇世海浪还是个未知数,但将士们和修行者的护国之心令姒易敬佩,只是这么大的变故,令其有些难以料想大局,可五大势力的先行动作,已令其有所感知。 在真正的大难前,还是要这些势力的强者来守卫天下和生命。清寻子无疑是五大势力之首中最忙碌的存在,其次便是棠花寺主持。这位德高望重的世间活佛坐于海崖边,听着海浪拍打海岸和海风声诵经。他似已料到结果,所以脸上毫无波澜,但已送走寺中的所有小僧。 两列小僧排列整齐,提着灯笼走出很远,再次回头时,棠花寺已成一个极小的点。为首的小和尚眉目清秀,法号玄妙,带着众人再度北上,进入南商。 南商人还没有任何作为,只是沉浸在野心难以实现的悲痛中,且什么都还不知道,可过完春季,灾难就将降临。这是主持说的话,也是小僧们要传递的内容。这三个月的时间,大荒的人要团结起来未雨绸缪,但要劝服被黑暗势力左右过的国家,很难! 主持似为那些愚昧的行为叹息,诵经的速度都慢了一些,可他这等境界的高僧,怎会跑神?所以在其不远处的白林大师觉得他根本没有多想,只是安静等待着岁月和灾难的降临。不过就像主持之前所说,最先遭受抨击的肯定不是他们,而是清寻子。 虽说主持不知清寻子在何处,可他的实力乃大荒当今最强,能感应到他所感知不到的东西,所以最前端的危险主持都没实力面对。不过浩劫也好,生死也罢,还要看苍天造化,一人试图改变完全是蜉蝣撼树,整个大荒的人加起来说不定都难以逆转历史的洪流。但有的人注定特殊,且能褪去人的束缚。 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似一种呼吸,像大海也如大荒的生命律动,令白林大师听着心里极为宁静,也视死如归。 “想必,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这场安宁将持续三个月之久,可时间越长,风雨越猛。在这边做着准备时,副院长站在通天峰山顶,和身边的云彩共处,抬头望海,等左绣芳回来。 这场灾难起始于海,也将终止于海。他们作为五大势力之一,肯定要出手,但黑暗中的实力必定会趁乱躁动,为祸人间,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他们而非东边。起始大帝和黑暗中的势力关系不大,这算个好消息,可天下与群山共守,并不是件易事。 群山乃大荒中心,关乎大荒的性质为明或暗。 左绣芳从远处归来,站到副院长身后,道: “连同云国一起,已全部得知消息,派往各处的教员也已挑选好,现在就等各方的准备,不出三个月,肯定能重新组成一支实力不凡的修行者队伍。冒险者工会那边也已商量好,隆会长同意我们的提议,还分享了关于夏萧的最新情况。” 左绣芳详细道出,清寻子听得很认真,前面都没什么问题,就是夏萧被黑暗带走时,清寻子既选择去追。难道他已预料夏萧此行不会成功,只想通过他钓出黑暗中的女人,还是在 逢场作演? 左绣芳也好奇,可副院长回答的是后者,清寻子的演技他是见识过的。可这样的回答无论副院长还是左绣芳都知道是自我安慰,但现在只有等。抬头时,副院长看向那一轮青天中的月,暗自叹息道: “夏萧的存在从救世主变成一个界定不清的人实属悲哀,可他现在的实力不强兴许也是件好事。如果我们真的要依靠他左右这场灾难,他才难下决定且压力巨大,但谁能想到数万年受人敬仰的灵契之祖此时既在月亮上,等着夏萧实力增长以将其吸收?” “不知他是否有应对办法。” 左绣芳一直担心夏萧,可他进入黑暗,走出来究竟是怎样的人却难得知。不过阿烛还在学院,左绣芳隐约觉得夏萧并不会像他们担心的这样变成一个丧失本性的魔头。 这是一种祝福也是迫切的心愿,可他一日不回,他们也无从得知消息,只有猜。学院与黑暗没有任何可交流的渠道,所以左绣芳将这件事转述给阿烛时,并未说后半部分,让她知道夏萧逃离云国的追杀,成功被那个叫黑煌的女人接走就好。 阿烛盘坐在石路上修行,这天心血来潮的跃上粗大的松树,看向远方,希望夏萧能感应到她的呼唤。夏萧一个月前发出的波动她收到了,所以一直很乖的在学院提升实力。她虽说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可所做一切,不为其他,只为未来的某一天能帮到夏萧。 冒险者工会会长隆熊是个粗犷的男人,初春便穿上袒胸露 乳的白衫,露出满胸黑乎乎的胸毛,看着像个悍匪,实际却是个头脑十分灵活的家伙。此时的他和阿烛一样遥望天边,可不是北方而是东边。他身边的副会长是个尖嘴猴腮的精瘦男人,看其一眼,问: “这场灾难来得太快,能抵挡住吗?” “这还算快?隐患已有三万年。而且是否能抵挡住,还得看历史中本该出现的关键人物,至于你我,或者教皇副院长,都只是几个大头兵而已。” 这般比喻令副会长神思许久才问: “那个关键人物不会是夏萧吧?” 隆熊点头,幽幽道: “拥有特殊之处的必定是特殊之人,而特殊之人经历特殊之事后,便能得到极大的蜕变。” “可他的实力不过曲轮,而且现在的处境似乎没有预料的那么好。等灾难一爆发,谁还会管他?” 隆熊预知不了未来,只是说: “走着瞧吧,这家伙必定不会令学院失望。他们甘愿放下脸面去包庇他,从那时起,便代表着学院上下对他的认可和期待。普通教员不算什么,可那个和真正生灵见过面的副院长,怎么也知晓些即将发生的事,至于说不说出来,只看他心情。” 副会长沉默,希望如此,只要拯救大荒于水火即可。不然他们赚了这么多钱,去何处花呢?一说到钱,隆熊道: “给小队发放些钱,然后让所有修行者都动起来。教会和学院比我们快太多,我们不能再落后。” “是。” 隆熊面色很沉,可他们并非是最慢的,因为还有擎天宗。不过在这次危难中,他们将暴露自己的真正相貌,并和天下人背道而驰。 遥远之地的城堡中,白敦和黑煌争吵,结果和以往一样,以无果告终。但门外的潘老头子听到后匆匆离去,甚是欢喜。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在潘老头子眼里,无论宗主白敦还是她的妹妹黑煌,都只是两个黄毛丫头,他们轮流使用一个身体做事并争吵,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做准备。而很快,在巨浪掀起,荒兽暴动时,他也是时候成为乱世之神。 一个神字,能被所有人念在嘴中,花不了多少力气,可能真正实现的却少之又少。可它是世世代代的追求,也是文明发展的尽头和强者的真正巅峰。 第六百九十八章 花落何方 大荒少有安宁之日,可这般动乱实属少见。但在暂时的安宁中,还有很多地方保持着恬静,比如学院。 这里和以往没什么两样,就算有危险,学子们也会在教员的安排下有序执行相关的应对措施。新的学子即将到来,老一批却和以往不同,没有离开,而在最后两个季度选择留下或回到凡世。 一些还没在松树林里找到山路的人都在勤奋的提升实力,或坐在一棵松树下,参悟着那条路的真谛,希望能走上去。这些人里,有的想留在学院,因此努力,有的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这是一件能为自己加价的事,所以皆乐此不疲的尝试,直到最后一刻。 找到山路的人其实比那些没找到的人还要纠结,因为他们有选择的机会。如果没有,他们大可心安理得的骂自己一声废物,然后放弃一些东西。但他们有选择的权力,自己的特定教员也会在最后的仪式下问他们是否留下,实在难选。 教员们说过,这是学院为他们上的最后一课。人生所有课程中,唯选择由始至终都有体现。小的选择只是这顿吃什么,土豆还是茄子,炒到一块当然也可以。大的选择关乎自己及其他人的性命,影响极大。所以学院规定,但凡做了决定,便不能改变,所以得慎重! 留在学院的人必须遵守规矩,给予的任务也必须完成。出了学院的人,没有特殊的情况,且无副院长批准不能回来。虽说这句话像有希望,可百年来,还没哪个学子出了学院后能进来。 学子中不乏天才般的存在,可学院的教员哪一个不是曾经的风云人物,所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大概就是说不让进,无论是谁就不让进。 所有人都不舍得学院,那片长出无数嫩芽的桃林承载了太多悲欢离合,其下两座青瓦房,有他们太多故事和青春。四年前,他们可不像现在这么成熟稳重,那时的他们热血而满腔抱负,比现在光彩很多,只是做人做事莽撞了些。 “姒营呢?” 第一次见夏萧时,身为南商帝国皇子的王陵便这么问他,后者淡淡说: “被我淘汰了。” 夏萧当时的态度云淡风轻,似做的只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现在想起来,王陵不禁直笑。若当时他知道夏萧有那么大的潜力,也不会自讨苦吃。可这么多次比较,四年下来他从没赢过,现在夏萧更是不屑于和他比,因为他在做的事,王陵已插不了手。甚至听着心生敬畏,被云国带走,却凭一己之力逃了出来,这是何等的怪物行为,真的不当人? 若王陵是云国人,定被气到吐血。现实中,云国人还不止被气到吐血那么简单。 更令人不解的是,云国派出整国修行者追捕他,却又令其逃脱。即便夏萧的事已从冒险者工会传了回来,可他们听着还是难以置信。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大概就有我随意做出的事,是你一辈子也无法达到的地步。 “淘汰更好,不过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对手!” 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坐在桃林断崖边的王陵满脸苦笑,有些尴尬。当时那些令人恼怒的事,现在回想起来极为羞愧。好强心太胜的他,面对很多事都没有夏萧的气度,且现在都没将其打败。 即便如此,王陵依旧是这一届的翘楚,他和天命、隆随宏、谢毅等人一样,当前最大的问题是留下与否。可王陵看着青砖广场,回忆不断往脑海里涌。它们都在劝王陵留下,留下是好,就像他们的教员,每天有很多时间做自己的事,不用考虑那么多,悠闲而自在。 可这等闲情,要背负很多故人的责怪和辱骂,所以留下并不是件易事。每当想起南商沉重的野心,王陵便不想再回去,比起不断征战,还是安静些好。经过之前和夏萧在战场上的较量,他回来静心后逐渐讨厌战场,它太过喧闹。 但回家又是他们应做的事,国家费尽心思将他们送出来,就是为了他们能成才并回去效力,若留在这,对不起国家。作为皇子,王陵更有那个责任。但学院培养他们,像在种树一般,施肥浇水除虫,每一项都进行的十分仔细,现在树木成长,开出了花,却不知落到何处,也是一种悲哀。 挠了挠头,王陵不禁生烦。不过现在他一遇到事,都会下意识想夏萧会怎么办,他如果正和自己一起面临这等苦恼,王陵或许还好受些。可那家伙太过特殊,肯定会离开学院,但又拥有随时能回来的权力。 夏萧的经历王陵由衷佩服,而不是嫉妒,他正视并承认他的优点和长处,同时认识自己的缺点和不足,以此提升几个档次,实力也有所长进。可他所拥有的一切,很多都与学院有关。那些东西捉摸不透,是友情是心情的舒畅,还有一股比帝国责任感还强烈的羁绊,令其难以摆脱。 桃林另一处,天命和凤璐坐在一起,也探讨着去留。他们脸上满是成熟,不再有半点稚嫩,可嘴中的话没有半点意义,因为他们肯定都要回去。因此,很快从探讨变成怀念,目光望向桃林时,满是不舍的情愫。 当初进入学院的十头荒兽有黑龙冰凤、走狮风马、森虎昏鸦、雏雀石鱼和铁蛇金牛。如今四年过去,风马及雏雀早已被淘汰,铁蛇和石鱼没有找到上山的路,其余六兽倒可以选择留下,但他们没有胡不归的勇气,也没有被族人唾弃的准备。但对学院的不舍,他们不比任何人少。 或许是因为在学院享受到的待遇和经历比他们来之前想的要好得多,所以天命才这般念叨着不舍,最后靠在树下,昂头叹道: “原本以为只有在大森林才能生存,没想到也能和人类和谐相处,这一离,便再也没有这样的地方可供我们交流,人类和荒兽唯一的纽带,也将断裂。” 他们已得到消息,大森林不准备再往学院派晚辈学习,这是所有种族的决定,至于为什么,和人 兽一直以来存在的矛盾有关。为了修行,人类大肆抓捕荒兽,即便现在,那种现象也没有缓解。 前段时间,南商和大夏开战。为了增加修行者的数量,双方都进入荒兽大森林,想法设法的翻越神威古树,从禁忌之墙内抓捕荒兽,给达到条件的修行者签署灵契。这样的行为太过明目张胆,激怒了当代荒兽王,也就是天命的兄长。他准备再一次发起战争,规模比上次还大,且不会轻易收手,不会停下 天命乃荒兽王的亲兄弟,这时肯定要回去助荒兽一族重掌威风,若一直屈服,只会令更多的同胞残死在灵契之下。对他们而言,只要荒兽被剥夺意识,便是死亡,至于和人类签署的灵契,根本不是生命的延续,而是被主体一方当做武器用,可谓卑鄙。 “不知夏萧怎么样了。” 天命默默一句,这家伙算他最喜欢的人类,有情有义,就是疯了些。 “他恐怕看不到刚进学院的学弟学妹。” “那是,不过当时一起住在二一八寝室真是一段幸福的时光。我们曾聊到天亮,上课时困到化作原形。” “一群大老爷们,有什么好聊的?” “聊夏萧的经历,聊秦风和慕林的穷酸日子,我就说说荒兽和人类的不足,顺便讲讲你。” “说我什么?” 凤璐装作随口问问的样,实际很在意,瞥了眼天命,听其带着些笑腔,道: “当时只有我和夏萧有伴侣,所以每次说起来秦风和慕林都很羡慕,他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很搞笑,我自然想多炫耀一下,况且夏萧当时总喜欢把舒霜提在嘴边,我当然不甘落后,觉得自己的女人不比他的女人差。” 凤璐扑哧一笑,有些意外。 “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帝王,没想到还像个孩子一样炫耀自己的所有物。” “只有男人在一起才会这样,而且你值得拿出手,所有人,包括当时的舒霜都被你的光芒刺到。不过很久没见夏萧,那小子现在肯定张嘴闭嘴都是阿烛。一走也快有一年,真是不着家。” 说也想念,但见不着面,只希望着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心生此想法的天命和凤璐对视,他们这个样子,和人类有何区别? 天命一直和冒险者工会的人及南商人有过节,可此时见着,早就不龇牙咧嘴,也没有选择无视,而是极为惋惜的对视一眼。现在他们看一眼少一眼,而后见面,或许就是在战场上,到时的他们身不由己,此时眼中的歉意,像为以后做准备,也有可能再也见不到。 学院这个美好地,终究只能成为梦里场所。所幸,他们能在离开前再看一次盛开的桃花。 等满山都是桃花,他们肯定会不约而同的进入其中。但那时,也是新一届学弟学妹进入学院的日子。他们成为历史中最特别的一届,可要面对的东西,经过教员的透露,也令众人惊愕起来。可对众人来说,能在离开学院前做这么大一件事,也算自豪,王陵甚至跃跃欲试起来,可为难的是天命八荒兽和水箱五位海兽,他们第一次觉得,还是早点离开学院好,不用那么为难,但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没有精准定下,可大概就在夏天。 这个酷暑,终将特殊且漫长,一言两语说不清也道不完。 第六百九十九章 小家伙正长大 “夏萧——” 轻轻一句呼唤,从大荒中部的学院传到北部草原的城堡,于单调只有朴素白色的房间进入夏萧的脑海深处。 这是阿烛的声音,夏萧每次受伤时,她都会寸步不离的守在自己身边,时不时或生气或责怪的叫自己一声。这时它的传来像一种关心也像提醒,令夏萧沉睡的大脑开始工作,恢复迅速转动的模式。 他很少有机会能享受到大脑放空的闲暇,可慢慢恢复状态的感觉也不错,只是夏萧没有睁眼,但将四周的情况摸清。这里有淡淡魔气,可比先前那个乐园要好得多。而四周一片亮色,像纯白的房间里摆着一张白床,他就躺在上面,所幸白被子没有盖过脸,否则这里连愿意为他哭丧的人都没有。 确定无事后,夏萧和往常一样,一直默默观察,直接起身显然不像他的做事风格。他投身于黑暗有自己的目的,虽然不知其外情况,也不知黑暗的打算,可会慢慢摸索。在坚定想法后,夏萧直起腰,四周乃一片茂密的森林。 木行空间中的清新味道令夏萧贪婪的呼吸许久,才走向不远处的圣坛。而句芒还是老样子,不知什么时候能开出花朵,现在那小小的苗和向上的藤蔓根本没有以往的半点风姿,可迟早会有。 夏萧想起学院的风信八相,那株奇花也在经历和句芒相同的过程,像盆蒜头花一样只有几片叶子,估计现在都没恢复原样。夏萧不急,他现在五行皆觉醒,还有魔道的力量,句芒可以好生休息一阵,只是替晓冉着急。 她整日守在句芒身边,那对优雅而温柔的眸子里似习惯等候,也忘记时间的流逝,只有无尽的期待。只是和其聊过几句,夏萧便离去,他不忍打扰他们的恬静时光,或许对晓冉而言,能见证句芒完全的复活过程,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可夏萧总觉得心酸,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直到来了土行空间。 小家伙心思少,憨态可掬,自然讨人喜欢,可此时的样,已不能再用小来形容。曾经那个有夏萧手臂长短,没有手腕粗的小蜥蜴已变得近五米长,身体也壮了不少,石头般的四肢和龟兽一样有承受任何冲击的能力,令夏萧见之一笑,心想这么快就崭露锋芒,今后肯定是顶天立地的存在。 山舌伸展着身体,头朝天空,像在晒太阳,可这里的太阳似被一层淡淡的尘埃笼罩,所以夏萧到其身边,道: “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晒太阳。” 山舌愣了一会,脑袋一歪,黑团般的眼睛才看到夏萧。他将后者扑倒,令夏萧半点站不起身,那股重量,比喻为小山都不夸张。 “快起来,屎都压出来了。” 夏萧拍打他石头般的躯体,令其呆了一会,默默到一边低头沮丧。夏萧没有立即发现,想着十米高的小语拖着条有力的鲨尾都没这家伙重,但看到他怀疑人生的样,夏萧连忙过去安慰。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没做好准备,这次我准备好了,来吧!” 夏萧胯部下压,双腿张开,做出一个承受冲击的准备。山舌一见,退后几步,令夏萧眉头高挑,嘴角直抽,这么冲不怕把自己撞死? 山舌可没那么想,只是起步便跑,冲向夏萧,而后跃了起来。看着那健壮的岩石线条,和那带有龙之双角的圆脑袋,夏萧舔了舔唇,关键时候还是闪开了。可他这一闪,令山舌掉下石柱。 夏萧又是自责又是担心,可满脸都是笑意,似遇到十分好笑的事。 “喂,没事吧?” 夏萧咧着个嘴,山舌实在太呆了,估计谁都不会讨厌这种笨手笨脚的小家伙。朝下一看,山舌后腿勾住石柱,整个身体就倒挂在上面,夏萧见之一阵笑,喊道: “等一下啊,我来接你。” 不等夏萧下去,山舌已一股烟的爬了上来,速度惊人。可他看一眼夏萧,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很快朝向一边,跑到圣坛边拉直身体,继续晒太阳,不再理他。但夏萧岂会罢休?他恬着个脸,跑到山舌身边说: “山舌啊,我只是逗你玩,我现在带你去见新同伴,怎样?” 山舌不动如山,夏萧便一把将其抱起,扛在肩上。山舌的重量令夏萧涨红了脸,它呆呆的睁开眼,还不敢动弹。这强壮的躯体一扭动,夏萧会被弹到很远外。等其真正长大,身躯一动则是地动山摇,翻天覆地都不夸张。 山舌想下去,可不敢动,便一动不动的看着夏萧将自己扛到石柱边。夏萧气喘吁吁的,可才走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路,外面的石柱林还有一大片。 站在中心石柱的边缘,夏萧一手握住山舌的后腿,一手抓住他的尾巴,有些搞不懂这家伙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重?他的力气可不小,来到土行空间还有增长,却觉得将山舌抱住压力很大。 于夏萧的控制下,地上的碎石一一浮起,在他身边形成一座桥,通向另一根石柱。夏萧现在可没力气跳,走上拼凑成的石路,肩上极长的山舌一直往下掉,即便他一直在提,可山舌有五米长,夏萧只有一米八的身高,它只要不挺直身子,前脚便能碰到地。 山舌回头看一眼夏萧,前爪碰在地上,跟着夏萧的脚步慢慢移动,令其觉得压力小了很多。 “这就是心诚则灵吗?” 夏萧有些感动,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汗,迈着大步往前走,山舌黑团般的眼睛一见,移动前爪的速度更快。不过他的反应有些迟钝,在夏萧觉得不对劲,放慢脚步时,他的爪子依旧很快,一把将夏萧靴子的后跟铲断。 回头看时,夏萧当即大笑,这一出默声戏剧演得好呀! 一直在用前爪走路的山舌用大黑眼睛看着他,满是疑惑,这等姿势,令夏萧将其放在悬空的石路上,道: “他们会喜欢你的。” 山舌歪着个小脑袋,似乎不太懂什么意思,可还是跟着夏萧走。它一直盯着夏萧的靴子,它一甩一甩的样十分滑稽,令它还想去再铲一把,但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终于,在山舌觉得合适时,扬起爪子上前,跟了好几步才落下爪子,可铲了个空,令石路碎裂坠毁。 一声轰响下,夏萧脚下一空,所幸他反应快,才一把抓住山舌的尾巴,将其扯上石柱。 看着他的眼睛,指着他的上颚,夏萧没好气的说: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想谋杀我?” 山舌又歪着个脑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夏萧教他。 “不是,你跟我说,不是……” 山舌舌头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夏萧这才发现,这家伙既然没有鼻子,连两个孔都没有,又是一阵大笑。不过在其大笑时,山舌又呆呆的扬起爪子。它的爪子上有锋利的碎石,不像光滑的石头那样没有任何威力,令夏萧见之想躲,可身体后仰,还是被其铲下鞋底。 夏萧一屁股坐在石柱上,被其上的小石子硌到,表情复杂。可看山舌,既抱着个鞋底,似很宝贵的宝贝。 “你就为这个?” 看着石柱顶上的撞痕,夏萧连连咂舌,将左脚靴子的鞋底撕了下来,给山舌递去。它似乎很喜欢,抱着打了个滚,令夏萧自言自语的说: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既然闻不到上面的臭味。” 夏萧拒绝山舌将鞋底一直带在身边,虽说他很喜欢,可还是同意了。不过山舌不会说话,这是个问题,夏萧教了他一路说你们好,他学了很久,见到大家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呆呆的僵在那,一动不动。 “你好,我叫晓冉。” 晓冉最先表现友好,还蹲下身,可以和山舌对视。可他只是呆呆趴在地上,两只眼睛像随意用黑笔涂成的圈。祸斗看着,直言不讳的说: “这家伙有些傻啊。” “怎么说话呢?人家还小,那么着急干嘛?” “长大了也不见得聪明。” 夏萧瞪一眼祸斗,他才乖乖闭上嘴。不过小语十米高的人,拥有着强健有力的鲨尾和灵活的身体,见着山舌却很害怕,躲到只有两米高的晓冉身后。晓冉虽藏不住她,可伸出细手安抚她的小脸,轻声说: “没事,他不会伤你。” 夏萧坐在地上,见之想笑,对山舌说: “叫声哥哥姐姐。” 山舌这次听懂了,支支吾吾半天,跟着夏萧一起不厌其烦的尝试发音。他的发音很不标准,对着晓冉说节节。虽然很奇怪,像石头偶然碰撞出的声音,难以称之为说话,可晓冉还是很高兴的摸了摸他的头,笑靥似花。 “山舌真棒。” 按照五行相克,山舌应该对晓冉产生天生的畏惧才对,但他扑向晓冉,可能太过迟钝才会如此。晓冉脸上如阳光般明媚,可夏萧在一边紧皱起眉。 晓冉感受到了意料不到的重量,笑意当即消失,白嫩如幼芽的小脸一瞬涨红,夏萧忍不住笑,并将其抱开,劝告说: “你太重了,下次靠在别人身边就行,不要再扑上去。” 晓冉想说没事,但真的有事,连咳不断。这得提前教,若以后养成习惯,那还了得?山舌似明白,依在晓冉脚边,令其伸出玉手摸他的头,没有责怪的意思。 最后前来的金灵兽将打破这里的宁静和美好,夏萧提前起身,道: “我去一趟。” 第七百章 神剑已然落下风 山舌不知状况,从晓冉身边离开,看向逐渐离去,走到黑树旁的夏萧。他背影高大,面朝的另一处是一位身披黑紫甲胄的武士,和其身高差不多,但气质很强,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浩然剑气,似锋利可斩万千,包括坚硬的岩石。 山舌下意识有些害怕,坚硬的身体微微颤抖。晓冉见之,连忙过来将其抱住。山舌还是个孩子,害怕生人很正常,所以温声细语的安抚说: “没事的,他也是同伴,我们以后会并肩战斗。” “而且他打不过夏萧。” 祸斗对夏萧很有信心,即便金灵兽在五灵兽中是帝王般的存在,现在的夏萧也不输于他。见夏萧和金灵兽消失于这边,祸斗立即跟了过去。晓冉问干嘛,他咧嘴一笑,道: “看戏!” 不止夏萧知道金灵兽对他有看法,祸斗他们也知道,所以都靠拢金行空间,希望目睹此次的矛盾冲突。以夏萧和金灵兽的性子,此次肯定会动手,比起吵架,他们觉得动手更有用。赢者顺其心意,败者悄悄闭嘴。 虽然祸斗他们无法进入那片铅色的金行空间,可能在边缘见着两人身影。他们没有进压抑的金属殿堂,只是站在满是废剑的山谷一角,进行着火 药味十足的对话。 “有时间在这逗一条蜥蜴,没时间打探魔道?” “自己的实力若不提升,一昧钻进去有何用?能引起谁的重视?甚至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还有,他不是蜥蜴,他叫山舌,和你一样,是存在我体内的灵兽,掌管整个土行。” “他也配称呼灵兽?话都不会说,和你所谓的句芒祸斗小语一样,只是些各有残缺的废物。” “那你又是什么?” 今日注定有一战,可夏萧还未立即动手,他盯着眼前的武士,瞥着那把锋利无比的神剑。 “我是被你欺骗的真正的灵兽,你说过会走正道,现在却如此懒散,这就是你答应过我的降妖除魔,撕破黑暗?你现在满嘴借口,就是贪恋魔道力量的快捷?” “怎么说也在我体内待了近三年,就算对我有成见,也能通过心灵感应知道我的内心所想吧?” “我不相信那东西。” “你想怎样?” “现在!立即马上将你看到的一切消灭,那片空间就是一个贼窝!” “你觉得我现在有那个能力?” 夏萧何曾不想挥手将黑煌连同那片空间毁灭,那样他不但给舒霜报了仇,也洗清了身上的罪孽,可他现在没那个实力。若他太过冲动,黑煌说不定只需雀旦一句准话,便可灭了自己。他们一直留着自己只是为了防范语尚言得到更强的力量,可不是没有杀戮的决心。 “那也总比一直等着强,死在撕碎黑暗的路上,是一种荣耀!” “老子才不想死,就算死,也得等到一百年后!” 夏萧还没报仇,还没洗清罪孽,还没和阿烛成亲,还没孝敬父母,怎能死? 比起轰轰烈烈的冲向黑暗而死,不如先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夏萧必须达成目的,所以必须得忍。这是金灵兽所没有的能力,他此时的心里只有怪罪,令夏萧摊开双手,握住两把黑紫色的朴刀。 金灵兽现在和蛮不讲理的泼妇没什么区别,所以夏萧准备治他一治,免得他一直以为不杀自己是仁慈。夏萧除了金灵兽刚觉醒时和他交过手,之后再没战斗过,现在倒是个好机会,能让他认清自己。 见夏萧握刀,武士终于取出背在身后的神剑。 “正好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现在我才是天!” 夏萧说罢,已消失在原地,而后出现在武士后上方。他的身体在空中侧转,两把朴刀先后挥出,朝武士的躯体而去。 锋利的朴刀带起浩然之气,于空中反射出冰凉的寒光。可金灵兽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还未动手挥剑,已有一道剑气如柱,从地面轰然上升,改变空气的流动方向,朝苍穹冲撞而去。 挥出的朴刀还未碰到武士便成了碎片,犹如泥沙般细腻,散在空中。这在夏萧的意料之中,可金灵兽只是冷哼,而后剑斩光柱,在其破裂时朝其后的夏萧而去。 金灵兽释放出的波动显然不像留手,夏萧双手松开,以手臂去挡。金灵兽拥有的力量,夏萧也拥有,所以在手臂化作黑紫色时,那把神剑并未将其砍出半点裂纹。只是在夏萧身后,空间都被斩裂,令观战的众人骇然失色。 “这狗东西用全力了。” “因为他知道夏萧现在很强。” 句芒不在,没人和祸斗拌嘴,他正无聊,没想到晓冉的话接得这么漂亮。 “有趣。” 晓冉没注意到祸斗看自己的眼神,因为她一直在看夏萧,等其给自己一个惊喜。虽说她难以像祸斗一样感知到夏萧的变化,可既然率先出手,就肯定能赢。 武士和夏萧对视,双臂与神剑一同发力,将夏萧甩飞,可他并未在地上滚动,也没有甩出去很远,只是脚掌猛地一踏地便稳住身体。他嘴角带有淡淡的笑,似笑自己实力的提升,也笑金灵兽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用实力威胁自己。 双手一握,金行元气尽数调动,在其手中压缩凝聚。黑紫色的剑柄出现后,是逐渐出现的剑刃,近有夏萧腰粗,光是大小和其中泛起的浓郁元气光亮,便可知沉重,所以夏萧一直双手握着。 晓冉习得很多有关人类的知识,一些自学,一些舒霜教授。从之前的状况来看,夏萧用重剑并非情愿,而是普通元气凝成的刀剑根本无法抵御神剑的锋利,所以只能增加厚度。这样的方式应该可行,就看夏萧的熟练度。可重剑和朴刀的使用方式完全不同,后者靠速度取胜,快准狠即是最恰当的形容,重剑不然。 为了挡住神剑的刺砍,这把重剑夏萧根本无法随意挥动,可作为身经百战的武者,又是将门之后,夏萧怎会不知重剑的使用心得?简单来说,就是转与抡。 夏萧双目集中,对于剑士而言,没有花里胡哨的元气,所有力量都藏在剑中,所以在武士一霎消失时,夏萧已开始扭动腰肢。 武士的速度极快,一瞬已至夏萧身前,朝其指来神剑。夏萧的重剑足有一米多长,此时还剩剑尖没有凝成。所以重剑拖动,带起一道如沙般的金行元气在空中飘动,与神剑碰撞。 铛—— 一股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出,而后是气浪卷动,猛地袭向四方,但到达金行空间的边缘时皆消失,没有打扰正在看戏的众人。 “好家伙!” 祸斗早已对夏萧有敬佩之心,现在看来,这家伙除了勇气可嘉,实力的增长也比他们想的多。 只见,重剑被气浪冲开时,夏萧顺势而为,脚掌带动腰肢扭转,令手中重剑在空中抡过一个巨大的弧度,撕出一道沉重的金属锵然声。 转起来的重剑势不可挡,即便武士都不敢小觑,不敢冒然进攻。就在他下意识用剑气去挡时,其上的力量比他想的还要强,甚至如天牛般撞击,令其身体朝一边射出。 轰—— 武士令满是剑刃的山坡碎裂,扬起的尘埃极高,在它们还没落地时,已有足能撕开空间的气浪掠出。这是金灵兽的拿手好戏,密集且无法躲避,只有将其抵挡住,或被其砍成碎片。还有一条路,那就是逃,可夏萧现在才刚开始表演,岂会一走了之? 脚掌站稳,金行元气再度爆发。夏萧一脚踏地,身体掠上高空,随即第三只眼开,一股黑红色的魔气随着金行元气嘶吼而出。 光论金行元气,夏萧肯定不敌金灵兽,毕竟这是他的所有物,可加上魔气,金灵兽未必能赢他。在金行空间中,难以运用火行将其克制,可魔气在何处都能使用,这令夏萧成功把它当做自己的第七种力量。 站在空中,面对铺天盖地的浩然剑气,夏萧甩动手中重剑,霎时天变,一瞬风起,将其搅乱。可这还没结束,夏萧第三只眼锁定金灵兽,它除了能评判一个人,还拥有这等功能,令金灵兽再快也逃脱不了夏萧的锁定。 师父曾说,多长一只眼不见得是坏事,因为他要走的路太多,多只眼看得更清些。可没想到,第一次用它到战斗中,既是对金灵兽。 轰隆隆—— 两股剑气彼此撕扯,可夏萧的魔气很快吞噬掉一定元气,为其打开一条路。夏萧从其中出,落至尘埃中,再令山崩。 “这就是你所谓的力量?你既然在我面前使用魔气!” 金灵兽怒火中烧,可夏萧能看到他在哪,因此左脚一踹重剑,令其拥有足够多的动力抡转,朝一侧而去。 这是金灵兽的必经之地,当即,神剑和重剑轰然对碰。前者将后者砍出一道裂口,而后,夏萧双手将其举起又砍下。 咚—— 武士躲开,只是站立处被轰碎,其下无论多么坚硬的岩石和金属都开始龟裂,满是裂纹。 “看看你这第三只眼,当真是个怪物!” “那又如何?能掌握便是力量!” “执迷不悟,那今天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要剑杀你。” “你没那个本事!” 第七百零一章 你得相信一些事 夏萧说罢,猛地扭头,见武士周边有万千剑影,可剑气并非他一人能运用。 “你掌握的招式,我早已学会!” 那种微弱的联系在两心之间,似一座桥,金灵兽不信,可夏萧信。拖在地上的重剑恍惚间出现很多柄,夏萧的身影也变多,他们一同向前,将鹰隼般的剑气一一斩落。今日是剑士的比试,可夏萧比金灵兽的强大,体现于能运用的力量更多! 夏萧迈步,拖着重剑向前,于金灵兽施展的剑气中穿梭。剑气将他的衣服撕碎,令其满身伤痕,可夏萧依旧往前走,灵巧的身体和笨重的剑配合默契,只是眼前一霎刺来的神剑,令时间凝固。 锋利的剑指向夏萧喉间,金灵兽真的动了杀心。这是夏萧没料到的情况,可左臂上的夜纹催动,顿时一股孤独的凉意袭透金行空间,令空间一霎漆黑,凝固的时间当即被打破,似完整的镜子被摔碎。 弯腰低身,夏萧的身体快速扭动,他以小腿抬起重剑,又于脚掌跺地时猛地将其挥动,似要完成一记华丽的腰斩。虽说武士不是金灵兽本体,可他不想受到半点损伤。因为他的伤势越重,证明夏萧越强。 身体跃到一边,金灵兽举剑平挥。 “朔杀!” 浩然剑气为之改变,猛然肃冷,令夏萧抬起重剑去挡。 “结冰了?” 看着剑上的寒冰,夏萧紧皱眉头,他和金灵兽的感应最弱,实在注意不到他既然习得这种招式,可即便双腿犁过千米,双眼中也依旧坚定。 哈! 喝了一声,重剑斩下,落地时如重钳,将剑气铡死于当下。 “风灭!” 神剑甩过一个夸张的弧度,顿时剑气如暴风,令夏萧先前冻成冰块的重剑落下块块冰般的碎铁。 “离火!” 一股火星引得火焰拉开帘幕,继续落下的尘埃为这片空间添色。夏萧脚踢重剑,于一声闷响下将其舞动,扇出大风,将其扫开。而后,重剑继续挡在来势汹汹的神剑前。剑气的空隙中,夏萧与武士对视,前者嘴角一扬,道: “既然改变剑气的节奏模仿五行,厉害!看来你早就做好和我同归于尽的打算。” “你执迷不悟,还有很多人助你越陷越深,我当然要替天行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能在金行空间打败你,你如何在其他地方战胜我?现在我在你的空间,只能运用金行元气和魔气,其他四行皆不能用。比起那些力量,你这所谓的模仿根本不值一提。” “前提是你能战败我。” “我的时间宝贵,能在这陪你玩,是想告诉你放下心头的偏见。我也恨魔道,更恨黑煌,可不是所有事一昧的埋头苦干就有结果,你可懂巧劲?可懂当前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令黑暗损失更多?” “我无需知道。” “不,有的事你得知道,有的事你也得相信。信念若正确,便是钢铁,坚不可摧。若错误或有偏差,便是废铁烂渣,只会祸害一炉好钢的顺利练成!” 夏萧和武士同时后撤,而后各自举剑,有涛涛剑气为之嘶吼,似要一口气全部释放,将对方淹没。夏萧和武士的假动作做得很足,两束光柱冲撞到一起时,空间泛起剧烈的涟漪,似要崩塌。 其下,神剑划破空间,伤痕累累的重剑也在地面划出裂痕,它们从不同地出发,在同一点汇聚。 金属不断碰撞,冒出把把炽热的火星。它们在空中盛开,寿命堪比短暂一现的昙花,很快便消逝,令这片铅色的暗色乾坤只有刀光剑影比较永恒。 神剑每次挥动,都有锋利的剑气释放,那股迅捷如雷电的气息可割开一切,包括空间。相比之下,夏萧手中的重剑满是创伤,和被踩得满是坑洞的金行空间一样,甚至拖起一道极长且宛如细沙的金行元气在空中,但重剑报销的速度,比重塑快的多。 碎掉一块的剑尖随着停止冲撞落在地上,砸碎一块石头。夏萧腿脚一提,有元气与魔气配合,斩向神剑。强烈的抨击下,重剑破碎,伴随沉重声落地,可夏萧身边的风和空间,皆被这一剑调动,朝武士呼啸而去。 大风能吹灭火焰,也能撕毁灵魂,令武士残损。在其身边剑气冒出时,夏萧裹着魔气,一脚将其踢向金属殿堂。 殿堂上,手持断剑的夏萧与武士再次战到一块,眨眼对碰上百次,令坚硬的殿堂开始动摇晃动。金属的碰撞声接连不断的发出,剑气的嘶吼始终未停,祸斗等人看着热闹,久久注视。 “夏萧该出杀招了。” “不,他在等。” 晓冉似很了解夏萧,令祸斗有些疑惑。现在句芒不在,他才该是最了解夏萧的人才对,因此瞥一眼晓冉,问: “怎么说?” “夏萧想让金灵兽折服,就要将其打赢,当然不是简单的打赢。若太早结束战斗,只会激起高傲金灵兽的怒气和杀意。虽说夏萧现在能控制金行空间,可在等金灵兽疲倦,然后通过自己的力量将其压制。夏萧会在合适的地方施展自己的力量,不会盲目施展,所以现在这些看似激烈的战斗,其实只是前戏罢了。” 晓冉眼里满是敬佩,不愧是让舒霜看中且愿意用性命保护的人,现在所做一切都有条不紊。可祸斗不那么觉得,他觉得夏萧没有留手,但想到夏萧能控制金行空间却没使用类似的招式,又觉得晓冉说的没错。 “你怎么这么了解夏萧?” “舒霜曾是我的灵契主体,句芒是我的恋人,这些你都知道的。” “哦哦。” 祸斗第一次因为不太了解夏萧而觉得羞愧,可他下定决心以后要更了解这个狗东西。可他现在的局势,显然已占上风。 比起无坚不摧的神剑,夏萧的重剑简陋而破旧,可他每一脚都落得很有力,令殿堂和空间不断崩坏,每一剑斩出时,都引起偌大的风,近将空间撕裂。加上夏萧进退有度的战斗方式和迅如烈火的进攻速度,武士逐渐招架不住。 夏萧使一把不断修复,但始终无法修复成原先那样的断裂重剑令其脚步乱套,而这,正是夏萧想要的节奏。 武士一招没接下,夏萧就会疯狂发起第二招,第三招,第四招。连环的进攻令武士猛地拉开距离,夏萧却没有乘胜追击,只是站在原地,干笑道: “这就是你用以教训我的实力?” “用了魔气而已,还敢沾沾自喜?” “它现在是我的一部分,我为何不能用?而且你底气不足,大概是知道我没有用尽全力吧!” 武士沉默,甩出千丈剑气后再度进攻。他和夏萧宛如拆迁队,将金行空间弄得一团糟,可还没结束。 金灵兽的战斗喜好恰恰是夏萧最擅长的搏斗,前者依赖神剑,作为金灵兽的主体,不断进攻的也只有那把剑。可夏萧不同,他只要一战斗,除了手里的兵器,自身也会化做武器,无论拳腿还是手肘,皆能发起各式各样的进攻。 两道流光一黑红一黑紫,从金属殿堂上落下,又在里面缠打,将坚硬的殿堂拆毁。即便是金属,也被尽数破坏。 最后,这座满载威严的殿堂似被夷平。夏萧踏碎最后几层完整的台阶,身体跃起,手中重剑掷下后炸开,令空间再颤。 破碎的地面有力量在聚集,但夏萧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在那道流光上射时猛地一捏手。当即,整个金行空间都为之扭曲,金灵兽也被控制住,在其身下十数米处动弹不得。 夏萧虽说和金灵兽的联系不强,心灵感应的作用也微乎其微,可在金灵兽决定不走,和夏萧并肩除魔时,夏萧和金行空间建立了极为牢固的联系。作为一个掌握完整五行的人,控制单独的空间是他的必修课。此时,夏萧很好做到了将金灵兽制服,而后行走于空中,到他面前,面色平静的说: “要想做到站无不败,必须要内部团结,你今日输了,就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你可以对我抱有看法,但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和决定。” 武士的面甲后是一对满是怒气的眼睛,令夏萧见之手掌再紧,令其被扭曲的空间绞碎,只剩一把神剑在面前。 “听到了吗?” 金灵兽不愿服输,可夏萧的实力,的确已到他难以匹敌的境界。而且就像夏萧所说,这根本不是他的真正实力,如果在外界,能运用火行的夏萧加上魔气的运用,能在一刻钟内将其杀死而不是制服那么简单。 最终,金灵兽虽说不甘,但还是吐出一个嗯字。夏萧既然掌控五行空间,能将其毁灭也能再造,很快,这片世界恢复庄 严的金属风格,可他没有逗留,只是对晓冉等人俏皮的眨了下眼,便迅速离开。 外界有人靠近,谨慎的夏萧当即应对,不想令自己陷入更深的危险。但他这一走,金灵兽立于原地许久,孤独却依旧无人陪伴,不像晓冉祸斗他们,能聚在一起,躺在元气之树下晒太阳。 第七百零二章 床边一袭白裙,一张冷脸 床边有一团生灵之气,无比庞大。但夏萧没有睁眼,他不知道是谁,且无半点魔气味道,直到对面一句话将其点破。 “我知道你醒了。” 五行空间内,夏萧近乎是无敌的存在,在大荒各处,夏萧的实力也能站稳。但这不知处于何方的黑暗世界令夏萧有些畏惧,他必须得唯唯诺诺的小心生存,唯有活下去才是做一切事情的前提。 心中的担忧一霎压下之前战胜金灵兽的淡淡喜悦,可夏萧做好了准备,即便身上的细微剑痕有些疼,也依旧睁开眼,看这雪白的房间,也偏头看向坐在床边的绝美女子。 “黑煌?” 女子坐姿优雅,但离床有一定距离的王座直晃夏萧的眼。这等高贵的确不能随意触碰脏物,但女子脸上的不屑令夏萧很快发现端倪。这身穿奢侈白裙的家伙虽然身形修长,但不是黑煌。黑煌比较冷傲,面貌妖媚,一举一动都令人着迷,可谓风 骚入骨。 相比之下,这女子有一股圣洁之气,不着半点邪道,那对眼睛更是晶莹剔透,宛若薄冰。但那高高在上的神色和冰冷的面孔似拒人于千里之外,连黑煌偶尔的玩弄笑容都没有。不知为何,夏萧下意识有些抵触,没有半分好感,这样的人,恐怕比黑煌还恐怖。 这种相同面貌的人夏萧不是没见到,但心里很烦,他不喜欢这种看性格识人的感觉,因为太过诡异。若这人是黑煌,肯定会直说自己的来意,可她只是与夏萧对视,眼眸中满是轻蔑。不过以她的实力,夏萧在她眼里的确不值一提。 “问你三个问题,如实回答。” “你是谁?” “你无需知道。” “莫不是擎天宗宗主白敦?” 这个名字由师父告诉夏萧,虽然他说过白敦和魔道没有半点关系,可白敦和黑煌这名字,师父可以不懂,但他知道这绝非巧合。 女子没有半点表情上的变化,和先前一样满是傲慢,似视蝼蚁,又藏有万般心思。她看着夏萧双臂撑着床,逐渐坐起,靠在床头。 “你何时知晓我的身份?” “现在。” 女子淡无他物的眼神里,终于出现点兴趣,似冰原上有一处无冰的稀奇之地,令其有点小好奇。 白敦示意夏萧说,他也不客气,大胆展现起自己的观察力,可又不敢完全将自己察觉到的东西说出来。面对一个带有危险的陌生人,还是得聪明些好,所谓万事都得留三分。 夏萧放在被子上的手指指向女子身后的窗户,她没有扭头去看,因为知道外面是什么。 “如果我猜得没错,我们现在位于大荒北部的偏僻处,介于草原和大森林之间。” “光这一点就能判断?” “你的实力这么强,还和黑煌长相一样,似乎并不难猜,而且你白裙上的纹路,我在潘驭身上见过。” 那是一道宛如兽爪的印记,教员曾说,擎天宗以此代表自身的勇敢和志气,刻于任何一个宗门监视之地。可现在这擎天宗宗主,不说与魔道有关,还是首领头目般的存在,但她既然毫无隐藏自己身份的意图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是自己会遭遇她的毒手,还是她的身份已不重要? 夏萧隐约有种不祥的感觉,似大事不妙,可依旧保持着平静,看白敦微微点头,示意赞同。 “分析的没错,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一,你是否能与雀旦联系?二,语尚言的力量还剩多少?三,黑煌给你说过什么?” 夏萧眉头一拧,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着白敦。后者依旧冷着脸,令他看不透半点心思。夏萧不知她问的这些问题是什么,也不知回答错误的后果,但她带来的这股威慑,令夏萧始终觉得自己现在说的话会决定自己陷入怎样的境地。 生与死,或许也在答话中。 再三考虑后,夏萧答道: “我和雀旦取得过联系,但主动联系不上他。语尚言的力量还剩多少我不知道,我和她取得联系时,她说自己已无力量可支配,但又救我于云国。如果那次不是黑煌救我,便是她。至于黑煌,她什么都没和我说过,只在那片血雾里戏弄我。” “忘了告诉你,如果我想,可以直接从你脑袋里读取我想要的东西,但那样对你没有好处,不要逼我对你下手。所以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夏萧看不透白敦的心思,摇了摇头,他说的皆是实话。 “我不是魔道人,也不喜欢撒谎的家伙,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语尚言的力量还剩多少?” 夏萧额头流下一滴冷汗,看白敦的气势,自己若回答的不如她意,就得被杀死。可就算她将自己脑袋刨开,夏萧回答的也是真相。 “她在月亮上,我怎么可能知道她的确切实力?就算她告诉我她的实力已耗尽,难道就是真话?我所敬仰的人皇只是个坠入魔道,欺骗后人的伪君子。这样的人,你觉得她的话可信?” “罢了。” 白敦轻叹一声,犹如冰湖的面孔没有半点缝隙,她雷厉风行的摊开玉手,修长的手指动弹时,夏萧身体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牵引,猛地抽搐一阵。 紧接,夏萧双眼瞪得极大,脑袋像被撬开,其中所有秘密都隐藏不住的往外涌。夏萧觉得糟了,现在他的计划不止被黑煌看穿,白敦也将发现自己所做一切是为何,包括在云国耍的花招,都是为了到达此处。 在这里见到白敦,已能证明一切,可夏萧现在没法将讯息传出去,甚至要死在此处。如果白敦下死手,夏萧现在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他只是睁大眼睛,满脸骇然的盯着白敦。 比起之前在金行空间的威风,夏萧现在极为狼狈,可白敦看到一切后,并不满意的摇起头,没有杀意暴露。要杀夏萧,还得经过雀旦同意,她难以下手。 “自以为是。” 剧烈且无法忍受的疼痛战胜了夏萧的意识,令刚醒不久的他再度昏迷,涨红的面孔和粗壮的青筋迟迟没有恢复正常。 白敦起身,起身时华丽的白裙落地,王座消失不见。她原本以为夏萧掌握着很多机密要事,可现在看来,只是个一腔热血的毛头小子。自以为知道很多,其实都只是冰山一角的小事,唯一值得称赞的,是他亲眼见到了月亮上的语尚言。 夏萧现在的实力很弱,打扰不了他们的宏伟计划,也算出于谨慎,白敦没有违背先祖的意愿将其斩杀,可准备将房间里的左侧门再度封锁,令图谋不轨的黑煌始终待在幽灵空间,不让他出来。可没等她动手,黑煌已经推开门。 白漆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门后的黑红之色瞬间染了半个屋子,令其一暗一明。可仔细观察即可发现,暗色不及明处多。 黑煌从门后走来,性感的红色高跟鞋迈出时身姿妖娆,想必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这等诱惑,可白敦见即蹙眉。 “这下明白了吧?你和我的争吵只是无妄的担心,他的到来,只是想消灭我们,重回正道,而不是配合我对你产生威胁。” “你和先祖的对话我听到了一些,他同意了你的某些要求,所以乖乖待在你的幽灵空间!” “我说了,我们只谈及准备工作,至于先祖答应我的事,是日后助我和你分离且成神。” “我不相信你!” 黑煌上前几步,站在夏萧的床边,隔窗对白敦吼道: “我是你的亲妹妹,你必须相信我!” “亲妹妹又如何?你还不是瞒着我救了夏萧?” “这也是先祖的意思。” “我说的是云国那次,夏萧的记忆里,一度怀疑是你救了她而不是语尚言。” “夏萧的行踪你我都有掌握,那时我在幽灵空间,你应该清楚!你这般斤斤比较,不就是我得到了先祖的青睐而你没有?当初是你毁了我的,也是你不敢坠入魔道,你是擎天宗宗主,是一方大势力之首,你享尽他人敬仰,出人头地之事都是你做,我独自忍受魔道带来的孤寂,辛辛苦苦经营幽灵空间,而你却将我锁在里面。” 黑煌越说越激动,对白敦一阵职责,毫不客气。 “哪一次我想使用身体不是苦苦哀求才能得到?以前你骗我说担心行踪暴露,所以除了执行先祖给的任务,我可曾看这人世繁华?但现在大战在即,你还处处刁难,不就是怕日后我抢你的风头?若你可以,大可现在自己和先祖联系,而不是靠我做一个联络工具!你身为姐姐,没有半点责任之心,害我成了这般模样,还不称心?” 兴许是黑煌的话触碰到了白敦的内心,令其觉得羞愧,所以她怒目回击: “疯狗!” “若不是我没有身体,岂会容你这般操控?” “滚回你的空间!” 白敦猛地挥手,愤怒的表情令其有些失态,但黑煌及半个房屋的黑红魔气如受到漩涡的袭击,猛地被吸回。 纯白似雪的白门关上时,房间才算安静,可白敦被气得不轻,眨眼消失在原地。床边有两个女人吵成这样甚至险些动手,夏萧既陷入昏迷,真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可他的大脑正在沉睡,甚至当一股魔气带着意识潜入进去,他也没有察觉到,只是睡着。 第七百零三章 不经意间成了工具 回到幽灵空间的黑煌看着眼前的白漆门,并未立即消失于血雾,而是走到那扇窗户前。她脸上没有之前的愤怒,反而无比平静,甚至嘴角微微上勾,因为目的已达到。 从窗户里看,这边是一片黑红,看不清其中物。可从外面看,能大致看到里面的人与物。夏萧此时正睡着,进来两个男人看守他。黑煌见着,不禁一笑,不愧是你啊夏萧,睡觉都有人监视。不过白敦所为黑煌并不意外,只是哼着小曲转身离去,只要白敦没有对夏萧进行全身检查,她的小手段就能奏效。白敦被气得不轻,哪还有那等心思? 走过一段路,便回到乐园。和黑煌同高的二十岁绕过骨架所成的小屋,抱着人偶娃娃迅速跑到她面前,问: “你成功了?” “嗯。” “那夏萧会答应你吗?” “总能答应,我有的是办法,随便一引诱,他就得乖乖上当。” “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百分之百。” 二十岁听之,眼前一亮,高兴的抹掉眼角的泪,直蹦跶。她的高兴十三岁和四岁不懂,黑煌也不解,问: “有这么夸张吗?” “起码我知道未来的某一天能成为一个正常人。” “你想多了,拥有魔气,便不是正常人。” “为什么?拥有身体和独立思考的能力还不能称为正常?” “不被世界所接受,便不正常。” 黑煌靠在骨棒旁,看着曾经的自己,心想着只要自己有了身体,便不用一直待在幽灵空间。到时,她也不会再这般孤寂,每日和自成的影像说话。其实她内心的兴奋不比二十岁少,甚至比她还多,因为二十岁只是孤寂的开始,她已孤身一人近千年。 将走之际,黑煌看着曾经的自己,不禁感叹时间的变化之快,四岁时她天真无邪,只知听姐姐的话。十三岁时,她开始思考一些人生中的问题道理并在白敦的哄骗下坠入魔道。二十岁,他首次得知自己存在的特殊,且被姐姐告知使命。 看着欣喜若狂的二十岁,黑煌觉得她是幸运的,虽然是道影像,但脸上终于有了她这个年龄本该有的笑容。至于她自己,二十岁可从未这么开心,一次都没有。黑煌那时一直哭,哭到绝望,哭到昏睡。醒来后,她又开始哭,难以接受这个现实,直到眼泪流干,最后麻木到接受一切。 不过还好,她没有一直麻木下去,而是在行动中小心翼翼的选择赶超。现在,得到先祖青睐的她,将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而那个试图控制她的所谓的姐姐,将死在史上最大的祭奠前,她不配拥有更好的一切。 黑煌脸上的狠意逐渐变成舒心的笑容,十三岁看在眼里,温柔的说: “真替你开心。” “谢谢。” “现在应该做什么?” 二十岁有些迫不及待,黑煌双眼灼灼,答道: “等。” 四人按年龄排列,从右至左,由小到大,坐在象兽脊背上,如成年龄的阶梯。她们默默等待,夏萧意识恢复时,黑煌便开始出击。 夺取白敦的身体是件大工程,黑煌不想让它受到损伤,毕竟这是她唯一用过,也最喜欢的身体。 时间一点点过去,夏萧怎么也想不到,在他被折磨至昏睡时,已成黑煌的工具。整个擎天宗都是白敦的人,黑煌任何人都指望不上,但有他可操控,他不知自己要做什么,又该怎么做,可大脑中的一丝魔气,逐渐令其精神之海中出现另一道人影。 宛若死水的精神之海复苏时,他躺在里面漫无目的的漂泊,而黑煌就在他身边,试图将他唤醒。这种唤醒的方式是魔气的共鸣,夏萧使用过黑煌的魔气,像春笋熟悉春雷和酥雨。夏萧逐渐有了些意识,坐在象兽背上的黑煌也激动的站了起来。 等了三日,终于快醒了! 三天时间在黑煌的生命岁月里极为短暂,可她第一次这么心急如焚,恨不得闯到夏萧身边将其摇醒。不过这一天终于来了,她终于可以开始自己的计划,得到白敦的身体。那身体,她也本该有一具。 “意识苏醒了?” “嗯。” “你要去了吗?” 二十岁和十三岁担心的事显然不是同一件,前者催促着她赶紧前去完成这一壮举,刚对姐姐产生怨念的她,已恨不得她受到惩罚。而且那张不为任何事所动的冰冷面孔,受到这种威胁肯定也会惊吓到扭曲。 二十岁异常激动,想看白敦的惊悚表情。可十三岁对黑煌有些恋恋不舍,但后者没有沉溺于此,她自己制造的幻境,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哪有什么舍不得? 黑煌连十三岁的问题都没回答便匆忙前去,背后的三人消失时,她满脸兴奋。可她没有打开那扇门,因为那样会被白敦发现,她站在窗外,默默看着夏萧,同时在脑中通过那缕意识与其对话。 黑煌激动到手都在颤抖,千年了,她就这般在痛苦和孤独中过了千年! 这些年还好,她有先祖给出的任务,所以去了一些地方,见了一些风景,不至于一直被关在里面。但之前的九百多年,她没有实力闯出,便始终待在这个鬼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孤独度过。 白敦看似圣洁,实际谎话连篇。但很快,那些谎话都会成为她痛苦的来源。在黑煌兴奋到连连跺脚时,白敦坐在殿里,心里逐渐不安。 潘驭见她心神不宁,问: “又不舒服了?” 白敦点头,挥手示意其他人先下去,只留潘驭还坐在原地。他注视着白敦,她却没有注意,她有这种心慌已经很久,那种莫名的焦虑和畏惧令她觉得害怕。拥有问道实力的白敦本不该出现这种状况,可那种感觉,来自砰然跳动的心。 白敦走在最明亮的黑暗里,身前不知多远是深渊。她一直没有跌落,可意味着下一步的危险更高。潘驭大概能猜到原因,所以激化矛盾,恨不得它现在爆发。 “幽灵空间里那么多魔物,让他们时刻监视黑煌不就能了解你的心头担忧?” “她将自己身处血雾中,魔物进不去,否则便会陷入惊恐的死循环,甚至连我,都只能确定她是否在,无法看到她的细微动作。” “看来……黑煌在偷偷准备什么。” 白敦的点头动作令潘驭窃笑,只有将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黑煌身上,他的伟大计划才能实施。两个黄毛丫头,越是猜疑越好,在这灾难爆发的前夕,他巴不得她们的关系再僵些。 心慌许久,白敦还是准备去看一遍。眨眼,她已消失于原地,出现在夏萧的房间。可她并未观察夏萧的详情,而是站在窗前,极长的睫毛和其挨在一起,一对眼睛透过黑红的玻璃看其外的景象。 第七百零四章 我喜欢听故事 突如其来的眼睛令黑煌浑身一颤,她没想到白敦如此谨慎,既这般阴魂不散,不过她已猛地蹲下,令白敦只见一片血雾,其中什么都没有。 房间里的两个男人有所疑惑的看向白敦,见其释放出磅礴元气更是好奇,但在白敦将幽灵空间探知一番,见无异样转过身时,他们才单膝跪下,结结巴巴的问: “宗……宗主大人,小的看管有何不周?” “没有,但如果那扇门打开,立即向我汇报。” “是!” 白敦看一眼那门,这是幽灵空间唯一的出入口。而这间房,是她真正的杰作,一端连接擎天宗所在的城堡,一端连接幽灵空间,令魔气泄露的问题解决。而它自身,存在于空间的狭缝,这才瞒过大荒所谓的正道人。 白敦走后,蹲在窗户下的黑煌才吐出口气,算是放心。幸亏她反应快,且能更快捕捉到房里的动静,否则肯定会被发现。若那样,便大事不妙。不过黑煌最担心的事也没发生,若白敦对夏萧进行检查,肯定能发现自己的魔气。她虽不是魔道人,可对她的魔气极为熟悉。 不过她一走,黑煌更加大胆。她虽然在幽灵空间,可离擎天宗极远,离那空间缝隙也不近,但在一扇无法打开的窗外,她凭借钻入夏萧大脑的那道意识和其对话。 黑煌不断的呼唤令精神之海里闪过微弱的光,像无比漆黑的夜里有几道雷电一霎而过。其下,一道人影出现,并睁开了眼。 这片世界夏萧很熟悉,在这里醒来,意味着他还只是局部苏醒,身体仍在沉睡。可眼前人令他有些惊奇,但见着她脸上淡淡的坏笑,似有所图,令夏萧问道: “黑煌?” “想我了?” 夏萧高挑起眉,冷漠道: “什么时候这么自恋?” “见着我总比见到白敦好,我起码不会对你下这么狠的手,你昏迷了快四天。” “是嘛?我这个人记性一向很好,还记得你杀掉舒霜时的决绝。当时如果不是舒霜帮我挡住你的进攻,死的就是我。” “那我也救了你,云国两次,之前又一次,三次抵不过一次?” “还是那句话,一码归一码,恩我会报,仇也一样。再说了,救我的根本不是你,而是雀旦。如果没有他开口,你会在乎我的死活?起初在学院的时候,我可一直提防着你,因为你一出现就意味着我有生命危险。” “哼!那你知道是谁向先祖提出的建议?” “就算是你又如何?嗯……等等,你说云国两次,这次也是你?” 夏萧着实想知道,黑煌点头道: “当然,为了救你我花了不少功夫,所以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这么刻意,你可真不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再说了,我有什么理由帮你?就像你说的,我们永远成为不了同伴。” 时而冷酷如冰,时而又起玩心的黑煌看着夏萧,轻蔑的笑了一下,开始显摆自己掌握的消息。 “起始大帝就要突破封印,卷起海浪以害人间,可凡世的人似乎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夏萧心里当即一紧,望向她,眼中满是凝重。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先祖大人告诉我的,如果没有那个准确的时间,你大夏要死不少人。那个巨浪的冲击范围,可能还会到斟鄩。” 黑煌意图明显,她知道夏萧十分在乎家人,可他阵脚未乱,镇定道: “就算我帮了你,知道了那个消息,也离不开这吧?” “我们有自己要做的事,你可以随意回去,没人管你。” “可你似乎说了不算,白敦的实力,要比你强些。” 若白敦不够强,怎能一直藏住黑煌?后者知道夏萧聪明,但此时双目放光,道: “我请你帮的忙,就是杀了她!” 眉头皱时,夏萧疑惑,可黑煌不慌不忙的说: “如果你想帮我,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听完你自会了解怎么回事。” “先讲吧,我喜欢听故事。” “那就给你讲讲,反正我今天高兴。” “哟,真稀奇。” 黑煌嘴角一扬,站在夏萧正对面,带着他的思绪一起,回到很久以前,直穿千年。 “三万年前的事你知道一些,我就不讲了。封印在南海之南的荒兽王经过万年的沉淀,积攒了不少力量,悄悄挣开封印,来到大荒寻找后人。作为王族中最强的一家,我所在的家族被选中,并三代相传一道密卷。那道密卷给家族带来了厄运,令三代强大的黑龙英年早逝,我的父亲便是第三代家族之长。” “密卷受先祖控制,吸收我家族三代血脉之力及力量,见时机成熟,加在我和白敦身上,令我们有更大的几率能成为九阶黑龙,从而帮到先祖。当时我和白敦还小,我只是颗蛋,她已三十岁,我们被一团黑影带到这北部荒芜之地,脱离大森林。” “等等,你们家族既然那么强,是如何做到脱离的,没引起一些动静?” “三代下来,我家族早已衰落,大森林里弱肉强食,被逼走的家族数不胜数,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夏萧嚯了一声,兽族果真简单粗暴,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黑煌继续说。 “来到北方后,白敦按先祖旨意,进入了当时已有名气的擎天宗,花了三年时间在里面扎根,并建立最初的幽灵空间,悄悄将我安置其中。按照兽族的年龄,白敦当时还小,可崭露出的锋芒令擎天宗对其重点培养。作为最早有荒兽加入的宗门,擎天宗十分友善。可至此,先祖的计划才真正开始实施,那密卷上的记载,正到中部。” “随着白敦实力的增长,她在宗门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我也被藏得很好,毕竟有先祖的力量作掩护。从十岁起,我开始接受魔道之力的吸收。我生来就待在幽灵空间,就是你之前去过的那片世界。起初他并没有那么大,只有小小一个乐园,能被白敦随时带在身边。他每次出任务时,总会将一些敌人装进去,供年幼的我锻炼。你看到的那些东西,都是历史的老物件,存在千年。” “十三岁,我完成了完全坠入魔道,且大肆增长实力的任务。二十岁,我被白敦告知真相,早在我从蛋中孵出时,她便将我的毁掉,所以一直以来的我,包括现在,都是侥幸活下来的力量体。这也是我那么容易完全掌握魔道,且未被它反噬的原因。说到底,还是白敦的心思多,她见密卷中的重点都在暗面,而她选择了明面,便怕我不受控制,抢走她的功劳,所以将我拥有的权力剥夺,也算一举两得,一能更好隐藏我的存在,二能将我掌控,锁在幽灵空间。” 这样都能活? 夏萧有些不可思议,可黑煌正要解释。 “起初,她以龙蛋为基础创建幽灵空间,我在其中得以保命。而后,我的力量越来越强,龙蛋虽被撑破,我也不至于死。密卷至此结束,白敦和我,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各自提升力量,她成了擎天宗宗主,坐上特殊的王座,象征荒兽首次掌权足以影响大荒的势力。而我的魔道之力越来越强,虽说难以冲出幽灵空间,可能与先祖对话,而不是仅限于密卷上早已结束的文字指导。” “在先祖的带领下,本不活跃于世的擎天宗于白敦手中退到更北部,愈发神秘,也成了魔道大宗,而由我主管的幽灵空间内部,装满了魔道之力和恶魔。我们顺先祖心愿,成了他在大荒最好的接应,在其冲破封印,于南海之南发出兽吟时,我们将里应外合,一同飞升成神。” 成神? 既然又和神有关,夏萧眯起眼,试探问: “他不会是用神迷惑你们吧?你们应该知道语尚言没有成神,所以所谓的成神,只是去上一层世界,仅此而已。” “那又如何?先祖看透了语尚言的把戏,就能带我们避免她犯过的错,我们只要拥有离开大荒的能力,对大荒世界的生灵来说,便是神!荒兽将逆转被人类统治的命运。大荒世界,终究是荒兽的,我们做了千年的准备,只为即将到来的圣 战。” “确实不错。” 见到更多面的夏萧拍手叫好。 “荒兽大森林为明,你们为暗。白敦又为明,不修魔气,站在大荒的高大舞台,你则藏在暗处。每次你使用她的身体,便能做到最快速度隐藏自己,因为她随时能出来成为白敦,而你随时能消失,进入她所掌握的幽灵空间。这样还能防止你乱跑,或者你单独出去,很快就会被发现。想必当初在魔鬼草原,你令我入魔后,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和白敦来了一场自导自演吧?” 师父曾给夏萧讲过,走首教会的管事亲眼见到,黑煌逃走一段距离后,白敦去追赶她。可那样的场景,只是黑煌迅速变装,去追到一道魔气罢了。 距离一远,魔气坚持不住,自会消散,白敦再回来说跟丢了,确实很妙。可夏萧关心的不是这些,至于人和荒兽的矛盾,这是一直存在的问题,自从灵契出现到现在已存在三万多年,他也管不着。夏萧只是好奇,他们要怎么成神,通过何种渠道,何种手段? 当夏萧将其问出,黑煌露出满嘴白牙,黑红色的瞳孔忽得睁大,笑容诡异,一字一顿的说: “通过魔道!” 第七百零五章 收获满心焦虑 魔道意味着生命的丧失,意味着有人死去。且以黑煌的语气,雀旦和她都要成神,这要牺牲多少生灵?而且牺牲的范围还在人类之中,因为她说,要和雀旦里应外合。一北一南,夹在其中的,便是人类的国度。 恰好,荒兽大森林还毗邻四国,其中便有大夏! 这么巧的事令夏萧开始站在人类的角度着想,话语间有极浓的阻拦之意。 “血债累累能成神?成的只能是魔!真正的魔!” “哼!少废话,这些是我们的事,我要请你帮忙的,是靠近白敦,配合我将她杀死,抢占她的。” “你的实力创造不了一副身躯?” “我拥有的可是魔气,代表着毁灭和死亡,而且我本身是荒兽,你以为荒兽之体很好凭空创造?就算能创造出,我也要杀了她,用她的身体经历千难万险,日后享受成神的喜悦!” “她不是你姐姐吗?你怎这般狠毒?” 夏萧有大哥二姐,懂得手足之情,若一天他真的有难,他相信无论二人中的哪一位,都会为自己牺牲。相反,他也愿为保护大哥和二姐奉献一切,所以他很难理解黑煌的想法。后者却像见着天大的笑话,此时露出的笑容异常癫狂,像一个疯子。可她话语一正,没有半点忏悔及怜悯之心。 “姐姐?姐姐会将妹妹孤独的关押近千年?你可知她是如何逼迫我掠杀生灵,如何将我关在幽灵空间?又是如何将我的毁灭?我每次执行任务都得求她,低声下气的求,若不是没有她的做掩护,我就会被发现。可现在大灾将近,我不用再小心翼翼,只需她的增长实力。她所掌控的幽灵空间,早已管不住我,所以她开始心慌,开始患得患失。” 这显然是黑煌想见到的结果,可夏萧暗骂一句疯子,心想管不着那么多,只问: “你想让我怎么做?又能给我带来怎样的消息?” “你只需带着我给你的东西靠近她,对你,她没有那么强的戒备。至于消息,我之前不是说了嘛,告诉你起始大帝何时复苏,然后再放你回去,你可以带着你的大夏做些防御。” “再加一样,告诉我你们的行动计划。” “想得挺美。” “你们准备这么久,就是为了制造历史的浪潮,我就算知道也抵挡不住。” 黑煌盯着夏萧,似在思索。后者眼里闪出狡黠的光,想让他帮忙,就得付出同等甚至更多的东西予以交换。夏萧可不做亏本的买卖,特别是和外人交易,半点都不行。沉默许久,见夏萧不让步,且双目坚定,黑煌含着笑,道: “你很聪明,马屁拍得也好。” “那就赶紧说,事后将烙印也给我封上,免得日后没时间,现在也行。” “烙印乃语尚言巅峰时留下,就算我有先祖给予的办法,也不能说封就封,等段时间吧,等我得到,稳定下来再说。” 夏萧情绪平淡,没有变化,只是示意黑煌说事。她本想之后再说,可身处夏萧大脑的她能感觉到夏萧和倔强,那提前告诉他便是。 “起始大帝夏初苏醒,从东海掀起海啸进攻大陆。而我们的计划,是连同荒兽大森林一起发动进攻。大荒会成为我们为神供奉的祭坛,被死亡和恐惧包围的生灵便是上面的贡品。” “这种时候,为何雀旦会帮你杀掉白敦?” “因为她已经没用了,她忍受不了黑暗,选择了明面,那用处就仅限于创造和隐藏。现在无需隐藏,她就得死,而她的生灵之气,将成为先祖吸食的第一股香。” 精神之海的微微颤动被黑煌捕捉,令其出现些微妙的情绪,骄傲而兴奋。就连夏萧,都被这等疯狂的计划震惊。 试想,以整个大荒为祭坛,其上生灵都是贡品,而以擎天宗为首的魔道和荒兽大森林,皆是神邸前的炉香,也是屠刀。它们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为雀旦和黑煌创造力量,供他们吸收,所为的,却是兽族的崛起? 这等荒谬夏萧首次听说,可雀旦和黑煌的确都是兽族没错。他内心一沉,心想着不妙, 他们肯定会在起始大帝的掩护下发起进攻,就算荒兽王雀旦和起始大帝君泽没有任何配合,这也是对人类而言的莫大灾难,而大夏作为大陆之东的大国,定首当其冲。 一想到这些,精神之海中快速闪过红色的雷霆,一股烦躁和炽热令一片漆黑的精神之海开始蠕动,最后甚至晃动起来。 “令世界生灵涂炭的人,往往不会有好下场。” “只要所有人皆死,谁会知道发生了什么?谁都不会记得,甚至忘记有人来过这世界。到时,荒兽会再次主宰大荒。大荒本就是荒兽的世界,是你们这些后来者无礼打破了格局。我们荒兽的子孙,本该快乐的奔驰在大荒的任何一片土地,而你们,将重新经历历史的漫长变迁。” “人终会称霸大荒,每个世界都一样!” “那我们就为之改变,总能改变!” 夏萧和黑煌怒视对方,各有各的坚持,眼里满是牢不可破的信念,深邃的像原始世界,一切还在混沌中。而眼前一切,都将被毁灭且重造。黑煌眼里带有不会放弃的强烈坚持,甚至搬出一项事实,试图令夏萧死心。 “大荒意识曾化人形行走天下,清寻子,汪远柯和天隆同行寻找,我跟在他们后面,虽未亲耳听到,可随行的天隆说,大荒意识没有道破光明和黑暗的关系,只是说将有一场大变革。那场变革,是黑暗将光明吞噬,她已经预料到了,所以任由你们挣扎都改变不了命运。” “放屁!一定能改。” 夏萧嘴犟,黑煌也不争,气极而笑: “话已说完,这是我提前支付给你的报酬,现在你调整状态,我等你醒后帮我。记住,只要把你手里的东西插进白敦身上就好。” “等等,还有一件事!” 欲走的黑煌又将目光投向夏萧,心里想着这家伙真烦。不过夏萧确实有事要问,将事压在心里得不到解决只会越积越多,而且现在是时候了解。 “雀旦破除封印后,是否会去找语尚言?” “自然会,但是成神之后。你这小子鬼点子真多,不会想着我们杀了语尚言,你就可以安然待于人世吧?” 夏萧并未那么想,因为他想让起始大帝去挑战语尚言,所以他之前才会提出先将自己身上的烙印封印。如此一来,就算语尚言临时想得到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也没门。他的沉默在黑煌眼里算一种默许,可她语气一转,成了夏萧冰冷的未来。 “我们不杀你,是怕语尚言力量足够,可以瞬间夺走你的力量,那样不如将你保护起来,等我日后给你下封印,便能彻底断了她的念想。虽说我一直觉得你这点力量她根本不屑拥有,可她现在的处境我们谁都不知究竟怎样,而且用人类的话来讲,苍蝇再小也是肉。” “我们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预防语尚言重新拥有力量并恢复实力,那家伙能令先祖忌惮,并将其封印三万年,足以证明她的不简单。至于你,似乎太爱白日做梦,等我与先祖成神,语尚言肯定会死,而且大荒再无人类,你也会死在途中。” “那为何不现在杀了我?你现在就可以给我下封印,那样我死,语尚言也彻底断了吸收我体内元气的念头。” 黑煌看不透夏萧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才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只是上前几步,恐吓道: “杀你随时都行,但必须得下封印。下封印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未至参天的你,可能连封印都承受不住,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帮了我,我肯定尽全力帮你封锁烙印,然后放你走。让你多活一段时间也没事,我不在乎那点时间,更不相信你能闹出多大动静。世人将你称为远道而来者,觉得你是救世主,其实你不是,你只是语尚言手下的一个小卒。我令你入魔,将你拉拢,就是为了让你看清,并断绝你们之间的关系,她才是我们真正畏惧的存在,至于你,永远成为不了她。” 看着夏萧紧锁的眉,黑煌笑其没用,不过曲轮的实力,确实做不成什么大事,即便这个修行者是夏萧也一样! “等着大荒被改变吧。” “你们这样不会有结果!” 黑煌走后,夏萧的怒吼在精神世界独自徘徊,他承认自己有些慌了,他得来的信息令其内心开始动摇。他进入黑暗本是为了消灭这些家伙,可没想到还未完成,便陷入其他灾难。他不知师父有没有察觉,也不知大夏有没有措施,他想早些回去,保护家人也保护自己,且时间必须赶在夏初前! 烦躁的心难以平静,夏萧尽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他现在的身体什么都不缺,就是大脑隐约发胀且疼,渴求着休息。夏萧迷迷糊糊中再度沉睡,黑煌将其提前唤醒的后果就是他要沉睡更长的时间。 夏萧没有精力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窗外的黑煌看着安睡的他,笑容恐怖。黑煌留在夏萧体内的魔气摆脱外壳,成为一件神兵利器。那可是先祖给她的宝贝,专门用来对付白敦,明面不灭,暗面何起? 在她高兴的等着夏萧醒来时,他因为黑煌的话有些迷茫。 现在该怎么办? 夏萧给自己制定的任务向来都能成功执行,就算其中有不少挫折,结果都是他赢。可此次他要做的事与灾难冲突,似沿边的溪流能被江河轻而易举的吞灭,但就算蜉蝣撼树,夏萧也得无所顾忌的冲上去。现在不作为,大水就会淹到家门,且他自己也会死。 第七百零六章 明面和暗面的较量 身体能被自己控制后,夏萧并未第一时间睁眼,而是在两指动弹时催动起体内元气。如黑煌所说,夏萧要令自己达到最佳的状态。而后,他起身盘坐,不顾两个壮汉的目光结印修行。 宗主只说要提防那扇门,未说夏萧有动静怎么办。虽说结印修行对人类而言很正常,可他们对视后,左侧的人从房间右侧的门跑出,右侧人则继续盯着那扇连通幽灵空间的门,唯恐黑煌出现。 右侧的门十分奇怪,只能从擎天宗的城堡外进入,也只能从那出。黑色的城堡上有一扇这样的白门显得很奇怪,可它处于一股力量的遮掩下,很快和四周的墙体融为一体,又有擎天宗四周的结界做掩护,不会有人发现。 壮硕的男人四处问宗主在何处,而后风风火火的在阴暗的巷道中穿行,撞到几位宗门弟子,可来不及道歉,便敲门进了一间类似书房之地,行礼后禀报道: “宗主大人,夏萧醒了,正在修行。” “三日时间,早该醒了。” 潘驭看向宗主,等其下令,不过她肯定感知到了夏萧的动作,一直没说话,肯定不会多管,她和那空间狭缝可时刻相连。果真,坐在书架下的白敦只是淡淡说: “满足他提出的需求,把它关在里面,别让他乱跑。” “是!” 男人松了口气,出门擦了擦额头的汗,不过有了宗主的准确命令,他也算放心些。 潘驭见其离去,问白敦: “这个人如此特殊,可还有用?” “没什么用,若不是他实力太弱,承受不住封印的压力,早就被黑煌杀了,我倒不担心他,只是黑煌有些麻烦。” “黑煌是雀旦大人身边的大红人,她今后的路恐怕比宗主大人你要好走些,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掌握着大半个幽灵空间,虽说它由您创建,可内部也被魔气侵蚀的差不多,等不需要你的元气做掩护时,恐怕就会完全被其操控。毕竟……她已多次自由进出。” 潘驭一边把玩手中的杯子,一边暗自观察白敦的表情,不忘说起风凉话。 “宗主大人,您的过失有些大,那幽灵空间中的魔物只要一放出,战斗力和影响力远超我擎天宗上下,更重要的是,他们与雀旦大人一样,都为魔道。从性质上来讲,我们这些培养魔道的人,即将成为旁观者甚至是外人……” 白敦怎会不知这些事,但修长的手指竖在花瓣般的唇前,令潘驭当即起身行礼,道: “一上年纪就容易唠叨,我先行告退,请宗主慎重三思。” 偏过头,白敦以白皙的手掌微微撑着偏瘦的侧脸,表情凝固如冰,难有变化。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为先祖给予的任务和兽族的崛起鞠躬尽瘁。早在黑煌知道自己的使命前,她已奔波近五十年。 千年来,除了最近一百年黑煌做了些事,其余时候都是她在效力。白敦又要隐藏幽灵空间,又要顶着天下其他势力的监视和压力扩大黑暗势力的规模。如此之下,她令擎天宗成了天下第一魔宗,也令幽灵空间中满是魔物。 现在黑煌前来邀功,说幽灵空间是她一直经营的产物,令白敦着实无语,不过能与先祖交流的只有黑煌,她百口莫辩。说也无奈,当初黑煌还小,她只有选择明面,因为暗面由明面产生。但在黑煌眼里,自己成了不敢入魔,不愿经受孤寂的懦夫,这等认为令其心寒,可大业在前,白敦也不想再辩。 暗面忍受的是孤寂和内心的折磨,明面则在这样的前提下承担更多的压力,黑煌怎会知道白敦的艰辛? 刚进擎天宗时,她实力不强,要想将黑煌藏住,就得有震撼他人的力量,令生人不敢靠近,不敢乱说闲话。这个世界依旧遵循着丛林法则,所以她一边提升实力,一边照顾黑煌。她担心黑煌成长成一个软弱的人,便将近死的猎物拿给她锻炼,黑龙的血性令其战无不胜,这是她最欣慰的事。 成为擎天宗宗主后,看向她的眼睛便不止身边人,还有整个天下。所以白敦顺势而为,令本就带有神秘属性的擎天宗逐渐隐藏于世,但又没有退出五大势力。要完成站在世人眼外,可又能插手其中的事很难,但白敦做到了,她自以为自己做的事足够伟大,收获一个宗门的信徒,可失去了亲妹妹的信任,以至于她现在对自己图谋不轨。 “罢了!” 叹一口气,既然是自己的妹妹,又何必说那么多?比自己小的孩子总是懂事晚些,况且,自己真的对她有所亏欠。 这等纠结,才是最令白敦头疼的,她不该把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强加在后者身上。可现实之中很多事,都难以顺心。 我倒是无所谓,可以不要功名,大不了重回这荒芜北部,做自己的宗主。可手下那么多人,各有追求,我答应实现他们的任何愿望,且支配大荒,现在任由黑煌闹下去,只会令他们受不到重视,努力白费。 潘驭的话浮现在白敦眼中,令她冰魄般的眼眸有些烦躁。她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考虑整个宗门,其中有荒兽有人类,有些放弃自己的家人只为此场圣战,不能令他们到最后两手空空。 白敦得为他们争取到些东西,因此起身欲走的修长身形又坐下。她开始等,但不知在等什么,便呼唤起黑煌。后者做贼心虚,答复速度很快,只是话语和往常一样冷傲,没有悔改之心,甚至不比傲慢的白敦差多少。 “我知道你对我有看法,但请你给先祖说,希望他善待我手下的人,这支队伍千年来为他的计划做出了太多牺牲,甚至为了不被发现端倪,甘愿以家人惨死为代价。希望先祖大人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并施舍给他们些想要的东西。” “找我就说这些,怎么有些像遗嘱?” “我已认清自己的命运。” 坐在光明殿堂的白敦面色惨淡,她似乎真的看到今后的自己。那时的她,不再像现在这么亮丽,而是只剩骨骸,孤独的躺在不知处,经受风吹日晒,于日月变迁下慢慢被人遗忘。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成功,因为瞒天过海,连清寻子都骗过。可失去亲妹妹的信任甚至招来仇恨,真是再失败不过。 想到黑煌从小对她的依赖和现在的漠然态度,凄冷和薄凉一瞬扰上白敦心头,可黑煌却在幽灵空间忍不住笑,既然被白敦发现自己的用意,真是敏锐,不过认清就好。她显然误解白敦的意思,后者的话,令其迅速转变态度,变得更为严谨,幸亏她没有主动暴露,否则就中记了! “大荒还有一些强者值得你和先祖注意,我就算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会助你和先祖成为大荒的神。” 千年疲倦将尽,可白敦怎么也想不到,她所以为的最大的让步,在黑煌看来,根本不过如此。她低估妹妹对自己的恨意,她没有对自己的即将离去表示任何不舍,甚至想让她提前消失。 白敦从未求过黑煌,她向来摆出一副姐姐的样,似一切皆对,且能控制世间万物。可此时带着央求的语气,问: “可行?” “嗯。” 黑煌就此回答,沉寂于幽灵空间。白敦也沉默,坐在自己的王座上,一怔许久。她比白玉石还要细腻的手掌轻轻抚摸石椅,这是兽族的王座,她才是兽族真正的王,至于天隆,只是呈现给世人看的摆设。 但最终记住她的人能有多少?她也不知自己是反面角色还是拯救兽族于水火的英雄,可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终将于大战中死去。 白敦轻蔑一笑,不再忧愁,而纯白如乳的房间里,夏萧一边修行,一边在想如何将手中的东西刺进她体内。以自己的实力,就算这东西有再多威能,都不是件简单事,起码得近身才行,可那般存在,岂会容自己放肆? 思索中,夏萧过于烦躁,元气猛地将床崩碎,令两边壮汉虎躯一震,但夏萧只是舒展眉头,继续修行。 “这家伙想做什么?” “管那么多干嘛,宗主大人说了,将其关在里面就好。” 右侧的男人觉得此话有理,点了点头,任凭夏萧就着木渣和白床单坐在地上。可很快木床恢复原样,似时光倒流,夏萧也恢复平静,不再有躁动的元气发出。他尽情吸收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元气,至于办法,已有头绪。 五行空间,元气之树不断从地下吸收元气,浑身冒起五彩光泽。它们散发出层层波动,不断向四周砰动发出气浪,拍打空间,令其微微颤动,仿佛一颗变换形状的心脏。随着夏萧吸收的元气越多,本沉淀不少元气的树木猛地粗了一圈。 尊境曲轮境界,年轮至七,还差三轮便可撕裂空间,主动进入寂静世界! 很快,元气之树中的元气反灌夏萧四肢,令其深吸一口气,吐出时满是污浊。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令夏萧捏拳时淡淡一笑,修为的增进是他现在唯一的安慰。而后,他逐渐抬起沉重的眼皮。 第七百零七章 只想早点回家 没有任何污渍,纯白似雪如乳的房间令夏萧莫名有股神圣感,似此处纯净无比,污染不得。可那两扇窗外的风景令夏萧心怀疑惑,这是怎么做到的?上次他发现就有些好奇,只是没机会问,也没人能答。 右窗外有冰原一角,永久不动,似冰封人的希望。而左边窗外的黑红魔气可将整个人吞下,只吐出几块骨头于那暗色没有彩色的空间,就此丧失生机。这样的地方,真的存在吗? 夏萧坐在床上,来回看了很久,依旧不解,才将轻且暖和的白被拉到自己腿上,趁机摸起自己藏在腿下的东西。手指摸索一阵,夏萧觉得这是一把做工精细的匕首,但只有他的手指长。虽不能以貌取人,以表面看物,可匕首没有任何波动发出,真的可以令它刺进白敦体内? 夏萧觉得悬,但并未着急,而是看两位壮硕如虎的男子对视一眼,由左手边的男子发声道: “宗主有吩咐,有什么需求请提,我们会尽量满足。” 不愧是擎天宗,虽说现在是大荒第一魔宗,可绅士风度够足,也够豪迈。夏萧自然不会客气,可提出的要求有些刁难二人。 “我想回家。” 这是夏萧的真实想法,可此话一出,他们当即愣住。听说夏萧很聪明,可他们丝毫看不出来,若聪明还不知道自己当前的处境?怎能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提需求的前提是留在这。” 右手边的人补充后,夏萧淡然一笑,似在讥讽他们,这就是有什么需求请提?解决不了的话,最开始就该说清楚,免得尴尬。但夏萧除了想早些回家,真的没有别的想做的事,便说: “来顿饭吧,有些饿了。” 夏萧这一说,两个男人又对视一眼,虽说夏萧比起宗主只是蝼蚁,可也不是弱者,怎还想吃饭?见他们狐疑的表情,夏萧重重吐出口气,不解问: “不会这都满足不了吧?” “那倒不是,稍等。” 依旧是左手边的人跑路,夏萧就坐在床上,像大爷一样等着。兴许是夏萧提出的要求令擎天宗没想到,所以他要的便饭过了一个时辰才上来。 途中,夏萧催了一次,令他右手边的男人时不时瞥一眼窗下,可同伴一直没来。 夏萧左手边的人端来一个小桌子,其上摆满碗盆碟罐瓶,右手边的人看向他时,即便后者脸上有汗,目光中也依旧有些责怪。虽说夏萧不是友人,可这般怠慢,令他们颜面丢失,擎天宗不要面子的吗? 左边人浑然不知,只是给夏萧放好,示意他吃。 看着精心选材熬煮的汤和一整条羊腿,夏萧食欲不错,拿着小刀切下几块,分给两个男人,可他们拒绝,夏萧只好自己咬下一大口。当嘴被肉塞满,牙缝都尝起鲜,那股香味令夏萧仿佛封锁许久的味蕾被打开,能吃下一整头羊。 喝酒吃饭的时候最能拉近人的距离,虽然现在只有夏萧一个人在吃,且无酒,可他还是问出自己的疑惑。夏萧发现,无论自己问什么,或说什么,两人都会对视一眼,似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关于夏萧此时提出的问题,右边人予以解释,可连同两个世界的空间狭缝令他意外且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只有这样的东西,才能逃过师父的探知。还有擎天宗外的结界,一重紧接一重,足够掩人耳目。 两人看的这么紧,左边是幽灵空间,右边是擎天宗,夏萧就算逃出这空间狭缝也无济于事,因此还算安心的于饱餐后坐在床上。他瞥一眼左边的窗户,似听到黑煌的责怪和焦急的指使,可吃饱喝足的夏萧准备先睡一觉,就这么叫来白敦,总觉得有些突兀。 不过在白敦的注视下,在夏萧睡醒后,他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做好见白敦的准备,并提出要求: “我想见宗主。” “这……” 两个男人下意识对视,觉得夏萧真是麻烦,开始想回家,后来想吃饭,现在又想见宗主。这些要求一个比一个奇怪,难道就不能安安心心的待在这?他们的犹豫并没有超乎夏萧的预料,所以他眉头一挑,话语里满是怀疑,甚至生出几丝怒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你们先说可以提出需求的!而且我见过宗主大人,再见一面不算过分吧?” “嗯……稍等。” 左边的男人跑到夏萧的右手边,盯着左侧的门,推搡着让另一人去请示宗主,他跑的次数已够多,而且夏萧这么烦,若是激怒宗主,他可不想跟着遭罪。统治者的威严和威慑力,被白敦展现的淋漓尽致。一直站在右手侧的人没办法,只好动身前去,夏萧坐在原地,打了个哈切,问身边人: “你们宗主是一个怎样的人?” “强大,体恤手下。” “你擎天宗又有多少人?” “两千余众。” 男人直言回答,因为在他眼里,夏萧能做的事,根本影响不到整个擎天宗。他们的野心是整个大荒,征途是成神之路,岂会因一个小小的夏萧止步?但他绝对想不到,夏萧这只狡猾的老狐狸究竟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白敦不知夏萧见自己何事,便未立即动身,只是声音回响在空间狭缝所成的房间。夏萧望一眼左侧的窗,似见到其后的黑煌正盯着自己,所以低声道: “我昏迷之时,黑煌找过我。” 虽不知黑煌通过何种方式和夏萧进行对话,还是夏萧有其他目的,但黑煌现在的实力本就不低于白敦,甚至展现出的神秘在她之上。所以白敦一瞬动容,略显激动的出现在夏萧眼前。 看着这道高贵到令人自卑的身影,夏萧面无表情,他也不想助纣为虐,黑煌说到底只是他的敌人,甚至比白敦做出更多对他不利的事。可他现在想早些回家,就必须保全自己且帮黑煌,否则一直待在这,等实力足够被下封印后,便是一个死字。而且那时,天下苍生估计也被杀的差不多。 第七百零八章 插进胸口的小匕首 白敦坐于王座,出现在夏萧身边,这是后者第一次见着白敦的位置。她面若冰霜,又带有一点微薄的期待,希望夏萧说出一些有关黑煌的事来。 夏萧有些纠结,不停望向左侧,白敦目光瞥了一眼,似看穿他的担忧,道: “她出不来。” 话落,白敦又起一道磅礴元气所成的封印,紧紧黏在门上,令其散发出玄黄之光,似九龙压门,牢不可破。 见之,夏萧虽说点头,可心里反倒不安,要知道白敦动作这么快,他就少些小动作了。 夏萧略显慌张,似有忌惮,一只手放在被子下,一只手不停挠头且搓被子。但于再三犹豫后,演技很好的他还是看向白敦,如实交代道: “黑煌给我讲了一些事,大概就是想抢占你的身体,他希望我帮她。” 此话一出,整个幽灵空间都变得躁动起来。黑煌号令,无数魔灵当即以命犯禁,疯狂往外挤,引得门动窗摇,整个房间都晃动起来。 “她来了?” 黑煌的反应果真和夏萧想的一样,这样也好,场面越乱他越容易动手。其实现在这个时候他就可以下手,白敦起身,向夏萧露出的破绽很多。可此时的她运用着元气,身体四周看似空荡无防御,可夏萧还是准备等一等,因为他总觉得白敦这般是故意而为。越是故意,做出的防御越强,只是难以察觉罢了。 坐在床上的夏萧看一眼自己,又紧张看向左侧门的动作全被白敦看在眼里,她身形修长,居高临下的眼神精准而锋利,对夏萧的谨慎弱了很多。 见夏萧没有动作,白敦双手一合,极为纯正的元气猛地再显,但门依旧被推开,其中有无数双暗红色的眼睛盯着夏萧,含着愤怒和责怪之意。 这股波动夏萧并不陌生,无非是魔而已,他现在和那种存在差不多,只是无数眼睛后的黑煌,比渴望生命的魔灵更令人畏惧。她一记眼神令夏萧心魄受损,一口鲜血染红洁白的床单。可这还没结束,一道怨恨的怒吼从九层地狱下来,带着滔滔魔气,直取夏萧性命。 “夏萧——” 若夏萧告诉白敦,黑煌成功的几率会一小再小。可夏萧并没有悔改之心,反而无比坚定,从那对眼睛就可看出。其中,魔气袭来,但被一只宛若白玉的手掌拦住。 “没有问你话的时候,就乖乖待在里面!” 白敦说罢,白门不断关上,就要冲出的魔灵一一发出嘶哑挣扎之声。他们难以和白敦的力量相抗衡,于是,黑煌于万魔簇拥下出手。她是万魔之首,有很多臣服于白敦的存在,都被她活生生打服,若打不服,便将其吞噬。 黑煌就这般霸道的成为首领,此时一道魔气轰在门上,似一脚踹门,令其猛地大敞。顿时万魔闯入,整个房间都被魔灵的嚣叫覆盖。两个男人躲在白敦身边,惊愕的看着这等场景,可白敦怒目时,有所差距的实力还是展现出来。 “谁给你的权力命令我?” “放肆!” 一声喝过,与地狱相通的大门再次紧闭,关前如鲸鱼吸水,不留半点空隙。叛逆千年的黑煌于无声中被关押,连同房间中的暗色一起。 当房间重回白色,怎么都看着顺眼。男人在白敦挥手下离去,而后重新坐下,望向气息低靡的夏萧,目光逐渐不屑。 “一记眼神就令你这样?” “我的实力可不像你们那么强。” 夏萧苦笑,他本做了些准备,可黑煌的力量径直穿透,直进他体内,他能有什么办法?不过黑煌被重新关进幽灵空间,夏萧也该说出黑煌的详细计划。 魔灵在撞门,黑煌在敲窗,她盯着夏萧,想让他闭嘴。 “真是个靠不住的家伙,真的以为告诉白敦就能安然无恙的离开?封锁烙印的办法,还在我这!” 黑煌想撕烂夏萧的嘴,又等着夏萧来一场华丽的逆转,可他磨磨唧唧的样,似在权衡利弊,不像会立即动手。 “如果我告诉你黑煌的事,你能否放我走,让我回家?” “大战在即,等先祖成神,便要挑战语尚言。就算你走,烙印没有被封锁,也难逃一死,她渴即狂饮,你的元气虽不多,但能令其解决燃眉之急。不如在擎天宗等着,等能抵挡封印带来的压力,上完枷锁再走。我可以给你换一处住所,再找几位侍女作伴,若你想要灵药吸收其中元气,我也可以给你。” 光是侍女和灵药,就足够人留下,可夏萧现在只想回去,他要告诉天下人即将发生的事,让众人做好准备。 现在时候已不早,两个多月显然太过紧张,对手可准备了千年。可白敦看着自己的眼睛,迟迟没有妥协。 “你这么忠诚,现在都还想着为雀旦行事,想着将我留住并杀掉我,以此减少语尚言恢复实力的可能。可他已经放弃你,因为给了黑煌能杀死你的武器。你将成为祭祀上的第一缕香,以供雀旦吸纳,令他重返人间。可你还傻乎乎的为他考虑,真蠢!” “你知道什么?” “黑煌有一套详细的计划,我全都知道。而且只要我配合,她就能抢夺你的身体,至于你的元气,大概会和生灵之气一起被你亲爱的先祖大人吸食。你觉得这样的交换值得吗?你付出自己的一切,却什么都没换到。” 夏萧再三强调她会死,可白敦始终都在沉默,其实夏萧不知道她为何纠结,再次劝道: “只要你现在将我送到学院,你保证你不会有事。” 黑煌之前的动作证实夏萧讲的都为真,否则她不会那么激动,可白敦摇了摇头。 “先祖怎样做是先祖的事,黑煌怎样做也是她自己的决定,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 “可你会死,懂吗?你努力了这么多年,教皇他们都没看透你,你却甘心这般死去,你觉得值得吗?你并未沾染魔气,你还有机会重回正道,这场所谓的圣 战不会有结果,你们也赢不了!” “不可能!” 白敦眼眉若剑,猛地刺向夏萧,令其心悸。他以前这般劝过汪娅萍,现在又劝白敦,可前者起码还有点反应,不像白敦丝毫不为之所动,甚至因为夏萧的话想再度动手。她语气强硬,朝夏萧向前两步,并抬起犹若削葱根的手指,朝夏萧的脑袋而去。 “你有何能力否定我准备千年的事?又有何底气和我讨价还价?你甚至没有和我做交换的筹码,我倒要看看,你和她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白敦对夏萧抱有怀疑的态度,一个小小的他,能带来什么威胁?就算配合黑煌,又能闹出怎样的风波?她显然轻敌了,并为此陷入危险的地步。 白敦想再次窥探夏萧的想法,可撬开脑袋带来的疼痛,是怎么提升实力也抵挡不了的。毕竟实力越强,经历的事情和思考的问题也会更多,他们被人翻动时的痛楚,就像脑袋被一把刀插了无数遍。 夏萧记得师哥说过,这种行为稍不留意就会损坏人的记忆,所以夏萧准备动手。他之前说那么多,只是想为自己的阵营招来一位被黑暗遗弃的人。可现在这个站在黑暗和魔道之外的人,依旧不愿意跟随他们,那夏萧就不客气了! 本不想出手的夏萧在头顶冒出一股元气时,猛地吸纳一口天地元气,顿时实力大涨。 白床破碎,夏萧于电光火石间握着手指长短的匕首穿透白被,朝黑煌刺去。这是夏萧第一次见着它的样子,短小精悍,浑身呈漆黑色,可其上泛起的波动极强,即便白敦蹙眉控制空间,将夏萧的右手臂绞碎,它都没有半点损伤,甚至没有停下移动,继续前进。 眼前,鲜血似大雪般飘散,失去右臂的夏萧猛地在麻木之余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令其大脑一片昏黑。将骨头都绞成细小碎渣的力道令夏萧双眼充血,破碎的被子一片狼藉时,他面孔扭曲,可眼里的匕首呈一道斜线,继续朝白敦而去。 重重空间阻拦,匕首依旧前来,时间被停滞,却没影响到它。不被任何力量束缚的匕首带着汹涌似海的魔气朝白敦拍去。她欲后退,可一步之后,身体却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匕首令胸口的宝石破碎成一片晶莹,刺进她的血肉当中。 将死之气缠绕全身,白敦面露惊慌一瞬,下意识释放元气,想把匕首拔出,却迟迟动弹不得。她之前还怀疑夏萧说的话,毕竟以他的实力,怎么配合黑煌杀死自己?就算先祖给了黑煌能杀死自己的武器,夏萧也使用不得。 现在白敦才明白,原来是这般武器,为了杀自己,真的不惜代价吗?还是说就像夏萧所言,她已成为这场圣战的开端,将被雀旦吸收,以此在冲破封印的前提下更大程度的恢复实力。 “这……” 夏萧不可思议的看着白敦身后的魔气,它们不断涌动翻腾,成一头强健有力的黑龙,苍老却一手捏住白敦细柔的身体。 大荒五大势力之一的擎天宗宗主,就这么被一把手指长的匕首轻易控制。雀旦的实力,光是这么看,都强到一个极为夸张的境地,夏萧根本无法预测,但肯定在云巅之上,甚至再之上,可那等境界,大荒已无人可知。 第七百零九章 缝里有幽光 场面顿时有些混乱,夏萧捂着自己的右臂,脚掌在地面连连蹭过,令自己后退到房间的左侧墙角,唯恐被波及。这等力量触之即死,他可承受不住。夏萧不忘以元气止血,但这下除了左手,整条右臂都没了,不过还好,小命还在。 其实就算第三条腿没了都无关紧要,只要性命还在就行。 白敦的身体逐渐浮空,四周元气的磅礴程度足可液化成水。高度凝实的它们不断卷动,成了一只手掌,试图将匕首拔出,可这以龙鳞龙牙为材制作出的利器一旦咬中猎物,便不会松开。 白敦记得曾有一位高阶岩猿挑战自己父亲,虽说打了个平手,父亲的牙齿还掉了一颗,显得有些狼狈,可那颗牙齿的半截刺进岩猿背部,一直折磨它致残。现在这加以龙鳞的匕首更是坚不可摧,但她不能死在此处。 “夏萧——” 急促的呼唤令夏萧本就难看的面孔再冷几分,他不想再插手,他已完成自己要做的事,而且他之前给过白敦机会。若当时白敦答应,那柄匕首只会交由她手,不会刺进她的血肉,现在也不用满眼愕然和期待的看着自己。 “帮我,我就放你走……” 白敦的语气有些有气无力,这把匕首的威力,显然超乎他的想象。但夏萧不傻,清楚刺出匕首时,便真正选择了黑煌这方。他现在这么狼狈,就算出于同情,黑煌都不该食言,而帮白敦,没有任何好处。 夏萧迟迟未动,他偏过头,左门和左窗迅速颤抖,其后的黑煌要来了。 “快!” 白敦喊的歇斯底里,可无人能帮她。夏萧能感觉到背后的墙在颤动,说明黑煌即将出现,现在帮她,岂不是要和黑煌闹僵? 他想回家还得靠黑煌,所以根本没有搭理白敦。她逐渐绝望,想让潘驭来,可她把这空间狭缝隐藏的太好,以至于除了她别人感受不到其中的动静,她现在也没有发出求救信号的能力,只有逐渐绝望,等待死亡。 咚! 白门后发出极为洪亮的响声,令夏萧心惊。很快,带有白敦封印的门被黑煌冲撞出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 门就要碎了,窗户也破开一道裂痕,其后万魔钻出,张开血盆大口呼啸嘶吼,不停在房间四处游荡。 眼前一片漆黑,整个房间都变成黑色,门板再度被踩碎。狂风令夏萧眯起眼,一只小鬼跑到他面前,张牙舞爪的扑来。 “滚!” 夏萧一拳打在他脸上,令这分不清状况的小鬼在原地转了两圈才朝白敦而去。本不算大的房间被魔占满,这股波动,是夏萧从未见到过的密集程度,从地板堆到天花板,将白敦层层包裹。 黑煌冲在最前面,她巴不得看到白敦的惨状,所以于万魔中站在白敦身前。她们实在太像,只是白敦要消瘦那么一点,可外人看不出来,黑煌也不在意。在她眼里,除了至高的力量,只有白敦的身体她最想获得,因为这是世上最完美之物。 瞧着白敦满脸的血色少了许多,幸灾乐祸的黑煌觉得出了口气,爽感倍加。等前者抬头,几根垂下发丝后的眼眸看向她。黑煌立即举起手,万魔闭嘴,不再发出半点声音。姐妹对视,却无半点温暖,一个饱受痛苦,一个面带喜意。 白敦看向黑煌的眼神里带有祈求的情绪,可后者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先祖给予的武器就是强,而且夏萧那家伙也并非不靠谱,甚至毫不拖泥带水,比她想得还要简单迅捷。现在,她终于能好好看看自己的姐姐,欣赏她最后的美姿。 “你太美了。” 黑煌赞美时,目光里满是嫉妒,姐姐有着一头日光般耀眼的长发,纤细的腰姿如同挺拔的白杨,娇嫩的皮肤似温室中最宝贵的花。其实黑煌和这差不多,可没有身体的她,只是一直模仿着白敦。如今,她将拥有自己的身体。 “你不能这样,收手吧!” 白敦低声劝着,面容憔悴,黑煌却精神饱满,笑问: “为何收手?” “你起码得让我安排好自己的手下,是擎天宗一直在帮我们,我不能就这样走。” “你放心,我会帮你,反正知道我们事的人不多,而且谁能撼动我在擎天宗的地位?拥有你的身体后,我的实力还将更强,强到你无法想象的程度。到时,所有人都将听我号令,我会带着擎天宗和幽灵空间中的魔一同南下。” “为何非要这样?” 白敦胸口的漆黑色匕首不断吸食着她的元气和生灵之气,令她无法挣扎,力气越来越小。似大坝被砸碎,其中水疯狂外流,那种程度,非闸口可比。 这便是雀旦的力量,他现在的强横,即便面对问道之上,云巅边缘的人,都能轻而易举的碾压。更主要的是,身为荒兽,雀旦的血脉压制,令白敦从一开始便输的彻底。 “遇到自己没有却想得到的东西,人就会嫉妒,嫉妒令人面目全非,要么毁掉,要么抢夺为自己所有。我当然不忍心把你毁掉,你可知我每次见到你时,都为你的相貌窒息,我曾经很崇拜你,不断模仿你,想成为你,可我又不是你,只有得到你的身体。” 黑煌的话语中有失落也有兴奋,谁也无法理解她此时的心情。自从这个疯狂的想法诞生到现在,已有整整百年。每日她都会梦到自己从光亮的房间醒来,坐在纯净的梳妆台前,让人为自己梳发,令人为自己穿衣。可她的魔道之力,连这等幻想都模拟不出来,肮脏的力量只有释放出一片血雾,将原先的乐园笼罩。可很快,黑煌就能过上她想要的日子,成为她最想成为的人。 修长的手指支起白敦的下巴,令逐渐无力的后者见着一张惊悚骇人的笑脸。精致的妩媚瓜子脸开始消散,似肌肤被撕破,露出下面的真实之物。那是股股黑烟,也是浓郁的魔气,这才是黑煌的本来面目,她只是一团没有鼻子眼睛的庞大魔气,仅此而已。 “你别忘了,是你剥夺了我的,现在我要让你还回来!” 白敦眼角落下一滴泪,从脸颊划过,于魔气中浮动,最后消失在她与黑煌身体间。白敦已无力气,她不想再挣扎,闭上眼似服从命运的安排。可在黑煌即将把她拖进幽灵空间时,她幽幽说: “书架下有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为你准备的,记得去看。” 黑煌没有回答,她迟迟没有的动作令白敦抱有一丝幻想,是妹妹回来了?现在拔去这柄匕首并不算晚,只要能活就好,她的要求已低到这种程度。她看到的确实是这种场景,但还是令她失望。 身前黑雾中有两道暗红色的光,那是黑煌的眼睛,她盯着自己的胸口位置,不知在看什么。保守的白裙胸口有颗宝石,此时早已破碎,且被微微颤抖的匕首尽数震碎抖落。而在白裙下,白敦的胸口似也破碎,龟裂的皮肤下有幽光闪出,像被魔气吸食干,不再有半点用处。 黑雾中探出一只手,握住极短的匕首。这么下去,她想要的身体岂不是成了破碎的陶俑?次品黑煌可不要,所以用力将其拔出。 匕首由先祖的牙齿和鳞片制成,咬中便不会轻易松开,可黑煌体内的魔气,令其似见主般不断露出。 “多谢先祖。” 黑煌满脸虔诚,吸收不少元气和生灵之气的匕首猛地摆脱她的手掌,令其散作一团黑雾时化作一头黑龙光影冲离此处。 黑龙掠过的身影似电如雷,令围在白敦和黑煌四周的不少魔物丧生。顿时,其余魔物开始争抢这些破碎的生灵之气。可黑煌只是看着逐渐恢复的天花板,其中,一条威风凛凛的黑龙逐渐离开冰原,升至重重云层之上。 这时,黑煌收回目光,天花板也愈合如初。但她能想象到那头黑龙扭动灵活身躯,于空间不断穿梭,朝南海之南前去的迫切模样。 “谢谢。” 白敦此话将黑煌逗笑。 “谢谢?亲爱的姐姐,我可没想着救你,我只要你的身体。至于你的元气,我会分给他人,但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生灵之气,因为我会让你亲眼见证你的身体为我所有,你会逐渐丧失对身体的感知,直到死去。” “我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你这般怨恨我?” 白敦的眉头蹙在一起,她再也没有半点傲慢可拿出,但黑煌给不出确切的答案,只是沉声道: “所有事。” 挥手间,白敦被万魔带走,黑煌则留在房间。这里已成一片漆黑,白光只剩墙角一点,就连恢复如初的床被都成了黑色,像完全被夜色笼罩。 黑煌站在夏萧身体前,后者抬头时,却有些畏惧,因为现在她的目的已达到。就连白敦那等人物,都在那柄匕首前都撑不过一刻钟便丧失反抗的能力,可想黑煌和她身后的黑暗及魔道有多强。可她会实现自己的诺言吗? 夏萧捂着手臂,看着没有化为人形的黑煌停在自己身前,听其激动且迫不及待的说: 第七百一十章 赠予的丰厚嘉赏 “可以啊小子,当时我还以为你要出卖我,没想到你既然用这种手段靠近白敦,真是奇招。” “对付她那种大人物,自然要用特殊些的办法,不然不等靠近就被看穿心思。但我这么小心,虽说躲过了她的陷阱,却没保住自己的胳膊。” “放心,我会给你补偿,不会让你吃亏。” 心情好时,怎样的人都有几分可爱,但黑煌现在化身黑雾,令夏萧依旧生不出好感。他总觉得黑煌不怀好意,兴许是心理作用,但还是脱口而出,道: “我也不求什么补偿,你实现诺言就好。” “我虽说不是好人,也想过将你永远留在冰原,但这次我开心,等我掌控完她的身体,就来给你封锁烙印,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说谢谢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夏萧最终点头说个嗯字,以此缓解尴尬。 “这是给你的元气,自己吸收吧,你现在实力太弱,适当提升些实力才能承受住封锁的冲击。” “多谢。” 身前的元气被夏萧吸纳进体内,在他还未准备吸收时,黑煌已消失在原地,不留只言片语。表达完谢意,黑煌迫不及待的钻进幽灵空间,迎向白敦的身体。后者怎么也没想到,曾经她让黑煌熟悉自己的身体,以此做到自由操控,成了她现在抢占她身体的前提,否则怎能这么容易? “姐姐,看好了!” 黑煌狞笑声极大,夏萧都可听见。他起身站在破碎的窗前,看向血雾的瞬间,门窗恢复成原样,令他本就模糊的视野成了自己的倒影。 看着自己,这个倒霉孩子此时紧皱着眉,少了只胳膊的样像少了半个身子,看起来极为瘦小和孱弱。但夏萧一咬牙,有无数藤蔓钻出,而后幻化一手臂,和他的左手掌一样,只是那股疼痛,令夏萧的眉头久久未舒展。 元气一抖,浑身血渍消失。夏萧坐回床上,双手结印以修行。黑煌恐怕还要很久才出来,否则也不会给自己一团元气吸收。可这团元气的大小,令夏萧后知后觉有些兴奋。 坐在元气之树下,他身前一团元气虽说只有拳头大小,可由无数元气压缩而成,可谓精华,夏萧不知要吸收多久才能吸收完。更重要的,这股元气乃最纯正的玄黄色元气,也是混沌之后,乾坤生出的起初元气,未入五行,夏萧便可直接吸收,省了不少事。 说也奇怪,那黑龙一族本是金行中的霸主,在金行方面的造诣非凡,生来就拥有的招数宛若掌握神通的神兽,令无数荒兽羡慕。到了白敦这,却傻到自毁金行,令自己回归起始状态。更夸张的是,即便如此,她还修行到问道之上,云巅的境界。 若黑煌没给夏萧讲过那些过去的古老故事,夏萧肯定百思不得其解,可三代人的积攒,终于令这一代人成了世间强者。可其中,自然也有白敦的努力和擎天宗前宗主的指导,但现在,白敦将死。虽说她是敌人,还是个固执的敌人,可夏萧不由敬佩。 这般毅力除了师父,夏萧也就只在她身上见过。可白敦死的太怨,但雀旦既然着手,她便难逃一死。这一死虽说减少了敌人的数量,但雀旦将变得更强。吸收完白敦的大半元气和生灵之气,雀旦肯定会成为魔神般的危险存在。 叹息一声,夏萧不再多想,当即结印,吸收起元气,想着一定要快些提升实力。虽说他的实力难以和那样的敌人相匹敌,可得抓紧时间回去告知天下。 擎天宗现在还处于安稳之中,说明师父没有察觉到这里的事。这远离人世的偏远之地,既是野心的起点,谁能料到? 人类将共同面对危难,夏萧也将贡献自己的力量,只为一家人能再次团聚。 脑海中浮现团聚的画面时,夏萧吸纳变得稳定,且节奏很好。夏萧以这般速度吸收元气,令光球流下一股溪流,从夏萧身前进入草甸。它泛起温暖的光亮,犹如玄黄色的元气,而元气之树对它的吸收源源不断,但半天才消化一点。 夏萧有耐心和实力将其吸收并巩固自身修为,但在九天之外,在夏萧专心致志于吸收元气时,一道黑龙穿透空间,划破苍穹后来到南海。 南海岸边,白林大师走到主持身边,行礼后担忧道: “我们的力量既然拦不住它?” “无妨,我们能拦住南海之南的雀旦就好。” 主持心态极好,白林却问: “我们虽说做好了准备,也能坚持一段时间,可无人接应,也不知灾难何时爆发,就这么坐以待毙真的可以吗?” “别急,总会有人带来消息,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做好南天诸佛之墙的职责,其余的事,让他们制定就好。这些年我们只走在自己的一隅之地,尽管有武僧行走天下除魔,可掌握到的东西,又怎会有他们那么多?” 白林知道主持口中的他们是其他四大势力之首,可心急道: “我联系上了走首教会,宁神学院和冒险者工会,他们倒是有所反应,可擎天宗那边一直没有回应,不知出了什么事。他们虽说向来神秘,可我以此事和其他几位首领交流时,他们都表示暗自联系过,就是没有回应。” “都联系过了?” “嗯!时间虽说不一,但都出于告知的心理,毕竟现在老一批五大势力都动了起来,更别说他们。但无论谁,都没有收到擎天宗的回话。” “糟了!” 主持看向南海之南的方向,惊愕道: “没想到在眼皮底下,我们都难以识破他们。” 白林不懂主持这是什么意思,直到他说: “之前划过的那头黑龙体内,有擎天宗宗主的气息,我原本以为是错觉,她虽说是荒兽,可修行的是最为纯正的元气。而朝南海之南去的,只有可能是魔气及黑暗的同党,现在看来,的确是!” “这么说……擎天宗和魔道有关?” 主持不想承认这等现实,可重重点头之际,白林当即离开,告知其他三大势力,希望有人确定这等判断。可无论走首教会还是宁神学院,都说出一个等字。白林不知等什么,现在不去探,莫非等到遭受攻击的时候再去?可等冒险者工会的会长也说等后,白林只好放弃自己的坚持,和主持一起等。他们远在他方,除了等没有别的办法。 第七百一十一章 光灭于此 黑暗中没了喊叫,只有猖獗疯癫的狂笑。一道元气所成的光亮在黑暗中逐渐黯淡,像一秉残烛被无情吹灭,留下几缕烟有气无力的飘在空中,可已什么都做不了,只是默默的飘散,最后不可逆转的丢掉性命。 白敦的意识逐渐消失,当初刚离开大森林,到达大荒北部时,她由死向生,经历了许多年的努力和奋斗才安定,并得到自己的权力令他人不敢触犯。那时,她才算真正的活。可现在,从生到死不过一个时辰,便将彻底死去。 将死之际,白敦一直都在反思,也在后悔,可她不知自己究竟哪个地方做错,才让黑煌这般怨恨,总不该是所有地方。是她太过苛刻?还是对她的关心太少?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到了身为长姐的责任,因为一直将黑煌保护在身后,甚至甘愿用身体给她当掩护,不为天下正道发现。可就是这样,黑煌还是不满意,她着实不解。 至死光灭,白敦都没听到黑煌发自内心的叫自己一声姐姐。她口中的不断称呼,只是在宣告自己战胜了宿敌,那股喜悦是她欣赏不来的。她多想听黑煌像儿时一样,以甜糯的声音叫一声姐姐。那时还没有血雾,乐园的样子也不像现在这么阴森,她就坐在秋千上,抱着自己心疼的妹妹,哄着她入睡。 白敦最喜欢看黑煌睡着时的样子,那张胖嘟嘟的小脸很软,她会伸出手指戳一戳,然后忘却一天所有的委屈和辛勤。可她不知道的,是黑煌醒来后的无助和哭声,因为她在那时总会离去。 一个软萌可爱的丫头哭着鼻子,在乐园里四处找姐姐,可从来不会有人回答她。但现在,她回到以前那座乐园,对她张开双臂,冰冷的脸上鲜有出现一丝微笑,如明媚的阳光抚摸万物生灵。 “黑煌。” “姐姐——” 坐在地上撅着小嘴玩沙子的小女孩一看到她,一蹦一跳的扑进白敦怀里,看着她跑来的样子,大概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时间就在这一瞬停滞,意识也在这一瞬消失,无形的眼泪落在过往和如今。从此世上少了个叫白敦的人,黑煌也重新拥有身体,在一片血雾中重获新生。 朝思暮想的身体得到后,黑煌慢慢睁眼,浑身四处传来的真实感是她平时执行任务才能享受到的感觉。可她现在将长期拥有,谁也无法抢走。 血雾之中,黑煌欣赏着自己的身体,像对待一件宝贵的艺术品。她做出妖娆的姿势,学着在人类世界见到过的舞姿。她纤柔且细的腰肢随意扭动,双臂如纤纤之柳,垂下扬起,分外轻盈。 黑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许久,她撕掉保守的长裙,仔细观察这双长腿和令人心怡的身体曲线。 什么很好,就是不再完美,因为胸口有几道无法恢复的疤痕。现在的黑煌已将自己的一切和这副融为一体,所以格外爱惜的用魔气将其填充,令胸前镶上珍贵的血色钻石,为自身增添几丝妖媚。 黑煌为自己的改变高兴,可当前不到镜前梳妆的时候,因为她要把曾经白敦拥有的一切都占为自己所有。首先,是白敦的元气和生灵之气。她并没有客气,毫不留情的将一切吸食,魔气再强几分。 当今世界除了雀旦,她的魔气修为无疑最强! 实力提升之后,黑煌要做的事还有不少,比如说幽灵空间和空间狭缝的控制权。她将幽灵空间外的元气吸入腹中,在魔气将其同化时,又将空间狭缝的最后几丝元气冲散,并用魔气接手。 完成这些,整个幽灵空间后知后觉的躁动起来。暗色调的世界里,无论森林还是平原,或是死水般的汪洋,皆有无数人和荒兽醒来。他们或浑身泥土,或满身草根,或湿漉漉的犹如水鬼,可都闪着黑红色的眼睛,好奇的打量四周一切。 得知事情的他们望向苍穹,而后欢呼,不断将其余人唤醒。兽吟和嘶吼中,更多存在从地里钻出,它们像坟中墓里的死者,干枯的手掌和身体渴求着生灵的滋润,因此嘶吼着,小心翼翼望向四周时似要开始一场屠杀。 吼—— 滚滚龙吟宛若雷鸣,响彻幽灵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令那些以为自己摆脱束缚的魔物知道自己身上还有枷锁,那就是血雾中的魔神,此时正盯着他们。没有她的命令,谁都不能擅作主张,需自负的后果令他们血红的双眼又黯淡下来,他们不想挑战权威,毕竟要付出的是生命代价。 这里的魔由白敦和黑煌共同积攒而来,他们曾躲在世界的每一个逼仄偏僻地,可被带到此处,成了一支强横的大军。异端由平凡孕育,又由极端之心生出,总有一些心傲气高之人和不知规矩的荒兽,试图开始动摇魔神的地位。 黑煌扭头时,狂暴的唳声自一头羽神翼龙口中发出。它从远处冲上天空,四周空间动荡,不断流动着的模样似雀一般,似会护它周全。它体内流淌的远古血脉令其不愿一昧臣服,起码在自己渴望新鲜的生命时,不能将自己束缚在这个只有恶臭的魔灵之地。 体型硕大的翼龙展翅可飞五万里,可苍穹没有尽头,它也没能飞出去,只是被一道龙影啃食,于知错的惨叫声中成了一滩血迹和骨渣,没有半点改错的机会。无双荒兽和人观望,皆忌惮的跪下臣服,或夹起尾巴,像狗一般将头和前身趴在地上。 吸食生灵的魔道生物比普通生物求生欲更强,他们从入魔那刻起,便一边吸食他人生灵之气一边逃窜,因为坠入便意味着被杀。但他们不想死,因此存着一口气,活到了现在,还将继续活下去。 谁不希望自己所在的势力拥有庇护自己的能力?因此即便饥肠辘辘也依旧等待。很快,他们将离开这昏暗不见天日之地,去人间开始一场浩大的生灵盛宴,直到吃饱吃撑,谁也无法阻拦他们。他们等着魔神下令,黑煌则出了幽灵空间,进了夏萧所在的小屋。 夏萧正在修行,看不到此时韵味十足的黑煌从身前走过,但她并未将其唤醒也没有令其死在睡梦中,只是瞥了一眼便不搭理。 心情依旧大好的黑煌于整体漆黑的房间走出,忽而站在城堡上空,连同四周房屋一同看清。现在该整治擎天宗了,但里面人的态度,和她想的大不相同。 第七百一十二章 他人不知的秘密 寒风呼啸的冰原中,只有单调的冰色贯穿乾坤上下。一偌大空间于其中若隐若现,几缕泛着波动的魔气与其格格不入可又反复不断的出现。 罡风带着盛雪,几个转弯飘了进去,令里面的生物初尝人间气息,不由身体颤抖,有些亢奋,但始终沉默,依旧因之前的场景震惊。但在擎天宗的火炉旁,一杵着剑的老爷子话语不断,十分唠叨。 “闫猛,一会去把所有在宗外的人都叫回来,做好南下的准备。前些日子清寻子他们一直呼叫我们,希望我们有所动作,可我们拖延太久,早晚会暴露,不如再演一把戏,聚集全宗之力逼进荒兽大森林。” “现在这个时候,还需再演?” “还有两个月时间,我们得沉住气。我们稍不留神,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闫猛表示明白,刚走出门,潘驭却皱起眉来。 “怎么了?” 潘驭不再言语,他感觉到城堡中有显然的魔气存在。他都能直接感觉到的魔气,只有可能是黑煌,可宗主去哪了?自那天后,她便未现身。 白敦作为最神秘的五大势力之首,除了很少在外人面前现身,也很少在宗门弟子前出现,只有一些表现优异的人,才能在书房与之见面,从而得到她的指导。可身为擎天宗副宗主,潘驭绝对是见过她最多的人,只要白敦的身体不被黑煌带走执行任务,便三天两头见一次面。可这次不见面的时间有些长,自从上次劝过,已有五日。 五日虽也不算长,可宗中这般出现魔气有些奇怪。不等方脸男人再问,黑煌已出现在他们眼前。 “宗主大人!” 平日里,潘驭将黑煌也称为宗主,一是入戏,二是在更多人面前掩盖黑煌的存在,但此时叫的心甘情愿,行礼行的丝毫不差平时。 略有些木讷的方脸男人见着,连忙紧跟动作,不敢怠慢丝毫,即便有困惑也只是藏在心中。黑煌后倾坐下,身后凭空出现的白玉石王座当即有了黑红之色,它猛地绘成纹路,彰显着个性,也在副宗主前宣告着新王加冕。 “我还以为你们会质问我白敦去哪了。” 黑煌此时身穿着黑红长裙,与之前的黑裙有所不同。当白色的光明消失,暗色也会随之毁灭,露出本质,变成另一番模样。 见声音中多了些戾气,潘驭更肯定眼前人是黑煌,不是白敦。可这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他需要的只是乱世,当大人物们忙成一团,才有他执行自己计划的可能。无论白敦现在在哪,遭遇怎样的不测,和他都没有关系。潘驭甚至巴不得白敦死,因为那样一来,黑煌便要同时管理擎天宗和幽灵空间,这样的她,可有心思过问自己的事?等大战开始,他将有一大把机会溜开。 “识时务为俊杰,恭迎新王登基。” “不愧是白敦看中的副宗主,果真聪明,那我不妨告诉你,白敦已死,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擎天宗的新宗主!” 潘驭心里一颤,老脸虽说冷静,可眼里闪过几丝如意且有天助的喜色。他和方脸男人的头再低几分,满是尊敬。 黑煌见着,有些得意,他原本以为潘驭他们会和自己反目成仇,毕竟平时他尊敬自己只是因为白敦,没想到他这般懂事。黑煌暗笑,但也谨慎,这等不忠之人,不能完全信任。 面对他们弯腰,黑煌学着平时白敦的样子,以一个宗主的气度道: “不用多礼,坐吧!” 就是这么一句话,令潘驭觉得黑煌并不会做宗主,但还是坐回自己的原位。方脸男人则站在他身后,这本是礼节的体现,黑煌看过一眼,却微皱起眉。 “潘龙,没听到宗主让你坐下?” 潘驭呵斥,被其称作潘龙的方脸男人当即照做,动作慌张。潘驭这才看黑煌,她虽说坐在王座上,身姿妖娆,姿态万千,可总是展现出不同于外表的心智。说到底,在潘驭眼里,黑煌没有白敦聪明,即便她看起来更成熟。 一个长期待在幽灵空间的人,没有朋友,没有老师,她只有白敦。可白敦有很多东西都没有教给黑煌,她只是一昧的模仿,偶尔很像,气质特别且强,可大多时候还是有些慌张和不知所措。只是她的实力,令她无论站在何等位置,令她无论说什么话,都不会有人反驳。 “擎天宗的修行者准备的如何?” “正要聚集,然后逼近大森林外围。这段时间其他势力一直在联系我们,一开始我没有回答,最后觉得还是再伪装一段时间的好,免得出意外。” “不用伪装了,将所有人聚集在宗内,等待时机来临。” “可是那样的话,他们恐怕会提前来围剿。” 黑煌怎这般幼稚,真的以为现在的擎天宗加上幽灵空间里的魔物就能称霸天下? 潘驭心里有数,四大势力的首领聚集在一块,他们很快会被消灭。起始大帝只有两个月时间冲破封印现世,虽说很近,可他们若想来,数日即可,毁灭他们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在潘驭犹豫时,黑煌道: “白敦很大一部分元气和生灵之气已化作黑龙前往南海之南。这么长一段路,他们肯定有所察觉,若现在再派人拦在大森林外,只会阻挠他们进攻,还是停在原地,等时机足够便进攻。至于那些首领,暂时不会来我们这,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唯一的威胁,所以只是做着自己的准备,并且也在等,等夏萧带回消息。” “说起夏萧,是杀是放?” 黑煌迟迟没有回答,潘驭也不再问,他只是转移话题,道: “宗中两千余人,能看出宗主变化的不过二十余位,还请宗主放心,这将是少数人的秘密,我稍后会一一通知,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嘴角一勾,黑煌露出些喜意。可在潘驭眼里,她只是在提前享受胜利的喜悦,可究竟最后的赢家是谁,当前还未知。 “副宗主着实讨人喜欢,可你告诉我,应怎么做?” 黑煌脸色一变,极为冰冷,看向潘驭的老脸时,后者内心谨慎,思索后收起唠叨的性子,道: “告诉大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那又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告知众人取得胜利便可得到想拥有的一切,这等鼓舞士气的话可说。关于宗主的变化,不可说!” “那你是否有瞒着我的事?” 潘驭顿时有些紧张,房间里安静的只有旁边火炉里的木柴燃烧声。潘驭的目光一瞬落到地上,等他再次抬起老眼,看向黑煌时,感觉到一股极强的无形压力,直把四周扭动改变,令这里成了一片怪异的空间。 四周皆是黑暗,满是眼睛,盯着他的每一处,他额头的汗,他闪躲的眼神,还有他捏在一起的干枯双手,骨节因用力过猛而变得煞白,这些都被盯着。潘驭的身体被绑在行刑台上,潘驭看到漆黑锋利的大刀即将落下,将他的脖子斩断。 “有!” 潘驭突然提高的声音将潘龙吓了一跳,这么和黑煌说话,真的好吗?他不知道潘驭看到了什么,才这般想。可在后者眼里,大刀停在空中,重新出现在耳中的燃烧声驱走了黑暗,四周总算恢复正常,心悸也不见踪影。 潘驭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一切恢复正常,可他浑身还在微微颤抖,令潘龙见着心焦。但他依旧保持着基本的冷静,捏拳道: “我在怀疑雀旦大人是否真的能让我成为至高强者,因为我是人类,不是荒兽。如果我遭遇区别对待,这些年所做一切,岂不只是梦一场?” “等先祖大人成神,我也成神,只要你还活着,自然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但你若表现不好,也会成为我或者先祖的腹中食。” 黑煌和潘驭对视,许久之后,潘驭起身,行大礼道: “潘驭誓死为宗主效力!” “我等着你们为我开路!” “请宗主大人赏老朽一丝魔源。” “拿去!” 黑煌挥手一笑,看着双手捧着魔源的潘驭,消失在房间。后者喘了几口气,将魔源收起,觉得好险。当他将黑煌对他所做之事告诉潘龙时,后者瞪大眼睛,惊问: “她的实力是不是比以前强了?” “嗯!估计在大荒上,清寻子四人都难以单独战胜她,可雀旦还在她之上。” “那我们的计划还能执行吗?” 潘龙有些担心,可双眼满是执着的火焰。灵魂的火焰只在命数将尽时熄灭,可只要它还燃着一天,潘驭具不会放弃。他瞪了潘龙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你个孬种,没出息的东西!计划这么多年的事,即能因为一个黄毛丫头的几句话放弃?这样怎能做成大事?” 潘龙低头任骂,可也等着潘驭重生的那一天。后者很快不再关心宗中是否有魔气,通知二十余人的事也交给潘龙,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相比宗主的变化,潘驭此时做的,才是更少人知道的秘密,甚至清楚的人不过双手之数。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有他的心腹才有资格过问,可因它调动过的人不计其数,却无人知! 第七百一十三章 地牢里的人 擎天宗的地下建有一座极大的地牢,灰暗的烛光无力,照不清那些憔悴且有伤的面孔。 年龄各异的人像家养的牲畜一样蜷缩拥挤在一起,他们身上满是炽热锁链抽打出的伤痕,可他们依旧不愿坠入魔道,或帮他们残害生灵。他们都在懊悔,自己不该加入擎天宗,谁能想到和其他几个大势力齐名的存在,既是这样一个毒巢? 他们之前都没发现,直到这些天,面对东海之东的起始大帝和南海之南的荒兽王,他们想和其他大势力一样效力,保护天下弱小,却不知自己却是残害天下的一员。这样的现实狠狠挫伤他们,令他们怀疑着自己的目光,也憋着一口气,似誓死都不会屈服。 地牢的铁门开时,发出一道极为难听的声音,令三百余人浑身一颤,皆朝那边投去目光,满是惊恐。已有一些人死在逼迫之中,也有一些人屈服,他们选择沉默,没有勇气去死,只是抱着最后几丝期望等待着救赎,可谁也不知此次来的是谁。但每一次地牢的门打开,都有一场灾难发生,也有人要死去。 光亮中,潘驭走来。这个唠叨的老头子曾是很多人钦佩的对象,他强大而幽默,很多人都喜欢,传闻他的家人死在魔道手中,他也最痛恨魔道,追着入魔的夏萧就是一顿砍杀。可现在,他眼里带着魔气的黑红光泽,朝这些巨大的囚笼走来。 所有人都不敢开腔,默默的不敢说话,他们逃避着他的目光,不想被他挑中。也有一些性情中人,此时不顾囚笼铁杆上的元气,猛地撞了上去,喝道: “潘驭,你个表里不一的混账!你忘了当初招揽弟子时至义至正的言辞?” 即将步入老年的男子在擎天宗待了四十年,一直尽心尽力,掌管着招揽新生的工作。无论是学院淘汰的人,还是各方各地的修行者,无论年龄,只要有一颗修行向上之心,且天赋中上,便可得到机会。他走遍大荒各地,为擎天宗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挑选着最合适擎天宗的人。可此时,他被铁杆上的雷电无情拍打,脸上冒起缕缕烟雾和数片焦黑。 他咬着牙,瞪着潘驭,后者却一手捏住他的头,声音冷冽的说: “刘庆,你对擎天宗做出这么大的贡献,理应得到好的待遇,我给你个机会,加入我们!” “呸!老子才不会坠入魔道,更不会与你为伍!” “你应该清楚,加入我们不意味着必须加入魔道,而是帮我们的忙。” “什么忙?帮你们杀人?入魔就是入魔,何必那么冠冕堂皇?你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当初我眼瞎,听信你的鬼话,这才加入擎天宗,可没想到你却这般对待我和这些弟子!在场三百人,一百人刚加入擎天宗不过四年,这些人本该是擎天宗的未来,给擎天宗带来生机,你却予以酷刑!” “我给过你们选择,现在也能加入我们的阵营,擎天宗确实是披着羊皮的狼,可这匹狼将成为世界的主宰,与其逆流,不如顺其发展。” 刘庆扭动脖子,挣脱潘驭的手,他则双臂张开,老脸如沐圣光,似已见世界匍匐在脚下。 “你就做梦吧!你们的诡计很快会被看透。” 潘驭哼了一声,在鲜血未洒半滴时,有百人身体一僵,脖子一梗,面孔朝向漆黑的天花板,五官中有生灵之气和元气被吸出。这等动作比酷刑来的更实在,令不少女子尖叫,也令有些男人双目呆滞,有些愕然。 “不愿坠入魔道,帮助魔道的人,都会成为魔道人的口粮。” 这是他们被关进来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三天已有百遍,可从潘驭口中听到,更是吃惊。这真的是平时那个副宗主吗? “你混蛋!” 刘庆跪在地上的身子猛地站起,双臂砸弯雷电叱吼的铁杆,手臂猛地轰向潘驭。在那只硕大的拳头还没砸到潘驭时,潘驭身后的黑袍人已一霎向前,一臂洞穿他的胸口,令其满脸痛色。 黑袍人手臂上挺,将面目顿惊的刘庆举起,他面目狰狞如诅咒,含着鲜血,一字一顿的咬道: “你不得好死!” 虽然有些含糊不清,可血沫吐到潘驭脸上,后者用手指将其抹去,有些遗憾。 “你这么不知变通,什么地方都容不下你。就算你答应我,再偷偷逃离,我也不至于非要至你于死地。” “我要和我的弟子在一起,是我招揽他们来的,是我害了他们。” 极为自责的刘庆奄奄一息,他体内的五脏六腑被黑袍人手臂中的元气绞碎。但他于痛苦中猛地抬头,有回光返照之势。 僵硬的双手于最后关头结印,契约空间打开,一条大鱼跃出,张开巨大的嘴,一口气将数十人吞下,而后钻进泥沼般的地中,消失而去。 潘驭见状,手指一扬,沉重的岩石鱼尾倒在地牢,令满是枯草的地面颤动几分。几个牢狱囚笼也被砸碎,抖动时令此处如地震一般,可在潘驭的神思下化作一地碎石。留下的人满脸都是绝望,为何被带走的,不是自己? “咳!” 刘庆被黑袍人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潘驭见着,叹息时将黑袍人拦住。 “别急,这么抓回来也没用。” 黑袍人点头,看着潘驭双目满是黑红之气,其中魔气快速衍生,不禁也想尝试,这股力量,似乎让人着迷想尝试。 潘驭吸纳间,吸收完百人的元气和生灵之气。有黑煌强大魔源的帮助,他很快进入魔道,且自身元气开始被魔气同化。当元气的数量足够多,魔源从其体内排出,化作一道幽光消失。而力量的增长令潘驭享有阵阵快感,舒适感难以言喻。 “原来这就是魔道的力量” 潘驭捏着拳,其中的力量令他心情极好,笑容也逐渐狰狞。这种迅速变强的方式,他早就想亲身尝试一番,现在尝到,果真令人痴醉着迷。虽说元气还未完全同化,可潘驭蹲在刘庆身前,一手按住他的头,叹道: “准备这一招花了不少时间吧?可惜啊,你实力太弱。” 刘庆面孔朝地,咬牙切齿的样恨不得将潘驭大卸八块,但他只有生果实力。不知什么时候,生果境界都变得极为简单,令他在危难关头,只能这样躺在地上,任由潘驭将他的生灵之气和元气吸干。 舔了舔唇,潘驭并未有饱腹感,反而有股欲望,即便他这等实力都难以将其控制住。可这些人实力都不强,吸食完也没关系。潘驭准备大开杀戒,可在动手前,还是问道: “若有加入者,现在赶紧出来,免得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别为了所谓的信仰放弃性命,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不断在铁杆上闪过的雷电留下几朵火花消失,铁门大敞,大多数人都开始动摇,一些人却继续躺在角落,歪着头等死。对他们而言,生命并不是最至上的,这是他们被刘庆选中带来擎天宗的原因,也是此时的死因。 “三!” “二!” 潘驭没那么多时间等,只是戏谑般的倒数。果真,在所有人都想活命,可又顾及脸面和心中正道时,有人率先打破僵局,爬出牢笼,抱住潘驭的脚,哀求道: “我错了!副宗主大人,我错了!我愿意入魔,愿意入魔!求你不要杀我。” “没骨气的东西!” 瘦弱的男子啐了一口,猛地冲上前,浑身元气被调动,似要自爆。可他自以为庞大的元气,在潘驭面前只是手掌一捏,便被其当做小饼干般一口吞入。至于那干瘦的身体,变得像夸张的皮包骨。 “没人了?” 他轻声一喝,更多人争先恐后的跑出囚笼。坐在原地不动的人看着他们,不由叹气,在死亡面前,本就没有尊严,可他们不想屠杀生灵,那就于此止步吧! 绝望的人还没断气,眼神就已经死了,极冷且没有半点生气,只是等待着死亡。 眨眼间,乐在其中的潘驭将自身魔气藏进百人体内,笑道: “去追赶之前那些家伙吧,他们朝南去了。如果你们在两天内没杀死他们,就吸食生灵之气续命,你们体内的魔源会令你们拥有吸食生灵之气和元气的能力。可若你们两天内没杀死他们,也没杀身边人和沿途中的生灵,就等着被体内的魔气反噬吧!” 百人互相对视一眼,有畏惧也有提前物色弱小的对象。地牢门开,被折磨三天的百人终于见着一丝光,他们被人驱使,虽未成魔,却已有魔样。百人像四爪的动物,匆匆忙忙的冲出去,于城堡前狂奔,催动元气朝南方而去。 一些心狠之人提前下手,几道凄惨的女性尖叫回荡在地牢不远处。 “有趣。” 潘驭坠入魔道,是为了自己伟大的计划,所以毫不犹豫的对准剩下的人催动体内魔气。眼中闪出黑红色的光,不等他们自爆,他们体内的元气和生灵之气已情不自禁的离他们而去。这些不同色彩的光泽总体带有香甜的味道,令潘驭张大嘴吞噬。 一旁黑袍人羡煞极了,他舔了舔唇,在潘驭将一丝魔源注入他体内时,房间里看守地牢的十数人皆倒地不起。黑袍人跪在他们身边,模样如野兽般咬住他们的脖子,他发现鲜红的血液更能吸引他,只是片刻后,潘驭责怪道: “吃相可真是野蛮。” 黑袍人扭过头,满脸和颈脖都是鲜血,笑容阴森瘆人,眨眼又埋入血泊中。 第七百一十四章 时光那头留下的黑盒 魔源是雀旦自以为伟大,却即将被天下正道痛骂的发明,用以扩大魔道规模的东西。它能令没有坠入魔道的人成功吸收他人的元气和生灵之气,从而逐渐坠入魔道。如果没有魔源,一个人要想坠入魔道就没那么容易,特别是有些实力的强者,自制力强到山倒地震而不动。 魔源的制作方法简单,将自身的魔气剥夺一部分,加以操控就好。潘驭使用黑煌的魔气入魔后,自身的魔气便将后者的魔源挤出体外,它则从墻屋空隙中猛地回到黑煌身边。 她躺在一张松软的床上,虽说有些慵懒,可姿态万千,极为吸引人。这间洁白无瑕的卧室她从未来过,此时享受起那股舒适的感觉,心情怡然大好。 接过魔气,黑煌并未睁眼,但能感觉到擎天宗里越来越多的人都坠入魔道。很快,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如此,极少数的执拗之人会在坚守自己正道的途中死去。 想着计划的实施和顺利,加上时间的充裕,黑煌闭上眼,迫不及待的享受起平时白敦拥有的东西。 偏过头,明亮的房间有一面如墙般的落地窗,可以通过它看到外面的草原和冰原。而床里不知有灵药还是珍贵的玉石,既散发出一股温暖的波动和道道白烟,令黑煌好奇。它们逐渐将她包裹,令其浑身上下的经脉骨骼得到充足的滋养。 “嚯!” 黑煌惊叹一句,她刚占有完白敦的身体,身上有些微疼,虽说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可一张床还有这等功效,真是神奇。感受着筋骨疼痛变缓,黑煌和肉体的默契程度再高时,穿着薄纱睡裙的她低声呢喃道: “白敦,你可真会过日子,这和我的乐园相差太多,这才是真正的乐园。” 说完,来到真正乐园的黑煌迷迷糊糊的睡着,一觉睡醒天正亮,却不知过了几日。温暖的房间令黑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馨和舒适,她穿着极薄的睡裙,起身时丝滑的从皮肤上滑过,笼着自己浑圆修长的大腿。 伸了个懒腰,黑煌眯眼时嘴角有丝笑意。而后神思一动,当即有侍女匆匆前来,为其洗漱梳妆。她们无论何时,都做着这样的准备,只为宗主一人服务。 黑煌坐在极大且由玉石所制的梳妆台前,看着那面极为明亮且宽大的镜子,不禁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所幸离开战还有段时间,她能安心享受两个月。 笔直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被盘起,黑煌心里既有些激动。这是她第一次被这般盘起头发,也是第一次在脸上涂有侍女手中的东西,更是第一次有这般真实的触感,觉得模样不再是幻化那么无趣。虽说这等妆容她并不算特别喜欢,因为太淡,但真实感觉到它们在脸上就极为踏实。 第一次进房间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大床,可最吸引她的还是这个梳妆台。它令黑煌左右看了好几圈,此时亦然。侍女们精心挑选着衣服,一个个敛眸低头,没发现她们的宗主有何异样。黑煌于此时问: “我与前些日子相比,是不是美了些?” 白敦根本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从不顾及皮囊,只把她当做应对天下人的工具。侍女却未觉得奇怪,她们很少出现在宗主身边,更少为她梳妆,不知宗主是一个怎样的人,唯一的变化就是宗主今天开口说话了。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她们因此急切慌张到心脏跳动的速度奇快,争相答道: “宗主以往很美,今日更美。” 黑煌笑时,起身张开双臂。侍女为她穿好衣裙,她又坐在镜前,心旷神怡,看向自己的目光又多了些欣赏。 “下去吧!” 黑煌的语气变得温和了些,侍女们则完成今日的工作,不知下一次工作是何时。作为宗主的侍女,她们经过重重挑选才拥有那个资格,可也是整个宗内最闲的工作,上次为宗主梳妆更衣,在她们记忆里已经是很久以前,具体时间都不记得。 于镜前转动一圈,左右去看的黑煌脸上浮现些坏笑,心想如果我真的拥有自己的肉体,肯定比白敦还要漂亮。 黑煌将没有多少装饰的简约房间再看一遍,不禁觉得没趣,续而消失在原地,进了白敦最常去的书房。 相比空大的卧室,书房要拥挤得多,平时里面除了白敦,只会坐有一人,也只有一把椅子。 黑煌身处其中,从未见过那么多书,十数个连接地板和天花板的书架里书本竹简应接不暇,一张张记有信息的纸张层层堆着,厚厚一沓,落了些灰,近要黏在一块。 这间被书本墨味塞满的书房令黑煌觉得压抑,阳光也不好,被重重书架挡住。黑煌从其中随意抽过几张,发现不同的书架上内容不同,比如书桌后的大书架全是世界各地的哲学书,右手侧是擎天宗宗门的人员档案,左侧是大荒的历史书籍和图卷,各国详情也被收录其中,至于其他势力,有其他书架。 “好好一个书屋,被搞得像个档案室。” 黑煌皱眉时坐在椅上,能转动的椅子她还是第一次坐,但已过了坐着它到处乱滑的年龄。这里空间也不够,便后仰靠在上面,将脚翘到桌上,又拿过其上写有字迹的纸,见之耻笑。 “进攻之事还用作计划?往南冲便可。” 黑煌将其扔在地上,不禁觉得白敦很蠢。真正要制定计划的,只有荒兽大森林,它们要参战没错,可只有它们保持足够多的数量,今后才能保住兽族的香火。兽族称霸是黑煌梦里常见的事,低贱的人类只配给更低阶的荒兽铲屎,或给高阶的荒兽当奴隶。 哼笑一声,黑煌突然想起白敦说的话。 “书架下有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为你准备的,记得去看。” 黛眉一蹙,白敦能留给自己什么好东西?她懒得去找,看了半天大荒的历史。 等近天黑,黑煌也没完全弄明白历史的潮流究竟如何流动。 “不想了!” 将书拍在桌上,黑煌欲离去,又被好奇心支配,猛地转动椅子,看向背后书架下的一排抽屉。 手指一挥,它们一一打开,离她最近的抽屉里有一个漆黑色的盒子,看不出什么材质,设计却如披着无数鳞片的黑龙,贵重而不失霸气。它有二十公分长,宽度要短上一些,但不明显。这么小的盒子,能装什么东西? 又是期待又是傲慢和不屑,黑煌轻轻将没有上锁的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没有光泽没有动静,只是安静的躺着,可灰尘极少,不像尘封数百年,而像前不久还被人拿出来把玩过。 盒子里有很多颗小牙,被黑绳穿着,看磨损程度像被戴过很久,然后才装进来。除了这些,还有一个长瓶子,只比盒子短一点,其中装着金灿灿的沙子。除此之外,只有几个小本子和铅笔头。 这些东西并未将盒子装满,可黑煌从未记得它们出现在自己的记忆里,但脑中又闪过自己站在沙堆上玩沙子,抱着盒子时的欢喜样子。这个盒子似为自己定制,可那时自己几岁?黑煌一时间想不起来,只记得盒子很大,像能装下自己。 打开放在最上面的小本子,只有巴掌大的本子纸已泛黄,里面的字也很扭曲,可是标准的兽文。 姐姐。 第一张纸上只有两个字,黑煌往后翻,不禁笑道: “写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下意识把自己看到的东西都读了出来,无非是一些词和一些并不通顺的话。读着读着,黑煌分明没有怒气,却将本子和盒子摔在地上。但不是气急败坏的摔,而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像被什么细思极恐的事吓到。 这道响声不如金属落地清脆,也没有木头落地的感觉。什么东西让这位弑长姐的魔鬼这般惊讶?当然不是小本子上的字,而是现在的她,将过去的自己扼杀。 低着头,黑煌看着脚边不远处的小本子张开着,里面赫然写着: 我想和姐姐一直在一起。 黑煌早已忘却的场景浮现而来,其中带有古老的清纯歌谣,白敦在歌声尽头温声细语的问: “黑煌有没有什么愿望,写在本子的最后一页,锁在小盒子里,姐姐会帮你实现的。” 小女孩用自己胖嘟嘟的小手挡着,极为小心,不让姐姐看。然后放进盒子里,上了锁才递给姐姐。 “不能偷看哦,不然就不灵了。” 黑煌不知当时的白敦怎样回答,但她肯定是看了,只是这个愿望未能实现。莫名其妙的情绪充占黑煌的大脑,她这个不算冷静如冰,又不算性情中人的怪物一时间不知该用怎样的话来应对那些当前的东西。对她而言,这种事比她面对汪远柯还难。 最终,黑煌哼了一声,骂道: “真是幼稚!” 弯下腰,黑煌将所有东西都捡了起来,也丢掉眼睛里的一些东西。她第一次觉得原来一千年的时间那么长,可以忘掉那么多东西,又那么短,令她只做了几件事。 黑煌不像白敦事情那么多,很快回到卧室。她现在没有事情做,只是坐在梳妆台前,将首饰一一取掉,又将头发打散,最后穿上睡裙。等脸上的水还没干,便面孔朝床,猛地扑了上去,一动不动。 第七百一十五章 几圈年轮 再美的房间看久了都会令人生厌,自然的风景却要好得多,因为活物会有变化。夏萧坐在元气之树的树荫底下,随着修行进入最佳的状态,对每片世界的感知和熟悉都达到顶点。 茂密的森林里晓冉在歌唱,翩翩起舞,身姿曼妙而优雅,将灵鸟的美丽阐释的淋漓尽致。她时而伸出纤柔的细手,似想被另一只手牵过,时而于原地转动,轻盈飘逸的长裙似七彩海洋的波浪。 她始终守在句芒身边,那根细小的藤蔓因为夏萧元气的增长更为粗壮。对夏萧而言可能变化不大,但晓冉记得他每一个点细微的变化。 如果句芒能单独吸收白敦的元气,夏萧肯定不会将它拿来修行。可句芒只能随夏萧改变,他才这般昼夜不停的吸收元气。 祸斗和句芒一样,也在沉睡。他察觉不到危险,所以在火山中闭上了眼,开始一场不知何时醒来的睡眠,也是一场养精蓄锐。祸斗可以意识到,真正的危险就要来了,当前和不远处皆是。 每一次夏萧修行,都是大家为之休息的时候,只有小语和平时差不多,都只是在三条大鱼的陪伴下玩弄四周的光影,或面朝大海的更深处发呆。 除了单方面对空间的感知,夏萧与他们的心灵感应也强了不少。从句芒那,夏萧听到了生命初起的萌芽蠕动声。祸斗安心大睡,呼噜声极响,心情也好。小语淡淡忧愁,和她往常一样未变,偶尔的叹息更是熟悉,可想的,全是夏萧的事。 金行和土行比较特殊,金灵兽还是对夏萧有看法,所以他和夏萧的联系一直很弱。他感受不到夏萧的情绪波动和所想之事,夏萧也一样不知他在想什么。山舌那边,像有一块石头阻碍着夏萧对他的感应。 夏萧一边修行一边想,最后才明白,他见到的那块石头就是山舌。至于没有情绪,只是因为山舌偶尔就是那样,他伸展身体,面朝苍穹,一动不动的晒着太阳,和真正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这种奇妙的状态夏萧已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他曾在课堂上睡着,嘴里却念着课,且能跟上众人的速度,更过分的是能下意识回答教员提出的任何问题,或喊一声对。还有就是分明在修行,却对四周的一切很了解,似睁开眼睛在看。 推荐下, \\app \\ 真心不错,值得书友都装个,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不断吸收的元气沉淀在夏萧体内,令其连连突破桎梏,而现在,夏萧将面临一个极大的门槛,只要将其跨过,便将拥有进入寂静世界的能力。显然,在吸收白敦的元气时,夏萧提升实力的速度很快,现在已多出两圈年轮,即将令元气之树再多一圈。 普通树木以岁月积攒灵气,从而改变自己。元气之树则因元气变得粗壮,速度快了不少。 每当年轮越多,它所能装纳的元气越多,吸收元气的速度也越快。这是一个不断上升的过程。而现在,当夏萧的注意力四散又集中,虽说元气之树未动,可已有一道虚影呈现而出。 虚影和现在的大小肉眼可见差别,但难成功,因为需要更多的元气。不过夏萧现在别的东西没有,元气还真不少。他眼前的元气光球有之前三分之二那么多,所以流入草甸的元气比之前再多一股。 虚影被元气填实,元气之树终于拥有它第十圈年轮。这一瞬,夏萧停止吸收元气,因为身体发生剧烈变化,他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和之前不同,它们对元气的容纳增强了很多,并且能承受住空间的扭曲变化。 突如其来的自信令夏萧想去寂静世界走一遭,可当前他身处空间狭缝,还是继续吸收起白敦的元气。 强压心头的情绪是件很难的事,可无论夏萧有多想,都没有比提升实力,然后承受烙印封锁更重要的事。所以他再次静心,吸收元气的速度变得更快。可等把白敦的元气完全吸收,不留丝毫,夏萧已不知过去几天。 突然睁开眼,夏萧体内的力量比闭眼前强了不少,白敦的元气助他从曲轮境界的七圈年轮到如今拥有十五圈年轮之多。这样的巨大变化世间少有,夏萧的吐纳甚至都变得和之前不一样,可没有多余心思欣赏现在的力量。 即便十五圈年轮圈圈为实,没有半点浮夸和虚假,夏萧的表情也还是冷着。他心急如焚的下床,没有注意到被自己坐到下陷的床头便朝右侧的黑门而去。黑门的缝隙中有点点光泽,从窗外可见,外面是个大晴天。 无论人间如何变,这大荒一角永远都是老样子,寂静的满是孤独感。 扭开把手,将其往外一推,一股冷风袭来,即便夏萧当前的实力,都因冰原上传来的温度直哆嗦。这就是温室和自然的差别,再耐寒的花朵,于温室待久了都会有所改变。可很快,夏萧这朵并未被温室宠坏的寒花适应过来,注视起很暖的阳光。 “奇怪” 夏萧本以为醒来就会有人,可等了一会还是什么都没有。他就算吸收元气耗费了些时间,也不至于已经开战。 擎天宗和黑煌这么不重视自己了? 夏萧正在自问,空空荡荡的四周传来一股味道,将其吸引。 “这是魔气的味道。” 擎天宗本就是个毒巢,有魔道生物并不奇怪,可夏萧很快发现,这座不知是什么的建筑物中,有很多新的魔气波动传出。也就是说,有很多人正在坠入魔道,且以频率和波动来看,大多主动,因为没感受到生灵对魔气的挣扎,一切都那么和谐,似世间诞生新生儿般自然。 可越是如此,越显得诡异,令夏萧下意识皱眉。 “啧!” 夏萧咂舌,突然意识到时间又紧了,他正准备出去找黑煌,一道并不陌生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 “实力提升的不错嘛!” 光着脚的夏萧颇为冷静的回头,随之关上门。虽说这样房间会很阴暗,视野也有些受阻,因为右窗外的光难以将整个房间照亮。可他还是看清那张面孔,只是现在的她不是白敦,夏萧清楚,但尽管再掩饰,内心还是有些急,以至于他开口就说: “我准备好了,开始封锁烙印吧!” 第七百一十六章 咬咬牙总能撑过去 越是心急,夏萧越是担心。即便黑煌之前承诺过自己不会食言,可夏萧隐约还是觉得她不会那么好的帮自己。虽说帮自己下封印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在帮她魔道,可下完之后,他们之间就没了半点关系。 夏萧不知自己吸收那些元气花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黑煌还认不认账,所以等其回答时眼神出卖了自己。 “如果我现在不想帮你怎么办?” 黑煌脸上有笑,话中却无笑腔,令夏萧捉摸不透。 “你应该不会忘记自己说过什么。” “还有四十多天就要开战,离起始大帝破除封印那么近,你真的觉得自己能逆转乾坤?说不定烙印成功封锁之时,战争就要打响。” “需要很长时间?” “那倒不是,只要你承受的住,一个星期就能完成。可若你撑不住,会立即被碾碎!” “咬咬牙总能撑过去,而且师父他们肯定也有准备,只是大荒没有联合起来,没有完整的对敌计划。我所做的,就是把消息带回去,令所有人重视起来,团结起来!” “你没想过你这么说会有什么后果?我们可是敌人。” 夏萧自然知道,可面对黑煌的目光并不畏惧,目前他还不会有生命危险,因为身上烙印还在。所以他目光强硬,一副做好承受冲击和面对风险的准备。可黑煌一笑,不知何意。她现在得到自己想拥有的一切,没有理由郁郁寡欢,更没有理由哀怨。 “哼,逗你玩而已,就算你不说这些废话,我也会帮你。等你将烙印封锁,便回去告诉所有人我们的进军计划,最好是把大荒所有修行者都聚集起来,我们也懒得一寸寸土地的去找。” “这么得意,觉得自己已势在必得?” “我很喜欢你的性子,但你这话说的不好,我这叫自信,难道我不该这样?” 黑煌坐于王座,白敦死后,它就成了她的所有物,像粘人的宠物一样跟在她屁股后头。而黑煌坐在上面的确更有霸气,每一个于黑暗中的表情都像能掌握一切,此时她双手放在扶手上,信心满满的讲道: “如果只有我一人,四大势力和天下强者我确实对付不了,但你别忘了,我有先祖,还有起始大帝。他同样对你们人类有怨气,就算我们没有联盟,也有可能会出冲突,但我们的方向一致,都是为了报复,这会让我们慢慢并肩而行。你觉得以人类现在的实力,谁去对付起始大帝?就算清寻子去,也得有个帮手,这样一来,谁来对付我和先祖?你们的人手显然不够,也就宁神学院强些,走首教会人少且弱,冒险者工会都是群杂鱼,没什么用!” “棠花寺那些秃驴有些本事,但他们孤立无援,坚守自己的阵地也会死在荒原,就是这么简单。我们的开始,便是你们的结束!还有一点,那就是魔道生物这么多,每杀一个人便更强一分,只要一开战,你们的损失会越来越多,我们却会越来越强,就算魔道生物被杀,也会被其他人吞食。如此反复,这个世界终会被杀戮殆尽,荒兽便于之后建立新的家园。” 这种话听得越多,夏萧心里越慌,可他坚信不到最后一刻分不出胜负,而且他有办法对付起始大帝,硬碰硬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谁赢谁输还不一定,来吧!” “说得正尽兴,不过你这么着急,我们倒可以立即开始。但你说咬咬牙就能撑过去,小心把牙咬碎。” 夏萧的舌头在嘴里绕过两圈,舔了舔牙,咬碎不是大事,最主要的是能挺过去。 “在这吗?” “去幽林空间吧,里面魔气横行,有助于压制烙印。” 夏萧颔首,还未迈出脚步,已和黑煌处在血雾中。还是之前那个乐园,但没有四岁,十三岁和二十岁的身影。夏萧看了一眼,缓过神来,重新与黑煌对视。他们站在空中,开始前,黑煌郑重道: “这道封印一共分为六个部分,分别对应五行和整体。因为烙印是你和语尚言的联系物,所以封印过程中,其中的力量会对我的魔气产生抗拒,但我必须将其压碎。作为烙印的承载者,你会遭受很强烈的痛觉冲击,但必须得保持清醒,否则难以进行封印。” 夏萧点头,示意明白。可等待半天,黑煌就是没有行动,也不像在准备。 “你在干嘛?” “我其实想问你一个问题。” “那就赶紧问,我赶时间。” “哼!口气真大,你以为一封印完就能走?” “你只管封印,总之我不想久留。” “你这张嘴倒是有趣,但还是之后问吧,免得误了先祖交给我的事。” “这么说你就是有答案了。” 夏萧此话一出,黑煌当即冷脸。 “少废话!” 说罢,一股魔气贯穿夏萧全身,令其仿佛被串在天地间,忽得一下愣住。不过就在四周魔气如蛇般朝其身体钻去时,他立即开始抗拒,体内元气魔气一同催动,爆发出一道微弱的气浪。 虽然实力有所提升,但夏萧怎能和黑煌相比?已快过去四年,在黑煌的力量面前,夏萧依旧那么弱小,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黑煌怕伤到夏萧,没有强行将他的力量压下,只是冷声说: “真赶时间就别动!这些魔气最后会归于封印,不会残留在你体内。” 夏萧只好相信,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任其在体内钻动。强横的魔气在体内钻行并不是件值得人高兴的事,因为那股不相融的痛觉已让夏萧开始浑身冒汗。即便他使用过黑煌的魔气,始终有种熟悉感,可那股痛觉在所难免。 夏萧的变化黑煌早已得知,能做到将魔气再成一棵树的人她第一次见,不禁赞叹是奇才。若世上所有魔道人都怎么做,肯定会产生巨大的轰动,可她不知办法,现在也无需知道办法。 在擎天宗人面前,黑煌一直说取得胜利就可以令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到时他们便是大荒的主宰,其实不然! 离先祖最近的黑煌知道,先祖只想复仇,至于兽族崛起,只是复仇后的必然结果。至于魔道生物,除了她和先祖,都会被毁灭殆尽,因为这是他们成魔的关键。这像贪吃蛇的游戏一般,大蛇吃小蛇,可等待大蛇的,却是两条泰坦蟒。 这是黑煌的想法,可雀旦究竟如何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夏萧体内穿行的魔气从其胸口进入,向四肢和脑袋而去。木行重塑的右臂在魔气的钻动下断裂,左手掌也在血雾中化作一块只有大致形状的藤蔓木头,落到乐园骨棒上。 残缺的夏萧显得无比瘦弱,可蛇般的魔气分别出现在他双脚脚踝、手臂手腕及头顶。它们如长在血肉中,呈环状将其护住。黑煌倒没有那么关心夏萧,就是怕手误。要是夏萧有闪失,可能会给自己埋下隐患,因此得加倍小心。 当这些魔气所成的奇异纹路变化且牢固起来,夏萧突然觉得先前那股肌肉撕裂,骨骼摩擦的痛觉尽数消逝,只剩一身酸痛。这种不痛不痒的打击令夏萧很有信心,可黑煌当即泼下一桶冷水。 “这才刚刚开始,准备好了吗?” “嗯。” 夏萧呼出一口气,于四周的腥臭气味中紧咬牙关,做好了准备。可当黑煌右手一挥,一股魔气朝夏萧的后背而去,令其猛地尖叫出声。 这一霎,夏萧大脑一片空白,终于知道雀旦为何要让自己抵达参天境后再下封印。即便他实力有所提升,也难以抵挡这股封印带来的疼痛。 夏萧后背挺直,甚至向后弯,背后的烙印被魔气以夏萧的性命逼出。夏萧这才意识到,烙印那么不好现身,要想将其封印,就必须将其逼出,要想将其逼出,就必须用自己的性命做威胁。 在事发之前,夏萧没想到封印方法会这般野蛮。可魔道做出的事,怎么也华丽不起来。四周的魔气连同那环状的魔气令夏萧如被放置鬼门关,四周空无一物,却像血雾中藏有无数厉鬼,于冰冷的狂风中前来撕咬他的身体。 魔气带来的猛烈痛感一瞬成了压迫,令夏萧张不开嘴,只是紧咬牙关。黑煌站在夏萧面前,他就盯着后者,想着自己还未完成的大仇,梗着脖子忍着。看着他凶狠的目光,黑煌倒不至于害怕,只是打趣道: “这才只是金行封印,且还未结束,慢慢享受吧!” 夏萧僵硬的面孔变得血红,额头青筋暴起,可他嘴角一勾,似很快适应这种压迫。可就像黑煌所说,魔气注入的越狠,烙印反抗的力度越强。可再强也要将其压下去,以此达到封印的目的。如此反复,夏萧作为烙印的承受体,在其未压下之前,就得一直承受或强或弱的压迫感。 对夏萧而言,压迫比突如其来的猛烈刺痛要好得多,那种如中万箭的感觉令其有再强的毅力都忍受不住吼叫。可现在絮乱的呼吸逐渐稳定,掌握着自己的节奏。夏萧可不花太多时间,所以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封印完成,因此他等待着,等着黑煌完成金行封印。 第七百一十七章 封锁印记 血雾中没有丝毫时间流动的迹象,夏萧也不知过去多久,可憋着一口气,始终盯着黑煌。她以手指弯曲这等小动作控制着冲击烙印的磅礴魔气,稍微操作不当,或魔气被烙印中的元气强太多,就会将夏萧碾死,但一直小心翼翼的把控又令这场摧枯拉朽的对峙过长。夏萧夹在中间,于坚忍后问: “还没好吗?” “急什么,稍不注意,你的小命就没了。” 夏萧自然知道危险,若那魔气冲来,自己肯定会变成渣滓,可一直拖下去也不见得安全。但他只有等,最后闭目养神起来。 黑煌觉得夏萧有些狂妄,以人类修行者尊境曲轮十五圈年轮的实力,不可能在这股压迫前这般从容。夏萧右臂已无,肩头和左臂,以及双腿都有被碾压扭动的倾向,虽不算强,可他如置身大海深处,四周压强那么高,随时能将其压成一滩肉泥。但他却闭起眼,显得很轻巧。 黑煌逐渐发现夏萧不是在逞强,因为他的呼吸已调整到一个非常好的状态,浑身元气和魔气虽说难以去冲击那烙印,可分散在身体各处,为其分担着这股压力。夏萧似在小憩,可魔气与烙印中元气的对峙,还是未能分出胜负。 黑煌已足够胆大心细,只是那股元气太过较真,她的力量稍稍增强一点,它也会随之增强。若魔气变弱,即便只有一分,也会被其外冲。她反应很快,及时改变魔气的强度,却一直难以将其压下。 在这种事情前,黑煌极为冷静,她帮先祖做了那么多事,知道如何权衡利弊,更懂得一些事着急不得。只是在感情方面,她一直拿不准主意,毕竟不是情感最丰富的人。就像她现在都不知道当初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拿起那个黑盒子,下次拿起时,又该抱有遗憾痛苦还是平淡的情绪。 魔气反馈来的艰难令黑煌回过神,即便那件事已困扰她很久,可当前还是专注于烙印的封锁。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行,看夏萧都快睡着的样,黑煌气不打一处来,痛骂道: “历史终是抛弃你,在月上等死吧!” 论对魔气的操控,黑煌有信心和先祖比试,因此在面对那道烙印释放出的元气时,黑煌猛地收起所有魔气。 飞天 婊 子的心思黑煌大致能猜到一些,就算夏萧死,烙印也还在,所以无论夏萧生死,最终受益的都是她。因此,黑煌此时才这般致力于封锁,这已不是先祖交给的任务和帮夏萧那么简单,而是和她的首次交锋。 没有魔气逼近,烙印中的元气已缓缓收回。可在光亮尽散时,足以将夏萧洞穿的魔气猛地袭来,带着极强的波动逼烙印现身。可它还没释放出多少元气,已被魔气以绝对的优势压制。 牙关紧咬,夏萧觉得自己的背部压上了一座山。这座山还是火山,以极为夸张的温度炙烤他的后背,令其近乎被烤熟。可他依旧没吭声,只是目视前方,望着黑煌满是战意的痴狂笑靥,喝道: “下!” 喝声罢,魔气当即将元气压下,在夏萧胛骨中成一扇形纹路,似恶鬼般的漆黑刺青。 “休息一会?” “继续。” 黑煌就知道夏萧会这样,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免得刚被封印就被冲破。可若反过来,黑煌肯定不会将自己的性命这么轻易的交给别人。她不知夏萧在想什么,可夏萧习惯在死亡的边缘翻滚。 金行完后该木行,其实无关紧要,只是顺序而已,魔气对上任何元气都有优势。所以魔气继续以之前的方式压下,烙印虽受语尚言控制,可难以像她那么强,也没有灵智意识操控,因此再一次重蹈覆辙。 眼看就要成功,夏萧却咳出一口血,肩头似被山岳反复砸中,左臂和双腿的扭曲程度有些增加,本就破碎的裤子拧成一团,紧贴皮肤。 “怎么感觉变强了?” 夏萧咬着牙,吐字不清,黑煌回道: “正常。” 夏萧心里骂娘,喘气声极为粗重,每口气喘出就难吸进。按道理来说,金行一被封印,就会少一部分元气反抗才对。可黑煌的解释令其脸色泛红且黑,想着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成肉饼? “我说的封印金行只是切断语尚言通过烙印控制你的金行元气,没说烙印的力量会减弱。相反,一个通道被关闭,力量就会挤向其他通道,而且烙印的自我保护意识正觉醒。从现在开始,你将面对的,是四次极为夸张的压迫感,至于整体的封印可以不用管,前五封印成功,便能合五为一。” 夏萧慢慢低下头,似懂黑煌表达的意思。语尚言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无人知道,只有大致的概念,那就是伸手封印荒兽王雀旦,反手又封印起始大帝君泽,不知何时在夏萧身上留下的烙印,即便站在云巅之上的黑煌,都需要六重封印才能完全将其锁住。 这般力量难以言喻,不愧是摆脱大荒,走向其外世界的存在。若是其他时候,夏萧肯定会对语尚言生出尊敬之情,虽说她入了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但实力确实很强。不过现在一想,只有痛苦和咒骂。 肩膀疼到发麻,来两刀切掉几块肉夏萧都不会有察觉,他残缺的左手和双腿的皮肤表面渗出几滴鲜血。这是非人的折磨,黑煌都这么觉得,因为夏萧像根麻花一样不断被扭动,不知要到什么程度才能停下。 若是黑煌,肯定不会这么着急的下封印,但夏萧想早点离开且以后再也不回来。他的选择早晚会被时间证明是明智的,黑煌觉得他聪明,才这般专注,手指一蜷,魔气嗡然一声爆发,朝夏萧的背部再近几分。 烙印中的元气被碾压,似遇一生之敌,就要回到烙印中。 即便有五道环形魔纹的保护,夏萧背部也皮开肉绽,呈焦黑色。他嘴唇连连发颤,头晕眼花,像被放到油锅煎炸背部,此时已熟透。烙印只存在背部,令夏萧难以被炸至两面金黄,可悬浮在背部的漆黑刺青猛地落下,令元气彻底消失在背部。 木行封印完成! 幽冥的封印纹路与焦黑色的血肉相近,但不相同。无论是血肉模糊的后背还是被拧成一团的手臂双腿此时都缓缓放松,令夏萧有时间喘口气。看着黑煌,夏萧喘息时有鲜血从嘴角流出,但还是低声呢喃,道: “这真臭。” 现在还有心思关心这个? 黑煌眉头一蹙,越来越看不透夏萧,他是故作镇定还是真的这么冷静? 曲指,魔气涌动,但未立即发起水行的封印,而是令夏萧身边的血雾散开,而后一道波动扩散,令两人如处一崭新空间,没有半点血雾和恶臭存在。 空间狭缝中的两扇门通通打开,一股冷风若龙游来,令夏萧终于能吸一口新鲜气。虽说冷气冻鼻,肺部也有点点不适,像身处冰冷的黑夜。可当前这点刺激只会令夏萧更清醒,而不是昏死在痛苦中。 “休息一会,下次程度会更强。” 这次黑煌没有商量,夏萧也极为老实的点头, 浑身元气猛地释放。顿时五行加持,模糊的血肉开始愈合,被拧到破裂的皮肤也开始恢复,只有凝固的鲜血还留在皮肤上。 “我可以用元气充满全身来抵挡那股痛觉吗?” “可以,但你觉得以你那点元气,真的能抵挡住?” “你将我暂时放到这片空间外。” 黑煌照做,从擎天宗所在乾坤吸纳一身元气的夏萧归来时,将元气藏在体内,准备抵挡水行封印。 魔气于后背冲击,这次闹出的动静更大,空间都开始碎裂,道道裂纹极粗,其中有冰原罡风不断涌现。夏萧就在这等冲击带来的疼痛下调用着之前吸纳来的元气,可就算有它们,直露白骨的后背和近乎被扭断的手臂双腿也令夏萧浑身是汗。 汗在冷风中成了冰,黏在夏萧身上,令其更为狼狈,如从冰天雪地中走出。 几口热气呼出,夏萧半天喘不动气,但背后两股力量相冲产生的气浪令冰再次融化。因为体内有元气,夏萧左臂和双腿没有像之前那样被拧动,因为其中全是元气,经受得住强大的碾压。 夏萧放置后背的元气最多,可此时全被冲散,不留丝毫。但水行元气还算成功的封印完,只是在夏萧还没喘口气,准备火行的封印时,烙印中率先冲出一道元气,且向其他三道漂浮着的封印纹路而去。 “啧!该死!” 黑煌冷眸,若能用全力,不顾夏萧死活,她早就将烙印中的元气冲散,不留半点在人间,岂会给他反攻的机会?可它这么一反攻,问题就来了,那就是难以像之前那么快捷的将其封印,又将是一场拉锯战。所幸夏萧有之前吸收的元气,能坚持下去,可元气总能用完。 漫长的拉扯中,夏萧之前吸纳来的元气近乎用光,而后催动起元气之树和黑树,可当一切用完,火行的封印还是没有完成! 第七百一十八章 不可思议之人 当抵挡压迫的最后力量用尽,夏萧又面临起直入骨髓的疼痛。它们宛如洪水猛兽一般,丝毫不顾夏萧所想,排山倒海般朝其而来,试图将其淹没。夏萧没有能力将海劈开,也难以将浪移走,只有置身其中,任由它无情沉重的拍打。 于浪上水下,夏萧身体翻滚,不断被大水拍击,疼痛难耐。更可怜的是,这个身经百战,历经无数危难的臭小子双手已无,只有脚趾紧抓,牙齿紧咬。这股疼痛下,夏萧本就不算清醒的大脑再度昏沉,变成奄奄一息之态。 见夏萧当前状况,黑煌不敢太过冒失,于是没有加快 手中速度,只是见夏萧歪过头,眉头一皱,有些担心。若夏萧现在死了,烙印也将从她的魔气束缚中逃脱,得到语尚言控制的它,可以一瞬将这些元气甚至连自己的魔气一同吸收。 想到那等无解的力量漩涡,黑煌着实迫切,以她的力量,想将其控制住恐怕很难。可只有保持原样,现在进不得也退不得,否则就是夏萧死及前功尽弃。 在保证烙印中的力量无法破碎先前三道部分封印时,黑煌呼唤起夏萧,希望这家伙坚定一些。可先祖说过,等他到了参天再下封印。 先祖所说的境界,自然是最保险的实力等级。这么来看,夏萧还为时尚早,可起始大帝的动静太快,比他们预料的要快一年多,否则夏萧怎样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陷入昏阙。 头顶压倒头发的魔气纹路成圈,此时向夏萧脑中灌输去一道悠长的呼唤,不断在其脑中徘徊,希望他赶紧醒来。夏萧配合黑煌的方式,就是承受住伤痛,保持清醒,否则烙印中的力量会更强。这道烙印极为玄奥,黑煌甚至担心它将语尚言的力量引来,否则也不会在幽灵空间进行封印。 她的担心是对的,擎天宗所在结界的乾坤外,天边一轮残月中闪起一点黑红之色,比流星还要短暂可又真实出现。 语尚言在月亮上痛骂雀旦那个无礼之人,既这般限制自己。不过起始大帝提前苏醒,重现人间的他,将掌握比之前还强的力量。而雀旦只是一介武夫,暂且不用理会,他想做的事语尚言都看在眼里,就算闹出再大动静,都没有起始大帝难对付。 万般思索后,语尚言没有向大荒伸手,现在这个时候做什么都太晚,因为雀旦的计划就要开始,她的力量所剩无几,且月上封印依旧很难突破,不如养精蓄锐以等机缘。 语尚言如今比天还高,所看之物与众人不同,因此沉默等待。可就是这么一点光亮,被大荒诸多存在捕捉。不过黑煌并不在那个范畴中,她反复呼唤,夏萧却依旧没有醒的迹象。 呼唤不成,便只有刺激,但夏萧此时岂能由疼痛唤醒?他背后的强大气浪令冷风变暖,身体扭曲的程度已到夸张的地步,可他依旧在沉睡。这时昏睡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夏萧兴许也知道,所以微弱的意识像一点火苗般闪着光亮,似寻找柴火的渺小火焰。可漆黑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他也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夏萧这样的经历不少,每次从危险中醒来,总会有人指引,要么是舒霜,要么是阿烛,可他现在看不到任何身影,只在黑暗中摸爬滚打。可突然,他沉重的双眼睁开,看着黑煌略显焦急的神色,嘴角邪魅上扬。 “继续!” 夏萧吐罢,随着意识清醒,烙印不像之前那么狂躁。可现在的力量,怎么都比之前三次强。 “你确定?” 若是黑煌,此时就算了,人类总说富贵险中求,可真正的财富都由经验和头脑培育而出。可夏萧这块又倔又臭的石头,总是与众不同,可又太过冒险。见黑煌眼中的犹豫,夏萧脸上既露出一丝坏笑。 究竟要有多么强大的心智,才能在这种时候都笑出来?黑煌不知,只是觉得夏萧这个人有些不可思议。可更加不可思议的,还在后头。 身体已足够沉重,动一下手指都是极为苦难的事,但夏萧张开满是血水的嘴,在其流淌时盯着黑煌,声音虽微弱,但还是一字一顿的说: “我不会死。” 这种自信极为盲目,可夏萧这个变 态放手一搏,紧咬牙关的样,似让黑煌赶紧动手。她没有客气的理由,随夏萧心意将烙印中的力量不断压制,试图将那道光柱挤回去。 黑煌隐约觉得她的幽灵空间和力量难以抵挡语尚言将夏萧的元气吸收,可她大不了犯个错误,但不能被夏萧看不起。他有何资本瞧不起自己? 夏萧眼里的光和白敦有些像,不屑轻视而傲慢,似一切胜券在握,令人看着恼火。 黑煌这位魔道中独一无二的公主开始发力,不顾夏萧疯狂的心跳,不管他的脚掌被率先压扁,骨渣刺进肉里。也不理会他的生灵之气迅速下降,就是致力于压下元气,一边又一遍的重复起那件单一的事。 于百般痛苦之中,夏萧额头的青筋炸裂,血红的双眼像滴上鲜血。那张面孔再也笑不出来,僵硬的像个死人的脸,虽说没有变得煞白,反而红的吓人,可一样骇人。在夏萧大脑已被疼痛占据,做不出多余的想象时,黑煌道: “火行封印成功!” 她不确定夏萧是否能听到,因为后者看起来和死了没什么两样,眼睛已很久没眨,只是耷拉着,像死鱼的眼睛。他是知道自己到了极限,准备放弃,还是已经没了思考问题的能力?黑煌就要罢手时,烙印中再出元气。 五个通道此时只剩一个,它很快被挤破。夏萧背后的光柱不像之前那样只有手指粗细,更不像手腕那般,而是和他的背部一样宽。这股力量没有逃走,回到语尚言身边的倾向,只是点亮阴暗的空间,和原先一样冲向那四道魔气纹路。 烙印比一些人要聪明,知道积攒力量,如果每个通道中的力量都一样,只会更好让黑煌得逞。夏萧的适应能力表现在各个方面,包括承受痛苦。可它力量由弱变强,既节省了力量,也能令人知难而退。可在其他四道魔气纹路即将动摇时,夏萧嘴唇一动,整张脸都开始剧烈的疼。 “继续。” 在背后的宏观元气下,夏萧本就不算大的声音显得更加渺小。那股嗡然,响彻整片空间,甚至传到其外魔道生物的耳朵里。在他们纷纷扭头,但不敢乱跑时,黑煌内心惊讶,看向夏萧的目光中多了些认可。可并非废话,也不值得赞美,只是不动神色的控制魔气,于这阴暗世界将那元气镇压。 夏萧这种人很少见,起码黑煌是第一次见。她的面孔在夏萧眼中是明亮的,因为自己身后的元气将其面孔照亮。可很快,强盛的暗光将黑煌的面孔笼罩。但在夏萧心里,黑煌的模样已刻下,不是因为心生爱慕,夏萧不会因为这么一件事对一个人产生好感,而是因为恨,他得为舒霜报仇。即便他已和阿烛在一起,可不能忘记舒霜和前辈,好人怎么都不能白死! 一想起舒霜,一想起那个时常手持一卷书的母星龙教员和加娜儿教员,还有看似迂腐,实际开明的胡不归老前辈,以及虚云那个口无遮拦的胖和尚,夏萧的死鱼眼便再次睁大,僵硬的血红面孔拼命上下分离,于极闷的阴暗空间发出一声低沉而嘶哑的吼叫。 叫声极为短暂便消失,夏萧已无力气,可他能感觉到,魔气正在靠近自己,元气像被压下的水柱,变短却猛烈拍打自己的背部,比之前还要用力,令他的气息再度萎靡,生灵之气直线变弱。 黑煌也有察觉,可这个来自大夏的混账小子,再度保留着一点火种,虽说已小到宛如尘埃的程度,可还是顽强的活着。黑煌不知他抱有怎样的信念,但夏萧想得简单,无论是杀人报仇,还是停止战争,都是因为桃林中有一姑娘,等着自己将她娶回家。 最后一道封印着实不简单,元气的强横程度和命悬一线的夏萧难以让她控制魔气。因为无论弱那么一点还是强一点,她都难以完成这个真正算得上艰难的任务。 这么一拖,便是许久,但封印最终完成,极为虚弱的夏萧感觉到那股完整的圆形纹路出现在自己的背上,然后带着五个环形的魔道纹路一起隐匿。 此处空间早已支离破碎,他从中坠落,不知去往何处,可那股冰冷有些像冰原。夏萧不敢确定,便没了意识,于寒冷和黑暗中没有依靠的晕阙过去。 一片漆黑中,不知时间流逝的夏萧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还有一股极为柔软的感觉,让他沉迷。 慢慢的,他五行空间里的太阳重新亮起,像一盏极大的灯,照亮五个空间。灵兽们的记忆断了片,此时只是尽全力帮夏萧恢复意识,令其慢慢清醒。 夏萧伫立于元气之树下,忘了自己刚死里逃生,甚至没有想起自己经历了什么。可等他清醒过来,见晓冉和灵兽们朝这前来,他们表情严肃,似警告般令夏萧猛地回过神,且睁眼。 第七百一十九章 一事藏于心 房间里,黑煌看向夏萧的目光依旧有极浓的不可思议之色。他既然只花了两天时间,便完成了封印,在未行动之前,这是她想象不到的时间,短的令人难以相信。那般痛苦,她能轻松抵挡下来,可夏萧现在不过尊境曲轮,那般渺小,却胆大骇人。 虽说下封印的是黑煌,可只有夏萧坚持住不至于昏迷才能正常进行。所以封印的快速,还是取决于夏萧。而下封印后,不过两天时间,夏萧的身体既恢复的七七八八。 作为一个魔道人,恢复伤势只能通过吸食生灵之气,因为魔道代表破坏和毁灭,重塑身体则需要与其完全相反,代表生命的力量。夏萧也是魔道人,可是一个没有把元气完全转化为魔气,且拥有完整五行的魔道人。 他以完整的五行自治,恢复速度惊到黑煌,堪称奇快,不应这个实力的人拥有,可他确实做到了。当然,也有这张床的功劳,不过和先前的道理一样。再好的外物只能提供辅助功能,还得看本体。 很快,第三件让黑煌惊愕的事发生,那就是夏萧醒过来了!这个花了两天时间体验了很多人一辈子都体会不到的痛苦的男人,于短短两日内苏醒。 洁白的床上,温暖和柔软令夏萧爬不起来也不愿离开,他浑身酸痛,微微一动,肌肉便像牛肉干一样被一条条撕开,然后拧到一块。疼痛中,夏萧长出右手臂和左手掌,以把自己撑起,瘫痪般靠在床头。 这房间宽敞明亮,家具也不单一,落地窗如画般大气,一看就不是空间狭缝,就是那靠在左手边梳妆台上的黑煌令夏萧一瞬谨慎,开心不起来。否则他该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并成功封锁灵契之主的烙印。 双目注视窗外的黑煌扭回头来,冷冷看一眼夏萧,道: “没骗你吧?就算烙印被封印,你也依旧能使用五行元气。” 夏萧微微点头,他的手臂就是用木行元气幻化出,而且他很快感受到体内的五行空间,以及背后沉重的封印,像背着个东西般不自在。可这种感觉令夏萧知道自己成功了,但一回想,却忘了自己是如何完成的土行封印。在他想这些事时,黑煌还在漫不经心的说: “这是你身为远道而来者所拥有的力量,和语尚言无关。” “那我是如何成功封锁烙印的?” “你觉得我在骗你?” 黑煌的蹙眉动作令夏萧连连摇头,他现在极为小心,可谓该狂时狂,该收敛时收敛。现在的他被封锁烙印,稍不留神就有生命危险,不比封锁烙印时安全多少。 “我只是好奇,当时情况那么艰难,我还以为会失败。” “别说你,我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黑煌看向夏萧的目光突然有些奇怪,语气也变得诡异,既有些嗔怪。 “不过你这么不要命的,我确实少见,不能对自己好些?” “发生了什么?” 夏萧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般不对劲,就算他是榆木疙瘩也会发现。可身穿价值连城的绫罗绸缎制成长裙的黑煌只是靠在那,笑容深奥,令其看不透,可舔唇间皆是不好的猜想。当时他都快死了,且双手皆无,肯定做不出什么事来,莫非是黑煌做了什么? 坐在床上的夏萧见黑煌不说话,胡乱摸了一通自己的下身,见没少东西才算安心。黑煌鄙夷的白了他一眼,冷傲起脸,回答道: “没什么。” “我连知道事情经过的权力都没有?” “再废话,你连活命的资格都没有!” 夏萧知道黑煌不是在说笑,她有那个实力,说不定也会不顾之前所说的话做出那等疯狂的事来。黑煌做出什么夏萧都不觉得意外,因为这家伙是个自断手足的疯子,夏萧不敢招惹,只有乖乖坐在原地,晒着窗外的太阳闭目养神。 软床的神奇功效夏萧已经见识过了,此时借助着它的力量不断养伤,再自然吸收些元气,也算惬意。慢慢的,夏萧睡着了,没什么比午后小憩更舒服,对夏萧这个浑身是伤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可他一觉睡醒,口渴难耐,肚子也饿,但没有侍女端来食物和水伺候他。 夏萧并未立即提出要求,只是看着还未离去的黑煌,连忙扭转目光躲避尴尬。这房间如此整洁宽敞,从窗户来看又很高,似乎不是普通房间。夏萧摸了摸床,这松弹程度和泛出光晕的神奇功效,令其不禁问: “这不会是你的房间吧?” 黑煌慢慢移来目光,窗外逐渐变得橘黄的夕阳打在她还算精致漂亮的侧脸上。可这都不重要,夏萧只在乎她那一记点头,当即心里一颤。难怪她一直不走,原来这就是她的房间,那自己之前还说床上有股很好闻的香味,岂不是她的味道?想起来就恶心! “怎么,看你的表情,还嫌弃起来了?” “当然没有,能在这样的房间养伤,是我的荣幸。” 夏萧表现的极为自然,没有显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可擎天宗宗主的床就这么奢侈,真是为难师父他老人家,一直都睡在马车里。虽说马车足够宽敞,可比起这还是太过简陋,不过这也是他们的差距。走首教会的清贫,世间无其他人能做到。 “那就好好住些时间,免得把自己折腾死,两天时间够养什么伤?” 自己昏迷了两天?还好比较短,不算又浪费了。夏萧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因为黑煌突如其来的关心心里发毛,脸上的笑意也逐渐凝固。 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夏萧看向黑煌,那天她肯定做了些什么,只是夏萧不知情。可他身上又没什么东西值得黑煌惦记,岂能令他这般羞耻的见不得人? 黑煌注意到他的目光,鲜有避开,没有像夏萧想的那样正面回答。如果是别的事,黑煌肯定不会在意,会大胆将其讲出来。可有的事注定要放在心里,告诉任何人都不合适。黑煌自己更是知道,这件事不能让夏萧知晓半点,只能封存,期限永久,没有原因! 一个连行军计划都能暴露的人,隐藏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还和自己有关?夏萧眯着眼,正欲好奇,黑煌的眼神却变得锋利起来,夏萧背后的床头架,当即出现一道平滑整齐的裂痕。 第七百二十章 一事问出口 珍贵木材制作的床头架被黑煌的目光斩成两半,砰的一声落在地上,令夏萧瞥一眼光滑如镜的断裂处,顿时不寒而粟。 自己就看她一眼,用得着发这么大的脾气?果真是个怪人。 咽下一口唾沫,夏萧不再想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自己也无要事,想不通不想便是,但也没有像黑煌所说再继续养伤。他身上的伤势确实还没好,体内元气也不足,外面天也快黑,只有房间依旧明亮,但他掀开被子,新衣穿身,似要离开这温暖舒适的床,朝冷冰冰的黑夜走去。 “多谢照顾。” 其实夏萧关于感谢语的储蓄量还是很大的,但在黑煌面前,一句话就好。不是大恩不言谢,也不是斤斤计较,而是恩怨分明。迟早恩得报,仇也得报。 “现在就走?” “封印已完成,就不打扰了。” 双脚落地,夏萧欲站起,浑身肌肉带来的酸痛令其低呼一声,整张脸都扭到一块,极为难看,动作也僵硬起来,迟迟不能如愿站起。 “天下苍生没了你是活不了?还是你习惯于救世主的角色?” 夏萧轻笑一声,自嘲道: “估计没有哪个救世主会这么狼狈,而且天下苍生若团结,我自然不用这么担心,可大荒太过散乱。还有,我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天下苍生,我只是为我的家人考虑。至于我现在做的事,是为了死去的前辈,我得让他们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哼,有趣。” 夏萧向来不在乎他人的看法,黑煌一直盯着他也难以心安,所以双臂发力,牙关紧咬,站了起来。摇摇欲坠的样令夏萧担心,在黑煌面前倒下就太丢人,因此他匆忙扶住梳妆台一角。不知不觉间,离黑煌近了些。 “你还有一件事没问。” 夏萧看向黑煌,后者犹豫于问与不问之间许久,可此时当即选择前者。 “从你人类的角度来看,若一个人收藏着你很久以前的东西,还将与你有关的东西制成手链一直戴着,是否对你有着某种难舍的感情?” “当然!我不知你们荒兽,但对人类而言,保留旧物的习惯表示对过往的怀念,也是一种不舍,但难以控制时间流逝,只能时不时看看表示怀念。” 说起旧物,舒霜留下的东西,只有学院小白楼房间里的书本衣物。至于阿烛给夏萧的东西,又被他给弄碎了。摸了摸左手手腕,其上护腕已不见踪影,不知阿烛是否有反应。 黑煌无声,没有回答。夏萧去看,她却若有所思的低头看地板,像思考着某件极为深奥的事。夏萧默默看她一会,以提醒的语气说: “麻烦将我送出结界。” “你这个样子,真的不怕半路被荒兽吃了?这片草原上还是有几头比你强的荒兽。” “我向来运气好,死不了。” “那可不一定。” 黑煌干笑一声,挥手将夏萧送走。他眼前一眨,当即没了明亮,温暖也成冰冷。回头一望,只剩一片凄凉,城堡隐藏于结界,不远冰原吹来的风畅然无阻的吹到夏萧身上,令其不由一颤。但能活着,体内的血正热,便算无事。 转身投入黑暗,夏萧背后双翼展开,在飘着的大雪中南下。 这里是没有春日的国度,寒风冰雪常常呼啸,夏萧于其中如雕,只是羽翼每一次扇动,驾驭起风,都会有剧烈的疼痛,令人难以忍受。夏萧咬着早已碎了的牙,捏着拳,面上头发结上一层极厚的冰。 黑煌难以理解夏萧这般卖命是为何,可这个曾一度自私的少年,在经历前辈双双死亡后,被迫为整个苍生着想,而不是只满足于自己。 母星龙教员和加娜儿教员死于黑暗,舒霜也死在保护自己的途中,虚云前辈圆寂,胡不归前辈坐化。这些人的离去,夏萧都记得很清楚。在极为夸张的破风声中,他一遍又一遍的想起他们,就是为了令自己坚持下去,因为当前的身体,已支撑不起他的想法。 夏萧想去学院,可太过遥远,就连去大夏都是奢侈,但必须努力一试。 黑暗中庞大的荒兽在呼啸,它站在疯狂生长,如触手般灵活的魔鬼草原,欲朝其张开血盆大口。夏萧察觉到时,附满寒冰的面孔微微一侧,极为厌烦。现在他将自己所有的元气都用以飞行,没有时间也没有体力和其较量,因此加快速度。可那张血盆大口,就要将其吞下。 那是比黑暗还黑的存在,血腥味虽不及那片奇特的空间,可令夏萧觉得糟糕。在祸斗正准备冲出,夏萧的眼里也闪起一道火光时,一股魔气泛起波动,以极强的威慑力将其震住。 大兽在冷清的月光下怔住,而后匆忙逃窜。逃窜发出的动静比之前大得多,令夏萧微微侧脸,瞥了一眼。 “你不是运气好,是有人帮。现在你又欠我一条命,三次了。” 这是黑煌的声音,可夏萧算得是四次,不过他当前不想纠结这些,只是张开龟裂的嘴,其上的胡子满是冰霜。 “多谢” 简单说后,夏萧觉得黑煌在自己身后看着他,但不是追杀,而是保驾护航。这种感觉令夏萧有些受宠若惊,但只是专注于自己的赶路,同时吸收着元气,虽说微不足道,但总比没有的好。 魔鬼平原太过宽广,夏萧行了多长时间,黑煌便为其送行多久,甚至驱赶寒风,直至他离开这片危险的区域。不杀夏萧,不是因为他帮了黑煌的忙,也不是后者对他有多少念想,只是因为历史需人推动,且这场战争的精彩程度,也会因夏萧的归去变得更高。 夏萧带给黑煌惊讶,她便想看看,这家伙究竟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夏萧于邪魅而期待的笑容中离开魔鬼平原,冲进另一片黑暗。他现在不用管云国人,天下已大乱,也没人再追捕他。他无需隐匿无需小心翼翼,巴不得别人发现自己,这个方向,恰好直冲大夏。 凛冽的寒风中,夏萧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煌的视野里,他没有来时那般气派,归去后甚至有些孤寂,可将引起更大的动静。只是他现在状态不佳,速度有些慢,可黎明到来后,他已远离擎天宗,到了何处却未知。 第七百二十一章 一殿三君共批文 春日的黎明本是平静时候,吃早饭时几句闲谈才属正常,普通人家一块窝窝头,一碗泡菜,半碗菜汤皆是标配。可现在无论懒人富人都已起床,且忙碌许久。这等反常之事,现在的人却司空见惯。危难面前只有活命,哪还有什么娱乐磨叽的时间? 大夏中无数修行者从破晓之前便开始干活,至此已有两个时辰,和南国射列国的修行者一起致力于生命之墙的建造。这是大夏历史上主持最大的工程,耗费三国之力,近有万丈高,倒下的阴影,将半个斟鄩掩盖。 这是大修行者也短时间完成不了的庞大之物,在其前方的三万米平地上,修行者们搬石插木,钢筋根根成柱,以此在骇世海啸到来前卸掉一部分力。可这些足有数十人怀抱粗的石柱钢柱,令任命掌管这些的走首教会管事心里微寒。 这些东西真的能挡住那等海啸吗?管事总觉得钢柱会折断,石柱会破碎,续而朝生命之墙砸来。这等担忧令其运用元气,将已完成的钢柱石柱再压下几分,可心里还是不安,因为整片大陆都会变得不安全。再厚实之地,都会被大海包围。 南商那边,小和尚们百般劝导且跪于殿前,令南商帝王主动联系起大夏,并停止对天蒙国的侵略战争。这番动作迅速引来天蒙国注意,他们并不相信南商,也不相信大夏,可通过皇子常仁杰在学院得到的消息,他们也迅速得知严重性。 而后,本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勾龙邦氏人得到东部海岸异常的消息,且受到学院的通知,被迫考虑起合作的事。这件事太大,他们怕自己跟不上节奏,被甩在安全之后,因此派公主先行,以和平使者的身份和朝中大臣一起前往临近的大夏。 无论哪国,都没有未出阁的公主四处乱走的习惯。可当前正是大乱之时,即便大夏和勾龙邦氏时代结仇,也该不计前嫌,因此姒易尽展大国之风,派将军前去燕城边关迎接,护公主安全,接来斟鄩,同商御敌要事。 斟鄩将是这场大战的指挥中心,因此也是最安全之地。而且离擎天宗和荒兽大森林较远,有走首教会在此不说,距宁神学院和冒险者工会也很近。 确定安全后,便是姒易这个大夏圣上发挥作用的时候,他将把大夏搬上大荒这个最大的舞台,所有事,他也都要参与。这般下来,今后谁还敢对他大夏不敬? 大是大非中的私人情绪只要不耽误总体计划便不为过,姒易岂会不懂这等规矩?因此令斟鄩的人都忙碌起来,响应号召,加入后勤也好,出钱也罢,总之都得动起来,要么就腾出房屋,前往后方。这一城留下的,将是有用之才,庸才草包他不要。 姒易要做的,就是令斟鄩成为经受得住考验的大城,将这庄 严皇城的雄风,展现给每一个人! 姒易命令一下,少有官员连夜迁走,倒是大小街道中的所有人都呈现出空前团结之心。素来谨慎的大夏人知道,如今这一走,想再回来就难,且共渡难关,向来就是他们铁打般意识里的一项重要组成要素。 因此,经过短暂动乱期的斟鄩无论大小人家,皆不藏家中粮,不留空房。各处难民除了城西临时搭建的住所,大小官员的府邸也尽数打开,南国射列中的大臣将领皆有去处,以此留在第一线。 起初,这样不成体统的提议遭到不少人拒绝。可不管是大夏东部的难民还是南国射列,都以斟鄩为中心聚集。要想不分散到其他城市,就得在此扎下。普通居民还好,可以退到后方,可修行者只有在斟鄩才能发挥作用,因此两国皆同意。就连皇宫,都出现三君共批文的现象,意在加快效率和加强交流。 此间,姒易的气度一度被吹捧上天。 姒易年轻,比南国君主和射列国王都要小一辈,可做事大胆不迂腐,甚至过分大气。就那些老臣来言,他这样无疑是不懂礼数,可就走首教会管事的看法,只要使用就好,何必那般守旧? 臣子百姓的误解被走首教会一句话化解,因此在黎明时,三人点灯坐于殿中,一同处理当前要面对的事。 因为这是在大夏,南商和射列两位君主处理的大多都是自己国家的事,可姒易要过问的则是三国之事。这令他要面对的问题极难,因此苏忠谋夏婉等人皆贴身陪伴其旁。 南国谢氏君主见一殿三君共批文,已无前些日子的抵触,就是看向坐在自己和射列国王中间的姒易时,有些为后者的冷静折服。虽说南国向来与大夏交好,可两国君主皆没相见,他只知姒易年龄小,虽也知他年少有为,乃一代明君,可他此时的做事效率,显然高的有些出奇。还有夏婉,这个嫁到他南国的女子,平日待在府中读书赏花,却没想到除了在之前的军事方面,于内政上,也有这么多独到的见解,倒是他失算了。 夏婉在南国一直遭到谢河林及其母妃针对,因此足不出户,即便博览群书,谢氏君主也没过多在意。他南国多的是舞文弄墨的诗人,谁不是文曲降世之才?可她一次又一次展现出的天赋,令其对她产生些忌惮,更没想到那夏家既这般厉害。 父亲夏惊鸿,一路高升至二品武将,这样的存在,在大夏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和话语权。膝下三子,夏旭成熟老练,未至而立,却已是四品忠武将军。夏萧身份特殊,闹得大荒动乱。本以为二女是个平凡人,可虎父无犬子,铁血将军又岂会生出庸人? 南国君主并未注视太久,便微微扭了扭肩膀,继续投目于手中奏折。姒易并未发现他的目光,只是为眼前奏折沉思。 勾龙邦氏派出公主和大臣起来议事是之前就商量好的事,可他们也提出要派出一支修行者,加入这边的队伍。这个队伍不用太多人数,但起码得保护住公主,这样才能不耽误他们的人手,且能匀些人手给他们使用。可根据探子来报,不过三位修行者能做什么?真的以为他们此次来是做客,每日只喝喝茶,尝尝他大夏举世闻名的糕点那么简单? 大荒当前的处境已很显然,听走首教会管事说,宁神学院的教员已与清寻子商量好计划,就要派人前往荒兽大森林和勾龙邦氏。他们嗅到的危险来自兽族和擎天宗,后者的反常,令他们准备提前去看看。他们原先想等夏萧归来,然后再重新制定计划,可现在时间紧张,必须有所行动,不能等真正开战那天再手忙脚乱的前去防守。可勾龙邦氏就算要携手宁神学院,这样也太过分了些。 眉头一皱,这样毫无诚意的行为,实在令其高兴不起来。不过就算他们来,也只有像平民一样,想受到公主的待遇根本不可能。姒易向来如此,你敬我一尺,我便还你一丈,可他先前再三强调的事勾龙邦氏却没放在心上,他岂用再那么客气? 丢下手中奏折,姒易丝毫没有好脸色,虽说动静极小,可苏忠谋和夏婉皆停下手中笔,收袖对视一眼。他们坐在圣上身后,替其过目众多大臣拟写的稿件,或加以批改,可这好端端的,怎么生起气来了? 姒易身边摆满了卷轴奏折,他闭眼片刻,将先前看过的奏折扔进废纸篓中,淡淡道: “没事。” 苏忠谋和夏婉微微点头,回头令众大臣继续忙自己的事,比起大夏的百人办事规模,南国和射列的人数要少一半左右,可他们事情也不少,一刻也停息不得,否则挑灯到子时也不一定能处理完那些事。 这样的时间战,他们已经历过好多次。幸亏是在春日,若早几个月,估计怎样都受不了。 一直忙碌还好,一旦停下,夏婉就不禁想起自己那不知在何处的弟弟。他被追赶至魔鬼平原的事她已得知,没被杀死被黑暗带走的事也有耳闻,就是不知当今在何方。当前大荒逃的逃,走的走,只有少数像他们这样觉得坚持下去便能得到救赎。可真正的结果究竟怎样却难得知,但就算是以失败收尾,她也希望自己的萧儿能回来,也免得娘一直牵挂,再多银发。 夏萧此时还在远方,经过一夜飞行的他十分乏累,根本扇不动翅膀。可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为了不耽误赶路,他想找个人带着自己南下,以此恢复自身状态。虽说难有那么合适的人选,可他想试试运气,可这一路,根本没人,更别说挑选。 好运或许就要到头,夏萧不断下降自身所处的高度,眼中的草原越来越近,可还是没人。若在这倒下,一觉睡醒不知到何时,所以他还是借风滑翔,并想着把晓冉叫出来。他一晕倒,四灵兽皆被关在空间,且会精神低靡,不过他还有晓冉在身边。只要她在,夏萧就能做到不耽误时间。 晓冉出现前,十余道魔影从夏萧眼中划过,朝南方而去。他顿时精神振作,这是提前开始行动,还是在追赶什么东西?夏萧跟在后头,死鱼眼随时有可能闭上。 第七百二十二章 奋力游动的半条石鱼 偌大草原上,一条石鱼没了半截身子,它的鱼尾永久留在擎天宗,乃一种情义的证明。可导致它当前已无半点生命的气息,只留残余的元气正逐渐消散。它不知自己已经死了,一直扭动着身躯,如锄一般在草原上犁过一道沟壑。可最终,它还是倒下,如山般沉重,砸的地面直晃。 这一晃,石鱼猛地开膛破肚,大小不一的石块落下,其中三十余人面带惊慌,蜂拥而出。见到四周没有魔道人才算安心。 逃亡的这些天,有的人伤势过重而亡,他们却只能一同待在鱼肚里,那种感觉,令他们一度绝望,且昔日的同伴入了魔,誓死要夺他们性命,那一声声疯狂的喊叫令他们近乎发疯。 已入魔的擎天宗人曾将石鱼追上过一次,令石鱼苦苦挣扎才保护住肚中人并钻入地下逃脱。所以此时看着这伤痕累累,已无生机的石鱼,三十余人各揣一块石头,感谢它的保护之心,而后极为痛惜的朝向它所指向的南方,准备再次起航。 “加快速度!” 石鱼已无生机的瞳孔里,一位中年男子吼过一声,带着众人释放出元气,当即加快速度,身形如风。过去日子里,待在石鱼肚子里的他们一直在修行恢复伤势,现在石鱼坚持不住,躺于此地,他们还要继续逃命。这片草原太广,他们必须马不停蹄的跑,否则便是死。 不过半个时辰,他们背后传来歇斯底里的嘶吼。 “拿命来!” 殿后的中年男子一回头,脸色不禁一变,匆忙下令道: “不要回头,赶紧走!” “大师兄,我们要一起留下!” “那样只会牺牲更多人,赶紧走!” 被这些青年人称为大师兄的男子名为杜康,乃这一届里最为年长者,实力不算最强,甚至排在中下,可他心细且会照顾人,因此很受大家爱戴。面对追上来的魔道人,杜康手持一把元气所成的三尺铁剑,挡在众人面前,可他们皆停下脚步,生有战斗意愿。 “都逃出宗门了,岂能让他们夺走我们的性命?” “我们同大师兄一起作战,将这些家伙就地正法!” “不走正好,我们都已经追烦了!” 一道魔影似甩出的墨,猛地从远处来,率先他人一步站在杜康身前。后者见是熟人,不禁紧锁起眉,摇头时满是痛惜。 “没想到你既然会入魔。” 站在杜康身前者乃同届最强者季也,他会入魔,足以说明擎天宗现在的残忍。果真,面对杜康,季也脸上的笑容耐人寻味,可更多的是一种玩昧。被他追上,便意味着杜康等人插翅也难逃。他并未立即动手,只是淡淡说: “副宗主在我们体内留下魔气,若两天不杀光你们,我们就会死。否则便得杀人吸食其生灵之气续命,你们逃了这么多天,我们出来百人,只剩十五人,若不是途中见着一群马贼,估计在这条杳无人烟的路上,我们死的人还要更多。” “你没有做好带头作用。” “那你说怎么办?我也想活,要怪只能怪刘庆那家伙选择了你而不是我,否则我现在也能挡在他们面前,大义凛然的面对魔道人。” “你完全可以阻止他们,以你的实力,只要牺牲自己,完全可以阻拦百人的脚步。” “说得轻巧!若是你,你会选择死?” “我会!” 面对冷静的杜康,季也凶悍的模样宛如一匹草原上的狼。他对杜康说的话嗤之以鼻,无非说得好听,在死亡面前,谁会介意自己活下去,而不是别人死? 可在杜康看来,既然能力够强,就得在特殊时候站出,就算他不是身后三十余人里实力最强的存在,可现在也做好了牺牲自己,让大家走的准备。因为他们现在的实力,不如对方强。 十四人很快前来,在季也身边站成一排,他们已不是昔日同伴,此时身上满是腥臭气,满眼黑红,皆是难以掩盖的。显然,这些家伙已对生灵之气上瘾,此时看着眼前三十余人皆是食物,初心迷失于力量之中。 在双方剑拔弩张,就要开战时,季也阴笑道: “大师兄,你真该尝尝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什么感觉?” 杜康有些不解,季也却耸了耸肩,像他在明知故问。 “当然是坠入魔道的感觉,你会觉得自己坐在世界中心,所有的一切都会围着你转,而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比如此时我想要更强的力量,便只用将你们杀掉,就这么简单。吸食一个人的生灵之气,胜过平日修行好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修行?” “你已经疯了!” 杜康摇头,满眼都是失望,这些家伙此时已丧失本性,魔道这东西,就是这么令人憎恨,令他们反目成仇不说,此时还将死人。可为了不死更多人,杜康做好了牺牲自我的准备,就凭身后一人一句大师兄,他也得把季也炸成碎片。 在杜康想着如何控制季也时,后者挥动手中快刀,指向眼前三十余人,喝道: “杀!” 十五位魔道人一哄而上,叫嚣着要将杜康等人撕成碎片,好生享受一下吸食生灵的快感。他们从一开始的畏惧变成现在这般痴迷,还将更加疯狂,但落在两支队伍中的一道人影扬起一些泥土,令他们扬起的脚步停下,释放出的元气也都飘散开去,或收回体内。 这是一道修长且消瘦的身影,侧脸满是疲倦,那只死鱼眼像即将闭上,可这张面孔双方人都不陌生。 “夏萧?” 杜康双臂张开,护住身后人,顿时觉得情况不妙。听说夏萧的实力在尊境曲轮,再加上他的魔道之力,他们根本斗不过。在杜康这边认识到会输时,季也等人也觉得不敌,可对生灵之气的渴求和魔气的相同细微,令很多人依旧冲出。 夏萧不知是那边的,杜康只有让大家做好防御的准备。 “小心!” 在他话音刚落,身边人皆做好准备时,夏萧身形鬼魅且出。一只钢铁所成的右臂如骑士手中的长矛,刺穿那些扑出魔道人的身体,且那一瞬,夏萧钢锥般的右臂长出无数铁刺,将他们身体洞穿,并毫不留情的搅动一番并留在他们体内。 尽管杜康等人都是擎天宗弟子,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可对夏萧的表现,还是有些吃惊。他杀戮果断,眨眼吸收六人的生灵之气,死鱼眼中的疲倦才算缓解一些,可身体如受重伤,这点东西根本令其缓不过来。 光脚板将地面蹭过数米长,夏萧抬起湿漉漉满是鲜血的钢锥右手,背对杜康等三十余人,面朝季也。 他为何要帮自己? 杜康有些疑惑,难道这就是学院公然承认包庇夏萧的理由? 可能是的,但季也同样也有疑问,皱眉怒目,低声道: “为何多管闲事?你要生灵之气,我让给你一些便是。” 对杜康等人而言,这是一个考验夏萧的好时机,可对夏萧来说,即便他现在状态不佳,都知该如何选择,所以他只是恶狠狠的说: “我只要魔道人的命。” “你也是魔道人!” 季也惊慌失措的喊出声时,夏萧已再次将他身边六人钉在地上,一根根钢锥似他们犯下罪恶的惩罚。一滩滩血泊触目惊心,令季也看到鲜红色也看到美味的生灵之光,可它们逐渐消失的样,令季也感到恐慌。 “为何?” 他的实力不过刚到尊境生果,即便吸收了十人的生灵之气,也没有夏萧现在展现出的力量强。可夏萧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他的身体即将倒下,所以身旁有祸斗和晓冉冲出,他们从季也身边擦肩而过,将其身侧两人斩杀,而夏萧则将其扑倒,语气极凶。 “因为我们不一样!” 夏萧手中钢锥猛地刺进季也心头,这个被夏萧体内魔气震撼到的人一时难以反抗,还有夏萧这对奇特的死鱼眼,虽说极为乏累,也像任何事情都已看淡。可论起生死,向来他生,别人死! 夏萧钢锥般的手臂拔出时,鲜血飙出,可夏萧染血的身体很快一软,但被晓冉抱住,不至于倒在地上。祸斗被火行空间拉回时,与晓冉匆匆对视一眼,似将夏萧交给她了,而后消失在原地。 晓冉通过手指上的戒指进出木行空间,所以不会被强行拉回,因此将脱落右臂和左手的夏萧抱起,令其不至于可怜巴巴的偏倒。季也见状欲跑,夏萧给予其胸口的这道伤没有刺中心脏,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可杜康率领众人拦住他的去路。 战局的扭转和小语的出手令季也很快被压制且死在这片草原,小语的雷电及罡风化作的羽毛消失在季也身上时,杜康他们由衷感谢,对小语由衷感谢。 “多谢姑娘出手。” “还是谢夏萧吧,也希望你们改变对他的看法和误解。他虽入魔道,但依旧保留着初心,且真正的用意是挖掘出魔道的真正打算和详细计划。” 对于夏萧,杜康等人曾无比厌恶,因为他入魔的消息也传到过擎天宗。但他们实在没想到,自己却被这般打脸。杜康剑背于后,问: “现在天下局势大变,可有办法为我们指点迷津,让我们坚守自己的正道?” “往南走吧,听其他四大势力的安排,我们将一起面对这场灾难。” 小语说完,化身红白灵鸟,背夏萧飞天南下。杜康沉默许久,和身边人彼此对视时,知道此次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实现自己的价值。夏萧这般拼命,他们岂有原因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且为自己受骗而复仇?而且失去半截身子的石鱼都护他们周全良久,他们若不做些什么就沉寂,实在对不起它和刘庆。 “走,去大夏!” 第七百二十三章 两碗粥,喂饱个粗暴人 虽说对道路不熟,可晓冉也是陪夏萧走了好几趟的人,便一直专注南下,没有胡思乱想。夏萧吸收了几位魔道人的生灵之气和元气,在晓冉背上结起印来,修行时稳住状态,不至于太过狼狈,但他咕噜噜叫的肚子,令晓冉听着心疼。 夏萧已许久没有进半点米面,甚至一口水都没喝。夏萧兴许不是世间最正直的存在,但在晓冉心里,他肯定是最努力的那个人,他为人间正道耗费自己的一切,因此没人有资格痛恨非议他,即便他入了魔也一样。 晓冉知晓夏萧心意,所以速度一再加快,没有轻易停下。但夏萧不停叫唤的肚子,令晓冉终是不忍,慢慢降下身形。这里荒无人烟,她没有看到村庄,却见到一支车队,察觉无危险后,落在一侧,掀起大风滚石,吸引他们注意。 风尘之后,抱着夏萧的晓冉楚楚可怜,模样人畜无害,但令吸引来的众人不敢小觑,唯恐她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可三位修行者自知,以对方散发出的波动,他们加起来都敌不过晓冉,因此令车队的紧张气氛高扬,所有人皆进入戒备状态。 一小队人刀戈相向,举盾慢步向前,挡在马车前。晓冉则一手扶着夏萧,一手化羽翼,如帘般将其遮挡,似刀枪不入的盾,显然已看到藏在暗中的弓弩。 豪奢马车中的孱弱女子将窗户拉开,露出一条缝,刚见着二人,便被身旁侍女挤过,将其关上,一同听随行修行者问: “所来何人?” “大夏王朝夏萧夏晓冉,有一事相求。” 一听夏萧之名,勾龙邦氏众人当即凝眸,他们原本以为夏萧是魔,是从正道中坠落的存在,为人所不耻。可前段时间宁神学院与他们谈合作时,曾提起过夏萧,说本欲等其带回消息,可现在情况着急,不得不先行动。现在夏萧归来,不知是什么意思,怎会让他们撞见? 三位修行者难以下决定,夏萧始终都是个危险人物。可车中大臣下车,先是行了一礼,满脸敬意的说: “我们正去大夏,有能帮之事定会相助,请姑娘大可不必忌讳,直言便可。” “麻烦诸位准备两碗粥,随行两个时辰,我们便离开。” 大臣当即答应,没有拖沓,更没有过问那豪奢马车里的公主。这是大王给他的特殊权力,前往斟鄩途中可替公主做任何决定。但这并不是说她徒有其名,没有话语权,只是她从未出过门,为保其安全而已。由此可以看出,公主在勾龙邦氏大王心目里的位置之重。 就在大臣让出自己所在的马车准备给夏萧和晓冉时,之前开窗的豪奢马车中传出一道淡淡的女声,似这片草原上的清风,与北方冰冷大不相同。 “送到这来。” 晓冉停在原地,有所犹豫,因为大臣没有明确的回答,可在他没有想出很好的拒绝话语,只说出一句万万不可时,晓冉已走了过去。从众人身边经过的晓冉引起一片惊愕,她怎那么高?不等众人多看,夏萧已被其抱进马车,从视野中消失。 车中有两女子,一瘦弱白皙,一皮肤黢黑,可身强力壮,似习武之人。前者见夏萧一臂消失,一手不见的惨状有几分怜悯,伸手将其扶过,放到车中小床上。可一怔就是许久,而后才问: “他怎么了?” 马车宽大,容得下四人,晓冉便坐在夏萧身边,道: “为进魔道黑暗探寻消息,受了伤。” “真可怜。” 女子低喃一声,见晓冉满脸惆怅,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龙葵,勾龙邦氏的公主。你不用担心,我们要去大夏斟鄩,带上你们一块也无妨。” “多谢好意,但等夏萧休息片刻,喝过两碗粥,我们便走。” 晓冉心头正是烦躁忧虑的时候,在那皮肤黢黑的女子眼里却成了大不敬,可因为此行去斟鄩是寻求保护,所以并未出声,但几记眼神被晓冉瞥到,当即一记冷眸回击。 晓冉可是大森林里的荒兽,血性本来就重,跟着夏萧也锻炼出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和不甘受气的性子。她虽说难以像夏萧那样在黑煌身前面不改色,可在一小小侍女前,还能受委屈吃冷眼不成? “去看看粥怎么样。” 龙葵见情况不妙,将那皮肤黢黑的女子推出马车,坐到晓冉身边。 “谢谢。” 晓冉轻声罢,龙葵轻摇了摇头。 “没事,我只是不喜欢争吵。” 龙葵随晓冉目光一起看向夏萧,这个浑身是伤,可面色宁静的男子,总令她觉得似曾相识。可她足够安静,没有令注视夏萧的晓冉心生厌烦。 晓冉只想等两碗粥,便一直没主动说话,可龙葵表现出的友好,令其将夏萧扶起时,看着龙葵为其喂粥。其实晓冉自己也可以,但她表现得太过积极,便没拒绝,毕竟也是一番好意。 龙葵端着碗,将那饱实的粟米浓粥搅动几圈,而后舀起一小勺,吹了吹才喂到夏萧嘴边。这等精细的粮食经过短时间的煮后,虽没熬烂,却也散发出阵阵米香,令夏萧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将喂入嘴中的热粥咽下。 见夏萧这般配合,龙葵微微一笑,心疼起这个看似比自己还小的青年。他该是背负多少,才敢去黑暗魔道中探寻消息?之前听到这个消息,龙葵就足够吃惊,此时见他微微张开嘴,鼻头既不由一酸。 娇滴滴的公主自小体弱多病,煎服不少药吃,没去过远方,大多靠书解闷。越是读书人越感性,此时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带着歉意道: “不好意思。” 晓冉不知她为何道歉,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这般柔弱的女子,也挺招人喜欢。不过别说龙葵一个外人,就连晓冉自己,都为夏萧此时的样子觉得揪心。右臂空空如也,右手也消失,干裂的嘴唇和满是?色的面孔令人见之心情压抑。下意识狼吞虎咽的样,更是不知多久没有进食,令晓冉一阵心疼。 自舒霜离开后,夏萧就这般不好好照顾自己,甚至还要照顾别人,但他向来不知苦痛不知饥,觉得什么都能忍过去,却没想过自己本应拥有更好的生活,不必这般东奔西走。 晓冉在心里为夏萧打抱不平,他却在两碗粥下肚后舒坦的睡了过去。听着他均匀的微弱鼾声,晓冉总算安心,而这时,黢黑若男人的侍女低头进马车,道: “禀公主,还有半日便可到大夏边关燕城,可否启程?” 若平时,启程之事只会通知龙葵一声,不会这般请示她。可她知道大臣们是为夏萧和夏晓冉考虑,便没有多奇怪,道: “走吧。” 侍女曰是,下去传令,龙葵则对晓冉说: “你也休息一会吧,就算走,也等他安稳睡几个小时再说。” “若时间足够,我想让他睡个自然醒,不用为那么多事考虑。但当前灾难将至,怎么也休息不得。” 晓冉虽这么说,可没有起身,她准备让夏萧好生休息一会,半个时辰也好,就当喘口气。 “我愧有公主之名,天下大事不知多少,也不知道现在要发生的究竟是什么事?” “隐藏在光明中的黑暗将起,魔道人和兽族欲夺大荒主权,一场战争将爆发,南北呼应,将其中的人类国度毁尽。若我们不团结反抗,都会被魔道人吸食生灵之气。” 龙葵第一次听说这等事的详情,脸上难免有惊慌之色。原来父王将他送去斟鄩商讨的事,根本没她想的那么简单,这也是为何他们这么着急,一路快马加鞭的原因。可这等重要之事,父王一个人留在王庭,真的能带领众将士抵御魔道和黑暗的冲击吗? 从晓冉嘴中,龙葵觉得天下大多已有准备,不知她勾龙邦氏的准备是自己不知,还是真的像她了解的那样根本没有多少。她暗自祈祷,希望一切都能过去,可半个时辰后,闭目养神的晓冉起身,准备带夏萧走,她则问: “夏萧可曾带回什么消息?” 这个一直坐在一旁的公主突然开口,显得极为焦虑。晓冉看她一眼,没有道明,所有事都应由夏萧亲口来说,这是他一人的功劳,所以只是回答道: “等我们找到学院人,自会告知天下。” “去斟鄩吧,我们同行,走首教会的人在那,且会成为这场战事的大致中心。” “有地图吗?” 龙葵很快从椅盒中找来一张,晓冉看过几眼,再次道谢。 抱起夏萧,晓冉准备先行,可后者的右臂和左手腕处有无数细小藤蔓长出,如筋脉般慢慢蠕动,构成他身体的两个部分,令龙葵退后两步,有些受惊。 夏萧慢慢睁眼,晓冉立即将其放下,免得他难堪。她向来比较贴心,甚至怕夏萧醒来后责怪自己令其半途停下。可夏萧虽说昏睡,可齿间的米香和淡淡的饱腹感令其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向龙葵时,有些意外。 “怎么到王庭来了?” “我们正在去斟鄩的路上,她们将和大夏一起谈论对敌之事。” 晓冉在夏萧耳边轻语,令后者微微点头,示意明白。看来和他想的一样,师父他们已经开始行动,而自己带回去的消息,会令天下的计划更为完善。虽说黑暗和魔道的力量很强,就像黑煌所说,他们的人因为掌握魔道的原因会越战越强,可向来邪不压正! 夏萧若有所思时,他的一句话引得龙葵注意,他一看到自己就问是不是在王庭,这是否说明他们在王庭见到过?可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又没有那样的场景。在她俏脸微敛,仔细回想时,夏萧看向她,摊开手。 “把你的吊坠交出来。” 突然想起一件事的夏萧显得有些着急,见龙葵愣住,不等其反应,便将其衣裙撕开,露出雪白的胸脯。他将悬于其前的石珠拽下,松手时,龙葵双目冒泪,觉得受到极大的羞辱,可捂着胸口,发不出声。 夏萧这般粗鲁,别说龙葵,就连晓冉都有些没想到。虽说夏萧现在正处于疲倦期,这个时候的人并不理性,甚至会出现幻觉,可这等样子,实在有些失礼。晓冉极高的身子难以在马车中移动,可还是如风般坐到龙葵身边,微抱住她以示安抚。可看夏萧,他双目黑红,全因手中石珠。 夏萧于混乱状态中待了许久,似正挣扎。龙葵看着,生出些胆怯之意,问晓冉: “他怎么了?” 晓冉摇头,她也不知道。夏萧虽说外表一直很冷,可内心并非如此,他只是被太多责任和重担压着,所以才一直没有笑容。可他极为温柔,即便看穿人世黑暗也依旧选择善良,但现在是怎么了? 第七百二十四章 那年我们已见过 夏萧脑海里浮现的皆是以往的事,那时他身边已无舒霜。他和阿烛在勾龙邦氏的草原上行走许久,见到了狼妖,也碰到胖和尚和小和尚。他们一同去了勾龙邦氏的都城王庭,那里有一丝魔气,他们找寻许久,才在公主这颗石珠里有所发现,可因确定寻找的黑煌没有隐藏在那,他们才离去,这颗石珠也暗自归还给公主。 时隔数年,夏萧对黑暗和魔道的认识已不止于当时浅显的表面,所以知道这颗石珠的作用。但其中力量,他此时依旧解决不了,也吸食不得。 对视时,夏萧体内的魔气甚至有破体而出的冲动,似要被其反噬。这般霸道,令夏萧双眼更红,血丝不断攀上,可他猛地一闭,进入五行空间中的草甸,令乱舞的黑树动作停滞,才算安好。 四处的魔气散去时,夏萧狠狠喘了口气,先前冰冷严峻的表情皆消失,变得极为平淡,不再那么粗暴和凶狠。他看过一眼晓冉和这位还不知姓名的公主,又见她胸前衣服被撕碎,当即道歉,甚至做出单膝下跪这等赔礼动作。 晓冉有些呆了,夏萧在黑暗魔道面前尚未这般卑微,此时却行此大礼,果真分得清轻重。魔道无恶不赦,就算黑煌救了夏萧很多次,他今后一一还就是。可他始终都是大夏王朝夏惊鸿之子,身为一个国家的人,不得在邻国公主面前丢人,更何况这位较弱的女子,什么都没做错。 “之前被魔气暂迷心智,惊到了公主殿下,还望赎罪。” 虽然夏萧此礼难以还清他的粗暴行为,可他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能让宁神学院甚至更多势力等待的人,令龙葵示意他坐起。 场面一度尴尬,谁也不知说些什么好,龙葵性子内向,只是看着夏萧的手。见他没有归还的意思,龙葵柔声问: “这颗石珠里有魔气吗?” 以前龙葵从未听说过魔气一词,只是近期才从随行修行者口中听到,但她没有多问,可当前生出些好奇,就算夏萧入了魔,被魔气迷了心智,和这颗石珠有什么关系?看他一直握着的样,真的不准备还?自己又该怎么要回来? 见着龙葵楚楚可怜的眼神,夏萧总觉得她与姒云萦有几分相似。虽说外貌和年纪有别,神韵也有所不同,姒云萦一生总有诗歌为伴,浑身皆是书香气,龙葵却要简单很多,可夏萧就是觉得像,那种感觉难以言喻,如梦般虚幻可又有些真实。 夏萧记性好,总记得很多人很多事,可有时候一想起便满心愧疚难安,以至于此时大脑混乱,还要尽可能令自己温柔,免得将龙葵吓到。 “公主殿下,这里面含着极强的魔气,若炸开,整个王庭范围内的人都将被其吞噬。” “怎么会……” 龙葵蹙眉,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夏萧却摇了摇头,不至于昏倒在地。本来喝了粥,夏萧的状态要好些,可因为石珠中的魔气打扰,令他又重新变得混乱起来,甚至比之前还糟。之前他只是身上有伤且疲倦,现在是精神受创,更难恢复。 龙葵不想放弃争夺母妃的遗物,补道: “它已经流传三百年了。” “我所见到的魔道人已存活千年,他们正欲将大荒搅乱,而一切人类,都会是他们的食物。为了这一天,他们准备了很久,比千年时间还长。至于这颗放在王庭的石珠,估计是他们给自己准备的进军餐粮。” 龙葵毛骨悚然,若真的那么危险,她不要便是。但在不知不觉中,她原本的宁静生活被夏萧打破,还被拉进一滩浑水,令其沉默,双手捂着胸前衣服许久。 夏萧再三赔礼,觉得身体不适,准备赶紧离开,却见龙葵羞红脸问: “我总觉得你似曾相识,是不是在哪见过?” “三年前我去过王庭,随虚云前辈一起给你治过病,现在看来,你的病好多了。” 当时龙葵身子虚弱,时常神智不清,夏萧隔着薄纱与其相见,不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对视。 经夏萧一说,龙葵确实有些印象,想起些事。难怪她总觉得夏萧在哪见过,原来是为自己治病的恩人,当即心生许多好感,将夏萧之前的粗暴无礼行为忘得一干二净。 “除了起夜多做噩梦,我确实没了其他不适,多谢。” 龙葵不知如何称呼夏萧,便用一个公子,符合草原上的侠风义骨。夏萧听之,强撑着笑了出来,道: “你的病和这颗石珠有关,当时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没有将其带走,现在正是时候。没了它,今晚你也能睡个好觉。等公主殿下到了斟鄩,可以来夏府寻我,夏萧定当盛情款待,以赔当下的不是。可因为战事告急,夏萧就失陪了,多谢公主照顾。” 想起自己喂粥时的亲密动作,龙葵有些害羞的微点螓首,又因脸上红晕比平时多了几分生气。 打开窗,看行过礼的夏萧和夏晓冉飞天而去,不禁羡慕,若能带上她就好了,她还从未去过天上。可龙葵未进修行道路,要做到那般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还是安安稳稳去斟鄩,完成父王交给她的使命吧! 其后,若夏萧不忙,她还能做客夏府。 夏萧说的都是客套话,堂堂一位公主,下至他夏府,简直就是不能想象的事。可一直待在宫中的龙葵对很多事心生好奇,先前不敢做,此时却有了莫名的勇气。到时若时间允许且有机会,说不定她真的会去。 壮硕的黢黑侍女回来时,龙葵已换好一身广袖留仙裙,她见夏萧二人不见,问公主发生了什么,她一一回答,引得侍女前去禀报。不过有的事,她藏在了心里。 : “辛苦了,接下来几天得全速前进,不分昼夜的赶回斟鄩。” “放心好了,我看过地图,不过两日就能到。对了,这颗石珠里的力量,不会是黑煌放的吧?” “除了她不会有别人能在大荒那般自由移动。” “若她的初心是炸毁王庭,吸收其中的生灵之气,那龙葵离开王庭,又被我们带走石珠,她会不会找来?” 晓冉自己倒不怕,就是不想让龙葵陷入危险。可王庭离先前之地不算近,若黑煌想动手,早就将石珠放回勾龙邦氏,可没有管它,说不定是想顺其自然,但现在它跟着自己去斟鄩,岂不是去生灵之气更多之地? 晓冉显然多虑了,黑煌兴许早就忘了这件事,可她即便有自己的答案,也想听一下夏萧的见解和看法,可他一直没有回答。 若不是背上有夏萧的重量且气息还在,晓冉都以为他掉下去了。扭动细长的玉颈,晓冉见夏萧已在自己背上睡着,看着那张皱着眉的面孔,不禁心疼。 空中风在流动,如成一罩,将夏萧保护在里面。晓冉带着他快速飞行,内心虽有涟漪,可还是很坚定,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如果舒霜当时不主动撕毁灵契,晓冉会随她一起死。还有句芒,如果没有他,她也早就死在草原。可她现在还活着,便要留在夏萧身边,帮他且等句芒归来。 即将到来的大战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明暗之争,还牵扯到怨仇,更重要的是两大种族的较量。大荒上种族不多,除了人,便是兽。虽说海兽心傲气高,一度认为陆地上的荒兽只是些杂 种,天上飞的更是些长毛的怪物。可按大致区分,它们都是兽,在人面前便会团结。 此次,晓冉所在的兰泽灵鸟一族,肯定也会在黑龙王族的带领下进攻人类。按体内流淌的血液,晓冉本该回去,可又不愿回去。或许真的像姐姐说的那样,从他当初一走,就不再属于灵鸟一族的人。 那等割离种族之痛令晓冉有泪弹下,可还是扇动一对若云般的羽翼朝南方前去。越向南,天气越暖,她喜欢那种感觉,可黑暗将其笼罩时,她又不禁迷茫。留在此处,便得面对母亲和姐姐生死未知,甚至死在人类手中的可能,可若回去,又将与夏萧对敌。 知道该怎么做和纠结无关,就像此时,晓冉一直在想,却没耽误飞行,离斟鄩又近一步。 第七百二十五章 从黑暗中归来 黎明时,从黑暗中归来的夏萧跨越千山万水,终于见到一座熟悉的城。它在远方地面,还很渺小,可他已兴奋起来,同时做好了准备,召集天下告知自己所掌握的一切。他相信那些消息会令当今大荒沸腾,谁都不敢无视。 雄伟黑城一侧,一面生命之墙耸立。夏萧首次见到,不禁为它的高、厚、长及坚硬程度震惊。 这是用来抵挡洪水的城墙?既这般高,其后还有无数钢筋和树木支撑。别说洪水,他感觉陨石砸下都可拦住,但能冲到此处的海浪,不知真实来临时,会引来怎样一番动静,想必肯定地动山摇。 逐渐靠近时,触及云天的高墙更显得高大,这给斟鄩人带来极强的安全感,同时也有一股心悸。这般高墙外,究竟会出现这样的怪物?夏萧是最先见到起始大帝和魔道黑暗的人,只有雀旦他未曾见过。但雀旦身为黑龙,外形肯定只比胡不归老前辈大些凶狠些,其余不同,便在于实力的差距。 夏萧没有感觉到师父那股古老纯正的元气,便主动释放出魔气。当即,气势汹汹的两人出现在他身前,与其一样站于云天间,携带的元气犹如天雷随时能轰下。不过见是夏萧,他们的脸色当即转晴。 夏萧展开双翼,披着早霞,见到两张熟悉的面孔,毕恭毕敬的行礼间满是想念。经历重重危险和黑暗,他终于回来了,回到光明的怀抱,就此不再遭受冰冷和孤立无援的痛苦。 “小子夏萧,参见管事大人和教员大人。” 夏萧腰折得很低,光是走首教会管事和宁神学院教员在此,便可证明斟鄩真的会成为此次战争的大致中心。这样就好,只要来到最快捷之地,他就能更快将自己掌握的消息通知到世界各处。 晓冉不禁赞叹夏萧的眼界,早在夏萧醒来后,她就问过夏萧,为何当初离开擎天宗后,不去勾龙邦氏找寻走首教会而是毫不犹豫的南下。夏萧回答的很简单,那就是他相信师父肯定会有作为,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也不可能什么都没察觉。 兴许,这就是师徒间的情谊,能做到这般信任可不简单。不过现在足以证明,胡不归有个好徒弟,夏萧也有个好师父。 管事和教员见是夏萧,颇为激动,连忙将其扶起,道: “终于等到你了,快来!” 当前魔气最令人敏感,两人却没想到是夏萧,当即将其请入皇宫侧殿。途中,夏萧走在二位身后,还未落座,便问: “师父呢?” “他老人家一直在东海之东布阵,估计还要几天才能回来。” “廖师叔,管前辈,劳烦你们统治各国及势力首领,说我知道黑暗势力和魔道的所有进攻计划,让大家暂且放下手中的活,让师父也派道分身回来。” “此话当真?” 廖赛和管仲易两人极为兴奋,见夏萧肯定般点了点头,当即对视一眼,懂得时间的宝贵,道: “明白了,你先坐一会,我们现在就去召集所有人,然后你亲口告诉大家。” 夏萧颔首,和晓冉坐下,安静的等着。他的归来,会令所有人将注意力集中,并不再迷茫,可这个过程为时很长,夏萧见晓冉劳累两天,脸上浮现疲倦,轻声说: “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陪着你。” 晓冉固然累,可哪能和夏萧比?他拖着最疲倦的身体,却做着最伟大的事,她虽说力量不强,难以帮到夏萧什么,可愿意陪在他身边,令其不至于孤寂。夏萧与其对视一眼,有些感激,而后开始闭目养神。 侧殿外的侍女见着,匆忙去告知圣上。姒易一听,当即丢掉手中奏折,满脸皆是兴奋。在苏忠谋和夏婉不知状况时,他急忙说: “夏萧回来了!” 苏忠谋反应较小,只是觉得一道波浪将起。夏婉却猛地站起,得到圣上的同意憨厚,看向所来侍女,令其带路。 平日里令人刮目相看的才女,此时在南国君主和射列国王眼中有些不雅的提起落地长裙,急匆匆的朝侧殿跑去。她步伐极快,喘息虽乱,可并未停下,甚至嫌速度太慢,嫌路太长。 数月不见,夏萧究竟怎样夏婉无比担心,此时回来,定要好生看看。她跑过廊道,身形带风,停在殿前时,见到殿中静坐的夏萧,不禁一怔,满脸都是喜极而泣的眼泪。 秀手轻捂薄唇,她迈进门槛的步子极为无力,受到刺激后的盈盈身形弱不禁风。她看着眼前夏萧,顿时百感交集,朝其伸手,向其走来。这上百个日夜,她一直都思念着自己的弟弟,此时,他终于从黑暗中归来。可连破旧的衣衫都没时间换,可想他这段日子的艰难。 身体中的血令夏萧嗅到一股熟悉的清香,似满屋书本堆积且散发出。他睁开眼,见是夏婉,当即起身张开双臂。多日不见,夏萧见二姐这般样子,当即热泪盈眶,而后轻拍她的玉背,安慰道: “没事二姐,我回来了。” 夏婉一个劲点头,环住夏萧腰肢的秀手擦去眼角的泪,打量起夏萧。没有半点元气的夏婉岂能从夏萧身上看出端倪?在她眼里,夏萧没缺胳膊少腿,还算不错,可他无论身心,早已伤痕累累,只是没有展现出来。 “萧儿,告诉二姐,这段时间都发生什么了?” “姐,先别急,等大家来了之后,我再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所掌握的一切,都由这场经历换来,而且肯定有用。” 夏婉点头,坐在他身边,心想娘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到,夏萧口中的大家,不是大夏众大臣,也不是四大势力的骨干人员,而是站在明处的所有大荒人。 这将是载入史册的一场会议,连通世界各处,而夏萧带回来的事不会让他们失望,就是他们听后,都会意识到自身的不足和时间宝贵。 第七百二十六章 天下人共处一室 宁神学院 山腰上的草甸大致呈一环形,绿芽由点点星辰聚成一片繁盛的星空。其中小镇的人比平时少了很多,教员们带着学子去了各国各地,虽说还没开战,可必须保持通讯的快捷和正常,不能令任何一地没了联系。作为拥有传送符阵最多的大势力,学院四通八达,这便成了他们的首要任务。 山麓上的青瓦房里,比以往每届都要早来的学子们正在接受学院最基本的教育。他们和当初的夏萧等人一样,想着听教员的话,可又有些桀骜。因此,学院决定先行教育一番,否则这些缺乏管教的小家伙们能闹到天上去。现在闹还没事,战场上可不能马虎,特别是此次这种严峻的战争,不能带入太多个人情绪。 各表意见声四起,笛木利站于崖边小亭,注视时想着再挑选出一位合适的山麓管事人。但现在的情况又不容太过乐观,因为不知何时就会冒出一场动乱。 “想你的老伙计了?” 一道裹着薄纱的性感身影为背后初开的桃花点衬,显得它们极为动人。可她比桃花还娇艳,引得笛木利郑重行礼。不等他问何事,亭外又有九人来。 慢慢回头的笛木利数十年没有见到其中几人,此时却高兴不起来。这些人一同出现,准没好事,此时又该是多么重要的事,才能令自己这些离山顶最近的十一人齐聚?他心知肚明,可猜错了,并不是战争已至。 想想当初,他们的队伍本有十三人。可大师姐修成正果,值得庆幸,胡不归却辞世,撒手人寰后,累的就是他。在这紧要关头,事情又来了。 大师姐挥手间,空间泛起涟漪,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见着这张没有多少表情,可又无比坚毅的脸,笛木利惊问: “夏萧回来了?” “刚回大夏斟鄩,要向天下宣布他所掌握的消息。” “估计收获很多。” 大师姐点了点头,夏萧这家伙,已越来越让她吃惊,从一开始的天赋异禀到现在的敢为人先,他确实做到了无数人做不到的事。可此次带回的消息,对这场战争将有怎样的帮助还未知,只希望作用越大越好。 副院长一道分身前往斟鄩,清寻子得知事情后,也吐出口气,化一分身前来。与此同时,接到廖赛和管仲易消息的势力国家越来越多,侧殿泛起涟漪的空间也逐渐增加,一张张面孔于其中出现。 夏萧见着学院诸多前辈,起身行礼,又很快注意到一面新泛起的空间,辗转的符阵之中,坐有一真佛般的老僧,他老脸沧桑,双眼却如未入世的孩童般清澈,浑浊仅是表象。 这等气质,一看便是棠花寺主持,他坐于苍茫天地间,背后是荒原寺庙,应面朝大海,引得夏萧郑重的行了个佛礼。当初他在勾龙邦氏就以虚云俗家弟子的身份进了王庭的皇宫金阁,在荒原面对冒险者工会的小队又自称俗家弟子,因此这一礼太轻,又令其双手再合十,再弯腰。 无论是以往的经历还是最后关头虚云给予的帮助,都值得夏萧这般。可主持只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夏萧扭过头,看向其他泛起涟漪的空间。 除了宁神学院和棠花寺,老一批五大势力的首领也有虚影出现在房间,幸亏他们在前段时间取得沟通,建立了符阵联系,否则难以在短时间内做到这般高效。 老一批五大势力的首领见着夏萧,皆有惊叹,当初那个和他们争夺名次的夏萧不过如此,现在却掌握起如此重要的消息,且从魔道黑暗中走了一圈回来还无妨,当真恐怖如斯。药王谷的人见到,更是暗自心惊,不过当前谷主已换,但夏萧还是见到夫青,目光虽有停留,但不至于威胁。 夫青答应过夏萧会参战,战争结束之际,他回药王谷也无可厚非,但他见夏萧一记平淡的目光,依旧有些畏惧,低下头不云只言片语。 待姒易三位君主来时,殿中先后出现南商帝王、勾龙邦氏帝王和天蒙国国王。至此,天下已至大半,可夏萧还在等,最重要的角色未来,怎能召开会议? 虽说人多,可姒易还是坐到主位,这毕竟是大夏的主场。他令侍女倒茶,备些点心,夏萧虽说心焦,但也吃了几块,毕竟时间还早,起码还得等半个时辰。以往时间宝贵的他们,此时都耐住性子等,也看着夏萧吃几块糕点,咕噜噜喝了几碗茶。 他略显粗鲁的动作被天下人看在眼里,可夏萧依旧没有停下,无人让他注意,也无人笑他不知规矩。 等温水润好了嗓子,糕点垫了肚子,夏萧才擦了擦嘴,继续坐在原地。他双目红肿,神色疲倦,甚至出现几道这个年龄不该有的皱纹,看起来异常苍老,可神色依旧冷静平淡,似秋水般沉。 见惯风雨,受够黑暗折磨的人,此时就算泰山崩于前也能做到面不改色,这是他的必修课。常人却无法想象这等平静如何磨砺出,可被冲进侧殿的两位将军打破,脸上的冰霜也一瞬化散。 夏惊鸿和夏旭匆忙前来,见夏萧在此,顿时无比激动,可殿中大人物太多,他们迟迟没有迈出脚,直至姒易道: “进来吧。” 一记相拥有些不应景,可姒易当前若计较这些,才显得小肚鸡肠,因此又说: “赐座。” 不等夏萧和他们说上一句话,一道人影出现在殿堂。依旧是那红色裹胸加上黑色的长裤,显得腿长腰细,就是穿的有些少,令夏萧见之生烦。她站在夏萧面前,旁若无人的说: “是我把他们从降龙关带回来的,不谢谢我?” 夏萧撇嘴一笑,正要说谢谢,上善却将脸扭到一旁,仿佛这么简单的答谢我可不要,起码得备上重礼,而后随意找个座位坐下,翘起纤细的腿。她就是这等脾气,夏萧不气不恼,也不与她闹,只是等起未到三人和云国。 现在除了师父、副院长、冒险者工会会长,只有云国未出现。前者三人离的比较近,肯定会现身此处。就是云国那些老固执,这场战争如此重要,他们真的不参加?就算远在天上,面对强大的魔道生物也插翅难逃。他们引以为傲的结界,根本没有多强,且不是所有云国人都会飞。 等廖赛和管仲易从满是符阵的偏殿回来,夏萧问: “云国不来?” “我们建立过符阵联系,但之前邀请他们加入会议时遭到了拒绝,说你在他们绝对不会出现。” “怎这般孩子脾气?” 夏萧嘴下不留情,面色铁青,续而问: “能让我和他们说话吗?” 两人点过头后,远距离单独操作符阵,令夏萧身前的空间泛起涟漪时,出现汪金龙的背影。后者正与汪银龙二人议事,这些日子汪祈神一直要求集权,他们这些长老所有的权力都将被收走。这么下去,他们辛苦这些年有何用? 正要商议,眼前却出现夏萧一张脸,令他们面露怒气,喝道: “无耻小儿,你这都没死,真是便宜你了!” “少说废话,汪娅萍没死,被我藏在了雪山,地王殿的人应该见到过。” 地王殿的任殿主一听,不得不帮腔。现在的夏萧,已不是当年那个险些被自己弟子打败的少年。且他真的知道不远处有人,本还奇怪,原来和夏萧有关,难怪不把自己地王殿的邀请当回事。 在惊叹夏萧是个怪物,和其有关的人也都不简单时,任殿主一本正经的说: “地王殿不远处有座雪山,位于山脉深处,其上有一雪鹰,常伴一女子看雪赏景,不知她可是你们口中的汪娅萍?” “正是。” 夏萧对任殿主的话很是满意,看向汪金龙时,不等其怒骂出声便说道: “我不管你们是否参战,你们若能躲得起也好,但这场会议,你们必须参加。” “难不成他们还要攻到天上来?” “他们的目标是所有人类,你若觉得云国人不是人,大可随意。” 汪金龙怒道: “夏萧,你扰我云国安宁,现在又这般威胁我辱骂我,当真觉得天下人都看得过去?” “天下人皆在场,谁有疑异?” 这场会议都由夏萧召开,众人自然识趣的乖乖闭上嘴,且夏萧真的没做损害他们利益的事。 他说完,看向率先前来的冒险者工会会长,虽说未曾蒙面,可那等元气波动,令其及殿中所有人一同行礼。就算是姒易三君,都不吝啬自己的腰肢,微微弯下,傲气本就不该摆在这时。 “消息太急,只派了道分身来,还请不要见怪,也不要多礼,快快请坐。” 隆熊表面看来是个粗人,可轻易震住众人。汪金龙见过他,见其到场,只能安静坐下,不敢多言。云国的事,之后再说! 能释放分身前往各处的,当今也就几位势力的首领,其余人有那心却做不到。紧接前来者乃宁神学院副院长,他并未像隆熊那样撕裂空间而来,而是驾驭一把散发着玉石光泽的剑,径直入这热闹的侧殿。能在半个时辰内跨域近千里,可想其实力之强! 不过最后到来的这位白发老翁,才是真正压轴的存在。他没有隆熊和副院长那么快,因为所在之地在东海之东,没有荒兽尾角的棠花寺远,可也是偏远之地,不过谁敢说不等他?他可是众人心目中当之无愧的大荒第一强者! 清寻子走进侧殿时板着脸,无比严肃,似情况并不乐观。等其落座,天下人便算共聚一堂,无论大荒七大国还是各大势力皆已到齐。 “夏萧,开始吧!” 没有太多的开场白,清寻子只一句话后,夏萧走到侧殿中心。这一刻,他的身份得到真正改变,天下一同见证! 第七百二十七章 议战(上) 当初入魔时,夏萧饱受诟病,甚至陈年往事都被挖出,说为人凶狠,杀戮成性。他不在乎天下人对自己的看法,可一直很在意自己的家人是否会受到影响,答案是肯定的。无论娘如何深居浅出,都被咒骂,说生了个入魔妖孽种。父亲和大哥再拼命,被说成理所应当,二姐亦然。 越是地位卑微,没有主见的人,越容易听风是雨,坚信自己听到的流言蜚语就是正确的事实,没有思考深度和辨别是否的能力。那些人不会让夏萧失望,只会更过分,事情确实也发生了。 不过现在,夏萧就要将那些话堵住,并将自己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说出来。 闭眼睁眼,是从黑暗到光明,面朝众人的夏萧于开口之际暗叹,倒不是出于无奈,而是太过乏累,但还是发声道: “我已进过黑暗,去魔道转了一圈,当前他们的计划也大致得知。师父,能给张大荒地图吗?” 清寻子挥手,一张完整标注地界线及各方存在的地图漂浮在夏萧身前。他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率先指到南海之南。 “这件事说来话长,要想了解全部必须从头开始听。” “讲得越详细越好,我们有时间。” 清寻子当前代表天下人,他说不准走,谁敢轻易挪动一下屁股?于他严峻的神色前,夏萧由衷感激,看着南海之南,说: “这些年来,我们对南海之南存在的生物一直很好奇,棠花寺的前辈们认为是传说中的荒兽王雀旦,与人皇语尚言共同生活在三万年前。师父认为是另一片大陆的生物,还有很多人觉得是当年晋级为神,可失败的落魄存在。经过这些年的探寻,我可以确定,那里的生物,就是荒兽王雀旦!至于师父看到的另一片大陆的生物,其实是从另一世界前来的类似修行者的存在。” “大家兴许不懂什么意思,但修行是有巅峰的,对一个世界而言并非无上。就像当初的灵契之祖,她突破了大荒的桎梏,去往了外界,我们以为成神,但其实只是去了上一层世界。因此,修行分高低境界,世界也分等级。想必云国出现在大荒视野后,肯定也有类似的学说传出,它是真实存在的!” “等等,你是如何知道的?” 隆熊开口,夏萧当即回答,神色从容不迫。 “请前辈莫急,等小辈讲完,您自会清楚。” 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隆熊示意他继续说。他对这方面少有研究,可这么玄乎,是否证明此战的危险程度还将更高?这么来看,怎么也不像对自己有利。 “当年人族刚兴起,人皇语尚言因某种原因和荒兽、海兽两族约战。起始大帝君泽作为海兽之首,在一旁观战。兽王雀旦则和人皇语尚言大打出手,虽说语尚言拥有完整五行,可难敌霸道蛮横的兽体,将在场的第四人——兽王的亲弟弟吸食,坠入魔道。她就此突破大荒桎梏,封印见到她入魔的雀旦和君泽,留下灵契压制荒兽,随后离开这世界。” “虽说我不清楚她为何没有直接消灭二人,但故事就是这样。我们被骗了,她根本不是多么高尚的圣人,甚至坠入魔道,此时也没有成神,更没有去以上世界,而是被其他存在封印在月亮上。在云国时,我和她取得对话,确定了一些事。她当前摆脱不了封印,对大荒暂时没有威胁,可不代表以后不会。因为她还是想成神,还是想提升自己的力量,可入魔的她,只有吸食生灵这个选择。” 夏萧瞥了一眼师父,他脸色很沉,似不想听到这等现实,可闭眼呼出口气,没有多言。夏萧因此可以继续说: “不过我们现在的重心还应放在雀旦身上,这些年他吸收了不少以下世界的修行者,实力大涨,就要突破封印。过去的岁月里,他没有坐以待毙,在大荒培育了一支极强的军队,擎天宗只是表象!” 关于擎天宗,众势力已意识到他们的危险。此时听到,当即谨慎。 “我在擎天宗待了一段时间,宗主白敦建有一个黑暗空间,用元气包裹,出入口又在一个空间狭缝中,难以被发现。黑暗空间中魔物万千,擎天宗中的长老弟子已主动或被迫入魔,三十余人逃了出来,我于途中杀了追杀他们的魔道人,他们也正在南下。现在我们要面对的,除了雀旦和擎天宗,以及那黑暗空间的存在,还有荒兽大森林。因为白敦也是荒兽,他们掌控着世界上大部分荒兽力量!” “这点可以下结论,我们已联系不上大森林的现任荒兽王天隆。” 管仲易说罢,众人对夏萧的敬佩再浓几分。 “夏初时,东海之东的起始大帝会冲破封印,向人类发起复仇,他和自己的族人受到折磨三万年,毁灭人类的心情迫切。可与雀旦的交流中,他们似乎并没有联盟,但雀旦和白敦等存在会借着他冲破封印的时机对大荒发起进攻,所以我们必须将主战场设立在擎天宗外,荒兽大森林四周和棠花寺处。” “那起始大帝呢?” 大家心中各有疑问,可清寻子懂得多些,看向夏萧时,后者又道惊人之语。 “我有办法可以将他支开,可以一试。” “说说看。” “起始大帝和荒兽王不同,前者只想报仇,后者却和魔道荒兽配合,欲屠尽天下人族,吸食生灵之气以达至高境界,并令兽族昌盛。他们会一同进攻,倾巢而出,我们只有抵挡。但起始大帝相比之下要好得多,所以我准备将其支走,为难他的不是我们,而是三万年前的人皇语尚言,也是我们的灵契之祖。现在她还在这世界,我就告诉他准确位置,让他去找语尚言拼命,别在我们眼前晃悠。” 乏累的夏萧虽说不至于头晕眼花,但脑子也有些混乱,清寻子当即发表自己的意见,拒绝道: “不行,你的主观臆想和判断太多,而且太过危险,如果我们真的撤防,到时怎能调转过来人马?” “可若这样,我们就应对不过来了。起始大帝和荒兽王的实力在云巅之上,离语尚言所在的境界就差一线,而且荒兽王还入了魔,白敦也被他的亲妹妹黑煌吞噬,实力有了极强的提升。” “黑煌?就是你上次提到的那个人?” “正是。” 本是天下人的会议,可很快成了夏萧和清寻子的单独对话,其余人一头雾水,很多都听不明白。但他们说的依旧有劲,各有各的看法和见解,以至于夏萧都没注意到笛木利前辈身后钻出道灯烛般的明亮身影。 “这么说来,我们的确难对付,可你等他苏醒后再去劝,已为时过晚。” “那就从封印缝隙钻进去。” “不行!太危险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我准备带上学院的几位海兽。” “我不同意,那样不如扎稳脚步的对敌。” “那样牺牲太多,不如冒险试试。而且那么强的封印,不可能一口气破开,总会有裂纹,师父你到时候把我用元气裹住,让我试试。只要有一点希望,我们都得去尝试,因为开战的那一刻便会有无数死伤。” “我担心的是他们联盟,他们有很多理由可以走到一块。” “雀旦因为语尚言的事和我联系过,他说他找过起始大帝,但没成功。”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为了让你放松警惕才这么说的?” 第七百二十八章 议战(下) “因为我污蔑了他和起始大帝,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但说后者是真正的正人君子,我觉得他没有理由骗我。而且起始大帝的真正实力不比人皇弱,即便最后关头,他们的差距都没有荒兽王和她那么大,但他想保护族人,过去的三万年里才一直待在封印中。守护全族性命的代价,就是被困其中。” 清寻子陷入沉默,他所面对的已不是信任问题,否则他怎会不相信自己的徒儿。只是黑暗和魔道实在太过狡诈,稍不注意,整个大荒都会沦陷。 平日里,清寻子可以做个故作严肃的老头,可现在这种关头,他得为整个大荒的生命负责,因此走一步必须看之后十步,马虎不得。在他暂时没有下结论时,隆熊发声,问: “我还是之前那个问题,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怎连他们何时进攻都知道?” 这种话带有误导之意,所以有些人觉得夏萧这个入了魔道的人早就和自己站在不同位置。虽说隆熊没有怀疑,可他想知道更多,夏萧如实回答: “我是远道而来者,身上有灵契之祖留下的烙印。起初,荒兽王怕我成为再一个她,所以一直对我展开追杀。我有师父和灵契之祖的保护,一直没有如他们愿。之后,荒兽王参悟出了些事,那就是我存在的原本意义。” “此话怎讲?” “我虽然不知道灵契之祖是如何将我从原先世界拉来大荒的,但我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将我送来大荒,护我安全,就是为了让我修行,至于流传至今的预言话语,想必是为了让我获得更多关注和资源,以此令我成长。然后,她再通过这个烙印将我的力量吸收,以此冲破封印。” “雀旦得知后,成了第一个发现灵契之祖在月亮上的的人。他也开始拉拢我,所以我才会在他们的设计下入魔。入魔之后,经过一番波折,我去了擎天宗,现在那里就是个毒巢。可黑煌用魔气将我的烙印封锁,就此不用担心人皇吸收我的力量。而我帮她杀了白敦,这才有回来的机会。我所掌握的一切,都从黑煌那得知,那家伙入魔很深,可不会骗人。她所说的一切,都将发生,因为她明确说了,让我聚集大荒所有人类修行者,以此决战。”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他故意放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那些魔道生物隐匿太久,已饥肠辘辘,他们需要杀戮,需要人类的生灵之气和鲜血,不愿多等,这才放我回来。” 至此,隆熊大概懂得怎么回事,在场又多一个明白人,可大多数人依旧稀里糊涂,不知那些人的关系究竟怎么回事。可隆熊觉得不难懂,管他什么白敦黑煌,和雀旦同为荒兽,做什么都能说得过去。人类和荒兽的战争,爆发也不是一两天了! 场面顿时沉默,夏萧看向诸人,他所知道的事,都在这些话里,可也是数代人都没有努力出的结果。 “我们都站在明处,只有你去过的地方足够阴暗,你现在身为魔道人也见识过那片满是魔道生物的世界,不妨大胆些,说出你的计划,我们好做参考且衡量。” 副院长看向夏萧,示意他说,令其格外感激。他现在需要的,就是大家无条件的信任。他坚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但若出了差错,他也愿承担一切后果,甚至为之牺牲自己的性命。 “东海这边,理想状态就是我带着水箱去劝起始大帝,令其去找语尚言。这样一来,我们在东海就只需南国和射列的水军,一同抵挡海里的部分海兽。南海那边,光有棠花寺的前辈还不够,雀旦现在的力量很强,必须由一位问道之上的修行者去参战。擎天宗那边需要的人多些,且聚集天下魔道,我觉得派去的人应该达到最多数,至于荒兽大森林外,需要各国一起出力。” “我说这些有些像没说,但我想表达的意思就是此次可分为四个战场,其中南北战争肯定最为激烈,特别是北部,那里全是渴望得到生灵之气的魔灵,会有很多牺牲。而且魔道生物吸食的生灵之气和元气会大部分给南海的荒兽王,所以我觉得率先灭掉擎天宗和那个空间中的魔物才是重中之重,至于荒兽大森林,我们得将其围住,不能让太多荒兽跑出去,也不必和他们针尖对麦芒,否则矛盾会更深,我们只要将他们拦住就好。我建议可以直接借大森林的禁忌之墙建立防御工事,将荒兽控制在里面。” 夏萧的大脑快速运转,只要将起始大帝这个问题解决,就能将更多兵力投入到和擎天宗及魔道生物的战斗中。只要将他们消灭,雀旦就算再强也能收拾。在此过程中,必须保证荒兽大森林的封闭。 值得庆幸的是,大森林里没有特别强的存在,来四位问道强者便可将其完全震住。不过拥有两位以上问道实力修行者的势力,只有宁神学院。 所有人听着夏萧的回答,没有出声,可这显然不是副院长想要的答案,他看着夏萧手舞足蹈,可又吞吐奇怪的样,微微皱起眉。 “唔……你先休息一下吧,我们会制定计划。” “副院长大人,我可能没表述明白,我的意思就是说,我会尽全力解决起始大帝带来的威胁,然后只用在东海留一小部分兵力,大森林外的部队,只要将荒兽控制好即可,南海那边只用把雀旦拖住,唯独北方,我们必须以最强的兵力去应对!我们必须将黑煌身后的所有黑暗和魔道势力毁灭!” “我此行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将他们找出来,现在找到了,无比高傲的他们必须得被消灭。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些魔道生物灭于北部,否则会有无数生灵之气和元气给雀旦补给,他会站到一个我们触碰不到的高度!” 夏萧走上前,话语极快,晓冉走到他身边扶住他,令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得到支撑。 “他很久没休息了。” 晓冉低喃,看着坐在一侧的清寻子三人,眼里皆是心疼。自从烙印封锁后,他加起来只休息了不到三天。这么短暂的日子,加上赶路的疲倦,他的大脑根本没清醒,反而乱成一锅粥。他本以为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大家就能令天下人明白该怎么做,可所有人都看着他,似他像个疯子。 巨大的压力令夏萧心头烦躁,气得直跺脚,他看着副院长,以为他们会明白的,可怎么就是不懂呢? “我们坐一会再说吧!” 夏萧推搡开晓冉,动作有些粗鲁,令夏惊鸿和夏旭就要坐起将其抱住,唯恐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可清寻子是他师父,副院长差不多也是他老师,不会令他在天下人面前丢人。他们之间的感情,比夏惊鸿二人想的要重。可夏萧并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只是一昧的坚持道: “师父,副院长大人,会长大人,主持大人,还有一个多月,战争就将开始,我们得赶紧布局,不能再耽搁。” “放心吧,等你一觉睡醒,我们肯定就处理好了。” 第七百二十九章 跨越数千里伤人 清寻子挥手间,夏萧想反抗,可一句话还没说出来,便猛地朝一边倒下,夹杂着怒意的眼眸逐渐消失光泽。晓冉伸手将其揽入怀中,夏惊鸿和夏旭紧接起身,于浑身甲胄的铿锵声中将其抱过,看向清寻子,等其指示。大夏两位赫赫有名的将军,在此时这些大人物前,表现的极为卑微,不过论地位论实力,他们确实该如此。“带他去休息吧,稍后我会让人送去灵药,让他吸收恢复。”“多谢教皇大人。”得到教皇恩赐,夏惊鸿和夏旭在将夏萧重新交给晓冉时,猛地屈右膝落下,以表感激。晓冉微微蹲身,面颊低敛,随后跟着夏惊鸿和夏旭退下殿去。夏萧去了数月,带回的消息确实珍贵,可当前什么值得信,什么不该信却难得知。因此,在场有人发出疑惑声,虽小且隐晦,但令清寻子决绝道:“先都别走,我们趁机商讨一下如何对付他们。”“可是教皇大人,夏萧说的话,真的能全信吗?”这是很多人担心的事,不止汪金龙一人想说。可他看向清寻子,听其道:“有什么疑惑,可以现在提出。”“我和夏萧有私人恩怨,抛开那些不说,他也是个入了魔的人,兴许心系光明,但魔道既然会让他回来,恐怕不是让他传递消息那么简单,否则以那等强者,千里传音可不是什么难事。”“你怀疑夏萧是魔道黑暗派来的?”在一个师父面前,这般猜疑他的弟子显然不好,可汪金龙知道清寻子不会轻举妄动,才这般大胆。果真,在天下人面前,清寻子没有因汪金龙点头表现出哪怕半点怒意,反而站在一个比较客观的角度分析起来。“我懂你的意思,这份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可我了解夏萧,也知他说的每一句话皆为真,大家可以放心,也不用对其感觉到畏惧。他虽说坠入魔道,可依旧是我徒儿,也是学院学子。这样的人,不会对天下苍生产生威胁,所以我们与其防备夏萧这个带着天下人希望进入黑暗冒险的光明使者,不如多考虑如何消灭黑暗。”“关于夏萧的事,我和教皇得出面说清楚,他入魔的确超乎我们预料,可是魔道人陷害,并非自愿或堕落其中。夏萧没有坐以待毙,也没认命,反而投身进黑暗,虽不可取,也不能效仿,但出心无错,还望各位注意,他依旧是我学院人。”兴许众人都没想到沉默寡言的副院长会这么直接的袒护夏萧,因此有些惊讶。可学院一直都在包庇夏萧,此时他洗清罪名,他们更该站出来。能这般被两大势力重视的存在的确令人心惊,可汪金龙一听,有怒意窜上心头。“我有话要说!”汪银龙和汪石杏欲要拦住汪金龙,他此时苍老的不像话,似走到生命的尽头,这个时候开口,肯定只会自讨苦吃,教皇和副院长可都是表明自身意思的,若不知趣不封好嘴,最后难受的只能是自己。可汪金龙当前不想再忍,朗声问:“这么说来,夏萧坠入魔道后做的事,二位一直都知道?”“对。”清寻子冷着脸,看向汪金龙,后者面孔涨红,又问:“那为何在他伤我云国时不出手制止?你可知云国死伤多少人?还有上次在斟鄩,你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夏萧,可是作秀?”作秀这种词都能说出来,汪金龙可真是个勇士。众人惊叹之余,又觉得他蠢。和平年代,清寻子为不挑起战争,对这种话倒不至于动怒,可现在这般特殊,他作为大荒之首,无形中的地位岂能忍受这般挑衅?“第一,我任由夏萧穿行大荒是我相信他,他也没让我失望,并未残害任何一个无辜生灵。他去云国后,错先在你,我自然不会出手制止。而且你云国死伤多少人,大多是那黑煌所为,夏萧只是将其引了出来。试问,他想进入黑暗,除了将其吸引出来,还能怎样?若像一头扎进海里那么简单,就不至于大费周章。”“你就是在作秀,在魔鬼平原也一样!”“斟鄩那次我确实察觉到了你们的用意,所以才那般,可在魔鬼平原外,我是真的抓不住那魔道人。你先前也听到了,黑煌杀了白敦。我的实力也就比白敦强一点,你觉得我能在他们的地盘将其逮住?如果我那般厉害,魔道岂能隐藏到现在?”清寻子安稳坐在原地,虽说有些强词夺理的感觉,可气场强大,一个小小云国,能耐他何?诸多国君皆觉得汪金龙不懂事,事情都已过去,且当前战事告紧,夏萧又功不可没,一再坚持只会更难看,可汪金龙几乎没有犹豫就开腔道:“哼,你可是大荒第一强者!只要你想,有你找不到的人?”这等暴躁的语气令汪银龙和汪石杏暗自作怕,去拉汪金龙,也动手想将符阵关闭,可被后者一阵元气冲开。这么远的距离,就算他狂妄些又如何?若清寻子动怒,丢人的就是他们俩。但他草率了,清寻子虽说语气冷了些,但离动怒还远。“那只是你们给我扣的帽子,我从没承认。”“但我今日就想讨个说法,上次你答应过我,再见夏萧时,会将他亲手交给我。”“可以,但不是现在,现在任何一位修行者都是我们对战魔道黑暗的助力,而且只有他能与魔道黑暗沟通。若他死,你愿坠入魔道黑暗,和那残杀手足的黑煌交谈?我量你没有胆量也没有控制魔气的实力。”“我是不如你的徒弟,可说到底,你还是食言了。”“是的。”清寻子从不怕承认什么,且总会有人替他发声。走首教会管事廖塞正欲开口,殿堂上的姒易却抢先说:“云国长老,现在正是议事的时候,且夏萧现在的重要你也知道,还是暂且息怒,日后再说夏萧与云国的事,如何?”“与你何干?”“大哥!”汪银龙喝出声,又被元气冲开,倒在殿宇一旁。苍老的汪金龙站在符阵前,呲牙瞪目的样蛮不讲理,自从夏萧从他手中逃出云国后,他就像疯了一样情绪时好时坏,可怎么也不该在天下人面前呈现这样的一面。因此,汪银龙和汪石杏一同出手,被其双手拦住元气,披头散发的站在呈现画面的符阵前。“云国长老,你已影响到会场秩序,还请安静。”作为大夏的死对头,姒易都开口了,南商帝王岂会什么都不说?可就是这一说,其余四国也先后表态,九方势力倒坐于原地未动,耳边回荡的都是嘶喊声。“天下人共欺我云国,天下人皆不得好死。”此话说的有些过,顿时,一股元气出现在侧殿,令所有人抬起手臂挡在身前。这些元气从清寻子身体中散发出,即便一道分身,在场也少有人能无视,即便有问道实力的管仲易,都看着他怔住。他从不知清寻子实力,只听大师姐说很强,没想已强到这种程度。“咳——”汪金龙喷出一口血,染在微薄白发上。他满眼不可思议时,侧殿大风已平息,众人扬起的衣袍皆落。可对清寻子的敬畏再上一层,顿时如神灵般看待。早在云国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他们便知云国大致方位,那是大夏和南国间的一块封闭土地,和这里有数千里,如今还在云层上,却被清寻子轻易伤到,可想其实力之强。那等境界,在场人皆难触碰。而且此时侧殿中的清寻子,只是一道分身罢了,本体离云国更远。一道分身就能遁千里伤一人,实在有些恐怖。以至于他再次开口时,谁都不敢动弹,甚至屏息以听。“不能再耽搁时间,贵国最好派一位脾气好的人来。”汪金龙被元气冲到一边,于符阵镜头外被制服,随后被关进泛起涟漪的空间囚笼。汪石杏看着他,眼中满是失望,汪银龙则出现在众人眼前,满是歉意的开口道:“实在抱歉,请前辈继续会议。”这等转变才算正常,清寻子的状态与之前无异。这等大人物的气势,着实与常人不同,没有心生烦躁,也没有动怒,只是极为冷静的说:“诸位,我们现在的时间不多,所以我提议,先把能参战的修行者集中起来,并将军队整一,随时准备能调遣各处。而夏萧之前的提议,也希望大家想一想是否可行,此事太大,希望诸位尽心尽力。”清寻子的提议暂时就是命令,各国各势力都知道该怎么做,可关于作战方案,众人皆没吭声。“夏萧之前说的虽是冒险了些,可我觉得可行。以你的元气包裹肯定也能守住性命,让他去试一下不行吗?我们能有如此勇士,应该庆幸,且像他所说,就算只有一点可能,我们都得尝试,否则会有更多人丧命。”“我可以回去让水箱聚集如今海兽一族的气息,让他带着和夏萧同行,嗅到当今海兽的味道,他的戾气估计会有所消散。”“为何都那般坚持?”清寻子似有些失落,副院长不懂,这个老头为何会有这般情绪?活了三万多年的他,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存在?于是,他答道:“因为有你,所以容错率很高,但凡有些可能就得尝试。你也清楚,若起始大帝真的对人类发起致死的抨击,我们是应付不了的,一个他就能拖住你我。掀起的大浪隆熊都难以应付,那等广泛的范畴,是整个大荒世界,陆地会被湮灭。”叹出一口气,清寻子神色悲情,望向殿门外,似看其上蓝天。他有所犹豫,幽幽道出自己的为难:“三万多年,我只收过两个徒弟,亦是我儿女,一个为令夏萧走入正道而亡,我不想让他再出闪失。” 第七百三十章 睡梦中计划已大成 会议照常进行时,夏萧已被带回夏府。因为他回来的消息还没传出皇宫,所以府中上下极为吃惊。说也好笑,万里之外的人都见到过夏萧,知道他从魔道黑暗中归来,萧蓉这个为娘的却才刚听说,不过立即放下手中针线,不再绣这八骏图。 带着线的针在图上微颤,窗外婢女侍卫聚集,顿时府中上下沸腾。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前去前厅接三少爷,可见着老爷背着三少爷的样,总觉得像战场上白发人送黑发人,可看夏惊鸿二人的脸色,又没多少事。 因为晓冉神色也不好,所以在夏惊鸿的提议下先行休息,但见着她进入夏萧近乎封闭的木行空间,夏惊鸿和夏旭还是有些愕然。没有签署灵契却能这般自由穿梭于空间,真是神奇。不过和夏萧有关的事,再神奇也正常,夏萧早已超越他们,这辈子也算真正走出大夏,站在整个大荒的舞台上。 “萧儿的手呢?” 萧蓉惊慌失色,夏旭脸上却有笑意。 “在路上掉了。” 萧蓉紧蹙眉头,一边听夏旭解释一边带着夏惊鸿往后院走。 “萧儿右臂和左手皆无,只能靠木行藤蔓幻化成手臂,晕倒时手臂就没了,但平时和常人无异” 萧蓉难以想象出那等画面,可幸亏萧儿是修行者,否则就完了。在她急得眼泪落下时,极为心疼的抚摸夏萧头顶,不知他吃了多少苦才会变成这样,受伤时肯定很疼,可也无人在他身边。 “何时回来的?” “刚才,召开会议后情绪有些激动,且太疲倦,便在教皇挥手下睡着。我们是上善带回来的,不知什么时候还要回去,你这段时间好好照顾他,就算他醒了也别让他出门,免得和教皇起争执。” “娘,你肯定猜不到萧儿之前有多帅,整个大荒的人都在听他讲话。” “确实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了。” 夏旭和夏惊鸿一唱一和,萧蓉却哭丧个脸,极为难看。 “真搞不懂萧儿都这样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夏旭本想说活着就好,萧儿做那么危险的事,哪还敢奢侈其他?但在夏惊鸿的一记目光下闭嘴,免得被娘收拾他爷俩。将萧儿背回屋,夏惊鸿和夏旭为其擦身,怎么也想不到这么精瘦的身子,怎么能抵挡住无边无际的黑暗侵蚀。 一刻后,萧蓉坐到夏萧身边,看着安睡的他才算放心,不过扭过头看向夏惊鸿,轻声问: “婉儿呢?” “她还在奕星殿里听大荒会议,除了她,殿里都是些大人物。” “听听也好,长见识,婉儿本来就对那些感兴趣。” “可那种计划是我们插不了手的,我本想叫她回来,可她想再听,只能由着她。” “没事儿,婉儿聪明,不像我,只是个妇道人家,也就刺绣治家在行。” 萧蓉依在夏惊鸿身边,看着萧儿微微打鼾,眼里又是心疼又是宠溺,而后以深沉的目光看向夏旭。 “旭儿,你已成为大夏历代最年轻的忠武将军,切记不要沉迷功名,免得受伤。为娘的也希望你们三能各有事业,但最重要的还是性命。” “娘,你放心好了,我成天和爹在一起,被他教训完被你教训,都快听烦了。” “臭小子,意见这么大?” 夏惊鸿一挥手,夏旭当即后退,躲过他的手掌。 “您老实力都不及我,还是歇着吧,我去找荟月一趟,晚些回来。” “臭小子,越来越会贫嘴了!” 看着夏旭快步出门,夏惊鸿歪嘴一笑,不过对自己的儿女,他是真的满意! “旭儿每日和你在一起,可曾说过他和荟月的事何时能成?” “快了,上次说南商战役结束后就成亲,荟月虽说没同意,但对旭儿的态度好了不少,这次还写信寄到了降龙关,应该在天下太平后,就能举行婚礼了。” “一是旭儿和荟月,二是萧儿和阿烛,等他们成家,我这个做娘的才算放心。” “这都什么时候了,先将这些放到一边吧!” “你成天在外,孩子们也不着家,我不做好打算,谁来准备今后的彩礼?” 夏惊鸿连说三个是,不过没有国,哪有家?不去除战争,又何来太平?一人力小,可千人万人力大,他势必要为接下来的战争奉献自己的一份力,且他夏家,将一同为和平努力。无人骚扰,他大夏便安居乐业的生活,若有战,必不畏惧! “对了!” 萧蓉突然一惊,又怕吵到萧儿,拉着夏惊鸿坐到房间的圆桌边,着急道: “我忘了告诉旭儿,荟月那丫头不在西城,我今天带人去送药的时候碰到她了。” “现在还是上午,让他自己找吧,荟月家里肯定有人。你啊,就别瞎操心了。” 萧蓉点了点头,和夏惊鸿坐在一起许久。他们在等婉儿回来,后者也在等上善来接自己,还有就是教皇大人给的灵药不知什么时候能送来。虽说夏萧看起来没事,可有灵药还是好。这些年,大荒的灵药不知什么原因越来越少,而教皇给的东西,又岂会有次品? 得到灵药,夏萧说不定还能提升些实力。一想到实力方面的事,夏惊鸿嘴角上扬,含起些笑,就算夏萧没有阿烛在身边,他也感觉不到前者的气息,这是个挺好的象征,等夏萧的实力再强些,在整个大荒都有无法替代的地位。 谁知这一等,便到了晚上。夏惊鸿见人一直不来,便脱甲卸盔,坐在躺椅上睡了几个时辰。等其有意识时,走廊中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进。” 夏惊鸿说罢,慢慢起身,抚摸微疼的脑袋。可进门婢女说的话令其不淡定,当即穿起甲胄。 “小姐带着一个姑娘回来了,和舒霜长得特别像。” “她叫上善,是走首教会的人,切记不要在她面前提舒霜。” 婢女捂住嘴,暗自庆幸,多亏她身份低微,没权利多说废话,否则一开口,就会惹得那等大人不高兴。在其走神之际,夏惊鸿已跨出门,匆匆朝后院而去。去后院必要经过他的房间,却没人叫他,真是令人着急。 夏萧房间中,夏婉和萧蓉坐在一起,上善坐在他们对面,脸却一直望向夏萧。这家伙如此狼狈,那魔道中人真以为他身后没人?上善记住了黑煌这个名字,下次大战中,她会到擎天宗外,专门去会会她。 说起黑煌,上次就是她抓住了上善,才威胁夏萧入魔。从夏萧带回的消息来看,黑煌现在的实力比以前还强,但上善又岂是善茬?她的实力同样在增长,定能和她好生碰一碰,就算打不败,也要撞碎她几颗牙。 上善浑身戾气,破坏及湮灭之力只比霸道的魔气弱一线,因此丝毫不怂。夏惊鸿走进房间,见她深情款款的看着夏萧,夫人和婉儿只能干看着,当即道: “小将来迟,让大人久等了。” “没关系,若你们还要回去,等夏旭回来,我们便走。” “自然要回,劳烦大人了。” 夏惊鸿站在起身的上善一侧,和其一同走到床边。他不知上善和夏萧有何恩怨情仇,但上善一看夏萧就是许久。这是萧蓉第一次见着上善,总觉得她和舒霜如出一辙,却又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奇怪劲,似是天差地别的两人。 她们的确是没有丝毫相像的两个人,从其说话的语气就能听出。尽管舒霜已走三年,可萧蓉一直记得她说话不急不慢,十分温柔文雅,可上善说话的语气里带有一股冲劲,似在下发命令。 “老家伙送给夏萧一株千年人参,将其碾碎,分九顿冲水服下。” 上善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红盒,夏惊鸿按捺心头激动,当即双手接住。 “多谢教皇和大人的好意。” 上善看了一会,兴许是出于无聊,坐回桌前,随意道: “夏萧此次在战役中充当着必不可失的重要角色,等这一战后,以往的魔道形象将完全被颠覆,也将成为首个能安然活在世上,甚至被歌颂为英雄的魔道人。” 此话一出,夏惊鸿看向夏婉,后者微微点头,令其兴奋问: “计划已制定?” “差不多,等半月后夏萧苏醒,便开始尝试执行,派兵分为三批,具体的以后你会知道。” “多谢教皇和大人的帮助,小儿定尽心尽力。” “不用这么客气,我和他也是老相识了。” 上善以手撑住下巴,目光扫过夏惊鸿,又看向萧蓉和夏婉。 “再说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 夏惊鸿和夏婉确实不是,他们早在昔阳便见过这位喝退南商大军的强大存在。当时的场景夏惊鸿父女永世难忘。一记喝声,乾坤皆动,日月皆无,可谓壮观。可萧蓉应该是第一次见才对,就在他们这么认为时,上善懒洋洋的说: “我曾是那把朴刀。” 桌上的灯烛散发出温馨的光,照于上善的侧脸,令其显得极为温暖迷人,令人想伸手触碰。可对视她的萧蓉满是震惊,一把刀既然能变成一个人?就在她惊愕到略显呆滞时,上善咧嘴一笑,不再说话。 很快,夏旭冲了进来,朗声道: “刚把荟月送回家,不好意思,来晚了。” 见着上善,夏旭正要行礼,他的身体已漂浮起来。 “走吧,回降龙关。” 虽说有些太过匆忙,可夏惊鸿和夏旭并未拒绝,当即离去,只留下一句未说完的道别。 “这丫头,真是个急性子。” 萧蓉呢喃时,夏婉有些累了,玉手遮于唇前,轻声打了个哈切。一场会议,从早上辰时一直到深夜子时,真是耗费心神,不过也算有收获。她全程在场,未进一口茶,也未离开哪怕一秒,所以记得各方大人物说的每句话。 第七百三十一章 幻想着骑鲸归去 只有记住,才能分析。唯有分析,才能将其掌握的才智发挥到极限。虽说以夏婉的实力难以从各位大人物制定的计划中找出破绽和漏洞,但她必须尝试一番,否则怎会知道自己不行? 虽说早上八点多到零点不算短,可一天制定的计划就算有再多人,也会出现一些未考虑清楚之地。离派兵三批次的第一批还有七天时间,其中三日聚集,四日整顿,而后前往各处。夏婉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将计划中的漏洞找出来,以此修补。 大脑越用越灵活,夏婉懂得这种浅显的简单道理,所以暗自为自己加油。不过既没注意娘的手在自己眼前晃了好几圈,她见娘满脸心疼的样子,微微笑了出来。可就是这一笑,显得她眼角都有几丝皱纹。 “婉儿,你看你,都累坏了,赶紧去洗漱休息,明日也晚些去宫里。” 夏婉向来不拒绝娘,她微点螓首,迈着轻飘飘的步子走回房间,可并未立即睡下,而是写下自己觉得关键的事。这一写就是许久,走过窗外的萧蓉见着,没有打扰,只是匆匆离开,令其继续做自己的事。 回到房间的萧蓉比夏婉更早睡,明日一早,她还要起来清点送往降龙关的粮草。可总有些人这个时辰还没回到自己的房间,比如说……阿烛! 桃林外,悬崖边,一座小亭立世间。阿烛坐在台阶上,背对亭中正在激烈讨论的十一人。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自己十分不开心的冰冷小脸放在上面,很快便睡着。她实在太困,打不起精神,只有小嘴还撅着,似始终表达着控诉和不满。 自从早上听天命哥说在桃林这边见着夏萧的脸,阿烛便冲了进来,在里面足足逛了一个时辰才找到这座小亭,没想到一等就到了现在。期间,她也见到过夏萧,可挤在诸位前辈之间,他却没看见自己。 阿烛期待了无数次夏萧和她对视,可直到他被背走,都没实现她的这个小小愿望。阿烛太想回去,想得到笛木利前辈的批准,所以一直在这等,不想浪费时间,哪怕早回去一分钟都好。可没想到,一等,便等到了现在,还没结束! 阿烛即便睡着,眼角都湿润起来,她觉得好委屈,早知道就吃了午饭和晚饭再来,她一天就吃了一顿早饭,现在都快饿死了,可他们还没说完话。话怎么那么多啊?没说过话吗?真是烦! 平时这个时候,她应该满足于食堂中午的油炸鸭腿饭和晚上的大馄饨,然后在想念夏萧中睡着。可现在连床都没上,只能坐在冰凉的台阶上,真是烦死了,哪有这么惨的人?自己就想得到一句批准的话,却一直没能实现。笛木利前辈之前一直杵在那,也没说几句话,其余时间都像发呆似的,怎么就不能抽两分钟时间听自己说句话? 迷迷糊糊中,阿烛直到梦乡还在抱怨。不过很快,她骑上自己的小独角鲸了,一瞬离开通天峰,飞快冲上云间,朝东北方向而去。她将乘鲸前去寻找夏萧,回到他身边,她迫不及待的想告诉夏萧自己真的很想他。 若不是阿烛怕空中新上岗的巡逻守卫发现自己,她早就走了。但夏萧不在身边,阿烛根本没那胆量。但也太过分,她都等了十几个小时,还在说什么啊?烦死了烦死了! 阿烛似听到他们说话,谈论的都和什么计划有关,似乎学院要付出的很多,是其他势力的好几倍。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有什么好说的?突然,这些声音皆消失。阿烛又不喜欢听,消失就消失吧,可她突然想到大家离去,自己岂不是白等了?因此,她猛地睁开眼起身,幸好,笛木利前辈还在。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即便笛木利的脸上都呈现出些倦意。他站得笔直,但阿烛行过礼,央求道: “前辈,我终于等到你了,我想请示一下,我想去大夏斟鄩,能现在就走吗?” 阿烛只是枝茂实力,可现在出发,明日上午也能到大夏斟鄩。她本以为笛木利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并安慰说让她久等了,可这个不知趣的中年男人只是捏了捏酸疼的鼻根,打了哈切,道: “想走?不可能的事。” 挂着灯笼的亭下,只剩笛木利一人,他满脸写着不情愿,令阿烛当即哭了出来。未干的眼眶很快通红,带着哭腔的声音令笛木利手忙脚乱,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学生敢这么在自己面前哭,甚至缠住自己的腿,真是大胆! “你不让我走早说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啊呜呜……” 笛木利正抬脚,可被阿烛压着,很是麻烦。他想安慰几句,可自己也累,而且阿烛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什么,所以最终放弃,道: “这样吧,我明早给你答案,如何?反正你现在走也不现实,太晚了,不如白天出发。你先回去休息,今天我要做的事太多,甚至一晚上都睡不了觉,你也算体谅我一下。” 阿烛还是心软,很快同意,但答应前问: “前辈,你会让我走吗?” “若是别人,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你情况特殊,而且夏萧身边确实需要你,所以我会放你走。但别着急,先睡一觉。” “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 阿烛的哭声戛然而止,只是哽咽几下。她不再臊着脸皮缠着笛木利,一句晚安后,便被后者挥手送回自己的房间。 在豆豆兴奋的两道叫声中,阿烛钻进被窝。她都快困成勺子了,根本不想洗漱。脸不洗没事,可不睡觉会死。 “豆豆,明天我就能见着夏萧了,开不开心?” 豆豆以极小的叫声回应,任由阿烛将它抱在怀里,而后挣扎出极不舒服的怀抱,窝在她的床沿上。 阿烛没有强迫它,脸上挂起一丝笑,夏萧这么辛苦,自己一定要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照顾他。可不知为何,阿烛又隐约觉得,笛木利前辈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她还没特殊到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特权,现在毕竟是特殊时期。 第七百三十二章 世间太多牧羊人,各个皆不同 山腰上的很多学子都觉得自己在学院的日子待一天少一天,因此格外珍惜,将每个时辰的学院都收入眼中,满是不舍,但又必须做决定。这个时候的他们,心中大多已有答案,走与留,已不再是藏在心中的秘密。不过能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结尾,也算满足他们的心愿,令他们这一届与以往不同。 作为这一届唯一一个半途进入的学生,阿烛没有想着离开,她始终把学院当成自己第二个家,在这里一日三餐格外的自由而舒适。她喜欢去食堂吃饭,偶尔给自己加个餐更是惬意,没有太多悲情惋惜,于各地跑来跑去的身影令长期沉默的小镇多了些生气。 一大早,阿烛便起床洗漱,跑去食堂吃饭。平日里她会急匆匆的跑到小镇外面去,可今天却朝向一条很少去的小巷。 巷口处,阿烛碰着两个熟悉的人,高兴的挥手道: “天命哥,凤璐姐!” 正在思考问题的二人被猛地一惊,连忙投来目光。阿烛的气息一直隐匿,着实是个很强的能力,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神出鬼没,不过她来干嘛? “昨天见着夏萧了吗?” “见到了,他从黑暗魔道回了大夏斟鄩,我正准备找前辈,希望他能让我出学院,你们呢?” “我们可能要回大森林了。” 天命说的轻易,可眼里满是失落。他也不想走,本还有两个月时间留在学院,看桃花盛开落下,如雨一般纷落。学院桃花的盛放时间比世间任何一处都要长。可惜,他们难以在来到学院的第四年将其看完送走。 阿烛知道他们为何要离开,也注意到他们的闷闷不乐,天真的问: “这场战争,真的要爆发吗?” “不但要爆发,还得分出胜负。这次和上次不同,王兄想必已做好十足的准备,不是荒兽一族亡,便是人类衰败。” “那我们要成为敌人了?” 阿烛满脸不可思议,她可不想与天命哥和凤璐姐为敌,他们给了自己不少好吃的,还一起喝过小酒。同时,这也是天命最不想面对的事,那对深沉而锋利的眸子里,有着金行元气特有的质感,可此时有些黯淡。 天命知道,作为大荒五大势力之一,宁神学院在这场战争中将站到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平时期的学院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可一到战争时候,卧虎藏龙的学院将展现出惊人一面,而他们肯定要镇压兽潮。到时,他们再相遇便是你死我亡。 所谓身不由己,便是这般。天命点过头,不再与阿烛多说,只是一手放在她肩后,推着她往巷子里走。 “我们一起去。” 阿烛说好,不忘道: “你们帮我求求情,我想去找夏萧。” “行!” 笛木利说过会让阿烛走,可她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而且他没说具体时间,真是烦人。 天命想的问题和阿烛不同,他知道前辈一定会放他们兽族几人离开。就是离别前需要说一声,这看似简单的道别,近难死天命,令其饱受折磨,可这一天终要到来,他也必须开口,说出他本不想说出的话。 在意一个人,大概表现于在乎他对自己的看法。天命不想教员们拿自己做反例,对今后的师弟师妹说,以前有头大森林来的黑龙,名为天命,学成之后回了大森林,转身和人类为敌。他想留个好印象给诸多教员和今后的学院人,因此苦恼许久,站在笛木利的宅院门前,依旧有些心神不宁。 “没事,前辈不会那样的。” 凤璐低声安慰天命,他点了点头,平复心头的忐忑后,敲了敲门。 “进。” 笛木利的声音里带有点点疲倦,见着推门而进的三人,脸上和平常一样平淡,只是眼袋微微红肿,一看就是昨晚没好好休息。 坐在直对院门的厅门前,笛木利和每一个清晨一样嚼着苹果,一旁绿地上的小羊也埋头在吃,颈间的铃铛随其低头仰头发出清脆的响声。它和笛木利一样,见到人来,大咬一口苹果便投去目光,只有嘴巴在动。 世间太多牧羊人,早晨皆是匆忙的时候,清点自己的羊群是否有缺失乃第一件事,之后在没喂饱自己的前提下就要为它们着想。可笛木利只养了一只羊,所以十分闲暇,有空在大好清晨扭扭屁股动动腰,然后晒着太阳嚼苹果。 “一起来了?正好。” 笛木利身旁的盘子里还有三个苹果,卖相很好,红彤彤一看便甜。他挥手罢,院中出现一张藤蔓编成的圆桌和四张座椅。他招呼着三人坐,而后咬下一口甘甜的苹果,示意他们自己动手。 “都拿着吃,再来晚半个时辰就没这待遇了。” 三人皆伸手,没有客气,可只有阿烛双手捧着,将其咬了一小口,天命则和凤璐将其捏在手中,满是不舍。没有遭到前辈的差别对待,一直都是他们庆幸的事,令他们相信人和荒兽真的能和平相处。因此只要在一天学院,便心怀感激一天,今后回忆起来亦然。 “你先说。” 阿烛低声说罢,拐了一下天命,他当即道: “前辈,我们准备回大森林了,虽说有些唐突,但已思考很久。在种族冲突前,我们还是决定回去,毕竟根在那。” “嗯,我明白,你们准备何时走?” “学院的大多角落我们已踏遍,就今天吧,如果得到批准,一会就走。” “急是急了些,可是该回去了。” 笛木利皱眉的动作令天命心里有些不好受,更为接下来前辈的话语做好了准备,可他说的话,令天命二人愣住。 “我稍后就让孙仲磊打开符阵,把你们送回去,那条路估计要被堵住了,不过现在应该还能走。就算不行,我们也临时搭建一条,总之你们得风风光光的回去,你们是从学院回家,不能灰溜溜的。” 天命莫名有些感动,起身行大礼,凤璐亦然,将阿烛看呆。 “此次一别,便是难以相见,请前辈赐教。” “没什么好说的,我相信我学院教出的学子已与众不同。你们算成功毕业,虽说不能并肩作战,有些可惜,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任何事都要正视,不可逃避。你来在我意料之中,可为何不带上其他人?” “怕打扰前辈清静,所以才……” 见天命有些自责,笛木利道: “没事,稍后我去送你们。” “多谢前辈。” “都坐着说话,别站着,你们又不欠我什么。” 天命二人虽照做,可真的觉得自己亏欠学院。他们来学院四年,学院从未收取任何东西,但他们现在选择的阵营不是学院,便是一种天大的讥讽,特别是笛木利当前的态度,令他们有些惭愧。 见两人垂头丧气的样,笛木利实在看不下去,打破暂时的沉默。 “天命,我的教员教过我自信的重要,我至今都记着,你呢?” “我也始终记着。” “那就别愁眉苦脸的,学院没有用大义和条条款款束缚你们,你们就得心存感激。但心存感激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学院,你们总会离开,所有人都一样。但回到大森林后,你们该怎么做,这才是最应该关注的,而不是郁郁寡欢。学院兴许洗掉了你的兽性,但从未让你收敛自己的血性。” 笛木利一番话说完,天命与其对视,片刻后嘴角一扬,又道: “多谢前辈。” “你们的最后一课是选择,也是坚信自己走的路没错,而且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希望你们明白我的用意。” 笛木利此话当即吸引天命和凤璐注意,在他们双目关注下,前者轻声说: “人族和兽族永远分不出胜负,现在兽族奋起反抗,的确为历史所趋,可人类这边已制定计划,那就是以禁忌之墙建立防线,将所有荒兽困在里面。这场战争是变了质的人 兽之战,实是明暗之争,所以不要将兽族推入深渊,南海之南的存在,已被确定是三万年前的荒兽王雀旦!” “他的入魔,和擎天宗黑煌的变强,都意味着荒兽中王族黑龙的血脉将被改变。龙族血脉是大森林的基础,它一动,其上整个兽族都会完蛋!所以兽族的兴起,根本不能靠魔道黑暗去拯救,他们有自己的野心,根本不是为了兽族,甚至黑煌都会被雀旦蒙蔽。切记不要自以为是,你站在光明之中,理应将这件事看清看透。” “前辈,黑煌是谁?” “白敦为擎天宗宗主,和你同族,可自抽金行,幻化为人。黑煌是她妹妹,也是世间除了雀旦最大的魔头,她此时已把前者吞噬,实力再进一步。” “还能自抽金行?” 天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底气不足,因为他知道的肯定不如前辈多。笛木利身后,是整个学院,学院身旁,又是各大天下势力。相比之下,他的眼界小且窄。 “自抽金行是最好的解释,虽说不知办法,但无论是副院长还是清寻子,都说白敦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金行元气,可又整体偏向纯正的元气,比较特殊。当时他们没有多追究,毕竟擎天宗向来神秘,修行之法也不能随意外露。” “前辈,可我龙族近百年没人外出……” “白敦和黑煌在千年前就已离开大森林,那时的格局和现在不同,这是夏萧进入魔道和黑暗后带回的消息。冒险者工会的史书中,也有擎天宗千年前出现过一位龙女的记载,不过这对第一个收纳荒兽为弟子的宗门来说并不算什么稀奇事,便没人再注意,也察觉不到那位龙女接下来的动向。” 第七百三十三章 心安理得的享受特权 “王兄知道这些吗?” “联系不上他,大森林外的空间大部分已被封锁,所以我才说此次符阵用后,今后这条路便难以再走。” “我明白了。” “希望你真的明白,也不妄天下正道一夜未眠,参悟出这等道理。” 笛木利咬一口苹果,紧接叹道: “再黑的夜,只要有一烛灯光,就能打量四周。而魔道的神秘幕布被拉开后,其后所有的一切都能被挖出来,再也隐瞒不了天下人。” 笛木利之前所说,乃清寻子和副院长等人彻夜探讨得出的结论。显然,他们之间的会议并未结束,反而一直在进行。 学院作为当前唯一一个和荒兽有关的势力,副院长清楚天命等人要回去,所以一直致力其中,现在有夏萧带回来的消息,便见缝插针的寻找起让他们劝阻战争爆发的理由。否则稀里糊涂的回去,觉得帮魔道就能让兽族崛起是行不通的。 副院长的前瞻目光十分厉害,努力也是有结果的,赶上了关键时候。否则笛木利还真不会这么简单的答应天命,而是让他们再待一段时间。 此时,听过笛木利一段话的天命陷入沉默,前者也望着他,希望他能明白其中的真理。天命还不知此战的细节,但有一点他清楚,那就是血脉对兽族而言是串联的,如果一方发生太大的改变,一个种族都会随之而动。 天命不知南海之南的雀旦是否为黑龙,黑煌她也不认识,可王兄应该知道。因此,他立即起身,行礼道: “多谢前辈为我指明道路,我现在就回去告知王兄。” 笛木利点头后,天命带着凤璐起身就走,可前者又低声说: “记住,不要让兽族流不必要的血,兽族没必要为魔道的行为买单。” 天地似昏暗,唯独坐着的笛木利和背过身的天命存在。前者的教诲直入后者心扉,令其点头后更加坚定信念,步伐加快。 手中饱满的苹果已吃完,只留一个瘦弱的果核。将其放入盘中,笛木利轻声叹了口气,这等道路,艰险程度令人心惊。再看阿烛,后者啃完小半个苹果,看着天命离去,眉头紧锁在一起。她要是知道天命哥和凤璐姐就这么走了,还不如她先说,这下可好,帮她说话的人都没了! 转过头,阿烛笑眯眯的看着笛木利,问道: “前辈,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 “记得,但是别急,七日后自会有人护送你去斟鄩。” “为什么要等到七天后?” 阿烛还是低估了自己,她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特权,而且还不止一个,因为有人护送。可她现在就想走,她指了指天命刚消失的背影,忿忿不平的说: “他们都可以走!” “天命现在的任务很重,决定荒兽如何行动,你这事又不急。” “我急!” 阿烛眉头一皱,胡编起理由。 “我要是现在去,就能让夏萧早点好,他早点好不就可以做事了吗?这样对我和大荒都有好处,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夏萧醒了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这么短的时间醒不了,而且他前段时间受的伤很重,你就别去添乱了。” 一听夏萧伤重,夏萧更想去了,她还以为夏萧只是太累,没想还受了伤,那日看起来似乎没事。不过一想,夏萧就是那种人,什么都自己扛着,事情皆藏于心底,不会随意说出,能把人急死。 “前辈……” 阿烛发出极嗲的声音,笛木利才不吃这套,当即道: “你要是再有这么多事,就和其他人一样,乖乖带师弟师妹去!我昨晚连夜改方案,去掉荒兽八人和海兽五人,还有夏萧和你,一共只有九十九个人。冒险者工会的十六人前些日子也走了,这么一算,就只剩八十三个人。八十三个人要在未来半个月里带新一届的学子一同学习修行,否则难以上战场。你们的离开对其余人而言是莫大的压力,还不知足?” “那教员们呢?” “七日后,和你一起去斟鄩或其他地方。昨天应敌的大致计划已出,可现在除了东海和南海,其他两地还没任何防御工事。”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就会下完整的通知,你很快就会知道,所以乖乖回去修行,若有时间,也去看看师弟师妹。” “好吧。” 阿烛捧着苹果,在笛木利的挥手下起身,极为尊敬的行了一礼,然后才离去。她一边走一边啃苹果,想着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要好好提升实力,那样才能帮到夏萧。在她往小镇外走去时,见到谢毅拿着学院出的特制报纸,正黑着脸。 “二哥,你怎么了?” 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阿烛令谢毅连忙调整表情,他将报纸叠起来,递给她,微笑道: “刚出的报纸,讲了如今的局势和夏萧带回来的消息,你得看看。” 阿烛一手拿苹果,一手将其接过,有些疑惑,可见谢毅似要下山,问: “你要去干嘛?” “教员们今天要和我们进行交接仪式,从今日起,便由我们暂管新生,大概八个老生带一个班,分下来就是一人对五人。你比较特殊,应该没有这项任务。” “嗯,我准备去修行。” “加油。” 谢毅眼里难藏羡慕,以他的身份,在人世得到些特权是常有的事,毕竟是南国皇子。可这等身份在学院不管用,也只有在学院得到特权的人,才算真正的厉害人。当前除了夏萧,唯有阿烛能做到! 谢毅看向阿烛的眼神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独特宠爱,挥手告别后,他目送阿烛朝左侧的松树林走去,而后一人下山。 不知为何,看了之前的报纸,谢毅虽然为夏萧正名高兴,可心里有些不好受,或许是因为夏萧做的事太过伟大,自己却过于平凡而自卑。但不得不说,学院的目光太过狠毒,选择包庇夏萧的那一刻,估计就已预料现在的情况。 这等长远的目光,令谢毅见识到后想学习一番,可学院四年教会他的东西只是皮毛。他作为皇子,又必须得回去,算一种终生遗憾。 披着落下的花瓣,谢毅慢慢走下山路,醉于其中,清醒于青砖广场上的众人谈话。但数十位成熟的男女,既以五位整装待发,不知去何处的海兽为中心。他们侧脸的几块鳞片乃他们的标志,和天命脸上的印记一样。 第七百三十四章 但愿人间太平 “看报了吗?” “看了。” “卧槽,夏萧真是牛逼,那怪他入魔后学院一直不怎么管反而包庇,原来是因为做这事去了,真是想都不敢想。” …… 谢毅走近,虽说心情复杂,可很快陷入愉快的气氛中,心情也还算不错。这些或惊叹或佩服的话更是令他撇嘴一笑,眼里满是骄傲,不管他们怎么说,夏萧是他三弟,他们是一家人! “要换作是我,入魔的时候就被杀了,哪还有那么多故事?” “废话,人家能把持住,你能吗?” “就算能,你敢投身进入黑暗?反正我是不敢,那和找死没什么区别,甚至死的更快。” “学院还是老样子,在事情未出结果前,不会告诉我们,可这件事的影响也太大,整个世界的局势都变了。魔道没了笼罩在外的黑暗,就没了多少威慑力,这次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别再用包庇一词,这叫信任。” “对对对!” 因为夏萧带回的消息和当今局势的明朗,众人都很高兴。再成熟的人,都会因为同伴做出非人之举和拥有成就而激动。虽说他们羡慕已说烂,可夏萧不管做什么,其外都有两个字,名为学院,他们也是学院人! 当然,这不是他们瞎开心的原因,特别是先前说别用包庇一词的王陵。 “夏萧不是你的对手吗?怎么这么开心?” 姒清灵走到王陵身前,话语有些煞景,可王陵淡然一笑,答道: “因为我帮过他,他取得成功,难道没有我的一份功劳?” “哼!” 王陵还记得自己在荒兽尾角时,将铭刻有符阵的卷轴交给了夏萧,想必那卷轴,也在危难之时帮到了他。 见桃林中有一英俊的男子站到树梢上,以水箱为首的五位海兽当即上前几步,和他们拉开距离。 “不和你们闹了,我们得去做大事了。” “加油,见到夏萧的时候代我们问好。” “放心,我肯定把你们的酸样子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让他再做出更惊人的事来。” 水箱知道一些众人不知道的事,因此脸上带有几丝坏笑。昨晚知道要和夏萧合作后,他起初有些畏惧和抵触,因为从缝隙进入封印太过疯狂,可提前知道夏萧所做的事和这件事的重要性后,他开始庆幸,因为有一个和夏萧齐名的机会。 曾经的夏萧也没有多起眼,可现在已成众人追捧的对象,甚至觉得和其做同一件事无比自豪。他看向桃林上的孙仲磊,令其淡笑结印,吸引很多青瓦楼前的新届学子。他们运气算好,刚进来不久就能见到孙仲磊这等大人物。可他们率先惊叹的不是他的实力,而是那张英俊的面孔和修长挺拔的身形。 通往东海的符阵被催动时,天命带着七位荒兽前来,令其动作放慢,水箱及众人当即看向山路起点的八人,眼中情愫皆有改变。无论关系是好是坏,他们这一走,便有可能是永别,所以他们都陷入沉默,没有说话。 众人给他们让路,等天命走到王陵身前时,后者上前一步,将他的路挡住。两位强者对视,没有摩擦出火花,但也没有多少浓烈的感情。 在山麓时,天命与夏萧同一个寝室,他们时常和南商人干架,最严重的时候毁了半座青瓦楼,还被惩罚扫厕所。对天命和王陵而言,那段记忆无比可耻,因为太过幼稚,但又无比怀念,早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他们应更加珍惜才是。可一眨眼,已至离别。 王陵和天命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便将之前的报纸塞给他,道一句: “既然恨人类,就别把小命葬送在人类手上。” 他还是不懂天命,否则不会说出这种话。后者看过一眼报纸,将其收起,走出几步又停下,扭头回道: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天命确实很恨人类,是人类抢夺了荒兽的生存空间,只剩荒兽大森林那一隅之地。虽说大森林已有一国之大,比起面积最大的南商帝国,也有一半之多。可比起辉煌的从前,只是战败和被欺压的结果,否则还将更多,到大荒每一处海岸。 可这,并不影响天命对学院抱有不舍的感情。学院的教员前辈真心对他,他岂会还没离开就忘却那些好? 站在海兽身边,水箱率先说: “兄弟保重。” “你也要回去?这一战牵扯到了海兽一族?” 水箱见天命这般严肃,不禁笑道: “兄弟,不瞒你说,这次的战争和海兽暂时无关,可我此次回去是因为一个特殊计划。” “什么?” “夏初时,你看月亮就会明白。” 天命一头雾水,最近事情太多,他根本没反应过来,不过水箱又说: “这份报你还没看吧?” “没有。” “回去多看看,里面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比如说我们的行军计划,还有大致的分配。” “知道了。” 天命将其叠好,放进自己衣内,又转身告诉七人。 “回去后放机灵些,不要乱说话。” “明白!” 深吸一口气,天命的回家旅途变了味。当头顶的符阵泛起波动时,天命见到不远处的笛木利,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从山腰来,身后是所有未到的同届学子。除了夏萧和阿烛,他们这届人就算凑齐了。 阿烛原本也要来送天命,可被报纸吸引后,便忘了这事。主要是笛木利提到了修行,所以她不装事的小脑袋瓜便没记住,只知道食堂哪天有自己喜欢吃的饭。 面对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天命极为不舍。察觉到自己这种情绪的产生,他极为疑惑,他不懂自己这股复杂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分明和很多人没有交际,平时只是打个招呼,甚至连挥手的动作,可此时心里极重,像有东西难以放下。 来学院前,天命一心想征服人类,学到些东西后便毁灭人类。可现在看来,他不但没有做到,还被同化,变得和人一样情绪极多,不再拥有兽的单纯。于百感交集中,天命听笛木利开口说: “诸位,此次一别,再见时或许在战场,或许已是阴阳两隔。可作为你们的前辈,我虽说没有给你们上过课,可希望你们记住在学院的时光。从青瓦楼到小白楼,从山麓到山腰,从学院外到学院内再到学院外,你们经历的事比历届都多,不要忘记彼此的存在,不要忘记自己应该做什么!更不要被学院束缚,听懂了吗?” “明白!” 众人齐声,令新一届的学子们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可更令人激动的,还在后头。面对近百人,天命声音坚定,但又带有一点微弱的哽咽声,他深深鞠躬,以一个客人,也以一个荒兽的身份对眼前诸多人族,道: “四年来承蒙关照,告别了,诸位!” 黑龙低头,冰凤亦然。无论是那走狮森虎,还是昏鸦石鱼,或者是铁蛇金牛,此时都一一弯腰,以表大家的照顾。 笛木利看着,面沉如水,王陵等人看着,眉头紧锁。而荒兽八人的特定教员,此时皆暗自抹泪,这些所谓的凶猛荒兽,不过只是些孩子罢了,但当前的时代对他们太不友好,可他们内心的纯净,与人无异! 八人久久不起,直至头顶符阵落下时,他们一一随着悲怆声离去。龙吟风唳震落朵朵桃花,小溪被狮吼虎啸惊扰,泛起涟漪,这就是他们留给学院最后的东西了。 笛木利看着他们离去,又与水箱对视,说出姗姗来迟的话。 “一路小心。” “定不负前辈厚望!” 水箱说罢,化作沧海一龙,四兽紧随离去。 青砖广场上掀起一阵风,他们就这么走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王陵等人各有所思,二十出头的他们,即便从小生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懂得很多道理,可真正面临起最后一别,不知未来是死是生时,还是有种莫名的伤感和感慨在心头。有的甚至落下一滴泪,虽说这样的人只是极少数,可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正在跑,步伐一步比一步大,下一刻却载进沟里,摔成将死之人。 风拂过身旁,笛木利夹杂着银丝的黑发疯狂乱舞。这段时间大荒会彻底变天,无论对人和荒兽而言都是一场灾难。他作为一个牧羊人,即便再特殊,也只想人间太平,无需战争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也不需要杀戮以爽自身。他只想放着自己的小羊,在桃林和草甸上走走,仅此而已,可难实现,和很多渴望和平的人一样无奈。 转身,笛木利失落的神色令八十余人沉默,他们跟在他身后,走向青瓦楼前按班站着的四百余人。老一届的学子们走到自己负责的班边,站在队伍一侧,与笛木利面对面。 虽说所有人都穿着学院的黑白院服,可老生和新生的气质有天壤之别,但此时都以学子的身份看向笛木利,听其训话。他显然是有话要说的,于新生中闻名的他,只是扫视众人一眼,便引得众人心跳加速。 第七百三十五章 一群稚嫩的师弟师妹 “你们身边的师哥师姐经历的事乃历届最多,你们的开头则最为壮观,到来的时间也最特殊。我希望你们不负众望,肩上的重担理应让你们走向更高处,而不是将你们压垮。这段时间内,我需要你们完全服从命令,这样才能从战争上活下来。此届没有荒兽和冒险者工会的加入,你们可知人数为何比上届多?” 笛木利扫视一圈众人,等待着回答。有人知道答案,但不敢发声,可笛木利没有自我回答,直到有人朗声道: “因为情况特殊,所以招生的标准比以往低了不少,且会死伤很多。” “答对了一部分,死伤确实会很多,历届都多,这一届会更多,可招生的标准未变,只是除了以往的修行天赋和努力程度外,加了一项名为勇气的虚无东西。你们来学院前,肯定也听说了学院将成为此次战争的主力军,光明和黑暗将要交手,我们要面临的敌人空前巨大,而你们的到来,是无知还是无畏?” “无畏!” 有一人喊过后,上前行礼道: “前辈,我们还不知究竟会发生什么,可向来邪不压正,我们定能战胜黑暗,令大荒重享和平。” “好,我相信你们能实现自身的价值,开始交接吧!” 笛木利的平淡姿态令众人无比仰慕,这便是他们心目中的强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越是云淡风轻,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越是厉害。众人一同行礼,恭送笛木利,他消失于桃林中,身影略有几丝孤寂和落寞,可因离去太快,所以不为人知。 众人将目光收回,投向身前的教员,也瞥几眼身边的师兄师姐。他们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实力上的差距令他们极为尊敬前者,甚至当成偶像一样敬仰,特别是他们脸上的成熟之色,令人敬佩向往。 按常理说,这些师兄师姐里的一部分人是有资格成为教员的,新生们不敢不敬。但在晚辈面前,他们显得极为严肃,难以令人亲近。 在教员的命令下,众人先后有序的进入青瓦楼,对应的教员和师兄师姐跟在后头。一些胆大之人回头攀话,虽只讨得个冷漠,可师兄师姐能回话,已令他们有种受宠的感觉,脸上顿时出现狂喜之色。 夏萧这一届,帅哥美女不少,这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因此,略有稚气的师弟师妹皆想法设法扭头去看,窃笑之余对视一眼,满是尴尬。师弟们皆在仰慕,这些得体大方的师姐美丽动人,可惜她们看不上自己,年龄问题向来挡在男女之间。 大多数男性叹息时,一些小师妹犯起花痴,且大胆的幻想起来。若自己能与学院的师兄在一起,肯定能在同届中享尽便利。而且那种事一想便有好处,令人神往。可这样的念头大多一闪而过,来学院的人多少都有自知之明,所以入室即静。 讲台上站着并不陌生的教员和师兄师姐,于前者的介绍下发表自己的寄语。一些人嘴笨,像秦风慕林,即便早有准备,也只是简单两句便收场。一些人不爱说话,像苏欢姒清灵,随意几句像在应付差事。可总有人能言善辩,就像站在众人眼前的王陵,这个南商帝国的皇子,令室内的南商人极为骄傲,可要说的话,比他那个身份更有价值。 “刚才我们在送荒兽和海兽回家,大家肯定很好奇吧?因为人类自身都麻烦不断,为何人和兽这种矛盾的对立体却能做到和平相处,甚至谈笑若友?” 这确实是众人好奇的事,之前数十人站在青砖广场上谈笑,直到五人上前,他们才分辨出人类里既然有海兽,先前根本就看不出来,因为他们站在一起没有争吵没有排挤,一切都显得十分自然。而荒兽八人来后,人类既主动让步,这样的场景在学院之外肯定看不到,但在这却不足为奇。 对于学院的了解,新生们花最短的时间,了解到了最多的内容,是历届学子所不能比的。以前要想对学院产生认知,都必须自己去看,自己去听,自己去问,以及自己参悟。 学院一直坚信,有很多东西都是不能直接言传的,要靠自己悟出,那样印象才算深刻,能记一辈子。可此次情况特殊,教员们便将很多事讲了出来,比如说在学院所有生灵都一样,地位平等。 尽管众人早有听闻,可一直怀有侥幸心,因为不相信学院真的可以做到将人和兽一同看待,毕竟人兽有别。一个被老天眷顾,一个已被大荒遗弃在角落。可先前师兄师姐的表现,以及荒兽的鞠躬,显得他们的思想太过肤浅,此时王陵说的,也令他们更容易能听进去。 “在学院,每个存在都是平等的,我希望大家不要因为在人世身份特殊就摆出过高的架子,更不要因为国度间的矛盾大打出手。在战场上,你们更要互相扶持,互相帮助,那样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不瞒你们说,我们这一届刚来学院时没这么多事,教员也不阻止我们争斗,因此我带着南商一些人和大夏人矛盾常起,甚至毁掉了半座青瓦楼。可现在看来,这些都是没必要的,因为在学院,那些事都无关紧要,你们所要做的,是提升实力,在这个培育圣人之地变强踩死重中之重,而不是觉得阻拦别人的脚步就是多伟大且正确的事。” “若你们时间足够,这些话我们也就不多说了,可你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熟悉彼此,更没有时间建立感情,或一起执行任务,于生死中建立交往的桥梁。可该做的事,你们必须得做!仔细看看身边每个人的脸,只要见到他们,可以当做没看见,但不能敌对,这是你们必须记住的话,否则只会害了自己!” 师弟师妹们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王陵,颔首时似知道该怎么做,可真的能做到那样吗?他们彼此相望时,教员道: “从今日起,你们由名单上的师兄师姐带,可集中学习,也可各自散修,但必须记住一件事。” 所有人不再交头接耳,皆将注意力集中,看向竖起一根指头的教员。 “从来到通天峰起,你们就是学院人,既然是学院人,就必须执行学院下发的命令!” 在这危难之际,所有人都没想到学院还会招生,因为走首教会和冒险者都已停止类似的活动。可学院此次需要大量的人手,山腰上的每一个存在都有自己的任务,很多事需要他们,同样需要铁的纪律和担当。 无论什么时候,身为学院人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因此众学子的眼中闪起灼灼炽热的光,令教员可以安心离去,剩下的,全盘托付给老生。王陵等人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而教员走后,他们之间的气氛,也缓和一些,不再那么严肃。 新生们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无论是什么,都令王陵觉得幼稚。可他还是一一回答,但对一些性子冷傲的人没有办法,便说: “我带你们去个清净地,谈谈修行和当前天下的局势情况。” 青瓦楼少有这般喧哗,所有人都往外逃,令盛开的桃花随风来看热闹,飘转时似绝美的舞姿。离了青瓦楼的众人驻足,看纷飞的花瓣,可这样的短暂日子,很快就会结束,因为七日之后,第一批修行者就要前往各处,开始做战斗准备。 战争临近时,人间早已沸沸扬扬,像学院这样的清净地,也就只有棠花寺。可那里的诸多高僧活佛才没时间像学子们这样坐在树下谈天说地。可很快,就连学院,都将和世间各处一样。 第七百三十六章 我很快就来了 新生需要了解的事很多,他们只知一场战争即将爆发,但东海提防的是谁?一直存在于南海封印下的那股黑烟又是谁?为何此次擎天宗没有行动?他们也是大荒五大势力之一。而且光与暗的交手,为何与荒兽扯上关系?这是他们最好奇的事。 老生们想方设法给他们解释,并将报纸递给他们,可文字的局限性太强,最终还是得由他们亲口来讲,一点懒都偷不得。幸亏大多数人的思绪已在之前的青砖广场上捋清,否则定无比尴尬。 其实老生中也有不少不懂的人,因此趁着别的小队在讲,立即将自己的小队带过去,好一同听听。有的碍于面子,说自己了解不多,大家多多包容。一些直接不说话,听得比新生还有劲。 关于局势,其实讲起来并不难,无非就是与三万年前的事有关。讲到那些,便要说到夏萧。这家伙今天就算不在现场,也在新生中出了名,四百余人,有一半以上的人都问起夏萧的过去,令很多老生说得口干舌燥,却迟迟回不到主题。 说也奇怪,一些人和夏萧本不熟,也没有多少交际,可开口就是他的光荣事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新生老生对夏萧皆很敬佩,但对后者而言,夏萧更多代表着命运的眷顾。若没有那个烙印,夏萧或许不会有那么多故事,但他确实努力,可没有天赋的努力,只是他口中的铁头娃,取不到任何成效。前者因没见过夏萧,所以大脑里一片混沌,满是猜测。 这样的能人,手臂该有多粗?身体该有多硬?又该有怎样的长相,才能像师兄口中的恶鬼一般既凶狠又善良? 夏萧长得简单,脸上尽是倔强,一对眼睛锋利且带寒光,一张嘴紧咬不随意言语,又偶尔能说出狠毒有趣的话来,十分打击人。就是这样一个简单,但又把奇迹当做家常便饭的人,开辟了进入魔道,为光明探寻道路的先例。 在无数新生猜测之余,心中一直有着夏萧面容的阿烛正在通过报纸了解夏萧带回来的消息。因为阿烛和夏萧长时间同行,且一直关注后者的行动,清楚他的行动轨迹,所以很多事都很好理解。 主要是在阿烛脑中,他能想象到夏萧是如何利用浑身解数从云国逃出,又在大荒溜达一圈去了魔鬼平原,随之被带进黑暗。 阿烛坐在山路上,看着手中报纸,可以想象到夏萧逃出云国时脸上的不屑和侥幸。而去往北部魔鬼平原时,肯定一路都会留下线索,但不会被立即追上。然后便有了冒险者工会报道过的内容,可黑暗中的经历,阿烛想象不出来,只有一片漆黑,其中满是恶鬼。 黑暗中,夏萧肯定能保持高度的警惕和敏锐的嗅觉,以此应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可一个人在其中肯定无比孤寂,报上有很多关于东海和南海存在物的详细说明,追溯到三万年前。可阿烛知道,这些都不是夏萧在这段时间发现的东西。只有白敦和黑煌,还有得知东海的起始大帝何时会突破封印才是他的真正收获。 阿烛为夏萧骄傲,能做到这些的人世上只有他再无别人,胆量也无人能比。可这计划,阿烛看不太懂,长篇大论讲解三个批次的间隔和派出原因她根本不感兴趣,还有就是写了整整两页纸,却无夏萧二字,她岂能看得进去? 阿烛只要知道夏萧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就好,至于计划,等她去到夏萧身边,跟着他即可。夏萧肯定比前辈们更懂得如何对抗黑暗,虽说这样的话太过狂妄,但阿烛相信夏萧,他就是大荒黑暗岁月的一道光,从光明照进黑暗又回来,变得更为明亮。 一想到夏萧是英雄般的人物,阿烛就兴奋! 手上的报纸共八面,最后一面有夏萧在会议上的原文记载,阿烛看的就是这个。而最后所说的一段话,令其沉默许久。 此话如下: 夏萧于黑暗一遭,断右臂左手,如今以木幻化。 断却的左手由金灵兽导致,阿烛知道,可整个右臂都断了? 阿烛不禁心疼,英雄这个称号顿时也不香了。如果要付出那么多,还是做个普通人好了,否则下回该失去什么?性命?阿烛才不要! 阿烛才不想让夏萧以伤痕换来荣誉,那样的东西她宁愿不要。愣了许久,阿烛想着自己回去时夏萧该是怎样的高兴神色,他肯定会张开双臂,让自己扑进他的怀里,然后一直拉着自己的手。 将报纸折叠,别人看许久,阿烛却只看了十几分钟,但她能去到夏萧身边,这是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的特权。阿烛结印,小脸有几丝狠意,那是心疼夏萧的反思,也是暗下的决定。若她强些,肯定能让夏萧免受那么多苦难,所以她吸收天地元气以进自身。 阿烛,你可与神有关,肯定能变得很强! 她这样告诉自己,修行许久且无间隔。 等那桃花不再闪亮,其中人也都带着惊愕散去,夜幕紧跟洒下清凉。 “呼——” 呼出一口气,阿烛见四周已黑,才一个人慢慢顺着山路回到小镇。又是忘却午饭的一天,阿烛坐在食堂,看着一大碗排骨饭,虽是很香,心里却空落落的。 还有六天,实在难熬,可她只有一直等,学院已给她特权,她不能一昧耍性子。毕竟……她的师父已不在,不能再任性,那样会引人不待见。而且从一些来往食堂的学子脸上可以看出,带师弟师妹并不是件好差事,一下午说得口干舌燥,新生就是听不懂计划。他们没办法,也搞不懂,白纸黑字,怎么就看不懂报上的话? 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皆在抱怨,似乎来食堂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喝几碗茶,诉说一下今日见到的奇葩人,遇到的奇葩事。 阿烛一直埋头吃自己的饭,稍稍一抬头,苏欢和姒清灵便坐在她身前身旁。 “想夏萧了吧?” 阿烛叫过两声姐姐才点头,都忘却对苏欢的畏惧,一心只有夏萧。 “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前辈批准了?” “嗯,还有六天。” 苏欢和姒清灵对视,不愧是阿烛,这等特权,她们可享受不了。不过羡慕过后,苏欢还是欣慰的说: “他这次也算正名,还令正道制定出详细的作战计划,你也为他骄傲吧?” “嗯,但那些计划我没看懂,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东西大家都没看出来,其实南海封印的家伙很好辨别,三万年前不是有记载吗?灵契之祖在月亮上的事也早该被发现,还有东海那个家伙,上次我们一起去的时候它就跑出来过,夏萧运用烙印中的力量令重回封印,之后便再无人关心过问。” 苏欢看着阿烛,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用肉将自己的嘴塞满。而话中意思,就是嫌弃天下人没用,只能靠夏萧一人。 的确,夏萧做出了太多贡献,甚至被冤枉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的正名对夏萧而言是不公平,这本他该得,而不是奖励。可除此之外,夏萧没有得到任何东西,似他只是一个欠人钱财的人,现在做什么都天经地义。 这等抱怨没错,可总不能与天下人为敌,少数和多数之前,肯定是后者占优势。因此,苏欢没有底气的劝道: “没有成为修行者前,我还以为世上修行者很少,所有人都那么说。可接触元气后,才知修行者也并非稀有,这大概是同样的道理。没有灵契之祖烙印,也没有入魔的我们,就算站在南海,也不能继续南下,就算站在月亮上,也发现不了灵契之祖被封印在上面。” “别生气了,夏萧会得到所有人的尊敬,前途无可限量。” 姒清灵开口后,阿烛心里的无名之火才慢慢熄灭。她一直在心里重复,无论是吃饭的时候还是睡觉的时候都在告诉自己,夏萧,我很快就来了,等我! 闭上眼,阿烛极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她迷迷糊糊睡着,梦到一个极为奇特的场景,似真实的画面。 桃林中落花如雨,他和夏萧的对面是天命和凤璐。比起她,凤璐是个极为安静的人,时常依在天命身边,含着笑听天命和夏萧说话。阿烛有时会插上几句,那样的美好,在阿烛脑海中持续许久,以至于她起夜时极为惊愕。 “天命哥?” 阿烛突然想起白天的事,惊醒于床又呆在床上,皱眉时满是不舍,可现在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好烦!” 阿烛发出哭腔,用被子蒙住头,一边的豆豆因为被子的拉扯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极为凄惨的低叫。它疑惑的爬上床,看着阿烛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而后又露出一张脸,其上残留几道泪痕。 这个时候,天命早已回家,但并未享受到黑龙城堡的温馨,而是衣服都未换,便紧锁眉头的坐在会议室外。 第七百三十七章 城堡中传出愤怒的争吵声 除了凤璐还陪在天命身边,其余人都已回族中。于不断闪烁的走廊火焰下,天命的侧脸虽被照亮,却似块寒冰。 “连开了一天的会议,究竟在讲什么?” 他已不是第一次发这种牢骚,在走廊里来回走动两圈,又无奈的坐下。他很想直接进去,他有听的权力,他是未来荒兽的王!可会议室既被强大的元气笼罩,以他当前的实力破不开。这等防御,出现在黑龙城堡里很是奇怪,谁会攻到这来?这里可是大森林的最内部! 无人解答,无人回话,天命就坐在阴暗甚至有些诡异气氛的走廊里,等着那扇门打开。等待的过程中,四周安静的可闻针落,天命的注意力却一直都在门上。其上的元气正在消散,强大的力量不能永久维持。 终于,那扇门开了! 天命猛地起身,看向其中走出一位位面色凝重的族长。 不是所有人都能来这开会,但他们此时的表情都冷到极点,似要面临某种难以言喻的噩耗,也像是灭亡。 见着天命,族长们一一行礼,一一离开,没有丝毫停留,也没有任何交谈。冰凤一族的族长走出时,拉过凤璐。后者看向天命,不想现在离开。可后者走进会议室,目光没有与其交汇,许久不见的父亲便苦口婆心的叹道: “走吧!” 凤璐不知发生了什么,俏脸更冰,可无论她如何问,父亲就是不回答,一句话都不说。 出了城堡,其中传出极凶的争吵,甚至有动静令城堡连颤,和先前寂静无声的会议浑然不同,令凤璐驻足时紧张望去。 “天命……” “跟我回族里!” 凤璐是被父亲硬生生拽走的,让旁人看了笑话,凤璐也不理解,父亲何时这么固执?以前他很赞同自己和天命交往,可此次这个比以往仿佛老了百岁的父亲不想让她再在黑龙城堡前再待哪怕一秒。执拗不过,凤璐只有跟其走。 兽族的气氛已近沸腾,刚回来的八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问族长,他们只说我们准备进攻,没有保留,没有余地的进攻。没有原因,也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他们向人类复仇的心。 若是以往,八人肯定不会拒绝,稍有修为的他们还会冲在最前方,可现在不想开战,但怎么劝都没有结果。 和他们一样,凤璐也说了很多类似的话。可最终,冰风族长一改先前的冰冷和平淡,猛然怒道: “那你去劝王,看他作何表态?” 凤璐沉默,落泪都悄无声息,而后夺门冲出,却被冰牢关住。 “放我出去!” “好生反省吧。” “父亲,为何这样对我?” “那你为何不站在兽族考虑问题?为何不相信王的决定?” “因为你们的目光太过片面,兽族的未来,不能随意当做玩笑!” 凤璐的回答令族长叹息,极为心凉。在前者沉默,觉得自己用词不当时,她已被关进自己房间,怎么都出不去。 凤璐的修为已至七阶,这样的实力,堪称人类的尊境曲轮,其上只有参天和问道。可此时,只有将希望寄托在天命身上,希望后者能劝服王。只有那样,兽族才不至于有无法预测的伤亡。 与此同时,黑龙城堡里的争吵还在继续。天命不知王兄的脾气何时这般暴躁,自己才说了几句。他就这般大怒,令自己和他陷入水深火热的状态。可天命还是很坚定,将自己了解到的东西全盘说出。比起离开学院时,天命从报中了解到了不少东西。 “哥,我们不能战!南海之南封印的存在是曾经的荒兽王雀旦,如今的擎天宗宗主也是荒兽,且同为黑龙。即便过了三万年,黑龙的血脉也没有断,如果他们没有入魔,我们大可以去战,夺回大荒,这本就是属于我们的世界。可他们入了魔,我们牺牲的命和杀掉的人,都会为他们增长力量。血脉的联系早晚会反馈到我们身上,到时就算我们赢,大荒也不是我们的世界,而是魔道的世界。他们只知杀戮和掠夺,难有秩序,兽族如何存活?” 天隆这个年轻的帝王陷入沉默,天命本以为他会回心转意,毕竟自己今天这么着急的回来,就是为了不让大森林被眼前的利益蒙蔽双眼。魔道只识吞噬,若大荒成为他们的世界,只会乱成一团。但天隆坐于王座,抬起头时,眼中的冰冷令天命一时语噎。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是黑龙一族?” 天命皱眉,语气有稍许怯意,他总觉得王兄变了,可又不知变在何处。因此说话时小心翼翼,但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坚持和使命。 “南海的封印持续万年,三万年前,人皇语尚言入魔,吞噬雀旦的亲弟弟雀泷,拥有了突破大荒的实力,从而封印见到他入魔的雀旦和起始大帝。而擎天宗的宗主,乃夏萧陷入魔道后亲眼见证她为黑龙。还有,夏萧入魔后,因为拥有灵契之祖的烙印,前去过南海之南,见到过雀旦!” “全是夏萧的一面之词,那你告诉我,这些事如何能证明?” “这是清寻子和副院长一同确定的事,你见过他们,清楚他们的实力。而且我了解夏萧,他不会撒谎,懂得大是大非。” 天隆摇头,曾几何时,他觉得天命离王位已很近,只需时间提升些实力,便能镇压百族。可现在看来,还是太嫩了,空有一腔热血。天隆叹气时,眼中有几丝失望,被天命捕捉,面色难看。 “哥,你有什么看法?” “我要毁掉人族,不惜一切代价!” “我不支持开战,我们应该令矛头一致,就算要战,也得等到魔道被消灭。” “你不支持也没用。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和人类合作?” 虽然天命很不想说出这种话,但还是点下了头。天隆见之,当即起身,一手拍碎近百米的会议桌。黑龙城堡颤抖时,他满是怒气的喝道: “你可知我们兽族在你离去的四年又被人类抓去多少人?你在学院和人类交朋友,谈感情,可他们的家人,把我们当作用以交易的畜生!现在和人类合作,你让百族何想?让我这个王如何当?而且魔道又如何?你口中的夏萧,不也照样被天下人接纳,难道我们就不能接纳先祖和黑煌?他们是入了魔,我黑龙一族确实也会受影响,可全兽族受益,有何不可?有何不敢?” “夏萧不一样!” 天命一愣,面露出无力回天的惊慌,问: “他们找过你了?” “我是如今荒兽的王,找我商议计划不是正常的事?这一次,我们将和他们一起,将人类的统治推翻,谁也阻止不了!” “哥,就算要开战,我们损失也会很大,不如这样,我们先让他们打,再出去坐享渔翁之利!” 除此之外,天命想不出其他办法,他们可以不插手,但若动手,和人类的矛盾将更大。他不想与学院为敌,可天隆走到他面前,以血脉和实力碾压他,强制让他闭嘴,一对龙瞳中,龙威滚滚骇人。 “不可能!” “哥,恕我直言,我们赢不了!魔道战胜不了正道。而且学院的实力很强,光是问道实力的强者就有近十三位,你可知这是什么概念?光这些人,就足够将魔道和我们消灭。就算有起始大帝和雀旦,我们也斗不过!” 天隆出手,一爪按在天命的头顶,令其重重撞到地面,令其裂开数道裂纹。黑龙城堡开始极为剧烈的晃动,愤怒的龙吟令龙族和四周的种族心惊胆战。这是兽王发怒之夜,所有人都躲起来以免遭受怒火的焚烧。可在其下,天命身形狼狈,被镶进地板不说,脸上也布满血痕。 天命紧咬牙关,从天隆的指隙中看后者。可他的话,直进他脑海,将他震得大脑生疼。 “你那般相信人类,为何不相信我?当年我与清寻子和汪远柯一同去追寻大荒世界的脚步,找到它的化身,和其对话,得知大荒将有大改变。而且我问过圣泉,它说,我应该行动,懂了吗?” 天隆松手时,本以为天命会作罢,放弃劝战的念头。可后者爬起时,手背擦掉嘴角的血,以狰狞的面孔说出不卑不亢的话。 “大荒意识的回话太过模糊,而且圣泉也曾欺骗你不是吗?你当初听从圣泉的提议,给夏萧下了封印,令其难以感知元气,可后来被清寻子揭穿。圣泉的另一头,根本不是大荒意识,因为当时它还未觉醒。” “这就是你杵逆我的原因?你以为在学院那边读了几年书,就可以和我相抗衡?甚至来教我做事?” 龙吟依旧,喝声极大,本就压抑的黑龙城堡成了极为恐怖之地,不再有半点生灵气息,只有一头发狂的龙王,试图以自己的怒吼唤醒自己的亲弟弟,可他执迷不悟,最终被关进漆黑的房间,由重重铁链捆绑。 第七百三十八章 房间锁龙亦守真相 “哥,你这样会害了兽族!” “大森林是最后的净土,不应该和魔道黑暗同流合污,他们只会令我们陷入更深的困境,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哥!你懂我的意思吗?” 黑暗中,没有任何一点火光,房间黑暗的程度直到看不见其他东西。而在天命嘶吼后,有更多锁链在金属的移动声下将他捆绑住,令其动弹不得,似裹成一个蛹,也像为其量身订做的奇棺。 天命的声音逐渐变弱,挣扎也近消失。他于黑暗中沉寂,可天隆却在黑暗中保持着近乎极端的清醒。他知道该怎么做,在这个四周暂皆黑暗的世界,唯有骗过身边人,才能真正保护兽族。 望向一眼窗外,其外是沉闷的夜。作为黑龙,是白日的主宰,也是黑夜的修罗,可天隆早已厌烦黑暗,只有见到阳光洒到大森林的每一处才算安心。确定天命再无动静后,天隆坐回自己的王座,看着黑暗一处发呆。兽族的路,他很清楚如何走,而如今,路就在脚下。 天命醒来时,不知已过多久,他躺在床上,身上有铁索勒出的伤痕,隐约有些疼。伸手摸了摸那些不算什么的皮外伤,天命觉得没有大碍,便坐了起来。霎时,照在天命脸上的光被一道黑影挡住,而四周的光似乎变得更强,直刺人眼。 这道身影并不熟悉,是天隆没错,但天命用手挡在眼前,装作认不出来,迟迟没有发声。天隆像一时发怒,打了孩子的父母,事后有些心疼,但未后悔,而是轻声问: “还疼吗?” 天命摇了摇头,他不在乎这点伤,如今这世上,他只有眼前这一个至亲之人,他不想失去他,更不想让自己的王兄背上魔道帮凶的称号。因此,他想劝,可还没开口,站于床边亮光下的天隆便说: “你应该相信我,我有自己的判断和理解,怎么也不会拿整个兽族的存亡开玩笑。而且你看到的不一定为真,我做的事,也未必完全逆你心意,你得仔细去看,别人可以误解我,但你不能,你是我的亲弟弟!” 天命刚要辩解,却欲言又止,他看着天隆,确实有些感动,甚至有些内疚。但还是希望兽族不要出手,可他不是森林的王,说再多也没用,只能暂且作罢。 天隆坐在床边,一直痴迷于提升实力的他难有时间陪伴天命,后者已忘他们上次这么安静的坐在一起是何时。但事情发展成这样,实在令他有些难以接受。天隆始终沐浴在强光中,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 最终,兄弟俩很有默契的都没有打破寂静,可因为适应了强光,天命侧过脸时,看清兄长的脸。这张和他有所差别的脸上具有同样龙爪般的印记,那对眼瞳中,时刻都有龙威泛滥,甚至还有天命没有的睿智,如森林幽深之处,常人无法进入。 天命忽得痴迷,兴许,天隆也有自己的苦衷和想法。抱着这样的看法,天命在天隆起身,准备去忙族中事务时问: “准备怎么做?” 天隆显然有些纠结,侧脸后没有完全转过身,只是说: “我不会让兽族再有损伤。” “什么意思?” 天命起身,跟上天隆的脚步,试图拉住他。他的手掌很快靠近后者的手臂,可天隆身形消散,房门紧关。皱眉时,天命去拉房门,却怎么也拉不开。 “该死!” 门外的侍女听着轰响的捶门声不由害怕,可天命即便将其捶出几个圆球般的突起,也无法将其打开。最终,天命悻悻回到床边,看向窗外,此时应是正午,黑龙城堡外依旧和他记忆中的一样忙碌而沉闷宁静。 许多兽族人来来往往,皆有忙事,他却只能在这等王兄再次前来。 自己不能一直被关着,必须知道王兄的计划! 天命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可窗户和门,以及墙和地板都无缝可去。唯独黑龙城堡暂时没有魔道之气,算一件还算不错的幸事。 坐在明亮的窗前,天命大胆猜测着兽族的未来,历史的发展虽说时常偏向一方,可这次是该向着兽族。但偏爱的方式并未多明目张胆,而是需要一个契机,现在无从得知,也不好预料。 黑龙的殿堂存在一股压抑的沉重之气,耳边不时徘徊低沉的龙吟,令所来之人一一皱眉,想赶紧交代完手中的事离去。天隆坐于其中,见一年轻且精神抖擞的狮鹫飞来,有些意外,望其一眼。 狮鹫难以幻化为人,便匍匐在地,尽表臣服之意,发出粗重的声音。 “王,神威古树外的同胞已撤进禁忌之墙,人类则大肆建造防御工事,族长一直说等,我觉得应该反抗,故来询问王,究竟该如何做?” 天隆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问: “你狮鹫一族依附于谁?” “九天雷雀。” “我昨日刚召开会议,百族皆来,那九天雷雀的族长,没有向你们传达我说的要事?” 天隆依旧在看手中的东西,那是各族汇报的传达情况,皆很隐晦,可要表达的意思大同小异,都是按时传达完王的计划,而到今晚,整个大森林都会知道该怎么做。但这九天雷雀一族的族长真是大胆,紧要关头却不按时传达命令! 年轻的狮鹫不知王召开会议,更不知九天雷雀的族长为何不传达,只是如实道: “没有。” “那就去告诉他,让他来见我,之后你会知道怎么做。” “是!” 狮鹫正要离开,四爪在地面移动,将自己的身体往后移,可殿中慌忙闯入一只雷雀,它风风火火,由百里外来,以雷电姿态在轰然声中幻化成一位佝偻老者。他神色慌张,两颊无肉,干瘦如柴的脸上颧骨突出,满是汗珠。老者单膝下跪,慌道: “王,老朽知罪!” “为何不按我的命令及时传达消息?” “老朽年老糊涂,忘却了具体时间,这才耽搁了事,之前正召开会议,发现狮鹫一族不在,因此找来。” 天隆看完手中的奏书,往身侧随意一丢,扭曲的空间当即令其化作虚无。而后,他抬起头,看向九天雷雀一族的族长。当即,有龙威随着滚滚压力向其袭去,令其喷出一口老血,气息萎靡到极致 “若再有下次,依法处置!” 虽说受了重伤,但老者依旧感激不尽,道: “多谢王不杀之恩!” “回去好生反省,还有,黑龙城堡不是任何人可来之地!” 天隆动怒之时,殿中多出一人,他身穿黑龙甲胄,身材魁梧如城堡,说话时却满是颤音。 “王,天辰知罪!” “何罪?” “擅离职守,让狮鹫闯入森林深处。” 天辰此话一出,原先那狮鹫当即一颤,难怪一路上众兽看向自己的目光都那么奇怪,原来是自己犯了这等大错。年轻的他要为自己鲁莽不听劝的行为付出代价,此时畏惧的说不出话来。 唰 空中有铁剑落下,刺穿狮鹫四肢,鲜血顿时洒满地板。它觉得生疼,硕大的兽头面色难看,但眯眼一霎,老者身上已承九把铁剑之多。锋利的铁剑近乎将他瘦弱身躯的每一处刺穿,令其老脸煞白。而那自称天辰之人,十把铁剑落背,如成刺猬,可一声不吭,只是牙关紧咬,单膝跪下的样异常坚定。 “大敌当前,你们一个不知规矩!一个不按时传达命令!一个玩忽职守!真是好呀,莫非真的想让我兽族绝后?” 勃然大怒的天隆起身,令殿中剧烈晃动,如被神把玩于手,下一刻便能将其捏碎。三兽连说不敢,天辰没想到自己才离开那么一会,就有狮鹫和九天雷雀没有请示便大胆闯入。九天雷雀的族长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耽误了个把时辰,年轻的狮鹫既会跑到这来,且路途遥远,既无人拦。若不是发现狮鹫族的异样,他说不定已开完会,且亲自送着奏书来。可无论多少理由,此时都说不出口,只有承受和流血能令王息怒。 殿中的晃动结束时,天隆喝道: “滚回去反省!” “是!” 三人一同离去,背影狼狈仓促。出殿后,天辰没好气的呵责道: “下次懂规矩些,见我不在就等上片刻,免得受罚!” 九天雷雀唯唯诺诺,答应再也不会有下次。等走远,他当即教训起座下狮鹫。 “这下开心了?谁让你来这的?你哪来的熊心豹子胆?难道族中长辈没给你说过不能乱跑?” “对不起,我本想借此机会见到王,一展自己的雄心抱负。” “哼!雄心抱负?保住小命就够你偷乐,若不是这段时间王族事务繁忙,你早就在内部边缘被击杀了!若有下次,不说王,我都会要你好看!” 狮鹫连连说不会,回去后又是一阵责骂。比起他,九天雷雀显然要更惨些,他召开会议后,拖着疲倦的身体去送奏书,当其到天隆手中,他注视东方以等海风。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东边海风吹来。等其降临大森林,兽族将起,兽吟紧接会响彻大荒,兽族的世界也会归来! 天隆眼中生出些狂热,日子就这般过去。 天命始终在房内,做不了任何事,天隆每天都会去找他,但只是坐在一旁沉默。时间一长,天命忍不住动怒,可每一次都被制服。房间成了他的牢笼,天隆成了强大的狱卒,令其怎么都出不去。 这天已为第七日,天命将报纸来回看了数遍,然后将其烧毁,看向窗外。 “前辈,学生无能,改变不了兽族的现状,只希望教皇和副院长能带领天下正道战胜魔道!” 此战难以避免,天命仿佛已见到兽族凄惨战败时的模样,极为不忍的摇起头。而此时此刻,宁神学院中,四支队伍站在青砖广场上,等待着头顶符阵催动! 第七百三十九章 光明开始行动 四支队伍,共为数两百,山腰中的教员近乎出动一半。这是近年来学院第二次这么大规模的出动。他们实力强横,最弱都在生果巅峰境界,因此站在一起威风凛凛,谦卑可又掩盖不住威武霸气之风。 成熟的人群中,存在着一个特殊的人,她年轻漂亮,一头过肩的栗色长发十分吸人眼球,令青瓦楼前的数百人见之议论,难免有人想入非非。 很快,他们得知那个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孩并不是教员,而和夏萧有关。这时,老生才说出夏萧的年龄,很多人都不了解,以至于此时随新生一起惊讶。谁能想到,夏萧和阿烛一样,只不过刚满十八?可他们无论谁,都已拥有其余人百年千年都取得不到的成就。 关于阿烛,新生们还不了解,若知道她和神有关,定将下巴惊掉。一一亮起的四道符阵移开众人目光,老生及新生一起,目送整齐的队伍先后化作流光,进入符阵中离去。 这些极为严肃之人的出发,代表着学院的先遣部队开始行动,也象征着对敌计划正式开始!而后,各国及冒险者工会的长老也开始出发,前往各处,为正道的防御添砖加瓦。也于此时,正道的光将照到大荒的每一处,以此抵御即将到来的黑暗。 阿烛跟在方海前辈身边,他们这支队伍不过二十人,可依旧不影响她心情激动。终于能见到夏萧了,阿烛一直想回到他身边,可在通道中响起的话直闯她脑海,令其似已见到夏萧浮现坏笑的面孔。 “诸位此次的目的地乃大夏斟鄩,切记遵循已在当地的管仲易之意,前往降龙关或留在斟鄩城中。作为第一批先遣队伍,务必要栽树以供后人乘凉,且将组织结构布置完善,等待第二批队伍的到来!” “是!” 阿烛也在回答的队列中,行动的前两天,她实在静不下心,便找谢毅解读过报纸上的话。所谓的分三批派出队伍,说白了就是怕人一口气全涌到一起,难以行动。因此,为了秩序和高效,他们将队伍分为三批。 第一批队伍今日出发,前往各处,联合各地人手开始防御计划的正式实施,同时形成组织或分队,以便管理。 第二批队伍七日后出发,充进组织之中,令主干充实并分出旁干。再一个七日后,第三批次,也是人数最多的一队将到达自己的岗位。这般重重布置,充分展现了管理所在的魅力,也能令大荒明处的所有战力充分得到使用。 途中,随着一批紧接一批修行者的到来,所有战力不足的存在都将撤下战场,按要求组成各地的急救部队或进行后勤保障工作。而战场方圆百里,都将进行清空。这一点并不算难,除了荒兽大森林四周的国度,其余三处都已完成清空,而大森林外和北部草原上的帐篷似雨后蘑菇,逐渐增多。 参天之上的存在皆无冗多编制,他们直接由清寻子四人指挥。这般存在战力太强,因此暂留在各处,可不是每处都像学院这样有方便的传送符阵,就像冒险者工会的人要想去勾龙邦氏外实在太难,就算快马加鞭也要耗费不少时日,所以在某人提议下,一座座联合建立的临时符阵赫然出现在冒险者工会所在的土地上,令他们此时的行动方便许多。 相比人类的大肆行动,黑暗和魔道十分寂静,但明处这边丝毫不敢怠慢,因为魔道积攒千年的力量,定超出他们想象。因此,二十人到达斟鄩后,十九人和阿烛告别,经受城墙上一人行礼后,跟着不远处的管仲易前去皇宫。 当前所有的办事处都在宫内,姒易年轻无妃,后宫牌匾一变,便成了高人能士居住之地。有这些人在,比养一群饭囊气袋要强得多,美女画皮终究救不了国。 阿烛停在空中,看着城墙上一道人影,满脸都是笑意。阿烛已很久没见到夏萧,甚至此时看到有些陌生。但她见到面色红润的夏萧张开双臂时,依旧激动的喜笑开颜。 阿烛在空中跑过,张开怀抱,向前猛地扑向夏萧。她喜极而泣,身旁的萧蓉注视时,眼角也冒出泪花。她这代人的轰轰烈烈就是被贬黜龙岗,而后重回斟鄩。可在夏萧这一辈,那只是他最初的开端,而当前经历生死之后的拥抱远超所有。但相比近在咫尺的灾难,一切都有可能被冲垮,什么都不剩。但此时的高兴,乃夏萧和阿烛二人独有。 乱世之中,唯佳人在身侧才能安心,夏萧紧抱阿烛,静享安宁后道: “好家伙,又长胖了,差点被你撞到城墙下面去!” “说什么呢?” 庄 严漆黑的城墙上,阿烛娇嗔的拍打夏萧结实的胸膛,示意阿姨还在呢,乱说什么呀?夏萧才不管,双手捧着阿烛脸颊,深情对视起来。阿烛在夏萧的目光下极为慌乱,有些害羞,泛上醉人的红晕。趁她一个不注意,夏萧吻了上来。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 萧蓉一见,连忙下了城墙,而后阿烛既听到马车离去的声音。 “哎呀!” 阿烛哼唧起来,小脸羞红,责怪道: “这样多不好啊!” “和我单独待在一起不好吗?” 娇哼一声,阿烛牵着夏萧的右手,捏搓了几遍,笑道: “确实挺好的,而且手臂的感觉也不错,和真的一样!” “那是,想我了吧?” “想呀,可想了!我吃饭的时候想你,睡觉的时候也想你,修行的时候都在想。” “放屁,你吃饭的时候肯定不想我。” “才没有,你不在我都没法抢你的肉。” 阿烛嘿嘿笑时,夏萧接过她的背包,捋过她额前一缕发,捏住她的后颈脖,令其缩了缩脖子,笑意更浓,像天真纯正的孩子吃了蜜糖,觉得世上最幸福的事不过如此,极为珍惜。 “傻丫头,这下我们不会分开了!” “好呀,你去哪我都跟着。” “真的?” “我要去茅厕,快跟我去拉屎。” “你好坏,真不正经!” “走,我们回家。” 尽管夏萧爱开玩笑,但说出这句话时,满满都是深情。阿烛极为郑重的点下螓首,跟着他迈出脚步。 夏萧险些死在黑暗中,所以更加珍惜生命,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死了,阿烛该怎么办?想必她肯定会伤心绝望,就算只为让阿烛放心,夏萧都得活着。就是这么一股奇怪的动力,夏萧才活到今天,也终于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第七百四十章 小别胜新婚 下了城墙,夏萧和阿烛一边聊天,一边朝西城走去。途中不少百姓官兵,见到他们二人皆低头行礼,以表尊敬,不敢怠慢,没了前段时间的嚣张气焰和咒骂的哗然畅快。 见着夏萧和阿烛谈笑风生,量他们再也不敢多说半句夏家的坏话。夏萧可谓四惊斟鄩,第一次乃天地异象,远道而来者降临,夏家三少爷恢复成常人模样;第二次是夏萧于赛选中归来,打败姒营,取得学院名额,令夏家重回斟鄩;第三次便是他入魔,震惊斟鄩,也惊了天下;而这第四惊,便是夏萧走过黑暗和魔道,并未像往常的魔道人一样被消灭,而是以英雄的身份归来。 以夏萧的势头,今后肯定会带来第五次震惊、第六次震惊、第七次乃至更多。可他并未因众人表现而有半点得意情绪,他只是看着阿烛,眼睛像长在她身上,一张嘴要么怼她要么回答她的问题,还有就是时不时的吻上去。 阿烛觉得夏萧反常,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反常,可所谓的小别胜新婚,可能便是这样。 “你什么时候醒的?笛木利前辈说你肯定不会早醒,所以不让我提前走,一直等到今天,气死我了。” 插一句, \! “我今早刚醒,听娘说你要来,便来城墙候着,想来不过两个时辰。” “阿姨怎么知道?” “听娘说,二姐一直跟在圣上身边,每日常和大势力的人打交道,估计是管仲易前辈告诉她的,她又告诉娘。” 阿烛于长长一声哦中抱住夏萧的手臂,走路的样子步步直蹦,很是可爱。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睡了七天,我都忘了那天我在会上说了什么,不过没事,时间再紧急也不差这么一会,我们明天再说天下的事,今天好生休息。你庆祝我死里逃生,从黑暗中归来,我欢迎你回我身边,不离不弃。” 夏萧总是能让阿烛感觉到他很在乎自己,所以很是高兴的连连说好,而后哼起小曲。回到夏府后,美味佳肴已准备好,恰好夏婉也回来。她本该在朝上,可见到宁神学院的教员来到宫中,便向圣上请了半天假,回来陪萧儿阿烛。 现在事情已不像前段时间那么多,因为大多已安顿,而且夏家鞠躬尽瘁,姒易没有任何不批准的道理,甚至赐了几瓶琼浆玉露,送到夏府。 “喝酒误事,但可以接风洗尘。” 夏萧一边说一边小倒四杯,先递给娘和二姐,再为阿烛端去。在夏萧身边,阿烛总有一种梦幻的感觉,美好的不真实,他看着夏萧对自己举杯,也随其抿了一口。但在睁眼后,突然害怕身边的他消失,所以极为紧张的看向他。 因为喝得太急,阿烛眼里冒出些泪花,令夏萧看着心疼。 “怎么了这是?” “没事,被辣到了。” 阿烛有些尴尬,萧蓉便连忙招呼她吃菜,她怎会不知?这么久不见且杳无音信,落泪再正常不过。 为了转移话题,也因为自身的好奇,夏萧问: “二姐,那场会议你听完了吗?” 夏婉微点螓首,为其讲述,从头到尾几乎把每件事,甚至大人物们的每句话都回忆说了出来。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夏萧的神色时,他一瞬落寞,又有几丝怒气出现在脸上,于瞳中聚集。但在夏婉讲到关于东海的事时,夏萧有些意外,强迫自己笑了出来,显得有些激动。 “师父真的同意了?” “教皇大人心疼你,本不想同意,可那么多人劝,他也不好一直拒绝,那样显得自私。你是他当今唯一的徒儿,可谁的徒儿不是宝?所以最终,教皇大人还是答应了,但没说具体时间,而且没有将你成功的事纳入计划之中。” “婉儿姐,其实从学院派出的教员人数就可看出。大家现在对夏萧抱有很大希望,否则学院不可能只在第一批次的队伍里派十九位教员前来。而且学院的海兽五人已回东海,大概就和这件事有关。” 如果这样更好,夏萧正好想去试一试,在他跃跃欲试时,夏婉温柔笑道: “派少些人来是我向管大教员提的建议,因为东边的部队就该少些。毕竟起始大帝一复苏,无论萧儿是否能成功,都需要至高的修行者前来抵挡,所以不要将太多兵力付出于此,东海之下,不知还有多少教皇大人施展出的符阵。” “二姐考虑问题还是全面,想必这段时间又受到圣上奖赐了吧?” “还好,我只不过把存在的问题提了出来。” “婉儿,在萧儿和阿烛面前有什么好谦虚的?上次你找出的计划破绽,不是受到管大教员夸赞了吗?” 夏婉淡笑下,萧蓉替她讲道: “就在前天,婉儿提出了一件事,立即惊醒很多人,关于通讯和通行方面。” “娘,还是我自己说吧!” 夏婉娇嗔后说: “因为我不是修行者,所以在战力方面只能靠猜,很多事不能着手。可那天我突然想到今后的联系和交通问题,无论是南北还是东西,都已近乎横跨大荒,现在所有人都通过大夏这个中心点交流,可等到战争真的爆发,是继续以它为交流点还是在东南西北都设上可供交流的符阵。还有就是距离问题,难以弥补。” “确实是个问题,若全靠斟鄩,沟通速度会很慢,但又不是所有人都能施展沟通符阵。距离的话,也需要建立不少符阵。” “大家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教皇大人忙着处理东海的事,副院长大人要考虑的事更多,关于人员的分配几乎都是他和会长大人在忙。所以在计划制定出后,难免有忽略的问题,这对魔道来说就是我们致命的破绽。比较闲的我就注意到了这件事,在计划开始实施前将其提出。” “然后管大教员向副院长反应,现在已设立东部降龙关,西部大森林,北部伏魔平原三个交流点,至于斟鄩,将一直延用下去。还有就是传送符阵,也在联手建立,难以四通八达但已初有雏形。” 南海的棠花寺本身就是一个不错的交流点,倒不用过多考虑,可传送符阵是个大问题,不过现在看来,互相配合兴许效果不错。 阿烛由衷佩服夏婉,羡慕道: “婉儿姐,要是我的脑子有你那么灵光就好了。” “阿烛也很聪明啊,否则怎么能成为修行者?我就不行,我根本感应不到半点元气。” “才没有呢,我都是凑巧!” 在之前的漫长讲述和聊天中,夏萧和阿烛已吃饱,萧蓉和夏婉却很少动筷,但她们看着夏萧和阿烛心满意足的样,也极为开心。饭后喝过两杯茶,萧蓉见夏萧和阿烛眉目传情,笑道: “快去休息吧,明天又要忙了。” “好嘞!那娘,二姐,我就不多陪了。” “快去吧!” 走出门,阿烛又探回个小脑袋,笑嘻嘻的对夏婉说: “对了婉儿姐,二哥还有不到半个月也要来斟鄩。” 夏婉有些意外,因为最近不见他来信。不过当前情况这么紧急,没有来信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个温婉聪明的女子会心一笑,有些期待。而门外,夏萧抱起阿烛,在婢女们窃笑中走回后院。 踏进自己房间,夏萧身边有风,将门一瞬关上。把阿烛往床上一扔,在她又喜又怕时,夏萧将黑色背包甩在椅子上,而后上床,掀开被子将自己和阿烛蒙住。 虽说以小别胜新婚形容他们再好不过,可夏萧觉得真的等到新婚时,怎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敢做那种事。因此,还是心魂更胜一筹,可当前的欢乐同样令他们沉沦。 阿烛已好几天没睡好觉,于激情的亲吻后躺在夏萧怀里睡着。 夏萧连续睡了七天,因为师父给的千年人参,修为增进不少,可一闭眼,也在阿烛肌肤的温度下逐渐入睡。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再加一个冬眠,一年四季都不适合做正事,可夏萧和阿烛只需要这一天来调整这几个月不见彼此的思念。 其实夏萧心里还是有事,以至于他分明很困,却醒了过来,看一眼怀中的阿烛,他紧紧钻在自己怀里,模样可爱。可这样的丫头,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娶回家?答案毋庸置疑,必须得等雀旦和黑煌及魔道人灭亡,等语尚言不再干涉夏萧的生活,等天下回归正常,不再被恐惧笼罩,便可进行那场美妙绝伦且盛大的婚礼。但现在看来,要想完成那些,还需要很久,起码当前判断不出时间。 手掌放在阿烛头上,这个像火炉一样的女孩令夏萧十分珍惜,以至于此时又闭上眼,呼吸都想跟上她的节奏。夏萧的宠爱和存在令阿烛在梦里都能感觉到,她不再有噩梦,只有四周的温暖和夏萧身上熟悉的味道令她笑容极甜。虽然这股味道有变,但是夏萧没错。 “笑什么?” “臭臭。” 第七百四十一章 埋葬于时间的往事 昨晚,夏萧给阿烛讲了自己心中的详细计划,令坐在床上吃零食的后者一次又一次颠覆自己原本的认知。 去封印下找起始大帝未免太疯狂,可夏萧有师父在身后,还算自信。就算自己劝服不了,也不至于丢掉小命。起始大帝当前不突破封印,肯定是实力还未完全恢复,但想趁此机会杀死他也不现实,因为据夏萧推测,师父应该难以穿过封印缝隙。那种危险之地,实力太强者挤不进去,实力太弱者又会被绞碎,只有他这个实力恰好合适。 因此,夏萧决定去东海走一遭,和阿烛一起! 这天,夏萧站在后院,面朝东方,呼唤起师父。这是一种十分玄妙的沟通方式,似一种微弱的力量在空中瞬间传播万里,但夏萧始终没得到回复,便施展起沟通符阵,结果亦然。现在的清寻子忙于东海,没时间接收每一道朝他而来的讯息,因此夏萧想到廖师叔。 作为走首教会的管事,廖赛和副教皇无异,他肯定有联系清寻子的方法。果真,在夏萧和阿烛走进皇宫,找到他时,东方很快有一道元气波动飞速掠来,速度可谓追星赶月,令廖赛见一眼,微笑道: “我先去忙了,有事叫我。” “多谢廖师叔。” “客气了。” 廖赛大概能猜到教皇大人是何等的欣喜,在夏萧面前,怎么也不会像上次那么严肃。能有这样一位徒儿,是每一位师父的幸事。若是他有,肯定也会很乐意的昼夜为其考虑。可夏萧这样的徒儿实属难得,不说万中无一,普天之下都难出第二人。 见廖师叔走后,夏萧拉着阿烛,走到偏殿旁的一个小院,等着师父到来。不过半个时辰,夏萧和阿烛当即行礼以待,尊贵的教皇没有像上次见面那么严肃,由撕裂的空间出现后没有二话,张口便骂: “臭小子,真不让我省心!你怎么敢提出那种计划的?你可知现在天下人皆疯,恨不得有个所谓的救世主牺牲自我,拯救大荒。而你倒好,削尖脑袋往前冲。起始大帝三万年的怒火,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熄灭的?” “师父别气,你都同意了,我就去试试,不会有事的。而且我并非让他放下仇恨,我确实没有那样的本事,我只是让他把仇恨转移,有事去找语尚言,别找我们撒气,我们承受不起。” 一想起师父和语尚言的历史往事,夏萧就隐约觉得自己有些不敬。那语尚言,他恐怕得叫声师娘,这是比人皇和灵契之祖更贴切的称呼。可清寻子似没怎么在意,只是把过往的情绪压在心底,此时没好奇的哼道: “我同意还不是因为你起了个好头?从那时起,世上很多人便不在乎你的死活,只想让你成功,可这件事的成功几率太小。若有半点差错,你就等着这小妮子给你哭丧吧,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前辈,我也要去。” 阿烛一本正经的样令白须老翁吹了吹胡子,可她依旧坚定不移,令他有些衰老的脸上不再像以往那么红润似为童颜。 “我的小姑奶奶,你们别为难老夫了,老夫哪有那么厉害的本事,把你们三人一起送进去。你们真以为那封印很好撕开裂口?就算有天然的裂口,你们进去也需要极强的元气保护,强不得又弱不得,而且海里本就行动受限,你就别添乱了!” 阿烛小脸一横,她才不管,她就要去!夏萧都答应了。后者坐在石椅上,没有将师父说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他相信师父有那本事,所以转移话题,关注起另一个点。 “三人?水箱也去?” 阿烛昨日提起过,学院的海兽已回东海,估计是为这件事做准备。清寻子点头,叹道: “我让他把所有海兽一族的魂灵采一缕聚集到一块,然后由他带在身上,随你同行。估计起始大帝见着这股波动,会有所动容,到时才是你打口水仗的时候。” “他们准备得怎么样?” “估计快好了,因为都表现得很积极,作为海里的原始种族,海兽很多难以上岸,所以必须避免起始大帝作乱,他们必须配合且出全力,否则最先受伤的不是人类而是它们。” 这样就好,夏萧一拍大腿,决定道: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下午我就和阿烛收拾东西去东海。” “你来可以,阿烛不行。” 阿烛一听,当即急了,夏萧嬉皮笑脸的帮她道: “师父,她在可以帮我隐匿气息,就答应吧,就算有意外,我和水箱的气息一消失,起始大帝也找不到我们。” “你把起始大帝当三岁小孩呢?他的存在最为久远,力量也未知,去的人越多越危险。而且这种事有何好随同的?” 在清寻子搞不懂夏萧在想什么时候,他凑到阿烛耳边,轻声道: “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我来搞定师父。” 当即,清寻子眼中的阿烛猛地起身,行了一礼便匆忙跑出小院,兴奋的朝宫外而去。阿烛一向好骗,夏萧见着她离去的身影,嘴角一扬,微笑着对清寻子说: “师父,你就答应吧!把她带上没什么事,又不进去。到时你只需说实在去不了三人,因为安全起见,我和水箱去就好,我回去也告诉她只能因情况而定,不能贸然决定。但能同去东海,想必阿烛也不会多言,她还是很听话的,不会无理取闹。” “何必呢?” 夏萧一笑,脸上尽是宠溺。 “阿烛想跟着就跟着呗,我正好也离不开她,但不能让她跟我一起冒险。” “那好吧!为师答应你。” “多谢师父。” “参王吸收完后,提升了多少实力?” “已有曲轮十八圈年轮。” 比起七日前,夏萧又提升了三圈年轮,这等速度,奇快无比,可夏萧接下来一段时间得将其巩固,否则太快生长的树会和揠过的苗一样难以成熟。 “不错,那你回去巩固实力吧,我先撤了。” “师父,等一下!” 夏萧特地将阿烛支开,不是为了告诉师父自己的用意那么简单,否则他可以通过寂静世界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有的事,必须阿烛不在场时才能问师父。愚蠢的男人,才把所有事都告诉女人,有的事还是避着些好。 “师父,你在会议上说过一句话,让我有些想不通。” 清寻子示意夏萧说,其实他心里很明白,但有些不愿回答。 “您说,自己三万年来只有过两个徒弟,一个是我,一个为让我走入正道而亡。” “一个你,一个舒霜,没毛病啊!” 清寻子脸上挂着笑,夏萧却面色严肃。他看着前者,目光中满是疑惑。 “我知道是舒霜,可为了让我走入正道而亡是什么意思?” 清寻子早该想到,以夏萧这么仔细的性子,肯定会将会议上发生的所有事都过问一遍。可他当时不想让夏萧去,所以少有心急,这才说出这种话。可没想到实情道出后,又遭质问,真是麻烦。 没法儿,清寻子不爱隐瞒,既然被发现,只好如实回答: “起初,舒霜存在的意义是将你带入正道并守护你,这是长护者的责任。但因为我对她有了私情,将其当做女儿一般看待,才导致出了这么多事。” “什么意思?” “你不好奇吗?舒霜为何和普通人类很像?甚至看不出什么差别?” “这不是因为她吸收天地灵气,所以拥有灵智的原因?” 清寻子摇头,道: “当然不是,如果我只想让她完成任务,大可不必让她那么像人。那时的我,还没有制定更进一步的计划,只想让她保护你。可我将她当女儿看待,教其读书写字,参悟修行。这么一来,她的灵智变得和人无异,有了真正的感情。当她那对明亮无浊的眼睛里噙着笑意,我才想到这一出。” “你故意让舒霜接近我,然后让她死于魔道手中?” 夏萧心里一颤,所问问题有些大胆,清寻子也没有在这般问题下点头,只是再问: “你可知上善和舒霜同为符阵中的力量,为何一强一弱?” “你不是说守护之力比较好离开符阵,且上善那部分比较暴戾所以难有灵智,不能化作人形?” “这只是一部分。” 看着最为熟悉的师父,夏萧又觉得陌生,他近乎哀求的问: “师父,你究竟还瞒着我多少事?你回答我,舒霜的死,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夏萧希望师父不要承认,他摇头也好,固执的沉默也罢,只要不点头就行。但师徒对视时,清寻子眼中还是浮现些不忍,而后颔首。 咕咚 夏萧坠入冰凉刺骨的湖底,无比失落,他看着师父,不知为何,他现在该上前揪住他的衣襟让他偿命?还是就这般结束对话?夏萧都做不到,师父的恩情今生难报恩,就连舒霜都是他带到自己身边的,可为何? “为什么?” 夏萧眼里满是迫切,他想知道答案!舒霜已走三年,他却不知真相,如何对得起她舍命保护自己?清寻子大悲无声,吐纳间皆是无奈。 第七百四十二章 说不得 “我之所以制造舒霜这个存在,就是为了预言中的远道而来者,也是为了你。符阵中的守护之力尽管我煞费苦心,也只拉扯出一部分。它们在吸收天地灵气,已有灵智的过程中消散,所以舒霜的力量不够强。我也不希望她拥有太多的力量,因为强求不得,且会和你拉开差距,她只要能保护你就好。在你到达山腰之后,便不需要她。” “我起初是这么相信的,可渐渐的,我生出一个邪恶的计划。你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很早以前就得知,在你未降临大荒前,我就隐约知道你的脾性,所以改进了自己单纯的计划。因此,舒霜保护你不是终点,最后的牺牲才是。我知道这比较残酷,可没人能一直在你身边,唯独她。” “从改进的计划得到我的反复确定后,她的生,便是为了你死,而她的死,终究换来你的重生。兴许你没有感觉到,但舒霜死后,你被迫自己走上了正道,将曾经最不想接受的苍天大义拾起。” 夏萧低头锁眉,面色冰冷难看,许久后捏拳,猛地抬头,盯向清寻子时有些不曾有过的怒意,且憋出一句: “有必要这样吗?直接把我的使命告诉我不行吗?我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必须弄得这么悲惨?你创造一个生灵又毁掉一个生灵,是不是连同舒霜对我的感情,都由你在操控?” “不,舒霜是我最宝贵的女儿,她知书达理,堪称完美,我从未影响她的思绪,也从不左右她的判断。” 清寻子也有些激动,以至于说话的语气有些快,但夏萧现在只需那么一点火星,就可完全炸开。他一瞪眼,四周空间泛起剧烈的涟漪,进入寂静世界。这里足够清静,四周屋院皆为虚影。 一脚剁地时,地面直颤,裂纹似深向黄泉。灰暗寂静的世界开始塌陷,被不远处的管仲易和廖赛见到。偏殿哪够那么多符阵存在?因此他们将其放在寂静世界,可没想夏萧和清寻子既然来了。 夏萧瞥一眼,面露烦躁神情。到哪都有人,可清寻子挥手间,他们到另一寂静之地。四周无半点人影,也无揣测他们用意的目光。 “为何非要这样?” 夏萧盯着师父,他曾最爱的人,既受自己最信任之人的命令,为保护自己而死。这等事他难以接受,此时怒火乱烧,率先伤起自己。 “多年前,谁也不敢确定南海之南的存在是雀旦,更没人知道语尚言就在月亮上,封印何时被突破也是未解之谜。若知道这些,她的命运自然不会如此,我也不会这么做,否则定悔恨无比。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舒霜不牺牲,你根本不会做你现在做过的事。因为她若存在,你根本不会和阿烛出去行走天下,更不会让上善走。若舒霜留住上善,你没有入魔,岂会有今天这等顺境?历史上每一个人的逝去都早有安排,今天是她,明天是我,后天或许就是你!” “不就是另一条时间线?如果那样,我们未必不如现在。” “不,我们此时所处的时间,便是历史选择最成功的路!” “师父,你根本没到看透时间流动的境界对吧?你既然选择瞒着我,为何现在又要告诉我?我只是好奇罢了,你本可以将我骗过去,说那日说的话只是为了让大家放弃让我去东海。只要你开口,我肯定会信,可你为何不说?我一直都以为舒霜的死是意外,你却说是早有预谋!” 在这满是碎云的世界,夏萧极为无礼的一直盯着清寻子,等其回答。可他陷入沉默良久,叹息时答道: “你得相信当前铺好的路就是最好的,否则对不起死去的人。” “她根本不用死!” “你也得珍惜阿烛,她才是正确的选择。” “是又如何?那舒霜就该白死?” “她没有白死,就算她还活着,也会因为时间的流逝逐渐消散。你没有发现她在签署灵契时很痛苦?她终究不是人,吸收元气越多,越容易令原先的力量遗失,然后和她以前的力量一样,消散在这茫茫世界。当然,上善不同,她的力量足够强,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夏萧前面两句话近乎和清寻子同时吼出,可此时即便拧眉冷脸,也没有再那般暴躁。他知道师父对自己恩重如山,可就是难以接受这等现实。更不可思议的是,舒霜那么聪明,既会完全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想到这,夏萧面露紧张,问: “舒霜可曾反抗过你的计划?” “没有,她只是一直在完善,并且每一次见面时,她都会很高兴的和我分享你们的事,有一次还让我以她为骄傲,因为她明白爱一个人的感受……” “别说了!” 夏萧呼吸很重,两眼望着不知处发呆,似又回味起失去舒霜的痛苦。他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感觉,可清寻子时刻记着。 三年时间,对夏萧来说很长,可以甩脱所有稚气,变得成熟,且做很多事。可对清寻子而言,不过弹指眨眼般快。但夏萧并不相信他会痛苦,也无人会觉得这个如此高高在上的教皇,会因什么事而觉得悲伤。可就算失去过身边的人无数遍,清寻子依旧会有那种浓烈的悲痛,只是没有表现于形。 “有的事说不得,回去做准备吧!” 眨眼,清寻子和夏萧又回到原先那座小院,夏萧身侧的房屋有些倾斜,几块上好的瓦片不断落下摔碎,想必是受之前寂静世界的影响。 若是以前的夏萧,肯定会极为有礼的低头告别,可此时他转身便走。 “等一下。” 清寻子将其叫住,劝诫道: “忘了舒霜吧,一直沉迷只会陷得更深。” 夏萧的脚步正准备停下,听之又加快。想忘掉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而且将舒霜送到自己身边的人是他!当时夏萧想拒绝,之后习惯,现在又……难以忘怀! 第七百四十三章 到东海去 不知不觉间,即便夏萧没有多想,他和清寻子之间,也有了一层隔阂,无法再相通。 夏萧承认自己是自私了些,特别是早些年,他赛选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能令夏家光明正大的被请回斟鄩。他做到了,之后根本没想那么多,甚至没想过进入学院修行。可只要以死亡的代价告诉自己他的使命,夏萧肯定会接受,又如何非要以舒霜性命的代价换取? 走了很长一段路,夏萧脑中闪过无数个画面,却变得陌生,犹如前世经历,而非今生。他逐渐想起曾经的自己,那时的他比现在还像恶鬼,让他去拯救苍生,他肯定不会愿意,他连自己和家人都照顾不好,更别说天下苍生,他又不是圣人! 可用一个人的性命改变自己的想法,未免太不重视生命! 瞥一眼夏萧方向,见他背影落寞,廖赛走到清寻子身边,并未行礼,便问: “夏萧怎么了?” “因为舒霜的事和我闹脾气了。” “教皇,你不该告诉他真相。不过夏萧那家伙也是,初恋是一个,现在爱的又是一个,往后结婚生子,恐怕还得换一个。艳福好些,能换不知多少个,何必这么当真?都过去这么久,就算忘不掉,也不该生气,将那份爱默默揣在怀里就好。” “很多事皆如此,可即便再多舍不得,也只有发生之后,未来才能真正如愿。” 清寻子眨眼消失在原地,化作一缕清气回东海。而此时,夏萧已回夏府,今日天气晴朗,正是人间四月天,就是即将到来的夏初不过三十余日,可谓时间晶魄。 夏萧始终赌着一口气,吐不出也咽不下,可他看着阿烛迎面本来,脸上极为本能的挂上笑容。这是每一个足够暖心的男人拥有的能力,而不等阿烛问,夏萧便说: “师父同意了,你可以去,但得看封印的缝隙是否够大,若太小,只有我和水箱能进去。” “那也行,起码有点希望,耶!” 阿烛手舞足蹈的扑进夏萧怀里,令其责怪道: “又不是什么好事,干嘛这么高兴?小心小命没了。” “才不会呢,本姑娘福大命大,在没有嫁给你之前,是不会死滴!再说了,说不定等你老的啃不动鸡爪的时候,我还能一顿吃好多碗饭。” “那你到时候肯定比猪还肥。” “才不会呢!” 两人斗过几句嘴,阿烛突然问: “上次去南海之南后,你就说土行快觉醒,现在怎么样了?” “忘记告诉你了。” 夏萧结印,令山舌出现在院中,惊得端茶婢女忍不住尖叫出声。 “这什么?” 阿烛也好奇,可这已有十数米长的石块蜥蜴只是仰起头,动作僵硬的似在晒太阳,可这仰头翘尾的样,实在太过滑稽。 “介绍一下新伙伴,这是山舌,我的土灵兽!” 萧蓉缓缓从走廊走来,见着山舌一阵惊讶,不禁捂嘴道: “这小家伙,长得好丑啊。” 得亏只有她身边的婢女听到,山舌若知道,肯定自卑的低下头,在一边沉默半天。不过山舌越大越显得奇怪,因为足有夏萧小腿粗的它身体实在太过细长,显得四肢有些违和,像石头拼凑在一起,而不像他本身所有。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阿烛,那是娘。” 夏萧从阿烛指向萧蓉,山舌则歪着脑袋反应半天,许久才点头示意问好。他似想开口说声你好,但发出极为奇怪的声音,和乌鸦叫般嘈耳,令皱着眉的阿烛一言难尽,但总结一下就是: “它好丑。” 嗯…… 夏萧立即转身,对山舌说阿烛是在开玩笑,可它愣了半天,等乌鸦在头顶叫出一连串省略号,消失的无影无踪后,他才钻到墙边,垂头丧气的模样似受到巨大的挫折。 “你惹生气的,你去哄。” 夏萧说完,端过一杯茶,见阿烛靠近可又不敢跟他说话的样极为好笑。 岩石所成的山舌的确别致,违反阿烛认知的内容,便引起她潜意识的抗拒,甚至比蛇还可怕。蛇起码还能吃,姥姥给阿烛烤过,可这家伙怎么看都下不去嘴,且会把牙崩坏。这等外形感人的生物令阿烛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指碰了碰它,便一股烟的跑了回来,躲在夏萧身后。 山舌反应慢,等阿烛躲在夏萧身后时,他才扭过头,可身后已无人影。这就是人类吗?既这般戏弄自己。山舌似受天大的委屈,低下头更不说话。 开始有多害怕,之后就有多爱玩,阿烛拿着狗尾巴草逗这个反应迟钝的小家伙,夏萧坐在厅前台阶上看着,娘也就着蒲垫坐下。 “听阿烛说,你们要去东海?” “嗯!下午就去。” “真这么急?” 阿烛其实也说了时间,可夏萧嘴中的话更像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令萧蓉见着心疼。 “萧儿,你这样太累了。” “师父给我那么好的人参,现在状态恢复,自然要出一份力。而且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不行动,恐怕会来不及。” “通过新建的符阵去?” “嗯!等中午吃完饭,再睡一觉,我和阿烛便出发。” “我去给你准备饭。” “娘,多做些糕点,我好带上,当初被云国人追到草原上的时候,就像吃一口娘做的糕点。” 现在准备糕点显然有些晚了,但夏萧既然说出口,萧蓉怎会不答应?她说一声好,便匆忙朝厨房走去,并招呼来几个能做糕点的巧手给自己帮忙。萧蓉于半路挽起袖子,定要给夏萧准备足够丰盛的午餐和可口的糕点,令婢女们见之羡慕。 夏萧见娘匆忙的身影,淡淡一笑。只有让娘忙些,她才能放心,免得觉得什么都还没做,自己就又走了。转回目光,夏萧见阿烛被山舌撞了脑袋,连忙跑过去,可阿烛还是哭出了声,对山舌又是打又是踹,可半天下来,只落得个自己手疼脚疼。 “它好烦呀!” 阿烛顶着个淤青的脑门,泪眼汪汪的,夏萧当即冷着脸,对山舌说: “道歉!” 山舌低下头,似知自己错了,可他没有坏意,夏萧便摸了摸他的头,道: “没事了,回去晒太阳吧!” 山舌直点头,现在不敢再木讷。他溜进空间后,夏萧开始哄阿烛,但不过几句,便嘲笑道: “让你逗他,你的脑袋可没他那么硬,他是真正的铁头娃。” “你既然说我!” “没有说你~” “我不要只会怼我的人,哼,不要你了!” “再说一句!” 夏萧双手放在阿烛腰肢,她虽说笑了几声,可连忙摆脱夏萧的双手,站到一边时满脸委屈。接过婢女送来的药,夏萧要给阿烛擦,后者却极为嫌弃且生气的躲开。 “才不要你擦。” “再不擦一会就消不掉了,想一直顶着包吗?” 阿烛一听,撅着小嘴,满脸不开心,但只好坐在台阶上,任由夏萧为自己一边吹一边擦药膏。所幸夏萧动作温柔,令阿烛找不到半点毛病,否则她肯定会生气,然后责怪夏萧没有管教好山舌。 待在夏府的时间总是快乐的,夏萧也总会哄好阿烛,但不是靠腻歪的情话,而是笑着拉她去厨房。参与到做饭中去会令胃口更好,但见着阿烛额头的包,萧蓉急坏了,自己这才离开不过一刻,怎么就撞出个这么大的包? “幸亏家中有不错的药膏,擦了就能好,不然可就麻烦了。这么漂亮的女孩,脸上可不能留疤留伤,萧儿你得注意,把阿烛保护好。” 被自己未来的婆婆这么宝贵,再加上萧蓉满脸的焦急,换谁都会开心。阿烛得意的扬起下巴,和萧蓉一起做糕点。她教前者,阿烛便学得很认真。大夏王朝的糕点,在整个大荒都有着不低的名气! 待到日上三竿时,坐在火炉前一直给其添柴的夏萧都厌了,打了个极大的哈切。 “果真坐久了就容易乏困。” 除了犯困,久坐还会令人心情烦躁,只不过夏萧没说出来。不过午饭已好,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开始每日必备的进食环节。别人家的大家闺秀都是小鸟胃,阿烛不同,她是无底洞,夏府上下皆知。 自从夏萧认识阿烛,且带她回家后,厨房总会做很多美味佳肴,无论数量和分量都多了不少。可伙计们皆没以前那么开心,因为那一桌盆盘,皆将空空如也,他们连吃剩菜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也只有这时,萧蓉和厨师最开心,前者甚至喜笑连连,夸道: “萧儿,阿烛可真是你的贵人,有她在你身边,你饭量都大了。” “娘,得亏我是修行者,不然饭量大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我没她那么能吃,我只是单纯想和她抢吃的,那样更香。” 阿烛暗哼一声,才不理夏萧。她与萧蓉在走廊散步,夏萧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晒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每一次大事后,夏萧都喜欢用一小段美好的时光来调整自己的状态,以便之后再度投入,至于之前清寻子带来的舒霜插曲,他只有放下。 夏萧进了魔道黑暗都能走出,唯独在舒霜逝去这件事前没有半点办法。等一觉睡醒,阿烛已收拾好东西,令夏萧长长哦哟一声,惊奇问: “今天太阳不落山了?你怎么起这么早?” “赶紧出发,时间不早了!” 见着阿烛的认真劲,夏萧咧嘴笑道: “既然比我还早进入状态,不错。” 第七百四十四章 白月、黑夜、浪涛声 圆鼓鼓的包里装满糕点,夏萧背起出发,萧蓉照常将他们送到门口,在婢女的搀扶下停步,但又不回府中,只是站在路口,目送他们远去。等夏萧最后一次回头挥手后,他便消失在视野中,可萧蓉依旧恋恋不舍。 “夫人,回去歇息吧,都累坏了。” “比起你家老爷和三位少爷小姐,我做得这些事那算得了辛苦?正值乱世,都得做力所能及的事才是。” 婢女知趣,不犟,却依旧说: “那身体也重要呀,你在,夏家才在。” 萧蓉夸她嘴甜,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但确实也累了。夏萧和阿烛一走,她便敛下眸子,不再那么有精神。这位岁月难败的窈窕美人,发间已有银丝,可她总是为自家人骄傲。特别是夏萧,无论人还是名,都是她与夏惊鸿的美好结晶。 宫中侍卫见着夏萧上午来了现在又来,不敢问半句话,便放行令其走向偏殿。得知他们计划的管仲易和廖赛脸上皆有惊讶和敬佩,特别是前者。作为学院人,他由衷祝福二人,在符阵打开前,道: “符阵乃临时建造,会有些不稳,但不要担心,乖乖待在元气中就好,不要做其他事。” 夏萧点头,可在出发前,阿烛为其戴上一个崭新的护腕。当即,一股神秘且无解的波动将其覆盖,令他气息消失。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场景,管仲易和廖赛都无法理解,可他们挥手之际,一股厚实的元气已将他们包裹。 元气化作一只玄黄色大鸟,进入符阵中,开始朝东海而去。大鸟内有些颠簸,可夏萧和阿烛只是一同牵着手,随之闭上眼,开始养神。 这条路的尽头,将是危险和生死,但夏萧和阿烛极为平静,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做的最多的事不是吃饭睡觉,而是拿命冒险。但共赴黄泉路,怎么也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 阿烛扭头,看一眼夏萧,顿时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而夏萧扭过头看她,再冷的脸也笑了出来。 两人皆是大荒世界总的佼佼者,且是最为疯狂的人,淡然的面对一切,欣喜的对待每一次回归。当前此去近万里,从斟鄩到大夏东部而不停息,直到东海之东,近乎进入西海才罢休。 此行太过遥远,耗费的时间超乎夏萧和阿烛想象,符阵的长度也当之无愧乃大荒第一。其中二人作为首个体验者,吃尽了苦头,即便在管仲易的元气内,也像坐着小驴车行走在颠簸的崎岖山路,时不时被颠起,就要坠下这通道。 大鸟头中,披着玄黄色光的夏萧搂住阿烛的柳腰,令其不用担心那些忽然而至的坠落感。就算会坠落,不知到何处也无事,只要他们在一起,便能安心的面对一切。 此去三个时辰有余,夏萧和阿烛在一声鸟唳声中到达东海之东。可这里的动静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大,也没有半点翻天覆地的波动,只是弥漫着浓郁的元气,似远古流传至今,极为磅礴,只是还没爆发出半点威力。但沉默之后,就是足以翻天覆地的轰炸。 大鸟消散,夏萧和阿烛于一阵光中落在小浪不断的海面,任由海水从皮靴下流过,或微微 冲撞鞋面。 因为所处乃极东之地,此处已近天黑。夏萧和阿烛若立大海片鳞之上,涛涛黑海发出永不停息的汩汩流动声,令人心头一颤,似听巨兽呼吸。而头顶一轮圆月奇异无比,似时刻看着此处,不曾眨一下眼睛。 恰逢白月黑夜,令面前大海半黑搅白,倒是有几分意境。夏萧看着前方,道: “还在前面,我们得走一段。” 阿烛与其随行,不时打量四周。 于这东海之东,有一小岛,仿佛海底深渊海沟的标识。夏萧和阿烛吹着海风,踏浪而行。可脚下柔软之地时不时闪出两种光,令夏萧和阿烛低头诧异后继续前进。 头顶的光宛如病入膏肓者脸上的晄白惨色,久病难医,而脚下的光更为沉重,似一言不合就要开始连环轰炸,令人不敢随意穿越这相隔两个世界的海面。 在平静而又有着奇异色彩的天地间,唯夏萧和阿烛同行,显得有些孤寂,又有大勇值得称赞。他们四周辽阔无边,要么消失在黑暗中,要么与苍穹同接一色。 背后仅剩的红霞消散,投影在海中的红鱼也游离这危险之地。这片世界变得更为玄妙,令人摸不着头脑,可夏萧回头望了一眼,眼中是无畏也是看穿。他牵着阿烛的手,走上大荒世界最东侧的小岛。 “到了。” 暗色的海面和惨淡的月灯下,这里只有形状各异的礁石,不知被冲刷多少年,满是岁月的痕迹。可他们只是站在海崖边,看海浪被礁石撞碎,落几点晶莹的珍珠水珠到鞋面。 微微扬起的浪涛上,清寻子站立。虽说夏萧和阿烛依旧行礼,可前者心中,对他还是有些看法,即便他是自己的恩师也一样。但此时清寻子说的话,夏萧听得很认真,没有半点不屑和狂傲。 “海兽一族还有几个时辰才能来,你们先歇息一段时间,调整好状态。” 夏萧确实有些乏累,点头时,阿烛问: “前辈,我能下去吗?” “封印的缝隙实在太小,三人有些危险,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夏萧和水箱去吧,如何?”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清寻子摇头,阿烛只好作罢。她拉住夏萧手,有些歉意。本以为自己有机会陪着夏萧,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食言。 “你可以留在封印上观察四周动静,等我出来。” 夏萧的手掌抚摸阿烛侧脸,触摸到一片微凉。可她点了点头,满是乖巧。在外时,阿烛总是这么听话,令夏萧极为欣慰的嘴角扬起。 清寻子来的匆忙,去的也快,夏萧和阿烛便坐在礁石上,听着四周微弱的海风和地面的浪花声,逐渐进入修行的状态。他们一同吸收天地元气,可阿烛对准的是此处的水行元气,夏萧则吸纳天地五行,一些存在虽说微弱,可但凡有一点,夏萧都将其吸纳入体,像个强盗般蛮横不讲道理。 不断吸收中,四周极有节奏的浪涛声逐渐消失,最后化作虚无,消失在耳中脑海。夏萧一霎忘我,陷入极深的修行境界。而海中,小语和三鱼莫名其妙的出现,溅起些水花。 作为海洋中帝王般的存在,小语比海兽还要特殊。可她看着海下,那遥远之地的深渊海沟时刻都在散发波动,令其胆怯的躲在三鱼身后,不敢妄自下潜。 小独角鲸要好很多,作为虚空兽一族的他,虽说年龄较小,可穿越的每片星空都比此处深奥,甚至不可相提并论。见识过的凶兽,随意一头都比起始大帝要强。但后者如今的境界,在整个大荒之中已算强大。 鲸鱼戏水,在海面翻腾自己硕大的星空身躯,巨尾扬起海水,似洒下一片雨。这般嬉闹之后,只剩宁静。鲸鱼若岛,三鱼和小语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而夏萧和阿烛的状态,已逐渐恢复到极致。 提前醒来也是无趣,所以夏萧一直在修行,阿烛也修行。她能感受到,身旁有一大团元气正在被吸收。当这些元气吸收殆尽,阿烛才睁眼。夏萧吐出一口堵在胸口的气,重新望向这片天地时,结印让小语回到水行空间。 因为此处的水行元气太过磅礴,对水行极为敏感的小语才会和平时不同,不由自主的擅自跑出水行空间。可这里太过危险,她一看就被吓得不轻,还是乖乖待在水行空间的好。小独角鲸也回去,清寻子再显,望向南方,低声道: “他们来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 数以千计的魂灵 海兽和荒兽不同,区别不在于海陆之别。比如很多海里的鲸鲨及乌贼章鱼,即便拥有不少元气,也是荒兽,没有海字! 至于确切的差别,不表现在称呼及种族文化,而在于血脉。荒兽拥有元气,海兽亦然,而前者血脉繁多,后者却比较单一。那是远古流传下来的血脉,可以轻而易举的掌控大海,犹如海神的化身,可以对陆地施下甘霖的恩泽,也可形成洪涝将一切毁灭,回归成原始海洋的模样。 这种能力,是大荒对海兽一族的眷顾,也是他们作为大荒最老种族的特权。这等血脉即便在起始大帝被封印之后也依旧流传,可究竟如何保留下来还是一个谜,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很快,在水箱和起始大帝的对话中便可得知三万年前的历史变迁和海兽血脉流传的辛酸。 大海被破开七道涟漪,两道在前,极为庞大,之后五道要小些,可他们的气息,夏萧很熟悉,应该是走上山腰的五位海兽。他们一同破水而出,从带有奇特波动的海兽身体幻化为人形,站在海面。 夏萧和阿烛跳下礁石所成的矮崖,站在七人身前,也站在清寻子身边。 见两位海兽老者弱不禁风,夏萧和阿烛先行礼,他们回礼,可更重一些,因为清寻子在。他虽说很少离开大陆,更很少和海兽 交往,可实力在这,又有水箱为正副族长道说他的实力比副院长还强,自然要客气些。 “老朽已带着全族海兽的魂灵前来,请教皇大人过目。” 开口老者老态龙钟,行动缓慢,但还是双手将手中石盒递出。 清寻子上前接过,打开一瞬,有淡蓝光泽弥漫夏萧肉眼所及的整片大海,一阵微风随之拂过,朝四面八方而去,掀起他们几缕发丝。涟漪慢上两拍,从清寻子脚下为中心,向极远处散去。 涟漪过后,海面如一面暗色的宏大镜子。夏萧低头看后,又望向水箱。他们交际不多,可不陌生,后者脸上皆是得意的笑,夏萧见之,竖起大拇指。 不得不说,海兽一族将大海降服的本领很强。若换做元气强行镇压,不知要耗费多少功夫。可他们只是每人一点魂灵,且还未催动,便能令其臣服,连最基本的水流都静止,这等力量,可谓骇世惊人。 大海终究是海兽的家园,也是他们的母亲,还是他们手中的盾与矛。这股波动难以言喻,神秘之头尽是奇异。虽说元气也强,可其中对大海的控制似其为它身心,可随意操控,此时则为最简单也最常见的平静状态。 清寻子面孔被蓝光渲染,一对老眼极为专注的看着手中石盒射出的蓝光,有几分喜色。 “能为和平作出这般贡献,我代人族感谢二位,辛苦了。” “学院替我们教导出五位优秀的族人,此事又是为了和平,何来谢字一说,教皇大人言重了。” 荒兽和海兽互相看不对眼,你骂我是蛮夷,我骂你是杂种,两者争执不下。可在此事面前,海兽暂时表现出的态度只要号召天下,便能以和平扞卫者的形象重回大众视野。尤其是在这种事前,因此老族长明白该怎么做,态度丝毫不差。 “不知海兽一族如今去了哪?” 水能很大程度的隔绝感知,清寻子此时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看,老族长便详细回答道: “南北各一队,互相保命去了。说也惭愧,我海兽一族虽说将血脉传承下来,可太过薄弱,族中没有多少强者,七阶的水箱,已比老者强不少。而此次献出一份魂灵,又令我们实力大减,除了这魂灵和水箱外,我们估计帮不到教皇大人。” “这是哪里话?有魂灵和水箱在,已是极好,且这魂灵,用完后不能回归本身?” 海兽一族的魂灵简单来说就是血脉的产物,魂灵越强,提升空间也就越高,宛若人类的天赋。可唯一不同的是,人类对血脉的讲究从很久以前便开始逐渐丧失,除了云国,少有代代相承者,也难将其剥离出体。可海兽不同,但清寻子了解不多,老族长当即解释,道: “魂灵有四类,乃河湖江海。我们只是河,将其剥离出体,便难以收回,可水箱五人乃湖,今后很有可能突破为江,先天之物,后天也能弥补,所以只有他们的魂灵能吸收回去,我们就……” “这么说来,实力会有所下降,且今后难以提升?” 见老族长点头,夏萧不紧呢喃: “牺牲这么大……” 这是夏萧意料不到的事,甚至不知海兽一族为何要这般,问: “为何非要取出魂灵?” 水箱示意,族长便让他说。 “当日你提议带我去劝起始大帝后,我思索了很久,虽说想去,可有些自卑。我的存在,怎能让起始大帝相信海兽一族真的存在且值得他不动怒?我的魂灵不过是湖,在曾经的海兽一族中只能算是不太明显的废物,所以告诉族长后,便生出这样的想法。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起始大帝时的场景?他根本不承认我们是海兽,因为我们继承的血脉太弱,魂灵也弱。要想将其劝服,拿出海兽还在世上的证明,必须如此。” “可这样的方式,对海兽有害而无一利。” 夏萧此话一说,无论水箱还是海兽一族的族长,都投来目光。道理谁都懂,可敢将其说出,需要不少勇气,还考验那颗正直之心。 “你能说出这句话,我水箱深表感谢!” 他开始逐渐知道,为何天命和夏萧那么要好。可夏萧没有将自己摆到圣人位置上,道: “都是朋友,而且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知道你回了东海,但不知你所做的准备既这样。” “这是我海兽一族的决定,只要将起始大帝劝住,对你我都有好处。” “你想得到他的承认,然后得到他的庇护,他能令魂灵的等级提升?” 夏萧大致猜测是这样,否则不会将每个族人的魂灵都吸收至此。而他说出,水箱便也点下头。 “我们海兽一族传承血脉艰辛,若再过个百年,本就不算浓厚的血脉将消失殆尽。到时,才是海兽真正消亡的时候,我们只有得到起始大帝的帮助,才能继续存在于这世界,否则和海里荒兽无异。” “这是我们一族的私心,但不会伤及人类,还望教皇大人宽恕。” 老族长的年龄自然比不过清寻子,可此时还是受不起,手一抬,他当即立起。 “这样一举多得的事再好不过,不必自责,希望夏萧和水箱此行,能将起始大帝劝住,替人族摆脱困境,也令海兽一族重回辉煌。” 虽说后患无穷,夏萧所做之事,和海兽一族的想法也有冲突,可只有顺其所为,但若是和海兽一族再立仇恨那可不好,所以有的事,还是得事先说出来才是,免得落得个不好的下场。夏萧看向师父,后者懂他意思,开口道: “此次一劝,不一定成功,夏萧和水箱能否全身而退都是件未知事。起始大帝积攒了三万年的怒火,无法想象有多强,而且他若是一气之下冲到月亮上,寻当初的人皇复仇,你们的计划,恐怕难以进行……” 这话夏萧说不得,清寻子便说。老族长和身边的副族长对视一眼,只能默默接受。 “这本身就是一场赌局,全看运气。若起始大帝承认我们的存在,无论是走是留,我们都能受益,若不承认,那也没有办法。不过起始大帝身为海神,身为我等先祖,我还是相信他不会对我们不管不顾。” “我等也愿相信。” 见海兽七人的昂扬之志,清寻子微微颔首,只要做好心理准备,结局怎样都可。就是这么相信他,有些太过愚蠢,他们的起始大帝,兴许会让他们失望。 “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吧!” 水箱上前,接过清寻子手中的石盒,与两位族长对视后,他们毕恭毕敬的对清寻子行礼,而后化作苍老海兽,一南一北,各自离去。其余四人倒留在原地,清寻子示意他们也走,可水箱说: “教皇大人,之前族长在,我们便代表海兽一族,现在我们以学院人的身份,一起面对这等危险。” “还望教皇大人满足我等愿望。” 四人行礼,引得清寻子无奈叹气。 “你们这些年轻人,总要弄些形式,不过初心是好,就答应你们吧!” “多谢教皇大人!” 四人行礼罢,夏萧拉着阿烛的手,将其递给海兽四人中的一位女子,叮嘱道: “阿烛就麻烦你们了。” “放心吧,保证不让她少半根毫毛。” 夏萧的目光从阿烛身上离开,和水箱对视一眼,清寻子便开始有所动作。 “先带你们去看看当前的封印。” 瞥过一眼五人,清寻子道: “你们也跟来吧!” 阿烛当即结印,骑在小独角鲸头顶,随身边四头海兽逐渐下潜。海兽的确和普通海生荒兽不同,并非鲨鱼或鲸,而是一种从未见到过的生物,似大鱼却有龙姿,鱼鳍强壮,牙齿尖锐突出,姿态夸张。 漆黑的海中,五兽随三人朝下而去,皆好奇那等封印究竟有着怎样的威力,既能将起始大帝连同海兽一族封印三万余年。阿烛也好奇,可当务之急是运用星空般接近水行的元气将背包覆盖一层冰,以此保护其中的点心。 第七百四十六章 能随行,乃我荣幸 大海无量,此番下潜多时,却始终没见着底,可视野不再漆黑,因为其下有阵阵古朴的元气光泽和五行之色。显然,前是清寻子的元气,后是封印中语尚言的力量。她兴许怕被后人看出,所以没在封印中放置魔气,否则此时的光彩还应再多一道。 从高处往海底看,那股不时闪动着光泽的五彩缤纷之色犹如梦幻珊瑚,煞是好看。四周的主色以玄黄为基,又以异样的白色为表,令除清寻子外的七人皆被吸引。 这样的海底太过奇妙,可越是色彩斑斓越危险,披着彩衣的剧毒总能致命,此时的光也一样。它迷惑着众人,令他们有种去海底世界游玩的感觉,似其下建有壮观的琉璃龙宫,乃陆上没有的宁静和美好。 等再近一些,元气引发的海流已令他们气息渐乱,加上四周强大的压力,令他们面色微红。 所幸七人之中,五位是海兽,夏萧和阿烛也能掌控水行,否则来这都是个问题,更别说继续往下走。这里深的像十八层地狱,平日海兽们以这般速度下潜,早已到达海底,岂会像此时,头望海底不可见,低头海底又不知还有多远。 五人忐忑时,夏萧和水箱对视一眼,皆在期待的尽头兴奋,又在兴奋中隐隐作怕。可此行一定很有趣,说出去能让天下人为他们悬着心。就算他死,起始大帝也得放弃念头。在这般不怀好意的想法下,夏萧依旧干劲十足。 等再次下潜一刻钟,四周元气靠近他们,甚至将空间绞碎。七人顿生畏惧,阿烛更是担忧的看向夏萧,提前为他祈祷。这里和阿烛想的显然不同,她以为就是海底有一道巨大的符阵,从其上的缝隙进去就好。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比想的要难,就像没有清寻子的元气,他们此时已被四周流动的元气所伤。 清寻子道一句停,七人当即听令。不过就在此时,他们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清寻子的真身,悬浮于冒着五行元气的裂缝上,似于海底的火海熔浆、雷海泥石中。他静静盘坐,不为任何事动摇,闭上的眼数月至此都没睁开,等其释放出刺眼的光,便是大局颠向魔道黑暗一侧。 夏萧最先将海底的裂缝收入眼中,这是大荒身上最长的伤疤,应该是一条规模极大的海沟,不知深到何处,也不知彻底蔓延到何方。只是其上的五行元气十分浓烈,似填满伤疤的剧毒,强到一个极为霸道的境界,宛如能将人世万物镇压,永世不能翻身,被打上消耗致死的烙印。 夏萧恍然大悟,他一直很好奇语尚言为何不杀了他们,现在看来,这些封印便是最折磨人的杀招。可雀旦吸收了下等世界修行者的性命,以此活命。而起始大帝,想必也通过了某种招数,才活到今日。雀旦说他和大海同岁,可夏萧不信。若是那样,他就算为了自己的族人被封印,也早该逃出去,不能一直被封印。 起始大帝的确出过封印一次,那是夏萧第一次见他,可后来又被语尚言封印。如此分析,夏萧又找到一个语尚言实力依旧很强的证据,他才不信那股力量来自他身上的烙印。 作为同样掌握完整五行的人,夏萧此时最为震惊,因为师父身下的五行元素,乃他施展不出的高难度元气。 这些元气有着自身特征,还高度凝缩,成了自然中的五行元素。即便过了三万年,也依旧是他无法匹敌的存在。由此可见,月亮上的语尚言不一定真的奄奄一息,说不定现在就在等着自己变得更强,然后将自己吸食。而自己身上的封印,就像盒装的果汁,锡箔纸难以被扣开,可吸管一插就破。 情况越糟,夏萧劝起始大帝的心越强烈。看向师父,他的分身消散,本体并未开口,可有声音泛着波动而来。 “你们到右侧的岩石上,听我命令。” 夏萧和水箱连忙低头去望,很快找到清寻子口中的那处存在。二人回头,和诸人对视一眼后点头,而后纵身一跃,有种从空中落向真正海洋的错觉。 离海底越近,元气越强,试图无情撕裂夏萧和水箱的皮肤。若没有清寻子的元气,他们早就被撕碎。可还是有些不适应,因为四周的压迫太过强烈,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在肌肤上划过,令他们的面孔扭曲,夏萧甚至在心里问候起语尚言的娘。 众所周知,多喷几句脏话能适当的缓解疼痛,可水箱在学院那么多年,也没学会几句脏话,也是白待了四年,只是咬着牙硬抗。不过他偷瞥夏萧一眼,震惊又佩服,他可是兽体,此时感受到这股疼痛都有些受不了,夏萧既然表现的和他一样,当真恐怖如斯。 水箱有些太看得起自己,因为夏萧经历的痛苦不是当前这些小痛小痒所能及的。而且他扛住伤痛的能力,并不比拥有兽体的水箱差,甚至比他还强,强很多! 身体逐渐落向犹如月牙的岩石,当夏萧的脚掌触碰它的一瞬,当即有岩石将他的脚掌握住,和月牙岩粘合在一起,以此固定身体,不至于被其下絮乱的元气吹跑。元气所成的裂痕时刻有火焰或雷霆乍起,能将万物搅乱,令其心惊。夏萧可不想出师不利,没见到起始大帝就出岔子。 夏萧和水箱稳定身形后,抬头才发现清寻子既在百米之上,于眼中只是一个小白点,至于阿烛五人,更是渺小的像几颗芝麻点。这等距离,夏萧不是亲眼见到,肯定不会想到自己之前的判断既有这么大的误差。可现在就等师父将海底的伤疤撕开几道缺口,当其出现,他们就该往里冲。 “我需要半刻钟的时间,你们做好准备,在一个钟头内必须出来,否则老朽就算这把老骨头散架,都保不住你们。” “明白!” 夏萧和水箱说罢,看向岩石之下的深渊海沟。虽说看起来只隔十米,可有之前的教训,肯定还有近百米的距离。夏萧和舒霜大致计划着自己冲出的速度,同时感受着海沟深渊中的元气,那等强悍,能一霎将他们碾成尘埃。 在深海移动的速度很慢,加上这里的元气极多,显得夏萧和水箱力量薄弱,可为了计划正常开展,他们调动起体内所有力量,准备冲出。虽说清寻子的元气裹在他们身上,但只是薄薄一层,夏萧二人能看到彼此的表情。 见夏萧时刻盯着被五行元气覆盖的海沟,水箱想了许久,还是开口说: “能与你同行,是我的荣幸。” 水箱突然的话令夏萧笑出了声,他从不高看自己,因为夏萧觉得自己不过一个亦邪亦正的存在,哪有那么厉害?而且他这颗白子棋盘里的黑子棋,说白了只是个工具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拈起,落在一个未知之地。 夏萧看似伟大,可除了为天下、为舒霜、为前辈和为教员外,他更多的还是为自己。比如此时,他做再多,都是为了让起始大帝纵身跃起,前去撞月,两败俱伤的结局是他最想要的。语尚言死,夏萧更是求之不得,就看起始大帝有着怎样的实力。不过他很快就能知道他的实力,靠魔道的第三只眼便可看出,以生灵之气判断实力,已是夏萧的平常操作。 “希望此行能平安回来。” 水箱话痨起来,可夏萧只是淡笑,像一种胜券在握,也像在笑他天真。 第七百四十七章 皮包骨 这股笑容被水箱捕捉,令其有些捉摸不透夏萧的想法。后者一直是个怪人,即便被夸赞,也没有半句客套话,不知是欣然接受,还是并不赞同水箱的说法,且懒得和他争辩,觉得他只是个愚昧之人。 水箱眼中的夏萧一直盯着被五行元气遮盖的深渊海沟,等待着流淌泥浆的火海和雷电被撕开。否则他们跳下去连骨头渣都不剩,四周细小的雷芒也很耀眼,像一条条不怀好意的细蛇,朝他们爬来,就要发起进攻。 从高处看,夏萧和水箱二人如处足以让人轮回的诡异之境。他们随时准备跳出,即将前往另一世界。很快,半刻钟过去,之前已有一些简单准备的清寻子手中印记不断,拉扯开紧密封印的一道裂口,朗声喝道: “走!” 此声如令,令夏萧和水箱纵身而跃。即便隔了近乎两百米,其中还有海水阻隔,阿烛等人还是一阵胆寒。可夏萧和水箱身为勇士且一方天骄,当有壮志之心,敢以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因此,他们投身的动作毫无拖沓,且爆发出体内积攒的元气,令身后砰响一声,散开一道极大的气浪,掀开海水流动。其中一连串气泡冲劲十足,朝他们反方向而去。于下,二人身影如灵巧的旗鱼,追星赶月,似去龙宫觐见。 和夏萧之前判断的一样,从月牙岩到元气紧附的深渊海沟并未只像看起来那么近,还是足有百米距离。这段距离中,元气极厚有二十余米,是一道极强的阻碍,将他们脚步拉扯。在他们动作放缓时,雷电大火,海流泥石,皆向他们而来。 即便有自身元气和清寻子的力量,夏萧和水箱还是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后者胆战心惊,看向夏萧时,他倒是冷静,一咬牙一皱眉,当即喝道: “冲!” 当即,夏萧结印,四周空间开始荡漾,再一次抵挡四周元气,身形下行百米。靠近缺口时,四周的元气令夏萧和水箱眼中被染成一片多彩之色,煞是惊艳。这等五行元气之花,夏萧也能开出,可万年花朵的永恒瑰丽,可不是新绽雏花所能媲美的。不过他们离那缺口,近在咫尺! 相比经历众多的夏萧,水箱显得嫩了很多,以至于此时一直很紧张,见到将要进去又暗自庆幸。就在他神经稍稍放松的一瞬,不见天日的黑暗海沟中,快速冲出几道庞大的身影,令其躲闪不开,撞到上面。 双手一松,石盒朝后而去,惊得水箱连忙转身,与之前的庞然大物擦肩而过。他朝石盒伸手,那是一族心血,可不能出半点差错,否则他就是罪人! 身形一霎化作海兽,于水流中,随意翻滚的水箱将其吸入口中,转身游到夏萧身边,再度化为灵巧的人形。水箱又一次见到那些大物,那是骨瘦如柴的尸骸,身形扭曲,没有半点生机,呈惨淡的灰白色。而那些面目,皆有不甘和恼怒,即便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保留在那种状态。 水箱不禁一愣,这些,是远古的海兽?虽说体格有别,比自己大了好几圈,光从骨骼便可看出。但那些狰狞扭曲的面孔,实在将其震撼到。一回头,不再是三四头尸骸那么简单,而密集的像个蚁穴,此时丧失生机的骨骸倾巢而出,似要以自己骇人的面目告知大荒,他海兽一族的复仇,要开始了! 一首悲怆的远古泣歌在深海吟唱,由尸骸流动的声音奏成,又被一张张可憎的面目点缀。夏萧听之见之,于整个大海开始颤动时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些冲出的尸骸。按道理来说,封印三万年已过,里面不该存活这么多生灵,可这些存在,一看就是刚献出自己的生灵和力量。莫非起始大帝也陷入魔道,将所有人都吸食以此提升实力? 对这个穷途末路的种族来说,这样也不算出奇。可当前他们的到来,影响到了夏萧二人进入。密密麻麻的存在令其头皮发麻,即便催动全力,在这种地方也不值一提,唯有等师父出力。 关键时候,清寻子道: “快走!” 说罢一指出,将上百尸骸碾为粉碎,开辟出一条道路来。夏萧和水箱在助力下进入,和那些带着浑浊海水和不明渣滓擦肩而过,顿时,他们后背发凉,有些惊悚,因为眼中尸骸的数量上千上万,甚至更多。 这些尸骸离开深渊海沟后,终于如愿回到这片大海,只是已无生机。但他们依旧朝向四处,在阿烛他们眼前不断上升,不断移动,似还有灵魂存在。而那缕残魂,在四位海兽和阿烛不忍直视时驱使着身体游到各处。他们被封印三万年,生于黑暗且死于黑暗,终在死后得到解脱,没有了任何束缚。 水流急乱,有恶臭传播,虽说它们被抵挡在重重元气外,可阿烛还是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等场景,这是万尸漂泊,是语尚言万年前的罪行,更是一场灾难的恶化和愤怒的爆发开端。 一眨眼,他们托回下巴,重新看向海底。深渊海沟上的夏萧和水箱已进入其中。但那个缺口里还是不断有尸骸漂浮上来,似无穷尽。 尸骸犹如海中泡沫,不断摆脱黑暗,往外游去。那是自由的方向,他们追寻万年,终于有此机会,自然得出去,可封印中的无数生灵,还在黑暗中献祭,纷纷涌向那一团深蓝色的光,为其再添几分明亮。 夏萧和水箱进入一片黑暗,没有什么特殊,可此处已三万年不见光明,可想此封印的残忍。头顶上有无数尸骸漂浮,争先恐后的朝缺口而去。两人站在原地,迅速观察四周,面色越来越冷,刷新对悲惨的认识。 只见头顶是尸骸,脚下也是。在他们脚下百米处,有无数大小尸骨,其上挂着几缕生肉,被深渊中前来的过路海兽吃下。而后,见到夏萧和水箱二人的他当即折返身形,藏入不知究竟有多深的黑暗,又进入另一条路,朝不远处的光团而去。 夏萧和水箱难以想象他们是如何挺过这三万年的,莫非是食同类尸骨?之前的场景证实了这个说法,可夏萧和水箱只是沉默,朝不远处的光团而去。现在他们如愿入了封印,也是敌穴,稍不留神,便得死在此处。因此他们格外小心,紧绷的神经被清寻子吓了一跳。 “能应对吗?” 水箱连喘几口气,这个时候说话,能把人吓死。可在他反应之余,夏萧回答道: “不确定,先把它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再说。” 夏萧适应着深渊海沟中的黑暗,等他运用元气,能将这里的景色近乎全部收入眼中时,不禁愕然。因为深渊之下源源不断冲出海兽,而在他们所去那头,光晕中有一团夏萧从未见到过的庞大生灵之气。 夏萧额前的第三只眼已然在鲜血和青筋中睁开,其中尽是凄冷淡蓝之色。虽说偏冷,可依旧很亮,不至于昏暗。夏萧这只眼能看穿善恶真假,不禁相信起雀旦曾说过的话。莫非这起始大帝,真的是正人君子?若那样,夏萧原本见到尸骸而衰落的信心再涨几分。且这般行为应该不是魔气那么简单,因为夏萧没有察觉到魔气的味道,反而觉得那些光有些像水箱手中捧着的魂灵。 “我们该怎么办?” 水箱不知夏萧在看什么,便问了一句。在这腥臭污秽之地,他多待一秒都感觉不适,四周的腥臭气息和肮脏污物不断从其身前飘过,令能在这里看清的他有些想作呕。夏萧没什么特殊表现,毕竟早在黑煌的那片空间,他就经受过和这差不多的恶臭气息,所以只是说: “再靠近些。” 要想劝起始大帝,最起码要和他取得交流,否则怎么劝,神交?夏萧可不敢,那等存在的精神力只用一念,便可将自己毁为一浓血。虽说靠得太近有些危险,可他们本就为危险而来,因此在黑暗中径直向前,没有停下。 寻常人的黑暗对海兽来说是习以为常,对夏萧和水箱来说,是悲情凄惨的衬托。因此,他们怀着担忧而沉重的心情不断朝那团犹如大海心脏的光晕而去,也见到越来越多的海兽尸体,漫无目的,不知去处的飘荡在四周。 这里的水无比浑浊,不知存在多少年,并未有新水流进,也未有脏水流出。可在夏萧和水箱的进入下,脏水和其外的水流开始三万年来第一次大程度的交汇。身为海兽一族,很快有人发现海沟中水的异常,因此回头寻找起原因。 这一停下,大批下定决心送死的海兽当即堵住。有些存在迫不及待的想奉献自己的性命,所以发声叱骂。但很快,他们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这海沟之中,有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新鲜味道。 黑暗中,夏萧向前的身形猛然停下,因为有数以万计的目光盯着他们。而在这些如挂起灯笼的猩红双眼后,还有一对并未睁开,可大如滔天巨湖的兽瞳。它们皆盯着夏萧和水箱,令他们不寒而粟,只一瞬便觉得命不久矣,特别是他们都朝这边靠来时,夏萧和水箱即便有清寻子的元气在外,也心生逃跑的念头。可夏萧一把挡在水箱前,平淡道: “好久不见,起始大帝。” 第七百四十八章 丢弃谎言,只为劝 夏萧不是第一次和起始大帝见面,可第一次的相遇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一场不好的经历。当时,夏萧对体内的烙印有了新的了解,极为畏惧。而起始大帝再一次被封印,原有的计划被打碎。因此,在这种场合,这种时间下相见,对二人来说都是一种挑战。 海兽们兴许好奇,为何有外人能进入,所以慌忙朝头顶望去。远处的封印缺口在浑浊肮脏的海水中很难见到,但他们大致能猜到一些,可即便龇牙咧嘴,也并未立即发起进攻。面对这些恐齿大鱼,水箱既熟悉又陌生,佩服起夏萧临危不乱的性子。他看着眼前巨大的光晕,仰头时似朝圣的信徒,极为虔诚。 “你是拥有语尚言烙印的那个人类小子?” 带有无边怒火的声音令海兽们更为狂躁,再逼近几分,不顾水箱身上的相似气息,就要威胁其性命。 “能被起始大帝记住,是夏萧的荣幸。不过此次前来,我已封印身上的烙印,从当年那个懵懂的少年成了知晓语尚言恶行的成人。还请起始大帝有点耐心,听我为你讲述一些事,听完之后,您再动怒。” “有何可讲?语尚言不就是被封印在了月亮上?你所知道的一切,我都知道。” “雀旦告诉了你很多事,可有一件事您不知道,比如说,海兽真的存活于如今大荒的海洋。” 为了保命,也为了更好的交流,夏萧必须将节奏放快些。但起始大帝一听,只是极冷的哼过一声。 “上次我已见到,不过是些几厘小鱼,怎敢称之为海兽?” 四周百米外,尽是海兽,夏萧和水箱已被包围。起始大帝的恐怖气息令二人背后一凉,浑身发颤,似下一刻就会死在此地,成为他们复仇的首要开端。这股畏惧,令水箱愣住,可夏萧满脸诧异的看向他,着急道: “石盒!” 夏萧念叨了好几遍,才令其反应过来。果真,历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比普通人更懂得如何在危险前保命。而大多数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没了性命。 匆忙将石盒打开,其中原本的明亮之色此时黯淡下来,只是有气无力的朝四周散发出些波动。这股波动本很强大,可在被海兽包围之地,就像雨滴引起的涟漪,并不能影响大海,可起始大帝和众多海兽海兽为之一愣,因其震惊。 “该你了!” 夏萧瞥一眼水箱,暗自咽下一口唾沫。师父之前说难以保住自己性命,夏萧一直以为是谦虚的说法,可没想到起始大帝已恢复这等实力,那他们真的有可能死在此处。水箱也察觉到,因此,他结结巴巴的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话说出: “先祖大人,我是当今海兽一族的水箱。当年语尚言下封印时,的确是想将所有海兽封印,可我们和雀旦不同,我们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因此,即便封印再强,也有一些漏网之鱼。我们从当时的封印下活了下来,一直苟延残喘,没有最强且血脉纯正的存在,可当魂灵聚集,依旧有等级为江的魂灵。” 海兽们并不知道这等消息,他们一直以为海兽一族已然衰亡,可没想在自己被封印的三万年间,既有同类存活。所以瞬间,海兽间出现些欣喜的躁动,窃窃私语似在谈论,又于起始大帝一息下强捺欢喜之心。 “先祖大人,各位前辈,是水箱无能,一直不知发生了什么,更不知当年为数千万的海兽为何于一日内消失不见。现在知道,肯求前辈们大兴海兽一族!” 双手捧着石盒,水箱单膝跪在水中,面容诚恳。他海兽一族的命运实在太过悲惨,因此他想让这些还未献身的前辈们活下来,但唉声四起,似没有其他办法。见到封印外的海兽,感受到那股货真价实的魂灵,起始大帝内心的确有所动容,不再准备出手,可也满腹疑问。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水箱,只是问: “为何那日你和人类在一起,现在又和他同行?海兽已被人类驯化?” 若是,起始大帝会在一瞬将水箱灭口。这等耻辱,毁掉也罢。可水箱连忙摇头,就怕被误解,慌张解释道: “我只是和几位族人前去学院学习,并未被人类驯服。身为海兽,即便处境再危难,也应卧薪尝胆,不可随波逐流。” “那你说,此行所来为何?是为海兽振兴,还是为了劝我不要伤及人类?” 此话一出,水箱色寒。不等他狡辩,起始大帝那对竖瞳已猛然一凝。当即,这片深渊海沟中的死水被搅动,所有海兽都被晃动的空间震得气息大乱。可起始大帝的气焰还不止于此,一张满是恐怖尖牙的大嘴张开,似要将万物吞下。 海兽们熟练的击水,迅速散开,等着外来人被杀,继续奉献魂灵。它们的魂灵中,将带有自己毕生的修为和体内的力量。而起始大帝的怒吼声,令夏萧和水箱双耳发聩,也表明其决心的坚定。 “说到底,还是和人类有关!我为冲破封印,要吸收完散布到每一位族人身上的力量,以此突破当前境界。这对我海兽一族,是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不杀人族,何以解恨?我海兽一族三万年的所受的苦,得由人类亲自品尝!” “封印已被打开一道裂口,你的很多族人现在就能出去。其外有四位海兽小辈正在等待,至于你,只要你和我合作,你也能出去,且更为轻松。” “笑话,我需要和你合作?” 四周的空间在颤动,夏萧的面孔即便被元气保护,也依旧被拉长,一会又在变化的空间下被挤压至圆。这般反复折磨下,水箱已不省人事。夏萧就知道和起始大帝的交流不会长,便没有立即放弃,以模糊不清的声音吼道: “大帝,为你的族人想想,海兽一族已流了这么多无辜的血,就算你能把人族杀光又如何?你若真的想报仇,大可直接去找语尚言!” 夏萧话音一落,清寻子皱眉,正准备将其拉扯出来,可夏萧身体四周的空间又停止晃动。清寻子猜到了这场谈话会很短,别说一个时辰,几秒钟都有可能,但没想到起始大帝真的会停止对夏萧进攻,有再谈倾向。 第七百四十九章 海兽的悲惨结局 清寻子并不了解起始大帝,其实夏萧也不了解,可全凭雀旦那两句话,夏萧便觉得起始大帝应该不会任由自己的族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起始大帝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他是为族人才被封印,否则与大海同岁的他,早就逃出生天。 这是雀旦的原话,这道封印,专门针对他们海兽,如果有办法出去,他自然高兴,可当前,他并没有立即做出决定。因为再理性冷静的人,也会被怒火打败。 “当年语尚言那个卑鄙小人将我海兽一族聚集,且压迫到这海沟下。为了让族人活下去,我将自身力量散为千万份,否则三万年过去,海兽一族不说还存在数万,估计连上百都难。这数万人中,有大半沉睡了数百年,否则也该逝去。我自然想让他们活,可你得说出你的目的,否则我照样有自己的选择和路可走!” 为了节省时间,即便知道这是起始大帝的试探,夏萧也没有搭理昏阙的水箱,苦口婆心的说: 插一句, \\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真正的野心家是语尚言,如你所说,当年她入了魔道,吸食了雀泷的力量,突破了大荒桎梏,去往了以上世界。可不知什么原因,她被封印到了月亮上,难以挣脱。她为了逃离,为了继续成神的计划,让我来到这世界,并想通过烙印将我的力量吸食,从而恢复自身的元气。” “我之前的力量不够强,她便没有吸收。可现在我已用魔道之力配合雀旦后代的力量将其封印。可我们的力量终究敌不过她,所以我担心语尚言早晚有一天会将我的元气和生灵之气吸食,那样我只有死。所以只有你杀了她,我们才能达到共赢!” “你在利用我?” “不!利用是只利己,可我会帮你将族人带出去,内外一同冲碎封印,然后你有时间恢复实力,并冲破桎梏,以上月亮杀语尚言。这样一来,我们都能达到目的,你的族人还活了下来,没什么不好!” “若我一去不回呢?是不是正合你意?” 夏萧直视眼前那张深渊般的血盆大口和两个血湖般的眼睛,一时觉得棘手,起始大帝果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思路明晰,且能看穿自己所想,那他便不再隐瞒,继续说真话。夏萧此举有些疯狂,可大胆道: “你死了对人族而言确实有好处,可你不愿和雀旦合作,必定是不想和魔道同流合污。且语尚言被封印三万多年,她的力量一直在削弱,你却有时间恢复,你觉得这样都战胜不过她?未免太妄自菲薄!” “她的力量有多强我比你清楚,可若你带着我的族人出去,对我不管不问,岂不是能继续将我封印于此?若没有族人体内的力量,我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出去。这里是片死地,你也看到了,什么都没有。而且我不和雀旦合作只是为了亲手杀光人类,你把我想得太过仁慈,也低估了我对人类的恨!还有,你也入了魔道,和雀旦有何区别?他是为了吸收足够的力量成神,成神之后,照样能杀死语尚言。你倒是狡猾,给出的条件也足够诱惑,但在人类面前,我海兽一族永不妥协,更别说愚蠢的合作!” 起始大帝声音苍老,似一位即将寿终正寝的老者。他急需力量,可夏萧与其对视时,苦于时间紧张,也无奈于没话可说,便匆匆忙忙开口,道: “我只能在这待一个钟头,时间一到,封印的缺口将关上,且再难打开。如今已过半个时辰,你的族人是死是活,由你自己做决定!还有,雀旦不会成功,一定不会!他所培育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付天下正道。而且你的情况我已得知,你若害死这些人,便是孤军奋战,就算你杀光人类,海兽一族还是不复存在!” 夏萧想让起始大帝和自己合作,只有那样,才能更好的达成目的。后者看向夏萧所来方向,陷入沉思。期间,夏萧将水箱摇醒,低声骂道: “你个不靠谱的家伙,要睡到何时?” 两巴掌扇在脸上,水箱逐渐醒来,可还是因为四周的环境有所畏惧。他问夏萧此时到了何种地步,夏萧看着眼前硕大如日的光晕,道: “他在做决定,一句话将会影响我们的计划成败!” 时间紧迫,之前还晕倒,水箱出于脸面也出于为海兽一族考虑,急忙道: “先祖大人,海兽一族现在需要你,请和我们合作吧!现在正是春季,海面温暖,不用待在这等阴暗冰冷地!” “若从缺口处出,由实力弱的先走,那样速度会快些。这道封印的力量依旧不弱,不会允许强大的存在出去。” 其实这道封印十分矛盾,强者会被拦截,弱者游不出去,可有师父在,弱者倒是能穿行,就是强者难以出去。夏萧希望起始大帝赶紧做决定,所有族人也都望向他,没有出半点声音,他们的命,从族长手中来,现在到何处去,也由他做决定。 起始大帝百般纠结,可并不是理性和感性作斗争,而是后悔于两年前的决定。当时,全族皆希望他冲出,无数人啃幼儿,撕腐尸,以此活下来,且增强魂灵。虽说活到现在的人不少,但能出去的人已不再有,因为他们已做好奉献魂灵的准备,甚至开始燃烧起生命,只为让魂灵的等级更高些,以及自身的力量再强几分。 因此,起始大帝试图将夏萧灭于齿间,可一道元气,已将其带回。这片世界重新归于死亡一般的沉寂,那道裂口又猛地缝合,不再有半点海水可流通。他们失去唯一的机会了,可无人说话,这些恐齿大鱼皆重新排列,等待着族长将自己的魂灵和力量吸食殆尽。 魂灵的剥夺出体会携带元气,这些大鱼更是会直接变成没有任何用处的尸骸。可他们坚定此行是正确的,因为三万年买来的教训,就是不相信人类。人类不可信,半点都信不得。因此,他们还是选择相信自己。 大海上的波涛永久不会停息,可三万年前的海兽,已是一片大些的死湖,其上有半点涟漪都显得异常。起始大帝抬头,望向头顶封印,激动的对身边人吼道: “我等的故事,就将告一段落,而海兽一族,还将继续传承下去,永世不会停息!” 海兽一族的人已在黑暗的封印中变得麻木,从未见过先辈口中讲述过的阳光和风,就此将死。 起始大帝继续吸食族人的魂灵,而他们毫不犹豫的朝他冲去,一一紧接! 对于海兽而言,这是他们的孤注一掷,在守住尊严的同时,令人类付出最惨重的代价。三万年死了无数批人,他们的血脉越来越弱,斗志越来越差,现在除了几位长老,其余人都生于此处。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们总是怒吼出声,勇敢献出自身拥有的一切,并觉得这便是最为英勇之举! “杀” 一道杀声,由不同海兽接下。深渊海沟中,随之多了些尸骸,这次他们无处可去,只有在其中来回漂动,速度极慢,也像回味着自己辛酸的一生。 等声音逐渐消失,海兽的悲惨故事就将结束于此,可海兽的兴起之路,不在这里在别处! 封印之外,夏萧和水箱被拉扯出来,大脑却还沉溺在之前的危险中。他们用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可见清寻子满脸虚弱,当即生出歉意。 阿烛五人连忙涌上来,此行虽说不到一个钟头,可他们一直很担心,数秒如年。而四周漂浮着的尸骸,令这里成了另一番地狱。夏萧和水箱看着,眉头不禁紧锁。等身体外的元气散去,他们终于能接触海水,不至于有一股沉闷的感觉,可这海中尸骸,令他们很快尝到那一点腐臭的味道。 “成功了吗?” 阿烛问时,夏萧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而后和水箱一起,朝清寻子低头。无论是从他的神色还是起始大帝的重视,都可看出这道封印的强横,可为了自己提出的计划,师父还是将其撕出一道缺口,可想他的重视。当即,夏萧既不知该感激还是继续保持僵化的状态。但出于刻在骨上的礼貌,还是说: “多谢师父相助,但也抱歉,我们失败了。” 这一劝,本就没有多少可能性,因此清寻子只是摇了摇头,问: “他们在做什么?” “起始大帝将所有族人的魂灵都集合在自己体内,试图突破大荒桎梏,成为和语尚言同等级的神,突破她下的封印。至于他究竟想做什么,是毁灭人族还是冲上月亮,我们无法确定!” “吸收他人魂灵?” 几位海兽面面相觑,那样的行为他们向来想都不敢想,因为会因血脉难以承受而自爆。可水箱点了点头,这是难以相信,可真实存在的事。 “封印中还有海兽一族的族人?他们如何活下来的?还有多少?” “数万之多,具体数量不知,也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但他们瘦骨嶙峋,和这些尸骸一样。他们面对冲出封印的诱惑没有半点动容,似做好牺牲自己,成就起始大帝的准备,也坦然面对着死亡。” 水箱越说眼里的光越淡,之前的场景不断在他眼中闪过,以至于他神情没落的呢喃道: “海兽一族,最终还是以悲惨结局。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都将结束自己的一切,再无半点机会能继续存活。” 第七百五十章 一段传奇初开始 在聚集族内魂灵时,水箱就已大致看到自己一族的未来,结局都很极端,没有退路可言。要么,他们成功劝住起始大帝,令他不进攻人类,只将矛头指向月亮上的语尚言。那样一来,不再和人类树敌的海兽一族才能有不错的未来,且能在起始大帝的带领下变得更强。 现在大荒倾向人类,人类强者比荒兽海兽的强者加起来都多,若强行发生争斗,恐怕没什么好处。 这是理想状态,建立在起始大帝真的能解开心结,正视自己的敌人,而不是将自己的怒火迁移到所有人类身上。可他没有那么做,所以结局离开无限好,却向无限差而去。这样一来,老一批海兽将彻底毁灭,且他们这些剥离魂灵的一族,恢复不了实力,只能苟延残喘,活日不多。 对海兽一族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血脉,否则便没了控制大海的能力。当那种能力随着血脉彻底消失,他们便与普通荒兽无异,甚至因为世代没有融入进去而惨遭排挤,直至彻底灭绝。 世上不止有丛林法则,大海里也有,更加残酷,没人能同情。物竞天择,唯适者生存! 死亡,便是海兽一族的终点吗?真的没有更好的退路? 水箱自问时,关于起始大帝的场面一一在脑中闪过。传闻海神般的先祖,实际上并未将他们挂在心上。即便有所动容,也没有将幸运和恩泽带给他们,只留一场悲剧令五位率先得知结局的小辈悲伤。 水箱垂头丧气时,其余四位海兽亦然,夏萧和阿烛看着,心酸也无可奈何。后者轻声问清寻子: “前辈,还能再打开吗?” 清寻子摇头,这等行为本就不可思议,算是奇招,一次不管用,之后也无用处。且这么一撕缺口,封印自行加强,将剩余的力量都用到极致,根本再撕不得。 海兽一族确实悲剧了些,可起始大帝本应有更好的选择。清寻子认为,如果他真的为族人着想,可以让部分族人出来,就像夏萧所说,自己帮他破除封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起始大帝能去找语尚言,不找人类麻烦就好。 这样一来,无论对谁都更好一些,且起始大帝还能报仇。但他太过痛恨人类,到达一种恶心的境界,他不会再相信,从内心的抗拒变成行为上的完全否定。 一度摇头后,清寻子准备将他们送走,这场闹剧已结束。夏萧的心思大胆而奇特,他都没有想到的办法被其想出,可现在告一段落,一切都该恢复正常。且计划那边,也该全部布置起来,不该有半点缺漏。 就在清寻子正欲开口时,水箱手中的石盒闪出奇异的蓝光,可众人皆没注意,因为变化颇小。 “打开石盒。” 水箱愣了一下,如实去做。在夏萧反思自己太过天真时,石盒中宛如梦幻的蓝色光泽比之前强了数倍不止。其中那团光本是上千魂灵,宛若一个个小光团,可此时皆在一阵奇异的力量中变成千条小鱼。 小鱼大小有异,大的有手指长,短的不过一个指节。可它们瞬间令石盒装不下,不再像之前那个光球一样被完全装在盒子里。这些小鱼散发出奇妙的波动,夏萧和阿烛看不出异样。清寻子能察觉到一股纯粹的力量正在令它们改变,得到质的飞跃,似鲤鱼跃龙门般奇妙。可真正的变化,只有水箱五人能察觉到。 五人围在一起,看着缩成一团的小鱼完全舒展开身体。 这些小鱼都是自己一族的魂灵,按道理来说,河级的魂灵根本难以有这般表现。而除了自己几人和族长外,族中皆是河级魂灵,且从未有过江级。但此时,石盒上有数十条指节长的小鱼,已有江级的魂灵之息。 魂灵既得到蜕变,完全摆脱河级? 这等摆在眼前的事实令五人怔住,久久不敢承认,只是对视时满是狂喜。若魂灵得到质的提升,就算起始大帝没有劝成功,他们也不至于面临灭族的危险。因此欣喜若狂,对深渊海沟的方向深深鞠躬,且恭敬道: “多谢先祖!” 上次见面,因自身血脉太弱,他不愿承认。可此次自己带去江级的魂灵,他总算明白,历史对他海兽一族还是有所眷顾。这样一来,他岂会无任何作为?就是这番行为有些太过突然,令水箱五人有些没想到。但这等好事,足够全族上下一同狂欢。 水箱五人的喜悦,夏萧体会不到,可水箱看向他时,笑说: “我们没有白去,得到提升的魂灵将助我海兽一族继续存在于大海,且有更多变强的机会!” 水箱为族人高兴,夏萧则看向封印。起始大帝果真是有原则的,可他不去对付语尚言,又该如何对付他?一个起始大帝,足够师父和更多前辈谨慎以对。 夏萧突然有些后悔,先前不该谈条件和说出合作一事,那样没有突出起始大帝的身份,应该激怒他才对,令他迫不及待的要去寻语尚言报仇。可现在一切都晚了,他们不可能再进去,再进去也没用,劳烦的只是师父! 在夏萧深思时,阿烛问水箱什么意思,他为其详细讲解。只有魂灵等级越高,他们才能更强,否则七阶便是巅峰,今后一生都提升不得。但魂灵一提升,他就有可能到达八阶,甚至九阶。 提升魂灵是一种十分少见,甚至对水箱而言极为不现实的事。因为他们无法承受更多的魂灵,所以无法通过吸收他人魂灵提升自己,毕竟只是湖级,让自身水不外流就好,哪能再装下几条河?可在不知不觉间,起始大帝既为他们提升魂灵等级,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阿烛听得似懂非懂,石盒中的魂灵却一瞬散开,惊得五人连忙去抓,可根本抓不住。它们穿透万物,径直朝南北方向而去。水箱见之,又看到眼前指长的小鱼,面孔不再急切,反而呈现久久不散的欣喜。 这是夏萧乃至清寻子第一次见到魂灵提升,小鱼钻进五人体内时,这片大海似有了心跳,砰然跳动起来,令他们为之一惊。这般下去,海兽就将崛起,可人类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人数多,可运气并不算好。 体内泛着蓝色光泽,令水箱带头行礼,道: “多谢教皇大人相助!” “无妨。” 水箱起身,与夏萧对视,道: “等我去趟族里,便回学院!” 颔首后,五人化作两支队伍,朝两个方向而去。无论多深的大海,海兽都能掌控很好的方向感。可他们这一走,尽显夏萧失败。 “学院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既能令这些魂灵有所提升的小子牵挂。” 清寻子说时,夏萧只是点头,而后回到海面,落魄的往斟鄩走。阿烛安慰着他,可夏萧现在回不了学院,只有待在斟鄩,可即便加入战斗,也觉得起始大帝若不上云天,他们便难赢。挫败感令其久久打不起精神,与之相反的,是水箱五人。 他们一度认为海兽已无前路,没想到硬生生走出一条更好的路。这样一来,他们海兽一族将得到更好的前程,这场大战,也与他们无关。海兽一族自然不会参加这场战斗,只是水箱五人出于对学院的依恋,加上学院中还有海兽一族的新生,所以他们决定再回去一趟。如此一来,此次海兽便是真正的大赢家。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水箱高兴之余不想体会夏萧的沮丧,后者也没有为海兽的崛起高兴。两者各朝一方,海兽朝向明亮的前路,传奇才刚刚开始。魂灵得到提升的族人,将在短时间内得到极大的改变。年老的族长,更能通过吸纳天地元气突破自身桎梏,继续活下去! 夏萧一度昏沉,可他越来越看不透起始大帝。说他狠心,他依旧保持着几丝善意。见到水箱带去的魂灵后,还悄无声息的为他们提升魂灵等级。能做到这么无声无息的人,只有他!可说他有善心,却甘愿牺牲数万族人提升自己实力,并突破封印。多让些族人活下来难道不好? 思索之余,水箱追上南去的族长,后者也为自身变化而奇怪。可喘气刚开始,岂能得意忘形?老族长本很诧异,可从水箱那知道事情的经过后,高兴道: “起始大帝,果真心系我海兽一族!” “族长,你带着大家找个偏远地休养生息,我们回学院了。” “真的要帮人类吗?现在我们一族正在兴起,大可不必再去人世,我当初将你们送去,只是无奈之举。” 水箱不以为然,答道: “这一战我们不是站在海兽的角度,也非人类,而是正道。只要此次有一位海兽参加,我们今后便越好生存,有利于扩建。” “可能赢吗?” 老族长从未上过岸,因此难以猜测结局,水箱也不确定,但隐约有了感觉,便点了点头。邪不压正不说,更重要的是,学院及天下正道的实力真的很强。虽说他没见到那魔道黑暗势力的总数,可并不看好他们。 “既然下定决心,那就去吧,有你等在,我海兽一族,终将崛起!” 被当做英雄的感觉并不错,水箱有些贪念。因此,在老族长苍老的神色变得红润时,水箱和身边女子赶到东海符阵点位,被带回学院。 第七百五十一章 遮天以避雨 回家已是上午,疲劳一夜,还未休息的夏萧死猪般倒在床上,闷头就睡。阿烛看着,极为心疼,但知道累只是很小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此次计划没有成功。因此没有打扰夏萧,只是一个人走出门去。 “萧儿没事吧?” 萧蓉和夏婉匆忙赶来,在阿烛示意下去到侧厅。她讲完详情后,二女皆叹息。 “人间这么多事,不可能处处顺心,萧儿肯定明白这个道理!” “那就等吧。” 萧蓉看向阿烛,她若有所思,令其问: “怎么了?” 阿烛虽说纠结,可还是讲出自己的担忧,因为不知该如何解决。 “我其实知道,夏萧还在为另一件事担心,那就是他现在的身份,虽说被大家认可,但依旧回不去学院。这场战争中,他要面临魔道黑暗的威胁,因为已下封印的他,很有可能被魔道铲除,以除后患。那样一来,语尚言便彻底断了恢复实力的法子。而月亮上的她,也时刻盯着夏萧。” 远古三位强者,夏萧被一位当做盘中餐,被一位利用,还招惹了一位,怎么看都死路一条。但夏萧必须活下去,还得活得正大光明,毕竟大丈夫存于天地间,无论做什么,都得问心无愧。 这等艰难,是萧蓉和夏婉永远体会不到的,阿烛见她们脸上着急可又无法的焦急神色,连忙说: “别告诉夏萧,他不让我给你们说。” 虽说母女俩点头,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可夏萧所在的高度,令他们只能替他解决其他小事,大事只有依靠自己。 沉默中,厅外的苍穹上空乌云密布,和三女脸色一样低沉。很快,没有半点雷声,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水便降临而下,洒在夏府,令婢女侍卫们躲到檐下,也蒙住斟鄩,令这庄 严的黑色大城被雨水掩盖。 很多忙碌之人开始咒骂,本是不错的天气,手中粮草便没遮布。但雨一下,就这般轻易湿了。这下重量重了不少,道路也滑,要运到降龙关去,不知要废多少功夫,花多少时间,可谓老天爷不开眼。 赶路前往各处的军队虽说没有停下,路途中也无处可躲雨,但这雨来得太过奇怪,令将士们心怵。此行,也注定比他们想得还要艰辛。 各国的星官皆觉得奇怪,同时吹着凉风的脸上冒出冷汗。这要是怪罪下来,自己不是死罪? 昨夜观了群星,说今日必定无雨的大夏星官擦了把和雨一样多的汗珠,慌张查看自己昨晚所记的星象,急忙去向圣上请罪。虽说星象无异,可雨终究还是下了。姒易走在殿中,没有立即治罪,而是走到殿前,微皱起眉。 “上午还天朗气清,就算变天,也不该这么快,有违常理。” 要探知究竟,光靠人力可不够,但它为何下,要下多久,直接影响到战况。因此,姒易道: “来人!去请教管仲易教员,听其如何说。” “是!” 侍卫下去后,星官跪在地上许久,等着公公回来。 撑着一把伞的公公一路小跑,只为速度快些。可宫中到处都是躲雨的身影,令其扯着尖锐的嗓子一路喊道: “都让开!让让路!” 跑了一路,公公终于见着管仲易。后者站在屋檐下看雨,也是一头雾水,答道: “麻烦转告圣上,这雨有些蹊跷,并非自然形成,而是由庞大的水行元气操控。至于操控者,目前不敢断定,等我学院判断出,会第一时间通知。” 公公行礼退下后,管仲易继续深思。水行修行者要想下场雨倒不是难事,枝茂境界便可做到。可这场雨中的波动极为磅礴,到了一种他从未见到过的境界,不知究竟怎么回事。很快,骤雨覆盖范围在各地人的交流中得出,令管仲易不禁觉得奇怪。 “既将整个大荒覆盖?” 这等广阔的范围,别说管仲易,就连副院长,甚至清寻子都做不到。而且据说,海上也下起雨,那这个大荒的范围便不止于陆地,更显得此雨奇异。那控制它的元气,该到达一个怎样的夸张境界?管仲易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起始大帝身上。 雨天不好行动,耽误防御工事的搭建。因此,不出几个时辰,察觉到这场雨有端倪的修行者便开始问,什么时候雨停?究竟是谁在控制? 各地的问话千篇一律,可皆集中在斟鄩,令管仲易和手下皆烦。这件事被报给学院后,大师姐先得知,而后惊动副院长。他自然知道答案,毕竟……夏萧失败的消息已传回,起始大帝估计被激怒,且快挣脱封印,才会这般引起天地异象。 对人间正道而言,这不是个好消息,因为起始大帝还未挣脱封印就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可想他的实力之强。但现在只能告诉大家真相,隐瞒不得,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可就是这么个毫无掩饰的回答,令所有人不敢再问,一度低靡。 还未挣脱封印就控制起大荒的天气,那真正复苏后,岂不是会闹翻天?一想到时的场景,所有人便不禁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有用。就是此时,学院第一批前往各处的修行者皆施展元气,遮天以避雨! 元气如另一片天,顶起苍穹中的雨水,令其流到四处,唯独沾湿不了笼罩之地。这些元气以环形笼罩大森林边侧,也立于勾龙邦氏以北之地,令其下人抬头一望,有一股热血自豪之感。 “起始大帝不由我们对付,可强者在前,我们也不能退后!” 一人出,百人呼,万人应。北部和西部最先摆脱起始大帝带来的恐惧,继续修建防御工事。比起东部和南部,他们要好得多。北部虽说要面对魔道生物,可强者最多,西部也有强者带领。因此,于无雨的雨天继续手中的事。 各地反馈一一回到斟鄩,又回到学院,令副院长听后呢喃: “好一个元气遮天以避雨,就是这雨,不知何时会停!” “估计要等起始大帝彻底突破封印,毕竟这是他给我们的倒计时。” 大师姐的想法很是新奇,令副院长站在通天峰上,就着白云看东方,不由遐想起那位大人以这样的方式发泄着自己的怒气。普通的庸俗办法,显然不合他的性情。 第七百五十二章 东方有关名降龙 在西部和北部继续工事建造,做好战斗准备时,东海降龙关的气氛始终都难以恢复。他们曾以为自己是最闲的一方,因为如果夏萧成功劝服起始大帝,他们要对抗的最多只是大型海浪。 比起南部的荒兽王雀旦,西部的荒兽大军和北部的魔道生物,海浪就算再凶猛,比天还高,也比那些威胁小,毕竟准备充足。可劝服起始大帝这种事光是听起来就有些不可思议,但夏萧本身就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人,谁能想到他坠入魔道,却没有迷失自己,反而被世人认可?这已是极为荒谬且疯狂的事。 因此,无数人敬仰他,也希望他成功归来。但他们早该清楚,夏萧就算再厉害,也难以在起始大帝那等远古强者前耍小聪明。所以此时,他们该如何应对东海的起始大帝?估计他的尾巴一震海面,气浪便能将降龙关掀翻。 清寻子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时,便告知了大夏王朝。因此,在极东之城隋阳的基础上建立降龙关。比起大夏其他城池,这座降龙关无比厚实高大,但只有三十米高墙,没有千丈生命之墙那么夸张。 海边的浪肯定比冲到内陆的浪要强,因此,降龙关的任务是给修行者提供足够结实的掩体,而生命之墙的任务是令冲到内陆的洪水停下。要做的事不同,建造自然有别,可一样庄 严,令人肃然起敬,不敢冒犯且触犯其威严。 降龙关和大夏王朝的很多城市一样,都为漆黑色。这个国度的人很喜欢这种单一的颜色,因为是坚硬也是沉默。而只有沉默下来,才能更好的做事,展现出极强的爆发力。此时黑砖被打湿,无比崭新,也显得有些微凉。几位刚开完会的修行者从城门洞中走出,站到自己的岗位上,不由疑惑。 “天晴了?” 一人问时,抬头望天,却见降龙关上空有十数道符阵阻拦着雨水,令它们汇集成柱,皆向不远处的海中流去。这些符阵的巨大令两位修行者面面相觑,不敢再胡乱猜测,只是握着手中长枪,笔直站在城门前。 看着龙兽虎肩的牌匾,其上降龙关三字格外刺眼,令左侧的修行者开口道: “夏萧既然失败,你说这场战争能赢吗?” “虽然我们现在处于劣势,可没到最后一刻,就得祈祷赢,否则我们都得死。” “哎,早知道我就不来降龙关了,本来以为我能侥幸活下来,没想到会这么快死。” “胆小鬼去哪都这么认为,难道南海的雀旦就不恐怖?整个荒兽大森林就安然无恙?还是说你觉得魔道生物好战胜?” “照你这么说,我们都难逃一死!” 左侧修行者没好气的说完,右侧那位当即吞下嘴边的话,开始挤眉弄眼,令其注意到城门那侧走出的两人。 只见,刚得知夏萧失败的夏惊鸿和夏旭走出压抑的降龙关,前来海边测量海平面上升了多少。这场雨已下整整一个时辰,虽说不算倾盆大雨,可整个大荒一起下,自然会带来令人意料不到的反应。 “将军!” 两人行礼,目视他们宽阔的背影走到不远处的海边。这里离海边不过千米,即便两人速度不快,也走不了多久。于其上,二人皆抬头看微微有些倾斜的符阵,向一根根水柱而去。虽说已是春日,可阴天大雨,怎么都令人提不起兴致,话语中满是忧郁。 “不知萧儿此时是何等心情?” “他经历了那么多事,即便伤心也不会颓废,可旭儿,你觉得海水这般一直涨,是好事还是坏事?” “肯定是坏事,海平面越高,陆地越少,一个月后便是起始大帝突破封印之时,那时掀起的惊涛骇浪,估计会高到离谱,且数量变少的陆地卸力的作用也发挥不到极致,生命之墙更容易倒塌。” 夏旭分析的不错,谁都想不到起始大帝既这般强悍,直接下起覆盖整个大荒的雨。若它一直下且不停,别说抵御海浪,这里包括很多地方,都会被洪水所扰。虽说各国百姓已聚集到内陆地势高之处,可他们要如何战斗?不是所有人都是弄水高手,且所谓的高手在洪水大浪前,只是些容大鱼塞牙的虾米! 三个方向的人皆有明确的作战对象,唯独东方。虽说这里最先肯定起始大帝会解除封印,带来威胁,可那等存在,他们根本无法插手。荒兽和魔物还分个强弱,南边有诸佛之墙可配合。他们离东海之东那么远,总不能驾驶着船去,那才是最快成为烈士的方法,一个浪卷便全军覆没,不等起始大帝来,他们死期已至。 百般矛盾中,夏惊鸿和夏旭叹气。这么强的敌人,还未开战,已从心理上赢了他们。而以元气测量完海平面后,夏旭手臂一抬,硕大足有三人怀抱粗的石柱再度变粗一圈,可与岸边海面持平。 “这等速度,估计不过半月,射列国就要被淹。” 作为海岛之国的射列显然有可能,幸亏转移百姓来得及时,否则肯定来不及。而肉眼可见的速度,石柱边已有海水即将到其上。这等快速,令夏惊鸿二人转身以十数道水柱为背景,跳进城中,并向学院的方海汇报情况。 所来降龙关的强者不多,曲轮境界的方海暂为首领,主要负责通讯和下达命令。听到二人发现的事后,他立即向斟鄩汇总,板着脸看向苍天。这可不是件小事,他的脑海里,甚至出现了原始大荒的模样,一切来自海洋,且将归于海洋。 管仲易将这件事汇报给大师姐,提议道: “这样下去显然不是办法,这才第一天,雨才下了两个时辰,就有如此肉眼可见的变化。估计过几天起床,水已漫至降龙关墙角。这样不说承受海浪,被泡一个月都会倒,所以能和副院长商量,将一定海水挪到天上去吗?” “你的意思是说,像通天峰山顶那样悬浮好几片海洋?” “正是!” 大师姐沉默一会,回答道: “先看看副院长有没有办法令雨停下,如果没有,再用这种办法。” “效率虽低,但一直放任下去肯定不行,总不能让水行修行者吸收,让火行修行者将其蒸发。现在的大荒虽说还算有序,可实际上已乱成一团,不能再出现让修行者调动的情况。” “知道了。” 大师姐蹙眉,可管仲易所言甚是。现在的大荒无闲人,若再把修行者四处调动,一个月后就别想赢。可这等情况也不能忽视,必要时,便由人间正道的问道强者修改乾坤,将海水升至云层之上,以此免受洪涝之害。可她当前还不能和副院长商议,因为后者在两个时辰前见到大雨后,便端坐在通天峰顶,希望得到院长大人的指导。 当年见到院长时,汪远柯便这般模样。至此三百年过去,他修行得道之后又恢复自己的相貌,为的就是希望和院长大人再见一面。这么多年,他无数次进入深层次的冥想境界,希望和院长大人得到沟通,以此交流突破大荒桎梏一事。可后者当初离开后,便没了踪影。 对神而言,大荒真的只是星海一尘埃,犹如草芥?院长大人在此读书参悟数百年,真的不曾留念?为何将其吸引出现且成功交流的只有阿烛?莫非只有神,才能令其感兴趣?这般现实,副院长不愿承受,他可是院长大人在大荒世界唯一的徒儿,亦是好友。 即便三百年已过,副院长也依旧忘不了和院长大人坐于一棵桃树下,听其弹琴诵诗的乐趣。那时的桃树,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现在树多了,人却找不着踪影。如果平时见不到面就算了,可当前正是大荒世界危难的时候,院长啊院长,你建立宁神学院,如今危在旦夕,真的不出来指导一番你的徒子徒孙?现在已不是徒儿以一人之力就能改变局面的时候。 副院长问时,已不知进入冥想的时间有多长,可大师姐将其强行唤醒。现在虽说需要真神的指点,可他多冥想一日,降龙关中的人便越遭罪。他们时刻都在担心,这天一早,夏惊鸿父子二人又来查看海平面是否上升,结果满脸惊愕。 和他们想的一样,又上升了几厘米,这么下去,情况会越来越恶化,他们得未雨绸缪才是,不能等到真正被淹的那一天再想办法。此时极长的海滩已不见踪影,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他们再一次上报情况,希望得到重视。可副院长那边,还正观察,并没有立即做出决定。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app \\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他的暂时未动,传到夏惊鸿和夏旭耳中时难免令他们失望。下级总是希望有求即应,上级却要考量很多,再快也不是几个时辰就能给出方案的。特别是这种宏大之事,将海搬到天上,可不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 听着水柱落下的声音,夏惊鸿父子的眉头逐渐紧锁。昨夜,他们在这道声音下醒了数次。倒不是因为他们失眠太浅,做将军的,都能沾枕即眠,可这道声音太过洪亮,还有就是心里担忧颇重。 “希望这降龙关,别在未降龙前就被海水淹没,那样太过丢人。” 第七百五十三章 南天诸佛之墙 大荒南部 荒兽尾角南端 棠花寺 这里的气氛依旧沉稳,和平时无异,没有因下了两日的雨而有丝毫糟乱。诸佛坐于荒原上,滴雨不沾身,嘴中呢喃有词,显然是在诵读经文,手中同时敲打着木鱼警钟,驱天地之邪。 这一百二十余位堪称诸佛般的存在皆有参天之能,而坐在海崖边,身影总被扬起的海浪卷过,可依旧于其下没有丝毫波澜。这等坚毅的身影,引得寺中学院教员和工会长老注目,不由钦佩。 僧人比俗人多的向来不是自命清高,而是舍己为人的品质,从不用思考。除了寺前百位诸佛在诵经,寺中僧人亦然,从前日起,至今都未停下。光是这等毅力,便令教员和长老无比尊敬。 一开始,派来此处的冯睿教员和苟格长老等人并不会主动交谈,生怕打搅他们念经。诸佛及数百僧人动作一致,敲打木鱼的声音都相差无几,这等堪称艺术的宏大场面,他们不忍打破。可两日下来,见他们丝毫没有动静,他们才站到一起,道: “这片荒原真是神奇,既然没有因为大雨产生半点变化。” “是啊,似它从不允许任何东西存在其上。” 前天开始下雨后,今日他们已收到命令,要丈量海水升高多少。可但凡落在荒原上的雨水,都不知去了哪,反正没有半点积水出现在荒原上,最多只是令荒原的土壤变得湿润,低洼处都未积水。 南边无疑是大雨下后情况最好的一处,就算植被极多的荒兽大森林,都因为大雨冲刷了两日,地面出现不少积水。南海的水位确实涨了不少,本就不算高的十米海崖此时已数次被海水冲垮,只有主持所坐之地依旧存在。可很快,它成了极为奇异的一地,似荒原指出的手指,比四周海岸多出几米距离。 诵读经文的洪亮声音中,诸佛及僧无比专注,不与外界有任何交流,冯睿便自行打开一道通讯符阵,保持信息交流,免得出现信息不对称,或出现不知指令的情况。幸亏他们来的早,否则这南海关卡会失联于大雨中。诸佛僧者,显然不像会打开通讯符阵,主动和他们交流的人。 “那边情况如何?” 这是管仲易的声音,作为宁神学院靠近山顶的十三人之一,他在教员中地位很高,受后者敬仰。此时冯睿面色极冷,如实汇报情况,道: “东部地势低洼,大森林又太过潮湿,北部还有冰原,估计草原上的很多水都会被冻结,我们这边倒可以暂时不用管。等主持大人退出当前状态,我会和他商量,一同联手修复海岸,并将海水大幅度移到荒原中,希望有所效果。” “那我们这边先致力于其他三处,多多注意,切记不可大意。” “明白!” 拥有参天实力的冯睿虽不像靠近山顶的十三人那样拥有超越参天,近乎问道的实力。可也明白世事,不会像毛头小子那样做事。他们在棠花寺还算自由,只要不打扰他们,便不会有什么矛盾。这些僧人向来祥和待人,就是不知主持大人何时能退出当前这种状态。 走出棠花寺,元气化伞,打在他们头顶。一行人见着泥泞的荒原,当即运用元气,踏于荒原上。他们不愿脏鞋,可数千米外的诸佛却盘坐于稀泥之中。他们不曾运用半点元气,因为力量不用在此时此处。 走出一段距离,教员长老们看着海岸变化,不禁锁眉摇起头来。 “又有海岸崩塌,这般下去,一个月后,大水将冲龙王庙。” “希望主持大人早些退出当前状态才是,我们又不能将其强行唤醒。” 此声罢,阴暗的天色既被破开层层金灿之光,犹如真佛之色。荒原除了漆黑的夜,只有深褐色的苍穹,永远低沉,似被一种远古的力量影响至今。而此时,阴暗天色中的光一束束照耀大荒,令雨不再下,令诸佛沐浴时,背后皆有不同法相显现而出。 “什么情况?” 苟格抬头,老眼中皆是诧异,胡须无风而乱,冯睿亦然,幽幽道: “众所周知,棠花寺的修炼体系与大荒主体不同,可没想到不同到这种地步。” 大荒的修行路线主要还是靠元气之树,且与荒兽签署灵契,挺过最容易夭折的幼龄期,并得到五行之力。虽说这样的方式最为主流,但因为修行最后会受限,所以很多有长远目光的人,都并未签署灵契,而是自我感悟五行,或依靠强大的精神力成为符师。 比如说,学院中靠近山顶的十三人除了胡不归是荒兽,以及两位符师外,其余十人中,只有一位年少无知,没有远大的目光,签署了普通的灵契,其余皆是自我感应五行。虽说这样感应五行十分麻烦,且只能拥有某一方面的五行之力,但路途遥远,不会受荒兽限制。那签署灵契之人,即便契约兽有七阶血脉,之后突破八阶,他也只能到达参天,怎么都挤入不了问道,百年都在原地踏步,一步都走不出去。 除此之外,大荒只有勾龙邦氏和棠花寺的修行方法不同,前者因为没出过几个绝世强者,所以很多皇族大臣都依旧用着大荒主流的修行方法,将其遗弃。而棠花寺则一直使用五行之烛,一盏盏佛前灯烛中,每一次熄灭都会积攒前辈的部分修为。只要将其点亮,便将拥有对应的五行之力,且能吸收其中蕴含的少许元气。 这些都是学院工会皆知之事,虽说是很神奇,可少了自主选择的权力。因此,学院没有效仿,但对其了解颇深。比起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棠花寺,学院大多时候都很清闲,研究天下诸事变成了教员们的乐趣。可没想到此时既有这般壮阔之景,令人见之感慨。 佛光照耀,停在诸佛身上。虽说天地已停雨,可他们身边依旧有很多水滴悬浮。可在佛光之中,一尊尊大佛闪耀而出,令这乾坤明亮。而后一霎,雨滴落地消散,溃散的海岸也逐渐恢复原样。 那似时间逆流之术,先前被冲垮的泥土岩石皆从海中逐渐聚集,且回原处。这个过程极快,即便离了数千米,冯睿苟格等人也都可以看清。海岸不断复原时,诸佛虽未起身,可一一离开原地,于海岸上排成整齐一列,距离因实力有别,有远有近,可皆有无边威严在身。 诸佛有坐有卧,有立有躺,形态各异。这些法相真佛有吉瑞之光加身,是在场所有的教员长老用元气模拟不来的,即便是副院长和隆会长都难做到。就是这些真佛,动手时,整片南海都开始颤动,如要被治水。 “他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有长老问出此言,却无人回答,谁也不知还在敲木鱼的他们究竟能不能感知到外界。可唯一能确定的是,斟鄩那个通讯中心没有联系主持。可那个背对他们苍老至极的活佛,一直知道该怎么做,无需外人多言。 能看透天机的,除了清寻子和副院长,当今大荒只有他! 诵经声一瞬变大,回响于天地间,却无震耳反馈之意。冯睿苟格一行人只是回头看寺,又抬头看天,这片乾坤内的阴沉乌云,既猛地破散开来。 佛不是神邸,没有确切掌控哪一种五行之说,不像雷公掌雷,电母控电。可这并不是佛的缺陷,因为它可镇万物。一切的一切,皆会因其而动。乌云被撕碎,其中水行也于阵阵轰响声中被毁灭。 随之,荒原开始动摇,似大海被端在巨大的手掌中如一盆水般被剧烈晃动。于无边苍穹下,冯睿苟格等人还沉浸在天空变化中。苍穹中没有乌云,亦无晴日,只有一片深褐色的光,极为奇异,引人注目。 虽说这样的光依旧显得荒原奇怪,可对这里稍加了解便知,荒原本就如此。荒原上只有一寺,没有其他活物,只有怨灵。还未被超度的怨灵一代紧接一代祸害其上的人。而此时,躲于雨中的他们,又开始有所动作。 震惊之余,先前扬起足有海崖高的浪花已变得低了起来。大荒世界的海水相通,可当即,它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虽说难以回到起初的高度,可冯睿苟格站于队伍前,也站在海崖外,看其下波涛不禁眉头紧锁。 一旁的主持大人没有冯睿苟格见过的高僧白林那么严肃,即便此时闭着眼,也依旧祥和,似天空柔软的云。他面对前方,又微微颔首,谦卑有力,可四周的力量,已至冯睿苟格未知的境界。 都说曲轮可控空间,参天可改日月,问道即世间无人能敌。都说主持神秘,且与副院长同级,那便不是问道那么简单,而是如上云巅境界。这样的存在使用起力量来就是和普通修行者不同,四周没有半点波动,只有空间在泛滥。力量于其中穿行,与百位真佛法相一起构建出一堵高墙。 南天诸佛之墙可挡阴邪黑暗,亦可治水,有恢弘难比之气。这番下来,海水消失诸多,冯睿见到,当即结印,联系起管仲易,他现在是棠花寺联系学院的唯一枢纽。 不等管仲易开口,冯睿匆忙道: “棠花寺的诸佛高僧已成功停雨,海水下降极多,其他三个位置呢?” “东海的海水升空正在准备,其他两处还没开始。” 冯睿成熟老练,听出些端倪,诧异道: “什么意思,副院长不能停雨?” “若有人配合,说不定可以一试,可我要在此地保证符阵的正常使用,笛木利、孙仲磊和白门又留在学院。大师姐带着五人去了大森林,三人去了北部。副院长一人之力,做到这样已是十分了不起。” “教皇呢?” “上次撕开封印后自身受损,正在疗伤,现在离大战只有一个月时间,他必须将状态调整到最好。” 冯睿老脸上皆是沉重,瞥向身边冒险者工会的长老时,略有些不满。平日里各方皆强,都要排名争霸,可真正有了灾难,大部分还得看他学院。试问,有哪方实力的强者数量可比学院?答案自然是没有,学院现在当之无愧,为大荒第一势力! 离山顶最近的十三人向来只出现两位,便可支撑起学院的正常运作。可现在所有强者皆出山,其余势力便得无条件臣服。只是十三人没了胡不归,便只剩十二人。 见到如今掌控天下的学院,当初老一批五大势力皆羞愧难当。想起当初,他们觉得学院最弱,挑其下手,试图争夺五大势力之名。没想,学院只是在隐藏实力,倒不是学院甘愿做隐士,被别人瞧不起。而是其中人太过个性,以至于有些懒散,钓鱼的钓鱼,制作瓷娃娃的制作瓷娃娃,还有些不断尝试登山或睡大觉,谁闲着没事亮相于天下人眼前? 这样的学院会逐渐令知情人敬佩,可那苟格见冯睿目光,哼道: “你以为我工会人什么都没做?就算东部和西部是你学院主要出手,北部不是我工会大军把守?” “还不是需要我学院人帮忙?” “那也别用这种瞧不起的眼神看我,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冯睿和苟格都不是什么好脾气,彼此瞥了一眼,不再废话,只是看这天地再度稳定。身为学院人,死是学院魂,冯睿希望学院能在这一战中得到天下所有人的认可,让那些低估学院,背后戳学院脊梁骨的人看看他们究竟有怎样的实力。 如此一来,今后学院的学子会更多,但也希望学院人不要牺牲太多。 苟格倒没这么想,冒险者工会不像学院,还在乎声誉,他们只在乎钱!学院承受不了的恶名,他们可以承受,他们本来就以守财奴自称,工会中赌徒罪犯数不胜数,不像学院那么清高。因此,在他放下一些事时,注意到一些冯睿没有注意的事。 比起清静不爱争斗的学院,冒险者工会中的大多数人都掉进金钱和势利眼里。面对棠花寺,他们无钱可挣,甚至还要被其化缘拿走不少。可他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位法号不明的主持,实力根本不像会长大人给他说的那样是四大势力中的末尾。 以前擎天宗在时,隆熊尚且不会做排序这种无聊事,可现在神秘的白敦一死,隆熊曾讲起当今世上正道的前五位强者。其中,位列第一的肯定是清寻子,汪远柯第二,第三是他隆熊,第四便是这位主持。 现在看来,这位主持根本不会排那么后,而是比学院的一些家伙还要低调。佛无七情六欲,否则怎能叫佛?那样一来,不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苟格有些好奇,他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巅峰又在何处? 第七百五十四章 西部围观大森林 比起降龙关和棠花寺,荒兽大森林根本没有位于大陆之西,甚至不如勾龙邦氏的北部战场靠近大荒边缘。但相比其他三处,这里确实也是西方,只是再西处,有南商帝国和硕大的天蒙国。 只要对大森林稍有研究,便可知它分为三个部分。最外围在神威古树外,乃荒兽走投无路,聚集于森林后创建的警戒区域。进入其中的人类他们尚且可以不管,但若跨域神威古树所成的禁忌之墙,便会引起一番极大的动静。 近百米高的神威古树乃曾经黑龙的栖息之所,树根隆起,犹如长在坡上。而树躯无枝,坚硬无比,犹如面面盾牌,能将猛烈的冲击抵挡。经过人类半个月的干涉,即便有荒兽不断骚扰,在这禁忌之墙的基础上,还是建立起围墙,犹如加冕为王。 神威古树的头顶生有粗壮且能承重的树枝,不会因砖石而倒。因此,围墙的建造过程中,还建立起不少站哨所用的小屋。而指挥中心建在大夏这边,也就是整个大森林的东南处。这里离消无的荣城很近,现在无人居住,且离斟鄩近些,收到消息更快。 这时已是深夜,听闻东方降龙关雨小的消息后,背离禁忌之墙十里安扎的营帐中,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军戴着铁面,以钢铁般冰冷的语气发起牢骚。 “学院的人怎么还没来?” “这些个时辰,以他们的实力是该到了。” “就是!都已四天,一直下雨,即便淋不到,见不着太阳也令人心烦,已影响到将士作战之心。” …… 营帐分左右两侧,身穿甲胄不同,所标旗帜不同,气氛也不同。比起左侧的抱怨,右侧极为沉稳,没有半句废话,皆闭目养神。等坐于上位的中年将军睁眼,其余将领也才齐齐睁开,闪出极为谨慎之光。只见上位将军开口,道: “强者也是人,大可不必这么催别人,因为他们到后,你们屁话都不敢放一句!” “林天,你放肆!” 这脸上有伤,可不减岁数的年轻将军除了大夏王朝屡建奇功的大将军林天外,还能有谁?而和他坐在同等高度位置上的铁面将军,众人看着也不眼生。 此处满是武将,且大多都是修行者,因此只是一瞬,便有激烈的火光闪出。 各持一方的修行者目光灼灼,盯着对面恨不得扑出。若不是有学院和工会的人在,他们早就动起手,对彼此的意见可不是一点两点。现在学院和工会的人不在,正带着两国的曲轮强者加固修建的围墙。就这点时间,人类内部的战争也能爆发数次。 刺鼻的火 药味弥漫于营帐,铁面将军挥手,令怒气的将军坐下,道: “林天将军有何高见?” “当然是安心的等,若再嘈杂,便滚出去吃屎,我就不信大森林粪便那么多,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莫非你就坐得住?” “我大夏人生来谨慎,知道什么时候要稳住阵脚,也知道什么时候该重拳出击!” “哼,说得真是轻巧。” “若我们心急,当初怎能抵挡住你南商的进攻?怎能让你们滚回老家?” 一提往事,铁面将军就算有再好的心性,都忍不住扭头,投去宣战般的目光。林天毫不畏惧的和其对视,眼中有不少讥讽之意。他永远看不上侵略自己国土,杀害百姓的人,就算此时同一屋檐下,也绝不罢休。 “若不是那个女人,你们早已灭国!” “可你们就是没有强者相助,怎么,现在还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你南商称霸的想法,永远都实现不了!管你准备多少年,培育出过一个夏萧?他能从光明中到黑暗中去且回来,就能从现在的境界到达无上的高度,甩你们南商修行者好几个档次!” 夏萧的确是南商人畏惧的存在,可在这种地方,显然不适合争吵。可铁面将军语气极冷,道: “不就仗着认识个臭女人?我南商早晚会将你大夏灭于铁骑之下!” 臭女人这个词比铁面本想说的婊 子文明很多,可他出口时,依旧有些心悸,就怕那个名为上善的女子突然降临。恰好,一阵非凡的元气波动被其感知,令他背后直冒冷汗。虽说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可在那等实力的强者面前,还是显得太过渺小,不堪一击。 风掀开营帐门帘,令众人中的大火盆扬起不少火星。顿时,铁面将军当即站起,虽看不到铁面下的脸色,可动作僵硬慌张。令林天见之,拍腿大笑。 “将军真是好胆量,如果就这些胆子,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本将军可以替你开脱,令你不至于被怪罪。” 说罢,在南商等人也纳闷这等风和元气波动是从何处传出时,林天带着大夏将领走出营帐,前去查看。因为是雨天,即便淋不到雨也有些微凉,所以他们皆披有加绒披风,将身体裹住时,头顶射来的元气光亮,令他们被闪到眼睛。 只见,头顶苍穹中有极为夸张的磅礴元气在移动,似要构成符阵,也似改变乌云中的元气结构。这等动静一出,天地顿时重新落下雨,原先的符阵皆破散。而不远处将地面冲出硕大坑洞的水柱也终于断绝,但不过几瞬,早已湿透的土坑便积出一整坑的水。 毫无征兆的大雨令营帐中乱成一团,一些实力不足者皆冲进营帐找伞。同时,学院和工会,以及两国强者皆望向不断冒出奇异色彩的苍穹,脸上浮现些喜意。第二批队伍马上就要从各地前来,其他地方下雨没事,可战场不能有雨,起码大雨不行。 因此,在乌黑苍穹中浮现一道学院人皆很熟悉的淡粉色光时,学院教员激动的对视,嘴中皆呢喃: “大师姐他们来了!” 这等满是骄傲的话难免令人激动,得到大师姐要来的消息后,众人无比兴奋,就是不知具体时间。可现在,他们放下手中的活,观赏起这等极为精彩,堪称史诗的宏大画面来。 雨声下,万物寂静,即便荒兽大森林中的荒兽,也不再因为禁忌之墙上的灯光心烦,而是朝向苍穹,注目许久。 苍穹混黑一色,犹如崭新的画纸,六种色彩一瞬交汇,带有奇迹之色,瞬间笼罩乾坤,令人望去,不禁被吸引。 在场无论人还是荒兽,谁见过一位云巅及五位问道强者共同出手?就算这片乾坤中活的时间最长的黑龙长老,都未曾见过,他甚至不知人类何时出了这么多强者。 学院靠近山顶的十三人本不全是问道实力,也有不少参天,但也是巅峰级别,堪比问道。就像此时释放出的元气,令天隆站在黑龙城堡上注视时,总觉得自己无论哪一道都无法匹敌。而他,也是九阶,相当于人类问道的强者! 磅礴元气下,兽族无比安定,半声兽吟都不敢发出。很多种族的族长都站在高处,只为一睹这等元气的厉害。相比少数强者,很多荒兽都躲了起来,因为这股元气中有份浩劫之意,令他们不敢去看。可苍穹中的元气越强,族长们越清楚王做得没错。 那日会议中,王从早到晚,为他们分析了当今的格局,并教他们该怎么做,现在大战一触即发,他们本有他想,幸亏被王劝住,否则整个大森林都难以敌过头顶那六人,就算掠杀无数人类,又有何用? 荒兽的哀叹人类听不到,其下,林天无比兴奋。作为将军,一上战场输赢便不再重要,他在乎的,始终都是大夏的江山社稷,紧接便是百姓军队。现在这片地域无百姓及平常人,他们可以战个痛快,没有顾忌的战,而自己胜败与否,都不重要,因为结局是注定的,他们只用享受过程! 战争开始前,身为将军就应有预感,就像当初对战南商。林天和诸多将领文臣一样,都觉得会输,可在那种念头下,他又总觉得应该坚持下来。果真,最终等来一个意料不到的结局。此次没了后顾之忧,甚至不为大夏而战,没了肩上的责任和重担,他能杀到尽兴。 一想到洒热血,抛头颅的场面,林天嘴角便上扬。这一战,兴许是归宿。他的这份决绝被铁面将军瞥眼捕捉,不由生出些畏惧,该是怎样的存在,才能在此时露出这等微妙的笑容,似已等很久。不过驱使铁面将军一直为南商效力的原因是野心,林天保家卫国则是一种责任。一定程度上来说,后者比前者要累很多,毕竟责任会引起内疚,野心只会不择手段! 轰隆隆—— 头顶元气嘶吼时,发出震耳发聩的声响,其下生灵皆抬头。而云层之上,浑身只裹素布的大师姐长发飘扬,仙气十足。她成熟而俏冷的面孔对着乌云,其中存在的力量着实强横,但并不是无法撕破。 副院长一人在东海难以做到这般,但她同为云巅强者,突破问道的存在,此时还有五人相助,定会令此处太平。下雨确实误事,因此她挥手撕裂云层中紧密相连的水行元气,试图令星光再洒荒兽大森林边缘。 对付起始大帝的是清寻子,下点小雨没事,可此处要面对的是数多荒兽,且存在的修行者都不算特别强。因此,不能再以雨干扰,人类适应自然且运用自然规律,但在雨天这种天气,终究没有荒兽强。 若是要找原因,大师姐能列出很多,因此不再多想,只是将此处这片乾坤中的乌云撕碎。即便在深夜,也可见头顶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圈。大师姐不必管荒兽大森林,也不用管其他处,就算来路在泥泞,只要来到此处能修整就好。 “还有余力,真的不继续了?” 有人这么一问,大师姐思索起来,确实应该继续着手其中,因为不止能止雨,还能令荒兽大森林中的荒兽看到他们要面临的对手,究竟有多强! “继续。” “是!” 他们当前没有理由停下,因此,将密布乌云中的一个罕见环形外的苍穹继续撕裂。元气带动空间,空间破时水行元气紧跟而碎。这些元气极为浓稠,宛如一张密集的网,十分费劲,可每当苍穹中多一点变化,兽族中便多了些惊愕。也正是因为如此,天隆才暗自庆幸,他的决定果真没错,按趋势来看,兽族也不会埋没于他手中。 很快,以禁忌之墙为基础建造的围墙上,无数修行者围观荒兽大森林。平日里,夜深时总有极为愤怒之声从大森林中发出,可现在极为寂静,没有半点声音,甚至虫叫鸟鸣皆无。抬头,苍穹被撕裂的范围还在增加,他们头顶不再有雨。且不是雨水被拦,而是消失。 这等兴奋令所有修行者皆暗自点头,这才是他们这边的实力,壮胆而令人自豪。这番动静一直到清晨,当四日不见太阳的他们重新见到阳光时,即便顶着黑眼圈,也极为满足。因为觉得能赢,所以不畏惧当下任何。 “大师姐他们走了……” 等苍穹中的空间停止剧烈涟漪,有人这么说了一句,身旁人接道: “这等美貌又强的女子,真是终生所求。” “那你就等着吧,谁不知大师姐是一位道痴,当年沉迷于晋入问道,花了百年时间。当然,如果你能像夏萧那样给她一块桃花酥,令其突破桎梏,说不定她会爱上你。不过她当前要突破的境界乃云巅,当前那个世界,除去魔道人和起始大帝,只有清寻子和副院长。” “此话诧异,隆会长和棠花寺主持不是?” “前者只是问道巅峰,未完全至云巅,这是他公然承认的事,但棠花寺主持我不知道,可你别想那么多,他被称为活佛,可能有那等实力,只是没有显露。但我知道一件事,你必须知道。” “什么?” 年轻的教员做着白日梦,希望得到大师姐青睐,可为首队长道: “梦做多了,就会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小心走火入魔,误了正事。” 教员当即端正态度,将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收回,可那等事,谁不想成真? 第七百五十五章 北境长城 现在,只剩勾龙邦氏北部还未完成苍穹放晴。不过也快了,学院三位强者已在隆熊的提议下于后半夜歇息,即将配合着撕破乌云。 目前形势明朗,要做的事也十分明确,那就是必须令雨停下。遮天避雨不是长久之策,这里是即将爆发规模最大的战争之地。虽说敌人不如起始大帝和雀旦,可也不容小觑,从这里已聚集两百余位大修行者便可看出。 过去这段日子里,此处修建起长达百里的长城。虽说皆由泥土岩石所建,但有元气融于其中,坚不可摧。但这等坚硬只是对人类而言,在魔道生物面前还是太过脆弱,弹指可破。起码建造者们都这么认为,有些长他人追求灭自己威风,可也体现出他们对魔道生物的畏惧。 长城坚厚,犹如卧下长龙,头在东而尾在西,身躯挡于渺无人烟的草原上。它会抵挡任何南下的魔道生物,也将聚集所有北上的修行者。因为勾龙邦氏太过巨大,所以此处的修行者除了学院和工会外,大多都是本地人和云国人,没有南商大夏人影,天蒙国的队伍也只是极少数,仅做代表,实际用处不大。 大敌当前,只有实力足够者才有说话的权力,所以南国射列皆像被遗忘,只有大夏这个老大哥始终记着他们,令两国倍发感激之心,欲誓死追随。不过单说他们的生活习性,和这里太过不搭。 南国射列皆是水乡人,对气候的要求是越温越好,可这草原之境,和他们的想法背道而驰,且走了很远距离。幸亏他们没有来此地,否则别说应付一个月后的战斗,就算待上数天,都得哭爹喊娘。 如今本是草长莺飞天,就算大雨四日不断,也只有早晚该凉。就算凉些,也不该出现结冰的情况。可在这北境长城中,结冰之地绝非少数。无论是城上还是草原上,但凡是个低洼处,都结有冰坨。四处更是结出一地冰,马车一走便打滑,得靠修行者以元气驱碎。 城墙之下是房屋,供修行者们居住,虽说简陋了些,房间里只有最简单的床椅,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倒没人嚷嚷着待遇不好。毕竟帐篷在这用处不大,难以抵挡凛冽的寒风和冷气。但即便住在屋中,门上依旧有霜,屋檐冰柱根根下落,还有冰水下流。冰冷之气如腊月寒冬,令走出房间的缺牙老者不禁裹了裹衣服。 “若没有特殊情况,老朽再也不来咯。” 缺牙老者腰间系有几根红绳,绳上是两指粗细的瓷娃娃,一排过去,精致而吸人眼球,十分好看。他叫着其余二人,一位身材佝偻,戴着斗笠就走出门来。斗笠老者身披蓑衣,其中仅仅只有一身夏装,令缺牙老者不解道: “你的身子骨能抗住这等寒气?” “我和我的鱼一样,暖冷皆可存活,不像你,虽名为不老,可也老的怕起冷了。” 这等话中,难免有些嘲笑,令那缺牙老者开脱道: “这可是冰原吹来的风,不是普通寒气,哪能怪我身子骨不好?” “臭小子们,赶紧走吧,还要磨叽到何时?” 同朝南方的房间里,又走出一位老当益壮,粗嗓门的壮硕之人。这家伙身形犹如铁塔,就是性别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有时虎背熊腰的汉子兴许不是真的男人,就像这涂雅,一拳开山裂地,是二人望尘莫及的力量,可性别为女,千真万确! 若涂雅不是两人师姐,且他们见证了她的变强过程,兴许不会相信,世上既会有这么壮的女人。涂雅身高八尺,曾也是身形修长,举止优雅的女神人物,受无数人爱慕。可越是出众之人,越有自己的理想信念和追求,不会轻易做一个依附他人之人。 加上修行之路本就艰辛,涂雅在一次任务中,遭山岳压身,险些丢掉双腿,因此被擅长力量的教员救出。而后,她苦练力之一道,否则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如今的她,毫不夸张的说,身上没有一处是软的,恐怖如斯。 涂雅身后,两位老者显得十分乖巧,似跟着姐姐,被其打压惯了的小弟。而腰间系有瓷娃娃的老者,乃学院十三人之一的李不老,擅长封印之术。而身穿蓑衣,戴着斗笠的怪老头名为姜涛,此时还肩扛一根鱼竿。认识他的人尚知他爱钓鱼且爱鱼,不知的还以为他挎着竹篓,扛着鱼竿上战场是走错了地。 无论东南西三地哪一处,都不及此地冷。冰原上的风尽情呼啸,很多修行者将自己裹成了球,还是瑟瑟发抖。可在众人眼中,三人走向不让随意去的北部,却无人制止。 涂雅双臂抱胸,李不老双手背后,只有姜涛动作不多,却忍不住责怪起来。 “现在都不出来,未免架子太大。” 刚说完,隆熊现身,连连道歉: “之前在和位于南海的长老谈事,误了时辰,还望不要见怪。” “无妨,赶紧开始吧!” 姜涛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涂雅都已开口,他自然不好再废话。这阴暗的天实在太令人恼火,得赶紧解决才是,否则战争爆发,对他们没有好处。魔道生物在他们脑海中皆是些奇异存在,要想战胜,必须保证天时地利人和。这除雨,便是必不可失的一项! 四人冲上天空时,苍穹中的符阵当即破碎,聚集的雨水倾盆而下,打在人的身上生疼。本四日没有降临的大雨再次来临时,很多人都冷的发抖,可又想一睹这盛大场景,便抬头注目许久。 苍穹内,元气若爪,各持一只,刺入云层,将其中水行元气撕碎。在此过程中,雷鸣般的轰然响声不断传出,令城上诸人心有余悸,幻想着自己也能拥有那么强的力量就好了。 此番力量是强,可翻天可搬海,也可夷平山岳,但隆熊注意到其中端倪,一时愕然。先前所在南海的工会长老和他谈话,说发现主持的实力非同一般。先是之前以南天诸佛之墙撕碎了整个荒原的乌云水行元气,此时又一手镇平激荡起伏的海面。无论先后之事,都令他觉得大荒已变,有些陌生。 仓促时只要一停,便会生出无限的感概,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就是此时学院三人的实力,令其合力撕开苍穹黑云,难以愈合时,他产生颇多疑问。现在自然不是多话的时候,可隆熊双目中,满是疑惑且想问出。 “吼” 一声龙吟发出,而后数条强健的水龙于云层翻腾,朝隆熊袭来。隆熊身体一顿,分身在原位,本体却退后数十米。见水行元气所成的长龙被分身挡住,不等后者溃散,隆熊已捏拳将水龙击为漫天雨点下落。再看其他三处,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涂雅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提醒道: “会长大人,若有心事,之后再说也不迟,现在若分身,不立即将其毁灭,这些水行元气只会变得更加狂躁。等其完全反应过来,恐怕就不是先前的水龙那么简单。” “多谢提醒!” 隆熊说的好听,极为有礼,可内心极为烦躁。他怎会不知这些水行元气要用最快的方式毁灭,否则会逐渐聚集,爆发出攻势。可之前的分神实在太过要命,现在只有凝神静气,先将手中问题解决再说。 这等乌云,若一人面对,会遭受四面八方的元气补救和反扑,因此难以解决。相反,只要一人之上,便能很好解决,可隆熊很是烦躁,副院长在东海便一人令大雨变小,为何自己这边处理起来,会这么麻烦?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并不断加快速度。只有在逐渐行动中,才会发现原因和真谛,而他,会是首个提出这件怪事的人。 等待一个时辰后,北境长城再无雨,射进阳光时,所有人都聚集在城墙上开始欢呼。只要见着光,便能分清昼夜,那样怎么也比前些天要好得多。昼夜不分,人鬼也难分辨,令人作息混乱,实属难事。所幸在短时间内,麻烦已破除。 苍穹中破了个率大的洞,其中四人缓缓落下。因为使用元气过多,他们都显得有些疲倦,但只要头顶无雨,且前后五十里保持晴日,便算圆满完成任务。此次冒险者工会的参天巅峰强者没有出手,显得学院很是厉害,但他们都不在乎那些。 学院三人欲走,这地方之后还要再来,用不着留念,可现在是该问出疑惑。隆熊看着眼前三人,内心忽得有些恐惧,似正在做的事已违反事情发展的正常方向。这等感觉令他一时开口,却没说出任何话。 涂雅三人看着奇怪,道: “会长大人,有何事?” 隆熊还沉浸在恐惧之中,他乃问道强者,虽说没到云巅境界,可怎会产生这种感觉?他甚至难以抑制那种似溺水般的不适。隆熊抑制挣扎,同时一阵摇头,似被排除到大荒之外,整个世界都离他而去。 这等动静令三人对视时察觉到些诡异,早从之前开始,他们就发现隆熊有些不对劲,本以为他状态不对,毕竟先前就有些奇怪,可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第七百五十六章 记忆似被篡改 长城上的修行者都沉浸在狂欢中,虽说远处还在下雨,可影响怎么都没有之前大。同时,无人敢来这边打扰四人,可隆熊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令三人对视时皱起了眉。堂堂问道强者,既会突然如此?答案未知,但肯定不会平白无故。 隆熊将倒之际,涂文雅道: “将其与四周环境隔离。”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事,但三人实力足够强悍,且有默契。于是在那一霎,空间被封锁,隆熊和四周完全失了联系,寒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隆熊逐渐恢复自身意识时,涂文雅三人逐渐察觉到那股力量,那是难以言喻,犹如大荒般宏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为何会找上隆熊? 太过突然的力量即便三人都难以应对,甚至无法通过隔离的方式令隆熊恢复正常。因为那股力量穿过他们的元气,径直对隆熊产生影响。 “试着加把劲!” 李不老准备放弃时,涂文雅突然喊了一声,粗犷而年迈的声音和男人无异。她向来就这脾气,可体内元气即便已修改四周环境,令他们消失在原地,还是无法改变那股力量穿透自己三人的元气,影响到隆熊。 时间匆匆而逝,位于另一空间中的四人经历着昼夜更替,速度极快。于不断变化的天色下,三人依旧没有放弃,不希望隆熊有所闪失。现在大战在即,隆熊作为问道强者,正是大荒正道的一大助力,可不能这么莫名其妙的出差错。那样一来,北境乱而工会乱,工会乱而天下乱。 “究竟是何物在作怪?” “我感觉到了大荒的力量!” “我原本以为是错觉,若你也感知到,那我感知的就没错。” “奇怪……” 李不老和姜涛的对话涂文雅并没有参与,只是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即将到来。李不老和姜涛察觉到后,来不及反应,便被掀翻在地。两张老脸满是震惊,他们的力量,怎么成了摆设?四周空间也被击碎,瞬间,四人重回北境长城,头顶已有暮色,好不容易照进的阳光皆黯淡消失。 涂文雅双臂交叉在前,并未有多狼狈,李不老和姜涛被元气扶起后,双目皆露惊愕之光,看向隆熊。后者紧锁着眉,似有些虚弱,脚步都站不太稳,但他满眼惊愕,看着三人,似受到恐吓。 越是地位高的人,越难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所以涂文雅三人才好奇,究竟是谁?莫不会……是这大荒世界? 若在早些年提出这样的想法,估计会被当做疯子对待。可近些年,大荒世界的意思已能化作人形行走天下,还有什么是不现实的事? 不等他们问,隆熊已咧嘴,一改先前的惊愕,露出几丝讥笑,似被激怒。隆熊作为冒险者工会会长,何尝不是一个稳重如山的人,只是看起来比较粗犷。可无论怎样的人,被惹怒且受到羞辱,便会做出反常之举。若此时还平平常常,岂能叫怒? 说简单些,怒就是减少智商,仅此而已。 “你越是不让我说,我越说!” 身为冒险者工会会长,铤而走险是隆熊最常做的事。他之前受到的威胁犹如死亡,可即便是大荒世界,也该知道自己此时的重要。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隆熊不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强者,也掌握着十万修行者,更在整个大荒有着极大的影响力。若他消失,兴许不是大荒想看到的结果,否则他已不在人世。 这是怒时,隆熊残留的智,可他忘了,他的一举一动,大荒世界依旧看在眼中。 “发生了什么?” 涂文雅挥手间,四人站到寂静世界中。这里暮色更重,但都不及隆熊的双眼,之前的事令其回想时有些隐隐后怕,但又因为被大荒找上门所以有股别样的激动。因为有事要问三人,隆熊便毫不隐瞒的回答道: “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遭大荒意识前来阻止。” “什么事?” “关于你们。” “我们?” 涂文雅并不觉得自己能高攀来大荒世界所成的意识,所以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不可思议。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她知道隆熊并未胡说,就听其说了下去,否则肯定会转身就走,这等蠢事,她向来提不起兴趣。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学院靠近山顶的十三人,不都是参天实力,何时多了这么多问道?是我的记忆被篡改,还是我太长时间没有注意学院,所以将你们忽视?” “如果你说大荒意识因为这种小事来恐吓你,我们就没得谈了。” 涂文雅不是三岁小孩,且不喜欢不诚实的人。但隆熊一再坚持,道: “你先讲出来,我再为你分析,这件事比你想的复杂。” 一眯眼,虽有些反感,可涂文雅还是想看看他有什么幺蛾子,道: “我们这十三人,第一个晋入问道的是大师姐。她停留在参天许久,之后因为夏萧送的一块桃花酥突破了桎梏,晋级为问道,离了山腰,去了山顶。而后又用了几年时间踏上云巅边缘,现在说是云巅也不为过。” “在她进入问道后,将参悟出的道理告诉我们。很快,在这三年间,孙仲磊率先得道,成了至高无上的神符师,比肩问道。而后霍华德也晋入问道。紧接是笛木利和胡不归,再者便是我和管仲易。除此之外,姜涛六人也到达参天巅峰,离问道不过一步。这等实力,说是问道也不为过,因为问道实力的人太少,能将他们打败的人更是不多。” “你不觉得三年时间有这么多强者诞生很奇怪吗?” “这都是我们努力的结果,没有吸收任何一道生灵之气,没有坠入魔道,更没有寻求外界帮助。” “那难道走首教会的廖赛就偷了懒?还是说棠花寺的武僧每日只会念经,不会修行?” “你什么意思?” 涂文雅是个护犊的主,见隆熊这般说话,不禁生出些怒意。可后者摇头时尽展疯狂,失了些理性和冷静。 “三年间,出了太多不该出现的强者。而且这些年来,大荒的修行者越来越多,多到离谱。以前都说,大荒晋入尊境者不过十万,可现在我的手下,就有十万尊境修行者,你可知这代表着什么?” 这么一说,涂文雅倒有些后知后觉,可不知隆熊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问: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们的记忆果真被篡改,但被我发现,所以大荒世界才会这么着急,它兴许在准备什么,而生活在大荒上的我们,便是被它操控的棋子。” 寂静世界中的暮色落尽,隆熊模样癫狂,看向涂文雅三人,示意他们给些反应,而后愣住,似看透此事的真谛。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记忆是被大荒世界所改?如果那样,对它有何好处?” “有!肯定有!” 隆熊在漆黑的寂静世界里来回走动,令李不老和姜涛对视时满是不解,包括涂文雅。他们清静太久,觉得这场大战便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大事件,不相信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可隆熊不那么觉得。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些事,可瞬间豁然开朗,所来的大荒意识,更是令其坚信自己所想。 之前,大荒意识连说三句话。 “嘘~不要告诉其他人。” “不要说话,不要说话。” “闭嘴!” 虽然说出简洁话语的是一道女声,十分纯净,没有半点脏污,可在隆熊的脑海中,只剩无边无际的辽阔,似声音从天地间而来,将隆熊吓到也震撼到。千里传音不是什么绝学,元气足够皆可效仿,可天地间每一处都在说话,这种程度,普通修行者可难做到。更令人诧异的是那些话中的底气,宛如命令一般,令其心怵良久。 “究竟该是什么?” 隆熊直跺地,可在涂文雅三人眼中,他已经疯了,哪有半点会长的样子? “你冷静点!” 涂文雅一声喝罢,隆熊肿胀的眼袋在风中作抖,令李不老瘆得慌。他这株老花在暴雨下长大,可年老之后,于温室待了太久,且一度放弃登山,真的成了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不过在姜涛面前,他还是不动声色的听着两人对话,看着他们的表情,淡然若腰间没有表情的瓷娃娃,永久不动。 “你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大荒世界在利用我们达到它的目的,我们得召开一次会议,让所有人都做好应对大荒的准备。否则就算这场大战赢,我们也会输,输给有所察觉,却没有做出任何计划的自己!”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现在的敌人是魔道黑暗,难道他们就不难对付?你有精力去对付大荒?再者说,以我们的实力,和大荒有什么好斗的?无非是螳臂当车,且是必输局,你是着了什么魔?” “我不懂他究竟要做什么,可你之前也发现了吧?那股力量,就在我们四周流淌,根本阻拦不住。” 说起那股力量,确实有些奇怪。就在涂文雅慢了半拍,没有立即回答隆熊时,一股力量不知从何处,猛地出现在他们四周。那股力量的宏大是整个世界所不能比的,瞬间将他们笼罩。而后,长城之外,刮起一阵剧烈的风,将四人包围,似要洗清他们的记忆。 有很多时候,事情总会超出我们预料,既然改变不了就得默默承受且顺其而行,然后再寻机会。若当前准备不足,实力不够,或因一时冲动无法自拔,终会失败,落得个惨烈的下场。 第七百五十七章 阴邪作乱 孙垒尖嘴猴腮,精瘦的样子显现出些病态,可他依旧是冒险者工会的副会长,权力大而目光远。此时,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时,他率先看向北境长城以北。那里,掀起了一道风,风中有未知的力量。 会长和学院三位强者已一天未归,可对那等高度的人而言,并不算多么罕见的事,因为他们对时间的观念没有那么准,毕竟不用一日三餐,只要记着夏初有大战即可。这是孙垒平时的想法,可现在,这突然刮起的风,兴许需要他回来。 “戒备!” 孙垒终是喊出这句话,学院强者发现这等情况时,再度下令。当即,百里长城再度燃起城墙上的灯火,令天地不再阴暗,两百余位大修行者站在城墙上,注视北方,因那里的力量而惧。负责后勤的战士们正做好饭,还不知发生什么,便随便扒拉两口,空着肚子跑上城墙。 大修行者皆分散而立,负责后勤的战士们太弱,便窝于狼烟烟囱下。 “幸亏今天有月亮星星,否则点狼烟远处都看不到。” “是啊,不知北方有什么。” “不会是魔道生物提前进攻了吧?” “不可能,若真的那样,会长大人早就回来了,岂会不知去处?” “说的也是。” 这里是长城中部,强者聚集之地,还能从这些事上大致判断情况。可两侧的修行者及战士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有以元气传话,希望得到解释。 长城每到夜晚便极为恐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说,还没有半点掩体,四周皆是草原,有种暴露于魔道生物眼下,随时会被分割的感觉。所有人都战战兢兢,虽说做好了战斗准备,可还是对突如其来的事有些畏惧。 所幸,第二批队伍很快将会到来,到时将有大批人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俗话说人多胆子大,怎么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战士们倒能窝在一起,因为实力弱无可厚非,可一些生果或曲轮境界的人,说弱也不弱,说强也不算强,处于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独行又不能应对一切,很是尴尬。 所有人的面色都极为冰冷,而一阵风迎面吹来,刮在他们因此地太过干燥而龟裂的脸上,也令灯火熄灭,将他们震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风中的气息,更是让他们如处苍穹之巅看世界,那种极大的感觉,令他们感叹起自身的渺小,沧海一粟都不如,可又畏惧的想要退到安全地。 很多人也于风中愣住,不知北方草原上的生物究竟是什么?虽说没有回答,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以为是那个名为黑煌的魔头,她所在的境界,可是云巅。对于很多修行者来说,这个并不熟悉的词只是对自己的碾压,可现在这股气息,是她发出的吗? 惊愕之中,各方得到消息,悬在心头的石头才算落下。 “各守岗位,我们会前去观察,很快给出回复。” 这是孙垒的声音,那道尖长如太监的声音辨别度很高。他离开后,众人才算安心,可隐约的不详感,不知是畏惧产生,还是一种自我欺骗的幻觉。 长城中部,孙垒和一位学院人准备上前,不忘回头叮嘱道: “若我们一刻钟没有回来,就暂时放弃长城,退后百里!” 这道声音发出后,长城上的人再度害怕几分。可二人离开长城上新点的灯火余光,似被黑暗吞噬,半点身影都看不到,且无气息存在。说也奇怪,城墙上的人抬起头,明月星辰那么亮,怎么长城外还那么暗? 扭过头看了眼身后,长城之后都无事,就是眼前这片天地,暗的有些奇怪。所有人都觉得是阴邪作乱,而外面的人担心,里面的人亦然。孙垒或是为了掩盖自身的畏惧,或是因为四周力量的庞大,以说话掩盖自身的尴尬。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会长怎现在都不回来。你和学院三位前辈有联系吗?他们是否回了学院?” “没有。” 学院教员生死看淡,这股勇气,倒令孙垒有些惭愧。可他提着胆子,大步向前时,身前不远处出现一道人影,于元气的光芒下出现。 “会长?” 孙垒和教员下意识驻足,准备战斗,可没想眼前人既然是冒险者工会的会长。隆熊从黑暗中走出,粗犷如石的脸上带有几丝笑意。 “没事了,回吧!” “会长,发生了什么?” 忽然间,孙垒惊愕的看向四周,天地既又没有原先的阴暗,着实令人觉得奇怪。 面对孙垒的提问,隆熊简单回答道: “和学院的三位强者聊了会天,结果有魔道人来探消息,我们本想将其留下,可纠缠白天,还是让其逃走了。” 这样的话没什么破绽,孙垒也松了口气,连连说: “原来真是阴邪作乱,不过没事就好,不过那魔道生物也真是强,既然能在会长和学院三位强者的围攻下逃走。” “越是如此,越证明夏萧带回来的消息可靠,那黑煌的实力,还在云巅之上。” 那之上的实力,究竟该是怎样的存在?孙垒无法想象,他只是参天实力,知道参天已能完全几乎所有想做的事,而问道和云巅,在于感悟和对整个世界的联系。而云巅之上,莫非要和世界肩并肩? 没有经历过的事,听再多也难以想出个所以然,言传无法弥补脑中的画面缺乏。教员跟在他们身后,总觉得有些端倪,直到脑中响起一句话。 “我们先走了,注意安全。第二批队伍将来,将我们学院人照顾好!” 这是涂文雅的声音,虽说这位前辈在学院中很少露面,可他们之前见过。因此,教员才算将心中的疑惑放下。可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会忘记,但不是只有他们发现了这些,只是他们将其说了出来。可就算有了此次经验,同样知道这件事的强者,也不知要如何对付大荒世界。 她首次露面,谁会知道她想做什么?而且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他们生存在大荒,使用的元气都为大荒所有,又能掀起什么浪?若是那样,它又为何此时现身?当真是个难解之谜。 第七百五十八章 树大招风海深藏龙 涂文雅三人于空间穿越,即将回学院,大师姐带着五人亦然。这一趟后,他们便只用等夏初,期间这段日子可以好生休息,并做好准备面对强横及未知的对手。相比一般的修行者,他们这些站在高处的人,越有可能做出意想不到的牺牲。 这些日子,天下皆忙于停雨灭雨,可学院这片天没有半点乌云。笛木利抬头,一度骄傲,嘴角有了些淡淡的笑意。 “不愧是学院啊,一道护山大阵,连起始大帝使得招数都能化解。” “山深有虎,水深有龙,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笛木利身边的老者披着一件白大衣,绒毛如锥似刺,像只刺猬。但白门时常含着笑,也算少了些戾气,宛如一个和蔼的老人,没什么特别。但他是离山顶最近的十三人之一,也是这些人中,除了笛木利外唯一一个签署普通灵契的武者。 一张灵契,助其破了不少关卡,闯过无数险境,可又令其止步于问道,怎么也提升不得。看着昔日和自己同实力的修行者一一高升,自己却原地踏步,白门难免惆怅,可此时的反驳并不是处于嫉妒,而是对这群山险境的担忧。 很快,笛木利也发现四周异样,身后钻出一头小羊,颈间铃铛直响。它和笛木利看向同一出,以稚嫩的声音问: “又是它们?” “嗯!” 笛木利点头,脸上出现些凝重。这些恶鬼源源不断被派来,在群山下的每一个缝隙中爬行。学院曾将这些家伙毁灭或镇压于群山下,可现在,他们又爬了出来,试图用自己漆黑的身体将圣光笼罩的通天峰覆盖。 “真是麻烦!” 站在崖边的笛木利动手,天地元气皆被调动,可简单的空间封锁,难以完全阻止它们向前。这些家伙自四面八方而来,需以最原始的方式去对付。否则就算空间扭曲绞杀,不存于这个世界的它们也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因此,夜晚中的学院不再宁静。本是桃林花泽正好,淡粉色的光笼罩天地,可很快桃花落散,遍地皆是,而一加铠的硕大羊头分身数千,如一白色流星雨,朝四方而去,将其冲散,也引得地动。 加凯的羊头发出高昂的咩声,但只出现在学子们的梦里,他们还觉得四周在晃,可也全然当做梦中的坠落感。 一番出手,小羊摇着铃铛归来,对笛木利说: “还有很多!” “那就一一解决!” 白门说罢,面朝东方,连同东南东北两个方向一同出拳。拳风化作罡风,从桃林出发,从青瓦楼顶袭过,引起一番不小的动静,而后闯入山间峡谷,令其中人形的黑暗物散为沙砾灰烬。 笛木利也继续出手,许久没有运动的小羊再度跑了几个来回。西方及西南西北被处理,南北两方向也有符阵出现,携无边元气将其下的黑暗物灭杀,最后只剩半点暗色,可被追杀至完全消失。 等告一段落,儒雅帅气的孙仲磊一身长袍,带着其后男子前来。来者一身轻便衣,器宇轩昂,眉间有正气。他之前察觉到了些动静,便朝着元气方向走来,没想遇着孙仲磊,便随行跟着,见笛木利和未曾见过的老前辈,男子毕恭毕敬的行礼。 笛木利和孙仲磊倒是没多惊讶,可白门向来热情,对其就是一阵夸赞。 “你能到此处,想必也察觉到了之前的动静,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啊!” “晚辈只是恰好看到有白色流星经过天穹,凑巧罢了。” “大晚上不睡觉,能有这么凑巧的事倒也极好,我若是有你的运气,便不至于如此。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暗地有些惊讶,自己虽不像夏萧那么有名气,可现在后者不在,隆随宏也带着冒险者小队离开了学院,天命则回大森林,水箱继续在外执行任务。当前存在学院的,貌似自己实力最强,没想前辈既没听说过。不过他也不认识这前辈,便谦卑道: “前辈,晚辈叫王陵。” “哦~你就是南商帝国那位皇子,我从笛木利老东西这听到你的名字许多次,没想到生的这般帅气,好风采啊!前些日子,我还在笛木利这夸赞你来着,如今见到,也是有缘,有缘啊!” “多谢前辈夸奖。” 这老前辈性子真是开朗,像笛木利等人,才不会像他这般开怀大笑。笛木利不止不爱笑,此时还反泼一盆冷水,道: “别套近乎,你何时问起过王陵?还有,他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白门一听,没了好脸色,显然不想在学子前没面子,王陵也确实不知前辈姓名,怕后者问,连忙起身后撇开话题。 “晚辈有一事不知,可以请教前辈吗?” “直说无妨。” “晚辈也曾见到过群山中的那些阴暗邪物,犹如胡乱拼凑起的黢黑人体,不知它们究竟是什么?” 站在白门身后一步位置,王陵听其面朝崖外,道: “具体是什么东西不好说,可乃黑暗怨灵,不在人间管辖内,也未被阴曹地府收走,就此游荡人世间,被魔道黑暗利用。你别看它们极为孱弱,似做不成大事,实际上这些家伙可以帮助魔道穿梭,若令其进入学院,就等于魔道人闯了进来。” “这么说来,当初夏萧受魔道人的威胁,就是通过它们?” 王陵一直比较关心夏萧所做之事,他曾因上善被威胁,前往勾龙邦氏的北部魔鬼草原。他一直想不通,魔道人是如何威胁他的,那些阴邪存在,应该进不来学院才是。可现在一想,兴许就是这些埋葬于山下的阴邪之物,魔道才得以和夏萧对话,而非多强的实力,能无视学院的防护。 “能解释得通便有可能,但它们进不来就是,上次那件事后,我们又加固后,修补了几个漏洞。” 聊天归聊,在王陵似明白怎么回事,点起头时,学院四周又有鬼泣之声传来。此声直传入梦,令青瓦楼中的人逐渐醒来,山腰中的人亦然。 对于山麓的人而言,实力太弱的他们感知不到太多,便隐约作怕,靠在寝室窗户边,窥探其外发生了什么。而山腰上的学子们皆聚集在一起,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无人去问,只见头顶天边有流星,一侧有狂风。 桃林山崖边,见三位前辈出手既有这般元气,不由羡慕,可只有仰望。等离开学院后,便没了大幅度提升的机会,只有于人世慢走。 一番出手后,等四周空间停止晃动,白门才游哉道: “树大招风啊,学院所在之地乃大荒中心,将其掌控,且以魔道侵染,肯定会造成极大损伤,难以弥补。” “有前辈们在,学院必将太平。” 王陵此番聊表心意倒是真心诚意,若普通一间学院,就算能建在大荒中心,享有世间最丰盛的元气,也守不了这么久。可宁神学院听起来普通,稍加了解便知不凡,走进后,更是处处玄妙,所谓水深藏龙便是这般,谁能想到学院中会有这么多强者? “有我们在还是不够啊,等战时,还是得催动那道大阵。” 笛木利仰头时,王陵随之去看。可看到的是稀云之上的星空和月,以往月乃意境之地,现在与灵契之祖有关后,变成了不祥之兆。谁都不敢长时间直视明月,似能看到其中那张伪善本恶的面孔。可隐约间,王陵又见着几丝流光,似那道庇护学院的大阵已做好准备,以此回应笛木利等人。 “再过一日就要离开学院,前往战场,可有担忧?” 笛木利突然的问话令王陵低下头,答道: “作为第二批修行者队伍,有不少同伴随行,倒无畏惧之心,就是此次一走,便难以重回学院,令我彻夜难眠。” “判断已做,就不要想那么多,人生机遇多的是,在于保持初心和敢于改变,记住了?” “多谢前辈教诲。” 笛木利可不是想见就见的,而他说的话,无论深浅,都足够王陵好生思索其中的寓意。于是,在笛木利三人走后,王陵行礼久久不起。 这一战,兴许是人生激荡,为登基南商帝王做准备,兴许是大好青春的最后一战。也有可能是命数将尽,以宏大的战争结尾。可无论以悲还是以命结束这一切,王陵都已做好准备,无非是面对,谁不是硬着头皮面对身前的一切? 不是所有事都会等你做好准备才来,因此才要提升实力,武装自身。 山腰一殿中,大师姐站于其中,十人整齐而列。在各自汇报完情况后,大师姐直上山巅,站在副院长后。 相比学院的宁静,山巅足见星空明月,虽说视野开阔,可令人难免心生凄凉,但她只是说: “都已无事。” “静等开战吧!” “夏萧怎么样了?” “依旧有些不好,可没落下修行。他现在是该好生调养,实力不强,却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重量。虽说压力会令其往高处走,可一失足,便是坠于万劫不复之地” 大师姐若有所思的点头,夏萧那小子,一直都让人操心。不过她还有一件事,要与副院长说,她相信后者会感兴趣。 第七百五十九章 修行者皆已到位 “我昨日本已完成任务,令荒兽大森林外的部分区域放晴,可区域太小,便扩大了些。但照您的交代,严格控制了放晴范围,卡在边缘线内,没有展现出所有实力,希望能令起始大帝和魔道黑暗放松警惕。” 这是他们玩的小把戏,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令他们轻敌,产生些小的影响,从而令自己这边偏向胜利一毫。只不过希望微茫,没有绝对性的成败一说,但也得做。大师姐要说的自然不是这些,她微微蹙眉,说起要事。 “在我们将走之际,天隆的一道意识随龙吟而出,似特意在隐瞒什么,可又想让我们知道。” 副院长睁开眼,但依旧没有扭过身,听左绣芳说: “他说让我们做好撤退的准备。” 副院长沉默,左绣芳补上一句。 “没了。” “你可有头绪?” “天隆随您和教皇寻找过大荒意识,虽说您对他评价不高,但也是个谨慎之人。越是谨慎的人做事越会小心,甚至畏手畏脚。自从战事公布后,他们一直没有发声,天命回去也没和学院联系,想必是他在暗中计划,隐瞒了详情。为的,恐怕是骗过黑暗中魔道人的眼睛。” 若以夏萧所说,雀旦和黑煌都是黑龙,那天隆确实会被他们找到并商议计划。可无论是种族原因还是人兽矛盾,天隆都不会站在他们这边。除非……他看到了正道的力量,这样的解释太过牵强。因此,副院长问: “你觉得他站在我们这边,不想浪费我们的兵力?” 大师姐不敢确定,分析道: “有可能如此,但他一直没有告知我们计划,想必是有魔道生物暗中监视。但那样一来,他又怎会于此时冒风险传话?一道龙吟,显然不足以挡住那些人的目光。不知是我将魔道黑暗想的太强,还是他另有想法。” “不要像世俗中人一样乱猜。” 副院长十分严肃,教训后,大师姐当即点头闭嘴,只是此事有些蹊跷。但副院长有自己的看法,且当前只能那么做。 “我们照旧便是,若真有变故,再变动也不迟。若现在有变,只会害了他们。” 大师姐微点螓首,不再说此事,和副院长一起等着战争到来。学院能做的已做,现在只有等,可这口气,始终无法咽下,只有悬着。 这一等,便是许久,但他们有耐心。副院长和大师姐不顾昼夜更替,只是闭着眼,在头顶鲸鱼的鲸呼声中冥想修行,一心只想太平。 很快,天下皆动,第二批修行者从学院工会,又从各国前往各处。这一走,是极多人口的分散,也是填充早已确定的组织结构,令这支队伍变得更为庞大,足以对抗黑暗魔道和未知的敌人。 但看骨架,无论什么生物都显得有些不堪一击,可血脉齐全后,便显得庞大许多,等肌肉完善且皮肤覆盖,便会成为一个完全体。而那一天到来,便真的不剩多少时日! 在四处的百姓皆感叹时,看着快速赶路的队伍,不禁觉得畏惧而热闹。随着出现在眼前的人数增多,所有人都不再那么孤寂,彼此间有了照应不说,且很心安。一些调皮的孩子为追上梦想中将军的脚步,跑到马路上去,眼看就要被战马和契约兽踏碎,可一红袍身影,一手将其揽住,带到路边。 “不准乱跑,听阿婆的话。” 将军说完,眨眼消失在原地,给男孩留下一道极为帅气的坚毅背影。当男孩被阿婆抱在怀中,紧捏起拳时,这场战争从某个程度上来说已经取得了胜利。因为获得所有人的祈福,岂会轻易输? 得到人民基础的队伍会拥有超乎寻常的超凡战斗力,因为他们知道,他们除了要满足自己的战欲,还要保家卫国,成为众人心目中的英雄,且带荣誉而归。离开时,他们带着祝福和红花,可只有归去才真正值得开心。 以往每次开战,百万大军中总有那么几个逃兵,动摇了自身的信念,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可世人皆如此,魔道黑暗岂用这般准备千年?世上恶人不少,可还是正义之士多。一个个无论粗人文士,都懂得危难关头无大家便无小家,且有传说中的修行者陪同,战意非凡。 虽说这是一场修行者之间的战争,可各国也有精锐派出,只不过他们是第三批。第三批等的时间很长,目前蛰伏在原地,可即将以不输于任何一批的气势出发。第二批刚安定,且花了两天时间熟悉自己的岗位后,第三批人数最多的军队离开自己的家园,前往各处东西北三处。 南边除了修行者,没一个普通人,东海和西部的军队人数只能算一般,可北部不同。这里修行者多,军队人数也多。精兵堪比低等修行者,因此大军已成,这头人间正道化作的巨人,终于有了血肉,并对魔道黑暗和未知的敌人嘶吼出声,宛若开战。 说也奇怪,以往各国间一直处于水火不容的状态,就算南国、射列、大夏三国为盟,也始终有着隔阂,留着心眼。可现在,于灾难面前,他们鲜有的团结在一起,一同对付眼前的苦难。 这等景象,是各国帝王怎么也想不到,但真实发生的事。他们本不是天生有仇,只是利益不同,当一同面对损伤,还是能聚集在一起。而在互相帮扶下,这头誓死要守护家园的巨人,宛若凶兽。 等! 所有人都在等! 清寻子在等,离起始大帝苏醒的日子更近,他是否会提前苏醒还未知,所以他做好了准备,驱指可动东海,弹指可战。他没有令海兽的尸体随海流飘走,而是将其留在原地,等起始大帝看到时,他要模仿出语尚言的身影宣战,令其往苍穹之外去。 对清寻子而言,语尚言就是一束白月光,令其在黑夜里有路可寻。可当前他没办法,若起始大帝参战,他们输的几率会突破预计。因此,就算为天下生灵,他也得如此,不畏冒犯和亵渎。 主持大人在等,等棠花寺抵御数千年的黑龙雀旦从南海之南掠来。出家人修来世,他却只顾眼前,做好牺牲性命,也要将其拖住的准备。有他在,岂会令恶魔降临人间?他看破红尘知浑世,见留清影遁空门,就是为了达到佛渡苍生的重任! 佛祖菩萨究竟是否存在并不重要,虽然无数人论之探之,可主持知道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人成为佛祖和菩萨。但不为功德,更不为名誉,只为苍生。从苍生中来,亦到苍生中去,因此化作泥尘可护花,又何来后怕一说? 左绣芳在等,她刚来大森林,可因受命,做好了出手将无数荒兽镇压的准备。也召开了会议,令修行者们进符阵,前往北部的一系列事。当前,只等开战! 作为一个和衣裙有仇的人,左绣芳此次出现在世人眼前时,终于不再只裹一条宽大的素布,而是身穿一身犹如树皮紧制的甲胄。她春光再多,也不想随意给人看。 站在高空,左绣芳目光平淡,看着脚下森林,希望天隆有些自知之明。他们是赢不了的,就算人间正道被毁灭,因为血脉的原因,他们也无法赢。这一战,同样是考验兽族的战争,他们必须站在他们这边,才能保证不损失一兵一将!可若他们执迷不悟,左绣芳不建议将他们碾灭,或直接打到服! 北部,隆熊和汪远柯一起,站在百里长城中部,像不懂岗哨般一直看着北方,等着一缕魔气飘来。当魔气到来,便是战争爆发之日,北境十万修行者大军,五十万大荒精锐部队,将同战魔道黑暗。 这是生与死的较量,也是一场考验,看谁的决心更坚定。因为东部和西部的不确定,这里的人数将会更多,他们将夏萧说的话完全听了进去,知道只有将北部的魔道阻拦住,才能防止他们南下横扫。只要将其挡住,南海之南的雀旦,便不会拥有更强的力量。 时间在流逝,一天天过去。汪远柯作为唯一一个见过真神的人,以苍穹磨刀备战。所有势力都将家底掏出,世间不过数十把灵器,此时皆现身战场,可都比不过汪远柯手中这把玉泽色彩的剑。 尽管他看起来只是个孩子,可当之无愧乃大荒第一剑士。未见到院长前,汪远柯用手中的剑砍过人,刺穿过乾坤,可自从踏上云巅,便很少用剑。但这一次,他剑指北境。 一柄剑悬于苍穹,对准擎天宗的方向,将于一瞬割断万千,包括怜悯之心。 “还是第一次和你并肩作战。” 隆熊对汪远柯说时,后者冰冷点头。现在的他,没了平日的高高在上,甚至不再有半点优越,因为所来黑煌,他不一定能斗过,还得靠身边的隆熊相助。这样的敌人,他没想到自己既然会在当前场合下遇见,不过也证实院长那个境界真的比天还高。 清寻子位于云巅上,但难以摆脱大荒束缚,目前起始大帝和雀旦亦然。可他清晰记着,院长大人离去时云淡风轻,只是一句话便转身离去。若是他在,这场战争说不定已赢,可祈祷冥想无用,只能靠自己。 第七百六十章 三十三天大雨后 庆历三年,斟鄩上空有天地异象出现,忠武将军——夏惊鸿府中,痴呆许久的三少爷惨遭雷电劈打,如渡天劫,而后与常人无异。朱家因此大街小巷直呼远道而来者,以最快速度禀报给朝中。就这样,夏萧稀里糊涂的站到世间高位上! 庆历五年,夏惊鸿一家被贬黜至大夏西部的小城龙岗,那夜,夏萧见到人世间最为凶猛冰冷的大雨,试要将其吞噬。 庆历七年,夏萧重回斟鄩,手持一把暗红朴刀,于猩红色的光芒中夺得进入学院学习的资格。此去四年,当前已是庆历十一年。八年时间,夏萧不过来大荒世界八年,可当前面对的一切,乃过去八年任何一件事都不能相提并论。 当所有事在脑中过了一遍,夏萧就在夏初的前一日登上降龙关的城墙。他恢复状态后,连续修行一个月,此时,终于来到这个他最应该来的城关。 比起北境和南方,夏萧觉得自己更应来此处,不是怕死,更不是怕面对魔道黑暗,因为起始大帝的危险程度比他们还要高。但他必须亲自面对起始大帝,令其冲到月亮上去,夏萧还没放弃他的想法,因此矗立许久,等其突破封印。 双手握着名为云萦的刀,它被夏萧杵在身前,双眼极为冰冷的等着东海钻出一头庞然大物。那是他位于此地的守候,而天地肃静,大雨依旧在下。 雨滴落在身上有些疼,浑身湿透后,夏萧的死鱼眼上也满是水痕,可他还是久久注视远方,并未眨眼,也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夏萧像一尊雕像,没有只言片语。虽说大雨曾被削弱,可最近几日,大雨又重新下了起来,时刻敲打人的心窗,宛如一种告诫,告诉他们不要掉以轻心,因为战斗即将开始,他们必定会倒下。 阿烛撑着一把伞,找到夏萧后,看到不远处上善出现,加快脚步跑到他身边。撑着一把大伞,阿烛为其蔽雨,令其不至于像落汤鸡一样狼狈。阿烛看着丝毫不敢懈怠的夏萧,满是心疼。 前些日子,夏萧还在斟鄩,勾龙邦氏的龙葵公主找来,说为夏萧准备了甲胄,代表了勾龙邦氏的保佑之心。按理来说,夏萧必须相见,可他拒绝,只是送出那日没有吃的糕点。东海一行确实很短,可几盒糕点就算再名贵,将一国公主打发也不算什么有礼之事,可夏萧确实做出来了,且无半点悔恨之心! 阿烛问他为何,夏萧只是说: “都什么关头了,还管什么公主,我有你就够了!” 虽然这句话已说近一个月,可阿烛还是很感动,以至于现在都还记得夏萧那时的宠溺眼神。 当前,在他们不忍动半点元气,只听雨水连续不断的敲打雨伞,发出沉重声时,上善依旧向夏萧走来。如果她想,之前阿烛根本走不到后者身边,可她并没有阻止。但夏萧此时还是握住阿烛的手,像一种无形的宣言! 上善于雨中看着,眉头一蹙,驻足时坐在夏萧身后的城墙上,一同看向东方。她也时不时瞥几眼夏萧,觉得他变了,变得更为坚毅和沉稳。而时常沉默的男人,对其而言有一股夸张的吸引力。 这一看就是许久,因为天色太暗,不知是白日还是黑夜。夏萧带动整个降龙关的紧张情绪,所有人都提前做好准备,站在城墙上,一同仰望东方。 大雨很凶,可现在已是夏日,没那么冷,但所有人都在发抖。身体的颤动抖不落雨滴,雨水不断冲刷他们,像一种净化。大雨持续很久,所有人就这么被淋着,身心结放空,坦然的面对一切。 下一刻出现的,将是骇世惊人的大浪,还是朝他们撕咬而来的庞大海兽?他们不知道,可作为修行者,他们不能死的太难看,要死的壮烈,这是当前唯一的念头。 时间再度过去,这下,不止降龙关的人在关注东海,西海的人也在关注,大森林的人也皆向东望去,北境亦然。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这边,夏萧率先发现,雨小了。出于默契,阿烛将伞移到身后,令夏萧能看到头顶的苍穹,那里依旧阴暗,可落下最后一滴雨水到夏萧眼中时,便再无雨。 夏萧见之,呢喃道: “下了三十三天的大雨,结束了!” 这算不得好事,因为大雨中他们尚能苟且,可现在起,才是真正的严酷考验。但天地间又猛地死寂起来,什么都没有,像不会有任何事,只是他们多虑了。站在夏萧和阿烛身边的夏惊鸿和夏旭对视,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很快,大地开始颤动,眼中的大海,动起来了! 大海忍气吞声三万年,人类的垃圾它吃多了,死伤的生灵也够多。以往的种种事,令其积攒着怒火,此时地动山腰,就要爆发出所有怒气。 “做好准备!” 上善还是第一次指挥诸人,可她火辣的性子做这样的事并不算难。就是当初下的命令有些奇怪,降龙关的人,是四大战场中唯一一个可以直接后撤的队伍。海啸若来,其中也无剩余的海兽,他们的任务便只有后撤,但当然不同。 天地都像在晃动,夏萧和很多修行者当即浮空,可还是稳不住身体,因为大海中的力量直动空间。不过诸人看的是海,夏萧看到的,却是东海之东下的无底深渊,那道海沟里,将有一头巨兽,远超以往体型,正在冲撞五行封印。 “师父……” 夏萧呢喃时,上善已开始联系清寻子,后者曲指间,三人已能看到海底的画面。眼前的变化令他猛地一愣,扭头看上善时,后者没好气的说: “再喜欢她,还不是得靠我。” “少废话!等我实力强了,也把你关到月亮上去。” 上善一记极凶的眼神令阿烛缩了缩脖子,可她躲在夏萧身侧,不忘吐出舌头,毫不留情的嘲讽一番,似在说我有人依靠,不像你。上善看一眼夏萧,后者始终注视前方,没有打闹的意思,她便没有出手,一同朝向东方,看眼中深海的动静。 第七百六十一章 鳞散见尸漂 咕噜咕噜 气泡从海底向上,也从清寻子和海兽尸骸旁经过。深海晃动的厉害,海沟上的五行元气再浓郁,也只是组成一道符阵,其上的坚硬程度令其中的海兽无法突破而出。这是符阵巅峰之力,可挡万千,令一切皆被封印,逃脱不得,可现在的起始大帝,已与以往不同! 符阵之下是另一片天地,符阵为天,深渊为地,其中没有半点光亮,因为所有的魂灵及元气,已被起始大帝吸入体内。这头巨兽摆脱以往的身姿,甚至有万丈长,触及符阵和深渊上下。 之前的起始大帝只是扭动身体,便引得大海颤动,可想其力量之强。但在黑暗中,在他睁开双眼时,才真正突破封印。黑暗中的庞然大物蓄力,向上顶而大海乱颤,有无边之力从此地向四周扩散。 清寻子眼前的深海已泛起极为夸张的浪,按道理说,深海是不会有浪的,因为浪只存在于海面,但此时有了。被称为浪花墓穴的海底复活了所有怨灵,令一道道极大的浪朝四周扩散,令清寻子面色难看。 结印,海沟上的百道符阵稳定结构,才不至于被冲碎。可它们大致的排列方向,都朝向海面,和那些飘零的海兽一样,都是为了让起始大帝进这圈套。虽说它有些显而易见,可清寻子就是要如此。他想起夏萧的一句话,只要有半点可能,危难之际都值得尝试,因为只要成功,拯救的就是千万人的性命,失败则无妨,起码尝试过! 清寻子额头的汗为大海增添几滴水,可很快,海沟上的符阵,已被顶出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似被手指戳出极长的橡皮胶,但很快就恢复原样,难以将其完全突破。 “复仇的时候到了!” 起始大帝这般告诉自己,每一次身体的移动,都令四周死水中的尸骸晃动。它们的存在,令起始大帝极为愤怒,因此一声沉闷的嘶吼后,一道深蓝色的元气如柱,从深渊中向上,直破封印,且瞬间过了海底,朝苍穹而去。 轰隆隆 海中乱时,海面掀起的浪以光柱为中心,不断朝四周而去。同时,苍穹中的乌云破散,其上的另一片海洋被击落,犹如再一场倾盆大雨。而蓝色光柱中的光,经其强烈折射,遍布大荒之东。 一片蓝光随雨来,照在降龙关上的修行者眼中。他们震惊之余,都快站不稳脚,即便运用元气也是徒劳,这令他们极为畏惧,这便是起始大帝的实力?夏萧同样震惊,封印三万年,就要突破封印,没有多余的前奏,只有极为夸张的迅捷速度。 书友们之前用的小书亭 已经挂了,现在基本上都在用\\app \\ 。 封印中心被破,超乎清寻子所想,他当即结印,令自己退至另一空间。 五行光泽中,一头恐齿大鱼续光柱而来,它于五行光泽中变化,发出凄惨的吼叫,但还是扭动着有力的身躯,不断向上。能看到当前这一幕的,估计只有清寻子和上善三人,可他们紧锁起眉,觉得残忍而担忧。 只见,因为起始大帝强行突破封印,没有等其力量散去,所以符阵中存在的力量令其血肉模糊。可他已等三万年,现在岂有时间再等下去? 起始大帝早就不想再等,加上全族数万魂灵的迫切,令其不顾当前所受之伤,拼命的从封印中挤出。 封印令起始大帝鳞片破碎,令其本就血红的双眼只剩那等没有理性的颜色。庞大的身躯经受金属锥刺,经受雷电拍打,犹如黄泉的冷气试图冻僵他的身体,海底的熔浆烧焦他的外皮,令起始大帝着急突破封印的每一寸肌肤都遭受迫害,最后满是泥浆,极为狼狈。 可突破封印的过程,还未结束! 悲怆的叫声传遍天地,从水中直到降龙关,他们听到那等遥远处传来的痛苦叫喊,似听大海在哭泣。那是极端的悲伤,也有一股不甘心,可更多的还是愤怒,令北海和南海边缘的海兽种族听到,也在巨大的浪中发出极为愤怒悲怆之声,似被感染。 极高的音波比鲸还空灵,令浪听其旨令,朝一切生灵之气发起进攻。降龙关的修行者兴许没想到,自己修了那么多防水治水之物,敌人既真的是海浪 “怎么会” 清寻子惊呼时,起始大帝硕大的身躯已被烤裂,可离开封印的起始大帝在某种力量的趋势下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像蛇般盘起自己极长的身躯,于五行封印的元气上。 截然不同的力量一同扑打起始大帝,令其身躯满是裂缝。可那些缝隙中,闪出一道道幽深色的蓝光,像大海的皇帝所拥有的权力光泽,强大而无法杵逆。 那股光愈加强大,照耀到海底的每一处。而后,在大海戛然而止,可又紧接泛起更强的浪时,起始大帝摆脱旧壳,但并非蛇蜕皮那么简单,而是破茧而出,脱胎换骨! 大鱼的身体被遗弃,海中有一长龙,突破煤炭般的外壳现世。它乃大海先祖,此时还未睁眼,便已环海沟而行,发出追悼之声,似感谢自己的族人,也像一种承诺,他一定会替族人报仇,且是现在! 复仇心切的海龙睁眼,一股波动传遍大海每一个角落,就连海兽一族,都险些被控制。可他们能逃脱并非侥幸也非实力,而是起始大帝最后的温柔。血红的双目下,除了海兽一族,所有生物都冲向东海岸和西海岸,不撞南墙心不死。 起始大帝当前的变化堪称大荒的眷顾,可他回到旧壳上,抬头看时,无数飘动着的尸骸,令一股怒气再度燃烧,似遇火的油。 曾经的千万大族,真的完了!消失于历史,所存在之物,已不是本质意义上的海兽,更不能回到曾经的霸主位置。 三万年前,谁能想到海兽能落魄成这般样子?可令起始大帝恼怒的事还有很多,不止当前,但他突然怔在原地,悲痛不已。这股疼,远超之前受伤蜕变! 清寻子于隐秘空间中结印,令一道身影出现在起始大帝身前。后者此时保持着理智,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状态。 第七百六十二章 大帝怒而撞月 因为时间已过三万年,清寻子早就忘了语尚言的具体长相,她只是存在于清寻子脑海深处,令其难以忘却,可具体的相貌特征已随时间而去,模糊的没有半点影子。可清寻子依旧根据脑海中的大致模样将其模拟出来。 这是一道修长的身影,举止之间优雅而不乏霸气。就像她的身份一样,身为一位仁爱的人皇,同时也是世间最强的修行者,拥有世间最强的元气,可掌控一切。 当她出现时,即便有些模糊,看不清面色,但依旧令起始大帝怒号。一声荡过九重天,这才是清寻子想要的效果,起始大帝怎会看不透他的把戏,可之前的怒火,令语尚言的幻影一霎被撕破。紧接着,起始大帝动起来了,离开了海沟深渊,向上而去! 清寻子老脸一僵,再度结印,试图瞬间催动百道符阵,将其拦截。这是他花费近两个月时间施展的结果,每一道符阵都独一无二,其上更是单有数亿符,能将大荒轰回原始时期,无一生灵。 但起始大帝现在的实力,已能做到一些连清寻子都看不穿的事!比如那道道符阵,在起始大帝变化后的极长身形下,犹如水一般润滑,被其轻易穿越,没有丝毫停顿。 清寻子老眼一瞪,有些慌乱,从未像现在这般怀疑自己的实力。再强的修行者,只要没突破那一层桎梏,其上便会有人压着,始终都做不了首位。而起始大帝此时的动作,更是令清寻子看不透。 万丈长的身躯在海中久久不去,悲怆的叫喊传到东西两岸,令降龙关的人在大雨和迷幻的蓝光后等待着更大的冲击。 起始大帝的情绪似很稳定,清寻子想再劝时,看到他的眼神,突然觉得不用了,因为当前所做一切已然到位! 三万年前,起始大帝咬牙负重而行,只为保护自己的族人。可三万年过去,他什么都没守护住,眼中只有尸骸,他所有族人都离其而去,而现在,历经伤痛的他,再也无法忍受心头的怒火。他将自己的力量燃烧到极致,而后面朝深海,海中泛起奇异的波动。 波动不断扩散,清寻子老脸浮现些不好,当即收拾自己的符阵,令其藏入自己袖中,可大海深处的波动令其一口老血喷出,染红一身白袍。在他准备再度投目起始大帝时,后者极大的瞳孔,已出现在他身前。 起始大帝循气息而来,一记眼神满是燃烧着的旺火。它令清寻子色寒,一道怒吼,更是令其直颤。 “等我撞月归来,定要将人类毁于我手!” 清寻子雪白的眉头紧挨,随之,起始大帝怒而上冲,直离深渊。一番动静搅得大海浑浊,海底的沙砾有幸来到海面翻滚并见识一番晨曦的色彩。可本就极乱的大海,因起始大帝这条海龙的出水翻滚的更加厉害。 大浪触天,翻滚而去。海龙其力无穷,身躯一弹,一道气浪直改重力,将大海猛地挤压下去。四周边际的浪花,炸裂时比他所处位置都高。大浪滔天,张开大嘴,怒吼着朝陆地望去。即便清寻子,都在这道气浪下难以紧跟起始大帝,眼中只有一道忿然暴怒的背影。 他的目光,亦是夏萧三人眼中所见,可连四周空间都有倒塌下陷的趋势,那道气浪的冲击压迫之力,究竟该有多强? 这种事,夏萧不身临其境难以得知更无法想象。可东方已有大浪来,他眼中之地和降龙关相隔数千里,可不过一分钟便来临 “治水!” 夏萧吼时结印,体内所有存在皆出现在城墙上,他们要抵挡住浪,可其中大鲸众鲨,根本不是他们能对付的。夏萧皱眉时,小语平时对水行荒兽的血脉压制已不管用。这些家伙现在只听命他们的帝王,誓死效忠的样,连同触及天际的骇浪一样有无边气势,未到降龙关来,却已将他们覆盖在一片阴影中。 面对铺天盖地的浪,说不怕都是虚伪之话。可此时不上前,便只有被湮灭。上善在前,率先冲去,一头撞进浪中,和学院工会的修行者一同将浪斩裂,令其冲到降龙关上时,发出一道剧烈的响声,这厚实的雄关,当即开始摇摇欲坠。 再坚硬且有符阵加持的降龙关,也在危难中抵挡不住大水。海水从其两侧不断冲过,冲走岩石,带着元气而去,开始肆虐其后的大地。真正面对这等灾难时,他们终于明白,清寻子考虑的事情是正确的,生命之墙的修建十分必要,而当前,他们必须令降龙关挺住。 遭受浪花拍下的雄关城墙已塌不少,可夏旭结印的模样,令修行者们知道该怎么做。 “起” 一道道修行者撕心裂肺的调用元气,土行之力当即涌动,似沸腾的水掀翻其中的食物。它们大肆修补降龙关,并形成道道宏大的元气大盾,挡在紧接的浪前。平日,修炼土行都是很多修行者的下下之选,可它足够坚毅,足够沉稳,只要站于大地上,便能源源不断的吸收力量。 此时大地受到威胁,一道道土行元气空前强大,令这些修行者抵挡住连续不断的巨浪,其中的荒兽,也大多被他们拦下,可还是有太多存在朝后而去。 “数量太多了!” 夏萧说罢,与山舌一起双手拍在城墙上,令其再一次加固。没了它,很多人就没了立脚点,在场的修行者有很多都还不会飞且不善游水,必须保证它的完好。 以往迟钝的山舌受到身边土行元气的带动,嘶吼发出难听的声音,令层层石柱紧挨,位于城前。而这条已十分巨大的灵兽,盘在上面朝海啸怒吼似宣战。 “光叫有什么用?” 上善说罢,挥手即落,略显吃力的又将一浪劈开,令其不至于当即落在降龙关头顶。若那样,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可降龙关此时犹如鲨鱼背部的鱼鳍峰翅,冲水而过,在海中极为自由而畅快,只是无数溅起的水犹如大雨一般落在降龙关上,令其上人始终都成狼狈的落汤鸡样。夏萧亦然,可一道声音从浪中传来,令其难以分神。 “看东边!” 上善提醒后,夏萧在晓冉上前时回到城墙上,和阿烛一起朝向东边时,似看到一道幽光上冲,紧接眼中不动的场景,又开始变化起来。海龙自跃水而出后,便卡在苍穹之巅下,犹如一道桎梏令其顿住。但现在,他于苍穹动乱时冲了出去! 夏萧极为激动,连忙结印,联系师父。 “师父,他冲出大荒了?” “目前看来,是的!” “能否看到月亮的影像?” “稍等!” 清寻子含着一口血,被之前起始大帝冲破大荒桎梏的波动震到,可此时还是在幽蓝色的残光下看向大荒外。他的实力可以看到其外场景,顺着幽光更不算难。因此,夏萧三人眼中,很快浮现一幕画面。 茫茫宇宙中,一条海龙遨游,浑身元气释放,有极为磅礴的幽光散发而出,似将浑身元气释放,就要触月令其破碎。夏萧极为激动,四周再多战事都似乎与其无关,自从他知道语尚言在月亮上,便一直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只要起始大帝触月且将其撞碎,语尚言对他的威胁将完全消失,之后就算起始大帝回归,他也算解决一个心头大患。而且他是否能归来,还是个未知数。 阿烛知道夏萧的想法,因此在他身边,一同看着那道幽光靠近月亮,希望起始大帝赶紧将其撞碎。他能成功吗?阿烛自问后,觉得应该可以,虽然她不太了解这些远古时期的强者,但夏萧总是提起他们,能离开大荒世界,便代表着摆脱了大荒的束缚。 这样来看,从起始大帝离开大荒时起,他和语尚言的实力便相差无几。就算她要强些,被封印这么多年,早已不如当初! 在阿烛万分期待时,一道高扬起头的海浪拍来,令其赶紧结印,踏上城头,和小独角鲸将其拦住。之前起始大帝释放出的气浪引起海啸,此时缓缓而来,令没有停止颤动的降龙关再度陷入天翻地覆中。 上善蹙眉,以破坏及湮灭之力分割空间,以此削弱海啸的力量,可足有万米高的海浪,怎么也夸张了些,其中元气,更是令其不敢小觑。 海水流动的速度极快,似全副武装且休息良久的将士。他们整齐排列,冲撞而来,令降龙关在诸位修行者的防御下被冲碎大半。可就算半块城墙坠入水中,一些将士被卷走,瞬间没了气息,夏萧也依旧站在原地,满脸兴奋。 夏惊鸿父子对视一眼,将其搬到一个安全地,夏萧却在水花洒下时兴奋喊道: “成功了!成功了!他撞向月亮了!” 夏惊鸿和夏旭惊愕的抬起头,看向月亮的方向。虽说头顶的乌云没有完全散开,但他们确实看到一道极为夸张的气浪,呈圆形扩散开,仿佛能把整个大荒覆盖,令人惊愕。 不止东方,其他三个方向的人也抬起头,可撞月成功之际,战争也将开始,但此时已成,他们就要更快降服魔道黑暗,令雀旦束手就擒,因为起始大帝还有可能归来! 第七百六十三章 浪涛中远行及南部战争 修行者们思路明晰,知道现在急不得,也不能懒惰,反而得尽全力战斗。而大荒外的起始大帝,此时只是发出悠长的悲怆悻悻声。他已离大荒远去,身后的大荒成了一个硕大的球,可没有丝毫留恋,只是身体蜷缩发力,在道道气浪下撞击明月。 寒月外有一层极为神秘的月华所成护罩,将语尚言保护在里面。可起始大帝双目血红,极长的身体不断聚集元气,运用起身体里所有的力量,毫不拖沓,就要将其斩杀,以解心头之恨! “血债血偿” 血盆大口中吼出一声,而后那万丈长的海龙身影,虽说在整个宇宙中只如一针,可化作一道深蓝幽光,令寒月从中断裂,一分为二! 一道气浪带着互相冲撞的力量向四周扩散,也朝大荒而去,掀开其上的乌云。而寒月并未就此孤寂被遗弃,而是被道道幽光反复碾灭。只见那光从寒月断裂处朝两侧而去,直将其完全覆盖,而后又回归原点,以此反复数次。 清寻子四人看着,虽说听不到半点声音,可那等壮阔,令他们心头畅然,甚至前所未有的兴奋起来。 “爹,太好了,撞月成功了!” 头顶的乌云消失的无影无踪,夏萧无比激动,抱向夏惊鸿,脸上满是笑意和肉褶。以前创立的假定,此时终于成功。不可思议之余,夏萧于空中捶拳,心想终于解决语尚言那个麻烦的家伙。 一直观察大荒外的清寻子始终注视寒月,它不再像以前那样有着一股肃冷月华,反而变得极为黯淡,没有任何光泽,犹如死寂一般,不再存在任何气息,任何波动。这是月亮呈现给大荒的一面,可它的背部,大荒上的存在永远看不见,清寻子亦然。因此,他发声道: “起始大帝消失在了月亮上。” 夏萧没有回答,两败俱伤简直就是梦中的天大好事,对他们没有半点不利。 眨眼间,在大海轰动,掀起的涟漪久久不断,还在冲撞降龙关,令上善几位强者忙的团团转时,清寻子出现在降龙关上。同时,一道符阵从其袖中飞出,辗转开后,有数百丈宽,其中元气古朴,散发着远古气息,似一面无边无际的大墙,顿时抵挡住海浪,令其来回循环一番,消灭掉自身的力量。可符阵上的裂痕,可见这道海浪的威力是何等的不凡。 “起始大帝和人皇语尚言暂时没了动静,东海也无其他敌人,其中荒兽,可回生命之墙外再行解决。都做好准备,我送你们回去!” 清寻子的实力令众人羡慕,一出手就令大海减小动静,当真恐怖如斯。可这三百余人,加上两支千人精锐部队,真的能一同回到生命之墙? 修行者倒是没什么怀疑,清寻子的实力乃大荒最强,他们皆知。就是那些精锐部队有些怀疑,可很快发现自己只是井底之蛙。 眨眼,头顶的海水都未落下,挤在一起的众人已站在生命之墙上。极高的城墙上本就有些修行者,此时见诸人回来,满是不解。但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夏惊鸿和夏旭对视时,夏萧和阿烛已消失在原地,方海也注意到,上善不见了踪影。 他们并不在东海的编制中,离去便证明此地无事,但通知他们的,是斟鄩中的管仲易等人。他与廖赛,全权掌握此次大战的信息交流,因为此地离南西北三处都比较近,所以交流起来比较方便。而生命之墙上的人,并没有多么闲暇,因为很快,天边的波浪已朝这边涌来。 “比起其他三处,我们要应对的家伙没那么强。” “若这样还被破了城墙,那就真的丢人了!” “怎么可能!” 一些修行者说罢,当即纵跃而出,应对起海浪和其中荒兽。高低有别的石柱、树木和钢柱,皆成他们的立脚点,也令水流慢了下来。一番生命的保卫战,才真正在东部打响。可一番下来,他们觉得没多少压力,甚至站在高处,看向东方,觉得斗争已停。但很快,东方降龙关外的海浪已破开清寻子的符阵,朝这边扑来。其中荒兽更多,气势汹汹,似要将他们吞噬。 稍不留神,一鲸扭过重重障碍,撞向大墙,令其颤动一番,引得修行者们拧眉。修行者们浸在水中,运用元气感知四周,各出一份力,令水速变缓,就此开始摧枯拉朽,因为不知海浪还有多少重。 其他三处的战场也已面对不同的情况,夏萧阿烛和上善随清寻子前往北部,但暂时难以到达那片草原。途中,夏萧问师父: “起始大帝死了?” “不知道,那片区域已不在我的感知范围内,而且他没了踪影,不知去了何处。但从之前的动静来看,起始大帝和语尚言,恐怕都已遭遇不测。但具体情况如何,无法确定,若不归来就是消失于历史之中,若归来” 清寻子沉默许久,起始大帝带来的轰动是大,可他内心也痛,悲道: “还是不要归来了,谁都不要回来!” 夏萧微微点头,若起始大帝回来,他们又多了一个敌人。若语尚言归来,拥有元气的她,只会成为一个无法受到人原谅的欺骗者,她和夏萧的情况大不相同,与其受到天下人的意见,不如不回。 杀死人的是刀剑,可比刀剑还锋利的是话语和一记记冷眼,夏萧亲身体会过,知道那些邪器的厉害。 但这只是夏萧单方面的自私想法,谁也不知真正会发生什么,就像这场大战,到来之前谁都不会想到会爆发。毕竟世界级别的战争,实在太过浩大,令人难以接受。 东海怒吼时,南海之南,一股黑烟不断聚集,铺天盖地般朝海岸而去。 这股黑烟无比庞大,犹如一片天。它曾忍气吞声三万年,每一次冲撞幽冥之海都是为了掩盖一缕黑气潜入大荒。在棠花寺感觉到他的冲击时,其实他的化身已从偏僻的海岸着陆,朝北方而去。可此时,雀旦逃不过棠花寺的感知。 寺中,一棵黄果树不断颤动,引得寺中僧人低声念经,速度异常。同时,他们手中敲动的木鱼和拈过念珠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元气随之应用,化为一身金灿灿的袈裟,在学院工会的修行者眼中离开寺庙,朝南海海岸边的诸佛而去。 诸佛姿态各异,有佛光呈现。可他们只是坐于原地,法相真佛面目慈祥或狰狞,似要用自己不同的方式来对抗危害人间的恶鬼。在他们身前,乃汹涌的南海和罡风,带着浓郁的腥臭味不断袭来,背后则是众志所成的袈裟和一棵承接天地的黄果树。 这是棠花寺所有的能耐,诸佛法相成墙,黄果树镇压邪物,袈裟众志而成堡垒。三者互相叠加,令大海难以肆虐这片任何生灵都无法待在上面的荒原。 当风吹过,都会在荒原上变得死气沉沉,来势汹汹的大浪拍下,虽说毁天灭地,将大片没有诸佛阻拦的海岸击碎,可很亏又恢复过来,所做任何都只是徒劳。 被诅咒之地,永远都难逃被诅咒的命运,那就是无法生,也无法死! 口中一字念出,当即,南天下的诸佛之墙上泛起剧烈的涟漪。这股黑烟试图以最为蛮横的方式撞碎这堵墙,可在加持的袈裟下,只有波纹圈圈泛动越散越大,没有成功破开的希望。 “吼” 黑烟中,一道龙吟震碎山河,令诸佛气息萎靡,鲜血喷在身前,只有强行结印,才能勉强将其控制在外。但黑龙的挣扎才刚开始,这里有语尚言的封印,在它未现身之前,雀旦岂会被拦? 在其发力,径直前冲时,诸佛之墙中的百位法相皆面露苦色。起始大帝的实力,的确强到了一个近乎变态的程度,就算学院工会的百位修行者皆结印释放元气以供诸佛之墙使用,也还是被其钻出一个洞来。 “你们这帮秃驴的实力,也就这样了!” 披着袈裟的诸佛之墙中部最强,因为有主持坐镇。可此时破开一个拳头大的洞后,很快开始朝四周蔓延,似破碎的苍穹之镜,无数元气从其中泄露。 雀旦探出强有力的龙爪,那只爪子已不是昔日的金属光泽,而是死寂的惨淡灰色,但他轻松将元气扣碎,吸纳进黑雾中,如嚼起小饼干,缓解饭前的饥饿。主持察觉到元气正被魔气吞噬,当即怒目,喝道: “放肆!” 一声罢,泄露的元气皆归位,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其破碎的洞口补上。然后雀旦欲动时,黄果树猛地散发出波动,令其停滞于原地。颤动的黄果树中,有语尚言残留的符阵之力,从六面而来,似成一个精密的正方体,将其束缚。 雀旦向来惧怕这股力量,正是它,束缚自己三万年。过去三万年,他无时不刻都在冲击这些符阵,试图令其破碎。可即便成功击碎几道,它们还是有所残留,但此时的他,已与以前大不相同。 第七百六十四章 象征性的冲击 永无止境的魔气不断释放出,犹如轰雷拍打大地,发出极强威能,试图将四周的符阵之力吞噬。 霸道的魔气和五行元气开始摧枯拉朽的漫长拉锯战,滔滔魔气消磨着元气,蚕食的速度极快,可在主持结印之际,符阵之力得到强化,当即与上承天苍,下接荒原的黄果树一起散发出极为刺眼的光。 学院工会的几位大修行者尚且还能直视,较普通一些的,便要躲藏起来并眯眼。天地似被禁锢,没了半点黑烟。先前被不断冲击甚至碎裂的诸佛之墙很快恢复正常,可一道阴鸷笑声响彻天地,透过元气防御直入人耳,似已知战争结果,提前将其告知。 “生灵之气会源源不断的送来,你们关不住我,暂时的束缚,只是你们自讨苦吃!” 雀旦笑声癫狂,这一天他等了三万年。三万年来,他绝望认命过,也奋起反抗过,现在终于到了逆转一切的关键时刻! 既然已等那么久,雀旦岂会在意这么一会?等北部和西部的生灵之气送来,他将彻底将这些符阵之力击碎,而后吞噬不说,还能将这些秃驴僧者吞食。这些红尘的佛门中人,他早就想一尝滋味。 高空看地,其上都是一团团生灵之气。若将此处横扫一空,定能再度提升实力。起始大帝已突破大荒桎梏,飞至其外世界,他雀旦岂能再停留?这是一场私心之战,雀旦所做一切并非那么高尚,甚至没有半点想到兽族。他要做的,只是突破大荒桎梏,成为像语尚言那样的存在,变成大荒的神! 可怜的黑煌,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但西部的大森林总算没有如他的愿。那边的修行者已赶向北方,可率先到的,是学院大师姐左绣芳。后者随风而来,有无数桃花花瓣洒下。当即,寂静空间中有无数桃林生长,令黑煌难以落下。与后者纠缠在一起的汪远柯和隆熊见之,一同上前,攻势极强。 管仲易向东南汇报西部的消息时,左绣芳亲口对副院长和会长说: “大森林只是象征性的冲击了几下,并未发起猛烈的进攻,我便过来了。可为保险起见,只有我和其他两位修行者前来,其余都还留在西部。” “好!那就联手,先将这家伙解决!” 在地面的大军还未交战时,汪远柯已与黑煌交手数十招,后者的实力确实很强,令二人难以招架,甚至因为魔气的特殊作用,他们有被碾压的势头,可当前加上一个左绣芳,怎么也不至于落败或被压制。 手中玉剑挥动之际,寂静世界中乾坤皆乱,大风直到其外世界肆虐,有锋利可割万物之能。可黑煌于其中来去无影,每一次出手都极为恶毒,那滔天魔气,似能将人包围困住,令人窒息。 每一次交手后,都会有那样的魔气涌来。汪远柯三人被笼罩后,需释放出大量元气令自身逃离。虽说那样会令魔气吸收部分元气,可他们只有如此,否则只会消耗更多的元气。黑煌听着左绣芳之前的话,身体散作黑雾时,将左绣芳束缚,质问道: “大森林没发起攻势?” 作为和黑煌交过手的人,左绣芳觉得她变化很多,实力的差距肉眼可见。汪远柯和隆熊暂时被魔气困住,久久摆脱不得,但看一眼这边,总觉得不妙。可左绣芳宛若桃花的脸上有些不屑,甩出一句。 “他们都知道靠你们兽族难以崛起,你却自以为能改变兽族的命运,你能剥夺走黑龙的金行之力,但难以除却血脉。等你和雀旦的实力因魔道产生质的飞跃,整个黑龙一族都会遭殃,然后,兽族都将被影响。你要如何拯救你的兽族?让他们坠入魔道?” 暗自较量中,左绣芳的元气占据下风,四周空间连连破碎,黑煌紧接上前,面容冰冷,语气更是不屑乃至狂妄。 “莫非靠魔道不行?就算黑龙一族坠入魔道,整个兽族也会受益。只要摆脱你们人类的压迫,兽族不在乎用什么方式崛起!” “那只是你不在乎!如今的荒兽王,比你们更懂得明辨是非。” “那是他软弱无能,否则怎会找借口逃避?这么多年来,兽族被人类杀了多少,又有多少种族灭绝长眠,消失于历史的洪流?你觉得是兽族不想活下去?是人类太过贪婪!人类中虽说坠入魔道的存在很少,可你们的血液里,天生就流淌着掠夺的肮脏血液,你们从自然中掠取自己想要的一切,却从不考虑它的感受,所以整个大荒都将与人为敌!” 两个女人的斗争比汪远柯和隆熊的招式要精彩,她们皆不甘落败,就差上去动手扯头发,语言上更是不让半步,元气和魔气相冲的动静甚是庞大。可桃花开在黑暗中,即便吹散割碎了空间,也无法伤到藏于黑雾中的黑煌。 “这就是你的本事?” 黑煌说罢,一息分出两道分身,将背后突破魔气的汪远柯二人拦住。而后一掌落下,翻云覆雨间令苍穹变色,落在左绣芳胸前。其外桃花已破,春光也无,伤于瞬间。但下一刻,她携风而出,堵八方空间,令黑煌无处可走。 一霎,手指夹着的一片桃花划破黑煌的侧脸,令几滴暗红的血从白皙的面孔上流下。二人回头时对视,满是敌意。 “弄坏我宝贵的肉体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哦。” 左绣芳擦掉嘴角的血,而寂静世界中,再出两道庞大的魔道身影。见之,汪远柯斩断眼前分身,有些诧异。 西部荒兽大森林外,少数修行者和精锐部队站在极高的城墙上,看着彻底平静下来的大森林,有些不可思议。铁面将军和林天站在不同方向,可紧握刀剑的模样,似渴望战争但又无仗可打。 先前,百十头强悍的黑龙在禁忌之墙内吼了几声,虽说引得众人畏惧,可转身便离去,可谓雷声大雨点小,只是做出象征性的冲击,没有任何伤亡。但究竟为何,修行者们难以得知,可左绣芳的离去,证明此处没有那么危险,起码暂时无仗可打。 很快,学院强者转告管仲易传来的消息,道: “这边不出意外的话,不会爆发战争。” “为何?” 铁面将军和林天相隔甚远,一个位于东南方,一个西南,可问话不约而同。 “荒兽王先前告诉大师姐,说还会保持中立,不会参与这场战争,我们可以退兵,所以都做好准备,前去北部战场!” 虽说有些疑惑,但所有人很快移动,参入更大的战场。 不过半个时辰,除了两位学院教员和两位工会长老,其余人皆在围墙上聚集,通过元气包裹,在强者的保护下坐于符阵之上,朝北部掠去。 若实力强些,他们便可进入传送符阵,那样前去北方的速度会快很多。可惜实力太弱,也没有足够强的元气保护,只有如此。但就算这样再慢,不过正午,便可到北部战场。 见大军离开,荒兽大森林内部,终于走出房间的天命站到天隆身后,问他: “为什么?” 这样确实是好,可天命想不通原因,先前王兄展现出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开战,可现在又突然停战,显得有些奇怪。不过这并非天隆的临时决定,而是一直以来都这么想,只是现在才付出实际行动。 “如你所说,这场战争我们不该加入。因为身处阳光下,身为自己所谓的正道,我们不与天下正道相搏,可我们荒兽一族,也不该与自己的祖先斗争。这次你总算能答应我,不要出去淌这滩浑水。” 这已是天隆最大的让步,甚至是他最为谨慎的做法,可对整个兽族而言,也是一场偌大的冒险。天命知道王兄现在也在担心,因为无论谁赢,他们的处境都不会太好过,可总比胡乱加入进去强。 天命点头后,等待起这场战争的结局。他掌握的消息不多,可能观察到头顶的动静,那道气浪直散头顶乌云,雨也停下。不过魔道的强横,肯定不是那么容易抵挡的,不知要战几日几夜,牺牲多少修行者,学院又会如何 “当前情况怎样?” 天隆从大森林外的学院教员那得知了一些消息,道: “东部起了大水,起始大帝突破大荒桎梏,怒而冲撞寒月,身影消失不见。南海之南的先祖复苏,暂时被棠花寺和学院工会的修行者束缚。可只要北部为其送去生灵之气,令其吸收,他便会冲破障碍,从而里应外合。” “魔道黑暗的实力有多强?” 天命突然觉得,若东海和他们这边没了威胁,人手便能集中在北部。聚集天下七国和学院工会的实力,难道还斗不过魔道黑暗?道理是这样没错,可天隆皱眉,忧心忡忡的说: “正道是强,可魔道黑暗太过阴邪,而且谁也不知它究竟含有多少强者,所以等吧,等这场战争结束。若正道亡,我们得以恢复曾经的地位。若魔道亡,我们就去谈条件,将自己拉到更高的位置。” 这似乎是一场怎么也不会亏的赌局,可要承受的风险,也是普通赌局的很多倍。 推荐下, \! 天命后知后觉才发现王兄的苦心,觉得他肩上之物,确实比自己重太多。兴许是出于愧疚也出于自责,天命轻声道: “王兄,对不起。” “无妨,等吧!” 天命话到嘴边又咽下,他不知王兄何时开始准备,但接下来的日子,是该尽到一位荒兽王族的责任,带领荒兽大森林中的诸多种族一同活下去。 第七百六十五章 饕鬄盛宴(一) 勾龙邦氏北境 先前刚晴的天,此时又被笼罩的不留半点空隙,但此次遮住阳光的不是起始大帝释放出的大雨乌云,而是臭味熏天的魔气。黑红色的魔气从大荒极北而来,带着一股冰原的寒风,令本就结冰的草原再度冰冷几分。 魔道生物沉淀千年,有的甚至不止千年岁数,他们从无数流浪之地到幽灵空间,为一场饕鬄盛宴而活。如今幽灵空间已破,他们这些受尽冰原寒冷和饥饿的罪孽生物,终于能饱餐一顿。 天边魔气袭来,那等动静震撼乾坤,令北境长城上的修行者即便做好准备,还是因为此时的地动畏惧,甚至舔唇间不知如何应对。这些魔物,乃吸食生灵的大军,霸道无比。开战前,他们已做足心理准备,更是知道战时不能有半点心软,管他人形兽样,都得铲除,不留活路,否则死的就是自己。 这里的战争比寂静世界中的战斗要晚很多,在魔道生物未完全靠近时,强弩石车已架起,做好射出的准备。这些高大的设施威力无穷,于道道破风声中向魔气所成的浪涛而去,那些魔气宛若黑红之海拍出的波浪,以猛烈的势头试图将一切碾碎。而箭矢巨石,即便含有不少元气,也只是极为平常之物。 “怎么可能” 无数修行者及精锐战士眼中皆有惊骇,他们目视前方,看那箭矢巨石消失在翻腾的魔气中。距离一近,修行者们便能闻着无数腥臭血味,见到更多闪着贪婪红光,渴望生灵的双眼。那些眼睛盯着鲜活的生灵之气,朝自己这边,快速冲来。 “拦住它们,不能让它们南下!” 孙垒说罢,学院诸多问道及参天巅峰的强者已离原地。作为强者云集的北部战场,孙垒的实力算不得有多强。因此,在其朝浓郁的魔气波涛冲去时,数道流光将其赶超,且一瞬有惊天动地之劲。 一头大羊从黑暗中来,在震耳发聩的叫声中开辟出一条纯白的路。而后,笛木利捏拳,伸臂而出,令其以更快的速度撞回。 千里魔气中,万物皆被吸食生灵。可其中赫然出现一道白色的路,其旁魔气难侵。学院修行者见之,高声道: “为人间正道!” 说罢,跃跃欲试的修行者们发出高昂之声,旋即运用元气,快速前冲。十数万修行者,一同奔跑且运用元气,不比魔道的浪涛要弱。他们组成一面元气之浪,与其正面冲撞,欲要将其抵挡在此。 身后是北境战场,是烟火气十足的人间,他们若不将魔道黑暗挡住,天下便会生灵涂炭。身上肩负的责任感令他们脚步加快,身边同伴的吼声和叫喊令他们斗志更足,驱走先前的畏惧和胆怯,变得敢于向前。 推荐下, \\app \\ 真心不错,值得书友都装个,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笛木利和学院诸多强者站在大部队前,似黑洪前的第一道堤坝,他们看着小羊冲出的光束很快被黑红色的魔气包裹,大概已知它的难缠。那是比感知到的存在还要难面对的生物,这便是魔道生物。 小羊冲出的光束虽所带来的死伤不少,一些魔道生物当即被碾碎,可少数大魔并不将其当回事,只是不顾小魔的瓜分,兴奋的朝鲜活的生命而去。魔道生物的生灵带有腐臭气息,大魔不屑一顾,强者更不是他们的首选,要想吞下庞大的生灵之气,得从小的开始,而且他们忍不住品尝那等新鲜滋味,以打牙祭。 因此,即便诸多修行者已将魔气阻拦,可这无孔不入的阴邪生物,依旧绕过诸多强者,灵活如水中之鳅,从他们身边穿过,朝其后的生灵而去,将他们体内的生灵之气吸食,以强自身。 顿时,惨叫不断,大量冲在前方的人类修行者被股股黑烟压倒,当即失去反抗的能力。 一位生果境界的修行者看着眼前的强者被一妖媚女子按在地上,不禁心里一颤,浑身僵硬,做不出任何动作。 地上的修行者被咬住脖子,鲜血流出时,生灵之气紧接被吸出。他咽了口唾沫,脚步后退,笛木利却不知从何处出现。他身形比平时壮硕,一拳将那女子的脑袋捏住,将其重重砸在地上。 轰 地动时,裂纹纷纷散开,而那女子也在他手下变成一滩黑水。笛木利看向许多愣住的修行者,不顾他们颜面和额头冒出的冷汗,朗声喝道: “不想成为它们口中的食物,就将它们赶尽杀绝,团结起来!” 说罢,他双手握住极粗的黑烟,扭动身体时将其甩入黑雾中,可下一刻被扑走,带进另一篇空间。原先那生果境界的修行者顿时愕然,只觉得呼吸极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其鼻腔中流动。身边有修行者穿行,头顶有大修行者飞出,他却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 见地上的修行者被咬掉半个脖子,生果境界的男子出于同情,将其扶住。 “多谢。” 那身穿冒险者服饰的修行者声音模糊,而后结印,脖子上的伤势稍有恢复,便要继续战斗。 “工会杨澜,多谢相救!” 中年人很是有礼,这披着兽皮的男子双腿停止颤抖,点头道: “勾龙邦氏龙庆!” 说罢,两人于身边的尖叫声中转身,这片天地,已和之前浑然不同,成了不折不扣的地狱。 稍不留神,便有修行者被魔道生物压倒在地,活生生被撕走生灵之气。这等疼痛,比活生生撕开血肉还要痛。他们感觉自己的元气和生命正抛弃自己,似迅速变老,就要死去,可无论如何爆发元气,就是摆脱不了魔气的吸食。 “啊” 歇斯底里的惨叫令杨澜和龙庆对视一眼,当即冲去,将那魔道生物撞开,而后元气如不要钱之物,疯狂往外施展。每一秒,战场上都会有人逝去,说不定下一刻,他们就会死,但在活着的时候,必须将所有威能都释放出去。 “来啊!” 杨澜和龙庆喊叫时,四周的凄惨叫声乱了很多人的心智,令本满腔热血的诸人当即后脑发麻,身上极凉。可无数怒吼之声,又令他们极快反应过来,当即催动元气,身形契约兽一起,或披着它们所成的甲胄,在这片苍穹下大开杀戒。 嗤 鲜血流出时,杨澜不可思议的低头,见自己腹部被洞穿,眉头紧挨。分明在上一刻,他还在魔道中穿梭,可现在没了半点力气,殊不知自己的生灵之气被吸收。 疼痛之后,是一股麻意,贯彻浑身上下。他看到龙庆向自己而来,连同甲胄一同被轰成碎片,只有生灵之气残留在空中,被一哄而上的魔道生物争抢吞下。 这便是这场战斗的凶残吗? 杨澜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可自从站在这处战场,便等于没了退路,只有死亡在等待自己。眼前将黑时,一尊极大的瓷娃娃似一吊大钟,从头顶轰然落下。其中元气纯净,迅速将自己包围。而后,杨澜便没了意识,可他当之无愧,敢说自己死在进攻的路上。 其外,李不老结印,令四周数十瓷娃娃有距离的动静,似其中有大火在燃烧,令无底的瓷娃娃就要被掀起。可很快,它们一一被收回,其中只剩一滩黑水。 “畜生们,大荒没有你们的位置!” 他怒声喝罢,因缺几颗牙有些漏风,但面色涨红,就要再战。瓷娃娃大规模如雨下落,将魔气笼罩,令其被销毁。可还是不及生灵逝去的速度,无数鲜血在空中弥漫,令他们厌恶,但在地皮劈裂,空间不断翻动时,死伤的人数极多。 “真是个麻烦的老家伙!” 大魔盯上李不老,转身扬起披风,顿时掩盖十数位修行者,吸取他们的生灵之气。干尸落地时,原本眼前一黑的修行者就看着变成干尸的同伴倒向自己怀中。那种感觉,令其一度疯狂,可唯有持一剑,斩杀更多魔道生物,为同伴报仇。 极重宽大的红色甲胄中,只有一把极细的骨头,显得反差颇大,有些突兀。可在他被放在地上后,先前那男子提着两把剑,横扫几位小魔,将其斩杀时,脸上尽是喜悦。 “这些只是擎天宗的弟子,小心些!” 王陵说罢,见同国修行者正点头,却被一把镰刀斩下,当即怒吼,上前一拳轰出。火焰在燃烧,转身火龙将那死神般的存在控制。 “该死的东西,你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起跳,王陵从火龙尾部一霎跑到龙头,拳头紧捏时,空间已开始荡漾,而后火龙化作甲胄,穿戴在身。 一拳轰出,无边火焰染红了天色,那魔道中人也化作一滩液体下落,只剩一把镰刀被王陵握在手中。当元气将魔气驱赶殆尽,漆黑的大镰化身赤红色。他骑着浑身甲胄所化的黑龙,朝天空中的魔道生物而去。 这些魔道生物,根本没有离去的打算,他们势头很猛,似想将眼前一切都吸食。可这正和王陵心意,他要将这魔道生物,杀个片甲不留。 “夏萧,你看好了,你不在的时候,我王陵,照样可以主宰战场!” 第七百六十六章 饕鬄盛宴(二) 高昂的吼声中,王陵化身一团大火,在天空中游动,其旁符阵相助,令其逃过一道魔气轰击。地面被炸出大坑,威力惊人,令王陵瞥过一眼后回头,望向那冒险者工会中的符师,他点头表示谢意,而后抡过手中镰刀,将一团魔气斩落。 轰 落下的魔气砸起层层尘埃,等其被一道元气消散,身穿黑蟹盔甲的苏欢猛地甩臂,将魔气割开,朝其中的肉体跃起,刺下手中锋利的蟹钳。当即,寒光闪过之时,金行元气形成一道风,将魔气中的大鸟头颅斩断。 苏欢沉着冷静,鲜有说话,抬头看苍穹一眼,又环顾四周,将一道身穿轻甲的纤腰女子推开。当即,向其而去的魔气被一道扭动的空间绞成碎片。而那些动静,由李不老和披着披风的大魔形成。两者进行着紧张的对视,前者见着有误伤的危险,当即结印,在魔影扑来时消失在原地,进入到另一空间,可也受伤,吐出一口老血。 这是当前战斗最大的不利,虽说身边的大修行者随时有可能救自己一命,但也会在不经意间害死自己。战场战斗考验的是实力,更是眼力劲,必须谨慎到极致,不能有半点放松。 “小心点!” 苏欢对身边的姒清灵说完,双手上的蟹钳当即消失。结印后,她手握两把弯刀,当即冲出。身披沉重甲胄的苏欢速度不快,可一脚踏地时,地面破碎,双刀化作巨大的金属蟹钳,将擎天宗的弟子腰斩。 背后有冷气袭来,苏欢扭身欲接,可被一道迅捷的身影将那魔物冲开。苏欢过去,沉重的一脚将其踩进地中,而后手中刀剑将其洞穿,斩掉头颅才算放心。 “没有我,你不行。” 姒清灵说罢,身穿轻甲的身形虽说单薄,可像大风可卷一切。苏欢面甲下的面孔没有多余表情,她和姒清灵向来如此,可瞥一眼天空,道: “那就一起,总之不能让那家伙将风头抢尽!” “杀!” 共吼一声,两女一举盾在前,一手握双枪,进退有度,堪称配合默契至极。她们是战场上的老手,也在教员的提议下进行过极为苛刻的训练,除了可以用元气碾压致死的存在,其余时候都得留着元气,以防关键时刻保命。 不说他们,只要这片战场上的修行者,皆知这个道理,就是有的慌了神,才会失措到漫无目的的释放元气。 “伤员怎么办?” 姒清灵和苏欢在战场上跑动时,不远处有位略显木讷的男子,正抱着一位伤员不知该去哪。这茫茫人海,死人数量极多,但没有抬着担架来运送伤员的人。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app \\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医疗人员在何处?” 男子吼时,耳边传来一道仓促声。 “伤员交给我,你们尽管战!” 苍老声结束后,一只有力的手掌放在男子肩头。这是一位相貌普通的男子,可因为一身黑白院服,显得他们不平凡。这是学院弟子的象征,他们作为老学长,当即吸引战场上的新一届学子。于可爱师弟师妹的目光下,秦风对慕林说: “我们去把那家伙干了!” 说着,秦风指向一道正在吸食生灵的魔。那是一人身牛头的庞大生物,慕林见伤员消失在原地后,起身将其盯住,重重点头。 “干!” 此路有些遥远,途中难免有些小魔来挡。可新一届学子掠来,激动万分,喝道: “前辈,我们为你保驾护航!” 秦风和慕林背景不强,向来在学院的存在感很低,平日虽说沉迷修行,起早贪黑,但还是不及大多数修行者。因此,在师弟师妹的这声话下,他们冲劲十足。元气令身体冲出速度很快,眨眼行了两百米。 他们终于也成了他人口中的前辈,那不拿出些真材实料怎么对得起这二字? 这等战场上,两百米绝不算短。因此,他们掀起一阵风,拳头轰在魔道生物头顶。极长的怒吼声中,秦风和慕林催动元气,令那人身牛头的魔道生物掀翻。 他们即便用上所有元气,也只能做到这般。而后只见,一根鱼线不知从何处来,轻松将其钢铁般的身躯洞穿。虽说鱼线极为坚韧,但十分细小,可四周引起极强的涟漪泛起,似落下巨石的河面,久久难以恢复平静。 庞大的魔道生物已没多少力气再喘息,鱼线上的力量,令秦风和慕林极为羡慕。若他们拥有这样的力量,定能杀掉更多战场上的魔道生物。转身,之前的师弟师妹没有向他们热情的点头示意,而是成了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面容皆是惊愕。 尸横遍野的景象肯定会发生,可当二人跪在他们身边,确定已无脉搏后,脸上还是难以抑制的出现意外之色,甚至极度疯狂。活生生的人,大多被断头,身躯干枯,没有半点稚嫩的模样,只剩惊恐之色。 “啊” 秦风和慕林扬天哀嚎,可并未引起谁的注意。怒吼声在魔气和元气相冲的百里界线中并不稀奇,但北境长城上的霍德华,此时面色苍白且难看。 作为学院享有神医一称的修行者,他负责掌管伤员。虽说他的手下有为数三万人的医疗部队,但将伤员带回,是他一个人的事。 霍华德在开战的一瞬,感知范围便是所有爆发战斗之地。无论强弱,修行者加起来足有二十万,再加上精锐五十万,足够他忙。可忙点没事,就怕四下忙后,却发现有的人已救不了,像那些干尸,就算他是神医,也无可奈何。要么就是救回,但坚持不住失去。看着活人在自己眼前失去,是医者最大的悲哀。 而神医虽然享有神这一词,可只能治病,难以起死回生,那才是神能做到的事。但他霍华德,只是个问道之人。 挥手,又有数十人归来,依次排列向两边,令医务人员连忙跑去。等中心部位的医者将手头活忙完,急忙朝两头跑去。可就算如此,医务人员的数量也逐渐不够,因为伤员还在增加,速度夸张。 第七百六十七章 饕餮盛宴(三) 伤员作为一个的特殊人群,一个人肯定照顾不过来,且此处战场不存在轻伤一说。轻伤等于没有伤,啃掉半个脖子都还在战斗,可想此时躺在城墙上的人究竟身负多重的伤势。一个伤员,常常需要两位医务人员。因此,医务大军很快出现人手不齐的情况。 “快点!这边需要针线!” 看着躺在地上直抽搐的苍老修行者,那只断臂令女医师面露焦急。她没想到这场战争的伤员会如此之多,更没想到鲜血的味道会弥漫的这么快,直从前方至此,源源不断。 “大爷,忍着点!” 女医师说罢了,来不及用麻药,也没有那么多储备。因此,在老者满是疑惑,好奇她为何叫自己大爷时,已咬牙发出一声闷哼。他的断臂被简陋的布条绑住,伤痕被针线缝合,那股疼痛,令他满头冷汗,直流不停。 “这边!” 身边有人喊叫,渴求着人手。一人将老者安置好,女医师匆忙道: “大爷,好生休息!” 老练的女医师起身,额头也满是汗珠。她这么单膝一跪,便是一刻钟,乃至她抬头时,腰肢已有些痛。但她知道,这并不算什么,因为她待在足够安全的地方,并未像战士们那样抛头颅洒热血,所以就算小腿有些麻,也扶着城墙,一瘸一拐的快速走去。 脚下一软,女医师倒在地上,很快又被身边人扶起。现在所有人都说忙,针刺穿虎口,她却连说无妨,腿脚已无麻意,紧接望一眼北方。 闻着空中的血味,女医师满是愕然。战争开始不过一刻钟,她便救治伤员一刻钟。当前,已有一万人躺于长城上,等着恢复些力气,再战沙场,将那些恶毒的魔物斩杀,令它们消失于世。 躺姿各异的修行者们经历了一次死亡,在魔气的黑暗中挣扎出来,此时大多眯着眼,没有完全晕阙,可阳光实在太过刺眼,令他们如入光怪陆离的世界,很快没了意识,不知自己牵挂之人,是否还能再见自己。 就这样毫无遮掩的躺在长城上的确有些不雅,有的甚至衣不裹体,好心的女医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为其盖上,转身又离开。当前战场上,能活着已是不错,不能再得寸进尺,有其他不着实际的妄想。 因此,医师们忙的团团转,双手都是同胞的鲜血。他们与自己作战,与死神争夺生灵。而这些伤员,有的等待起再一次睁眼,有的却再也睁不开。女医师跪坐在一位伤员边,一边安慰他一边为其止血。可鲜血染红触地的长裤,极为滚烫,但这年轻的战士,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死一般沉寂。 女医师之前被战士抓破手腕,也流出几点血,可她眼中的泪,并未为自己而流,而是看着一位这么年轻,甚至和自己弟弟差不多年龄的修行者在自己身前离世,有些心疼。他的父母,该是何等的悲伤? “老天爷,你开开眼吧!” 女医师哭泣之余,祈祷并没有用,伤员只会更多。 战场上四处都是喊叫,有的为自己壮胆,有的见证自己的亲友死去,欲报仇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有一些死里逃生,来不及庆幸,便必须面对眼前的魔道生物。谁都不敢偷奸耍滑,被救回的都是重伤人员,所以就算只是为了活下去,他们都得拼命将眼前的魔道生物碾碎。 这些家伙等待多时,这场饕餮盛宴他们必须吃饱,因此将极香的修行者吞食,不忘喝上几口鲜血,以此避免被噎住。 “这边!” 长城上到处都是喊叫,一位同行的老医师拉过在地上哽咽的女医师,冷着脸劝道: “荟月,别把时间浪费在悲情上!” 女医师用满是鲜血的手抹掉泪,所幸夏旭不在北境,可她又隐约觉得,他们早晚会过来。其实东部的情况不比北境好多少,夏旭即便元气耗尽,也一边吸收着大地中的土行元气,以此抵挡不断冲撞生命之墙的洪水大浪。 大浪扬起,足有天高,其下的修行者竭尽全力,直至力竭。夏惊鸿身为火行修行者,在此处用处不大,便留着力气抱住夏旭,从石柱上逃向千米外的生命之墙。身后白鲨张开大嘴,试图将父子俩吞下,夏惊鸿只是瞥过一眼,暗自咬牙,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 轰 狮王掠来,身上的火焰随惯性甩出,狠狠砸在白鲨身上,令其偏向一边。夏惊鸿抱着夏旭落地,狮王却落向存在于陆地的深海。它的爪子在石柱边缘不断抓过,可只留下无数道裂痕,身形依旧坠落。 若坠落,便是生命之火熄灭,夏惊鸿也将遭遇极为沉重的打击。可它的双爪始终没有人手那么灵活,硕大的身体当即朝极深的海水而去,但未溅起半点水花,便被一道打开的灵契空间纳入进去。 虚惊一场的夏惊鸿带着夏旭一路回生命之墙,在石柱间跃过。虽说他们是逆行,可夏旭作为土行曲轮境界的修行者,之前的做法可圈可点。因此,一位修行者助他们快速回去后,重新将目光投在身前,这是一场人与大浪的搏斗。东海的修行者虽说比较少,只有百十位,但他们此时皆站在石柱树木上,朗声喝道: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 \! “人必胜天!” 吼声下,夏惊鸿放下夏旭,看向极远的东方。 大浪总会停息,他们要比的,便是一番这样的拉锯战。可他们只用减小浪中的力量即可,令大水不至于冲垮生命之墙后的斟鄩。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因此,他很快回到战场,不能拖沓。 夏旭躺在千丈高的墙上,看着东部的阳光,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为自己塞了几颗灵药所成的药丸,一心只想再回战场。 药丸咬碎,元气回荡在体内,夏旭逐渐恢复起力气,不再像之前那么艰难。他侧过身,将一颗落在地上的药丸衔进嘴里,等着时间一秒秒过去。 东海就这般艰难,南北两处,将是怎样的场景?夏旭难以想象,当前也无处可知。其实南海尚好,但北境的战争,实在太过激烈,和人间地狱无异。 世人皆说邪不压正,还说阴暗再多,也不及光明多,因为黑暗生于光明,又永不能将其吞没。但在饕餮的盛宴中,邪已压正,令其死死按在地上,吸食其生灵,且饮其鲜血。 嗡 符阵嗡动时,孙仲磊双手持千万纹符阵,不断以最为纯正的元气轰击魔道生物,令他们于嘶叫声中散为一片黑雾。当双手中的符阵攻击过数万次,灭杀过魔道生物,又炸下过魔气所成的光团,孙仲磊手掌一摊,符阵当即消散。不过他并未停息,除了清寻子,他乃世上最强的符师,此时正是应敌之际,自然得拿出所有的本事。 开战前,孙仲磊曾在这片苍穹布置一道亿纹符阵。现在魔道生物已深入,虽说战争离结束还早,可是该挫挫他们的锐气,且毫不保留的展现出自己的实力。 元气割断长袍,孙仲磊站在一个大军极前的位置,身处敌穴深处。但他并未畏惧,只是双手结印,令天地元气在自己身体四周围绕,变成点点荧光。它们不断汇聚,不断被其所用,引起魔道生物注意,且大肆缠绕而来,似风暴般将其包围,没有产生半点将其放过的念头。 这些魔气难以伤到孙仲磊,但黑暗之中的一头大魔于车中睁眼。顿时,四周魔气不断膨胀,朝四周迸溅,令空间被冲破,撕开道道疤痕。这等动静令小魔跪拜,它们一一匍匐在地,见破旧似冥车的马车中冲出一道身影。 黑影中伸出一对鹰爪,捏向孙仲磊,引得天地动荡,空间颤抖的厉害。 “身为符师,就乖乖待在大部队后面,别老是想着往前冲!” 这倒不是魔道生物说的话,而是出自一位女子口中。她身形在空间中穿梭,速度极快,似东海能躲开雨滴的海燕。她从远处而来,眨眼挡在孙仲磊身前,手中双剑交叉,挡住那足可捏爆苍穹的魔爪。 大魔被拦,震臂释放出更多魔气。它们似狡猾的妖焰,从各处朝女子扑去。这些毒蛇般的阴邪之物,垂涎于她的身体,试图将其血液生灵吸食干净,不留半点。但女子柳眉凤眼,不为所动。只是微微回头,没好气的责怪道: “我还没折磨够你,可别死在此处!” 呈龙卷状的魔气被纯正元气破开,其中,孙仲磊露出一张极为英俊的面孔,冷静而睿智。他朝女子点头,示意清楚,而后,聚集着最后的元气,催动头顶那亿纹符阵。 女子有着飒爽神色的俏脸当即一笑,有极为洒脱之意。作为学院靠近山顶最近的十三人之一,她也是孙仲磊的妻子。学院诸多强者中,唯孙仲磊和她结成夫妻,虽说成亲时只有三杯两盏淡酒,房中只是红烛盖头,但他们依旧恩爱低调,如此过了近百年。 孙仲磊因为掌握交通符阵的原因,经常露面于诸多学子前,女子却深居浅出,除了和孙仲磊见面多,常年只与副院长论剑。 十三人中,在大师姐没有突破桎梏时,唯她和副院长的交流最多。后者作为大荒第一剑士,有兴趣为学院培养一位出色的剑士,现在他的目的已达到。这姓孙名涵月的女子脾气火爆,但当前终于不再欺负孙仲磊,而是将自己久久难以突破的气焰释放在眼前的魔道生物身上。 “吾乃雪鹰老人,不知阁下” “管你是谁!” 第七百六十八章 饕餮盛宴(四) 孙涵月冷哼一声,她只听说过名门正派在出手前互报姓名,以表谦卑客气和门风,但没想到魔道人也兴这一套。可她才不管是谁,更不管是老幼妇孺,只要是魔道人,便得死于她的剑下。 见她气势汹汹,雪鹰老人似想拉开距离,可孙涵月凤眼一凝,九道凤唳传云天,震破魔气不说,还于一瞬伤到雪鹰老人,将其引以为傲的鹰爪砍碎半指。 “你敢伤我一指,老朽便令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雪鹰老人魔气下的面孔极为难看,挥手间,有生灵之气前来,为其供给,令其那消毁一指,很快长出。这便是魔道人最方便之处,只要有生灵,便能拥强的战斗力。但孙涵月只是挑起右手所握的炎魔,以那剑尖指他。 “随你怎么恢复,我定将你斩成千万段!” “年轻人说如此大话,小心闪了舌头!” 孙涵月咧嘴一笑,雪鹰老人很快就会知道她是否在说大话。她虽说并未突破至问道,只是参天巅峰,可身形如剑,意识如雪鬼冷静,动作如炎魔迅捷,定能将其斩于当下。 眨眼间,孙涵虽说原地不动,可已将对手拉入自己的领域,这片空间中,已有不少滩黑水,可想她之前战胜了多少魔道生物。胜负一霎已定,雪鹰老人见四周乃镜花水月之地,并未搭理,只是继续吸食生灵之气。 挥动左手中的冷剑雪鬼,一道寒光当即将生灵之气割断。这片荡漾春色之地,紧接开始落雪。 雪花封印空间,她便上前舞那炎魔,令雪鹰老人连连吃瘪,好奇起这家伙的剑气为何会有那么锋利的力量,似无其不断者! 纤细的腰肢扭动,剑扫热浪,或又带出雪花。两者交加,不断融合,以极为夸张的威能将魔气斩断,而后这偌大空间中,两道锋利之气不断对碰,眨眼碰撞上百次,可最终以一滩黑水结尾。 双剑化作流光收于腕间,孙涵月皱着眉,取空间中纯洁的水,洗一把脸时,不断回想着这家伙叫什么名字。什么老人?她想了半天,未能想起来,可不能让他记住名字的对手,向来都是些歪瓜裂枣的家伙。 出了空间,其外一道亿纹符阵当空。符阵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光泽更是透过层层魔气,接连不断的进行元气轰炸。它们有着最为纯正的玄黄色光,犹如一道道雷电,束束如柱,令乾坤为之碎裂,朝魔气所成的浪涛后方而去,以此断却他们的去路。 这场战争中,正道处于极为被动的位置,可当前的情况对他们有利。很快,清寻子也会来到战场,这里的局势将更加明朗。学院十三人虽说只剩十二人,还有五人在南方,可加上工会中的强者,足以将他们拦截于此。 身形漂浮于空,孙仲磊的手指每每落下时,都有疾风闪电开始呼啸。那是极为庞大的元气,将草原毁于一旦,也令其上的战争暂一段落。所有人都朝那边望去,就连被鲜活生灵吸引的魔道生物,都忍不住投去目光。 只有足够强的魔道生物才能控制住体内的力量,也只有那样的存在不会一昧被本能控制,成为野兽一样的低级生物。可一些大魔都难知这些正道人是如何想的,他们正要在此处变强,将他们后路断掉,不如令那纯正元气所成的雷电轰向自己。不过这样的愚蠢行为越多越好,那样他们才更容易战胜正道。 魔道太过愚钝,但其中的强者真的很多。当大军中的强者皆被魔道生物黏住时,黑雾中的大魔以元气进入失去的正道人体内。 那些犹如干尸的人,无论断胳膊断头,此时都支撑着残缺的身体站起,扑向四周的生物。这等动静,令稍稍停下的战争,继续开始,且更加剧烈。 控制死尸倒是魔道生物的能力之一,可这些傀儡的实力并不算强,但四处皆起,似于光明洁净的湖中开出一朵朵飘散着恶臭黑色的花朵,令人心烦。他们不顾身体的损伤,放肆的撕咬,令一些修行者受伤。 这时,排列在修行者队伍后的五十万精锐已跃跃欲试,他们对魔道很是畏惧,但身为铁血男儿,站在修行者身后不作为,显然不是他们的作风。先前已有一支精锐部队上前去战,现在是该他们出马。 插一句, \\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为首的大将军乃勾龙邦氏大将潘仙,也是一位生果境界的修行者。但这光头纹有狼兽的男人不以元气修为闻名,而以带兵之能掌握此时这五十万精锐部队。除了大夏林天和南商铁面外,他是大荒统领过军队最多之人,此时于大军前骑着巨浪,见时机合适,回首喝道: “如今战场极乱,我等进入后,不能耽误修行者作战!” 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开始进攻了吗? 精锐部队于硝烟中极为激动,他们并非野兽,可被激起血性。潘仙一句冲锋,令他们争先恐后的向前,皆相拔剑抽刀。冲进战场的队伍喝声如雷,令略显薄弱的正道队伍变得更为庞大。先前被魔道稍许碾压的势头,也很快镇压下去。 精锐将士的加入,令修行者身边的死尸被消灭。这些家伙虽说伤害不高,但极为难缠。大修行者可以做到无视他们,但很多修行者都难以忽略,可当前腾出手脚,在与将士的眼神交流中得到些助力。 “将士们,给我杀” 潘仙向来不苟言笑,此时更是抡起手中刀斧,于狼兽的冲锋下砍向魔道生物。不是所有的魔道人都那么强,也不是皆弱,但这给了他们更多的机会能取得战场战争的胜利。将士们无孔不入,可随着冲锋的人数增多,倒下的人也更多。 “这不是给我们添乱?” 一些修行者见着倒地的将士,猛地皱起眉,比见着魔道生物还要反感。这是强者的世界,弱者活在强者的支配和控制下。可此时的情况,实在令双方为难,强者见弱者倒下,便觉得给自己添乱。 死者变多,魔道所能掌控的傀儡不是更多?若死还算好事,受了重伤却还有神智,得被接到长城上去,那又等于耗费资源。这样的想法不是一两人有,可这些相较而下的弱者既然来到此地,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从而战胜对方,有些参与感。 当前不战,难道要等修行者死光再进攻?若那样,不过几息,他们便会全军覆没。因此,只有不断发起猛烈的进攻,才能赢下这场大战的胜利。当前战得更乱,百里皆有人影,五行光辉先后闪耀,或掺杂在一起,呈现出异色的光。 金行有刀剑,不断随破风声而出,或有大门关下,令魔道生物难回人间。而后泥尘岩石,皆从大地中升起冒出,将魔道生物包裹束缚。紧接那雷霆大风皆至此,手段虽重样,但杀魔之心依旧燥热,没有半分冷却。 每一秒,有人死里逃生,也有人陷入永眠。可无论如何,这场战争就是无法停下,反而会更加激烈。有很多强者已离开原地,进入其他空间,他们的回归会令战事扭转,但不是当前。 元气和魔气的大肆使用,令北境长城外刮起一阵对阵之风,不分上下,其下人皆无比痴迷。与魔战斗越久,在那激烈的过程中,人间正道诸人也已成魔,他们空有正道一词,也毫不留情的屠杀,但不为生灵之气发狂,而为胜利! 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当有了共同的目标,便会变得格外的坚毅,世间任何都奈何不了。而在外人面前,谁都不愿服输,不管拿出自己慌张的一面,因此战场上的人宁愿战死在冲锋的途中,也不愿退后,被他人瞧不起。 惨叫声中,一位身穿冒险者工会的年轻人被魔道人以手臂洞穿腹部。相比两米高的魔道人,那冒险者工会的年轻人只是个孩子,他轻而易举被举起,生灵之气也顺着魔道人的手臂,进入他的身体中。 “就是这股美味” 魔道人发出极为舒适的叫声,尽是享受之意。可很快,但那被举起,面朝天苍的修行者结印,自毁身体,令其炸裂开来。 砰 一声轰响下,沉迷于享受,未及时将其甩开的魔道人少了只胳膊,半边身子也遭受重创。血雾中,他无法想象这是何等的决心,才会在侥幸之余自爆。可士可杀不可辱的修行者们,此时不想为魔道人留下半点东西,包括自己的血肉和生命。 “何必呢?” 魔道人虽说也有痛觉,可只是骂过几句,便伸手将普通人看不到的生灵之气吸入肺中。那种浑身酥 麻的舒适感,像离开人世,升至九天云霄上。但下一刻,有刀剑朝其而来,令其被大卸八块。 杀掉魔道生物的是人类修行者,可将它们吞食的,却是同类。 见惯了互相吞噬场景的诸人反应不大,没有起初的担忧和不适,可一些大修行者极为担心,面露焦急的提醒道: 第七百六十九章 饕餮盛宴(五) “屏气凝神,切记不能坠入魔道。” 在杀戮和死亡面前,很容易坠落,偏离人道。四周飘动的魔气看似只是黑烟,但对他们有着浅淡的影响。因此,这道声音延绵百里,百里内的修行者和战士听得十分清楚,也记在心中。 对于死者,无论是否有鬼魂报应一说,活者都应给予尊敬,可此时死者再一次被驱动,令正义之士大声咒骂起魔道生物。这等行为,真的不怕引来天谴?他要是老天爷,必定令其死在自然的愤怒下。 若大荒意识现身也好,来惩戒一番这些魔道生物。可他的想法和声音一起消散在乾坤中,因为这是极不现实的事。大荒意识从当初被副院长三人寻找时,便没有参战的意愿,从前和现在,乃至今后亦然。 看着昔日的战友挪动身躯,或飞疾而来,修行者们唯有挥动手中刀剑,可一颗颗人头落地,未免太过残酷。 面对同类的尸骨,人会自然而然的感觉到畏惧,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可现实就是如此,无数尸骨,在魔气深处一人的操控下不断成为行走走肉。他还未出手,因为主要任务是将魔道生物吸收的生灵之气部分送给先祖,但他所处位置太深,生灵之气一缕缕从外界被拉回魔气深处,谁都察觉不了。 “愚蠢的人类,成为神行路上的垫脚石吧!” 正魔两道都觉得对方是傻 逼,可等头顶的符阵结束轰炸,一半的苍穹又恢复魔气色彩。孙仲磊站于高空,望之叹道: “沉淀千年的魔道,有些东西。” 说罢,他继续投身战场,可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升上更高的天空。苍穹中的庞然大物远看似一群燕雀,无数修行者被其包围。但孙仲磊的到来,为焦头烂额的修行者们缓解大把压力。 “我还以为天空这处战场被遗忘了。” 王陵呼出口气,身穿黑龙甲胄,一对遮天蔽日的翅膀带其从空中落下。背后的苍穹中闪起白昼绽放的烟火,无数魔道生物像鞭炮一样先后爆炸。可在场的修行者,皆沉迷于手头的战斗,对其他地方的事并不感兴趣。 手中的镰刀挥舞时,为何而战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赢。只要能赢,大荒便算守住。因此,在这乱战中,处处都是平日少见的正义之士,一个个高喊着为了什么什么,在艰难之时自爆,以绚丽的爆炸结束自己的一生。 这似乎成了一股潮流,无数人争先效仿,兴许是不想成为模样难看的傀儡,所以不留自己的尸首在世。于此之下,地面和天空皆炸开花,只是苍穹中炸开的是魔道生物,那大鸟龙雀皆成灰白色的肉块下落,地上则满是坑洞,处处都是灰黑色。 战斗是一场斗志转移的漫长过程,永远不会结束。这等战斗才刚开始,可已呈现出超然之势,无论哪国的修行者,此时都在用尽全力,唯独一些特殊的存在,即便在这种场合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不愿吃半点亏。 学院工会的人主要分布在中部和左侧,右侧则是老一批五大势力的强者,还有云国人。作为云国第一强者,汪金龙在其中地位极高,无人敢小看他,可倍受敬仰的他,经过几次事件后已成众矢之的。幸亏实力不弱,因此,身份和影响力没有在这场战役中改变多少。 上了战场,汪金龙和云国数百修行者一同战魔,可谓尽心尽力。但大多数时间,他的目光都不在眼前魔物上,因此错过几个救人的好时机,令同国人在绝望中化作干尸,而后变成傀儡,僵硬的朝其走来,似要索命。但在汪金龙眼中,就算族中所有修行者的命,都不及汪娅萍重要。因此,他的目光总是跟她而行,唯恐她受半点伤,从而忽略不少同国的修行者。 汪金龙想建功立业,不想对不起列祖列宗,所以世代相传的任务,他必须得完成。造神计划的实施,又要靠汪娅萍,所以他就算牺牲自己,也不能让汪娅萍死在这。她的实力还不够强,可天赋在云国之巅,稍加时日,定能站在世界高处。 汪娅萍虽说同意加入战争,可和地王殿的人一起,从来到北境后便一直拒绝见汪金龙,也不收他的书信,现在更在地王殿的队伍中。其中的修行者无意间将其保护,否则汪金龙早就将其抓到身边。他始终清楚,汪娅萍作为云国的根,只要她在,云国便在! 插一句, \! 地王殿这群能操作大地的人着实威力不凡,但凡战斗起来,四周大地便成了他们独特的领域,除了自己人,其余人要想闯入都得付出些代价,直接被震的五脏六腑剧碎。现在情况特殊,虽说汪金龙有那种想法,但不能逆天下而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汪娅萍冷傲如冰峰,却施展着可融万物的火焰,将试图吞噬生灵的魔道生物烧成虚无。 “整合!” 任殿主喝罢,地王殿的人整齐排列在一起,结印释放元气。这些元气连同大地中土行元气一起被任殿主吸收,而后他一掌拍出,当即天翻地覆。 “帝王印” 作为地王殿最高绝学,一万丈手掌从其身前而出,猛地超前掠去。顿时,大地破裂,他们眼前蔓延而来的魔气溃散,其中魔道生物死伤大片,于尘埃中变成滩滩并不算纯正的黑水。瞧这些家伙一眼,任殿主甩臂扫开尘埃,低声骂道: “全是些擎天宗的喽啰,真以为我们好对付?” 这本是个带回汪娅萍的好机会,因为她并非土行元气,也没有受到过训练,当即被阵型挤了出去,可她跑到地王殿和怪人岭队伍之间,令汪金龙又没有得逞。怪人岭的袁岭主倒没有注意那些,只是盯着前方的魔道生物和地王殿的动静,喝道: “让他们尝尝绝对零度的暴风雪!” 一声声积极的回应后,这帮体术堪称变态的怪物体内积攒起一股元气,而后鼓的夸张的腮帮子吹出一口冷风。冷风中的元气形成暴风雪,汇集时令魔道生物化为一座座冰雕。见时机成熟,袁岭主迅速上前,一一将其敲碎。 说也奇怪,不知是学院的强者吸引走太多大魔,还是很多魔物在魔气中没有出现,虽说他们也有牺牲,可比起魔道生物还是少些。但很快,一道黑影冲进他们的队列中,眨眼斩杀数十人,令袁岭主见之惊愕,又红起眼迎上。 “小心! 第七百七十章 有人在期盼 无论是左侧的地王殿诸人还是右侧九层森然塔的女弟子们,此时都警惕起来,可眼前以最快速度前冲的袁岭主,成了一道难得的逆流风景。他与怪猿一同出拳,冰雪元气皆含于拳中,掀起的强大风浪中,冰霜碎片随寒气流动,似要将那吸食生灵之气的魔物冻结且斩成碎片。 和其一同反应过来的还有其他几位首领,可不等他们上前,袁岭主的右臂已在魔物的一拳下断裂。紧绷且强壮的手臂似受山岳撞击,骨头断裂,骨刺插入血肉中,直入心扉的痛觉令这位强壮之人紧咬牙关,直冒冷汗,心生畏惧时连忙后退。 “岭主!” 有长老欲来,却被犁过草原的袁岭主喝道: “别过来!” 无形中,四周已空开,只有数十干尸躺在魔道生物的脚下。 这场对峙很是艰难,袁岭主冒着冷汗,咬碎一颗药丸。可下一刻,眼前大魔已袭来。若是那一拳轰在自己身上,他恐怕得退出战场。袁岭主显然不想做这样的第一人,因此欲以肉身将其抗住。 地面晃动,魔影未至时,层层携带浑厚元气的岩石升起,挡在袁岭主身前。虽说岩石内部碎裂,可外部暂且无事。这起码是任殿主的全力,他还是土行元气,若这都被轻易攻破,便太说不过去。 “趁此机会!” 将这等大魔控制住可不容易,因此,袁岭主当即消失在原地,化作风雪聚集在岩石顶端,朝满是土黄色元气的内部呼出冷风刺骨的暴风雪,令天地弥漫,顿时降温,大魔于其下,身形迟钝。 药王谷的夫青及新谷主也出现在岩石之巅,只不过在另一侧,他们甩袖施展剧毒,不遗余力。 上次见面时,他们野心勃勃,试图抢占学院之位,可分开时又各自祝福,希望彼此安好,因为这五大势力之名,他们终究争不回去。可现在擎天宗有变,给了他们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他们这老一批的五大势力,有可能重回辉煌。因此,于学院带领下,他们皆尽心尽力。 此时出手对战大魔的四人都是参天左右的大修行者,元气强横,且经凝缩,足令空间动摇。可岩石中的动静令戴着面纱的年轻塔主蹙起眉,偏头下令,道: “你们负责其前的魔物,勿让他们有机可乘!” 作为九层森然塔中的翘楚,罗晶领命,跟随众长老一起,手持一座足有五层的黑塔,以其中幽深,沉重而阴冷的远古元气碾碎眼前群魔。 有几个不经意的瞬间,这个年轻的姑娘想起一个人,他名为夏萧,曾在她不知天高地厚时掀下自己的面纱。 九层森然塔有着一些古老的规矩,流传许久,比如掀纱既要成亲。 虽说夏萧没有那个意思,只是适当的嘲笑,之后便稀里糊涂的消失在罗晶的世界。他来的太突然,去的也快,可一度被天下识为仇敌的他,如今已正名,且令起始大帝撞月,减少了他们的应敌负担。但现在,他在哪? 罗晶也不知为何自己会想起他,夏萧早已有自己的伴侣,听说叫阿烛,与真正的神有关。当初夏萧和云国起矛盾,就是因为她! 优秀的男人身边总不缺出色的女人,可她总觉得自己没有生出男女之情,曾经的向往也只是一闪而过,但现在需要一个华丽的逆转。 罗晶隐约觉得,那个逆转需由夏萧带来。当前大荒世界上,似乎只有夏萧,能创造出无限的奇迹。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 罗晶没有像塔主那样主动对付强大的魔道生物,也没像最没用的丐帮人一样只知吃了药王谷的解药,藏身于毒雾中。她也在往前冲,可这场进行了半个时辰的战斗,他们极为窘迫,不知牺牲还要增加多少。 心中依旧有些向往,希望战争早些结束,也希望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罗晶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大概是被魔气冲昏了头,可她所期盼之人,很快就要来了。此时的夏萧,正在清寻子的带领下追星赶月的前来。 在此之前,这里的时间依旧流逝,残酷永不间断。 山岳、暴风雪、毒雾,还有四人共同的浓郁元气,皆令其中大魔身受重伤。他拖着乏累的身体冲碎山岩,在将成冰块的自身受到损伤时,硬生生将其撞出一个洞。洞小可魔气可钻,大魔出后,化妖魔袅烟升起,朝较弱的夫青二人前去。 “岂能让你得逞?” “由不得你!” 夫青犯下过大错,忍辱负重活到现在,若死在魔道人手中,不如被自家人斩首。因此,他结印御敌,身后闪过一道阴冷之光。 一座九层黑塔,以可关妖魔之势,轰然落下,将魔困于其中。一度突破桎梏,修得真正九层森然塔的年轻塔主此时意气风发,结印罢,阴冷之气从塔中上下朝其袭去,且有股股碾碎万物的波动,引得其他四位首领见之吃惊。 他们一直都不太看好这位年轻的塔主,加上她从未展现过真正的实力,令众人觉得参天境界的任殿主才是他们之中最强的存在。可这座为数九层的黑塔,是年轻塔主实力的最好证明。 当前,年轻塔主纤瘦的身形盘坐于地,有力压大魔之势。 “别看了,继续战斗!” 不少女弟子为塔主的气质吸引,可当前是什么时候?就算他们只是为了单纯的欣赏,现在都不该说那么多废话,而是该继续战斗,或将塔主保护起来,令其免受魔道生物的冲击。在身披黑袍的长老带领下,九层森然塔中的女弟子分出一批,围住塔主,对四周情况保持高度警戒。 虽说平日塔中规矩极多,昼夜皆是修行,可塔主的美貌就算同是女人的她们都极为羡慕。同时拥有极美容颜和实力的他,是女弟子们始终不变的偶像,此时出色的表现,更是令人喜爱。 至此,战场左右上下,皆已战到白热化,接下来便是坚持,或像罗晶期待的那样,等待一个可贵的转折! 第七百七十一章 一人即是一军队 “这魔头的实力,恐在问道巅峰” 塔主面纱下的绝美面孔此时极为冷峻,这样的实力,纵然她有九层森然塔,都难将其斩杀。令其重伤和斩杀可是两码事,前者比较轻松,后者则难。 “我暂时将其压制,消耗他的力量。各位,斩杀一事,有劳费心!” 塔主说完,闭上清冷的美眸,耳边的声音大多也都隔绝。她身心与塔合一,将展现出黑塔最为强势的一面,其中森然冷气,管他怎样的魔头,又管他有怎样的防御,都会被森冷之气侵蚀入体。 “由我怪人岭的暴雪一击来结束他的性命吧!” 袁岭主刚说完,任殿主摇头劝道: “断了一只手还不够?莫要逞强,一起出手吧!” “赞同。” 夫青身边的男子虽是药王谷新一任谷主,有些实力,可与众位首领的交流,还是由夫青开口,不是他不会说话,而是夫青表现的太过积极,甚至有抢回谷主之位的意思。 现在大战爆发,万事皆有可能。为了得到外界的支持,夫青尽可能的在外人面前露脸且表现自我,希望得到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至于一辈子都翻不过身。 既然大家都已同意,若袁岭主再废话,便显得有些不懂事。因此,四人一同准备招式,在黑塔还未打开时,战斗经验丰富的四人已催动起元气。 于大地颤动,寒风呼啸,又有毒雾弥漫时,塔主将九层森然塔撤开,其中大魔正欲逃,可还未离开原地,便被斩杀,没有半点存活的可能! 大魔的哀嚎在空中游荡许久,可他有何脸面这般惨叫?在外人眼中,他们这些魔道生物敢在战场上吸食生灵之气,便是最为致命的害虫,必死无疑。 一番大动静完,四人总算松了口气,可战斗哪会于此时结束?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前,看着自家的弟子徒儿受伤极为心疼,那些伤还不如出现在自己身上,起码他们能抗住。这般护犊战斗时,不过一刻,北境长城上的霍华德回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迅速朝这边靠近。 那是一股熟悉的气息,令这位老神医咧嘴一笑,而后激动的扯起嗓子,报告给此片天地这个绝好的消息。 “教皇大人降临,魔物们,等死吧!” 霍华德先行笑过几声,只要教皇一来,这场战争必会被扭转。而他要做的,便是安安心心的照顾伤员,不用时不时的释放出一股元气,冲击极远处的目标。他一把年纪,还这般劳累,骨头都快遭受不住。 于空间不断穿梭的夏萧听到了霍华德的声音,当即开始兴奋。这些魔道生物,必死于他的刀下,而那些生灵之气,与其被魔道人吸收,不如取以己用。即将到达目的地前,夏萧闻到了血腥味,眼中也出现无数道魔影。侧过身,凑到阿烛身边,夏萧说: “若我战得太疯狂,别忘了拦住我。” “放心好了,你尽管去做,我不会让你干傻事。” 在元气的光晕下,夏萧亲吻阿烛的额头,低声以甜蜜的语气说: “我的小公主长大了。” “那可不。” 阿烛娇笑时,清寻子严肃的声音割断他们含情脉脉的目光。一旁的上善更是极为厌烦的瞥过一眼,气的想动手。若不是当前战事很急,她早就伤了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但只能等到之后再解决。 上善也不知怎么着,就是看不惯夏萧和阿烛腻歪,见之即想破坏。她有时能意识到这种并不算好的心思乃是一种吃醋的表现,可又不愿承认,只有憋在心中,成了一股无名之火,即将施加在魔物身上。 “我要去对付黑煌和魔气中的一位强者,因为战场过大,右侧较弱,我将你们送去,切记注意安全!” “明白!” 关于夏萧使用魔气的事,清寻子只字未提,这是一种莫大的信任。至于没有和上善多言,是因为清寻子知道这丫头不会听他的话,而且上善看似鲁莽,可当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她早已下定决心。 再行一段路,空间被划开一道裂缝,四人一同出去。清寻子没有当即消失在原地,而是施展两道符阵,令苍穹上的孙仲磊见之含笑。 “不愧是教皇大人!” 作为世间第一神符师,清寻子的实力毋庸置疑。他催动符阵轰杀魔道,令乾坤中再一肃静。在极端的响声下,平日正常的喊叫算不得什么。就是这股符阵的力量,比孙仲磊之前施展的还强,虽说同样覆盖百里,但气势骇人,想必轰击的时间肯定会长不少。 轰炸中,大地出现一个大坑,它们是魔道生物的墓穴,也令正道大军退后,唯恐被牵连。修行者们暗自唏嘘,站在战场中的夏萧和阿烛也抬头,有些惊愕。这就是师父的实力?放眼望去,凡是目光触及之地,皆被强横的元气覆盖。这招下来,估计魔道会大为受损。 只要没有起始大帝作乱,他们还是有赢的机会。可在数十万人的注视下,纯净的元气中冲出一道魔影,一拳破了这亿纹符阵。 符阵化作漫天光点时,攻势强行被打断,所有人都好奇,究竟怎样的魔,才能硬碰硬的打碎教皇大人施展的亿纹符阵。 在大荒上,亿纹符阵显然是最为强悍之物,可这魔将其打碎,更恐怖的是,他不是黑煌!也就是说,除了黑煌外,魔道中还有与她相差无几的强者,这令清寻子有些没想到,但下一刻将其拉离这世界,拖入另一片空间战斗。 当战场恢复正常,短暂的元气消失不见,修行者们也依旧兴奋,因为眼前之物并非无穷无尽的魔气,而是一个个趴在地上的魔道生物。他们之前被压制,可死伤不算特别夸张。比起同级的修行者,魔道生物比普通修行者还难杀死,因此,他们站起时,立即引得修行者们注意。 兴许是之前没有加入战斗,当前状态最佳,也有可能是眼前的魔气和生灵之气令夏萧兴奋。在右侧很多人都未反应过来时,夏萧已结印,与七兽同出。 “杀” 夏萧一人即是一军队,身边火焰暴风齐出,又有雷霆闪电,大水洪流,只是山舌动作慢些,可钻进地中翻滚几圈,很快以岩石泥土武装自己,令二十米长的身体足有百米长,宛如一头土龙。 大军在前,夏萧在后,他身形撕碎硝烟,手持一把直刀,在战场上一霎过百米,刺穿一魔道人的身躯。 而后,他体内魔气凶猛的将魔道人吸纳的生灵之气掠夺过来,占为己有。 这等动作被一旁人看到,将其吓坏,魔道生物虽会毫不客气的将对方吞噬,但在生前不会有此举。仔细一看,才知所来之人是夏萧! 夏萧吸食生灵之气的模样与其他魔物无异,甚至因为那张冰冷的面孔更为骇人。男子愣了半天,夏萧投来目光,令其不寒而粟,才结结巴巴的说: “你可以吸收。” 夏萧向来不爱顾及所有人的感受,莫非他说不让自己吸收,他就不吸?吸食正道人的生灵之气的确是罪过,可他吸食魔道生物的生灵以强自身,再反馈到斩杀他们的行为中,夏萧觉得没有多过分。 吸食生灵之气带来一股爽感,虽说夏萧可以抑制,可一开始便难以停下。那种畅然,令他额头的第三只眼带着几滴鲜血猛地睁开,同时对魔气的感知变得极为敏锐。 没想到在师父的轰击下,还存在那么多魔物,那些家伙有的隐藏在空间中,具有相当尊境曲轮或之上的实力,密密麻麻的等待着时机进攻。 要想将他们消灭还需要积攒些元气,因此,夏萧并未直接进入寂静世界,而是眨眼冲至前方斩杀魔物,阿烛则跟在后面。 上善和夏萧所在区域最强的魔道生物战成一团,将空间连连撕裂。因为黑雾般的魔气少了许多,所以这番激烈的战斗众人皆可看在眼中,右侧人也很快在注视那道身影的动作中清醒。 自从数年前一别,他们许久未见,可当前战场相逢,夏萧的实力已不可与同日而语。但他终于回来,从自己的危险世界回到世人眼前! 云国人见之,心情复杂,特别是汪金龙,恨不得上去将夏萧碎尸万段。可当前若冲动,该死的便是他们。因此,就算这次汪银龙和汪石杏没有拦他,他也本分的待在原地。就是见汪娅萍朝夏萧跑去,他脸色更冷。 “不知吃了什么迷魂药,既被那臭小子迷住!” 汪金龙心情复杂,老一批五大势力皆生出敬佩,而罗晶抬头,看向那不时运用风火雷电,又掌握着寒冰金行的人,心中有些激动。他真的来了,那她也该好好战斗! 看着自己的手掌,其上的五层黑塔不断辗转,积攒着元气,将爆发恐怖威能。她倒不会像汪娅萍那样朝夏萧而去,她本高傲,乃一门希望,此时该为九层森然塔立功而不是被私情蒙蔽双眼。而且她不想输给夏萧,因此战斗起来格外凶猛。 这一调动,最右侧的攻势猛了很多。所有人皆于吼叫声中向前,朝最前方的夏萧而去,气势汹汹的似要将其一同斩杀。可他当前是同伴,这是所有人皆知,且对他尊敬的原因。而他的战斗方式,也最引人注目,毕竟那等方式太过诡异。 身边七兽不断将魔物控住,他们的任务便如此。而后,无需追赶魔物的夏萧眨眼消失在原地,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第七百七十二章 令人泪目的黑龙身影 手中锋利的刀刺出又拔出,黑红的鲜血倾洒一地。眨眼,夏萧在魔道生物中不断游走,斩杀一片。只是那些从寂静世界走出的繁多强者没那么好对付,不过这才是狂欢的开始,慢慢来即可。 灵活有力的腰肢扭动,夏萧动作极快,一刀寒光乍现,随之与骨刀相碰。骨刀上的幽光令夏萧有了些兴趣,问: “这么锋利的骨刀,怎么做的?” 夏萧目光移至眼前的魔道人,不知其来历。可他的实力,大概在尊境参天。这样的实力夏萧对付起来够呛,可战场复杂,他向来不是一个人。 “以万古巨兽的齿骨和生灵之气锻造,又以万人的鲜血骨骼反复磨合,并用滔天魔气充盈,自然锋利,且对生灵有额外的斩杀效果。” 粗犷的大汉面目狰狞,呼声粗重如雷。可他见夏萧这么懂刀,一眼便看出不凡,便解释一番,可收手后,四丈长的骨刀撤走又甩出,割出一道煞白气浪,朝夏萧疯狂而去。 背后羽翼张开,夏萧当即躲过。他能感觉到手中的云萦不及骨刀,因此目光灼灼,也似在说一件没得商量的事。 “这骨刀我要定了!” “能给天下人,唯独不能给你。” “哦,为何?” 战场嘈杂,可夏萧只要一专注,天地间便只剩自己和眼前这三米高的大汉。大汉握着犹如匕首的刀,满脸不公,愤懑道: “为何同为魔道人,你能被天下人接纳,可我不行?我也曾是勾龙邦氏的天才少年,可因误入迷途,才坠入魔道。一开始,我拼命的压制自身魔性,就是为了能被天下人接纳,可我的家人要大义灭亲,我的国家也要杀我,还有那所谓的天下正道,没有任何一个人给过我改过的机会。” “有很多路,一旦走了,便后悔不得!” 夏萧说的极淡,可男子心里极不平衡,他疯狂吼道: “那为何你能被接纳?还冠以光明使者和英雄的美名,你知道我是怎么被追杀的吗?我从王庭一直被追杀到冰原,逃了一路,我未曾杀过任何一个人,马贼都没有!让我活下去的,只是几头荒兽。” “我曾跪在冰原前,希望棠花寺的僧者和国家中的修行者能绕我一命,可他们眼睛都没眨,就要将我灭杀于冰原外。我说,前辈们,求求你们,我愿永世居于冰原,再不外踏一步,可他们摇头拒绝了,你可知那股绝望?又知我是如何走进的冰原?当时,我浑身是伤,可接纳我的,却是我最为厌恶的魔” 男子的悻悻声中,有劝服自身之意,他想让自己放下,但胸腔中满是火焰。如果夏萧和他命运相同,他自然能心安理得的做一个魔,可夏萧偏偏让他看到了希望,让他心中纠结而难受,倍受折磨。 这等多舛的命运,夏萧深表怜惜,他叹道: “命运就是如此不公,我做的也确实不如你好。” “那为何我不能被接受?” 男子吼罢,身形射出,反握骨刀若匕首,以无边魔气刺向夏萧。后者最为擅长体术,此时催动五行空间中的黑树及黑日,与其战到一块。 两刀相遇,四周阴暗的颜色当即恢复如初,可无论夏萧还是男子,都不断于寂静世界和现实穿梭,只为寻求更好的进攻时机。两者因此消失于原地又出现在原地,刀法不分上下,皆很霸道。 夏萧的进攻主要讲究一个快字,每当他砍出刀时,接下来的进攻皆已做好动作。一时间,快刀过后,又是拳肘又是腿。即便男子比夏萧的实力要强些,也难以招架。可十几个回合下来,在夏萧腾空而起,一记鞭腿随沉重的金行和土行元气落下时,他找到空隙,一脚踹在夏萧腹部。 咳 鲜血喷向前,夏萧身形后射。即便他展开双翅,已开始制动欲停,可男子已来,一脚欲踏在他的胸口。空着的左手一摊,远处身披黑紫甲胄的武士当即消失,金灵兽以一神剑姿态,朝这边射来。 瞥眼见寒光闪烁,其上锋利令男子慌忙闪开。可夏萧将其接住的一瞬,五指紧捏。紧接,滔天的浩然剑气已于乾坤中躁动。 夏萧落地,一剑一刀,扭动挥舞时剑气呈一龙卷,气势非凡的朝其而去,毫不留情。谁都有悲惨遭遇,可当前的战争并不是比惨大赛,所以夏萧从一开始,便对这个比自己强的男子,抱有必杀之心。 “祸斗!” 剑气随那落地的男子将地面砍出万千裂痕,而后一头火焰巨兽咧嘴一笑,浑身带着熔浆火焰,轰然朝坑洞中落下,开始一番堪称疯狂的啃咬。 尘埃中不断冒出青烟和几声稀少的惨叫,夏萧却未闲着,他知道战争还未结束,因此左手中的神剑有涛涛金行元气涌出,令其全副武装。面甲扣上时,又有魔气在其外粘附。夏萧一直如此,为了防止自己的元气在魔道生物面前丧失原本的力量,便在外面裹上一层魔气,这样威力不减不说,还能增强其威力。不过世上能做到的人,唯夏萧一个。 之前师父施展符阵后,地面便出现一个看不到边际的大坑,其中有不少修行者和魔物正在作战。此时,夏萧也跑了进去。他脚步一步比一步快,随后并未落地,直冲百米。还未抵达男人身前,祸斗已被冲开,夏萧以意念与其交流,令他回到阿烛身边,一边保护她一边战斗。而后,一道黑紫色的浩然剑气,已猛然划过于空。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 \! “尝尝这个!” 面甲下的面孔因紧咬牙关而绷得很紧,夏萧转身扭动腰肢,身形极快,刀及神剑一同斩下。刀上有魔气,神剑却没有,金灵兽讨厌那种东西,但它的力量已够强,夏萧便未强求。 身形旋转中,夏萧手中的一剑一刀已将威力运用到极限。剑气刀芒割裂大地,夏萧同时做着进入寂静世界的准备,可那男人,丝毫没有逃走的准备。他要的,便是和夏萧硬碰硬,直至将他杀于草原。 骨刀出,哐 又是一次金属相撞,无论是从头顶而来的夏萧,还是站在原地的男子,都释放出两股截然不同的魔气,它们皆向一处冲撞,令空中刮起锋利的罡风,地面满是裂痕。 一旁,阿烛身边的魔物越来越多,之前躲进寂静世界的家伙不愿再蛰伏,因为左侧和中部的魔物已倾巢而出,它们怎能偷懒?主要是寂静世界和四周的空间都有强者,唯有这北境长城,要安全很多。 之前眼看魔物就要消失,不剩多少,可突然又增多,令阿烛手忙脚乱。即便身边有晓冉祸斗,还有小语山舌,可就是招架不住。阿烛的实力虽然在枝茂巅峰,就要突破生果,但这个地方的危险还是威胁到她的小命。 看着晓冉受伤,阿烛急忙跑到她身边,劝道: “晓冉姐姐,你赶紧回木行空间吧!” “傻丫头,我得替夏萧保护好你。” 晓冉说罢,就要起身,可被阿烛拉住。 “姐姐,我来!” 阿烛说着,上前几步,在晓冉疑惑时,她右臂的衣袍被一股浑厚锋利的金行力量撕成碎片。其上的黑龙栩栩如生,气息一瞬蔓延百里。若阿烛一直吸收其中的力量,肯定能突破生果,可她一直攒着,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候使用师父的力量。 因为荒纹的每一次使用,都会消耗阿烛的精神力,所以她摆好架势,将用最好的状态将其释放,并达到最好的效果。扎稳脚步,阿烛出拳,一瞬天变,龙吟响彻乾坤,令无数人望去。 只见,一头黑龙于震耳发聩的吼声中降世。这是一头苍老的黑龙,即便龙鳞漆黑,可其上伤痕太多,双眼亦无神采。但就是这样一头龙,怒吼着将四周魔物撕碎。 它身体的每一处都是极强的武器,爪牙撕碎万物,一对遮天蔽日的翅膀扇出锋利的罡风,龙尾在地上扫动时,更是将地面的无数魔物砸成一滩肉泥,有再多的命都能耗尽。 “吼” 一些大魔冲撞黑龙,显然,它的存在太过碍眼,令他们损失太多。可后者此时已无痛觉,只是正目相对,扭动着龙首,喷出磅礴的元气。 又是龙吟,令无数人心中默念起一个名字,眼前也出现一道熟悉的慈祥身影。外人不知,可学院人皆知这头黑龙是谁,他是知识渊博的前辈,是脾气极好的同伴,也是会做人做事的师弟。因此,所有人皆表敬意的朝其注视或行礼。 “前辈” 李轮溟停止手中动作,深深鞠了一躬,而后抬腿,将奔来的魔物踢至千丈外。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教员学子皆行此礼。他们刚来学院时,都受胡不归照顾,现在回想起那段时光,真是美好的不像话。而这位慈祥的老者,包含了他们太多狭隘的心胸,原本短浅的见识,也在其带领和教导下逐渐长远,恩情极重。 第七百七十三章 沉淀远过千年(上) 一片满是伤疤疮痍的空间中,笛木利听到老伙计的声音,但未停下,甚至没有回到北境长城看一眼那黑龙翱翔于天的姿态,只是战的更为勇猛。胡不归这个老家伙,不知不觉间成了战鼓雷锤,令学院人略有萎靡的精神再度振作。 胡不归辞世多日,却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都在战斗。他死后都为天下正道奉献自己的一份力,他们有何原因不竭尽全力? 龙吟驱走众人的疲倦,令他们呼喊出声,继续冲锋,血性大起。纷乱中,夏萧夺得那把骨刀,退到阿烛面前,见她嘴角习惯性的上扬,道: “其实刚才我就要打败他了,你不出手也可以。” “哼~” 阿烛小嘴一撇,才不相信,夏萧要想打败吸食生灵之气的强大魔道人,必要付出些代价,与其那样,不如让师父一爪将其捏碎。黑龙还在头顶盘旋,阿烛跃至其身,看其横扫战场。夏萧结印,令大家回五行空间,持两刀展翅,跟在黑龙之后。 学院中最令夏萧敬佩的人之一便是胡不归,他有着莫大的勇气,且待人真诚友善,对待学子也没有长者的架子,这是值得学习的优秀品质。此时,胡不归的力量随阿烛而动,他没有看错人,当前的阿烛和夏萧一样,有着不错的大局观,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在自己承受的范围内令黑龙发挥出所有力量。 夏萧随阿烛从最右侧出发,一直向西方最左侧而去。这条路极为漫长,夏萧一边战斗,一边凭借敏锐的嗅觉察觉到学院强者皆不在,能看到的,最强只有参天境界的修行者。夏萧能大致猜到那些前辈都在各自的空间或寂静世界战斗,就是不知战况如何。 笛木利等学院强者自然不会在魔道生物手中吃瘪,可当前也脱不开身,无数大魔将他们缠住,暂时难以分身。可他们知道清寻子已来,便没有之前那么心急,因为最艰难的黑煌已不需人手。因此,他们皆能安心战斗。 只要心一静,实力本就不弱的他们能爆发出极强的力量,再强的敌人也能打败。而清寻子到来后并未第一时间冲进寂静世界,而是在变得稀薄的魔气中与一强者对视。 这是一位坐在王座上的大魔,外形与人无异,可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令清寻子直视。他老眼一眯,便有些不妙之事要发生,足以展现当前人的实力。可后者并未开口,只是暗中操纵着魔气,将众多魔道生物聚集的生灵之气送到南海之南去。 这是最后一道提供给雀旦的生灵之气,也是最为磅礴的一道,似一个无比巨大的球。当它离开原地,朝南方而去时,清寻子望其一眼,身前黑拳已来。两人动作似一霎停止,清寻子没有动手将那生灵之气截下,只是看着它远去,那男人也没有令拳头撞在清寻子的老脸上。 他们倒不是不想,对彼此都只有恨意和消灭之意,没有虚假强者间的惺惺相惜,可对方的实力,令他们不敢小觑。 “不愧能把我的亿纹符阵击碎,原来有堪比云巅的实力。” “不敢当,问道巅峰罢了。” “但你吸收的生灵之气,令你有实力与我一战。” “我并不认为这是值得骄傲的事,因为你的一道分身,已能阻止我的拳头前行,和以前一样强。之前那一拳,虽不能打碎你的符阵,可能令参天境界的修行者吃瘪。看来今天,需要用所有实力与你的分身一较高下。” “能看出我把主体调换为分身,足以证明你的实力,但你不该拿我和参天实力的修行者比。虽说只是一道分身,可我的分身因距离远近决定实力,你应该很清楚才对,所以你觉得谁能赢?” “第一,我不需要你夸捧,那只是对手下败将的讽刺。第二,我一定要赢,肯定会赢;第三,你会为曾经不杀我而后悔。” 男人说罢,拉开距离。真正强者的战斗,并不是一言不和就开打,而是有着漫长的对峙和一霎决定胜负的强横招式。 那一招,将直接决定最后的结局。可在对视中,清寻子已猜到眼前男人的身份,于是老脸满是苦涩,回忆起一段峥嵘岁月,幽幽道: “没想到万魔之祖既然还活着,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你能记得,老祖我甚是欣慰。” 大鼻子男人看起来不过中年,难以与老祖一词扯上联系。可他的存在,乃一段传奇,只不过染上令人作怕的黑红色,曾令无数人闻风丧胆。清寻子倒不怕他,轻笑过又严肃起来。 “比起年龄,我是你的十倍不止,不必这般占便宜。可当初,我确实将你杀死了才对,你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千年前,魔道疯狂诞生,其中最强者便是眼前这万魔之祖,名为旱魁。当时的魔道引得天下出手,作为其中最强的存在,清寻子以分身化一根针,刺穿江河湖川,最终将旱魁就地正法,没想到他既然没死。 曾经的感知有误确实令清寻子后悔,可他更关心的,是魔道既然从当初便开始有所准备,那这沉淀远过千年的组织,或许比他想的还要复杂些且强些。 “魔道的沉淀已远超千年,我自然被更强的魔道人救助。你之前不也有所察觉,才将本体和分身调换,何必装疯卖傻?” “这一点我确实得知,可我好奇,作为曾经一个不可一世的最强魔道之人,你号称要霸占大荒世界,成为万灵之首,要天下生灵皆为你存在,以献祭给你而荣。这样的万魔之祖,既然会保命求和,成为他人手中的奴役,着实令人有些吃惊。” 作为老对手,旱魁重重叹出一口气,清寻子还像以前一样讨人厌且嘴臭,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现状。 “生死面前,再难得之物都应舍去,而且我的计划未变,我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只不过与其他二人一起。” “雀旦和黑煌?” “他们是要成神的人,我们不把成神当尽头,只想收复天下。怎么,你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就对了,魔道的沉淀,别说千年,说有万年都绰绰有余,这才是黑煌放走夏萧的原因,因为我们势在必得,所以才会让你们聚在一块。” 兴许是有些兴奋,旱魁这等阴邪之人既微微一笑,全无沐浴春风之意,给人一阵怪异的感觉。清寻子老脸更是铁青,怎么又冒出两个人?而且听旱魁的语气,他们似乎还很强。这可是当前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但还是发生了,之前寂静世界的感知并不是错觉,他的担心也没错! “你们会输的,输的很惨,输到丧失一切,而我们会达到各自的目的。” “你觉得魔道人能掌管好这世界?” “自然不能。” 旱魁的回答令清寻子有些意外,知道不能,为何要这么做?在他正疑惑时,旱魁道: “虽是不能,因为魔道会将一切美好毁灭,可等大战之后,阻拦我们的修行者都已死去,雀旦和黑煌成神后,就算留下的烂摊子再大,我们三人也会共同清理。魔道人除了我们三位,自然要被清洗干净,一个不留。方法更是简单,吞食即可。然后这大好世界,便由我们来享受。” 清寻子摇头,令旱魁面目狰狞。从魔道诞生之时,正道人就掌握着大荒,享受着足够充裕的一切,可他们这些人便只能躲在冰原最为偏远之地。当前时机正好,谁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风水都将轮流转,日月不变,可得换天,该是魔道掌握大荒的时候! 对峙的漫长令清寻子皱眉,他难以找到破绽,自身还是一位符师,正面交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可当前施展束缚符阵,虽说只用几秒,可未免太晚。而且更让他担心的,是寂静世界中的情况,即便他的主体已去,可情况依旧窘迫。 旱魁盯着清寻子,心想道: 这老家伙的实力一直很强,现在只用一道分身对付自己,想必准备了不少符阵,千万得注意! 当年,旱魁就是太过莽撞,险些被其刺死在冰原。准确来说,若没有冰原沉睡的两位魔道前辈,他真的会命丧黄泉。当前离美梦实现只有一步之遥,岂能轻易再失败? 两人似乎都没有找到彼此的破绽,便在风云突变时消失于原地。他们并未去寂静世界,而是进入一片蓝天白云和漆黑苍穹之地。两种色彩各占一变天,而后双方皆施展自身能力,开始一番剧烈且不停息的较量。 清寻子两道亿纹符阵同时施展,没有主攻佯攻之别,皆发起剧烈的轰击,他也投身其中,将其动作打乱,令其更容易遭受符阵的冲击。这些符阵乃清寻子提前施展,有些超乎旱魁预料,他一把年纪,以自身当做束缚更是奇葩之举。可清寻子确实做出来了,且攻势极猛,令从苍穹一度崩碎,碎片不断下落。 第七百七十四章 沉淀远过千年(中) 寂静世界 起初,考虑到黑煌的危险和进入个别人空间的不便,他们便在此处展开激烈的战斗。反正在万里高空之上,偶尔才落地,对外界影响不大。而副院长加会长,之后又有大师姐来,本能战胜黑煌。 她的实力虽强,可面对三人,还是难以全身而退。只要将其拖住,慢慢消耗她的力量,即便魔道对元气有压制作用,也并非无法战胜。就算三人对上清寻子,都未必一定会输,可寂静世界当前的情况极为不妙,令所来的清寻子老脸一僵。 先前本是三人对一人,可现在三人对三人,压力大了不少,就将把他们压溃。 汪远柯手持玉色长剑,动辄斩天而战,令乾坤上下一片肃冷。而他与黑煌,根本难分胜负。论实力,黑煌也不过云巅境界,在大荒桎梏内乃最高,与汪远柯相差无几。可因为魔气的霸道和对元气的压制,令汪远柯战斗时如遇天敌,斗得极为吃力。 剑气纵横八万里,其中一道修长的身影持剑而战。现在这等时候,汪远柯已不再以元气幻化自身外貌,而是以老者的姿态握剑。年龄虽老,可他与清寻子一样面目及目光与以往无异,虽难说是少年,可也未满脸皱纹而眼目浑浊。 剑出剑收,魔气被斩为八千段,而后剑气直去,突破再一重魔气,伤到其后的黑煌。可在其愤怒于肉体受伤,发出愤怒的吼叫时,魔气如黑龙,振翅而过偌大苍穹,将汪远柯包裹其中。 “得速战速决。” 汪远柯自知这不现实,可当前左绣芳危险极大,他必须将黑煌重伤,然后去帮她。因此,连贯天苍大地的魔气重茧中,有一剑气突破而出,将其层层割断。一剑出,锋芒之刃扭动辗转,令风猛起,袭向黑煌。 举剑,苍穹之外落下柄柄大剑,钉在黑煌四周空间中,而后无边的元气萦绕,将其束缚。一瞬,天动之际元气如囚牢,将黑煌关押其中。可在清寻子转身之际,黑煌又伸出双手,将其身形握住。 “在这满是魔气的天地,你赢不了我!” 汪远柯身形修长,气质高冷,一头短发显得精神矍铄,他回头看一眼黑煌,无奈时斩断魔气,自身化作万千剑气,每一道可斩天,可开山,可裂海,可分万物。 再强的招式,黑煌都不算特别怕,因为元气打在魔气上会减少许多力量,而她便利用这一点,将汪远柯拖住。以她的实力,与汪远柯可保持不败,但也难胜利,可只要将他拖住,其他两处便会很快展现出胜势,然后再将这个爱变成小孩的家伙斩于寂静世界中。 当前的战斗是眨眼即分胜负,一霎便可影响很多。因此,汪远柯及黑煌都未分神。后者是没什么担忧,赢下对方很难,但自保没有问题。汪远柯虽说从未和隆熊交过手,但可判断他的极限。他担心的,一直都是左绣芳,她的实力不及隆熊,现在的处境更为危险,事实确实如此。 会长所对之人一头红毛,其上有两角,面容干瘦,给人一种诡异惊悚感,似这么小的脑袋,顶着那么大两个角,真的不怕脖子被压断? 红毛怪抬手,一时扰得天地极乱,异常喧杂,代表厄运的鸦声不断回响。可因为他的身体足够硬,又主修土行元气,此时即便反应慢了些,但就算站在原地让红毛怪打,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可这红毛怪一直不让隆熊落地,令其很是烦恼。 土行修行者只有双脚碰地,才能从其中源源不断的接受力量,那样战斗力将更强。自从这二魔冒出后,他便明确自己的任务。隆熊难以将其斗过,便将其拖住,不能令红毛怪如愿以偿的从自己这打开一道缺口,从而再去祸害汪远柯。 这场大战关乎生死,也决乎尊严。但在空中,隆熊实在太过吃亏,眼前被乌鸦遮住目光和感知后,一股重击朝其而来。 身形猛地后顿,后射万米不止,可隆熊并未当即转身,而是顺势朝大地而去,可群鸦飞舞不断,扰乱其方向,但当前已是最好时机,不能再错过。 元气于肉身外不断缠绕,令其身体一瞬沉重如山,压碎重重黑鸦,落于地表。轰声中,群鸦乱舞,欲令其升空,可黑色羽毛遍布天地,隆熊也未被其带动丝毫。 红毛怪见之,凝眸心想不好,只听一声嘶吼如兽回响。而后,隆熊震碎黑夜般的群鸦,怒目投来目光。 “你这毛头小子,还算有些本事。” 隆熊嘴角有血,可双脚已与大地相连,其中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朝其身体汇聚而来。他身为冒险者工会会长,也是万人之上的存在,此时怒声骂道: “区区一个红毛怪,有何资本叫嚣?” 说罢,滔天魔气向其而去。隆熊一咬牙,结印冲出元气。当即,空间直被压迫到扭曲。随着元气的冲撞,隆熊能感觉到对方魔气的强横,自己倒是能坚持下来,就是不知左绣芳,是否能平安无事。 论对她的关心程度,隆熊肯定不及汪远柯。后者关心她,是因为同是学院人,而隆熊只是在想左绣芳战败后,遭殃的就是自己。可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左绣芳现在确实像他们担心的那样身处险境。 九重天上和苍茫地表皆有激战,左绣芳亦然,可她即便造出万里桃林,其中树木扭曲,以树精姿态持盾握剑,也难以抵挡那密密麻麻的毒蛇。它们从四面八方而来,大小有别,粗细不一,狡猾的从树根间不断穿梭,迅速朝桃林中的左绣芳而去。 她深知自己的任务是防御,从这些家伙出现的那一瞬,自己便受了伤,所以当前,不能令毒蛇靠近,且得将其拖住。 毒蛇从无数黑洞中找来,可被一道淡粉的屏障挡在外面。其中,左绣芳手持精致的桃木,拉弓射箭,令箭矢飞出原地。箭矢所过之地,树枝皆配合着拢来一起,似成一通道,阻挡黑蛇影响。而眨眼间,箭矢从青毛怪身旁划过,但只换来那张干枯脸上的几丝淡然,似极为不屑。 伸指,黑蛇不断上窜于空,似不曾断开的暴雨,一瞬落下。桃林深处的左绣芳挥手以成风,令空间泛起涟漪,却无法令它们停下,只要招手令万千桃树开花,又以花朵笼罩在头顶,令那繁多黑蛇如倒地泥鳅,一瞬四处乱跑。 “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左绣芳被困桃林深处许久,四周高大的桃树足有百丈,可她的元气对魔气的破坏力太小,难以突破,但一直这么耗下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因此,在她快速结印,想着解决的措施时,四周的护盾,被一绿毛怪以手撕开。 “啧。” 左绣芳蹙眉之际,万千桃花朝那被撕开的护盾裂口而去,试图将其堵上。可绿毛怪声音嘶哑,难免有些兴奋。 “这么细皮嫩肉,应该让我好生品尝才是。” “那你真是想多了。” 左绣芳双臂在身侧摆动,手掌若推流水,令空中桃花宛若锋利的刀剑,可皆被绿毛怪的涛涛魔气挡住。 护盾的裂痕被撕大,左绣芳心想不好时,又有涛涛元气若惊涛骇浪,不断朝其拍去。这番元气下,绿毛怪虽强,可也难以无视,便于退后时聚集魔气。 惨白?色的面色一狠下来,绿毛怪便扬起手臂,令黑蛇从体内钻出,围左绣芳释放的元气光束而去。它动作迅速,不等后者有反应,便撕破空间,吐信而来,朝其颈脖间张开血盆大口。 对左绣芳这种等级的大人物而言,大荒怎样的蛇毒都要不了她的命。可这魔气所成的毒蛇已在一开始咬过她。虽说只是一瞬,她便挣脱,可她的元气被吸走不少,浑身直发软,否则也不会落入只能藏于林中防御。 有过惨痛的教训,左绣芳当前便不会大意。可黑蛇太快,一口咬在她白皙的玉颈上,但绿毛怪并未有多兴奋,只是皱着眉,淡淡朝一侧看去。 只见,黑蛇咬中的左绣芳当即散为无数花瓣,而不远处,花瓣聚集,又成一个她。 “雕虫小技。” 绿毛怪冷静的恐怖,他一头长发乱蓬蓬,可额前没有半缕发丝,因为都被双角压下。可脑后的长发疯狂舞动时,成条条黑色粗蟒,快速朝其扭动而来,姿态骇人,且从四面八方包围,令左绣芳一瞬没了退路。 头顶护盾外乃条条黑蛇,四周又满是粗蟒。这些看似简单的招式,令左绣芳有些束手无策,可来不及擦掉额头的汗,便化作一道流光,朝头顶而去。粗蟒紧随,穿破空间朝其咬去,只为品尝一口她的血肉。但她难以抵挡时,一道古朴的元气光泽将其化为一滩黑水。 那道元气光泽的主人令绿毛怪紧锁眉头,当即放弃对左绣芳进攻,而和黑煌大哥聚集。他们的动向有些怪异,可知原因的话,倒也算说得过去。面对清寻子,他们怎敢冒失,当然得重新计划。 三魔聚集,汪远柯和隆熊也得以朝同一方向扭头,而后朝两道身影而去。 第七百七十五章 沉淀远过千年(下) 清寻子这个年纪,已不适合英雄救美或出风头,再浪漫的公主抱被其扮演出来,也只剩猥琐老头占花季女子的便宜。因此,清寻子只是手指一挑,以元气保护左绣芳,且将其扶住。 这般绅士的行为,倒是讨人喜欢,可真正让左绣芳感激的,还在后头。 清寻子双手结印,那等速度,左绣芳根本看不清,一阵眼花缭乱后,清寻子停下,手掌中已有一道极小的符阵。一手对准左绣芳,一手将那极小的符阵扭动,清寻子当即催动其能。 身穿破碎轻甲的左绣芳身形未动,四周空间甚至都没有半点动静,一缕黑红之气却离开身躯,已如剧毒被清寻子取出。左绣芳觉得手掌恢复力气时,清寻子的元气也从其四周撤去,她当即行礼,鞠躬道: “多谢教皇大人出手相救。” “多谢。” 汪远柯来到这边,同时弯腰,隆熊则颔首示意问好。清寻子这一来,他们的战况就算再糟,也可得到扭转。对面三人已是魔道的最强存在,不可能再有隐瞒。他们四人对三人,未必不能战胜。 作为大荒第一强者,清寻子听到的道谢话语实在太多,因此不拘泥于此,只是将目光投向眼前三人,道: “都是世间正道人,二位不用多礼,不过我们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对付这仨家伙。” 手掌一合,那缕黑红之气当即破碎,双目紧跟生出厌恶。 “不愧是远超千年的沉淀,二位的实力,堪称云巅呐。” “你就是清寻子?” 红毛怪站在黑煌右侧,打量清寻子一番,见其点头承认,赞道: “能用分身对付旱魁,算你厉害。” 清寻子只是轻瞥一眼,语气不屑,又带有不少疑惑。 “老朽存在大荒三万年,未曾听说二人名讳,不知二位从何时存在至今?” “一万年前,你曾组织过一场清扫魔道中人的活动,可曾记得?” 清寻子脑中的事太多,一万年前发生的事,大多都已忘却。可清扫魔道的活动,他还有点印象,可与眼前二人有何关系?他可不记得当年和他们交过手,否则定不会留下活口。对魔道人的印象转好,是从夏萧开始,今后再无这般情况。 在清寻子难以回忆时,红毛怪道: “我乃伽罗鸟,生于大荒,无父无母,吾弟伽罗蛇亦然。我们出生便有魔气,似天意所为,可知道大荒对魔道的抵触后,我们主动藏于冰原万年。我们一直不知活下来的意义,因此一度想过自杀,可所幸没有操之过急,因为历史中每一个生物的诞生都不是偶然。” “我们来到世上的意义,虽说纠结了万年才想通,可终究还是找到。事实证明,大荒对人类的眷顾就要到此结束,你们昌盛了三万余年,是该兽族和魔道崛起。这也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你们抵抗不了!” 俩兄弟一唱一和,清寻子三人倒未多搭理,他们信念坚定,不会轻易改变,就要发起进攻。结合旱魁所为来看,这些家伙此行,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将其看破的清寻子老脸依旧严肃,道: “说这么多,就是为了给雀旦争取时间?” 关乎雀旦的事,汪远柯三人甚是关心,皆朝清寻子投来目光,他倒是不慌不乱,道: “你们口中的旱魁将魔道生物吸食的部分生灵之气整合送给雀旦,想必他很快就会收到。可你们小瞧了棠花寺那些僧者的毅力,而且你们也看不到他前来的那一天。” “能看透又如何?你们四人的实力,不足以杀掉我们。” 黑煌脸上带有偏执的笑,她现在所做一些,都证明她即将成神。这条路她走了太久,就将到头! “战吧。” 清寻子说给身边三人说,也似说给魔道三人。下一刻,魔气与元气冲撞,如两股滔天巨浪,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四人盯着元气前冲,有碾压之势,可很快又被顶了回来。清寻子左右相顾,开口道: “出全力速战速决,我们还得去对付雀旦,若去晚了,棠花寺就没了。” 棠花寺很少出现在世人视野之中,可那群固执的出家人,当之无愧乃正义之士,守护南部数千年。 当前正魔两道的胜负关键,还在他们这些人手中,因此不能有半点疏忽。在来到北境长城这处战场时,他们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 当前,修行者和精锐部队损失早已过五万,甚至更多,再拖下去死伤人数将空前增加,是该速战速决。否则整个大荒的实力都会大幅度减弱,以此摧倒平衡。可这三个家伙,他们不好对付。 当各持苍穹一方的元气及魔气消散时,黑煌表现的最为英勇,冲在伽罗鸟和伽罗蛇之前。清寻子主动上前,厉声道: “我来做你的对手!” 古朴的元气一霎布满苍穹,有数道亿纹符阵齐出。这些都是对付起始大帝的招数,可他撞月而去,拿来对付黑煌也是极好。后者在人间走了不少趟,知道清寻子的厉害,所以进退有度,于万里高空不断扭转身形,躲过那些来的光束,同时朝符阵而去。 “又想将其打碎?没那么容易!” 清寻子呢喃时,结印令符阵加固,它便在嗡然声中泛起道道光泽,以挡那股袭来的魔气。抵挡之后是万千元气的释放,轰声不断,令苍穹上空散开道道气浪,气势强横,犹如扫荡大荒一番。 清寻子可谓施展了全力,撕开苍穹的元气令汪远柯三人望而生畏,可他主动对付最强的那个,他们自然得更加卖力。汪远柯对左绣芳说过一句小心,手持玉剑,以对伽罗鸟。而左绣芳和隆熊,将一同对付那条伽罗蛇。 “我们得把他当做一个突破点。” 隆熊点头后,即便之前使用了很多元气,可当前几个呼吸便恢复最好的状态。这大概是问道实力与参天巅峰最大的不同。问道强者问大荒自己该走怎样的道,此时问到,所以整个大荒都会为之配合。因此,两人一同上前时,再构一个可歌可颂的传奇画面。 这等画面,暂时进入寂静世界的夏萧一辈子都不会忘,因为他脑中只有屈指可数的宏大场面,这算其一! 第七百七十六章 一丝似魔深红气 只见,乾坤异常,其中淡粉的桃花瓣皆很轻盈。可在空中辗转时,除了拥有极为强横的元气,还有漂浮着的可割万物之息。它们反光且锃亮,并未落地,而是找寻不同的角度,对准那个化作吞天巨蟒的漆黑魔道之物。 隆熊这边,身前身后乃大地升起的碎石。那等程度,可再造一片大陆,可它们漂浮时不断聚集元气,似有化作流星,冲碎万物的恢弘之志。半边乾坤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花瓣与碎石填满,其中两人对巨蟒,当即开始一场争先恐后的冲撞。 乾坤另一边,玉色剑气填充天地,不留半点空隙。它们看似温婉如水,可实际锋利无比,稍一触碰,便会被割断。而透着剑气,可见万千黑点,不知是什么,可听声音,似是象征着不详的乌鸦。 站于这片天地下,夏萧不禁咽了口唾沫,因为无论是那一边,其中的气浪,都是他难以承受的存在。而头顶苍穹中,一道元气轰炸,似耀眼的太阳为之炸裂,于轰然巨响中毁灭一切,包括最后几朵厚重的浓云。 身体不禁一颤,夏萧眯着眼,于强光中抬头,深深被震撼。在这股波动前,他渺小的不如人脚旁的一根小草。 如此看来,之前那道亿纹符阵并不算什么,当前这毁天灭地的力量,才是独属于他的威慑。别人的战斗用毁天灭地一词大多都是夸张,以彰显威力之强,可在场七人的战斗,真正到达毁灭天地的地步,令大荒都为之畏惧,怕被这些疯狂的家伙将自己捅出几个极深的窟窿。但又莫名兴奋,天下格局的变式,就要如此改变才是! 战斗中,一道气浪掀开,从苍穹缓缓下落,带着道道剧烈的响声,也似无比沉重,能将空间挤爆。夏萧见之,分明觉得还有很远,可那股心悸,令其还未遭受抨击时,已钻出寂静世界,免得被压成肉泥。 一把搂住阿烛的,夏萧身旁有岩石升起,有树木长出,也有钢铁落下,令其被包裹其中,似能承受任何巨力的抨击。阿烛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其外的轰隆声便掩盖一切,而后,她感觉一口气喘不上来,似窒息一般。 大脑一片空白的时间很短,而后,在四周藤蔓歪曲,钢铁被揉成一团,岩石更是均碎时,其外的偌大战场狼狈不堪。 很多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不知缘由。从寂静世界传来的那股气浪虽说难以将他们碾成肉泥,可也令他们受了伤。当然,受伤程度因实力而定,也因距离原因有别。 夏萧和阿烛之前乘着黑龙来到最前方,这才遭受到最为猛烈的抨击。稍外围的,大多只是身体一沉,多了几道撕伤。可那些冲在前头的精锐部队可就惨了,直接丧命的存在数不胜数,但所有人都不敢懈怠,因为这道延绵百十里的气浪,也将所有魔道生物挤出寂静世界。 最终蛰伏的魔道生物终已现身,可当前他们的实力损失惨重,可必须再战,战到硝烟燃烧尸骨,北境满是魔道味却再无魔道人为止。 至此,修行者死伤近五万,精锐部队搭进去十万多,可谁也不敢说这场战斗进行到了高 潮或中间部分。所以,战士们都只是咬着牙,硬着头皮迎上前!战天战地,也与自己的极限做斗争。 从现在开始,死伤人数将更多,随着时间的增进,扛不住的人会越来越多,可魔道生物的数量也越来越少。可麻烦还是令夏萧注意到,数以万计的魔道生物,因为吸食生灵之气变得更强,这便是当初黑煌说的魔道最大的优势。 比起兵力,魔道生物自然不及几十万,甚至不及五万。可他们越战越猛,控制着正道人的尸骨,令他们这边的损失逐渐增加。 位于战场间,不知是夏萧身上不断有魔气散发而出,还是魔道人有别的动机,一个个飞驰而过时,既没有朝夏萧动手。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该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因此,夏萧大开杀戒,手持双刀,随金灵兽以阿烛为中心,砍杀两侧的魔道生物。 这一动手,引得魔道生物调转矛头,大多朝此处来,但也有不少学院人跃至这边。李轮溟第一个来,和夏萧对视时,大战魔道。而阿烛恢复着精神力,不过一刻钟,便能再一次催动师父留下的荒纹。 荒纹中元气足够,不用她补充,只需她精力充沛便可。这不是个简单活,但阿烛施展过那么多次,知道该怎么做。 作为师父唯一的关门弟子,阿烛是不会让师父蒙羞的,她一定会和荒纹所化的黑龙一起,将魔道铲除的一干二净。 阿烛结印,更专心的恢复起自身状态,四周有夏萧和学院人保护,她一点也不怕有魔道人袭来。可在不知不觉中,阿烛四周有一股深红似血的光一闪而过。这股光太过奇异,只被回头看阿烛的夏萧观察到。 很快,不等夏萧看清并感知,它已一闪而过,没了踪影,似从阿烛身体中来,又藏进她体内。阿烛和魔道没有半点关系,怎么会有那种血光? 血光在夏萧的认知中,并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和魔道有关。可阿烛确实不该和魔道有半点瓜葛。在他思索时,身旁有魔道人袭来,被扛盾冲来的短发女子挡住。 “锵——” 金属碰撞声极为清脆有力,久久徘徊且不灭。夏萧转身去看时,落盾于身侧的苏欢娇躯直颤,显然抵挡不住这魔道人的冲击。 苏欢扛起的大盾四周,有溅起的魔气化作刀锥,即将朝其刺去。夏萧见之,当即消失在原地,体内的魔气如一深渊大口,猛地将那魔道生物吞噬,同时把他体内的生灵之气吸收殆尽,不留丝毫。 “多谢。” 苏欢倒未抱怨,清冷的性格使其提醒道: “有什么事以后再想,当前必须将他们杀光。” “明白。” 不杀魔道大军,死的就是他们。夏萧好不容易才恢复名声,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可在他没有多说时,苏欢已离开,手持双刀腰斩魔道人。 夏萧看一眼,心中满是感激,每当自己有危险时,苏欢都会拉自己一把。可他将目光投回阿烛身上,总觉得先前那道光有些奇怪。可就像苏欢所说,有什么事,之后再想。当务之急是杀戮,是将眼前的存在尽数消灭! 第七百七十七章 光影缝隙中的活物 北境长城外,夏萧耷拉着一对死鱼眼,开始独属自己的杀戮。可无论如何杀敌,如何疯狂拼命,那对沉迷于死亡,无法提起精神的眼睛总会看向阿烛,并不忘保护她。 这些实力颇强的魔道生物能控制住魔性,不至于被冲昏头脑,成为一头头只识生灵之气的魔兽。因此,他们很快发现阿烛在准备什么,那股危险,令他们朝其而去。可越来越多的学院人来此,组成圆形长墙,将魔道生物挡在外面。 其余处的战斗也都激烈,整个大荒都陷入极为紧张的气氛。 兴许是怕天下人无从得知消息而心急,所以开战前,大夏斟鄩、南商帝都、勾龙邦氏王庭和天蒙国永安这四座城市,皆设有符阵,可观天下战局。但因为准备仓促,他们只能看到北境长城的战斗,这里毕竟最为重要,所在人数也多。 很快,当初将镜像设置在北境长城的孙仲磊被广为赞扬,因为无论西部和东部的修行者,都将赶去。而因为有这四道洞悉战场的符阵,天下人的心情皆凝重起来,一道道消息也从四座帝都传向世界各处,令所有人都知道,当前的战事很是危机。 云国作为一个特殊的国家,虽说没有符阵可观战况,但也能和外界交流。可总是最先观察到苍穹的异样,它一日不太平,便代表着大荒处于危险中。 早在一个月前,结界外的苍穹便有变故。在云上之国,可见远处的天空浮起海水,如成天空一云海。那段时间,无论一天何时,天边一侧都有彩光。今日一早,他们更是见着怪异的蓝光,而起始大帝撞月所产生的波动,它们也最先察觉,因为四周云层皆碎。 当前,苍穹中又有奇异的波动,从远处北方传来。即便云国中已无修行者,可头顶的结界不断泛起涟漪,因此可看出天下依旧没太平。 明中的人祈祷着和平,相反的暗中人终于不再隐藏,能在战场上为自己的野心厮杀。当前明暗太好分辨,魔道就是暗,其余无论如何想,都被迫成为明。可在明与暗中,还生活着一些人。 这些人生活在缝隙中,畏惧明,也害怕暗,因为无论哪一种都会要了他们的命。可他们熬过最为艰难的岁月,当前就要达成自己的野心。 勾龙邦氏北部,在魔鬼平原还要向北的一处平原上,可以看到冰原与海相接的肃冷美景,一白一蓝,安静而干净。可那里,也曾是魔道生物的避风港,所有魔道生物都藏在里面,也曾被天下正道的人怀疑,可满是冰雪覆盖,谁都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久而久之便放弃。 冰原的寒冷并未人为,而是大荒的旨意,正道都觉得大荒不会刻意包庇谁。现在倒好,其中的魔物倾巢而出,正道难以招架。 不过战场上的动静越大,他们这边越安逸。可以见到冰原与海相接的草原上有一城堡,硕大无比。而在上方唯一一间拥有落地窗的房中,没有躺着身材曲线极好的公主,也没有挂着顺滑蕾丝睡裙的椅子,只有三个男人,一老年,两中年,脸上神态各异。 老年男人极为冷静,似在等一良辰。他坐在松软的白床上,逐渐眯起眼,像睡着一般。这么舒适的床,平时确实难以享受,可现在白敦已死,黑煌又去战场,他们就算在上面睡一觉都无事。 平日里谁敢坐在宗主的床上?就算这房间都进不来。可老者就知道,这场战争如此之大,他们只用带着众人一起前冲,等战争爆发,偷偷从两侧跑回来,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当前看来,他还真是个投机取巧的好手。 这么一坐,老者疲倦的心既放松起来。他躺在床上,很快呼呼大睡。两位中年人见着,对视一眼,虽说心中十分急躁,但没有将其叫醒,因为他们掌握着世人不知的秘密,就应承担风险,提心吊胆更是常态。 心慌之余,他们也有些兴奋。那是一种准备多时,终于要成功的喜悦,可此时的等待,太考验人的心态。即便隐瞒百年的他们,此时都有些坐不住,时不时看一眼窗外,或通过手中符阵观察北境战场。 两中年男人一个坐在床边,一个靠在黑煌宝贵的梳妆台前,他们的目光很快不约而同的聚集在夏萧身上,为其惊奇。世人恐怕只知夏萧从黑煌手中逃出,且帮其杀了白敦,可不知黑煌是个怎样的人。 哪个怪脾气的女人既然没折磨死夏萧,他们也是觉得奇怪。不过当前的战斗这么激烈,他们是该下手才对,否则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承认,自己心急了,可准备工作也需不久,再不行动,恐怕就来不及了。 靠窗的方脸男人比较老实,见比自己年轻一些的男子试图叫醒床上的老人,出手将其手腕握住,出声道: “潘老自有打算,莫急。” 声音不大,可在男子无奈的收手时,老者醒了过来。这位带着两位心腹逃离战场,耍起心思的人乃擎天宗副宗主潘驭,而他当前要做的事,将颠覆所有人的认知。乱世中,从不缺揭竿而起之人,可当前明暗相冲还敢作乱,可谓大勇气者。 “潘老。” 见老者醒,正准备靠回梳妆台前的男子双目锃亮,显然是想有所行动。他实在等不及了,想吸收天下的生灵之气以变强,这将是个漫长而舒适的过程,他迫不及待的想投入进去。为了这飘渺的一天,他等了太久,不愿再浪费时间。 潘老岂会不懂他的心思,当即结印,手中出现一道符阵。其中有一黑衣人,背景是北境长城的战场,能看到元气和魔气在空中飘动的真切模样。 “你找准时机溜走,我们准备开始了。” “是!” 说罢,符阵消失,三人也开始准备,离开向往的宗主闺房,一同去了城堡大厅。而后,三人一同结印,与剩下在外的三人取得联系。 潘驭要做的事虽是世人不知的秘密,可有不少人配合。这些家伙,都是他在擎天宗最忠诚且强大的手下。他们和他一样没有加入战斗,而是溜到各国人多之地,就要开始一场偌大的狂欢。比起战场,这才是真正的饕餮盛宴! 插一句, \! 若是平时,魔道人很难出现在人世间,因为强者太多,容易被发现,可现在便是最为传统的灯下黑。大荒所有修行者都聚集在一起时,潘驭的四个手下,将分别前往大夏斟鄩、南商帝都、勾龙邦氏王庭和天蒙国永安。因为战争缘故,四城有数百万人口。特别是斟鄩,吸纳了不少南国人和射列国人,城里城外界皆是一番拥挤景象。 这样的地方,当前正合潘驭心意。在四位手下皆开始行动时,潘驭又开始等。可此次的等不是枯燥的坐着或躺着,而是和潘龙闫猛一起结印,施展出早已计划好的符阵。符阵一点点构形,最终足有万丈长。 这道符阵辗转开时,犹如一把刀,将城堡上下分离,但它始终没有倒塌。城堡受损,他们并不足惜,这座城堡算什么?他们要做的事,可是成神! 比起神,别说一座城堡,就连整个大荒,都只是一个小世界而已,犹如人类看蚁巢。 方脸的潘龙还算沉稳,并未有太多话。可闫猛话多,问: “潘老,其他四处倒是好去,可斟鄩有学院的管仲易在,让皮皮去,真的合适吗?” “我什么时候让皮皮去大夏了?他不是在东海吗?那里情况特殊,既然海中荒兽聚集,就将他们的生命之力吸食,这样顺势而为比让他去斟鄩好得多。就像你所说的,斟鄩有管仲易在,派皮皮出手没什么效果,还会打草惊蛇。” “那斟鄩就放弃了?” 潘驭哼笑一声,令闫猛当即弯腰行礼,以示自己的歉意和无礼。但潘驭此时还算有耐心,解释道: “记得勾龙邦氏的那位公主吗?” “龙葵南下,离开勾龙邦氏,去了大夏斟鄩,遵勾龙邦氏大王之意求得大夏保护。” 闫猛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出后,潘驭点过头,阴鸷笑道: “我将部分祭祀符阵放到她体内,另一半在我手中。只要我一催动这边的符阵,整个斟鄩都将覆灭。这招我研究了上百年,不成功,便成仁!” 潘龙和闫猛皆相信他,因为传说中的魔道祭祀符阵,宗主都未研究透彻,潘驭却施展出来,且把研究时的碎片藏在各处,以此造成舆论压力,混淆人的视野。他所做一切,自然不是为了骗自己,而是为了骗宗主。但现在谁都不骗,就将彰显出威力非凡的力量。 作为生活在光影中的人,潘驭他们什么都没有,要想得到一切,必须通过自己的双手去掠夺。现在,掠夺即将开始,只等正午。 明与暗中之人,本不惧怕等待,可闫猛心躁无事,便将整道符阵检验一边。眨眼,正午已至! 第七百七十八章 正午时哑了喉咙 光影缝隙中的三人坐在大厅三个方位上,此时皆看符阵中北境的战场变化。正如潘驭预料的那样,这场战斗进行至此,已有近四个时辰,双方死伤无数,北境长城上摆满重伤人员。可战争并不会就此结束,反而越战越激烈。 看着不知疲倦且前冲的修行者,闫猛不禁道: “这些家伙,还真是生猛。” 同时坠入魔道的他懂得魔气的力量,对元气的压制和吸食生灵之气的便捷,令这五万魔道生物组成的军团,加上擎天宗数千魔道人形成的先锋部队,足以将对面湮灭。可战斗至此,依旧不分上下,胜负难知。 “这支魔道大军比世人想的要强,可人类的战斗力向来以修行为基,以意志起伏。那些耍起疯的正道人,现在都已进入真正癫狂的时间段,已不单单是为人间正道那么简单。那样一个大环境下,不会有人后退。” “这便是所谓的荣誉感?” 潘龙向来这般接潘驭的话,可他一张正方形的脸,令闫猛看着很不顺眼。无奈,他是潘老的直系亲属,他只能收起偏见。此时,闫猛想到一件事,问: “潘老,黑煌可曾给你讲过这支魔道大军究竟有多少强者?” 能和正道战斗至此,的确神奇,潘龙也有些想知道,潘驭因此回答: “我曾问过她,因为怕魔道大军中的强者太少,她会注意到我离开战场。可黑煌说,光论数量,魔道生物不及正道,可论实力,魔道大军最弱的存在都是尊境生果。也只有这样的存在,才能在幽灵空间中沉睡那么久而无事。至于参天强者,多达两百,乃正道五倍不止。堪比问道的存在,近乎二十人。” 这等数量令闫猛和潘龙一听,当即惊愕。他们知道魔道大军很强,可不知这么强。不说别的,光二十位问道强者和两百名参天境界的强者,便足够正道喝一壶。虽说后者实力也不弱,可魔道毕竟越战越强。时间的漫长对他们而言,只会有利而无一害。 “若这样正道都能赢,便是真正的奇迹。” “奇迹也得着边际,这场战争,他们必输无疑,除了我们向往的神灵降临,否则正道必定会亡。不过黑煌和雀旦肯定也想不到,在他们忙于和正道交锋时,准备许久的祭祀符阵已被我全权操控。而真正成神的,不是他们,而是我!” 潘驭目光深邃,为了隐藏自己的野心,他准备多年,弑父食子,才令擎天宗免遭天下人嫌疑。现在这等时候正好,潘驭必定会抓住时机。 结印,一道符阵通四方,潘驭问: “都准备的如何?” “皆已到位。” “半个时辰后一同动手,不得有误。” “是!” “潘琦,你联系皮皮,等其在斟鄩所建的生命之墙外引起一番动静,再前往斟鄩,切记不要太早进入,那边的管仲易和廖赛实力都很强。” “明白!” 闫猛听之激动,他们有自己的计划,会在四座帝都同一时间绽放魔道祭祀之花。只要祭祀符阵一施展,便怎样都停不下来,被其锁定的生灵也会丧命。至于派四人前往各地,是为了防止潘驭离祭祀符阵太远,无法将其催动。而他们的存在,会成为潘驭力量的导体,更好操控他们体内的祭祀符阵。 阴邪的魔道祭祀符阵一度被称为极端的邪恶,在世人眼中,更是失传许久。可经过夏萧的探寻和学院的致力寻找,他们曾在一段时间关注过那等符阵。祭祀符阵将大幅度提高魔道人的吸收上限,一次性能提升更多实力。除此之外,毁灭力很强。 “愚蠢的四国人还以为到了帝都就能安全,没想到吧,这下全都得死!” “最少能一次吸收两千万人的生灵之气。” 潘龙大致计算,令闫猛倒吸一口凉气,有些吃惊。但潘驭语气倒很平淡,道: “除了他们四个,全都是普通人,两千万差不多。” 这等数量,足够潘驭成神,但他没把话说完,只是暗地看闫猛一眼,笑容诡异。光与暗中的缝隙太过狭窄,容不下太多人,特别是那个出口,小的只容一人通过。不过在最终关头前,才需将其处理掉,因为当前还有用。 潘驭透露出太多自己的想法,先前那句话也是。除了他们四人,其他全部都是普通人,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会连同手下一同吸食,可看潘龙和闫猛的反应,并没有多大,这乃意料之中,但他们对视一眼,又紧接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符阵,一边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边注视那边的战事情况。 北境长城处,烈阳当空,明媚的阳光洗地,引得其下的战斗显得格外壮观,惨烈也更容易被见着。 无数重伤者被送到长城上,活动的尸骨犹如炮灰一般,难逃一死又不厌其烦的前冲大多散架,可也引得一些人生烦。不少重伤者未被带回长城,便被他们啃食抓破身躯,而一支队伍的到来,当即引得左右两侧的人注意。 两道千丈符阵无比平坦,其上皆是整装待发的将士,几位修行者还未到来,便已跃下符阵,率先进入战场。 结印,一头远古棘背龙朝北方嘶吼,带领近万将士冲锋。战斗向来你死我活,而当前这支军队,虽说没有多强,可当前能为这场战争增添些战力,也是极好。 无论是远处棘背龙的叫声还是金属三角龙的闷吼,都传入潘仙耳中,他靠在自己的狼兽身上,捂着腹部喘了许久。魔道确实强,他带兵数十年,从未见到过如此强的对手。他们数量很少,可各个都是以一敌十,甚至一己之力可破万军的存在。 在其威力下,精锐部队只是人前蚂蚁,可没了这些蚂蚁,修行者们的日子将更难过。 当前协同作战才是主流,只有参天以上的修行者可以随意在战场穿行,可他们也为眼前的敌人发愁。即便很多修行者已斩杀堪比参天的魔道生物,可一场战斗的结束,也代表着另一场战斗的开始。魔道中的强者,比正道多了太多,以至于此时出现人手不够的现象。 自从清寻子来后,很多人都隐约觉得战斗会很快结束,但三个时辰过去,这里依旧惨烈。城墙上的重伤人员吸收着元气,希望再上战场,可太过艰难,残留在体内的魔气,即便只是不起眼的小小一缕,都会折磨的他们痛不欲生。 空间撕裂,笛木利和小羊一同走出,浑身衣袍破旧。经过三个时辰的激战,他终于把一问道实力的魔物斩杀,可双目血红,气息萎靡时,这片天地中的战争依旧在继续,且短时间无法停下。 推荐下, \\app \\ 真心不错,值得书友都装个,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即便再累,笛木利也结出手印,恢复自身元气不说,头顶已流血的小羊也恢复些精神。而后,在一问道的魔物找来时,笛木利没有与其对战,而是以加凯的宏大羊头冲向八方。笛木利的招式单一了些,可这头杀人羊,每一次顶撞,都会有魔物丧命。 就此,除了参天和问道的魔道生物,其余存在皆被笛木利短时间灭杀。八头宏大羊头穿梭于各地,将移动起的尸骨碾成碎片。 问道实力的魔物见之,一边吸食元气,一边闯进人类的部队,开始一阵天翻地覆的灭杀。 人们嘶吼着,试图将其拦住,可无论多少修行者来,都被其吞噬。战场中乱成一团,正魔两道都做好放手一搏的准备,甚至视死如归。只要能取得胜利,这场战争,便是他们赢了。因此,修行者们,将士们,皆高声再怒,近乎疯狂的厮杀。 不知不觉中,带着荣誉离家的精锐部队,已自发成为挡箭的盾牌,在魔气袭来时,主动聚到修行者前,为他们争取短暂几秒的反应时间。夏萧和阿烛站在一支队伍后,看着身前百人皆成干尸,又朝自己而来,虽说不忍,但还是扫出一道气浪。 “可以吗?” 阿烛已使用过三次荒纹,这次使用,估计会对她产生一些副作用,甚至留下暗疾。可阿烛小脸倔强,环顾四周后,眼前冒出少许水雾。 “如果师父在,即便牺牲性命也会继续战斗,现在我也不会服输!” 说罢,黑龙长吟,在阿烛重新长出的长发飘动时,带着二人叱咤沙场。这场战斗的时间估计不会太长,因为当前已可看出,双方都疯了般在进攻。正道尚有地方可去,但魔道没有那等心思,他们便奉陪到底。 “杀” 夏萧的嗓子早已喊哑,无论是提醒他人还是杀敌,都得喊出那么几声,以释放内心的怒火。此时,他依旧高昂出声,战的头脑发热,露出个赤 裸上身,有伤痕也有鲜血。几道魔道生物的黑红色血迹显得更是狰狞,似能将皮肤腐蚀,可他当前没时间去洗。 突然,夏萧想到些事。魔道那么强,他们就先灭掉弱者,令他们难以再变强,然后重新列队。这是当前唯一的办法,夏萧的想法和笛木利一样,对实力弱些的魔道存在,皆刺去夺命的元气。 胡不归前辈所化的黑龙朝地面喷涌沉重而锋利的金属光束,令上千魔物当即消逝于世,只有少数能在万剑般的迅捷光束中逃生。但那光束引起的破风声极响,令人闻风丧胆。 很快,捏碎百人头颅,吸食新鲜生灵之气的魔物朝其投来目光。夏萧察觉到后,隐约觉得有些不好。 额头的第三只眼每当朝向魔道生物,看到的都是暗色,无论什么原因,他们已完全坠入为魔,没有身前半点色彩。而那气势汹汹的魔气,令夏萧暗自吃惊,这既然是问道强者。夏萧着实没想到这等强者会找上自己,当即提醒道: “阿烛,右边!” 第七百七十九章 厮杀正激烈 当前乘坐的黑龙,乃胡不归前辈存在荒纹中的力量,虽说强横,还有少许主观意识,能帮阿烛修正错误的命令,可主要的控制,还是得靠她。因此,夏萧提醒过,阿烛当即转身望去,黑龙紧跟动作,看向袭来的魔道巨龙。 那对龙瞳已无半点神智光泽,可应对突然袭来的巨龙,还是本能的扬起龙爪,不避锋芒的与其对撞,发出轰然巨响。夏萧在剧烈的极强气浪中落下龙背,阿烛看过一眼,连忙冲下身,将其拉住。 “先将它解决。” 夏萧看向这头巨大的魔道巨龙,说罢,阿烛当即示意明白。在过去这段时间,她对荒纹的控制已得心应手,当即一念,黑龙双爪捏住魔道巨龙的前爪,试图将其掰断。 两者的较量持续许久,可夏萧也不会闲着。他张开双翼,以特殊的吸纳方式聚集天地元气。同时,天地间极多的生灵之气被夏萧纳入体内,以此衍生魔气。 只是瞬间,高涨的元气和魔气皆被夏萧运用,化作长锥,朝其相对脆弱的腹部刺去。这一刹那,百丈长的元气和魔气皆擦出火花,串串直落,洒在被翻过数次的土地上,令其变得焦黑,散发出一股臭味。 “这家伙真硬!” 夏萧自问,这等招式,已是他实力的极限。以五行施展相生相克,成一锥刺不说,还有魔道之力,但都未成功。 想必,这家伙吸食了不少生灵之气,否则腹部不会只破几片鳞,流点血。就在夏萧和阿烛将希望寄托在黑龙身上时,他既有落败之势。魔气对元气的压制,令这头阴邪的巨龙将黑龙的双爪挣脱,将后者顶撞出千米,引得轰然巨响发出。 龙爪在地面连动,等黑龙稳住身形,阿烛面色焦急慌张,惊呼小心,可黑龙还是不敌巨龙,被其撞倒,踩在地上,引得地面颤动。 阴暗中的魔鬼比起普通的荒兽强了太多,他人的生灵之气,都被其用以滋养自身。而那对锋利且带寒光的爪牙,是胡不归老化泛黄的爪牙所不能比的。但总有能制裁它的存在,比如那一股猩红之光,令夏萧见之兴奋。 “上善,刺穿它!”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命令我?” 上善没好气的刮一眼夏萧,为了他的安全,她也算煞费苦心,可自己九死一生,刚离开那满是魔气的空间,既被他命令,真是气人。 上善俏脸冷彻,有些委屈之意,而眨眼间,化身一道猩红色的光,在巨龙察觉到危险,开始闪躲时,透过重重魔气,刺进他的身躯中。只是刺入的不够深,令其受了些伤,便挣开那道猩红色的光。 巨龙在空中翻滚,扭动庞大的身躯后,朝黑龙及身旁三人吼出一道宛如浓烟的魔气,将他们包裹起来。而后,夏萧和阿烛视野均失。他挥手令空间动荡,但依旧无法看清四周。进了魔气中的魔道生物,便是入云鹤,入海蛟,眨眼便没了踪影,且感知不到半点气息。 皆皱眉时,夏萧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抬起,而后快速移动,但没受半点威胁和压迫。坐在宽阔的黑龙背上,很快,他们冲出黑暗,来到一片光明下。 阿烛哽咽,柔嫩的小手抚摸黑龙怂起的背脊,满脸都是悲情。胡不归的背上满是粗糙的伤痕,和龟裂的干涸土地一样,可他还是将他们带了出来,即便在死亡的国度,都凭借荒纹中留下的意识,永久保护着自己心爱的弟子们。 谁都可以说胡不归不爱自己的弟子和学院,唯阿烛不行,因为胡不归生前的最后一刻,都念着她今后的安危。 四周皆战,危机不断生出,厮杀正激烈。夏萧于其中回头,见巨龙前来,迅速想着应敌的办法,可当前实力太弱,无论是体内元气还是魔气,都难以对付他。 “傻愣着干嘛?等死啊?” 上善说的话虽不好听,可站到夏萧身边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立于空中,而非在黑龙背上。夏萧不记得自己何时到了这样一个危险的位置,可在危难前,他已习惯挡在阿烛身前,可现在又回到她身边。 这将是一场配合战,黑龙和上善皆离不开彼此。后者虽说一开始解决了一位问道强者,可那时的她状态远比现在好,魔道生物也没有汲取那么多的生灵之气。短短四个时辰,曾经只是触碰问道边缘的存在,当前已真正到达问道,当之不愧为问道境界的强者。 一直被抵制的魔道没有划分出独属于自己的修行体系,可光是用问道作比,便可见他们如今的强大。 “杀!” 上善呢喃时,身形一霎消失,天地间皆闪起猩红之光,带有狂躁的破坏及湮灭之力,很快令片片灰鳞破碎,犹如锋利的刀剑,划伤自己坚硬的身体。 上善负责进攻,黑龙便在阿烛的指挥下将其控制住。这头巨龙的体型不及黑龙,可身体中源源不断释放出魔气。他于其中扭动身躯,巨力直将空间拍碎。其中刮出罡风,劲力十足,百里外的修行者都有感知,那股在空中刮过的凛冽之风,与春日没有半点相像之处。 可在魔气中,黑龙一爪将其脑袋抓住,令其难以回头咬上善,也难以喷射出猛烈的魔气。而后,大嘴一张,其中的元气化作硕大的钢铁长棍,从天空落下,从其鳞旁擦过,于阵阵火星中落向地面,但未动泥土,而是插 入空间。 根根钢棍将其束缚,虽说魔气会将其侵蚀,可黑龙当前的职责便是如此。不知不觉中,夏萧已加入不到战斗中,那他便以金行元气令自己黏在黑龙身上,犹如他隆起的脊骨。 闭目养神之际,天地间很多生灵之气都从一个人的形态被股股黑物撕咬成碎片,漂浮于各处,可那一股股黑气,壮大的速度空前迅速。即便正道的强者们皆在发力,可这等趋势,已不可化解。当前的形势更是尴尬,战士难以撤下去,否则修行者的损失会更多。可他们的实力,也难以将魔道压制。 不止夏萧有所发现,和旱魁于这片天地战斗的清寻子也发现当前的困境。可他以一道分身战旱魁,已十分艰难,很不容易,在旱魁前略胜一筹更是万幸,分神不得。但躲过符阵的冲击,即便被清寻子一掌拍过,吐出黑红鲜血的他,嘴角还是咧出几丝狰狞的笑。 身前的大手消失时,清寻子看着那张消瘦如魔的面孔,不禁有些厌恶,没好气的问: “大难临头,有什么好笑的?” “真正大难临头的是你们吧?这个时间我很有把握,让我猜猜,我送给雀旦的最后几股生灵之气肯定已到南海。就算你们能暂时抵挡我们的进攻,如何让那里的僧者对付雀旦?我共送去四股生灵之气,因为死伤的修行者多,那些力量,可以令其将实力恢复到云巅之上,比你还强几分。” 这么一说,显得清寻子着实厉害,可旱魁又道: “可雀旦拥有兽体,拥有魔气,这样的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是大荒的神灵。因为所处高度,所有人都够不到。” “这就是你们选择将那么多生灵之气给他,而不是自己吸收的原因?” “当然,无论是我还是两位伽罗前辈,都不及雀旦。他能悄无声息的从封印中输出自己的力量指导黑煌,单单这一个行为,便可说明他的实力。怎么,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能战胜他吧?当年所谓的人皇,使用着完整的五行,都斗不过拥有兽体的雀旦,被迫选择阴邪的魔道,吸食了雀泷才赢。而如今,雀旦比当年还强,且还将更强!” 清寻子再从袖中甩出一道符阵,将旱魁包围在一个硕大无比的空间中,开始一同轰炸。可他联系起斟鄩的管仲易,希望他赶紧了解南部的消息,然后及时汇报过来。否则这么下去,他们稀里糊涂的,连大局都认识不全。 “各位,加快速度,南海经不住我们拖沓!” 管仲易消息未回,可清寻子已催起众人。就算牺牲再多,这场战争,也必须以赢告终,否则牺牲那么多,便成了魔道的胜利品。 无论战场哪一处,在清寻子的呼吁下,都有更为磅礴的元气迸发而出,可那是愁断肠的修行们,以最后的生命绽放出的璀璨花朵。 受伤的修行者皆以大义自我诠释,试图将魔道中人炸死,可往往都是为其送去新鲜的生灵之气,且不费灰飞之力,便可将其吞噬。 修行者们将魔道生物踏在脚下,尸骨又将战士们压倒,以一口牙齿咬掉战士的半边脸或一只耳朵。但在他们奋起反抗,将其头颅砍下时,魔道生物的庞大尸骨又站了起来。那是数十米数百米高的巨大生物,落足之际,数百甚千的精锐,都已没了性命。 “不好,快!” 精锐部队的战士们背着一位双腿受伤的修行者快速奔过,一个跑不动,便换下一个。而停下的战士,在飞射而来的魔气前也曾斟酌,可最终还是张开双臂,轰轰烈烈的朝其扑去。但一霎化作血沫而灭,可只要能抵挡魔气哪怕一秒,战士们都会丢掉头盔,朝其扑去。 “啊” “大夏万岁!” “去你娘的,南商万岁!” 魔道之气即将追上那位回头的修行者时,一个个受伤的精锐战士皆朝其压去,将那魔气埋于尸骨中。 第七百八十章 僧以圆寂伏魔 那道魔气由参天境界的魔道生物发出,对于同等级的修行者而言,只需随意一挡。在问道乃至云巅境界的强者前,甚至一念便可将其挡住。可当前的悲壮是迫不得已,也是为了留下一位还能继续作战的修行者。 多保护一位修行者,便保护住了正道的力量,加固了北境长城的堡垒,变相削弱了魔道。这般诠释下,精锐战士们总是奋不顾身的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他们没有元气可使用,便捐赠出自己的性命。一人这般,便有数十人如此,甚至百人、千人、万人去做。 其实不必这般惨烈,兴许会有更好的办法。可修行者们都知道,他们当前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如此。因为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思考,发热的大脑也难以冷静如初,便随着本能一般,在生命的最后尽头,做一次英雄。 修行者也不是高人一等,他们来自各处,也见着各地人为自己牺牲。那股鲜血带来的冲动,令他们很快在战场的后方盘坐,稍加恢复,便又回到战场。 曾经保护修行者们的精锐战士已成行尸走肉,又有新的将士站了出来,手持砍刀长剑,似砍木桩般斩掉一颗颗头颅。它们在修行者的脚边滚动,也被阵阵气浪掀上天空,面目全非时令人不忍直视。可秉着一口气的修行者们便在其中厮杀,不厌其烦的前冲。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app \\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死亡的命运难以逃过,可当前没有别的办法,翻手遮天的强者们都忙于自己的战斗,稍不留神和他们一样,也会流血也会死。因此,竭尽所能,用出全力,是他们当前行为的阐述,也是他们为数不多所能做的事。 一番鏖战后,血流成河,死尸无数。谁都想在自己死时风风光光的下葬,如果有数万人为自己送行,定然更好。可他们死的卑微若草芥,但这场战争中,没谁死去能保持体面,只是狼狈有别。 当然,没有对比就要好些。相比南海旁的那群高僧,北境长城外的干尸实在太惨,他们身份悬殊,可都没了性命。岸边,听着波涛汹涌声,顶着头顶魔气,百十位高僧诸佛皆在盘坐中圆寂。 他们皆低下头,和生前一样低调而谦卑。来时,他们于大雨下诵经。走时,他们无声无息,只是抱着自己的木鱼,留下一样礼物给大荒。 只见,诸佛之墙的嗡动再强几分,可不是被击溃,而是于佛光下增强。这等强光,吸引寺庙中的诸多学院和工会强者。可在他们回头时,寺庙中的诸多僧者也无半点呼吸,之前低声且沉的诵经声随其而去。 “奇怪” 学院的涂雅是最后前来支援棠花寺的学院强者之一,在三批队伍之外。除此之外,还有四位学院堪比问道的强者在此。此时,他们正抬起双臂,令涛涛元气为诸佛之墙所用。可望向诸佛时,满脸都是疑惑。 高僧圆寂还说得过去,说不定这是棠花寺独特的献祭方法,且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增强元气的输出,有些像自爆,只不过留住了肉身。 棠花寺的强大,涂雅有所听闻,当前也亲眼见到,可寺庙中的诸多僧人,元气也不强,有的甚至不是修行者,怎么就突然没了气息? 涂雅有问道实力,修炼最简单粗暴的力量。在她面前,棠花寺除了主持和白林高僧外,其余人都骗不了她。而现在,棠花寺近千僧者,只剩他们二人,位于棠花寺最南端的海崖上盘坐。 注视时,他们皆有动作,可没有半句交流,因为距离较远,其中无元气流动。涂雅轻易注意到这些,可无法参透僧者的死是为何。她对佛不太了解,只知佛不爱杀生,更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功劳一说。可当前是因为困境如此,还是别有原因? 诸佛之墙外的雀旦动静越来越大,因为前三次的生灵之气令其实力大涨。那些从北方来的生命气息是他的救命丹药,吃后便可摆脱此处。可当前,诸佛之强金光灿灿,百十法相更是将魔气逼至中心,将其暂时束缚。 希望生灵之气的输送到此为止,再来几缕都不行。虽说涂雅没有操控诸佛之墙,可它处于崩溃边缘,当前的平衡,只是强行保持。而半点魔气,便可将天平打乱,令其偏向一侧,产生严重的倾斜。 “前辈!” 身边百位学院和工会的修行者都在释放元气,唯一人来到涂雅身边,令其蹙眉时瞥了一眼。 所来之人乃冯睿,因为涂雅要致力于雀旦,所以他依旧负责着沟通一事。可他之前被眼前所景吸引,没有注意到符阵的嗡动,当前已不知斟鄩那边呼叫过多少次,因此流下几滴汗。管仲易问时,涂雅一记目光,更是令其惭愧的低下头。 “怎么一直没有回应?我还以为你们遭遇了不测。” “这边情况有些紧急,雀旦吸食了三次生灵之气。” “挡住他了吗?” “嗯,因为你通知及时,我们一直都有准备,这才拦住。可当前,棠花寺只剩主持和白林高僧,其余都圆寂了。” 管仲易那边沉默了很久,大荒五大势力之一,就这么只剩两人?在他不忍说出更糟的消息时,涂雅在浑厚的元气光辉下,僵着面孔道: “白林高僧的气息正逐渐萎靡,我不确定他是否能坚持到最后。” “第四道,也是已知最后一道生灵之气,就快到南海,你们多加注意。” “没完了?” 涂雅拧眉,面色铁青,她突然觉得北境的人没有战斗,可当同样悲伤的管仲易告诉她当前已知的魔道有多少强者,且北方有多少损失时,她陷入沉默。看来双方皆难,但比起北境中的魔物,雀旦还是更不好战胜。因此,他们还要继续将其拖住,即便是牺牲自我! “我们会尽力。” “祝你们好运,一刻钟后,主动联系我。” 管仲易说罢,关闭符阵,不再打扰。而涂雅看向冯睿,后者当即点头,定不会误事。在他双臂抬起时,涂雅身后的荒原上钻出岩石,不断聚集,成了和她一模一样的分身。分身跃而升空,和其并肩后朝北方而去。 站在南天诸佛之墙以北,棠花寺和黄果树之后的苍穹,涂雅比之前更加了解当前的局势,因此斗志满满,觉得成功的可能还是有的。但前提是,必须将这道生灵之气拦住,就算将其丢弃荒原,也不能让雀旦将其吞噬。 粗壮的手指结印,当即,一道元气由她的位置同时向上下左右而去,触及泥土和云天,堵住朝向南边的整片苍穹。云天之上,甚至再之上,都有一面透明的墙,随时为其抵挡住那股生灵之气。 再度结印时,一股元气又起,令其身前泛起涟漪。可这般等待下,什么东西都没有,可管仲易现在才说,且给出一刻钟的时限,应该最晚就在此时降临,她是在场除了主持外最强的强者,有责任应对这一切。 涂雅等待时,白林高僧的气息再降几分,令她和其余外援皆生出同情。这场战斗,是要让棠花寺灭门?他们知道眼前发生着什么,可又不知道。当前,雀旦被控制住,又何必这么卖命? 在他们不解时,主持却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甚至整个棠花寺上下,都参悟出一些道理,这才圆寂。可白林高僧此时的问话,多了佛门不该存在的无尽悲情。这是为自己而悲,不知缘由,可不为他人。 “我们的使命,到此为止了?” “从千年前选择守护大荒南岸,又选择接受灵契之祖留下的残余符阵之力,我们的命运,便已注定。” “由谁注定?天?佛?还是我们自己?” “都不是,而是被环境影响,由自己的选择决定。” 白林似有所悟,也像有些失望。可当前的一切都无关紧要,因为他生命的流逝速度空前加快。而后,这位棠花寺知名的高僧,慢慢低下高傲的面孔,抱着自己的木鱼,归于经声朗朗的西天极乐世界。 “佛将有来生,你就不要再误入佛道了。” 主持将对白林最好的祝福说给自己,叹息时,木鱼和小槌放置身前,二手双手合十,念起那熟悉的大悲咒。他讲经给听诸多僧者听,也给亡灵听,更给自己听。很快,当主持的气息也减弱起来,涂雅终于忍不住问一句。 “主持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伏魔,以圆寂伏魔。” “为何?” “拉魔入眠。” 主持大人说罢,便不再说。因为雀旦已开始挣脱身体外的元气,试图叱吼着摆脱一切,重获自由。当即,安静不过半个时辰的南海再一次剧烈晃动。那股动静涂雅已见三次,不再陌生,可满是疑惑,问自己也问主持。 “怎么可能?” 涂雅将空间完全封锁,那股生灵之气,怎么可能到雀旦身边?无人为其解答,主持也闭眼,眼前视野皆消失,自身化作无数光点,似佛前几盏灯烛中飘出的火光,但并未落下消失,而是朝高处而去,即将点亮那一团被光明包裹的阴暗。 第七百八十一章 僧以圆寂伏魔 南海又开始呼啸,空间也为之动乱。被佛光包裹的雀旦体内有力量不断涌出,冲散那道道对鳞而来的封印之力。率先挣脱的是龙首,他大幅度摆动自己的脑袋,在断裂的佛光中吼道: “这就是你信仰的佛?你确定来世会比今生好?为了所修来世,放弃今生,真是愚蠢至极!” “道修今生,佛修来世的确是一种说法。可信佛信的不是生灵,而是因果;学佛学的不是迷信,而是智慧;修佛修的不是成仙,而是无量无边的慈悲之心。如果有什么能让你解脱,那就是你所作所为的善因善果,如果有什么能给你保佑加持,那就是你心中慈悲的力量。” “你既然给我说教佛道,真以为所谓的慈悲之心能感化我?如果你想,大可试试。” 雀旦在吸收生灵之气,有点时间陪老和尚玩。可主持大人微微摇头,淡淡道: “给你讲这些,只是想让你看看慈悲的力量。” 雀旦毫不掩盖自己对其的嘲讽,慈悲有何力量?只有凶狠和杀戮才是真正的手段和招式。他始终这么认为,而期间,涂雅的分身散作石块落下苍穹,她也得以朝诸佛之墙注入更强的元气。 在难以对付的雀旦面前,与其盲目进攻,不如将自身一切都奉献出去,包括元气,一同交给主持调配。极多元气在诸佛之墙上泛起涟漪,而它们被均匀分配到各处,令诸佛的法相随之增强。但随着主持气息的低靡,佛光更为刺眼。 荒兽尾角所在的荒原永世都处在深褐色苍穹下,永远都是暗色,即便最晴朗的天,都像隔着些什么。可现在,佛光成一崭新的烈阳,照亮黑暗,却始终照不亮魔气黑暗。光中,包围雀旦的诸佛外,一尊大佛有慈悲之相,以天地姿态出现在海崖边。 “你以为可以用它困住我?” 雀旦实力有所提升,此时狂笑时,实力随生灵之气的吸收得到质的飞跃。之前的诸多压制,皆被其一道道突破,那抵住每一片鳞片的佛光,更是先后断裂。可他的身体才动弹不过几个瞬间,便被诸佛化作的袈裟包裹。 黢黑庞大的身体当即没了形影,只有一个被金红袈裟包裹的巨大粽子,悬浮在一阵佛光中。它在挣扎,可巨力和魔气皆被佛气压制。这令雀旦有些诧异,连连质问后,只有一道回应。而后,他除了无法张口,也没法感知外界,一句话都传不出去。 “困住你的是慈悲之心,而将你们留在此处的不止是我们,还有整个大荒上的生灵,佛最为强大的力量,便是为天下苍生着想且甘愿牺牲自我的执念!” 说罢,繁多佛光成一朵金莲,张于南海虚空上。而大佛坐在其上,背部不断接受着涂雅等人的元气。同时,在主持逐渐散为光点时,双手一拢,将雀旦罩住,而后将其缓慢放进透亮的胸膛。 这个过程有些缓慢,因为主持圆寂的时间有些长。他不像大家,信任自己且将一切交给自己便离开,他没有可托付的人,只有靠自己,便不断反复且凝实佛光的力量,确定雀旦短时间出不来后,才缓缓低下头。 白须鹤发皆朝下,一瞬少了点光泽。可在万丈高的大佛微微低头时,涂雅才知,原来主持大人也不是真佛,而当前降临于天地的这尊大佛,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真佛。它身披霞光,有众人实力,有众人智慧。 很快,连接天地的黄果树也出现变故。它瑟瑟晃动,树叶落尽时,最后一年树叶落地。眨眼,整棵树都消失不见,它们化作一缕奇异之光,进入大佛身体,令其再添一股封印之力,专门对付雀旦。 察觉到那股恶心的力量,雀旦的第一反应便是避开。三万年了,他好不容易要逃离那股封印之力,当前却又出现在真佛身上,令其恶心想吐。可他现在,即便体内有很多力量也施展不出来,只能在一股温热中暂时放弃,选择小睡。 既然突破不开,那雀旦就等,只要他将体内的生灵之气完全吸食,定能将其冲破。虽说这是一件三个时辰完成不了的事,可很快,雀旦清楚,三个时辰绝不算短。这个时间,很有可能再长一些。向来都是魔气克制万物元气,可这佛光,既有一些压制魔气的功效,令其有些意外。 不过就算自己被困四个时辰,照样也能取得胜利,他相信黑煌等人的实力,而且这场战争中,有些新人,急着表现自己的野心和无知。 不知不觉间,雀旦已被佛光影响,但他并未察觉,只是在等。海崖外的南海逐渐平静,空中的魔气也近消失,天地一瞬平静,等涂雅聚集天地元气,再度释放,以此充盈真佛时,主持大人慈祥的声音传来。 “四个时辰内,雀旦出不来,这是我等最后能拖延的时间,请务必前往北境长城,战胜魔道大军,然后归来对付雀旦。他的实力一直都在提升,这么下去,四个时辰后,突破大荒的桎梏也说不定。”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因此,涂雅冲出最后几股元气,与身边百人行礼,以表尊敬后,只留真佛独自留于寂寥的天地间。 结印,传送符阵出现在头顶,很快催动,虽说只能使用两次,可这是第一次,之后刚好从北部返回。 在此途中,冯睿联系起管仲易。他听到后,当即向北部转告情况。因为距离不算特别远,所以管仲易的声音出现在北境长城外的清寻子耳边还算清晰。可他还是不敢相信,光凭棠花寺之力,既然将吞食四次生灵之气的雀旦束缚。那群僧者,莫非乃真佛? 清寻子若有所思,加强进攻的力度,等他们一来,得在一个时辰内彻底结束这里的一切,然后迅速朝南方赶。这样的行动时间有些紧急,但他们唯一所幸之事,是荒兽尾角足够宽大,能令雀旦飞一阵,再快都需要半刻钟才能离开荒原。 当然,这只是清寻子的猜测,毕竟他没有突破大荒的桎梏,不知速度和力量将提升多少。可想起之前的起始大帝,别说一刻钟,说不定不过一分钟,便可划过荒兽尾角。 第七百八十二章 倒计四个时辰 涂文雅等人未到北境长城时,为时四个时辰的倒计时已在诸人心中开始减少。管仲易将当前的情况告知清寻子,由其转告,令整个北境长城上空皆是他的声音。 正道人能听到,魔道生物亦然,他们显然没想到雀旦会在吸食四道生灵之气后再次被控制。但他们有四个时辰的倒计时,自己便坚持四个时辰。 对当前的魔道生物而言,将正道拦住并不算难事。相反,后者本不想让他们南下祸害天下生灵,可现在,魔道不愿让正道强者朝向南方。此番厮杀,是之前战斗的延续,也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拼命。 战斗之余,各处皆知倒计时之事,可普通的百姓除了祈祷,没有其他能做的事。只剩围墙的西部荒兽大森林上空,天隆站在学院教员和工会长老前,道: “去北部的战场吧,助他们一臂之力。” “你想将我们支开?” “就算你们在,只要我想进攻人类世界,以你们这几人也拦不住。可那边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们有符阵沟通,你是如何知道其外战况的?” 学院教员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王,后者还算严峻的面孔不苟言笑,一片肃冷。而他将手掌捂在胸前,皱眉说: “雀旦也是黑龙,微弱的血脉联系,让我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砰动,他就快突破大荒桎梏。” 的确只有四个时辰,教员刚和管仲易交流,想走可又有所忌惮,此时看着天隆,试探道: “你既然察觉到了血脉中的波动,就该明白帮他没有结果,为何不随我们作战?” 天隆面色淡然,可慢慢蔑视一笑,似有些不屑。 “人类造的孽,该由自己解决。荒兽的数量已足够少,当前不动,才是最佳的选择。” “你想坐享渔翁之利?” “我确实有不出手的理由,因为得致力不让自己和黑龙一族坠入魔道。” 天隆此话没错,教员和长老不愿拖沓,只是重重看了眼前者,便转身离去。他们走后,天命站在天隆身边,俩兄弟站在荒兽大森林上空,看着广阔的森林,心想一定要将其守护住,不能让战火在此打响。 可很快,他们血脉引起的阵阵波动令两人召集整个黑龙一族,以圣泉为中心,圈圈围在一起。他们宁神静气,闭目养神,以此对付心头冲来的烦躁。因为时代悠久,影响虽有,可没有多强,稍加注意,便能避免坠入魔道。 很多老人和孩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可他们只是听族长的命令,安静的在这神圣之地晒太阳。 大人们都很严肃,可孩子们分不清场合,不时睁开眼睛,看四周的情况。有的被家长抱在怀里,有的又乖乖闭上眼睛。大胆一些的,凭着自己身形还小,躺在人群的缝隙中,不一会儿便打起鼾来。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当前看似简单的事,其实是族长斟酌很久才下的决定。可当前的一举一动,都将影响未来黑龙一族的走向。是明是暗,全凭自己。 天隆盘坐在圣泉上,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而让头顶的人类强者走,是为了让人类和魔道两相残杀。那样一来,他们才能真正获利。虽说出发点不同,可东海的修行者们皆想去北境长城战斗,可当前又力不从心。 经过四个时辰的顽强抵抗,东海不断冲击来的海浪终于宁静下来。被摧残的摇摇欲坠的生命之墙,也终于不再遭受冲撞。谢毅站在一根仅剩的石柱上,看着生命之墙上的水痕,回到夏惊鸿父子身边,道: “不过两个时辰,海浪就能退下。” “那也会被海水笼罩,不过两米多高的海水,总比之前百米要好。” 夏惊鸿叹了口气,之前数百修行者现在只剩百位,且都躺在生命之墙上,近乎累瘫。说他们这里压力小,没有北境大倒也没错。海里的荒兽,确实没有魔物强,但当前狼狈的样子,令人看着同样心疼。 休息一番,不等人说,他们便做好前去北境长城的准备。这一去,便是生死难知,可夏惊鸿和夏旭的命,都由宁神学院的教员所救,就算死有何妨?大丈夫生的光明磊落,死也要造福八方! 百位修行者缓缓站起后,见学院教员手中的符阵打开,其中,管仲易诉说起关于四个时辰倒计时的事。说罢,众人即便乏累,难以恢复状态,也吞下药丸,以灵药滋养自身。眨眼,他们甩下波光粼粼的大地,被管仲易用元气裹住,通过传送符阵前往北方。 “诸位,现在南部和西部的人也已前去北部,天下正道的战力皆凝聚,请尽力阻拦魔物的进攻。” 夏惊鸿这些人是该去北境长城,天下有难,匹夫有责,可他心里没底,总觉得是去送生灵之气。可到达北境后,他们还没见着战场,便在长城后结印盘坐起来。 在他们四周,飘动着浓郁的血腥味,重伤伤员刚爬起来便开始结印恢复元气,这等紧张的状态,和远处的声声嘶吼,令夏惊鸿抬头看一眼天。他这一生,无愧于大夏,无愧于天下,就是有愧于家人儿女。没想到他一家人,将在战场结束大半,而他拼了一生,连孙儿都没见着。 悲情之余,夏惊鸿摇头,也结起印来。他们处在短暂的安静中,可起码身临战场,比管仲易好些。作为学院强者之一,他精通符阵和元气运用,但没想到战斗至此,他还没出半点力,当前所有战力皆去北境,他也没什么好掌控的,便检查符阵后,准备离开。 “你要去北境长城?” 廖赛作为走首教会的管事,此时也想去战场,他走首教会的整体实力全靠教皇大人一直支撑,现在也不知大家怎样。比起近二十万的修行者大军,他只有百人的走首教会算不得什么。可他上前一步,还未表述自己的意见,管仲易便制止起来。 “这里还是得留一人,以免万一。你在这待着,我现在就走,我的实力毕竟比你强些!” 廖赛还没开口,管仲易便已离开寂静世界,欲往北部而去。可他很快嗅到几丝端倪,来自……东海! 第七百八十三章 纯净无害的眼睛 生命之墙以东,不断回潮的海水带着泥沙砖瓦和汩汩鲜血,并不温柔的冲刷着这片被它们侵 略过的土地, 面积极大的海水反射着强烈的阳光,其中满是巨大的鲸鲨尸体。它们顺着冲击大陆的海水来到此处,曾撞碎无数房屋建筑,于森林山岳间穿行,犹如在海底世界那般自然。可现在,他们无法顺着流动的海水回家,而是永远留在原地。 海水难以将尸体淹灭,夏初的太阳开始曝晒。而管仲易站在一具大鲸旁,眼中有无数生灵之气朝东海而去。他之前的发现似乎并不是错觉,而是东海真的有大动静,他起身前去,而在东海那边,有上万具干尸,在海中犹如木头般漂浮,而非被带来的海兽,而是海中荒兽。虽只有一字之别,可也至关重要。 只见,一头有着革质皮肤的棱皮龟在海中旋转打转。这里本是入海口,可沙滩被掩埋,他便在其上将破碎的祭祀符阵拿出,吸收那些从陆地归来的海生荒兽。四海中,唯东海生物最为繁多,而之前随着大浪,东海中的生物都上了岸,朝人类冲出。 此时,无论海中生物是否回来,那道黑红的祭祀符阵,都将他们的生灵之气吸来。但凡是无主的生灵之气,都很好吸收。就这般,只有千丈的符阵,很快张牙舞爪起来,化作一头嗜人性命的妖魔。 管仲易出现在这片天地时,一手将符阵捏住,紧接抓住海中的棱皮龟。 它有六阶的实力,乃棱皮龟中的天才,更是龟中翘楚,号称龟族第一急速。可现在在管仲易的元气下不知所措,脸上满是恐慌。 “你是谁?你在做什么?如实交代!” 管仲易向来不爱笑,此时更是严峻,想让这家伙交代出自己的所作所为。棱皮龟怕死,匆忙道: “我叫皮皮,属于棱皮龟一族,这是带有魔道纹路的祭祀符阵,并不完整。可只要捕捉到目标,便会将其生灵之气吸收,从而传送给母阵。” 管仲易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手掌稍加用力,令其继续说: “这是宗主大人的命令,让我带着三道破碎的魔道纹路在此吸食生灵之气。我本来不想那么做的,我不是魔道人,我是被利用的。我如实交代,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是自愿的,是他们用族人要挟我。” “宗主?你是擎天宗人?” “对!因为祭祀符阵难以施展,所以我们一直留着远古祭祀符阵的碎片,本来有五道,结果两道因为不同原因消失了,这是剩下的东西,我便奉命在此处吸食生灵之气。我没有祸害过人类,还请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皮皮一直求饶,管仲易则皱着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擎天宗的宗主白敦,不是早就被黑煌杀了吗?这似乎是证实过的事,没有什么争议,可这家伙既然又说自己是擎天宗宗主派来的,当真是个滑头。 手掌再紧,皮皮的龟壳当即破裂,流出纵横交错的鲜红血液。他吃痛大叫,管仲易厉声道: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app, \\app \\ 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母阵在哪?” “应该在擎天宗。” “你骗我!” 皮皮不知管仲易为何勃然大怒,可不等他再次求饶,他的大脑已被一股符阵入侵。 双眼一瞪,皮皮说不出半句话,五官皆有血,气息萎靡。查看他记忆的管仲易紧锁着眉,迟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个贪吃的家伙,既然连大战已爆发都不知,可助纣为虐,便只有死路一条! 棱皮龟化作一具尸体后,管仲易结印,以涛涛元气摧毁这祭祀魔道符阵,令无数擦肩而过的海洋生物不至于被盯上。可一直掌管通讯符阵的他知道,北部长城外,无数魔道生物倾巢而出,且将生灵之气输送到南部,擎天宗里怎么还会有人? 管仲易想不通,逐渐将棘手的祭祀魔道毁灭后,面朝北部而去。他的目的地不是北部长城外的战场,而是擎天宗。现在它的位置,已不是秘密! “副院长,能听到吗?” 管仲易划破苍穹,急速前进时,联系起北境长城。那边传来声音后,他将此时说了出来,请示道: “我去擎天宗看一趟,你们要小心。” “你也是,多加注意,如果危险,便先保命!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现在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那是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一听便是魔道生物。而后,符阵中没了声响。管仲易大致能猜到副院长究竟经历着怎样的激烈战斗,可越是这样,擎天宗越不该出现魔道祭祀符阵的母阵。 那等存在,应该有人掌控才是,但从棱皮龟之前的记忆中,管仲易发现一个至关重要的人,那就是擎天宗副宗主潘驭! 对于擎天宗,管仲易并不算了解,因此再度加快速度。他突出的颧骨冰冷,但从未减速丝毫,现在战事紧张,不能再出半点差错。若再生一位大魔,他们如何才能赢?现在北部的魔道生物和雀旦,已很难对付。 这般想时,管仲易又从棱皮龟的记忆里找到些线索,那就是子阵应该有很多。可当前世间已无修行者,与其摸瞎去找子阵,不如去将母阵毁灭。 抱着这样的心态,管仲易化作一道流光,在高空犹如一道流星,璀璨而耀眼。其实他是知道子阵在哪的,虽说不知数量,可光是猜测,便知是斟鄩帝都,王庭永安,可还是朝北而去,没有退路。 大夏斟鄩中,皇宫前殿上,一道符阵极大,其中画面清晰,完美的展现出当前北境长城的战事。 其中,赶路半个时辰的百位修行者从南部而来。其中大多数修行者此时都因用元气赶路,所以元气不足,在长城内结印吸收天地元气,可少数的强者,几个喘息间已掠出身形,将诸多魔道生物冲进自我空间中。 “看!是夏萧!” 此话一出,整个前殿和宫墙上的百姓皆沸腾起来。萧蓉和夏婉,以及勾龙邦氏的龙葵公主坐于阙楼,目前无阻的看着当前的战斗。 在战争开始前,她们便坐在此处,很长一段时间因不适而恶心,因为场面太过血腥。可目不转睛的看着北境长城外的战场,似一种陪伴,他们当前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见到夏萧后,她们皆兴奋而担忧,站在阙楼前侧,恨不得将他拉回安全之地,免受魔道生物的迫害。 夏婉暗自为其祈祷时,瞥一眼身边的龙葵,虽说上次她前来做客,惨遭夏萧拒绝。可她与夏府还是来往居多,不知是何用心。 短时间的交往难以看穿一个人,但当前,夏婉见龙葵眼中有水雾,突然觉得这位人畜无害的娇弱公主,似乎没她想的那么有心计。 对勾龙邦氏人,大夏人向来有成见,觉得他们是蛮夷,夏府人更是如此,因为他们夏家军大多牺牲在大夏北部的燕城,全因不安分的勾龙邦氏人。可这故作坚强的公主,之前可都没有如此,当前这是为夏萧担心? 见夏萧被魔物扯动身体,铠甲破碎,她担心的双手捧心,不忍心且没有勇气去看,但用手绢擦掉泪,又朝符阵中的景象投去目光。 见夏婉在看自己,龙葵觉得有些失态,微点螓首时说: “不好意思。” “为什么道歉?” “无缘无故的哭,怎么都叫人心烦了些。” 听她这么解释,夏婉倒是来了兴趣,道: “萧儿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 “嗯嗯。” 凑到龙葵耳边,夏婉轻声说: “你这么关心萧儿,是不是对他有些感觉。” 虽说龙葵寄人篱下,可夏婉还是将话说得极为委婉,可她一听,当即小脸羞红。她确实有些,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但脸上的两朵红晕已能说明一切,令夏婉见之一笑。夏萧的桃花运的确是好,可惜龙葵这丫头,和他的缘分,早在开始便结束。 龙葵对夏萧有一种朦胧的情愫,她说不清也道不明,就是想见见他,就这般单纯。她觉得这并非男女之情,而是一种好奇,来源于新鲜感。可她正想说,腹中便传来一股令其直冒冷汗的刺痛。 “公主!” 娇弱的龙葵倒地的太过突然,令阙楼上众多大臣不敢上前,夏婉倒是跪坐在她身边,急忙问: “公主,你怎么了?” 龙葵握住夏婉玉手,秀气的小脸满是痛色,还有些不知发生什么的惊慌。她全身被冷汗浸湿,涂着淡雅胭脂的嘴唇始终颤抖,脸上的苍白腮红已抵挡不住。她想开腔说话,但始终说不出来。 “真是个多事之人!” “就是,现在都什么时候,还添乱!” “人家可是勾龙邦氏的公主,那等娇贵,可是我等粗糙之人所能比的?” 大夏一些臣子说起风凉话,冷眼讥讽不断。夏婉则拧着眉,看着龙葵眼中的生气迅速消逝。那等快速她从未见过,超乎常理。 “传太医!传太医!” 夏婉知道,太医很多都去北境长城,可宫中还有一位老医师。想到他腿脚不利,夏婉带着背起龙葵的勾龙邦氏人连连走下阙楼。可一股黑红之气瞬间笼罩斟鄩,乃至其外。准确一些来说,便是所有飘动着生灵之气的地方都被其掩盖。 宫中一处偏殿中,廖赛的眉头猛皱起来。若他感知不错的话,这道气息乃魔道之气,可斟鄩之中,怎会有魔气? 第七百八十四章 四道刻有魔纹的祭祀符阵 半个时辰已到,大荒北部,擎天宗中,潘驭干燥的嘴唇有些龟裂。但就是这样一张嘴,下达着一道关乎两千万人性命的命令! “动手!” 他说的云淡风轻,不痛不痒。当即,斟鄩外,一道结着印的魔道男子收起符阵,冲进城中,朝宫城一处撞去。 殿前,毫无察觉的夏婉喊道: “让开!让开!” 萧蓉在一边,招呼着让大家让路。可不等众多百姓走开,一道魔光已至,突如其来,没有半点预兆,可冲击力十足。 顿时,无数百姓已成没有生命的死尸,脸上还带着之前的凝重表情,很快飞上了天。萧蓉和夏婉也在一道巨力中飞出,很快,两股破碎的魔道纹路形成一道符阵,在其泛起的波动下,一道气浪砰的一声卷出,令所及之人皆成灰烬。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一道千丈长的符阵辗转而出,将整个斟鄩,连同城外的避难营都覆盖。而后,符阵中的力量开始毫不客气的吸纳生灵之气,并将它们聚集,一瞬如山洪,回荡在空空如也的城市间。 廖赛本想来看看,可瞬间受到魔气的威胁,上升千米。 站在高空,廖赛将整个斟鄩连同四周都收入眼中,其中已没几道人影。唯独剩下的,是一些身体健壮之人,此时朝天空伸出手,可他用元气去拉时,他们的血肉大幅度消散,变成一具干尸,而生灵之气飘散而出,被聚集在斟鄩中心,也就是皇宫上。 数百万的干尸令廖赛面孔恐慌,他该怎么办?该如何向教皇大人及天下人交代?这般情况,是之前根本预料不到的。可进了寂静世界,其中还是空空如也,甚至连繁多符阵都消失,干尸的颜色也只是变得淡些。除此之外,和外界没什么变化。 廖赛表情复杂,结印时联系起教皇大人,可那边爆发着激烈的战斗,令其只能单独面对这等生灵涂炭之景。城中顿时空了,没有半点生灵可言,唯一的活人在皇宫正殿前,可他吐着血,很快也消逝,不再留于世间。 廖赛站在空中,这个时候,他若离去还好,可单独活着,无论愧疚之情还是压力,都令其直不起腰。但最终,在其束手无策,可又联系不到清寻子时,眼前升起一道极为强横的生灵之气。 这股生灵之气极粗,令廖赛不断后退,直到斟鄩外。他望着这股力量,内心复杂。这可是足以撑天的大柱,可以将一切支撑而起。但它并未支撑正道,而是偏向魔道,为其输送去一大股力量,令廖赛皱眉时有些纠结。 最终,这个走首教会的管事,相当于副教皇的存在,还是丢弃空荡荡的斟鄩,向北境长城而去。现在已无传送符阵,他便靠自身元气,和管仲易一样,快速在空中划过。途中,他不断呼唤着清寻子,希望得到些帮助,可始终联系不到。 被遗弃的斟鄩中,最后一人也散为灰烬,只剩皮包骨的极瘦身躯。他站在原地,朝苍穹伸去手臂,就此没了性命。可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地狱人间的开端,因为同一时间,又有两个魔道人死去。取而代之的,是道道极大的符阵辗转开。 当初潘驭将半道魔纹留在龙葵体内,是因为斟鄩有不少强者,他怕其中的强者阻拦,便以这样的方式,让两者能快速融为一体,从而令魔纹祭祀符阵快速形成,将整片区域的活物变成纯粹的生灵之气。可其他三处,魔纹符阵都存在于他们体内。 除了战场上的黑衣人潘琦,南商帝国和天蒙国外的潘家人,都已蛰伏在地底深处,就是为了等潘驭一声令下。此时,后者下令,南商帝国外,一道壮硕的人影从层层地狱下来,于一道喝声下为自己壮胆,同时冲进城中。 就连警惕性最强的大夏人都没有反应,心高气傲的南商人能发现什么?他们还没有半点察觉,一道魔纹符阵已辗转开。 其下,一切生物皆有灰烬般的东西离身体而去,可那些东西乃生灵之气,很快升腾而起,朝天空升去,无形中穿越空间,前往魔纹祭祀符阵的母阵。 这一番下来,南商帝国的帝都已成一个鬼城,其中干尸无数,就是没有一个活人。这些干尸皆在原地,或卖着菜,或喝着酒,想在浑浑噩噩中面临末世。那样的存在还算成功,在醉酒时离世,又在清醒时回到人世。可大多数现实的南商人,皆在想另一件事。 南商从数十年前开始,就与征服六国的野心挂钩。这些年,他们进攻过大夏,离间过大夏和南国,以及射列,更进攻过天蒙国,可都没有成功。此次,在进攻大夏的途中,眼看就要成功,却突然钻出一个上善。 南商帝王承认,看到自己的军队在北境长城外战斗很是兴奋和自豪。他南商军队的纪律,乃大荒军队中最高。因此,展现出的战斗力也最强。可又有些失望,因为这般损失下,他真的有可能再称霸大荒,统一七国吗? 这等忧愁伴随南商帝王许久,他不知如何解决。当前,更是直接成了干尸,坐在帝王的宝座上,却和庶民一样一瞬没了性命。 所谓的天子,只是假装被天选中,然后在众人簇拥下,拥有控制更多人的权力。可实际上与常人无异,甚至落得一身病,死亡时和常人无异。 这是一种极端的安乐死,也是强迫之举,乃一瞬间的事,上一刻不知自己为何难受,这一瞬便已消失在人世,就此与喜怒哀乐告别,成为远离人间琐事的亡灵。 比起大夏斟鄩,南商的魔纹祭祀符阵中人更少些,可那根粗大的生灵之气光束依旧承接乾坤。它无比巨大,起于地表,消失于天际,却通向一处少有人去的地方,显得极为神秘。 第三道符阵于天蒙国辗转开,它的帝都永安城曾换过数个名字。可前些年定为永安,寓意为永久平安,曾经的确平安,没有天灾,没有人祸,一切皆很和谐。可现在不同,这个偏僻且一度让人产生误解,觉得它很弱的国度,瞬间呈一生灵之气的光束向上。 生灵之气乃众多活人的精气神,也是他们的寿命,可潘驭成了收购这等东西的商贩,昧着自己的良心,就要将两千万的生灵之气吸收。 所有生灵之气中,第四道来的速度最慢,可潘琦作为四人中唯一一个上了战场的人,吸收了不少生灵之气。因此,他绕过北境长城,到达勾龙邦氏的帝都王庭,施展藏于体内的魔纹祭祀符阵后未死,而是在其催动的一瞬退后千里。 吐出几口殷红的血,潘琦看着一道光束升起,庆幸自己没有死。可自从那天在地牢中尝到甜头后,他便知道了生灵之气的重要,现在加大对它的重视也并不算晚,便将光束中的一部分生灵之气剥夺而出,开始吸收。 吸食生灵之气犹如品尝美味的佳肴,那种充实的感觉,令潘琦难以言喻。他痴迷其中,犹如上瘾般不断吸食,且不满于此,便上前几步,欲要继续剥离元气。可不料,一股吸力将其朝魔纹祭祀符阵中吸去。 “我错了,饶了我吧,潘老!” 潘琦知道,能控制魔纹祭祀符阵的,当今世上只有他。连黑煌都搞不懂的存在,被其坠入魔道后,仅仅只用半个月的时间便参悟出来。而潘驭现在,显然是想将自己置于死地,原因自然是因为自己吸食了其中近万人的生灵之气。 这里的生灵之气即便过万,也不如数十位修行者的生灵之气。普通人的寿命不过六、七十,再之上,已是少数。过百岁者,更是少之又少。可修行者能运用元气,感应大荒,因修行有异而寿命不同,可潘琦一时间,撕心裂肺的喊道: “潘老,饶命,饶命啊!” 潘琦不断如此,可没有任何用。很快,在一道惨叫声中被吸进魔纹祭祀符阵,成为一具干尸,而一道强悍的生灵之气也被吸入,随光柱消失在原地,窜上九天云霄,又消失在其中。 大荒中,四道符阵凭空而起,强大的生灵之气足以两千万人而成。 这等人数堪称夸张,可四道符阵的确令这么多人,甚至更多丧命。但更为恐怖的是,当前北境长城的存在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算廖赛前去,汇报斟鄩中的情况,对其他三国的情况也一无所知。 当前,三国中没有任何一个修行者,这本是该夸赞的现象,因为所有修行者都认识到自己的使命,实属难得。但没了修行者,便失了联系。当前就算有些特殊的存在还在三国中,也和他们取得不了半点联系。 谁能想到,只不过四道符阵,便令整个大荒当即人心惶惶。就连清寻子的亿纹符阵,乃至学院的护山大阵,都没有这样强悍的能力。但如今,一切皆已发生,且无法悔改,只剩生灵之气在空中不断蒸腾,向北而去。那等速度,快到出奇,令人无法想象。 第七百八十五章 于生灵之气中露出爪牙 因为生灵之气通过子母符阵传输,不经过寂静世界也不穿行于特殊的空间,所以很快到达擎天宗。这时,管仲易离此地还有段距离。 按理说,管仲易身为问道强者,不该这么轻易被反超,他自己也想不到,大荒北部的擎天宗中,一道母阵已接纳两千多万人的生灵之气,令他们漂浮在天地间,阴邪至极。 生灵之气光泽各异,有半透明色,也有玉色的浓郁光泽。可此时这片生灵之气汇成的海洋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它的终点,是潘驭那张黄牙大嘴。 他早已迫不及待,便率先开始吸收,并在一念间将两道生灵之气分给闫猛和潘龙。他们已退至千丈外,因为魔纹祭祀符阵被潘驭控制,其余生灵都会被剥夺生命。因此,他们来到此处,像被主人施舍两块骨头的狗,但出于魔道对生灵之气的渴望,皆于舔唇时开始吸食,以此饱腹。 庞大的生灵之气宛若甘露,湿润他们干涸枯竭的内心。而潘驭在符阵中,大口吞食着生灵之气,体内的力量逐渐变强,他也于其中张牙舞爪起来,感知到的范围一瞬扩宽,直到北境长城外的战场。 “这便是变强后的感觉吗?” 这是吸食生灵之气带来的甜头,令潘驭笑声极为狂妄且满足。若这点生灵之气就能令自己感知变强数倍,那将所有的生灵之气吸收,自己必定能成神。 暗自的鼓舞令潘驭继续致力于其中,眼中似已见到自己成神时的模样。那时的他,将令整个大荒匍匐在自己脚下。而所有人,都将抬头仰望他! 这番想象中,潘驭刚停下的兴奋高喊和狂笑又继续响起,无论怎样都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心情。 魔道本有上限,可潘驭因为魔纹祭祀符阵的原因,大幅度提升了自身的吸收极限,因此没有半点间隙。就这般吸纳,若大鲸吸水,一口便是极多,且从不吐出半点。大鲸的身体随着海水的进入变得更为庞大,而身躯变大后,吸纳的海水又更多。 这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漫长过程,潘驭为了这一天等了太久。可现在,他终于是做到了! 从出生起,潘驭便是他人身边不起眼的小角色,只能应和主角,以此令自己得到些好处。可随着时间的增移,他嫉妒家族中那位优秀的优秀天才,他为何能吸引那么多花季少女?引得她们暗送秋波?一记眼神就令她们面孔羞红或激动,为何他不可以? 还有,为何他能得到那么多的家族长老重视?为了得到一株珍贵的灵药,潘驭曾努力数月,超越了无数同龄人,本以为可以将其得到,却得到长老一句云淡风轻的话。 “这么珍惜的灵药,自然要给族中天才,你这种人,用了也只是暴殄天物,就当让出去吧!” 让?所有人皆让天才,谁来让他?这是他应得的! 潘驭现在都记着,他怒骂那长老言而无信,骂他是不守信用的猪狗,可他,以自己不敬长老一由,将自己打上百棍。那对当时的潘驭而言,是足以要命的惩罚,可真正要他命的事,是自己拖着身子回家后,遭受父亲的叱骂,甚至又是一顿鞭打。 他可曾做错什么?为什么父亲都不分青红皂白?而那天才,就做什么都对,说什么都有道理?潘驭觉得不公也不甘,以此,他拔出即将刺进心脏的刀,收起懦弱的眼泪,成了夜晚里的恶魔。 伤好之后,他曾走遍大荒,找到阴邪的手段,回到家族时,他顶着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实力,吸食了那所谓天才的天赋。而后,他节节高升,率先进入擎天宗,地位逐渐高过父亲和族长。最后,他年纪轻轻,变成了长老! 族中长老算什么?他们家族以擎天宗为目标,而他,已成擎天宗的长老! 那一刻,潘驭回到族中,令那心傲气高的天才为自己端茶送水,将那些爱慕他的女人玷污,像狗一样踩在脚下。看着她们想哭,但又不敢掉下眼泪,只是目光畏惧且带有祈求时,潘驭觉得心里好爽。 他要的,就是让他们偿还施加给自己的痛苦,而那一刻,他得到了! 潘驭逐渐发现,只要他的实力够强,强到令所有人忌惮自己,那他所做的所有事都没错。谁敢对他冷脸?谁敢呵斥他?谁敢鞭打他?谁敢再像那些无知的女人一样,仗着自己有几分美貌,就瞧不起自己? 越是高傲不屑的目光,越让潘驭折磨她们,让她们娇容被刮花,她们不是觉得自己好看吗?他便令其毁容!不是想嫁入豪门吗?他就令其嫁给一条狗,还要为其上演一场别致的洞房花烛。 看着那些,看着族长和所谓的天才跪在自己面前,潘驭将脚放至其头顶,他却不敢动,那种感觉,潘驭太过痴迷。 潘驭曾在族中待了一年,得十个儿子,不知多少个女儿,可大多都被他当其娘亲的面杀害。那数十个女人皆遭了殃,疯的疯,死的死,可潘驭并不足惜。他对这些女人没有半点好感,她们的几记冷眼和嘲笑的话,令其至今都记得。 既然她们爱看自己出丑,然后说几句风凉话,一边讨好天才一边笑自己。那他,就让他们看着自己的骨肉被捏死时,却依旧只能笑着脸,否则便是杖杀。 回到擎天宗时,潘驭内心掩盖数十年的怒火终于得到平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身为强者就能这么为所欲为,所以他逐渐修行,实力越来越强。可天赋是有限度的,当到达巅峰,潘驭冒着生命风险,再度对身边人下了魔手。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可谓月黑风高,他与同行长老一起在擎天宗的修行室中吸收天地元气。他于半途撤掉手印,令元气顺奇异之道聚集在手心,而后触碰那人头顶。当即一瞬,天赋那东西便被吸食的一干二净,不剩半点。 因为修行时太过投入,那位长老并未发现异样,奇迹也同时发生。潘驭本是一时冲动,因为那等手段不能施展第二次,否则筋脉寸断,元气尽散,可他成功了! 潘驭的修行变得极快,眼前没有任何阻碍。什么人生如果平坦就没有意思那种鬼话他才不信,他就要过那样的生活。但他很快发现,他的位置还不够高,因为其上的副宗主和诸多长老都有比他大的权力。 官大一级压死人,潘驭头顶始终都有东西将其压着,令其很不痛快。每当他要发表自己的意见,也要看副宗主的脸色。更重要的是,见面必须低头哈腰,否则免不了一顿教训,要么就是被针对。 兴许是在族里的那一年令潘驭没了谦卑之心,他逐渐厌恶起副宗主和那些与其交好的长老,觉得他们面目可憎,极为丑陋,可谓狼狈为奸。但想成为擎天宗副宗主可不容易,当时的擎天宗,早已是大荒五大势力之一,而副宗主可谓其中半天片,有多少人支持倒不重要,就是考验实力。 在单调而又有趣的修行过程中,白敦曾单独找他约谈。潘驭还未去,便已忧心忡忡起来,当他进入书房,潘驭第一句话就是: “我知道你对其他长老做了什么。” 那一瞬,圣洁的白敦即便没有再说其他半句话,潘驭的侥幸心也得到扼杀,浑身遭受难以言喻的抨击,冷汗直流。他知道自己在宗主面前,只是一个渺小如蚁的绿豆。因此,他当即下跪求饶。 潘驭讨厌这种行为,因为曾经他跪了太多次,且没什么理由,可他想活着,便这般丢掉所谓的脸面。白敦当时的话让潘驭有些意外,她并未杀了自己,而是给自己讲了关于魔道的野心。 野心本就不少的潘驭第一次听到那样的计划,无比激动。他本来生出的知错之心也被掩藏。随后,他按宗主旨意做事,也在她的帮助下迅速提升实力,成为他一直想成为的擎天宗副宗主! 那本是潘驭一生的目标,可登上的太过轻易。所以他的野心再度扩大,甚至可以说在他知道魔道的计划时,便已有大致的计划,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直到白敦将上古魔纹祭祀符阵的碎片交给了他。 计划本难以实现,潘驭曾想放弃,可看着自己掌控着的魔纹祭祀符阵,还是坚持了下来。而后,熟悉魔道计划的潘驭生出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白敦想不到潘驭的野心会那么大,只看到他的兢兢业业,甚至牺牲自己的儿子和父亲来为擎天宗伪装。 就此,潘驭名利双收,也一直在等,等大战开始,便是他成为真正生灵的时间。近些年,魔道开始行动,潘驭理所应当的加入进去并做了繁多准备。他也更加坚信,与其帮魔道造出一个神,成为他们身后的一个小跟班,不如自己成为那等存在。 那样一来,白敦算个什么东西,既敢让自己下跪?什么教皇、院长、会长、主持,又算什么? 每个人都会幻想,都有野心,无奈实力不足,没有胆量,但潘驭条件具备,怎能什么都不做?他专心致志的一心想要成神,并投入进去,在白敦和黑煌闹矛盾,或前者的身体被后者使用时,他昼夜不停的致力其中。 广个告, \\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如今,曾经的痴心妄想已成现实!怎能不狂欢?怎能不喜悦? 欣喜若狂的笑声无比疯癫,可海般的生灵之气中,它们不断发出,不断蔓延,朝向四周各处,徘徊于这片偏僻的天地间,令闫猛和潘龙皆有不同情绪产生,且越来越浓。一场属于魔道内部的战争,也即将打响。 第七百八十六章 不同选择,同一结局 海般的生灵之气着实太大,蔓延千丈。可这短短十分钟,已出现大幅度的消失,肉眼可见变化。 其中,魔道之力不断涌出,真正达到遮天蔽日的效果,狂笑声嘶哑,令人后怕。这便是潘驭成神的过程,可闫猛站在北部符阵外,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看向身边潘龙,满是心思的说: “他们都死了,你真的想一直效忠潘老?” “你什么意思?” 潘龙早就觉得闫猛不对劲,可平日出于情面,并没有戳破那层薄纸,也没有说透。可当前,后者的话令他提高警惕,当即转变位置,站在符阵前,将潘老保护在身后。见他这等动作,闫猛笑容更是不屑,道: “他把你当作一个奴才,你却讲起忠心和真诚来,真是一条好狗。他既然会杀掉潘琦他们,怎会放过你?就凭你在他身边待的时间长?潘琦比你岁数大,可有什么好下场?你应该听说过潘家惨案的事,这个男人是魔鬼,你任由他吸食生灵之气,只会害了自己!” 闫猛说的极为有理,但潘龙依旧没让开。他只是盯着前者,目光深邃,若有所思但又有些倔强,像条忠心耿耿的看门狗,一天两个馊了的馒头,加上一碗水,便高兴的伸舌头摇尾巴,没有半点尊严可又乐在其中。 “你现在造反,只会死的更惨,何尝不加入到这个伟大的计划中?” “潘驭能背叛白敦,抛下黑煌,就能舍弃我们,单单只追求他想要的一切。他向来计划的都是他的未来,蛊惑我们说,只要他成了神,我们就能君临天下。黑煌和他的说法一样,但有所作为,但你看他,偷偷摸摸的窝在后方,这样的人,不值得依附!” “成大事者,难免被诟病,我们没得选择,起码我没有。” 潘龙不动如山,拳头当即捏起,以表立场。 闫猛见之,摇起头来,暗想此人真是执迷不悟。而后,挥拳发起猛烈的进攻。当即魔气出体,化万千箭矢而去。现在潘驭正在吸食魔气,真是进攻的好机会,闫猛定然不会将其放过。只要他将前者杀掉,这如海的魔气,便能被其享受。 当初闫猛加入到潘驭的阵营中,便是因为他乃副宗主,跟着他有好处。暴露出的魔道计划也将其吸引,闫猛的确想变得更强,不惜一切代价皆可。这些年他也算为潘驭做了不少事,但最终既然想让自己死,他岂能坐以待毙等着灾难降临头顶? 察觉到潘驭的凶残后,为了活命也为了自己的野心,挑战心极强的闫猛也曾暗自研究带有魔纹的祭祀符阵。虽说无法将其施展出,可和黑煌一样,能将其控制住,改变其中的一小部分,令魔纹祭祀符阵的作用向自己而来且令自己上限提高也能做到。 闫猛不能做到的事,比如通过子阵和母阵聚集生灵之气已被潘驭完成,现在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潘龙挡在他身前,极为执拗。 “让开!” 见潘龙那张可憎的方脸满是严肃,此时又摇头,闫猛喝道: “那就先将你斩杀。” 说罢,魔气喷薄如洪,以迅捷的特点眨眼至潘龙眼前。可此时的他毫不示弱,捏拳以战,令带有无数浮冰的北海剧烈晃动。 闫猛与潘龙的实力不相上下,为了在潘驭成神前将生灵之气掠夺过来,他展现出的攻势极为猛烈。 挥拳,魔气一瞬拍打空间,令其破碎。而后,又有无边魔气扬起,如浪般朝潘龙砸去。后者虽说实力也不弱,可当前始终处于被动状态,时不时的反击对闫猛而言只是挠痒。同伴多年,潘龙了解闫猛,可更清楚潘驭的脾气,所以依旧劝他,希望他回心转意,重新回到他们身边。那样的话,或许结局不会太惨。 其实在闫猛背叛他们的那一瞬间,结局就已注定,可潘龙还抱有侥幸心理,劝道: “你这样只会害了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别把潘驭想得太好,你以为他是多好的圣人?他只不过是个被野心驱动的伪君子,你连他的一条狗都算不上,他现在只是在看戏,否则就算在吸食生灵之气,也不会感知不到我们的动静。所以你还要帮他,留手是死,收手也是死,我们不妨重新选择!反正已是最后一次,拼命反抗一番又如何?” 闫猛的力量还是不够,且有潘龙阻拦,他难以将千丈宽的魔纹祭祀符阵中的生灵之气吸食,因此在魔气箭矢试探潘驭时,希望潘龙不再那么软弱,而是和自己一起造反。可突然间,在那不过一秒的时间,闫猛捂着胸口,身体猛地坠向冰海。 “野心不小,可惜能力不足,来世再谈成神一事吧!” 潘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在闫猛脑中轰炸,令其终成碎片。那张惊愕的面孔随着身体的爆炸四分五裂,最终只剩一道浓郁的黑红之血,砸在海面的冰层上,令其裂开些缝隙,归于消散。 闫猛的死,像一声警钟在潘龙身边敲响,永久徘徊。这个方脸的男人看了一眼闫猛死去的方向,无比惊愕的慢慢回头,见着一道无比巨大的魔影在空中张牙舞爪,似要掠夺走自己的性命及一切。 潘龙早已料想到这一幕,分明已做好准备,愿为伟大的事业献身自己。可这一刻,还是有些畏惧,乃至额头有汗,心跳加速。 闫猛死的那么快,生灵之气都被潘驭吸收,至于之前射出的魔气箭矢,也被潘驭的魔气大嘴嚼碎,吞入腹中。他兴许也是一样的下场,可就算他选择不一样,也会死在潘老手中。 “潘老,我鞠躬尽瘁,真的要和闫猛一样被你吞食?” 潘龙知道自己会死,但不想是现在,他希望自己能活到潘驭真正成神的那一天。那样的话,就算面临大荒,他也愿挡在潘老身前,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做一切是有成效的。可在他幻想时,一股令其窒息的魔气,当场要了他的命。 一分钟前,潘龙生龙活虎的挡在魔纹祭祀符阵前,为潘驭抵挡来自闫猛的威胁。而现在,他意识模糊,不敢相信这么突然就会死。他一直以为,自己和闫猛在潘老眼中是有区别的,但没想到没什么区别,都是他圈养在身边的食物。 眼角冒出泪花时,潘龙这个木讷的男人,终于知道为何是自己和闫猛留在潘驭身边,而不是潘琦他们,也终于知道他为何令自己吞下那等生灵之气。终是一谈丧生,可回想起来,若要扭转命运,就不能出生在潘家。太过遥远也无望,所以眼中只剩茫然。 “你该荣幸,能贡献出自己的生命,成为神的一部分!” 潘驭是个满分的野心家,不会和人谈条件。之前面对潘龙的问题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不是因为在犹豫,而是因为在吸食生灵之气,没有心思罢了。他的绝情,令潘龙终成一滩暗黑的浓血,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粉身碎骨一般溅成一滩诡异的阴邪之花。 “早知道能通过这种方式增加生灵之气,就该多留几个人在身边。” 潘驭叹了口气,他发现,先让闫猛和潘龙吸食生灵之气,他们的魔气会适当增长,同时衍生出一些。那样的话,他再吸食,便比之前多了很多。可惜,当前四周已无人,这招式也无法再利用。 不过两千万人和数千海中荒兽的生灵,也够他站到自己想去的高度。就是眨眼间,来了个麻烦人! 管仲易路过北境长城时,没有久留,甚至没有和副院长取得联系,便以元气在身前形成一个再度前往北方的光圈。管仲易进行短暂的跳跃,从高空看擎天宗所在地时,这片天地的结界已被挤碎,中心乃一团巨型的魔气,其中的波动,堪比自己这个问道强者,甚至还要再往上。 管仲易不知魔气中人为谁,但抬手,以滔天元气开始轰炸,令那魔道中人暂停吸食生灵之气。见自己成功,管仲易并未松懈,而是双手结印,令苍穹卷积,于雷鸣声中卷出龙卷,朝其下轰出。 轰隆隆 元气自九天之上,摩擦万物而来,令空间成片破碎,不断掉落,狠狠落在千丈符阵中心,似要将一切毁灭。可停止动作的潘驭厌恶的抬起满是魔气的眼眸,以魔气形成一个无比坚硬的护罩,将自己保护在里面。 潘驭本身就有问道实力,不知不觉间的提升,像有人在暗中搞怪,令其修为再度增进,居心叵测。但当前,他也轻而易举的挡住头顶的元气,令自己未伤半根毫毛。 “所来者谁?” “学院管仲易!” “没想到言行身教的管仲易教员既然亲自前来,老朽还真是脸大!” 管仲易难以从这嘶哑的声音中判断出这家伙究竟是谁,但很快,符阵中发出惊天动地的嗡然声,令管仲易凝眸皱眉。 符阵中的生灵之气当即被保存且下降,以此不消散,而符阵中心,魔气不断上涌,犹如一条可吞日月的大蛇,但又在急速的扭曲中化作一道老者身影。管仲易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老人,语气冰冷的说出一个名字。 “潘驭?” 第七百八十七章 学院厌恶之人 这个名字学院人极为厌恶,若不是当初潘驭搅夏萧入魔那滩浑水,胡不归说不定不会那么早离世。 当时的夏萧本有救,无论是虚云的献身还是夏萧身后所站的势力,都可帮刚入魔的他稳定住状况,再等清寻子回来找寻控制魔气,或将其剥离的方法。即便现在,夏萧完全控制魔道的力量,都由清寻子教授。可潘驭执着的进攻,间接导致了一切悲剧的发生。 一直以来,潘驭都是魔道的死对头,他将自己伪装的很好,所以那件事后,即便学院有再多怒气,也没有明确的发在他身上,只是问责且针对一番。学院手段极多,对其还算仁慈,可现在,潘驭躲在这偏僻之地吸食生灵之气,可知过去的一切皆是他的伪装。 怒火燃起,管仲易一咬牙,当即有苍天回应,将潘驭捏在手心,令其动弹不得。管仲易眉间有些吃力,因为以他的实力,根本威胁不到潘驭的性命。甚至后者只要一发力,便可将其挣脱。即便如此,管仲易也将其捏住,语气中的不屑将悻悻之意压下。 “伪装这么多年,现在这个样子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吧?” “聪明。” “如实回答,这道魔纹祭祀符阵上的元气,从何而来?” “你破了东海的符阵,却不知斟鄩中也有符阵,除了斟鄩,还有其他三处,你猜在哪?” 双手捏拳,元气所化的无形大手再将管仲易紧捏几分,他也确实受创,嘴角极为配合着流下几丝鲜血。 “你杀了四座城池的人?” “严格来说,不止四座城池,还有四周生灵,加起来两千万有余,近三千万!” 这个数字的确有些惊心动魄,令管仲易神色极为冷彻。 “作为学院强者,你应该知道吧,生灵之气和肉体不可逆,一旦被我用祭祀符阵吸出,他们便别想复活。这个消息,当前只有你和斟鄩中的那个幸运儿知道,你觉得如果告知天下,会产生怎样的反响?” 潘驭似在挑衅,可更多的还是炫耀,他彰显着自己的丰功伟绩,管仲易冰冷的表情越是难看,他越喜欢,越兴奋。他想要的便是这样,那种满是仇恨,但又无法杀死他的目光,令其心情暗爽,犹如做成一件天大的事,而世人只有羡慕的份,唯他有至高无上的权威,谁都招惹不得。 “你不怕报应?” “哈哈哈哈” 潘驭似听到一个笑话,于狂笑中接住管仲易一拳。他离其极近,凑到他面前,以魔道的恶臭熏着管仲易,同时恶狠狠的反驳道: “报应那种东西,只存在弱者害怕,我已快突破问道,到达云巅。但云巅不是终点,等我再往上,突破大荒的桎梏,谁有能力报应我?到时,就算大荒所化意识降临我也不怕!因为就连她,都不是我的对手!” 潘驭的笑容无比阴鸷,令管仲易见之极为厌烦。翻手,他挣脱潘驭的手掌,再一次朝其轰去。魔气被洞穿,空间被击碎,这是饱含怒气的一拳,在管仲易咬牙时,代表着四城失去的百姓,以及所有在战争中失去性命的修行者和战士。 这一拳直冲潘驭侧脸,令其猛地朝地面而去。可后者如今的实力,当即进入寂静世界,以此避免符阵被自己影响。 见潘驭消失不见,管仲易以元气为分身去追,本体便留在原地,双手合在一起,紧接高举过头,而后猛地朝地面符阵而去。空间破碎时,一束元气径直向下,试图将其毁掉。虽说这样一来,这两千万百姓也活不过来,但起码不能再增长魔道人的力量。 管仲易眼眸中满是敌意,但他的元气虽如天雷,可迟迟无法符阵破坏。符阵上的生灵之气不断凝缩,攀附阵上,此时泛起剧烈的涟漪,可就是难以将其攻破。身后空间被撕破,管仲易当即转身。 “失望了吧?” 潘驭将管仲易的分身扔回,那道模糊的身影,当即进入他体内。得到一部分元气的恢复,管仲易脸上依旧满是愤懑,他觉得有些棘手,可必须将这头屠害苍生的魔斩杀,不能令其再入人间。潘驭的脸上倒是轻松,甚至有几分轻蔑之意,令管仲易双手甩开冲来的魔气,怒而喝道: “找死!” 管仲易与四周擎天元气一同冲撞而去,将潘驭包围,令其无路可去。 一番激斗,永久漂着浮冰的北海泛起从前从未有过的涟漪,甚至掀起层层浪花,从岸边朝海中而去。当浪逐渐大时,天空中的战斗也愈加激烈。可时不时管仲易的动作,令潘驭笑出了声。 “这道符阵你用元气摧毁不了,因为会被其中的魔气弹开。” “我要摧毁的东西,还没有毁不掉的!” 无比骄傲的管仲易皱眉时,身形一霎化万千,拳拳齐出,轰在潘驭四周空间,令其被挤压而来的空间束缚。 紧接,管仲易高举过头顶,手臂挥下率无数元气将潘驭覆盖。这等犀利的战斗方式及速度,令狂妄的老头吃瘪,惨叫出几声。但这并未到管仲易想要的效果,他心中近乎疯狂的想法,还需些铺垫才能实现。 在完成那等事前,管仲易问: “这些生灵之气中没有元气,拿来有何用?” 冲出元气覆盖的潘驭拉开一定距离,似管仲易问到他擅长的领域,以此高昂起略显狼狈的面孔,讥笑道: “所谓的学院教员不过如此,都说你们知识渊博,看来只识一些陈词古调。那些烂书,摇头晃脑的背终究没用,连这些浅显的道理都不知。” “我们研究育人之道,因材施教,也爱天地理,社会化。不像你们,用父亲儿子当借口,畜生一样不识人性,只为掩盖自己是魔道的事实。相比之下,还是你们废物一些!” 管仲易向来不爱忍气吞声,特别是在这种无需顾及脸面的时候,因此他表现极凶,潘驭倒是没多大反应,怎么骂他都行,他并不在乎,反而只是笑笑,然后高傲的讲起这些生灵之气和元气的关系。 无论管仲易怎么说,就是不知这些生灵之气和元气的关系。因此,潘驭此时的情绪略显激动,毕竟教训他人本就是他爱做之事。从学院教员擅长的学术领域将其碾压,更是心头一快,暗自称爽。 推荐下, \\app \\ 真心不错,值得书友都装个,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第七百八十八章 引火自燃(上) “大荒之初,天地混沌一片。那时,我们吸收的元气便已出现,且复杂多样,只是未有分类。真正详细的分类是由灵契之祖,也就是语尚言完成的,而后沿用至今。元气存在万物间,甚至魔气都离不开元气,否则便会饥亡。而人作为万灵之长,虽说有的存在因筋脉问题难以吸纳元气,成为修行者。可苍天眷顾人类,给了我们这具躯体,让我们更容易悟道。这也是荒兽到达六阶后,必须化形的原因。人形修行速度更快,因为躯干四肢能顺应天地自然。” “正是因为如此,人才能称霸大荒,这是荒兽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今后也一样。人的生灵之气在乎精神和体内积攒的一切,又因人人不同而有别。身体强健一些的,生灵之气便强些,这股存在,虽不同为元气。可魔气吞噬元气后会变强,实力得到增长,而吸食单纯的生灵之气,也能快速提升实力,因为一举一动,皆不再是一个人。就像我现在,一吸一纳,就是数百万人在同时呼吸。就算这百万人都是脑残智障,我对天地的感应,都是你不能及的。如此一来,要想吸纳元气吞食还会难?” 讲到这,潘驭放声大笑,带着无尽的嘲讽之意。 “若要再论,我能和你讲个三天三夜,你这个学院教员,当的也真是失败!” “说那么多废话,一句都没用。” 虽然这些事管仲易的确不知道,但他光是凭猜就能猜到一些,但他想要的,是这道魔纹祭祀符阵的弱点。他要将其摧毁,可潘驭话中,没有半点破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自潘龙和闫猛死后,褪去伪装的潘驭,便尤为喜欢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目光看别人,因为在他眼里,他已然成神。面对管仲易不屑而质疑的目光,潘驭嘴角一撇,笑道: “你不就是想毁掉符阵嘛,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摧毁它的方式,但我猜你没那个胆量去做。” “学院人不缺胆量。” “那你敢死吗?” 潘驭眼里满是贪婪的光,直勾勾的盯着管仲易,显然是觊觎他的生灵之气,若能得到这家伙的生灵之气和体内的元气,以他自身的资质和元气修为,立马就能突破到云巅,然后再努把力,到达云巅之上。 云巅之上的境界少有人达到,因为再之上,就是大荒桎梏。只要他将其冲破,他潘驭就是整个大荒的神,站在所有人头顶! 当前管仲易来,潘驭已有些危险,所以想快些吸食生灵之气。可看后者,他愣在原地许久,不知是在犹豫,还是慢慢下定着决心。潘驭觉得是前者,只要触及死亡这个话题,是个人都会害怕,但管仲易早就有答案,抬头时,面孔坚毅如刀。 “你有胆量说嘛?” 现在的潘驭根本激不得,因为会立马中招。他哼了一声,道: “有何不敢?符阵上的力量皆是生灵之气,用元气只能将其冲散,可它依旧存在于天地间,我一张嘴,它们就会争先恐后的往里钻。所以你就算用最野蛮的方式将其冲毁,即便符阵被毁,我也能吸收。” “究竟该怎样?” “符阵只用于传输,碎了也没事,但你不想让我吸食生灵之气的话,就牺牲自己将其引爆!” 潘驭歪着个嘴,似在看笑话。 “生灵之气只能用生灵之气引爆,你敢吗?即便你是问道境界的修行者,只要将生灵之气炸毁,也是死路一条。那样的方式可谓死透,不像肉体受伤或精神受创那么简单。怎么,试试?” “你觉得我不敢?” 管仲易目光轻蔑,面孔微微向下,看向潘驭时,露出一丝阴险的笑,似他为了达到目的,也会不择一切手段。正是这丝笑容,令潘驭眉头紧锁,觉得不妙。他觉得管仲易不会那么不要命,后者也确实没有朝符阵而去,而是朝他而来。 潘驭惊乎: “你疯了?” “疯的是你!既然敢残杀这么多生灵,就算没有天谴,我也要让你偿命!” 管仲易攻势和之前一样猛烈,拳拳带风。他的手掌时常握着的是书卷。书卷抽走后,便捏成拳头,拳拳抨击人的身体,令其很快吐出两口鲜血,面孔晄白。显然,管仲易的出其不意潘驭有些没想到,可他更想不到的,是管仲易的决心! 作为学院一员,也作为一位正义之士,管仲易三观极正。无论正道和魔道的战争,还是人 兽之战,都有迹可循,这倒不算什么,爆发战争也是正常的事,不在于哪一方确实错了或没错,但无论怎样的战争,都不该这么残害生灵。 管仲易难以想象天下人知道四城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天下真的要乱了,且是大乱,乱到一发不可收拾,甚至是一国无君的现象。这样的事,数万年来都没有发生过,可此时荒唐的发生在这等特殊时间。 那是无数个家庭破碎,更是无数人没了亲人,那等痛楚,是管仲易的力量源泉,令其悻悻轰拳时,元气更为猛烈。 一拳轰碎苍穹,无边的元气朝潘驭挤去,虽说后者现在恢复了状态,正视起管仲易,可还是难以将其碾压。比起综合实力,拥有克制元气之魔气的潘驭,比管仲易要强不少,但战斗起来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似被管仲易的气势吓住。 管仲易的战斗方式确实和之前不同,他现在不顾防御,只是一昧进攻,直拳极快,每一次都引得天崩地裂。魔气照常袭来,但管仲易一咬牙,什么都不管,硬着头皮与其冲撞在一起。 身体外的元气护罩泛起剧烈的涟漪,四周空间也不断炸裂,轰声极响。而他只是在滔天魔气中前行,即便肌肤寸裂也不顾。一手探出黑气时,快如游龙,穿行过数个空间,落在潘驭头顶。 “糟了!” 潘驭惊呼,魔气上冲如隼,可硬生生将其脑袋捏住,怎么也不松手,甚至将空间扣出五个手指印来。 “给我下去!” 管仲易将潘驭往下压,元气与魔气当即交汇,形成一道浑然光柱,贯彻天地,随之掀起气浪,不知能卷到何处去。 “你可真是天真!” 潘驭骂管仲易,身形当即消散,后者手掌当即也只是抓了个空。下一刻,潘驭出现在管仲易上空,手掌摊开,力擒苍穹,将无边魔气下甩,试图将管仲易灭杀。 既然管仲易能到此,潘驭的计划必定已暴露。他本来就没指望着用魔纹祭祀符阵杀死待在斟鄩中的管仲易和廖赛,可他到了此处,就得被自己吸食。但得抓紧时间,否则这成神大业,会败在最后一步,那样岂不是很亏? 想着这般事时,甩下的魔气没有砸在管仲易身上,他于一瞬化作万千分身,聚集在一处时,站在潘驭更高处。他就知道潘驭会使这招,可真正天真的,还不知是谁。 因为之前魔气的使用,苍穹已成一片漆黑。其下,管仲易使用着纯正的元气,封锁四周空间,凝缩似水滴,齐齐落下后宛若一场大雨,打在潘驭身上,直令他喊疼。 大雨中,元气于一道冰冷喝声中下沉,继续将潘驭下冲。他此时得承认,自己有些慌了,可管仲易丝毫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只是压碎空间,无论其怎样逃窜,魔气拖出怎样漫长的尾巴,都无法冲出这片下着大雨的特殊空间。 “这样对你有何好处?我和黑煌他们不同,我不为兽族,也不为魔道,我只为自己!你放了我,我成神后,能帮你们对付魔道中人,这些生灵不会白死,而且现在他们的死,已是不可扭转的现实!” “你还有脸提他们?血债血偿吧!” 管仲易面目狰狞,双手结印时,精血从体内流出,浮现在指间。一瞬,元气染成血红色,一场别致的恐怖大雨一瞬落下,将潘驭下砸。后者走到这一步,岂会甘心,怒声道: “学院一个默默无闻的教员,还想将我压制?做梦” “血囚” 管仲易也是首次施展这等禁术,当即消瘦一圈,可血色雨水中的力量,每当碰到魔气时,都会令其一瞬消失不见,而后狠狠落在潘驭身上,令其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凄惨无比,很快嗓子都喊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潘驭满是不可置信,他的魔气,怎会被元气轻松破开?按道理说,应该是元气被魔气吞食或破开才对。紧锁眉头时,潘驭的身体一瞬落下九天,朝满是凝缩生灵之气的祭祀符阵而去。 求饶也已求饶,狠话也放过,当前只有奋起而斗之,管他三七二十一,都得活下去。 “我刚有这等实力,本不想施展这等招数,但是你逼我的!” 潘驭双眼充满黑红魔气,下一刻,体内魔气已炸开,将整片清澈的苍穹泼脏,令其像倒上污水的地板,一瞬变得污秽不堪。 第七百八十九章 引火自燃(下) 这片苍穹本无比晴朗,蓝天像漂浮着大面积冰块的北海一样清澈,纯净若盈盈处女。可当前一瞬染上漆,除这个单调颜色外,没有其他半点色彩。 其中,涛涛魔气如喷发的火山,在沉静中一瞬响彻天地,试图将血色的大雨挡住。但那些奇异的雨滴,只被阻挡一瞬,便辗转如钻头般穿过重重魔气,最终从薄弱的魔气中穿过,朝其下落去。 血色雨滴闪着极为奇异的光,有着压抑万物的强大威能。可单膝跪在空中,且不断下坠的管仲易双目已血红,其中的力量浓缩的厉害,像高度挤压在一起,而生灵之气也拧成一根绳,就要点燃,随之炸穿这邪恶世界。 擎天宗所在天地的结界已被轰烂,管仲易正好能让威力蔓延到南方战场。管仲易已做好打算,准备以十分清晰的头脑去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可潘驭始终在反抗,爆发出的魔气令人心烦,但此时睁着红瞳的他,似看穿一切。 老人都说,越靠近死亡,越懂得人的一生什么最重要,什么只是浮萍。早在许久之前,管仲易为书痴迷,放弃过登山,可再度踏上山路,即便自修许久,但依旧没有成效。 走上山顶的路始终坎坷,没那么容易找到,而他眨眼从曾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甚至咒骂过学院的年轻小子,成了现在这个即将为天下苍生牺牲自己的人,不知学院的那条路知道,会不会觉得骄傲。 兴许,通天峰早就看穿了管仲易的命运,所以他没有走上山顶的路,也有可能是他功德未满,修为不够。但现在,一切都将结束。而他,也算圆满,就此将给自己的人生画上句号。 痴迷于书本诗词的管仲易知道,再美的词句都会有结尾,而一个句号,便是一切的终结,也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端。因此,他希望此次战争的转折,就此开始,不再拖沓,倒计时已越来越近! “不要!” “我是骗你的,你这么做只会白白浪费性命!” “莫非你真的想死?这样是没用的?” 潘驭高声吼着,可逐渐绝望。要知道管仲易真的会这么做,他肯定不会傻到乖乖将摧毁魔纹祭祀符阵的办法说出去,可人的性命只有一次,即便问道强者没了生灵之气也会化为虚诞。且在一千多万道生灵之气的爆炸中,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但他还是在毅然决然的做。 管仲易的生命闪出火星,就要引起巨大的爆炸,千万生灵之气所化的导火 索,已向其靠来,等着被其点燃。 双眸虽说血红,可管仲易清晰看到眼前有无数人在向自己伸手。站在那些人之前的,是斟鄩中人。顶着白光,大夏圣上姒易正冷着脸,可又坚定的朝管仲易生来目光。他在斟鄩时,便受其照顾,虽说这位圣上年纪小,可礼仪不差丝毫。 在其身边,是苏忠谋等大臣,还有比较熟悉的夏家人。因为夏萧是学院特殊的学子,所以他们去斟鄩后也悄然拜访过,虽说待的时间不长,可萧蓉母女的笑容,管仲易还算熟悉。在她们身边,还站着端庄娇弱的龙葵公主。她本来大夏逃命,祈求得到一方保护,没想到这般惨死,可谁能想到,王庭依旧没能逃过灭亡的命运。 推荐下,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 \! 管仲易本不问世事,对交朋友这种事也不算特别感兴趣,但现在望了一眼,飞跃而去,且伸出了手。当即,火星和导火 索挨在一起了! 一道剧烈的闪光在天地间亮起,潘驭惊慌的面孔逐渐被其遮盖。而后,无论他做什么都无力回天,因为管仲易已引燃自己的生灵之气,令千万生灵之气随其一同炸开。当即,只听一声巨响,惊天动地之时,摧毁其中一切阴邪的存在。 轰 强横的冲击力猛地蔓延开去,一瞬将这偏僻之地炸个尘埃尽碎,不留半点存在,连遮盖阳光的魔气都被其炸碎。 顿时,圆形的光球在地面辗转,直令地面和北海相通。当冰水流来时,它们被气浪不断扬起,也被不断切割的空间绞成粉碎。强烈的光中,潘驭的意识逐渐薄弱,魔气也在轰炸中消散,像一把泥土,随着风散为不知多少分,直到渺小到可以忽略不存在为止。 管仲易似躺在光中,觉得四周很暖和,和他原先想象的痛苦完全不一样。可在光中,他做了最后一件事,那就是将这爆炸产生的力量和气浪,冲向南方。等这些顺其心意完成,他才能消散于清风间。 管仲易的身体的确散于各处,可似还活着,和两千余万受到迫害的百姓一样,径直冲向南方。这是前去索命的魂灵,比东海和西海冲击出的海啸还要恐怖,它瞬间行了百里,已能远远看到北京长城外的战场。而这个距离,对它来说不算什么,只是眨眼间的事。 北境长城外的战场死伤无数,此时战斗依旧剧烈,所有人都将矛头朝向弱者,试图先将他们消灭,以此预防强者的出现。可此时又都停下,因为听到了模糊的声音,似一声声直入心扉的“杀”。 这个字喊得的确响亮,回荡在天地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他们都听到了,包括魔道人,而那道扬起无数尘埃的气浪,他们也都看到。 “那是什么?” “这” 修行者和将士们太过痴迷手中的战斗,抬头时,看着即将拍来的气浪不由吃惊。可真正令人惊愕的,还是其中那些喊叫。但凡有点修为,都能看清气浪中只有尘埃,除此之外没有半点人形,可修行者们总是觉得其中有东西。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令人费解,可很快便会有解答。 与天高的气浪帘卷而来,令很多伤员躲在掩体后,但当气浪迫近,其中又似只有大风,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多大威胁。 第一个遭受这等气浪吹拂的是夏萧和阿烛,除了寂静世界和自我空间中战斗的强者,这里强者已不算特别多,趁着黑龙还在的他们一直和上善配合,倒也斩杀了些存在,可都不算问道强者,因为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对付那等存在,三人一龙加起来,最多也就对付个参天境界的魔道生物。 在黑龙消失之际,他们暗想不好,可冲来的气浪威力不强,就是有一个极为诡异的情况,真实发生在他们眼前。 第七百九十章 气浪中伸出无数双手 因为气浪中满是灰尘,也有草屑,所以显得有些脏,宛如沙尘暴一般,令天地皆成一片土黄色。夏萧本以为这道气浪会强到离谱,甚至将自己打伤,起码看起来它有那等威力,且只强不弱。 这道气浪不知从何而来,可在它到来前,夏萧右侧已升起五重十米高的墙壁,分别代表五行,试图将这等气浪挡住。 上善也察觉到危险,脸色微变,挥手用自己所剩无几的力量包裹在五重墙壁上,希望能令自己三人无事。但等气浪真正降临,她已做好承受灾难降临的准备,可除了风大了些,其中似乎没有半点力量。 这显然有些不正常,之前气浪传出超乎寻常的波动,强到她下意识心怵,更别说夏萧和阿烛,却没有半点表现,只有无尽的风声,在到来的一瞬,令自己三人如进另一世界,只有抓着彼此,才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至于呼叫,早已不管用。 上善疑惑时,夏萧也很不解,可眼前数百米处,一参天境界的魔道生物本准备朝这边前来,却被气浪中的无数只手掌拉住。那些手掌仿佛真实的存在,不像幻觉那么简单,此时都将魔道生物的身体紧紧抓住。而后,一股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开始朝其中涌去。 顿时,战场上四处皆是这样的场景,无数魔道生物被一只只手掌抓住,无论魔道人如何挣扎,如何躲避,甚至遁入危险的寂静世界,都逃不过最终被毁灭的命运。 这股力量足够强横,只要存在于北境长城外的空间,皆被其入侵,然后开始胡搅乱扯的朝魔道生物伸出手。手中,又有倾注的强大毁灭之力,似从地狱来,要拉魔道生物坠入更深之地。 “奇怪” 虽说不知这股气浪从何而来,为何这么奇怪,但夏萧呢喃时,总觉得其中有几道极为熟悉的气息,但因为有些混杂,总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有些亲切,像夏萧回到夏府,听着二姐的轻柔读书声,和闻到娘做的糕点味。可她们远在斟鄩城中,怎会和此处战场有关? 大风怒吼着来,呼哧呼哧的走,离开此地,前往南方。可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只剩风,而千万生灵之气和管仲易牺牲自己性命,与潘驭同归于尽产生的力量都留在此处,没有半点流失,令这里本就不多的魔道生物迅速减少。 当即,之前本就不多的魔道生物再度减少一半,其余也皆残伤。但正道中人没有半点损伤,更过分的是,死去魔道生物的生灵之气已被尽数吹散,他们吸收不得。不过虽说战争未停,当前的状况也有些奇怪。因此,寂静世界中的四位正道强者连同三魔一同出现在北方,令空中飘动的尘埃当即落下,一瞬附着在众人衣物上。 拍了拍灰,虽说满是腥味,甚至有些臭,可能这么轻易的消灭魔道生物,就算将他们裹成泥人也无所谓。 战场重新安静下来,不再有占据一切的风声,可正魔两边再度列队,和之前想象的一样,但魔道那边已损失很多,只有寥寥无几的人从四面八方而来。相比之下,正道这边的人依旧能组成一支浩浩汤汤的军队。 两边鲜有和谐,没有争吵,没有开战,都似在喘息。连续五个时辰的生死之战,无论对谁而言,都不是随随便便能接受的。而此时的列队,也像一种整顿。 双方按实力排列队伍,实力强的,自然拍在前方。所有人都很自觉,除了阿烛,她和夏萧站在一起,于尊境曲轮的队列中。可她的真正实力不比参天,毕竟荒纹也不能一直催动,可曲轮境界差不多。她心安理得的站着,可看向自己这些人,再看魔道,顿时觉得心中爽快不少。 魔道当前,问道及云巅强者不过十位,比正道这边稍多一点。他们这边不加教皇和会长,光论学院,现存六人。此次霍华德没有因为神医的身份站在后方,而是来到前线,现在这等时候,已无需说治疗的话,他已把该救的人救下,剩下唯有战斗! 可论参天,魔道还有三十人,正道这边可就多了,光是巅峰境界,学院便有六人,还不说工会的四人和上善这个特殊的存在。他们的实力堪比问道,但毕竟未到,划分在参天境界中也不为过,而后还有各势力中的普通参天境界。 再说曲轮,魔道不过六十余位,他们现在的兵力,总共也就只有百人左右。而正道这边,光是修行者就还有六万,别说还有十万精锐。当前的战力出现极为悬殊的状况,但是都有利于之前那道气浪,消灭了魔道不少强者,可清寻子没有时间窃喜,只是冷着脸,背对身后所有正道人,低声道: “各位,我得告诉你们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 这时,廖赛前来,站到参天队列中,他们的队伍又多一位尊境参天的修行者。虽说正魔两道的实力难以完全相通,但大致的比喻就是这样,没什么差别明显的大过错。而此时清寻子说的,令廖赛面色一寒,在身边人投来目光时,只有羞愧的低下头。 “大夏王朝斟鄩、南商帝国帝都、天蒙国永安城、勾龙邦氏王庭” 说到这,六国人皆乱,双目满是担忧。当前唯一好过些的,只有云国,可他们同样被吸引过去,想知道四座城池发生了什么。现在说这些显然不太好,但有的话,必须得说完。因此,就算清寻子有些不忍心,也有些疑惑,但还是继续道: “四城皆被魔道毒害,以魔纹祭祀符阵屠杀近三千万生灵。一切的怂恿者乃擎天宗副宗主潘驭,被学院教员,问道境界的管仲易发现后,引爆生灵之气同归于尽。之前的气浪,便由他发出。” 先不说别人,光说夏萧,已怔在原地,面孔惊愕且不敢相信。斟鄩少说也有五百万人,加上南国和射列的少部分难民,起码也有八百万。八百万人,都没了?还有,娘和二姐也都遇难?他满脸惊愕的看着廖赛,他身形狼狈,风尘仆仆,像刚逃命活下来。 “作为当前唯一的证人,我还不如死了好些,但我亲眼见证数百万人在眼前逝去。那道符阵,以我的能力扭转不了。” 在场所有人皆沉寂,说不出话来,可不远处的魔道人毫不留情的发出嘲讽讥笑,响亮而令人恼火,令诸人见之,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悲痛,就要上去拼命。队首的清寻子微微摇头,话语中带着些不解,可对魔道的憎恶,占众人之首。 “你们怎么也不该祸害无辜的生灵。” “那只是潘驭自作主张,他也想成神,便暗中掌握了魔纹祭祀符阵,可没想到野心这么大,但伟大的计划离不开配合,他一个人单干,岂能敌得过我们的效率?他被无数手掌拉入地狱的时候,也属活该。” “你似乎很高兴?” “手下背叛,却没有好下场,我不该高兴?” “你可知近三千万生灵是个什么概念?” “我不需要知道,人类只是蝼蚁,兽族才该崛起,他们虽说未出手,但这样也好。兽族将不损一兵一将,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而人类,都将死!你们卑微的命,将用以我们登基为神!” 清寻子本就严肃的老脸绷的极紧,这个老翁,在天地送葬的奇异光中怒喝道: “雀旦杀人,是为成神!你也为成神滥杀无辜,还有那潘驭,所做一切也是为神!你们张口闭口都是神,可曾想过,这般造下的孽,神界能有你们一席之地?你们觉得残害这么多生灵值得骄傲?若我是神,定先将你们铲除。” 现在的只言片语难以令执迷不悟的黑煌等人悔改,就算清寻子说再多也没用,就像黑煌此时一样,自以为是的回道: “难怪你突破不了大荒桎梏,我们所说的为神,只是突破大荒桎梏。只要拥有离开大荒的实力,就有掌控一切的能力。到时,你这老头,只会被我们在指尖戏耍。” “大荒生出你们这样的逆子,实属悲哀。” 清寻子叹气时,半回头,以冰冷的侧脸面对这支十六万人的队伍,道: “成败在此一举,半个时辰内,必须将魔道生物全部铲除!” “是!” 天地随吼声一震,所有人皆一同上前。大夏人、南商人、天蒙人、勾龙邦氏人,这四支队伍所剩的修行者已不多,可此时像烟花落在地面,不断爆炸,一边冲击着魔道人,一边回到故乡,找寻亲人。 连环的爆炸不断响于耳中,夏萧却看着战场,满是自责,他若是强些,拥有完整五行的他,说不定已能扭转乾坤,战局也不用这么紧张。这般想时,他嘶吼结印,身上每一处青筋都暴起,而后张开大嘴,吸食整片战场的生灵之气,无论敌友,但凡是生灵之气,都被吸收。 学院人见着,高声道: “全部吸光,别让魔道人占半点便宜!” 也就学院人能光明正大的说出这种偏袒的话,但飘散的生灵之气,被夏萧吸食总比被魔道吸食要强。夏萧本只有曲轮十八圈年轮的实力,可经过之前的吸食和现在的吸食,他的实力,将得到空前的提高。对修行者来说,这是一种不可思议之事,但对魔道人而言,这无比正常。 夏萧现在既是修行者也是魔道人,两者相加,显得他极为奇怪,但他的实力逐渐变强,以他从未想象过的速度疯狂上涨。但吸食还没结束,清寻子挥手之际,配合着将所有生灵之气都聚集,以防魔道中人沾上半点。 “将每一道生灵之气都给夏萧送去,不能让这些孙子占便宜!” 学院已在这么做,可隆熊也下令,令夏萧身体四周萦绕的生灵之气变得更多。 第七百九十一章 护山大阵 北境长城的战斗虽说激烈,可对已经麻木的他们而言,也只是平平淡淡。知道四国帝都被毁后,反而没有之前那么激烈的战意,因为已无家可回,浮躁的心也平静下来,沉迷于当前的战斗。 此时的魔道人皆是些强者,正道这边的存在,一个个斗不过便选择爆炸,毫不含糊,直将那些魔道强者逼入大修行者们准备的绝境中。至于那些精锐部队,本身便是国家培育出的武将战士,此时满腔怒气,不断前冲,宛若炮灰一般,可现在什么都不做,显然咽不下那口气。 “非修行者皆退下!” 清寻子于高空发声,但没人听,但凡有个魔道生物受了伤,这些家伙就像微不足道的蚂蚁,汇集成群,朝其咬去,将其很快撕裂。虽说蚁群每一次进攻都会有十分惨痛的代价,但不妨碍他们向前将敌人撕咬成碎片。 这边的战斗爆发时,一股大风向南而去,畅然无阻的吹过勾龙邦氏的平原,又来到大夏王朝,可并没有结束。这股生灵之气爆炸产生的大风,旅程极为遥远,它不断往南吹去,直到连绵的群山才停息。但重重山峰中,一座通天峰外有涟漪泛起,无形大阵所成的护罩,也由透明展现出些微弱的动静。 通天峰中的学院空空如也,因为修行者们皆外出,只剩两间青瓦房还在原地,以及那初长出的蜜桃,已有一个个青果蛋子的样,夹杂于绿叶花瓣间,犹如娇羞少女。而在青砖广场上,一盆极不起眼的蒜头花以茂盛的桃林为背景,注视着其外密密麻麻的邪物。 群山中,无数黢黑的生物正不断从阴暗的缝隙中爬出。它们源源不断的朝这边前来,试图将位于大荒中心的学院占领。只要侵占大荒的中心,整个大荒便是魔道黑暗的,光明的朝代也将过去。 兴许正是抱有那样的想法,无数邪物聚集。这一次它们没有保留,倾巢而出。不会思考的它们一心只有攻占学院所在的大荒中心,以此步履蹒跚,不断进军。 学院人以为它们早已被消失殆尽,可世上总有些怨灵容易被魔道控制,而它们听到更朝换代的钟声响起,便固执僵硬的走到圣光沐浴的学院外,不假思索,便朝静美的世界迈出肮脏的脚步。 学院外的一道光亮中,邪物触之既消失身形。它们不会因为同行人消逝而放弃前进,而是争先恐后的往前挤,不畏惧任何,可天地间无名的它们,只会剩下一片极为响亮的滋声,紧接便飘出缕缕黑烟。 黑烟缭绕,逐渐消失在空中,不断被空气稀释,最后不剩半点,皆成虚无。 蒜头花已长出很多片叶子,但身前的阴暗即便逐渐消散,还剩下不少。 副院长离开学院时,这里已空无一人,无论是山麓学子,还是山腰老一批学子和无数教员,皆前去各处备战。而他催动院长大人留下的护山大阵,防止此处被侵占。既然是院长大人留下的东西,汪远柯自然对其充满信心。此时不说是这些无用的怨灵邪物,就算是魔道中人来,都没有任何效果。 对魔道和阴邪之人而言,学院乃一个无门之地,他们前来,只能被拒之门外。黑煌那次,只能算是个意外。当前,运转的护山大阵虽说不见形影,但又无处不在,甚至寂静世界内外,都被那股神秘的力量笼罩。整座高峰都密不透风,不留半点空隙。 通天峰山顶,一道年轻且儒雅的长发男子背手而立,看这渺小的世界,不由生出些悲伤情绪。 五百多年前,他为神界之事烦忧,因此行走于各个世界,看起被自己遗弃很久的古卷。这一看,便是两百年。那样的生活远离神界的繁琐公事,唯有清静,可谓闲暇至极,令人神往。期间,他认识了于群山历险的汪远柯,因投缘建了学院,可一去三百多年,期间意识苏醒过几次,都没有此时震惊。 对这位年轻可又为真神的男子而言,这里爆发的战争,比起神界战争根本不值一提。这里无非是死三千万人,可神界的动乱,会连同三千多万个世界一同遭殃。因此,他并不关心战争的走向。 对于神,乃至主神而言,不得干预世界文明的发展方向,这也是神法的规矩所在。但他此时的意识苏醒,是因为阿烛体内的神源即将睡醒。 在这大荒世界,人靠生灵之气而活。神也有生灵之气,但被称为神源。可因为神与人不同,人的生灵之气不可逆,被吸食走便会重伤甚至死去。但神要随性潇洒很多!他们能将神源分为数千份,每一份都是一个崭新的自己,相当于分身,可又与本体无异。 曾有很多强大的神灵觉得神界生活无趣,便将自身搁置进其余世界,这样一来,虽说钻了神法的空子,但并未违反规定,也能在神源所成的人死去后将其收回,获得其中记忆,以此品味多彩的人生。 曾经,院长便这样骗阿烛,说她是一位主神神源,被放置大荒世界,用以体验多姿多彩的人间生活。这等无趣的解释,虽说将他们骗过,但院长知道,事情并没有他描述的那么简单。 国有帝君,神界亦然,只不过其中按实力划分,无上者乃三位主神,分别是正义之神、法神和血神! 院长便是正义之神,处于首位。而阿烛,是血神留下的神源。当神源觉醒,她将成为另一个血神,即便外貌性格什么都不一样,但也是血神! 若是百万年前,血神未背叛学院,院长这道意识或许也不会苏醒那么多次,因为这种事很正常。可现在血神成了神界的敌人,公开挑战神界,甚至摧毁无数个世界,以此吸收其中生灵的力量,成了神界的首个要敌。 说也奇怪,做这等事前,血神应留无数神源,以此让自己活下来,但神界寻找许久,皆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唯一一道神源,便在这大荒世界。而如今,因为这场大战的原因,血神的神源即将觉醒,那样一来,血神分身将成,和院长的战争也将打响。 因为院长和血神、法神乃创造宇宙的大帝之子,感情极好,所以他始终没将血神神源的事告知诸神,否则这个名为阿烛的女子,早就消失于大荒。 刹那间,院长凝眸,但不是因为大荒世界,而是因为血神的位置和无数分身已逐渐被发现,现在神界中人在互相告知,且召集各方神灵,似要做开战的准备。这样一来,神界和血神的终局之战迫在眉睫! 那场战争的走向,决定阿烛是否能存活。不过因为她的特殊,院长将大荒世界隔离于其他世界外。毕竟当前大荒世界的灾难不因血神而引,而是这个世界的魔道黑暗。要知道这些并不算难,院长一眼便知,神的力量,比人强在方方面面。但事情的麻烦程度,也比他现在想的要更复杂。 院长站在高山顶端,望茫茫天下,逐渐沉下心。若阿烛体内的神源发挥起作用,估计这片世界也会遭殃。那样的话,阿烛或许不保。院长担心的从来不是阿烛这个女子,而是血神的神源,分身本和本体无异,阿烛现在神源未崛起,虽有自己的个性,但说不定也会变成血神那样的存在。 叹一声气,荒兽世界虽说暂时没有因神界的事陷入灾难,可也足够麻烦。无论是月亮上的事,还是南海,以及阿烛这个隐患,都足够他们这场战争持续许久,甚至之后还要再麻烦一阵。其实只要不因为血神神源的苏醒而灭杀整个荒兽世界,那也好说。正神不愿将血神赶尽杀绝,因为血神为何背叛神界还是件未知事。所以他暂遮大荒,令诸神只知这里爆发了一场死伤极多的战争,但不知阿烛的存在。 没有神的关注,这里依旧荒凉。但这个世界中,和其他世界一样也有能人存在,院长看一眼北方,看的是阿烛,也是夏萧。 “好一个夏萧。” 上次见到阿烛时,院长也曾见到过夏萧这名小辈,但没有多大兴趣,不像现在这样觉得他前途无量。 夏萧在院长见到过的英年才俊中显然不算什么,可现在确实有了点意思,能抵挡住诱惑而坚持本心的人,即便现在很弱,院长都很看好。而今后大荒的故事,或许还需要他来改变和左右,不过只要阿烛不因神源对大荒世界产生毁灭,他也会成全他们,就看一切的走势究竟如何。 北境长城外,夏萧盘坐在战场后方,四周的生灵之气正不断涌来,且越来越多。夏萧一开始神智还算清晰,但现在情况已不妙,因为他体内魔气有着失控的现象,因为他吸食的生灵之气实在太多。一开始他还能主动吸收,但现在已出于本能,像记忆只有七秒的鱼,一开始因为饿而进食,可后来面前有多少食物就吃多少,直至撑死。 第七百九十二章 就此吸食万千 数百精锐部队的战士朝一位魔道人扑去,以手中锐器刺向他的身体,试图将其割裂。他的气息不断变得萎靡,但还是在挣扎中释放出魔气,瞬间刺死四周数十人,令他们一瞬丧失生机。 这些魔气如钢锥也似锋利的剑,不断闪着幽黑的光。而它们带去的毁灭之力,瞬间遍布战士们全身上下,令他们身体一空,似遭受难以言喻的冲击,瞬间没了性命。 鲜血不断下淌,甚至顺着魔气所成的长锥流向那位魔道人,令其准备吸食生灵之气。 一旦尝到甜头或胜利的滋味,易傲的魔道人便放声大笑,道: “谁能杀我?” 在其狂笑之际,一根极具柔韧性的鱼竿抽打而来,猛地打在他脑部,令其身体一颤,当即没了命,化为一滩黑水。而生灵之气飘散于空,瞬间成了无主状态。 “一个小小的参天初境,以为吸食了些元气,突破了原先的桎梏,就能为非作歹?” 姜涛扛着鱼竿,站在惊慌的百人身前,没好气的结印,令众人看不见的生灵之气朝向夏萧而去。虽说在修行者眼中,这些生灵之气皆有不同颜色,但不能修行的战士只能感受到一股风从自己身上刮过,那种感觉难以言喻,极为神秘。 他们看着夏萧,后者身体四周有奇异的颜色不断闪出,有些像半透明的水在流动,也像有淡黄之色。但他脸上的痛苦,令很多人注意到,包括在高空同清寻子争个高下的黑煌。后者看一眼地面,有着一道极浅伤痕的面孔带起一丝笑。 “你的徒儿恐怕很快就会被生灵之气撑死,没有魔纹祭祀符阵提高上限的他,只是个略显特殊的普通人,你以为这样的他,能撑得住这么多生灵之气?” 黑煌不说,清寻子确实没考虑到,他太过专注于战斗,因为黑煌有些难缠,一时难以将其胜过。不将其战胜,雀旦那边的隐患便会越来越大,身为教皇,眼界极长的清寻子知道,当前最重要的还是雀旦,黑煌这些人,根本不足以放在眼中。但黑煌主动提醒,清寻子岂会对夏萧不管不顾?他以一气承载自身意识,潜进夏萧大脑,与其取得对话。 见此,黑煌笑道: “这种情况你解决不了,他会死在此处的,当前已没可能活下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在他被你带走时,我也一度以为自己失去了这个宝贵的徒儿。” 清寻子哼罢,那道闯进夏萧脑中的意识已开口问: “情况如何?” “师父,是你吗?” “对!我能感觉到你的身体已达极限,不要再吸食生灵之气,快停下!” “师父,我已停不下来,即便我不想,存在于魔道之力中的贪婪,还是在不断吸收,往我身体里塞,我不知道该怎么停!” 夏萧此话一落,极为无奈,他现在像个吃饱肚子的人,再被胀,恐怕会撑破肚皮。但更难受的,是他现在根本无法改变现状。清寻子若不是手头有黑煌要处理,肯定能帮其解决眼前之事,但现在根本抽不开身。 “别被生灵之气活活撑死,既然停不下来就将其转移到某个东西上!” 夏萧面孔涨红,虬龙般的青筋不断盘起,其中有滚烫的血液迅速流过,甚至要突破出体,但那股燥热,很快得到缓解。因为夏萧已将力量聚集在手中双刀上,令其有着无比反常之色,透露出黑红之光,不断压缩,更加浓郁。 一把灵器直刀,一把兽齿骨刀,两把刀上的魔气不断缠绕,令刀身有奇异纹路,散发出的波动当即割破其旁空间。可自身也有裂纹,似要破碎。不过有它们转移力量,夏萧便不用再抵触,反而能继续吸食万千生灵之气,大为催动魔气,将他们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并加以运用。 生灵之气难免有些魔气和元气,也被夏萧一同吸食。而在他的五行空间内,黑树异常茂盛,元气之树也和其保持着同等规模,而头顶苍穹中的烈日,已被一轮黑日完全遮盖,不露半缕光。 虽说黑树和黑日已被撑满,但生灵之气、魔气和元气还在不断进入。但经过转化后,魔气得以释放于双刀,元气则充以元气之树,生灵之气暂时可以加身,但极限将至,再怎样也无法继续吸收半点。 就算是魔道,修行也不是一昧吸收,往自己身体里填那么简单。吸收到饱盈的程度后,就该停下,将容器扩宽,否则只会因为贪婪自爆而亡。 史上虽说撑死人少,但也真实存在过。夏萧当前不愿做那种人,因此双刀从手中落下,引得方圆数十里一瞬干燥如沙,又准备起下一道招式转移体内的力量。 之前本是生灵之气和魔气最多,元气暂时无碍,但现在什么都已到极限。于是,夏萧双手结印,将自身当作一个转换器,把魔气、元气以及生灵之气掺杂到一块,形成一道具有无边威能的印记。 魔气和元气因为无主,暂时也不相融,可生灵之气虽说没有威力,但夏萧将其裹在元气魔气中,试图将其引爆,产生极为强大的冲击力。既然有这么多魔气和元气,那夏萧也不客气,冒着生命危险,就要施展一道无与伦比的印记冲击来,超乎自己实力,令魔道人震惊。 夏萧的实力经过之前漫长的吸收,实力已有尊境曲轮 大成之能。他的那棵拥有十八圈年轮的树木,更是变得极为粗壮,和之前差别甚多。大致估算,约已至七十圈。这等变化,若是同级平常人,估计得用数年或数十年不等。 曲轮境界的沉淀至关重要,短暂的提升到此更是极限。夏萧在这种时候冒险,便将其余的力量聚集,可若没有上限,定会再度吸收。可自身不像潘驭有祭祀符阵,只有放弃。否则谁都不会拒绝在短时间这么快提升实力,但事已至此,得学会最为简单的割舍。 双手中的印记再度因三种力量交织而变得强横,夏萧的脸色,终于也好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么难看。他若是没有上限,肯定能用他们突破曲轮,到达参天。跻身入那种境界,便在大荒面前能说得上话,就是有些可惜。 夏萧有那么几个瞬间想利用魔纹祭祀符阵为自己加持,可那种东西自己求之不得,只能以这等方式转移。可三种力量的不断输出,并没有吸入的快。 鲸鱼吸水,一口难知多少,可这等力量的不断输出,令夏萧身前的印记已如一个硕大的光球。光球整体呈黑红色,刮起大风,掀起夏萧的头发,令其露出慢慢褪去涨红颜色的额头。 “师父,我觉得可以进攻了!” 第七百九十三章 生灵降罪(上) 说着,夏萧看向苍穹中,强者们都在其上战斗。他虽说不知怎样才能割断魔气对力量的贪婪,可当前产生战意时,那股吸收其他力量的贪念,不知不觉中已没那么强。 夏萧现在对自己的身体懒得研究,那些东西爱怎样都行,只要自己能保住小命且修行,实力到达怎样的境界暂时都不重要。清寻子于高空瞥一眼地面,手中蒲扇动而撕碎苍穹,其力无穷。 “可随意一些,保住小命即可!” 清寻子向来激进而不失理性,夏萧将这方面完全学会,在地面快跑一阵,于阿烛大呼的小心声中冲天而起。既然随意一些,那就选择一个足够强的目标,也不妄受了这么多罪,吃了这么多苦。 苍穹中太多强者,激烈的战斗引得四处都是滔天的魔气和元气。彼此相斗时,引得空间动荡,即便夏萧躲进寂静世界,身形若躲雨的海燕般轻盈迅捷,也被几道力量冲撞身体,喷出几口血。 手掌来不及擦掉血渍,夏萧双眼也只是盯着上方,并时刻注意着四周的情况,以免被截胡。而他的身体一受创,五行元气便紧接开始修补。这已是无比熟悉的事,而当前,夏萧也求之不得它们使用出去,以免伤到自己。 他就这般展开双翼,手持一个铜铃大的黑红色球,双目盯着九天之上的黑煌,不断前去。 察觉到他的动向,清寻子当即有些后悔,他应该说得保守些,夏萧也不会这么大胆,既朝此处径直而来。但他既然来,他这个做师父的,总该配合一下,帮其完成一击。 清寻子暂时感知不到夏萧这一招的力量,因为他戴有阿烛的护腕,那么几个瞬间,气息完全消失,连同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招式一起。可夏萧既然敢来,他便觉得不弱,这大概也是他对夏萧的了解和信任。 满是皱纹的老手持着蒲扇,抡动扇起,大风顿时束缚眼前的黑红之气,令其中女子再一次被束缚在原地。她已数次如此,此时挣扎出罡风所成的绳索。但清寻子单手结印间,袖中符阵已出,围住去路,再一息化作一条通天路,令夏萧身形更快,眨眼至黑煌身后。 斟鄩数百万人的死,夏萧无法顾及太多,也不能感同身受的为所有人感觉到悲哀。但魔道人杀了娘和二姐,他就必须得让他们知道代价是何等的惨重。 手臂扬过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夏萧将手中黑红色的光球轰出。这等动作在黑煌眼中算不得迅速,但在蒲扇符阵的束缚下,她只能释放魔气挡在身后。 对夏萧,黑煌的戒心并不算重。因为以她的实力,夏萧根本伤不到他。于是,她只是盯着眼前的清寻子,又不禁嘲笑道: “你怎么说也活了三万年,和先祖大人乃同一时期的人,结果只长岁数,修为依旧这般,没有多少增进!” “你靠吸食得来的力量,怎敢和正道修行比?等你遭受生灵降罪,便知你的实力不如我。不是光明磊落得来的力量,用着都不顺手!” 清寻子老眼洞穿魔气,见到之后夏萧的动作。后者的手臂已如钢枪,穿过极为厚重的黑红堡垒,伤到其中躯体。 推荐一个app,媲美旧版追书神器,可换源书籍全的\ \\ ! 顿时,黑煌俏脸一冷,满是惊骇。显然,夏萧爆发出的威力令她有些没想到。不是她低估夏萧,而是一个尊境曲轮的境界,能伤到云巅之上的人? 两者有着天壤之别,无论是拥有的力量还是身体的硬度,都乃天差地别。一个是还未触及云天的小树,另一个则已越过天,与云巅比肩。可此时,夏萧的确伤到黑煌,即便后者瞪大眼不愿承认可也真实发生。 有着石狮颈间铜铃大小的黑红色光球已在魔气中绽放,威力并没有多毁天灭地,也没有将魔气炸开,令光穿进。但其中的生灵之气,已像之前管仲易引发的爆炸气浪,如一朵扭曲的紧致花朵,令其背部扭曲,似成一朵鲜血而生的诡异彼岸花。 没有鲜血,没有吃痛的惨叫,但黑煌的气息确实萎靡不少。她惊讶的转头,可夏萧已被清寻子送走。 “干得好!” 清寻子夸赞时,脸上满是骄傲之色,紧接对黑煌道: “这便是无数生灵为你降下的谴责!” 黑煌紧锁眉头,按道理说,生灵之气只能吸食,以此令自己提高实力才对,怎么能随元气和魔气一起爆发出这等威力?这样的唯一途径,应该是用自身生灵之气将其引爆才对。夏萧的确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黑煌这已不是第一次见。可她此时依旧嘴硬,道: “以为凭借这样一道招式,就能将我打败?” “自然不能,但我会将你打倒!” 大风再起,清寻子再度投入战斗,而双脚落地的夏萧,脸上出现些欣喜。他既然伤到了黑煌,看来为舒霜报仇并非不切实际,但当前师父战的那么激烈,他也不好加入进去,只有双手摊开,握住自远方而来的双刀,冲至阿烛身边。 阿烛今日无法再催动黑龙荒纹,她已到自己所能承受的精神极限。因此,当前她只是躲在很多人身后,时不时的找准时机进攻。她也想奉献自己的一份力,但夏萧到来,她便能退到一边,因为夏萧会带着她的份一起战斗。 双刀一正握一反握,不断挥动时,皆有无尽的锋利之气在空中划过。刀芒撕碎风和乾坤,乱了许多人的眼,也不断刺穿魔道生物的躯体。刀中的力量每一次触碰魔道人,便像有无数双手随其伸出,将他们轰去拳头。那些拳头如一场骤雨般繁多,密密麻麻的出现在空中,将魔道人四周的空间覆盖满,并朝其毫不留情的狠狠砸去。 双刀挥舞了数百次,夏萧于魔气中游走,单独对付起参天境界的魔道人。四周的修行者和精锐部队的战士们想冲上前,可又找不到破绽,因为他们的战斗实在太过激烈,几个冲上前欲帮忙的修行者都被刺伤且无奈的后退。 “去别的地方!” 在夏萧挥舞着手中的双刀,不断在现实和寂静世界穿梭时,阿烛对四周百人喊着,同时扶起之前受伤的王陵,劝道: “去其他战场吧,相信夏萧,他可以做到!” 王陵注视着前方战场,眼中流露些不甘心,他一直想和夏萧站在同一个位置。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他早已知道,但每一次见着差距都不禁觉得难受。但就像教员所说,大丈夫理应有宽广的心胸,不能自封去路。因此,他转身离开。火焰在伤口处燃烧,慢慢令其愈合。 步伐极慢的王陵前往另一方向时,王陵气息已很微弱,下一刻被一道魔气刺穿心脏,且被其吸食生灵之气。 这个高傲的男人双眼瞪得极大,有些难以置信。身边学院人的同伴没有离其而去,而是朝参天境界的魔道人而去。他想成为问道级别的强者,因此高吼着想变得更强,吸食王陵,也成了没得商量的事。 一边,正战斗着的夏萧无法分心,只是瞥到这边的动静,又看到不远处的无数人被掀起。那两道魔影,即便被很多学院的参天强者追击,但还是一路杀了不少人,拖着生灵之气一边吸食一边穿梭于空间,躲避着元气所成的攻势。 “该死!” 在这最后时刻,修行者已很宝贵,现在损失太多,之后对抗雀旦时,人手都将不够。夏萧想到这件事,眉间便更紧,其中飘荡肃杀二字。夏萧于魔气中穿梭,速度更快,几乎将五行元气都运用在维持自身的状态上,可最终还是被犹如苍穹般庞大的魔气压在地上,转身不得。 “不过如此!” 魔道人已将夏萧看成一个非同一般的人,特别是参天境界的强者,但他就算再特殊,实力也只在曲轮。魔道人不断以魔气碾压夏萧,并将他释放出的元气吸食。这些纯正的五行元气对魔道而言是一种可口的食物,但夏萧在黑暗中,猛地睁开了第三只眼。 魔气皆从此眼出,带着几滴极为渺小的血珠扬起,随后又蒸发消失在空中。它呈一道光束样,径直而去,穿透不知多厚的魔气,将其上的魔道生物身体刺穿。这并不是致命伤,但他依旧觉得奇怪,这家伙的实力,怎么这么强? “不过如此。” 夏萧极为平淡的声音从魔气下方传来,满是讥讽。可魔道人当前已用上自己几乎所有的魔气在战斗,这都没将夏萧压住? 在其惊讶之余,厚重的魔气下,有无数生灵之气前来,连同魔气和元气一起。它们在夏萧身边形成无数双手,将头顶魔气撑起,给其足以喘息的空间。夏萧在里面以元气凝结成右臂左手,而后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上方,同时双手结印。 繁多手印后,夏萧气都喘不上来,但还是将右手在胸前举起。他躺在地上,看着三力不断聚集,背后下陷也没有停下。这股力量魔道人兴许不理解,也超乎普通的认知,可这便是逝去的亡灵在复仇。 第七百九十四章 生灵降罪(中) 夏萧咬着牙,嘶哑着喉咙吼出声来,试图从头顶山岳般的魔气中逃离。他衣衫褴褛,被之前的魔气和当前聚集的三股力量绞碎,且伤及血肉,伤势有些重。但他双眼依旧坚毅,即便映照着黑红光泽,也依旧坚定自己要做什么。 头顶魔气很强,聚集的三种力量也不弱。它们以夏萧的手掌为中心,不断扭动,令他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力量就于其中酝酿。 当前无需解释,无需多想为何,只要能将魔道生物毁灭,便一切值得。因此,夏萧即便背后的土地已破碎,即便胸口承受着巨大的力已发出骨裂声,他也依旧坚持,试图将更多地方的力量都集中起来。 无边力量下,夏萧面孔破碎,一道道裂纹不断蔓延,令其像还未制作成功,可已在烧制过程中损坏的瓷娃娃,脸上皆是裂痕。 “夏萧!” 阿烛吼道,心急如焚,想停止战争,想将所有威胁到夏萧的生物尽数斩杀。可她没有那个能力,呼叫许久无果后,便握着右手中的护腕,可也没有感觉到夏萧的气息。她望着一片黑红魔气,连叫救命。 夏萧不一定遭遇不测,也有可能是右臂断了,连同护腕一同落下。可眼前魔气太多,像一座固若金汤的关卡,仿佛令她和夏萧阴阳两隔。在其担忧的呼叫声下,孙垒前来,这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以冒险者工会副会长的身份,翻手将涛涛魔气中的魔道人捏住,而后令其离开原地。 在这一瞬,夏萧当即轻松很多,身后的大地再度晃动破碎时,他的身体上冲,穿越厚重的魔气,似从坟墓中归来人世。魔气在夏萧脸上划过,虽说没有留下伤痕,但令其干燥的不像话。不过眨眼间,他已突破魔气所成的重围,并拖着右手,以其上聚集的三种力量一同向魔道人砸去。 夏萧掌心握着三种聚集在一起的力量,它形状若螺旋,还在不断吸收。其中不断的联系似为脐带,而它的母亲,乃战场所有死去的正道生灵。这边战场从不缺逝去的生命,因此,当那道螺旋光晕触及到魔道人的身体时,那等转动的速度,乃数万人一同齐奔。而魔气和元气,更是有着极强的力量,将其身体撕破,伤其根本。 帮夏萧束缚魔道人的孙垒感觉到黑红螺旋光晕中的威力,朝夏萧投去敬畏而疑惑的目光,这些力量四处皆是,怎么他能释放出这么强的力量?这便是夏萧吗?好一个特殊的夏萧。 在孙垒对夏萧暗自称赞时,后者朗声道: “合力将其斩杀!” 无论辈分和实力,夏萧都没资格以这种近乎命令的语气和孙垒说话。可当前正是危难时候,夏萧顾不得那么多,孙垒也没有计较,只是再度催动元气。 天地因魔道人的炸裂一颤,而在其死后,天空下起一道黑色的雨。其中,还有不少生灵之气,像无数具残损的尸体漂浮在空。 结印,夏萧伸手去拉,当双手掌心中聚集足够多的生灵之气,他便将其捏在一起,而后犹若一光团,迅速被其扔出原地,朝远处魔气而去。他的准头精确的吓人,十数里外的苍穹中,一魔道人被打中,当即坠落,被正道人一哄而上,惨为数块也不足为惜。 “这么准?” 孙垒也有些惊讶,夏萧却只是随意道: “猜的。” 他身体四周再度出现聚集的生灵之气等三种力量,可之前用力过猛,令其瘫坐在地,喘气声粗重。阿烛连忙过来,见夏萧滴出几滴鲜血的第三只眼合上,右臂和左手也都化作钢铁掉落,引起沉闷的金属落地声。 “你没事吧?” 阿烛极为焦急的跪坐在夏萧身前,将其抱住。只有这种真实的触感,才能令其心安。夏萧说没事,虽说表情有些不自然,但阿烛将其松开后,专注于制作出一个崭新的护腕。她不想再令其掉,便在夏萧的左手中注入一道独属于自己的力量,以此代替之前护腕的作用。 “有了它,只要本姑娘没事,你的气息就不会轻易被发现。” 阿烛有些小小的得意,但夏萧没有听她说话,只是漫不经心的以树枝藤蔓再造右臂左手,且捧住阿烛的脸。四目相对时,阿烛有些疑惑,双眼血红的夏萧看起来状态有些不好,现在打量自己的眼神更是有些奇怪。 在阿烛开口问之前,夏萧道: “阿烛,你没事吧?” “啊?没事啊,怎么了?” 夏萧摇了摇头,令阿烛感觉更奇怪了。可之前,在夏萧第三只眼还未闭上时,他看见以明亮颜色居多的阿烛身上闪过几丝血红色的光。这股光他已不是第一次见,所以有些好奇,可问阿烛有什么异样,她也只是摇头,但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没想到,在这么危机的时候,夏萧既然还时刻想着自己。兴许是出于关心,也有可能是因为爱,夏萧温柔道: “你是我的全部,当然得时刻想着。” 纵然四周天摇地动,跪坐在地上的阿烛也抿出几丝笑容来。她深情和夏萧对视,又紧紧拥抱在一起,只要彼此在身边,便没什么值得畏惧。爱和被爱的感觉阿烛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感情,令她无论做什么都不害怕,只要夏萧在身边就好。 “走,我们去找爹和二哥!” 阿烛点过螓首,和其一起去找他们。他们之前来到战场,有学院人告诉过夏萧,但只知在东部,不知具体在何处。 因为战场过大,夏萧结印,令山舌出现。这个时候便展现出拥有土灵兽的好处,它足够敦实,裹万千岩泥,成三百米长的庞然大物。宛若长龙,可身体又过长,显得有些奇怪,但它爬向东部时速度极快,夏萧和阿烛便站在十米高的身躯上,看这再度分散的战场。 之前的战场足有百里长,现在已没那么夸张,因为之前聚集过一次,可依旧有二十里左右。正道中的大修行们故意掌控着距离,以此压制魔道生物。他们不能让后者扎堆,否则滔天魔气正道难以对付,便采用当前这种方法,看起来效果不错。 四处战斗不断,有生灵之气飘荡。当见到它们在空中飘动,夏萧体内的魔气又情不自禁的开始吸收。夏萧无法,只有站在山舌头顶,在阿烛眼中举起一个只有鸡蛋大小的黑球。可它正不断变大,散发出的波动越来越强。 阿烛为了夏萧的安全,站在山舌身上的突起岩石中,以此环顾四周。它们处在较后的位置,战场一般都在北部,可不见魔道生物前来。当前的他们已很窘迫,几乎都是以多敌少,不断对碰的魔气和元气,很快就能分出胜负。 虽说正道人的牺牲依旧惨重,可夏萧始终没有见到老爹和大哥,他们的气息暂时也没出现在夏萧的可察觉范围内。 一朵雪花在夏萧眼前飘过,紧接,面容肃冷的汪娅萍赶来,道: “他们在前面,赶紧去吧!” 因为太过担心爹和大哥,夏萧只匆忙说了声谢谢,便加速前去,没有注意到汪娅萍萎靡的气息。她受伤太重,见夏萧离去后,清冷的眼眸中似没了遗憾,轻盈的躺在山舌走过的庞大土沟边,与自己陌生的干燥泥土待在一起。 汪娅萍身体中的生灵之气连同元气一同被魔道生物吸走,可化作干尸的样子太过丑陋,于是,她身体四周有无数雪花落下,将其掩盖。 “唳——” 雪鹰凄惨悠长的唳声响于苍穹,而后折翼落下,躺在了汪娅萍身边。它的羽毛被染成鲜红色,也因泥土的粘附少了很多雪中精灵的洁净。那对眼中,生灵之气逐渐消失,可它就是不见之前那些看向汪娅萍的云国人来到她身边。 雪鹰不知,他们再也不会来。那些一心想着保护云国之根的云国人已死在魔气中。有的为保护汪娅萍而死,有的死于大意,还有一些死在热血过头,试要与魔道争个高下的向前冲锋中。 不止云国,老一批五大势力的众人,还有当今的四大势力和诸国,以及之后加入进来的马贼,都在一道道魔气中丧命,且再也拥有不了宝贵的生命。可当前这等危难的时候,他们能做到奋勇向前,已很不错,除此之外,难以奢求其他。 夏萧四周有风,而前方,便是当前战场的边缘。爹和大哥既然跑这么远,真是合他们性子。他们都太过讲理,觉得自己有能力,就该多做些事,始终贯彻能者多劳一词。可懂事的孩子向来都只会换来一句你真懂事这种空话,只有会哭会喊的孩子,才能得到大人手中仅剩的糖。 夏萧不希望爹和大哥因大义死在此处,他当前所剩的亲人不多,一个都不想丢掉。所幸,夏萧很快看到爹和大哥的身影,他们和四周十数位修行者一起背靠着背,警惕性很高。可那魔气如长蛇,就那般在悄无声息中将他们缠绕。 第七百九十五章 生灵降罪(下) “爹,闪开!” 因为所处位置高些,夏萧更能看清此时发生了什么。那道魔气所成的大蛇不断扭动身体,将十数位修行者包围,而后对其中存在发起猛烈的进攻。它收缩着身体,极为危险的魔气也紧跟收缩,令夏萧见之受惊。透过一个魔气的空隙,他见爹和大哥看向自己,不禁展开双翼,朝其掠去。可他们还是被魔气裹住,迅速丧失鲜活的生灵之气。 当夏萧感觉到他们的生灵之气在快速流逝,不禁面色难看,似要失去自己所剩无几的家人。北境长城上,少数修行者已下城墙,朝战场而去,可其上的荟月突然望向战场的右侧,捂住了心口位置。 “怎么了?” 一位老医师问时,荟月成熟而有女性韵味的脸上表现出些心慌和不详的预感,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 “我感觉夏旭有危险。” 老者不再说话,战场风云突变,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可在目光那头,夏萧发出愤怒的怒吼,呵斥着魔道生物住手。可在魔气褪去时,一具具干尸并不像幻想那般美好。夏惊鸿和夏旭也躺在其中,和其余人一样横七竖八的躺着。 山舌停下时,阿烛双手捂住小嘴,从自己留在夏萧体内的力量感觉到他的愤怒已空前高涨。之前听说娘和二姐所在的斟鄩被毁时,夏萧也曾有这样的情绪,可毕竟没有亲眼见到,所以怒火没有烧到最旺,不比现在。 “诶——” 最为纯正的怒火令阿烛落在一旁,一边修行者前来,将其拦在身后。而眼中的场景,绝对算冰冷刺骨,甚至令人不寒而粟的对峙。 黑色烟雾般的魔气腾腾,飘动在左侧天空,而夏萧站在右侧,站在那些已成干尸的修行者身边。 看一眼爹和大哥的惨状,夏萧紧捏的左拳因用力过猛而破碎,钢铁当即再成一掌,可也被捏至变形。而右拳聚集的黑红色球,已有人头那么大,且还在不断增加。 “没想到正道中,既有和我争抢生灵之气的存在。” 魔道人话语中有些嘲讽,可夏萧没有回答,他的四周只是盘踞起一头岩龙。山舌和夏萧心意相通,即便再迟钝,此时都感觉到了夏萧心中的怒火。因此,它也变得躁动起来,在夏萧身体外盘踞几圈后,发出极为嘶哑而低沉的吼声。 此道声音虽说少了些气势,可夏萧站在山舌头顶时,已做好硬碰硬的准备。见夏萧动作,魔道人倒是先笑了起来,冷哼道: “别以为掌握了点特殊的力量,就能目中无人!” “你算什么东西,胆敢自称为人?” 夏萧这次怼了回去,而后表现的比魔道人还像阴暗中的生物。他皱着眉,本就只能勉强英俊的面孔多了些凶狠,而那对血红的眼睛,像嗜血成性的魔,就要展开一场毫不客气的猎杀。 那等冰冷彻骨的目光令魔道人既生出些畏惧,虽说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怕夏萧这种实力的人,可那记目光,真的是从地狱归来的厉鬼,并非普通生灵所有。 扭动脖子,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中,夏萧凝眸,手中力量再强几分,有两个人的脑袋那么大。因为夏萧要用自己当转化器,所以每次进行这等事时,总会令自身感觉到不适,但即便脑中隐隐作痛,也不影响当前的战斗。 夏萧和在高高在上的魔道人对视,既有默契的一同发起进攻。山舌身体斜冲,令夏萧只需站稳,施展出招式就好。而魔道人身为参天境界,修改日月,试以以假乱真的幻象迷惑夏萧。 既然是幻境,便必定有破绽,只是深浅程度不同。只见,夏萧在破风声中,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当即睁开,令其四周所来的洪荒野兽皆成股股魔气。虽说少了些气势,可依旧危险。但夏萧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冲出一道火光。 祸斗以滔天火焰抵挡那股魔气,虽说令其停止前进,可很快坠落于地。紧接是黑紫剑气和一道绿光,还有怯生生迟迟不敢向前,但最终还是冲上去的寒冰之气。当四兽落地,唯金灵兽一人独立时,夏萧已至问道强者身前。 手臂摆过的弧度极大,可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似乎停在不同的空间。夏萧眼前光怪陆离,似于无数个世界穿梭,但他依旧咬着牙,告诉自己眼前一切皆为虚假,只有轰出此拳,令这奇异的力量消灭当前人才是唯一的真实。 “加油啊!” 晓冉看向夏萧时,祸斗也注视着他,小语和金灵兽亦然。他们不约而同说出一样的话,虽只是呢喃,但又像在夏萧耳边说起,令他幻化的右臂一点点消失时迎上前。 “魔阵方盾!” 魔道人倒是讲究,此时就差给夏萧讲这招有多强,但他也回了一句。 “去你妈的盾!” 夏萧骂罢,山舌已弹射出自己最远的距离,身形当即落下。巨大且沉重的身躯引得地面颤动,可夏萧掠上前,砸出手中光球,剩下的全交给它自己。要问夏萧如何控制的光球,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将其聚集,剩下的,全凭其自己发挥。 将其砸出的一瞬,夏萧右臂当即断裂,化作树枝藤蔓,又在一道气浪中化为粉碎飘散。但这并非气浪所为,而是夏萧故意为之,为的是摆脱其上的力,以此避免自身受伤。在钢铁成一手臂时,夏萧已退后一段距离,眼中的光球,果真没让他失望。 魔气外,光球不断旋转,爆发出一股极强的轰炸威力。但夏萧知道,这并非最强,而在那股强光中,有一只只手臂不知以怎样的方式,就要将魔道人拉往未知的地狱。那些手臂出现在夏萧眼中数次,此时亦然。这是一种解释不清的现象,可夏萧当即驱动远处的两把刀,向此处前来。 之前战斗激烈,等夏萧手中空了些什么,且体内魔气的贪婪暂时得到满足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忘记拿刀。云萦乃灵器,能这般被夏萧控制,而那把骨刀,也在之前夏萧握住时和其产生联系。 双刀快速划过苍穹,又被夏萧控制着向那团亮光中的乌云而去。双刀插入,辗转一番出来时,只剩碎片。夏萧拧眉见之,试图以金行元气将它们合在一起,但暂时没有成功,便在背后羽翼的扇动下手持两把朴刀。 背后羽翼的每一次扇动都令夏萧觉得吃力,这就是他不喜欢用金行元气制作手臂的原因,实在太重。当那道光球爆炸时,道道气浪频繁,将夏萧撞到。可他依旧没有落下,因为他紧盯着魔气中的动静。 终于,一道身影快速坠落。夏萧见之,紧跟而去,双刀就要朝其心脏刺下。可参天境界的魔道人虽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冲击,但也有所准备,见夏萧来,就要同归于尽。 第七百九十六章 生灵降罪(再) “爹,娘,大哥二姐,萧儿为你们报仇了!” 夏萧深 吟一声,朴刀交叉而入,可在魔道人胸口寸寸断裂。但还是以极强的冲力,将其撞到地面。 今日战场不缺轰然巨响声,因此,此时的动静也不算大,四处蔓延的裂痕更是没有多稀奇,只是吸引阿烛等人朝这边前来。但她又很知趣的停下,并拦下身边人,因为夏萧光是一道侧脸的表情,她便知十分不妙! 只见,数十米外的夏萧眉往里皱,侧脸严峻似冰,他手中两把黑紫色的朴刀,更是只剩刀柄。 “想杀我,没那么简单!” 魔道人盯着夏萧,魔气躁动,可被夏萧暂时以自身的力量压下。他身体四周,有无数藤蔓随晓冉扬手而起,不断将其绑住,冰石亦然。总之,就是将其死死束缚在原地,令其动弹不得,只露出个胸膛。 夏萧再造朴刀,再次刺下,即便含有不少魔气和元气,可还是突破不了魔道人体外的重重空间。它们已成甲胄,而参天境界对空间的掌控,比曲轮强了太多,但夏萧有办法,他还未放弃! 摊开手,夏萧召唤起金灵兽,希望他助自己一臂之力。后者这时不会吝啬自己的力量,当即化作一道流光从不远处前来,也有怒杀魔气的念头。 双手紧握神剑,夏萧将其下刺,浩然剑气不断肆虐,成一风暴下袭,将四周一切皆划破。甚至连那冰石藤蔓,都有被砍破的痕迹,化作碎片不断失散。但即便巨龙撞击般的神剑,都无法刺穿眼前这具躯体。 咔擦—— 夏萧本就意识到不妙,听到冰石的一道破碎声,更是有些焦头烂额。冰石中,有黑红色的魔气光泽闪耀钻出,夏萧望之,身形掠上高空,手持神剑旋转,在空中成一道黑紫色的剑气长隆,不断朝那胸口而去。 岩石冰块很快成了渣滓,随着一道砰声,一只手臂从其下伸出,一拳打在夏萧左肩。他的左臂可不是金属做的,而是血肉之躯,即便有魔气包裹,但还是传来一阵剧痛和麻木,令其瞬间倒向一侧,在地面蹭过极远一段距离。 呼吸声粗重时,魔道人仿佛从墓中爬出,可这里除了夏萧,还有其他修行者。虽说没有问道强者,他们没有到这么远的战场来,但六位尊境曲轮境界的修行者,还是接近全力,结印以元气将其四肢和身体压制住。 这次露出的是头,那张狼狈的深灰面孔极为狼狈,但像一头不愿被驯服的狼,不断咬向四周人,可暂时没有得逞。 “夏萧,快!” 六位修行者中,控制左脚的是林天,后者大声喊着夏萧的名字,同时燃烧起生命来。他们知道,即便自己自爆,都炸不死这身体硬度夸张的魔道人,便一一燃烧生命,致力于将其束缚,希望夏萧能给他致命一击。 夏萧见之,定不负众望,拖着麻痹的左半身升上天空,唤道: “上善,来!” 上善在之前中部的位置,北境长城外的战斗已近末声。可当她看向东边时,还是朝战场的右侧而来。她速度极快,虽说面容有些厌烦,但再冰冷,还是朝那边前去。她体内的元气所剩无几,但还是穿过魔气,朝呼唤她的那道身影而去。 上善未来前,夏萧已在阿烛扬起头的眼中落下,他似坠下的陨石,没有减慢速度,反而加快。他始终盯着下方,摊开的手掌中,终于有了一个无比熟悉的感觉。顿时,猩红之光大盛,即便只剩丝缕的破坏及湮灭之力,也在夏萧的元气中再生。 顿时,猩红色的光将夏萧覆盖,令其手持朴刀的身形就似朴刀。虽说上善有很多事都没有交代,可夏萧在握到刀柄的那一瞬间便知道该怎么做。 那种本能,令其收起翅膀,化作流光的身影像极了在龙岗刺下朴刀,还像在荣城外的土匪窝子里落刀。在万灵谷、在斟鄩、在学院、在勾龙邦氏的蛮人草原、在荒兽尾角的荒原,也于东海,于云国,夏萧于无数个地方落刀,和此时一样毅然决然,没有半点杂念。 一道喝声中,夏萧双脚落地。顿时,手中的朴刀已从魔道人的面孔下刺,将其洞穿。破坏及湮灭之力也一瞬蔓延其全身。上一刻还在挣扎的魔道人,当前已失性命,而在崩溃大地中的六人,宛如燃烧自己生命的冥烛,用不断消逝的自己将其送走,令其再也不能归来。 动荡许久的大地最终还是平静下来,夏萧为死去的修行者默哀,同时手掌摊开,上善再次化作人形。可她那对热情似火且性感的美眸看向夏萧时,有些为自己和他的默契而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他们的默契,早在龙岗、在荣城、在万灵谷、在斟鄩就已培养出,可没想到学院是终点。当前偶尔展现出来,令他们后知后觉震惊而新奇,可这本身就是属于他们的东西,谁都抢夺不走。 夏萧没有纠结那些,甚至没有在乎,因为觉得正常。他只是走到阿烛面前,和其一同朝里走,同时结印,令大家回到五行空间。有他们帮忙确实很好,可必须将命守住。谈及生命,夏萧的看法和很久之前一样,那就是生命至高无上。有人说尊严比命重要,可当初他们忍辱负重在龙岗,还不是得到本属于自己的一切?若没了命,怎能逆转乾坤? “喂,我好心帮了你,你也不谢谢我?” “来日再谢吧。” 夏萧有气无力的,阿烛却帮其说一句谢谢。上善想要的当然不是这两个字,可她当初离开学院,注定就是一个无法反悔,却必定会后悔的决定。但现在知道已为时过晚,只能跟在夏萧和阿烛身后,前往中心位置。 夏萧向来知道轻重,当前拉着阿烛的手,眼泪从离阿烛比较远的右眼落下。父亲和大哥也没了,他不知道这么下去,还会失去多少,可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向来喜欢让自己做的事往自己想的方向靠,比起惊喜,夏萧还是喜欢一切按计划行事,但当前发生的事,和他开战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但走向中部时,已有很长一段距离没有战争。夏萧知道,这里的战争即将结束,可不是所有的战斗都到此为止,因为南方的战事还没开始。这是一场极长的拉锯战,夏萧只希望失去的人都保佑自己及天下正道,若赢不了,牺牲便没了意义。 夏萧走在满是干尸和契约兽庞大尸体的路上,阿烛牵着他的左手,问: “还疼吗?” “啊?” “你的左臂受伤了。” 阿烛之前被夏萧牵住的时候就感觉到他的左臂在剧烈颤抖,可他似乎并没有感觉,直到现在才好些。从留在夏萧体内的那股力量,阿烛感觉到了他极为低落的情绪。阿姨和婉儿姐的离去,还有之前叔叔和大哥的死亡,她一样伤心,但又不能令他们死而复生。 阿烛并非那种只会要求男人做完一切事的女孩,小家碧玉的她也想做些什么,可当这股想法越来越重时,她体内的鲜红血色也更重。正说自己没事,手臂已经不疼的夏萧当即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问阿烛: “你没事吧?” 又是这个奇怪的问题,可阿烛依旧很有耐心,摇头说没事。她知道夏萧已经很伤心了,自己得对他温柔一些,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的那种。 “阿烛,你听我说,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活下去,知道吗?” “嗯嗯。” “我们活到今天不容易,现在更不能死。” 阿烛依旧点头,看着夏萧极度疲倦的眼神有些心疼,但伸出手掌,捧住这个比自己高许多的男孩的脸,轻声说: “我们不会有事的,你还要娶我呢,我还要嫁给你。” 这次该夏萧点头,完全赞同她说的话,也像这是他们肯定会做的事。一路跌跌撞撞,有吵闹也有失望,可他们现在翻过山丘,能看见所有的修行者和精锐部队都在聚集。而这片满是疮痍的辽阔大地,也将送走他们这群瘟神。 “最后的战斗了。” 夏萧和阿烛对视,踩一石块滑行而去。可上善还在他们后面,已无力继续前进。虽说她不会像舒霜那样消散褪出人形,但许多很多元气维持自己的状态。因此,她当即结印,于原地吸收天地元气,令自己恢复状态。可北境长城的中部北境,皆是些状态极差的修行者和战士。 他们战斗至此,见证了太多同伴的死亡。正是因为如此,此时才要不惜一切的见证魔道被消灭,否则他们死不瞑目。 夏萧和阿烛到时,见着这片偌大草原上只剩这些人不由心酸。又想到南海之南的雀旦,当即畏惧起来。虽说对付那等存在,他们这些人没什么用,可即便燃烧生命奉献自己的一份了力也好。但现在,只有看师父他们的状态。可就算清寻子四人的现状,恐怕都会令众人失望。 第七百九十七章 此去南方敬海棠 清寻子四人当之无愧为正道最强战力,众人聚集时,自然而然将期望放在他们身上,希望他们能战胜黑煌四魔,然后南下斗雀旦,令人间重享太平。可现在别说雀旦,就连四魔,他们都斗不过,甚至逐渐展现出不敌。 寂静世界中,清寻子四人站于一方,对面四魔和他们开始一场无比紧张的对峙,即将开始最后一段殊死搏斗。 间隙中,清寻子看一眼下方,无数人影在寂静世界中不断涌动,半透明而又抬起头。那等浓烈的情绪,令其道: “你魔道大军,终被毁灭。” “再狂都要输了。” 隆熊喘息时动静极大,似天地为之一同呼吸。可黑煌面色依旧平淡,不喜不怒的说: “我们四人还在,便不能算输,倒是你们,人再多都赢不了!” 她心中有着别致的计划,即将施展,震惊眼前四人,但当前不动声色,摆出再战的模样。 之前的战斗中,四魔受了些伤,清寻子四人亦然,甚至因为魔气对元气的压制所以伤势重些。后者的状态并不算多好,此时手持蒲扇,装着酒水的盈葫破裂,其中酒水洒了不少。可当前一口气将其灌下,精神焕发,就要再战。 欲要多言也无言,他们之间是生死对峙,谁都不会留手,可身形向前时,脸色都不算好看。清寻子本是符师,虽说战斗技巧不比武者弱,可现在状态不佳,虽说一吸一纳元气便能保持充盈的状态,但精神状态不好,有些乏累,动作紧接缓慢,显得有些招架不住对方的攻势。 相比之下,黑煌的战斗状态要好很多。毕竟魔气使用起来,能在无声无息间将元气压制且部分吸收。 一道气浪散开时,忽得扩散出数万米。汪远柯站于其中,手持玉剑,风流倜傥。他是手持玉剑的老剑客,风度翩翩,器宇不凡。他已忘记自己多久没战斗到此时这种状态,可身为剑士,身上伤痕越多,斗志越强,挥手间便可撕裂乾坤,威力也更大。 “你的剑气很锋利!” 伽罗鸟由衷赞叹,但汪远柯并未回答,他不屑于魔道人的赞赏,只有将其魔气撕碎,才不妄这么多学院人牺牲。伽罗鸟身旁的黑鸦依旧遮盖天苍,可清寻子身边也有玉色剑气成头头大鸟,以尖长似刀剑的喙欲将世间万物刺穿。 两群飞禽对峙时,一瞬而发,犹如两军箭矢,瞬间划破苍穹,向彼此而去。可它们难以将对方尽毁,只是不断对碰,叫声嘈杂。汪远柯在其中犹星辰点亮,快速移动,这边的身影还未消失,身体已出现在另一处,并斩出手中的剑,将苍穹划破时,怒斩阴邪。 汪远柯不太爱说话,隆熊倒相反,这个心思与外表严重不符的男人总粗声粗气,但心思细腻,此时知道自己战不过,也不硬着头皮上,而是保持着大致的状态,不令伽罗蛇打扰其他人,但也绝不冒险。他从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一点,倒和夏萧很像。 和隆熊处境差不多的便是左绣芳,以她的实力,本不该至此,可与黑煌交过几次手的她,不甘心只在外面对付杂鱼,且这里需要人手,她自然义无返顾的向前。只是当前战这旱魁,也没有把握将其胜过。 比起黑煌和伽罗俩兄弟,旱魁的实力只能算一般,但左绣芳木行的元气在此显得有些弱势,因此一直落于下风。她的轻甲不知已碎多少套,此时更是扬起大风,又吹袭花瓣,以此不断发起攻势,恨不得将寂静世界完全颠覆。可当前的战斗,还是太过平凡,以至于迟迟分不出胜负。 若继续这么下去,最不利的还是魔道人。旱魁明白这个道理,本就消瘦的面孔呈现出些焦虑。他的实力乃四魔中最弱,继续这么下去对他极为不利,就是不知黑煌他们是怎么想的,既然一直不走,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战斗不停,元气和魔气便不断,和之前差别不大,同样惊天动地,就是难分胜负。夏萧等人冒着风险,从其外世界钻进寂静世界看了一眼,但除了强大的气浪和风,其他东西丝毫看不清。因此,他们又立马退了回去,等待着这场战斗的结局。 “退后!” 李轮溟组织着修行者们后退,以免其中的气浪和波动伤及众人。对于现在的正道而言,所剩无几的修行者都是些宝贝,不能随意挥霍。可他们后退一段距离又回头,满是担忧。时间一点点过去,倒计时越来越近,雀旦不过两个半时辰就要苏醒,但他们当前连一道符阵都没有。 夏萧率先想到这个问题,但在人群中寻找孙仲磊时,后者已站于空中,开始结印。他准备构建一道临时符阵,可这距离棠花寺太远,若凭一己之力,估计要三个时辰甚至更久才能施展出此道符阵,毕竟要送这么多人过去,可不是儿戏。 当即,见其构建的符阵雏形出现在空中,数十符师一一离开原地,在孙仲磊的指挥下一同布置符阵,可这样的速度还是加快不了多少。 夏萧在其下看着,突然望向身后,也就是再北方的那片天地,其中泛起剧烈的涟漪,似有东西要冲出。伸手,夏萧将阿烛挡在身后,并扎好马步,做着随时承受一切冲击的准备。 下一刻,一道气浪掀起万千尘埃,从寂静世界前来,猛地拍在夏萧身上,令其吃了一嘴灰,可有强者将其震下时,三道滔天魔气似天外来物,仿佛陨石坠落,猛地朝南方而去。那等迅猛,令他们有些意想不到,也无力阻拦。 相比之下,最后一道身影慢了不少,甚至有些脱节。因此,这道魔影被四道元气身影当即截下,令其从空中坠落不说,还被四人的元气驱散,化作缕缕黑气,在无比凄惨的嘶叫声中消散。 当前被消灭的这位,自然是魔道旱魁。千年前,他自冕为王,称自己为万魔之祖,扬言要淹没正道,建立属于魔道的王朝,可被清寻子追杀。本以为自己会死在冰原,没想到被伽罗俩兄弟救走。 自此,他加入足够强大的魔道队伍,并以自己的实力登上一个还算不错的位置。但没想到,这个位置并不为他一人而立,此时更是被抛弃。 魔道人没有慈善之心,旱魁懂得,自己也如此,可看着眼前四道正气盎然的人影,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最终,他还是逝去,一缕黑烟若烟囱中的浓物只剩肮脏,被人见而远之,没有丝毫好感。 这片天地很久没这么安静,但又显得有些奇怪,因为人数比上次聚集时少了很多。之前尚且还有六万修行者,可现在不过四万,精锐部队只是寥寥无几。曾经的十万人,在之前猛烈的冲锋中,成了修行者们前进的垫脚石。但都心甘情愿,此时也不是全部逝去,还留有一些,但都不准备再战斗。 精锐部队的任务已完成,接下来的还要看修行者们。城墙上的重伤伤员坐起两万有余,上前和四万修行者汇合。这六万人气息皆萎靡,不知何时就会倒下,可皆抬头看着前来的清寻子,等其下令。 “恢复气力,我们半个时辰后出发,决战棠花寺!希望还能移动的修行者,随我们一同出战!” 清寻子说完,当即结印,在所有人皆休息时,只有符师们忙于符阵的创建。但有清寻子在,即便传送符阵较难施展,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因为他令其很快出现在苍穹中。而这半个时辰,所有人都在恢复力量。 短短半个时辰,足以令数万人丧命,但不足以吸收元气恢复自身,可众人还是致力于其中。 城墙上,很多重伤的修行者还躺在原地,可凡是苏醒过来的人,都加入到队列中。谁都想活,那是身为生物的本能,可当前的惨烈,令他们没有一个临阵脱逃,国破山河虽犹在,可物是人非,与其顶着罪名和逃兵的帽子,不如轰轰烈烈的死,以慰年少的英雄梦。 其实他们也没想那么多,只是骨子里的血性令他们不落后半步。医师们看着六万修行者整队,不禁觉得草原悲凉。之前,他们的军队足将北境长城外的战场充满,此时却在疮痍中只剩这么些人。这前后的差距,实在令人望之心惊。 经过生死翻滚,精锐部队的战士们大多瘫坐在地,吼道: “一定要成功啊!” “将远古荒兽王斩杀在南海!” “加油!” “一定要活着回来!” 稀稀落落的几道声音从四处传来,夏萧去看时,没有半点热血可言,因为这场战斗从某个意义上来讲,他们已经输了。但为了不继续输下去,他们必须主动迎战,朝雀旦扑去! 等符阵准备妥当,清寻子虽说乏累,但以冷静的面目看向众人,斩钉截铁的说: “诸位,最终决战到了!” 说罢,不等任何回应,已有一道偌大符阵在头顶辗转。它令所有人进入其中,夏萧亦然。他明白此次一去的危险,所以在一股庞大的元气将四周人连同他一起包裹时,夏萧将阿烛的小手拉紧。 此次一战,最有可能接近死亡。可棠花寺已然灭寺,他们又有什么理由胆怯? 第七百九十八章 黄果树上的金蛋 在符阵中的穿行速度极快,但要想到南方去,还需半个时辰。这已是最快的速度,像那种眨眼即到的境界,即便清寻子都难做到。 荒兽尾角的荒原比较特殊,没有半点生灵之气,四处死气沉沉,怨灵丛生,即便诸佛都难以超度,更别说他们这些外来者。可极为放肆的怨灵不知只在晚上行动,还是受南方那尊大佛的影响,始终都没有动静。 相反,前来棠花寺的六万人,见到此时场景,不禁议论芸芸,喧哗声四起。 棠花寺已然成了死寺,大敞的寺门内,瞥一眼便可见到满厅满殿的僧者。他们坐的笔直,双手合十,和坐在海岸上的诸多高僧一样,可无半点气息。他们逝去的模样太过肃穆,以至于众人不寒而粟。 这等模样的诸僧,和尸横遍野的场景相差无几。因此,众人除了以言语表达惊愕,不知该怎样表达此时心中的畏惧和怯意。 来之前,所有修行者已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甚至视死如归。可这等场景,还有眼前那尊大佛,都令他们心惊胆战。可注视过去,心又平静下来。这股莫名的心安,即便夏萧都觉得有些奇怪,但看向那尊大佛时,满是敬意。 夏萧双手合十,弯腰行礼时,身边阿烛亦然。他们是俗家弟子,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可诸人之中,也有一些人这样,比如说之前待在南方的学院修行者和工会长老们,此时皆毫不吝啬的行礼。 棠花寺诸佛的大义他们是见识过的,此时更是尊敬,可都已回不来,他们也可能那般。但他们不曾畏惧,特别是在北境长城走一遭的涂文雅,此时只准备战斗,倾尽自己的一切,战败这头巨魔。 可当务之急,还是恢复实力!因此,在越来越多的人行礼,甚至念起那句天下皆知的阿弥陀佛时,清寻子提醒道: “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恢复实力!” 他显然不喜欢那种虚的东西,当前祭奠诸僧最好的方式,便是将雀旦击败,令其不至于为祸人间。清寻子有着至关重要的表率作用,见其落于地面,盘坐吐纳时,众多修行者皆结印吸纳元气,以此恢复自身。 这里的元气实在太过稀薄,可积攒一些,或恢复伤势,或准备攻势都好,总比一直说个没完,制造焦虑和恐慌要强。 来到这的过程漫长而短暂,当前吸纳元气时,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一切都在梦里,不知何时入睡,也不知何时能醒来。夏萧就这般吸收着并不算多的元气,隐约间,天地间的元气都充盈起来。 在场众人,不止夏萧一人撤掉手印,睁眼去看。只见,大佛背后一道符阵辗转,但并非前者施展,而是汪远柯和孙仲磊所为,他们将学院中存在的力量移到此处,那边的元气,乃此处所不能比。随之一股清香,更是迷人,只是慢慢被魔气的臭味掩埋。 有元气,伤势和攻势的问题便能得到解决。因此,他们再度进入极佳的状态吸收。可大佛的敦实身形逐渐消失时,被其束缚的那枚蛋也出现在天地间。 当大佛在海棠花中消散,也像它化作海棠时,一枚裹着佛经光辉的庞大巨蛋浮现在空,吸引所有人注意。这枚蛋极大,以经文袈裟为蛋壳,也以一棵通天的黄果树为支撑,以此漂浮在天地间。 这枚蛋迟迟没有动静,但棠花寺四周的修行者皆气势汹汹,体内的元气流动于每一条筋脉,也分散到每一个细胞中,令他们的状态变得更好。大战之前恢复状态本是极好的事,可当前状态越好,本安稳下来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他们之前闭眼时,能感觉到有一股无与伦比的强大魔道之力存在于南海。那股力量可毁一切,令人畏惧。可有一堵墙挡着它,令他们能暂时安全的吸收元气,不至于有危险。可现在,那堵墙消失了,他们不知是自己因元气的吸收状态恢复,感知变强的原因,还是因为其他。可那股魔气,就像环绕在他们四周,令人觉得恐怖,不禁头皮发麻。 吸收元气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人睁眼,看向南方时,那里的大佛确实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蛋。那个蛋用枚当作量词显然有些不准确,枚虽和“个”的用法相近,但多用于体形小的东西。这巨蛋远看便极大,等落在眼前,更是山般的存在。 因此,他们皆不禁寒颤。 那个金蛋中的存在他们心知肚明,可畏惧之心令他们觉得一个时辰已到,皆一一睁眼,可夏萧还闭着,他知道时间还早,但必须令自身状态恢复到最好。他当前的实力,比起雀旦肯定是蝼蚁,但能通过吸收生灵之气的方式增强自身力量,施展极强的招式。 这是当前最好的方法,可在众人不断吸收元气,又不断醒来时,站在南海高空的黑煌三人呼吸极乱,显然是有些累。 他们趁对手不注意,一口气从大荒北境跑到南方,虽说他们没追上来,于途中也杀了不少人,吸食了一些还算不错的生灵之气,可此时还是不满足。在达到目的前,三人都不会轻易满足,因为他们的野心,大至无边无际。 看着那个金蛋,黑煌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呢喃道: “很快,很快先祖就要复苏了!” 她考虑事情的能力,的确不如白敦。以至于和她关注点不在同一处的伽罗俩兄弟对视时,消瘦且涂有黑白魔纹的脸上出现些诧异。 “这样的家伙,能成为雀旦信任的人?” “就是,我感觉她脑子有些不好使。” 俩兄弟极为严肃,又是咂舌又是摇头,似将黑煌的一切否定,怀疑跟着她是否能取得胜利。看着陆上的人类在吸收元气,三人也暂且休息一番。这时,伽罗鸟问: “你不好奇是怎样的强者能将雀旦束缚?” 他想看看黑煌的反应,伽罗蛇也投来玩昧的目光。可黑煌瞥一眼他们,似知道他们的目的,一改之前的狂热,冷着脸道: “再强的僧人也是人,束缚不住先祖!先祖重生之际,我劝你们不要耍花样!” 伽罗俩兄弟冷哼一声,但也没有轻举妄动。可眼中的金蛋既破开一道裂缝,且越来越长,有些奇异。 第七百九十九章 只为自己而活 那道裂纹从蛋的一头直到另一头,但金光依旧未消失,像不是束缚被破开,而是其中躁动的力量欲有所求。 黑煌遁伽罗俩兄弟的目光而去,见到那个金蛋产生此等异样不禁向前。可下一刻,一股吸力将他们拉扯而去。不说伽罗俩兄弟,就算黑煌都下意识抗拒,且问: “先祖大人,这是做什么?” 她以魔气沟通,效果却不好,便朗声而出。当即,盘坐在棠花寺四周的僧人们仰头以看,皆发现那边的端倪。清寻子本以为是黑煌三人助雀旦早日摆脱束缚,可当前看来又不像,因此挥手制止隆熊等人,道: “先等等,没我们想得那么简单。” 所有人都在等,还有一些人依旧没退出吸纳元气的状态。会发生的事,怎么也逃不过去,终究会来。可当前,还是吸纳元气为重。想法因人而异,可黑煌已摆脱疑惑,因为她察觉到,雀旦只是简单想将其吸食,就像吸食那些普通的生灵之气一样。 佛光经文释放出的力量不断愈合蛋上的裂痕,可那股吸力依旧很强,令状态不是很好的黑煌三人有些吃惊。他们都是云巅实力,特别是黑煌,拥有白敦身体后,站在云巅之上,和清寻子相差无几。但在这道看似简单的力量前,显得极为弱小。 再次问了两句,于生死紧张的对峙中,雀旦还是开了口,兴许是出于欺骗黑煌的补偿,也许是出于那一声声先祖换来的同情之心,他高声答道: “成为我的一部分,我还需要力量!” 雀旦的声音里满是为难,黑煌听之,虽说依旧朝其而去,可身体在魔气的催动下猛地一停。伽罗俩兄弟虽说存活时间极长,可实力不如黑煌,此时看向她,寻求着帮助。但黑煌不知再想什么,第一时间没有出手。 “黑煌,帮我们!” “他出尔反尔,你还没看清?这家伙已彻底被贪婪侵蚀,与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现在恐怕想吸食一切生灵,什么创建魔道王朝和让兽族崛起都是虚无缥缈的谎话。” “你还不懂吗?若我们被其吞食,你也难逃这等命运!” 俩兄弟咬着牙,使出全力抵挡着那股吸力。可那股魔气中,存在着一股他们无法抵挡的力量,似从血脉中便将他们压制。因此,无论他们施展出怎样的力量,都依旧在靠近那个金蛋。 黑煌看着二人逐渐化作原形,成为一只无比硕大的漆黑乌鸦和巨蟒,不禁失去判断。一直以来,都是先祖拉着她前进,她所做一切更由雀旦指示。黑煌建立魔道王朝和让兽族崛起的心并不算特别强烈,她所做一切,只为拥有自己的身体,当前已实现,便只剩成神。 因此,她暂时没有帮二人,虽说这等变故她没想到,但她想确定先祖的心。只要不伤自己,谁会管那么多?伽罗俩兄弟虽不是敌人,可也不是同伴。黑煌脑中从来没有同伴二字,亲姐姐她都可以杀害,此时哪会顾及那么多,只是冷冷问: “先祖大人,您说过,会让我和你一起成神。然后您前往以上世界,我留在大荒为你固守疆土!” 她想知道雀旦的确切想法,后者顺其心意,答道: “你与他们不同,帮我吞食他们,我的力量便足够突破大荒桎梏!” 此话一出,伽罗俩兄弟当即慌了,来不及咒骂雀旦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便央求起黑煌这个小辈。他们一直都很高傲,可此时没半点傲慢,他们为了活下来可谓煞费苦心,怎能于当前死去?且还被雀旦吸食而死? “他的力量已超我等,可见已触及大荒桎梏,现在他本可摆脱束缚后打败众多修行者以吸取生灵之气提升实力,为何非要将目标定为我们?他居心叵测,你帮他只会自讨苦吃,不如与我们联手!” “对!我们暂时躲开,等雀旦和人类大战,两败俱伤时再坐享渔翁之利。我们想要的不过是一个魔道的王朝,虽说不知雀旦想要什么,可他现在和我们目标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巨大的乌鸦和巨蟒张嘴时皆在劝诫黑煌,后者现在是他们的希望,因为自己的力量实在不足以摆脱这股吸力,但加上她的力量,还是有些希望。可雀旦也发声,犹如雷鸣一般,吸引地上六万修行者的目光。 他们此时只是默默看着,当前进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因为诸佛所结的束缚还未被其挣脱。若是现在贸然行动,只会自讨苦吃,令灾难提前降临。而当前他们的重点,还是吸收元气或准备攻势,但头顶雀旦发出的声音,令很多紧闭的双眼变得紧凑,眉头更是皱的夸张。 “若我想害你,早已下手,为何还要帮你取得白敦的身体?” 光这件事,便令黑煌对先祖有所亏欠。因此,她以粗壮的魔气为手臂,推动乌鸦和大蛇,令其不断靠近雀旦所在的金蛋。 在伽罗俩兄弟大骂蠢材等脏话时,黑煌还在帮雀旦完成他的计划。她想成神,可必须战胜清寻子等人,要想如此,靠伽罗俩兄弟还不如赌一把,选择相信先祖。 有之前四股生灵之气,雀旦所缺的力量应该不差多少。她抱着这等念头及侥幸心,试图用大鸟大蛇将其喂饱。眼前,大鸟和大蛇已到金蛋外,它们身形虽硕大,可此时宛如黑红魔气一般,很有可能被吸进去。 “你会后悔的!” 伽罗俩兄弟在雀旦魔气的压制下,身形逐渐扭曲,自身的生灵之气也被挤碎。可他们看着眼前黑煌,还是留下恶毒的诅咒。当前就算她后悔也来不及,所以她将两人推进金灿灿的佛光中,急忙问: “先祖大人,我已帮你降服鸟蛇,希望您信守承诺!” “什么承诺?” 雀旦这么一问,黑煌当即意识到不妙,纵然四周吸力不强,额上也满是汗。她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先祖。若后者想,不过一瞬,状态不佳的自己便会被吞食。可她还是选择相信先祖,希望他发话,以让自己心安。 “就是……助我也成神。” “其实没有他们的力量,我也可以成为神,大荒桎梏就在眼前,我可以轻松突破。” “那为何还……” “因为我怕!” 雀旦在黑煌眼里,一直都是深不可测的大智慧存在。加上他的实力,有何畏惧之物?她不理解,雀旦便在释放出一股强横的吸力后解释道: “我本以为吸食四股生灵之气便能成为大荒中的至高者,可没想到这群老和尚既然把我束缚。这么说来,大荒桎梏并没有多高,还有比其更高的境界。我现在有能吸食的存在,又何尝不去尝试?无论是他们,还是你,或清寻子等人,都将被我吸食,只是先后有别。而后大荒上的生灵,无论人兽,都会成为我的点心。即使月亮被破,我也不会放过语尚言,我要将她人族灭亡,而无能的兽族,也都将死!” 黑煌尽全力抵挡着金蛋中发出的吸力,试图逃生。可她在之前推伽罗兄弟时,已陷入更深之地。因为同是魔道人,掌握着大同小异的魔气,雀旦体内的魔气又更浓郁,黑煌根本没有半点逃生的可能。但她妖媚的脸上流露不解,此时艰难的咬着红唇,问: “你曾说,所做一切是为了兽族的崛起……” “我只为自己——” 相比黑煌虚弱的声音,雀旦的怒吼响彻天地,令地面上的修行者不禁凝眸。曾经的荒兽之王,经过三万年的折磨,真的成了贪婪的怪物。他也曾为兽族而战,也为荣誉和族人奔走,可他这些年所受的折磨,谁能感受到? 雀旦本以为自己为大荒无敌,没想却惨遭束缚。他受封印三万年待在南海之南,他不想再体会那样的感觉,因此将四周一切都吸食,以此增长自己的力量。这个无比高傲的王曾相信族人,也相信自己,但现在只相信力量。他要成为大荒最强,将大荒降临在自己头顶的一切都返还回去。 怒吼的龙吟无比悲怆,徘徊在天地间,一股吸力也朝地面而来,可因清寻子一把蒲扇所出的风,暂时没法将其吸收。之前雀旦的话他听到了,不禁再担心几分。越是无情之人,越难战胜。见雀旦将黑煌吸收,清寻子大概已能猜到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对手,这样的情况可不算妙。 “携符阵——” 清寻子说罢,在场近百位符师无论状态如何,都当即结印,做好战斗的准备。武者随之一一醒来,当前可不是懒惰的时候。但这敌人,实在难以敌过。可无论再强,也只有硬着头皮上。 夏萧站在队列中,紧握着阿烛的手,心情沉重。他也曾只想为自己而活,可后来,身边有了家人,有了所爱之人。但再想守护,实力都有所不足。更可笑的是,他还坠入了魔道,即便如此,还是太弱。 男人最怕有很多依赖自己的人,自己却能力不足。夏萧当前就处在那种难堪的缝隙中,可唯有向前,因为躲不过去。 第八百章 贪婪孕育出的怪物 夏萧不是第一次和雀旦打交道,可并不了解后者,此时便于畏惧中好奇。这头贪婪孕育出的怪物,究竟会如何对付自己这六万人?都说邪不压正,可当前的邪,显然大于正。夏萧的智慧及能力难以应对这里的事,因此,他和很多人一样,将希望寄托在清寻子身上。 作为当前大荒正道的领袖,清寻子心里的压力很大。在雀旦将要觉醒之际,他虽挡住那股吸力,符阵也逐渐变得强横,可雀旦这个夸张的存在究竟有多强,谁都不知道,包括万人敬仰的教皇! 空中,停止吸收四周生灵的金蛋变得安静起来,可不是没了危险,而是在酝酿更为强横的力量,即将带来一场灾难。于佛经束缚下,雀旦还是不能重获自由,可他已吸食完四股生灵之气,开始将鸟蛇及黑煌的生灵之气和魔气吸收。 相比之下,之前吸食的生灵之气只是开胃菜,此时才是真正的大餐。他所吸收的,可是除了他之外,世上最强的三位魔道中人。但就是那样的强者,此时成了他的盘中餐。雀旦一点点吸食,将他们意识嚼碎,又将他们的力量咽下肚,无比简单。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气浪不断泛起波动。它撑碎金蛋,令佛经文字如一场金色的雨,淋在南海海岸各处。夏萧他们看着头顶的雨水,它们穿透符阵,落在他们身上,什么也没有带来,只是打走寺中的僧人和海崖上盘坐的诸佛。 棠花寺数千号人皆于金色的雨中消逝,不知是功德圆满的归去,还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就连身体都用于之前的抵挡魔气中。若是平时,夏萧这些修行者们或许会有一颗欣赏的心注视它许久。而现在,他们只是淋着雨,透过它看金蛋中的雀旦。 之前的话众人都曾听到,更坚信这家伙是贪婪孕育出的怪物。他在死亡的边缘选择了魔道,以此活了下来。而现在,他不断变强,但不满足于自己当前的力量。大荒的桎梏雀旦曾感觉到过,像无比坚硬的冰山,怎么撞都撞不碎。可现在,它成了海面般只是分界线的存在,轻易便可将其穿过。 一股浓郁的魔气完美掩盖了庞大的黑龙身躯,不剩半点显露在外。可其中的力量极强,泛起阵阵恐怖的涟漪,不断向外,令修行者们稍稍感知到半点,便不寒而粟,连连打起寒颤。慢慢的,所有人都知道它的厉害,近乎不战而败。同时,那一束束看向清寻子的目光都变得极端,似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不是他们不愿面对,而是根本没有那个实力。 人在象兽面前虽小,可不是没有赢的可能,但一群蚂蚁,莫非能将其咬死不成?光是象兽的粗糙且极厚的皮肤,便是他们无法突破的屏障。 “真是怪物……” 夏萧呢喃时,喘气声变得粗重。他的心头压着一座大山,令其整个人都处在高度紧张,乃至畏惧的状态下。这样的感觉令夏萧心慌,身旁一阵大风吹过,令其觉得是足以带走性命的威胁。 光是这种感觉,还有额头流下的冷汗,便是夏萧前所未有的体验。回想起来,他还从未这么畏惧过谁,即便当初单独面对黑煌,他都没有这种根本赢不了的想法。可现在,他确实感觉赢不了,半点胜算都没有。 其实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夏萧,还有很多人,只不过他们都很默契,没有将其说出来。他们不说,阿烛自然便不知道,面对这股极为恐怖的波动,她没有丝毫感觉,因为体内那股鲜红之色逐渐浓郁,令其快速神化。 “大家都怎么了?” 阿烛环视一圈,为众人严肃而绝望的神色觉得奇怪。可不等夏萧回答,天空一声巨响,令他们打了个哆嗦,手忙脚乱半天,最后才将彼此抱住。阿烛感觉到夏萧怀里的温暖,感动之余,有些不解的问: “你干嘛?” “有危险。” 阿烛倒没这么觉得,多大的声响他们没听过?可通过留在夏萧体内的那股力量,她感觉到夏萧当前十分畏惧。那股情绪,是她从未见到过的,无比消极,令其有些不敢相信,也被感染,随其一同望向苍穹。 天空中,一道黑红魔气从此处蔓延,向南海之南和北方而去。谁也不知它究竟会到何处,可北境长城中的人也皆抬头,看这好不容易放晴的苍穹变成这股颜色。顿时,他们皆担心起来,可无从得知南方的战斗是否顺利。 受伤的精锐们彼此搀扶,向北境长城而去。若正道赢,他们自然会得到消息,若正道输,他们很快就会死在此处,毕竟是杵逆魔道之人,手中有不少魔道人的性命。就在他们离去时,一道逆行身形无比亮眼。 这是一道身穿白大褂的女子身影,虽说其上有血和灰尘,并不算洁净,可和狼狈的战士们相比,还是无比靓丽的存在。那张颇有姿色的面孔此时极冷,漫无目的的行走在战场上,也不知寻找着什么。 一直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终于,这位女子问受伤且向长城走去的战士。 “见到夏旭了吗?” 身为医师,又在找夏旭,自然是荟月。可那男子半张脸已被魔气撕毁,此时耳朵也不好使,便没有回答。可她没有放弃,只是四处问,有没有见到夏旭,他是大夏王朝一位年轻的将军,有尊境曲轮的实力! 荟月问了许久,都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可她始终在找,没有放弃的念头。她知道夏萧和阿烛还活着,但在之前六万的修行者队伍中,她没有见到夏旭,他实在太过好认,无论是大夏的甲胄还是岩甲兽化作的铠甲她都认得。可之前那六万人中,大多都是学院和工会人,其余皆是各方势力,大夏的存在微乎及微。 “夏旭,一定不要有事,你在哪啊?” 荟月带着哭腔寻找,希望夏旭还活着,也希望夏萧成功躲过劫难,从南海平安归来。后者此时也正为活着努力,可相比北境荒凉的场景,南海的棠花寺旁还算不错,因为人多。可很快,会因为头顶这头黑龙消失,甚至是全军覆没。 夏萧始终注视着雀旦的方向,那里的魔气是释放不完的,仿佛已突破大荒的桎梏,自身随意一点魔气,便可将整个大荒的天空包裹。就像一盆水,会因为一滴浓墨失去原本的亮色,彻底变成另一番模样。 被魔气笼罩天空,遮挡视野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头顶本就黯淡的阳光消失后,这片天地刮起自地狱而来的大风,似怒吼着要撕碎一切。这等感觉,想必就是描述不同,可真实存在的末日。 黑红乃至深色的云遮住苍穹,没令半点光芒穿过。而在其中,六万人怀着最后的希望,秉着视死如归的死战想法,看着头顶那道魔气不断扩散,似欲将空气都吞噬,不给他们留半点可用之物。 魔气中,一千丈巨龙舒展起身体,展开的双翼若垂天之云,随意带起的风,便令空间破碎连片,奇异的罡风直接威胁到六万修行者的性命。可对雀旦而言,这只是他轻描淡写的舒展双翼动作。 老朽的龙爪终于能开始扭动,发出的响声犹若雷鸣。巨龙在空中舒展腰肢,扭脖时朝地面望来。那张面孔极为骇人,犹如真正的死神,每一片尖锐的倒刺鳞片上,都有着最为狠毒的毒咒。而那对龙瞳乃一巨大的炼炉,所有生灵之气都于其中燃烧,以此源源不断的给这庞大黑龙力量。 张口,黑龙吼出一道难以言喻的龙吟。顿时,南海海岸的陆地崩碎,无数裂纹一瞬扩散。其上六万人顿时大乱,能活到现在的,大多都能做到飞行或凭空站立。少数难以做到,但都被身边强者拉住,不至于落入大陆的缝隙中。 扑通—— 破碎的大陆落入海中,溅起无数海水,也似有一股冷风,令看向脚下深渊的修行者们牙齿打颤,觉得甚是可怕。 曾经无比辉煌,被出家人视为圣地的棠花寺,也被此道龙吟摧毁。没了诸佛的寺庙只是普通的建筑,而那些佛像更是没有半分用。它们的作用只是凝聚信仰者,并给予信仰者力量,但自身乃出自于人手,抵挡不了多少实质性的冲击。 一番极大动静后,浑身鳞片皆变形,且有倒刺的雀旦于空中注视低空的六万修行者,一瞬的对峙似死亡之瞳,被其锁定之人,只有死亡这一个结局。数万人战战兢兢,清寻子站于其前,不能输了气势,冷言道: “我一直以为南海之南的存在是另一个大陆的至高生灵,没想到只是一个贪婪孕育出的魔物。你兴许觉得自己已赢我们,可我们的庞大队伍中,只用一个人出手,便可消灭你!” 清寻子此话引得所有人注意,因为这件事之前根本没有提起过。难道他们身边,还有远超雀旦的强者? 那等存在,该是何等的强大?又该是谁,才有超强的耐心隐藏至此?很多人都猜不到,学院的汪远柯和大师姐等人倒有些思绪。他们彼此对视一眼,而后左绣芳和笛木利,当即离开队列前方,站到两人身侧,似起强有力的保护作用,也吸引众人眼球。 第八百零一章 正道最后的力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为左绣芳和笛木利移动,最后停在夏萧和阿烛身上。见两位熟悉的前辈向自己走来,夏萧本有些疑惑的心终于肯定下来。但他在看向身边阿烛时,其余修行者再度吃惊。 能打败雀旦那等存在的,会是怎样的存在?他们猜不到,可见左绣芳和笛木利站在他们身边,总有些不可思议,但又在情理之中。因为夏萧的名声很早以前便传开,可他此时看向阿烛是什么意思?莫非……肩负打败雀旦大任的还不是夏萧,而是阿烛? 对于阿烛,很多人没有半点印象,只有少数人知道她与神有关。可她现在的实力,和神相差甚远,连尊境生果都没到,却扬言要战败突破大荒桎梏的雀旦,未免有些太疯狂。不止他们觉得疯狂,就连夏萧和阿烛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特别是后者,她见所有人都在看自己,便靠向夏萧,满脸都是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害怕。 阿烛不喜欢别人将太多希望放在自己身上,因为她不一定能做好,她一向怀疑自己的能力,毕竟她就算和神有关,悟性和天赋也摆在这。除了能隐藏气息的能力,阿烛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众人带来的压力令阿烛不知所措,她的双肩很沉,像被众人逼迫着做某事。可她根本没有那种能力,因此,一束束目光令阿烛低下头,不敢说话。这等样子显然令众人失望,几声极轻的叹息被其听到,心中有些难受。可在其失落时,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她柔弱的肩。 阿烛眨巴着眼,其中还有泪花,像在很多人面前丢了脸,有尴尬也有无奈。可看到的,是夏萧一对沉静似海的眼睛。他不知师父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更不知阿烛有怎样的能力能打败雀旦,兴许是神之一击,兴许是召唤神灵。 可不管如何,阿烛就是阿烛,她现在情绪低靡,夏萧便在其耳边安慰道: “没事儿,我们顺其自然,总会有办法的!” 听到这句话,阿烛才算安心。她微点螓首,而后看向队列前的清寻子,望向空中的雀旦。后者板着脸,似没觉得清寻子在说笑。这等微妙的细节,令众人感觉到后再看一眼阿烛,就是不知她有着怎样的神力,既然能令雀旦忌惮。 若阿烛没本事,雀旦此时就该嘲讽清寻子。正魔两道交战,正道领袖却将所有的希望推到一个小辈身上,这样确实可笑,但雀旦只是在沉思,令左绣芳和笛木利暗自对视时,时刻关注起阿烛的变化来。可看了半天,和平时没有半点不同。 自从知道阿烛和神有关后,左绣芳和笛木利便加大关注力度,可她除了胃口大,一直也没展现出什么特点。如今大敌在前,她更是没有多少亮眼的表现,少有几次露面都是因为胡不归留下的荒纹之力。可在夏萧眼中,阿烛体内的鲜红色逐渐增多,比之前还多。 那是鲜血的颜色,极为浓郁,即便滴入水中也稀释不了。莫非就是这些东西和神有关?夏萧惊愕时,他觉得师父也察觉到了,还有就是雀旦。他此时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似乎不敢轻举妄动,宛如强者间的死亡凝实。 最终,沉默足足一分钟的雀旦第一次开口,他开口道: “我们互不得罪,各让一步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皆锁眉,显然是因情况不明而惊讶。他们极为心急,可眼中这个颇有姿色,有着一头栗色长发,犹如人间可照万物的灯烛的明亮女子,既然真的被雀旦这般重视?但她除了是学院弟子外,似乎没有多少传闻。 阿烛一直以来都顶着夏萧伴侣的标签,以至于很多人忽略她本身的特殊。她是比夏萧更耀眼的存在,是昏暗人世唯一一盏可照万物的灯烛,可她此时只是瞥一眼夏萧,似在提醒他,雀旦在和你说话,你回答他呀! 夏萧表情有些复杂,凑到阿烛身边,低声说: “他在和你说话。” 阿烛表情一瞬凝固,她一直望着雀旦头上的双角,没想到她既然在和自己对视。这下一看,果真如此,可她该如何回答?阿烛有些着急,正准备装腔作势,令其不要发起进攻,可慌乱已令雀旦凝眸。 “一个黄毛丫头,根本不知什么是神吧?以为凭借体内的几道神气,便能吓到我?” 神气是什么东西?阿烛被拆穿之余,还在想这等事。可话音未落,泛起剧烈涟漪的空间已令六万人被影响,当即身姿难看,或被扬起,或被翻转身体,甚至有几个倒霉蛋撞在一起,头破血流。 这番动静下,六万修行者已成一锅粥。但清寻子的鹤发白须皆无风自起时,天地一瞬扭转,众人才得以站稳。 “诸位,将你们的元气注入符阵,一同御魔!” 清寻子肃冷的老脸上满是正气,但他目视雀旦,几扇抡出,争取着时间,令众人将元气一同输进符阵中。之前加入到符阵构建中的符师们都知道它有多特殊,而当前,聚集六万人元气的亿纹符阵已是人间正道最后的力量。 夏萧结印,体内的元气毫不保留的释放,其余人亦然。虽说六万余道光柱粗细不同,也难以比上汪远柯和孙仲磊一同控制着连同学院符阵中的元气,但一同出现在阴暗的天地间,有一股极为悲壮的气势。 “杀——” 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当即便有回应。这般战斗,兴许是人生最后一次。因此,光柱中的元气极为浓郁。无论是或沉重或锋利的金行元气,以风雨雷电为主的木行元气,还是火焰居多的火行元气和冰雪水行元气,都与浑厚的土行元气一起上升。 有些人使用之物乃最为纯正的玄黄色元气,可也不算少见,当像夏萧这样五行元气一同释放,实属罕见了些。还有就是他身边的阿烛,既释放出星空般的元气,宛若一片无底大海,无比宽大,令人习惯性的看她时,皆惊到下巴。 多彩的元气光泽照亮夏萧的面孔,可他加大元气的输入时,发现阿烛体内的鲜血之气还在增多。 那股飘动着的缕状存在从最之前的几缕到现在如此繁多实在太过迅速,令夏萧后怕,但当前的情况,才是夏萧最关注的。因为符阵被五行催动时,其中的光泽还是难以比上雀旦的波动气息,甚至一半都没有。 “你说那丫头是神,可以对付我,只说对一半。你又协同所有元气一同御魔,这次连一半都没说对。你以为这些元气就能对付我?看在你们调整状态那么累的前提下,我就等等你们,然后让你们看看,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究竟有多大!” “我等不是你来炫耀实力的工具!” 隆熊朗声罢,继续转移元气。这是一种给符阵充能的简易方式,以此释放出更强的力量,可当前的元气还是有些不足。 修行者们很快也意识到这一点,展现出之前恢复状态的重要性。伤势好了很多的他们更加能抗,甚至燃烧起生命。只要不燃烧光,人便死不了。他们有分寸,也有一些人不要命的吼叫,一直燃烧生命,直将自己的力量耗尽,最后一丝都不剩。 疯狂的行为令亿纹符文中的元气越来越多,可清寻子始终没有喊停。这样一来,所有人便始终在坚持,没有停下。 被触及尊严的清寻子冷眼看雀旦,希望能用这道符阵挑战一番这个狂妄之人。虽说他的力量难以做到弑神,可六万修行者已是世间顶级战力。若吸取众人元气的符阵都没法将雀旦伤到,他们就真的输了。可当前看来,还是有些希望!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清寻子觉得雀旦太目中无人。这样的存在,总是被伤到才开始悔恨,但在雀旦被伤到时,便是他死的时候。到时,清寻子就算没有元气,也要拿一把刀,将其砍成碎片。 数分钟变得极为漫长,谁都不知雀旦这个无恶不赦,甚至欺骗同族人的恶魔究竟是否会遵守诺言。若他现在攻击,清寻子等人肯定会遭受重创。可他并不着急,因为人类的结局在其眼中已是注定之事,他所要做的,只是君临天下般的傲然,随之再毁灭一切。 被封印三万年的雀旦,需要一个足够大的舞台来发泄自己的怒火,那是随意灭杀且满足不了的渴望。但很快,他就能如愿以偿! 雀旦迟迟没有动手,令众人庆幸时又觉得恐怖,这该是多少实力才能换来的自信?因此,生命的火焰更旺,元气更为充足,不断上移,不断进入符阵中。 符阵中的元气已充沛,但并非抵达上限,可很多实力本就不强的修行者,燃烧生命时有些过火,当即成了一具尸体,坠入深渊般的大海中,且在暗色中消失。 人在海中太过渺小,溅不出多少浪花,但越来越多的修行者选择贡献自己的性命,因为不愿面对雀旦。与其之后死在他手中,不如现在就拿出自己的一切对付他。可这样的人一旦多了起来,便令人不适,心头压抑到扭曲。但即将施展的力量,的确是正道最后的力量,由修行者们的元气和生命凝成。此次一用,今后再难拥有,是否能赢却还是个未知数。 第八百零二章 符阵崩碎成粒(上) 夏萧看一眼四周,有修行者皮肤龟裂,其中冒出元气光泽和橘黄色的生命火焰。当最后一丝元气脱离,生命火焰也黯淡下来,几朵小小的火焰就此熄灭,只剩几缕青烟。而后,一个活生生的人,犹如木炭般外表极黑,很快落下,不如到海中何处。 “交给你们了!” 身边又有人如此,这些落入大海的渺小存在,哪个不是称霸一方的存在?可现在一一消逝,身体淹没于浪,也消失在海上的黑暗中,不明去向。 六万个人,眨眼没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四万人也有不少生出这种想法,可清寻子已然道: “准备发起第一道进攻!” 此声下,四万人停止释放元气,于魔气重重的天地间聚集,立于倾斜的符阵后。他们凝重的面孔被符阵照亮,其中的光令人无比着迷,争相去看。那是六万人的元气,连同两万人的性命。 奇异的符阵开出一朵极为惊艳的花,呈五彩颜色,对应五行,又有纯正的玄黄元气及生命火焰衬托。当即,世间独一无二的花朵绽放开来,片片极大的花瓣释放出难以言喻的强悍威能。 花瓣每一次绽放,都会散为万千荧光,而后聚集在花蕊中心。这些聚集的力量照亮半片苍穹,而清寻子在结印时,都被符阵反馈的力量震得喷出一口血。身边隆熊见之,准备上前询问他的状况,可清寻子只是朗声道: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力量究竟有多强!” 吼罢,苍穹中射出一根光柱,如黑夜里竖起的一道火焰,无比庞大。交汇在一起的元气摩擦空气,令空间破碎时嗤嗤燃烧出火焰。可这种温度极高的火焰并非火行元气,而是生命火焰,有着极强的破坏力,呼啸着朝雀旦而去。后者等待多时,此时略显失望的吼道: “这便是正道最后的力量?不过如此!” 众人皆希望这道光柱能将雀旦压制,可即便元气源源不断的涌出,甚至荒兽尾角之外的人都能看到这边的光亮,乃至魔气涌动的苍穹泛起一道巨大的涟漪,从此处直到极远处去,但还是停在一道魔气前。 魔气所成的屏障轻描淡写,似一笔画出的圆圈,但在空中抵挡住千丈,甚至有万丈宽的光柱。 这是正道施展出的力量,也是他们最后的挣扎,但此时令清寻子见着有些意外。这股力量他是抵挡不住的,因此在控制符阵时,即便他只是个拉闸人,可闸后的洪水,还是将其惊到。可这股力量,在雀旦面前什么都不是,他随意便令其止步。 除了清寻子,其余人皆感知不到符阵那旁的动静,因此都在问。可嘈杂的繁多声响,只会令承受太多的老头觉得心烦。已一把年纪的清寻子盯着上空,皱眉时喝道: “快,继续释放元气!” 刚停下没一会的众人结印,再出元气,没有半句怨言,生命火焰也皆燃起。看着符阵中的力量变得更强,清寻子手持蒲扇飞天。不远处的汪远柯见之,和孙仲磊对视一眼,在其和孙涵月一同掌握运输学院所在地的元气符阵时,汪远柯持玉剑而飞。 汪远柯朝苍穹而去,可和清寻子并肩时,才为眼前的情况惊愕。只见,雀旦于苍穹中展翅,每次扇动时,都有大风呼啸,空间破碎。而魔气于其中回荡,似还没有真正发力。透过元气和魔气相冲引起的墙垒,他们看到雀旦脸上满是讥讽,听其道: “这便是你们最强的攻击?不痛不痒!” 清寻子因为没突破大荒桎梏,所以清晰感觉到,这道光柱中的力量已能将自身毁灭,可雀旦却这般轻松,这是何等的强大?他顿时难以猜想,也向往起那等境界,只要他突破大荒桎梏,说不定可以与之一战。 短暂的幻想甚是美好,可雀旦没有给他们继续畅想的机会,因为龙爪一捏,光柱之前已裂开几道巨大的缝隙。元气尽朝其中而去,顿时没了威力。清寻子见之,连忙结印将那个空间修复,以令这承载众人希望的元气生灵之炮发挥自己的作用。可当前来看,要想做到并不是件容易事。 雀旦见清寻子和汪远柯的匆忙样,当即收手,没有继续进攻,只是令他们修复破裂的空间,可嘲讽声不断。 “蜉蝣撼树,撞破脑袋也没用,你们就算做再多事,都抵挡不住我的力量。真该让语尚言那个贱人也看看,她已不是大荒唯一的神!” 狂笑声中,清寻子和汪远柯手印当即一颤,控制着空间扭动恢复。而后,一股无边强悍的力量冲出,径直轰在他胸口。清寻子满眼都是期待,希望他受伤,可在一团模糊的魔气光团中,依旧有一道笑声传出,且没被打断。 “走!” 清寻子说罢,袖中流光不断,皆成道道符阵,对雀旦展开极强的轰杀。另一边,握剑的汪远柯只是闭眼睁眼间,已有剑气汪洋朝其而去。这等力量一交加,就算是神,都不该没有大碍。 清寻子这么想着,又叹于自己的见识太短,就怕事情没有他意料的那么简单。 果真,魔气中,看似有些作用的压制只是雀旦自身在变化。当前,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伤不了他! 雀旦随自身意愿化作一道人形,藏于魔气中,魁梧而霸气。赤 裸的上身犹若铁塔,肌肉上虽说满是伤痕,但棱角极为清晰,每一块都乃岁月所成。而其上的黑龙纹路,已不再是血脉的羁绊,更和黑龙一族无关。那是他提醒自身的标志,令其看一眼后,怒气更旺。 魔气腾腾,雀旦抬起了头,似在与大荒对视。后者此时已束缚不住他,甚至只是一摆手,整个南海便会颠覆。这等力量令雀旦痴迷,也令其得以不顾一切的厮杀。 “曾经的我太过心软,否则定不会给语尚言入魔的机会,更不会令你死,雀泷……” 雀旦看着自己的手掌,其中力量很强,就是没法改变过去的事,但眼前,所有人都得死,还有大荒上的一切,都会成为他的盘中餐。 第八百零三章 符阵破碎成粒(下) 粗大的手指上满是厚茧,当其捏在一起时,四周魔气当即内缩,令清寻子和汪远柯对视时满是茫然,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不敢放松警惕,觉得有危险,莫非是院长大人显灵,在悄无声息中将雀旦收走? 虽说汪远柯已下定决心只靠自己,但当前这种情形,如果他能来,自然是好。虽说他没见到过院长大人战斗,但觉得只要他出手,雀旦必定会败。 满满的期待中,一股魔气朝四面八方冲去。这股力量下,他们先前的进攻都只是小儿科,被其一瞬覆盖,不留半点存在,以此宣告无用。 空中的轰然爆炸令人震惊,瞬间蔓延开去。顿时,早就不能再碎的空间再度崩裂,清寻子的符阵和汪远柯的剑气也于一瞬破灭,不再将其束缚。魔气所成的气浪令清寻子和汪远柯身形爆退,心怵之余满是震惊。 这便是雀旦现在的力量? 清寻子和汪远柯老脸极寒,没有胜算的想法再度坚定,可还是躲在符阵后,和众人待在一起。之前元气的输入令万人再度落下漆黑之海,而海中,因为空中冲去的气浪陷下一个极大的坑。 海水被下压,低空三万余人挤在一起,在满是亡灵气息的魔气气浪中面露惊骇。他们不知当前该怎么办,清寻子也不知道,可将元气输进符阵中时,其余人继续如此,不断释放出自身的力量。 原先的大陆已崩溃,和他们坚信会必胜的心理一样,但没想到会输的这么干脆利落,甚至是毫无疑问的碾压局面。但真正恐怖的,远不止如此,因为雀旦现在才开始真正释放出自己的力量,之前只是小试牛刀。 高空中,雀旦朝这边走来,面容冰冷,话语更是冻结天地,令人如闻冰窟地狱之息。而随他脚步而动的魔气掀起无比剧烈的风,鬼哭狼嚎回响在他们耳边,还有他的话,更是响于各处。 “我也曾相信正道,相信只有通过自身的努力才能改变命运。我在位时,常与语尚言比,她禁止魔道,我也号召兽族不能如此。为的,就是证明兽族不比后来居上的人族差。她与我争地盘也好,圈养我兽族生物也罢,我都敬她。一个女人能走到那等位置,的确不容易,甚至威胁到当时兽族的统治,堪称奇迹。可她,却率先入了魔!” 语气中的杀意令乾坤犹如鬼狱,魔气便是鬼魂,在其中不断穿梭,高声哭泣,也叫嚣着要撕破生者的身躯。这等下,一股魔气冲击偌大符阵,令其上奇异的花朵当即碎裂,符阵更是偏倒,似要压在众人身上。 “起” 清寻子下令,干瘦的双臂一同发力,试图将其顶起,可力量有些不够。但众人齐心,令其腾出手结印,才得以令符阵回归原位。雀旦见之,慢慢走来的身形并未停下,继续道: “她夺走我弟弟的性命和身体,即便已过三万年,你们同为人,都要付出代价!” “这般残忍,也换不回雀泷!” “残忍?” 雀旦狂笑不止,似听到十分好笑的笑话。挥手间,一股魔气又碎符阵上的花朵,令众人元气被打散。当即,三万人皆受重伤,气息一瞬萎靡。这下,符阵破碎的程度已不能修补,他们于其后面露惊恐,似已见到雀旦那个魔头的脸。 “我就算杀光你人族,也不及你们残忍!三万年来,为了签署那个贱人留下的灵契,你们杀了多少荒兽?难道比我杀的人少?” 清寻子无语凝噎,这句话他着实无法反驳,因为阐述的是事实。可迫害苍生,本就是一种错!与历史的发展背道而驰,更是一种错,只是一些人固执的觉得自己能改变一切,可连将自己改变,在他人眼里都成了怪物。 “语尚言和你有仇,你大可直接去找” “这就是你们,狡猾的人类,想必起始大帝就是这样被你们骗了吧?那我告诉你们,他去找语尚言,是因为海兽一族被封印,且三万年没有人类继续迫害海兽,否则会和我一样,恨不得将所有人类都杀光!” 雀旦手掌一抓,魔气当即聚集,似成一颗缩小的太阳。但扔出的过程中,动作停滞了一下。时间并未禁止,可他感觉到另一股波动,强到可控制自己的身体。但他并未在意,只是咬着牙,抬头望一眼天,便将手中魔气扔向人族修行者施展出的符阵。 “轰” 清寻子还准备辩解,但一道轰然声,已令三万人心里一颤。而后只见,符阵化作粒粒元气,似一场元气所成的小冰雹,不断洒在他们身边,并向大海而去。波涛汹涌的大海被映成多彩之色,可其中海浪不断,扬起又落下,无情拍打着一切。 永久的黑暗送走短暂的明亮,而后,众人都见着一道人影从黑暗中走来。那道三米多高的身影吓到很多人,有的甚至愣在原地,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 “符阵已破,这下没办法了吧?” 雀旦向前,每一步迈出,都令众人匆忙后退。他们当前没有与之对抗的实力,就算给予重任的符阵都已破碎,还能怎么办?谁也不知当前该如何逆转这等窘迫的局势,只有不断后撤。 比起后退的速度,雀旦脚步上前的频率要慢很多。但他乐在其中,想用仅剩的时间令自己得到身心上的满足。他的心太过孤寂,也有太多私仇,现在得一一去报,并不着急。 “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对付我。” 雀旦对自己太有信心,这句话说出后,更是含着笑意盯向眼前众人。他们于黑暗中疯狂后退,可脚下永远都是汹涌的海,迟迟没有见到陆地,被破碎符阵照亮的海面也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直至归于黑暗。 所有人的大脑都一片空白,没了半点希望。可越是到这种时候,他们反而没那么担心,因为知道死亡是唯一的可能,不会有其他任何侥幸。这样的认识算很到位,可众人不知在等什么,似等一股力量将自己毁灭,也或许是在等阿烛冲出,将雀旦打败。 清寻子之前那句神秘的话,他们现在都不知是什么意思,看向人群中的她时,也只是在阿烛的保护下后退,没有半点作为。 注意到大家目光的阿烛心乱如麻,她也想去将雀旦打个落花流水,可她根本没有那种能力。他看着不远处的雀旦,只是双腿发颤,和众人一样畏惧,并非有多厉害。可她的确抵挡住了雀旦的威严压势,似他不过如此,只是自己没有发觉。 夏萧现在也说不出话,唯一能做的事,只是将那只脆弱无力的手臂挡在阿烛面前。 就算死,夏萧也会死在阿烛前! 后撤途中,夏萧看一眼阿烛,觉得太对不起她。这么久以来,他辜负了阿烛,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可此时站在人群中泯然众人矣,没有半点特殊。 在极端的实力差距前,完整五行算什么东西?他现在甚至感知不到元气,四周一切已被魔气覆盖,不留半点给他们。大荒似乎已成魔道的世界,朝代的更替也已完成。可在他们手足无措,准备放手一搏,完成惨烈的牺牲时,雀旦道: “我为你们想到一个办法,你们可以试试。” 清寻子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妙,雀旦能有什么好心思?就算有,也不会为自己着想。可雀旦这次,的确站在他们的立场思考问题,只是这个所谓的办法很是疯狂,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也不知是否能成功。 第八百零四章 黑暗中生出黑暗之法 “大荒有史以来只有三人突破大荒桎梏,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全部坠入魔道,吸食生灵之气。只要你选择坠入,吸食他们的力量,未必不能一战!” 清寻子离雀旦最近,见其手掌挥过,指向自己身后三万余位修行者,不由怔在原地。这是什么办法?他有些吃惊,可有这等反应不是因为办法的极端阴邪,而是身后众人既真有此意,此时争相道: “教皇大人,若实在没有办法,是可一试!” “对啊,当前已至这种境界,不是固守成规的时候,还请教皇动手!” “只要能战胜此魔,即便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 众人争先恐后的表达着自己的无惧之意,似想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当一位真正的英雄。他们不敢冲上前去战雀旦,但敢燃烧生命火焰,直至消散于天地。可清寻子并未理会,身边汪远柯和隆熊等人倒没有说那等话,只是看向清寻子。 若清寻子想,他们自然能奉献出自己的一切。清寻子乃众人之首,正道中位居修行者巅峰,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他和雀旦的起点应该差不多,后者前后吸食了四股生灵之气,之后又将黑煌三人吸食入体,但都不及他们这些强者多。他们有信心,只要清寻子愿意坠入魔道,可以在瞬间反超雀旦。就看他的意思! “教皇大人!” 有人出声提醒,却只换来清寻子一记满是怒意的凶恶目光。他瞪一眼身后,令诸人住嘴,随后才怒气冲冲的说: “你们以为他会这么好心?若我真的坠入魔道,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而那一瞬,你们的生灵之气都会被吸走。他想看笑话且嘲讽我们,你们还不自知?” 这一声后,众人才懂得,当即无比惭愧,可雀旦却笑道: “不愧是语尚言的弟子,心思就是多,不过你猜得确实没错,我出这个主意只是想看所谓正道的笑话。就像你们所说,无论什么原因,坠入魔道就是不对,那你今日,是选择堕落,还是固守陈规的死在此处?” “当然是坚定自己的立场,若坠入魔道,与你何异?” “不不不,你不是不想,而是有所忌惮。这样吧,我承诺在你吸收他们的过程中不动手。这样一来,你又会如何选择?” 雀旦的承诺有用吗?众人自问,答案极为统一。若有用,黑煌岂会死?伽罗俩兄弟岂会被吸食?他不知信誓旦旦的下过多少承诺,可没一句有用,乃真正的无耻之人。 这时,清寻子自然也不会信,他只是挑以白眉,驱之冷眼以待。这位鹤发老翁宽松的道袍被风吹乱,其中有波动扩散,虽不敌天地魔气,但乃一道皓然白光,赫然矗立于天地间,令三万人见之,不禁称赞且敬佩。 “我虽是时代的残党,但这些年遇无数同行人,跌跌拌拌一走就是三万年。三万年来,我行走于大荒的每一个角落,除了宣传和平教义,就是为了消灭魔道。虽说语尚言犯下无数无法弥补的错误,可我依旧是她正面的化身,以此继承正道,并将其传播下去!而今日,就算我亡,就算我等皆死,也不会臣服于魔道淫威!” 清寻子说罢,已上前而去,三万人一同冲锋,在黑暗里喊出最后的怒意。夏萧站在原地,还未冲锋,师父之前既然说出那种话,自然是有希望存在于阿烛身上,他想激励一番阿烛,试着创造出奇迹。 在这危难关头,半点希望都值得拼命去尝试。而清寻子不选择坠入魔道,夏萧知道原因。作为师徒关系,夏萧和清寻子向来没有隐瞒,后者曾对他讲起过三万年前的故事。夏萧因此知道,在师父心中,语尚言就是一个完美的存在。可近期,她的形象被颠覆,但在他心里,语尚言依旧是良师益友。 清寻子身上的东西皆从她那学来,他也一直坚信,没有语尚言便没有今天的自己。因此,他爱慕语尚言,也将其当做自己的人生标杆。他心中的语尚言或许不是真的语尚言,但令他摆脱很多困境。就算如今,也要为其再度变强,以此战胜眼前一切。 瞥一眼上前的师父,他散发似疯,可在众人一一炸裂开,释放出无比强横的波动,可被魔气吸食时,雀旦发出极为癫狂的笑声。他在笑清寻子的自以为正义,笑世人执迷不悟。在他眼里,世人当前做什么都不对,因为存在即是错误。 “都陪葬去吧!” 无人肯定雀旦在说谁,但他只是不断杀死四周人,吸食他们的生灵之气。一具具干尸落入海中,又有无数生灵之气从海中钻出,被其吸纳入体。这是极大的盛宴,餐盘上是无数食物,以修行者们的生灵之气烹饪。 众人中,清寻子战的最为疯狂,他运用浑身的力量施展元气,又将一些危难之人从寂静的位置拉回。而雀旦的声音从来只在其脑中响起,令其不得不听到。 “你的正道终将被毁,且被你自己毁在手中,你本有机会拯救大荒。” “莫非我成了魔,就能战胜你?” “知道没有胜算还上前?” “迎上前是为尊严,也为正道!你就算能猖獗一段时间,也会被制服,因为大荒不需要你!” 雀旦不屑一顾,错不在他,而在语尚言!至今,语尚言已死,他便让整个人族为其行为买单。总之,被迫害的人总需要安慰,否则同为大荒一员,且他们还是原住民,为何就要遭受这等不公? 杀戮蔓延至天地上下,一道道喊叫和凄惨声在阿烛耳边回荡。她神色慌张,受惊吓而产生的畏惧情绪令夏萧通过阿烛留在自身的力量感知到她的情绪。为此,他放弃激励她潜能的打算,将其抱在怀里。 “对不起,我不行。” 阿烛在夏萧怀里抽噎,她也想变成神,以平淡几拳便战胜雀旦。可神只是她挂在嘴边的一个字,并没有什么用,以至于当下,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害怕。阵阵胆怯令其浑身颤抖,她懊悔于自身的无用。可泣哭时,夏萧没有过度激她,只是不断安慰,不断说着没事,像一种本能。 背对着人群和雀旦,挡住一股又一股气浪,夏萧知道雀旦很强,强到令无数修行者先后落下,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无能为力也是真的束手无策。夏萧也有这样的时候,此时没有抱怨没有责怪,只是紧紧抱着阿烛,等着结局降临。 一直以来,在结局未定时,夏萧都不会当即放弃。可现在真的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甚至因为师父不知为何说出的一句话而揣测半天,但将所有希望都放在阿烛身上,是对她的不公,更是自己没用。 复杂的情绪中,夏萧听到天地间响起一首凄凉的安魂曲。所有人都在其中安睡,期限为无穷。 不过一想,只用一点痛苦,便能脱离眼前这地狱般的战场的确也不错。能走到这里的修行者,皆是世间强者,可此时大多没了命,犹如大雨一般,唰唰落下,还未欣赏它的美,便已落在地上砸碎至粉身碎骨,不留半点完好。 这样的无声背景下,夏萧享受着最后和阿烛共处的时间,不知有些人匆匆看他一眼,便投身至战场,催动手中为数五层的森然塔,然后被魔气包裹。干尸实在太过难看,不如就此碎裂。因此,一道轰然声又在魔气中响,而后一道鲜活的生命,就此不见。 一秒便有数十人离去,他们撒手人寰,不再管人世杂多事,可还有两万多人正不断上前,上演一场以卵击石的故事,且不亦乐乎。作为最硬的蛋,清寻子也燃烧火焰,和汪远柯及四周问道强者一同围成一个圈。 此圈由二十人凑成,上善也在队伍中,她回头看一眼夏萧,而后结印,破坏自身结构,令自己这道语尚言留下的符阵开始破碎。之前大家都忽略了她,此时见到,突然觉得阿烛或许只是个幌子,而真正的杀手锏,还是上善这个一直沉默的特殊存在!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后,十九人的元气皆朝上善而去。她现在,是崭新的容器! “诸位,地府见了!” 不知是谁喝了一声,气息萎靡的速度快的吓人。而后,上善于嘶吼声中囫囵吞枣的将一切元气加于自己身上。它已化原形,不是这副皮囊也不是朴刀,而是一道偌大的符阵。符阵展开,亿万符纹在扭动,且释放出光泽。而后,这道猩红色的符阵冲出难以言喻的破坏及湮灭之力。 在绝对的毁灭之力中,上善很快闭上眼,似不想再以人的身份存活于世。可漆黑一片的眼,又浮现一道身影,宛如魔咒般一直围绕在她身边。她想扭头去看,可已没身体,也没性命,只是散于天地间,不曾留下任何东西,似从未去过他身边。这等静美,像极了曾经一位乖巧温柔的姑娘消失在黑暗,那时,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场景。 第八百零五章 希望破灭又起 气浪扩散,一边吹到夏萧身上,似最后的拥抱,也像生命最后的永别。另一端,猩红之光完全覆盖雀旦,令掉以轻心的他既被这股力量炸伤,魔气也有溃散之势,虽说微弱,可真实存在。 当即,近乎神灵的存在受了重伤。虽无惨叫传出,可空气中满是愤懑之情,令清寻子等人注视前方时,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道: “成功了?” 谁也不敢确定,可雀旦撕碎眼前的猩红之光,嘴角的几滴鲜血显然令众人无比兴奋。无论如何,他们都伤到这位自以为是的家伙。这种良好的开端令万人暗喜,可见雀旦的神色,又不敢露出半点笑容。 “看来你也会受伤,这还算神?你苦苦追寻的,不过是记忆中的语尚言罢了,但你永远不及她!” 清寻子冷哼时,无论是勇气还是话语中的不屑,都令其余人敬佩。可下一刻,雀旦已至其前。高大的魔头和雀旦并不站在同一个高度,而是双目紧盯着他,魔气一瞬修改其寿命,将其生灵之气夺走。 “一个毛头小子,只有走上云巅的力量,胆敢教训我?” 在雀旦面前,清寻子还是太过渺小,甚至不值一提,根本无法赢。因此,雀旦迅速将清寻子吸食,当这具身形化作白色的灰烬时,其余人皆露出无比惊恐的面色。清寻子可是正道第一强者,既然就这样……被雀旦消灭了?既然连留下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真是太过突然! 本在暗喜的众人很快意识到,自己已在雀旦面前卑微到这种境界,既以伤到他为目的。而他翻手间,便可将自己这些蝼蚁完全杀掉,是否留尸体都只看心情。清寻子的离去,令所有人更加畏惧雀旦,也更容易被激怒。 所有人一同上前,一声比一声悲怆,他们都没想到战斗会以此结尾,可之后又该由谁来将其消灭? 那等事当前无人可知,但他们只是燃烧着所有生命,试图对雀旦发起最为猛烈的一击。这一击后,便是永离大荒。而大荒上暂活下来的所有生灵,也将尽数死光,只不过不是现在,而是他们死后的不远处。 两万余人围成一个球,将雀旦完全包括。除去擎天宗的五大势力在其中依旧是主力军,可老一批五大势力的修行者也在其中,他们各显神通,就要完全施展出自己的力量,就算打败不了雀旦,死在冲锋的路上也是一种极好的归宿。 雀旦看着四周一切,看着那些坚定、愤怒可又隐藏不住胆怯的面孔,心中略有喜意。可之前受的伤,令其此时没心思再玩,只是捏手间,一股魔气已然释放出。 这股魔气和先前扩散出的一样,庞大而无比磅礴,径直穿透汪远柯、隆熊、左绣芳、孙仲磊等强者身体,直到最外处。 夏萧回头时,见那魔气就在自己眼前停下,顿时背后直冒冷汗。他来不及做任何防御,可下一刻,这些魔气已成一个个带着倒刺的爪钩,从两万修行者的背部将其紧紧抓住,令其逃脱不了自己的魔爪。 而后,在夏萧惊骇,迟迟反应不过来时,魔气已带着两万余位修行者的生灵之气一同朝中心的雀旦而去。 透过极多魔气,夏萧无比艰难的见到一头黑龙张开血盆大口,将一切包在嘴中。昔日的教员朋友,此时都没了性命,只是眨眼间发生的事,可令夏萧呆滞在原地,久久动弹不得。 心怵带来的恐慌令其没了平时的冷静,再者说,冷静只在自己拥有希望时才有用,可现在天地阴暗,一个生灵都没有,即便夏萧,也找不到半点退路。唯一能庆幸的是,雀旦暂时在吸食生灵之气,不会对他们展开进攻。 夏萧惊慌之余猛地回头,看到阿烛那张惊慌失措且花容泪下的面孔时不由心疼。她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小心翼翼的问: “我们该怎么办?” 一记胆怯的瞥眸,令夏萧见之心酸。可他回头再看一眼缩成一团的魔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的力量显然伤不到雀旦,就连其外魔气都破不开。他们已穷途末路,无路可走,彼此相望时都是绝望。 即便当前只有等死,可夏萧还是不忍将其说出。只是捋过阿烛脸上的几丝头发到耳后,轻轻对她说: “一起面对吧!” 阿烛害怕,她即便跟着夏萧在这几年见过很多很多事,可真正面临没有任何可能的生死,还是会像个普通的孩子那样。可既然无路可走,便乖乖听夏萧的话,站在原地,又钻进他的怀里。 “就这样在你怀里离去就好。” 阿烛简单一句话,像无比纠结才得出的答案,但当前,似乎没其他事可做。滔天魔气中,邪风吹个不停,两人站在空中,似无所畏惧。他们已反复认知自己的处境,最终坦然接受。 “起码能死在一起。” 阿烛呢喃时,似一种满足。其中,任由眼角的大滴泪水从脸颊流下。夏萧不满于此,可什么都做不了,只有什么都不说。最后,在身后的魔气疯狂涌动,其中的雀旦走出时,夏萧道: “我爱你。” 极为仓促的三个字令阿烛在夏萧怀里微笑,回以同样的话。他们都闭上眼,以为此生就此结束,以失败和保护不了大荒告终。他们心中满是遗憾,因为没有登上红烛满客之堂,身穿嫁衣郎妆。可自魔气中走出的雀旦,并没有立即发起进攻,因为头顶传来的那股波动更加强烈。 那是一股呼唤,令其当前不得不离开。他知道那是什么,语尚言的经历告诉他那是大荒以上世界的召唤,但当初语尚言去似乎并不好,这也是雀旦为何吸食黑煌三人的原因!他要以足够强的实力出现在以上世界,那样才能应对未知的事且免遭和语尚言一样的遭遇。 说也可怜,起始大帝撞月后,既然没了半点动静,即便雀旦成神,都没感觉到月亮四周有什么东西,不知是离的太远,还是因为观察的不够仔细。可在离开前,雀旦决定再吸食些东西,比如说眼前的夏萧和阿烛,都是大补之物! 虽说雀旦当前的实力已很强,突破大荒桎梏很多,比起刚晋入这个境界时受到的影响小了不少,可再强些并不是什么坏事。可在他即将伸手时,发现阿烛体内,有即将破壳而出的光,乃一种他前所未有的力量,无比厚实,也无比玄奥,令人捉摸不透。 夏萧和阿烛迟迟没有受到痛楚和死亡的威胁,因此睁开眼,看一眼彼此后觉得奇怪,又一同看向雀旦的方向。见他呆在原地,双方对视时都满是尴尬。夏萧不懂雀旦的眼神因其而起,只是很快发现,夏萧身上的血红色越来越浓。 从之前的几缕到慢慢可成一个球,再到现在被浓郁的血红色笼罩,夏萧觉得阿烛就将有脱胎换骨的大改变。可她依旧只是忧心忡忡的看着夏萧,发现不了自己的危险。但夏萧提醒道: “阿烛,你体内有力量在聚集,试着将其催动!” 阿烛看向自己,发现不了任何东西,手还是手,衣服下的胸脯依旧那么鼓,宛如藏着一只白兔,总之曲线迷人。可她对夏萧无条件信任,因此,当即随着夏萧的指导不断释放出体内的力量。那种感觉,就和释放出元气一样自然,可这股存在,是她第一次见。 一股血红色光和之前猩红色的元气有别,可无比强横霸道。释放而出时,将夏萧和阿烛包裹,紧接散发出一股神秘的波动,令雀旦的脸上鲜有出现些惊慌。他第一次见这股波动,看似平平淡淡,实际极为神奇,令他瞬间遭不住这股力量,被牢牢束缚,像之前黑煌的魔气被自己拉扯那样。 这一瞬间,所谓的神只是个笑话!也令其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本已熄灭的希望火焰,砰的一声,再燃起来! 第八百零六章 生灵即受威胁 “这是什么东西?” 雀旦惊呼,既从内心深处感觉到畏惧,满脸都是震惊,还有几丝小心和被触犯的怒气。在他觉得自己无敌时,被一群老和尚束缚四个时辰之久,那等力量,令其只能待在原地。可现在,阿烛释放出的血光虽说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威慑力极强,令其僵在原地。 若以大荒的等级判断雀旦当前的实力,他确实可以说是神。所谓的神,无非就是远超自身存在,掌握无上力量的生灵。但雀旦当前为阿烛身上的波动感觉到畏惧,不禁心里一颤,可阿烛体内的力量,才只是刚被激发。 夏萧见阿烛既真的将这股力量释放出,且令雀旦滞于原地,不禁暗喜。虽说当前师父等人已命丧黄泉,他们也不能起死回生,可只要能战胜雀旦,令其滚蛋,他们起码守护住了自己该守护的天下生灵。 站在阿烛一侧,夏萧看向阿烛时,有些焦心,问: “怎么样,可以控制这股力量吗?” 释放的过程并没有什么出奇,可阿烛正欲点头时,双眼中的灵智已被一股浓郁的血色占据。这等色彩并非魔气的黑红光泽,也和上善拥有的破坏及湮灭之力不同,这是一股单纯的血色,宛若鲜血一般,不带有任何杂质。 当阿烛双眼成血色,四周空中也飘起无数股鲜血,道道有筷子般粗细,不曾间断。它们不知从何处来,可围绕阿烛而动。 紧接,在其身体不受控制,宛如舞蹈倒踢紫金冠般弯动腰肢时,一股波动穿过夏萧。他双眼睁得极大,没有半分痛觉,可有一股血色洞穿他的身体,似要夺走他的鲜血。 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友好圣灵的力量,起码夏萧这么觉得。而它比苍穹中的魔气乌云范围还要广,瞬间威胁到大荒世上的每一个生灵。无论多遥远,无论藏于何处,无论大海之下还是陆地上,或是苍穹中,都被其一瞬威胁,当即动弹不得,只是望向南方,似随时为血神的召唤牺牲自己的一切。 一息威胁万千生灵,这等实力,即便雀旦自己都做不到。他的体内率先受创,一滴滴无比纯正,剥离魔气的暗红血液被吸食走,汇聚在阿烛身边,不停流动。 夏萧于茫然时看向四周,察觉到雀旦的动静时,不禁笑道: “你不是自诩无敌吗?怎么现在脸色这么差?” “你怎么没事?” 雀旦不满于夏萧比自己好受,而他不说,夏萧还没注意,原来阿烛身上的血来自于前者。他终于看到一滴滴鲜血从雀旦身上流出,在空中转动,最后归于阿烛所用。他身上没有半点异样,可能是因为阿烛知道什么人能吸收,什么人不能伤害。说的现实些,放弃浪漫的元素,就是他体内还存有阿烛的力量。 差不多看透一切的夏萧并未开口,只是盯着雀旦,似想留几分神秘。当前神秘是最好的武器,且阿烛的力量比他想的还强,因为吸食来雀旦的鲜血可不是什么易事。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雀旦还是无法摆脱阿烛的压制,无论怎么都无法吸食她和夏萧的生灵之气。 这等诡异,令其三万年来首次这么慌张,可他不知的,是大荒中的所有生灵和他一样,甚至比他还惨。他起码还能抵抗,可其余上亿生灵,包括荒兽大森林中的存在,都只是待宰的猪羊,虽无绳索捆绑,可已被控原地,只需一念,便可被刀要了性命。 “怎么可能?” 雀旦惊愕想摆脱,但夏萧冷笑道: “阿烛怎么说都是神界主神的神识,这等存在,神界只有三位。我学院院长为其一,阿烛又和其中一位有关,你觉得你这吸食万千生灵走出的邪神,能摆脱她的束缚?” 雀旦不知夏萧所说是真是假,但他此时无法离开为真,能吸食夏萧和阿烛的生灵之气为假。这么耗下去,对他可没有好处,即便雀旦知道这个道理,还是无法逃离,只是在原地与夏萧对峙。 很快,他发现端倪,冷笑道: “看她的样子,也无法控制这股力量。这么强的力量,虽说觉醒,可无法控制也会丧失本心。不过大荒究竟成什么样,我也没必要管,你们自生自灭吧,谁能想到,守护大荒的荒唐正道,既会亲手灭掉这人世。” “你什么意思?” “你实力太弱,可我明确的告诉你,大荒所有生灵已被这股力量影响,只要你的阿烛想,大荒将不留任何生灵!究竟你我是魔,还是她是魔,你自己衡量!” 夏萧的实力肯定感应不到人世,虽说这里苍茫一片,可肯定还在荒兽尾角。但如果真的像雀旦所说,天下岂不是会陷入更糟的境界?焦头烂额的夏萧面临着自己根本无法解决的事,顿时无比着急,问: “你知道怎么控制这股力量?” “我当然不知道,你之前也说了,她可是主神神识,我这种低贱的小龙,怎么可能知晓那种事?” 雀旦的语气在夏萧耳中满是讥笑,似故意隐瞒着什么。而后,他双手伸向天空,像一种无比疯狂的朝拜,也是抓住离开当前困境的绳索。 头顶真的有绳索前来,忽得落下,悬于其前。它无形可力量有形,令雀旦很快察觉到。 那是无法抵触的力量,他逐渐明白当初语尚言为何那么焦急的离开,不是因为她不想留下来解决自己和君泽,而是头顶的世界在拉扯她,像钓到鱼后,都会快速扯线。雀旦之前用自身的力量抵抗了很久,此时还是无法,只能顺着力量不断离去。可现在的离开,也是一种解脱。 纵身一跃,雀旦主动前去,携一道龙影冲破四周力量的束缚,前往以上世界。他怎么也没想到,阿烛的力量会那么强,可从先前起,大荒已与他无关。 “喂!不准走!” 当前所有人皆亡,只剩夏萧,他可不想凭自己一己之力来对付四周一切。而且现在还无法和阿烛取得交流,因此,他想得到哪怕一句简单的话,从而思考该如何应对当前的事。但雀旦只留下无尽的嘲讽。 “正道好,毁灭大荒更好!” 他的笑声回荡在大荒的每一处,吸引北境长城中的一些修行者,还有就是荒兽大森林中的荒兽及海中即将蜕变的海兽。他们无比忧愁,因为自身的性命似被掌控,那种感觉,像被一只手捏住,只要它稍稍用力,自己便会死,没有商议和交流的可能。 北境长城和海中荒兽都不算强,但大森林里的天隆作为当今荒兽的王,实力乃九阶,有人类问道之能,可此时还是无比纠结。 “南边发生了什么?” 天命问他,他也只是摇头。虽说想去查看,可深深心怵,令他只能呆在原地。不知消息的天命看向南方,心里极为担忧学院众人,还有就是夏萧。不知他是否还活着,他创造了那么多奇迹,兴许其他人皆死,他也不会消失于世,可当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命好奇时,头顶的苍穹逐渐变化,叆叆的魔气消失了,厚大的云层被光穿透,阳光重新洒在地上,也打在天命脸上。 无数黑龙一族的族人抬头,庆幸自己没有因为雀旦的改变而入魔。按道理说,他们确实有入魔的危险,可他们的祖先,也就是雀旦,早已在历史的长河摆脱黑龙一族的束缚,血脉也皆消逝。他和黑煌一样,都在选择魔道时失去了一些东西,否则黑龙一族真的会有危险。可这些,暂时只存在他们脑中,无法得到确切的证实。 一切似已结束,一切又显得极不平凡,空中飘动着的血光也为不详之兆。天命看到头顶苍穹之上有一道黑光在往上冲,不知是何物。可站在大荒之外的雀旦回过头,看一眼大荒后,终是选择离去。 力量的牵引令其在宇宙中前进,相比大荒,这里显得更为庞大,乃真正的无边无际。雀旦心中有些激动,不知自己会面临什么,可大荒世界的一丝动静,令其忽得回头,看向大荒一侧的月亮,既见几丝邪光。 “还没死?” 雀旦欲前去,但头顶的力量将其拉向浩瀚的星空。他挣扎着想过去,可身体总离其越来越远。杀了雀泷,又害自己被封印三万年的存在,雀旦实在难以释怀,轰出一道魔气,辗转着向其而去。 轰—— 命中目标后,本就一分为二的月亮再次被轰的稀碎。它们大多消散,前往宇宙中,也有一些顽强的顺着无形的轨道绕大荒而行。可几块碎石冲向大荒世界,又将引起一场灾难,有生灵即将受到威胁。 大荒的未来本是无限好,修行者的增多,将推进时代快速发展。可现在,大荒所剩的修行者不过数万,且所有国度遭受损伤,接下来,或是无穷的战乱,也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而无论是阿烛还是天外的陨石,都有可能令大荒世界彻底被毁灭! 第八百零七章 烂摊子 在所有人不知真相,只有夏萧掌握的多些时,他就必须得想办法,令仅存的天下人和阿烛都活下来。 若天下生灵皆亡,吸食了所有人血液的阿烛肯定也会成为一位崭新的王。到时她血债累累,也将离去。他不想让那样的事发生,也不想让阿烛面临一生的自我谴责。可当前,夏萧没有任何办法。 若师父还在,夏萧还有个人一起探讨解决当前问题的办法措施。但现在他孤零零一人,想不出任何办法,几句对阿烛的呼唤,显得极为苍白无力。夏萧看着她,生怕自己做法不当,将其伤到。可阿烛现在,究竟处在一个怎样的境界? 这是夏萧猜想不到的事,可他看着阿烛仰望太空的小脸,不由生出些心疼。他一直捧在手里,当做宝贝的存在,本该轻松一些,可现在却掌管起整个大荒的生灵。这种事,实在太过荒谬。 夏萧叹一口气,四周没有半道人影,虽说之前天地昏暗,现在已放晴,大海也不只是在脚下嘶吼的怪物。可这荒凉之景,依旧令其手足无措,想不到其他办法。 突然,夏萧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潜入阿烛的意识,查看她的想法,并以此将其唤醒。这是当前最好的选择,可潜入他人意识是件极为危险的事,稍不留神就会伤到对方。因此,夏萧准备先恢复自身伤势。 看一眼阿烛,夏萧在其耳边道: “阿烛,你在这等我,我现在就去恢复状态,很快回来!” 现在已是下午,不过一日时间,大荒已大变样,且丢下个烂摊子,给夏萧这个实力并不算特别强的人。他身形下落,坐在海面,结起手印来。当即,天地五行元气一同朝其而来,令他将诸多元气吸纳以充己身。 这样维持一个时辰,夏萧便能恢复良好的状态,以此将阿烛唤醒。这么多人在此战中死去,就是为了守护天下人,当前雀旦已离去,想必再也不会回来,那他必须将其余人保护住,否则怎对得起师父等人的牺牲? 当这股念头在心中再坚定几分,夏萧进入的状态更深。可很快,不等他将自身状态调节好,海面剧烈的晃动已令其睁眼。而看到的东西,令其大惊失色,无比惶恐。 “雀旦,你个混蛋!” 怎么说大荒都是他的故乡,他怎能忍心故意扔几块陨石?对雀旦而言,这些陨石或许只是简单的石头,可在夏萧眼中,这便是真正的死亡之灾。天外前来的陨石,可不是将一块石头扬起又砸下那么简单,它们的威力,足可颠覆本就乱成一团的大荒! 只见,夏萧头顶有两块陨石朝南海这边砸来,每一块都像一颗炽热的太阳,摩擦出光和热,并携带无边恐怖的威能。它们顶浪而来,令夏萧当即起身,站在漂浮在空中的阿烛身边。这些不速之客很有可能要了他的命,但他当前带不走阿烛。她四周的空间似被固定一般,令其突兀的停滞在天地间,像一位生疏的舞者,做出这等动作,也停于这个动作。 叹气时,夏萧没法,只有挡在阿烛身前。管他什么惊涛骇浪,尽管来吧,他起码也是曲轮境界的修行者。一想到阿烛缩着脖子,躲在自己身后的娇小模样,夏萧便呢喃道: “有我在,没事的!” 阿烛赶走雀旦,已完成她能做的事。接下来,便由他来! 夏萧双目中泛起浑厚的土黄色光,紧接,天边已有一道巨浪前来。陨石落下后,掀起的不止是浪,还有一道瞬间蔓延的冲击波,朝四周而去,毁天灭地般的震碎空间,直朝夏萧而来。 他抿了抿唇,又紧咬牙关,做好抵御冲击的准备。双手结印时,大海深处升起无数岩石,携带浓郁的土黄色元气,以此将其包裹。好不容易见到的太阳又一次消失,可在岩石所成的球体外,又有钢铁将其覆盖,以此不动声色的面对所来冲击和大浪。 轰 石球的剧烈晃动令夏萧觉得不妙,可这还没结束。它被风龙吞入肚中,紧接又有海龙前来。两者所携的力量令夏萧心怵,可很快,这股力量消散在空中,只剩风和浪的声音还在不断回响。 没事了? 夏萧觉得没那么快,可其外的动静,确实不像之前那么剧烈。他扯开钢铁和岩石,看其外场景时,本就皱起的眉头再紧几分。 不知何时,极厚的钢铁和岩石外,已有一道极为浓郁的血腥色光。这股光避开风浪,令它们从远处便开始分离,只有冲击波径直而来,打在钢铁和岩石的身上,令其时不时颤抖,只是程度强弱有别。 夏萧看向身后阿烛,更想进入她的意识,将其唤醒。可当前这些冲击和风浪还在,显然不是时候。 “阿烛,我一定会带你平安回来!” 夏萧无比揪心,可脸上皆是坚定。他失去的东西已足够多,无论家人还是师父,甚至朋友都消失。夏萧自问,自己还剩什么,第一反应能想到的,除了自己这条小命,便是阿烛!阿烛现在真的是他的全部,无论怎样的代价,夏萧都必须将其带回来。 进入冥想状态时,夏萧进入五行空间,召集所有人前来,面色凝重的说: “都做好准备,这次一定要帮我将阿烛唤醒。” “她当前的状态太过特殊,身上散发的波动,已超当初的人皇。” 金灵兽所言夏萧并不意外,可问他有什么办法时,他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有办法就好了,可既然已超人皇,不过是后者金灵兽身上一把剑的他,能有什么好的建议? “就算没办法,就算我们现在用的是最冒险最笨的方式,也得将其拉回来,不能令止步悬崖的她彻底掉下去!” 看着夏萧眼中的坚毅光泽,四灵兽和晓冉皆重重点头,但金灵兽依旧忧心忡忡,夏萧望向他时,这尊武士才抬头,道: “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遭受陨石的冲击,如果有,恐怕死伤还将更多。” 即便金灵兽平时沉默寡言,可也是曾经金灵兽的一部分。那时的语尚言,是一位极为正直之人。因此,金灵兽以前想摆脱夏萧斩尽天下黑暗,此时想的依旧也是天下人。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可夏萧也担心起来,其他地方不说,聚集的人口不会太多,可若北境长城一垮,其中人皆死,那这大荒,就真的乱了。 第八百零八章 星空中无月 北境长城当前聚集着人世所有的修行者,虽说他们皆受重伤,可不是没有养好的可能,但若陨石一砸,估计就完了。大荒的力量完全消失不说,也是人类的末日,因为就算人类没死在雀旦手中,也会毁于兽族。他们想要崛起的念头,已不是一天两天! 说起兽族,若陨石砸在荒兽大森林,这名为荒兽世界的偌大存在,也会失去精髓所在。除了这两处,其余地方倒是没有太大要求,可夏萧阻止不了该发生的事,也无法预知,无法改变当前发生的事。 这些陨石虽说不是雀旦扔下,但像他计算好的一般,几颗小陨石引起的动静倒不大,可两块极大陨石一落在勾龙邦氏北部,一落荒兽大森林西北边侧。 当即,狂风和冲击散开。这股动静只发生在一瞬,可毁灭之物乃本就一片疮痍的草原,还有无比坚硬的北境长城。它在强横的冲击下显然什么都不算,轻而易举被移为平底。而其中受重伤的修行者有的已醒来,尚且运用着仅剩的元气苟延残喘,可很多未醒来之人,永远都不会再苏醒。 数万人躺于荒凉的裸地,四周尸体遍布。谁也不知活下来的还有多少人,可一位学院的教员以疲倦的身体支撑起沉重的脑袋,坐在一块被冲垮的城墙上,感受着冰冷时,这座曾无比霸气的城墙,已如简陋的粗制座椅。 教员靠着它,不由皱眉,想开口求助,因为伤口崩开,鲜血不断外流。此时元气用尽的他已奄奄一息,实在不能凭自己的力量将伤口缝合。可四周无人回应,一个人都没有。兴许还有活者,可此时已不能动,都躺在原地,选择闭上眼,以此度过人生最后还算清醒的几秒钟。 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侥幸活下来的人无处得知,只是在一道狂风和冲击中伤上加伤,可是否能继续活下去,还看自己是否能掌握好时机,且是否走运。 一些人还有救,只是暂时昏阙,但也有可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像靠在冰冷城墙上的学院教员,他已站不起来,从双腿中涌出的血很快成了血泊便可看出。但他此时,依旧扯着嗓子喊道: “有人吗?有人吗?医生!” 这位学院教员并不算老,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甚至还不到。可他白净的脸在战场上没用,否则怎么也不会落得个这么惨的地步。他喊了半天,最终没了力气,双目呆滞的望着前方,呢喃道: “川连,你就到此为止了!” 虽说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死亡已是注定,便不反抗苍天中徘徊的庞大力量,只是默默于翻滚的尘土中等死。 尘土令纯净的鲜血变得浑浊,也掩盖一些死者的身体。在无数死者中,便有血肉模糊,面容朝下的荟月。她本在寻找夏旭,虽说一直没有结果,但一直也没放弃。没想到,天边一道流星闪过,她便在气浪和冲击中丧命。那股力量下,也曾有修行者结印试图抵抗,可没有丝毫效果,就这样没了性命。 这里的冲击不断南下,令勾龙邦氏一些城镇遭殃,甚至再度洗荡勾龙邦氏的王庭。除此之外,天蒙国和荒兽大森林也受到陨石冲击带来的损伤。前者死伤无数,可当前无人组织救援,也没有任何可供派出救援的部队,毕竟连帝都都已沦陷于死亡中。 很多能救的人死去,因为抢救的不及时,也因为人手不够。一切皆是理由,唯独陨石不是! 这块陨石中的恶意,还不止天蒙国和部分南商城镇受到影响那么简单。最惨的,当之无愧为荒兽大森林。 当陨石落在大森林边缘时,一股冲击和风令大陆破碎,树木不断倒下,且和地皮一起被冲离地面。顿时,大森林树木断裂的声音不断,从外部一直向内部去,其中夺走无数荒兽的生灵。 在其前进到一半时,注意到陨石砸下的天隆等人还是离开原地,出手以元气抵挡这股强横的波动,并开始摧枯拉朽的战斗。 眼中是连绵倒下的树木,耳中是呼啸着的狂风。感受到的,是无比狂躁的力量,强大的程度无比骇人。 天隆和天命等人已出手,令其停滞于前,可光是在地面蹭过的距离,便令测量过后的他们觉得心惊。这块陨石应该不是偶然那么简单,否则过去三万年,也没有这等事,莫非是出于其他原因? 天命还未提出向南而去,天隆已道: “走,我们去南海一趟!诸长老,族中交给你们!” 天命和长老齐齐点头,前者兴奋跟去,后者致力于大森林的伤亡统计和派人救助。 大森林是荒兽的最后一片净土,没想到都不得安宁,禁忌之墙,也被轻而易举的轰在一个巨大的洞,足够数十里宽。可这些,并不算特别重要,因为兽族的损失相比人族,不及百分之一! 南下时,天命出于能离开大森林,前往南部的高兴,道: “幸亏大荒世界中有元气存在,否则别说这么多陨石,就连一块,便足以将我们湮灭。” 虽说天隆没有回答,可天命知道该怎么做,他乖乖闭上嘴,心想会带着兽族其他学院人的份,为当前的大荒做些什么。 南海中,夏萧已开始着手进入阿烛的意识,并将其唤醒的伟大之事。可第一次没有成功,夏萧实在太怕伤到阿烛,这种事可马虎不得,否则阿烛会丧失一段记忆或记忆混乱。最严重的结果,是变成个痴呆之人! 夏萧曾经就是个痴儿,知道那种感觉并不好受,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表达不清,因此无比小心,处处注意。可正因为太过碍手碍脚,反而适得其反,还没进入阿烛的意识,见到她在想什么,便被挤了出来,更别说和其交流。 这样的第一次显然并不算好,夏萧若是掌握类似的符阵,或许会好很多,也能变得轻松起来。但符阵那种东西,除了最基本的存在,其余的都无比复杂,除了费头发的符师喜欢研究,其余都避而远之。夏萧属于后者,他也就一开始学会过几道符阵,之后便再也没有研究过。 别的武者钻研符阵是为了增强实力,可夏萧一直以来都有多种五行之力,掌握魔气后,更加用不着,没想到现在却吃了亏。即便如此,夏萧还是要试,他这人没什么特点,就是头铁,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自然便开始第三次! 夏萧的精神之海中释放出一股波动,前往阿烛脑中。光是这个过程就无比繁琐,可夏萧凭借着左臂中阿烛力量带来的感知及与她的配合,慢慢钻进她的脑海。阿烛没有拒绝,否则夏萧没有半点机会,可她对夏萧的气息实在太过熟悉,所以才会下意识同意它的潜入。 但从现在开始,才是艰难的存在。夏萧的意识虽说前往阿烛的意识中,可并没有得到半点反应,他不断呼唤,虽说也有一些回应,可四周茫茫一片,夏萧什么都看不到,也找不到阿烛在哪。 漆黑一片的世界应该是阿烛的精神之海,可为什么找不到她?为何与她取得不了交流?在这般反复尝试下,夏萧满头大汗,累的近要虚脱。高度紧张和连续使用精神力后,夏萧终于是忍不住乏困,坐在海面休息。 海面之下是无数尸体,可夏萧并没在意,只是闭上血红的双眼,开始养精蓄锐。眼睛一闭,一睁,天已暗。 夏萧极为害怕阿烛伤害天下生灵,因此急忙离开海面,于风声和浪声中站在她身边,始终不离不弃。见她四周没有新出现的血滴,夏萧才算放心,可不经意间抬头,见着漫天星辰,却不禁觉得诧异,甚至头皮发麻。 南海之上的星空无比璀璨,一条银河清晰可见。可就是这样的苍穹中,唯独少了些东西。夏萧注视许久,满是星辰的苍穹却没有月亮存在,怎么都觉得奇怪了些。夏萧分明记得,当初通过师父的视野,他见到有月亮虽被撞成两半,可依旧按轨道移动。 虽说这样有些不合常理,可存在着元气的大荒,本就是他原先世界所不能比的。但这不过一天时间,月亮怎么就消失不见了? 那么大的存在,怎会凭空消失?夏萧想起这些陨石,又想起星空的异样,突然更加憎恨雀旦。可当前只有咂舌一声,继续致力于手中的事。 无月的明亮星空下,依旧有不少人忙碌,夏萧只是其中之一,可当前的事耽误不得。他相信,阿烛也在等他。因此,他结印时,再度沉浸在那片精神之海的世界,不过依旧没有成功。 每一次失败,夏萧都抬起头,看看星空,自己也想想原因。夏萧有总结失败的习惯,这样会令他觉得心静,并有信心下次做得更好。可下一次依旧没有成功,如此反复几次,夏萧便又乏累起来。可他再不知道阿烛的现状就要急死了,因此结印,凝神静气后,再度尝试。 这次,夏萧和以往一样,小心的注意着一切要注意的事项。 第八百零九章 脚边开出血红色的花 精神之海中,一股意识进入阿烛体内,如落大海般潜入其中。大海宽阔,夏萧在里面呼唤着阿烛的名字,轻声而宠溺,又有几分焦急。她现在迫切想得到阿烛的回应,可这个简单的要求,要想实现并非那么容易,因为他已尝试许多遍,显然没有一次成功。 漆黑的世界中,夏萧找不到路,但和以往十数次一样没有产生放弃的念头,对着四周朗声喊道: “阿烛,你在哪?” “我在这!” 这次,夏萧终于得到回应,为了这句话,他等了许久,此时终于如愿以偿。可狂喜之余,四处环顾,还是找不到阿烛的身影。夏萧匆忙去找,极为焦急,却只是在这片世界绕圈,不知阿烛究竟在何处。 “在这儿呢!这边!” 阿烛在一地挥手,呼叫着夏萧过去。同时小脸上满是兴奋,夏萧终于来找自己了,她等了好久好久。 阿烛身前,立着一位身材高大且瘦弱的男子,皮肤略显晄白,似久病难医,可一举一动中,皆有无穷强横之息,令人不容置疑他的实力。 男子看向一旁的夏萧,他还是一人在原地打转,听着阿烛的声音大致判断方位。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子知道夏萧感知不到此处,也看不见她,但还是不断招手,不断指引,似相信他一定会走到自己身边。 “你可知他进不来此处?” 男子高深莫测,刚说完,夏萧便穿过一层桎梏束缚,站到阿烛身前。 这等情况倒是打脸,可夏萧和阿烛抱在一起,彼此心意,倒是令其得到些慰藉。自己的一道神识,能于乱世得到一份这样的感情,倒也少见。可他并不看好,只是长时间注视夏萧,似为阿烛把关。 这一注视,夏萧被直接看穿,体内的一切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丝毫隐藏的余地,体内藏有阿烛力量的事也显露出去。除了这些,夏萧还有不少特点及奇异之处,可在男子眼中,只不过是个平庸的凡人。 夏萧紧紧抱着阿烛,想带其回去,稍不留神便将其勒疼,而后注意到身边这位与常人有异的男子,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恭迎主神大人。” 男子长相俊逸,有神灵高尚之气,只是仿佛被病魔缠身,脸色极为不好,眼圈有些疲乏带来的乌色。可其中一对血红的眼眸似血池般深邃,令夏萧撇过一眼,不敢直视,目光再低几分。阿烛倒显得十分随意,甚至见到血神的眼中有几分意外。 “你知道我?” “小生所在学院也由一位主神创建,所以听说过阿烛和您的关系。” 血神若有所思,大致明白,嘴角微妙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他只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本以为会是一场孤独的旅程,没想到正神他们,兴许会理解自己为何这么做。因此,他交代道: “我在做一件极为危险的事,帮偌大宇宙恢复平衡,我和自己的分身散布六千个不同等级的世界,归零范围共三百亿人,不包括其余生灵。原本大荒也在我的归零范围中,可现在看来,的确可以给自己留条后路。” “什么意思?” 夏萧也没听懂,可不敢问,他没有阿烛对血神的熟悉感,不敢冒犯。可正视着阿烛的眼睛,血神只是摇了摇头,而后望向虚妄外。 “有很多存在于生命之外,可又掌管着生命。除此之外,还需维持世间万物的平衡。当天平太过偏向一方,就需外力将其修复,这股外力可能是无比强硬之物,乃至令生命消失,可无论如何,总需要一个人站出来。” “听不懂。” “没关系,你所要做的,只是过好自己的生活,我不会干预。此外,我已将你体内的神识拿走,只剩我的神源。也就是说,你我关系已不大,这股力量无论如何使用,都不会控制你的神智,只要你今后多加学习,便可将其灵活运用并完全开发。有这样一个人在你身边,我相信你不会滥用这股力量。” 血神觉得和阿烛说话很费劲,可这次她听懂了,前者所看向的夏萧也应道: “多谢主神大人!” 虽说很多事夏萧都不清楚,一是血神口中的归零,二是万物乃至宇宙的平衡,可神识被拿走,便是意识完全独立。至于神源,夏萧用魔源来理解,乃是一股无比强横的力量,没什么害处。 这么看来,阿烛今后才是大荒最强者,以至于成为真正的神,和语尚言、起始大帝和雀旦不同! 其实这些对夏萧而言都不重要,他只在乎阿烛的安危,只要她在,他便安心。微微抬起头,血神有离去之意,二人告别,可他们之间再无可能见面。命数已定,血神将消散于宇宙中,为平衡献身。而阿烛作为他一道特殊的神源,将从此走上一条和他截然不同的路。 血神前来时间不长,只是刚把阿烛从沉睡意识中唤醒,否则她稍加激动,大荒生灵便会一同丧命。到时虽有冉冉升起的血色大球,犹如一颗太阳,可其上生灵也会消失。 和来时一样,血神当即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去向,只留夏萧和阿烛愣在原地。 “他走了?” 谨慎起见,夏萧问了一遍,见阿烛点头后,他连忙起身,抓住阿烛肩膀,双眼不停上下扫视。 “没什么大碍吧?他给你说什么了?” “就说了这股力量是怎么回事,还有他的身份。” “是三大主神之一?” “嗯嗯,但曾经是,现在他离开神界了。” 这些事夏萧也只是问问,做不了任何干预。但阿烛没事就好,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能落下。牵起阿烛的手,夏萧一边嘟囔说吓死他了,一边问阿烛: “和我一起回去,好吗?” 阿烛乖巧点头,进入这等状态前的胆怯浑然不见。她只是极为开心的拉着夏萧的手,说: “现在我拥有保护你的力量了。” “你会使用这股力量?” “会了啊,和元气一样,释放出来就好,谁惹我我就把他的血液吸干!” 夏萧看阿烛笑嘻嘻的说出这话,没有半点毛骨悚然之意,反而觉得她还是老样子。不过这样就好,只要她平平安安,就算拥有的力量和以前一样也没关系。夏萧还会变强,现在的境界远不是终点。 两人牵着手,一同走在漆黑的路上,似前往无比美好的未来。星空下,黑海上,夏萧和阿烛一起睁眼,这一瞬间,夏萧感觉到了乾坤各地都有束缚解开,那是一根根血色的枷锁,将一切禁锢,此时一切又都解开。 大荒各处的薄薄血雾皆消失,一切生灵都不再像白日那么慌乱,似被某种力量压在心头,而是能安然在深夜入眠。 前往南方的天隆和天命俩兄弟见没了威胁,再次提升速度,于重重空间中穿行。可要想到达南海,还需要点时间。不过正好,免得扰了夏萧和阿烛的雅兴。 虽说失去很多,可当前彼此还在,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无论夏萧还是阿烛,都不能再奢求其他。就算阿烛的腰肢再柔韧,弯了那么久,此时都酸疼起来。她的身形下落,即便拥有无边的力量,却还是笨手笨脚的瞎扑腾。 不过有夏萧在,她只需漂浮,紧接被前辈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中,而后缓缓下落,站于海面。 不知何时起,海面泛起无数涟漪,处处开遍鲜红的花朵。它们开了又灭,只剩残损的花瓣飘散在海面,或被洒在空中,将海面渲染成一片红霞。夏萧和阿烛于其中对视,当后者抬眸,一眼万年,令夏萧暗忖。这些事,总算告一段落,而他,只有眼前这丫头! 张开怀抱,夏萧又紧紧将阿烛抱住,不忍放手,并细心问她: “身体有哪不适吗?” “没有,就是有点困,像很久没睡觉了。” “趴在我身上,安心睡一觉吧!” 阿烛点了点头,被坐在海面的夏萧抱在怀里,就这样于微微荡漾的海面入眠。这种感觉,像回到儿时的摇摇床,令人痴迷于那种舒适感。 夏萧心里很乱,在这里只有庆幸喜悦之心,可去到陆上,便没了那么好的心情,他总是事先做好准备,因为还要安慰阿烛,这丫头情绪波动向来很大,他得照顾好。可该如何面对大陆上的一切,就算他当前都没有好的办法。 暗自叹一口气,夏萧捏了捏阿烛的脸,未来堪忧。 想归想,一直沉溺且情绪低靡又不是夏萧的习惯,现在要做的,只是等待天亮。渐渐的,他也闭上双眼,开始小憩,可梦里,满是死去的亡灵在嘶叫,像这场战争,根本不是他们赢,而是输的不明显。 夏萧迷迷糊糊醒来,兴许是太累,抬头看一眼天,呢喃道: “奇怪,月亮呢?” 互相依偎,一睡就是一整晚。等重新有意识时,夏萧和阿烛躺在海上,不再以星光为被,而是扯暖阳盖在身上。 阿烛初醒,可眯着眼,窝在夏萧怀里,用他身上的衣服挡在眼前,继续于松软的海床上睡觉。 他们此时的闲暇由无数生灵换来,而两头黑龙于光中前来时,并没有立即靠近,而是化作人形,停在不远处,等着他们醒来。可眼前的情形,实在太过骇人,令天隆俩兄弟感知许久,都没有找到除夏萧和阿烛外,第三个活下来的人。大海之下,皆是死尸。 第八百一十章 仅两人生还 海面有残留的血红之花,它们以海面之下的尸体为根,绽放的时间极为短暂,可只是残留下的部分,便足够人惊愕。 “全死了?” 天命满脸诧异,有些难以置信,他能想到夏萧和阿烛活着,因为前者拥有完整的五行之力,且入了魔,生存力变得比之前更强。而阿烛与神有关,这是在学院便知道的事。可清寻子呢?副院长呢?大师姐也被雀旦所害? 天命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他们,这些可是大荒当之无愧的顶尖强者,但此时不见踪影,也感知不到半点气息。虽说如此,可天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若能将他们消灭,为何夏萧和阿烛还能安好? 因此,他看向身边的王兄,希望他有所发现,可天隆只是面沉似秋水般看着海面上的夏萧和阿烛,敬佩时,忌惮之心极重。 他们是如何活下来的? 雀旦又去了何处? 莫非是清寻子他们联手战败了雀旦? 连连自问中,天隆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雀旦准备了那么久,就算被他们打败,释放出的气浪,也足够将夏萧和阿烛碾成碎片。总而言之,就是他们不该活着。 来到此处前,天隆已在脑中想了无数遍,希望自己见到的是一个残局,或雀旦能赢。因为如果这样人类都能赢,他兽族便注定被统治。可当前看到的情况并不算好,甚至偏向糟糕,他在犹豫时,甚至想要不要对夏萧和阿烛下手。 若没有他们,以当前的局势来看,兽族是能崛起的,且无魔道干扰,但随着太阳的升起,夏萧醒过来了,天命当即前去,扰乱天隆的心。 若天命不是天隆少有的亲人,他或许会将其铲除,因为太过碍事,可他很快会庆幸,因为如果没有迎上前的天命,他兴许会因为自己对夏萧和阿烛下手有生命危险,且无人能救他。现在的夏萧和阿烛,已不可同日而语。 夏萧和阿烛刚醒,还未站起,天命便来。他蹲在海面,和两人对视,脸上带着些担忧。 “没事吧?” 见夏萧和阿烛摇头,甚至露出几丝笑意,他才打趣道: “命硬啊,这都没死!” “你们怎么来了?” 夏萧显然有些惊讶,天命解释道: “之前这边动静太大,还有一股血光笼罩大荒,我们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 说起血光,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笑,令天命有些疑惑。不等他问,天隆站在他们面前,居高临下的问: “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这等语气和天命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令夏萧瞥眼去看时,没有多少好感。天命夹在中间,有些为难,一阵苦笑。 夏萧也懂,因此没生出争执。他现在没有心情争吵,便将之前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要知道整件事的经过,还得从他们离开北境长城开始说起。 六万修行者到达此处后,见证南天诸佛之墙倒塌,紧接棠花寺被毁,黑煌三位魔头被吸食。这是件令天隆吃惊的事,越来越庆幸自己没有站在魔道那边,否则别说自己,整个兽族说不定都会遭殃。 而后,正道这边以所有人的元气汇入符阵发起进攻,但皆失败,之后死的死,伤的伤,只有他们活了下来。夏萧讲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可天隆依旧有很多疑问,比如此时开口问: “那你们呢,怎么活下来的?” “别急!” 夏萧白了天隆一眼,坐在地上模样懒散,可话语惊人。 “在所有人皆死后,我和阿烛的性命也被威胁,可关键时候,阿烛觉醒了神的力量,可没有将雀旦杀死,有些遗憾。但将他吓到以上世界去了,估计不会再回来,就算回来,我们也不怕。” 言外之意就是阿烛的力量比雀旦强?天隆看一眼这个柔弱的女孩,有些不敢相信,她看起来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只是气息被隐藏,感知不到。因此,他没有完全相信夏萧的话,可阿烛瞪一眼他,他体内的鲜血,既一瞬开始颤动。 阿烛知道夏萧想这么做,便看着天隆,俏脸上有些小小的得意。等天命察觉到王兄的变化,当即转移话题,问: “陨石也是雀旦所为?” 不过几秒,天隆已面色涨红,一口气吐不出也咽不下,身体里滚烫的黑龙鲜血就将破体而出。 若是那样,他性命堪忧,但一瞬间又恢复原样,脸色也很快好了起来。天隆再次看向夏萧和阿烛时,他们谈笑风生的样令其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们真的已有那么强的实力? 天隆自问,可自己也明白,他亲眼所见,怎能质疑?能在几秒内将问道实力的自己制服,确实只有传说中的神能做到。他是从天命那听说过阿烛身世的,但一直觉得是学院弄虚作假搞出的诩头,但没想到一切都是真的。 天隆脑中都是兽族将垮的事,可还是慢慢弯下膝盖,最终坐在海面上。既然阿烛有神的实力,他自然要收起自身的锋芒,不能随意外露,为兽族招来祸患。 “大荒当前的情况如何?” 兜兜转转寒暄几句,夏萧还是问出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可他这么一问,天命当即沉下脸,露不出半点笑意。不等夏萧让他说,天隆已道: “你们修建的北境长城和我们的荒兽大森林皆受陨石影响,损失惨重!” 此话后,夏萧陷入沉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北境长城一出事,他们就垮了。人类的世界,又该怎样恢复正常,重新运作? 夏萧不经意间的叹息令天命佩服,这家伙曾经那么不起眼,现在却已有影响大荒,甚至代表所有人类的力量,当真了不得。若较真些,夏萧的实力肯定不够代表人类,但阿烛可以,阿烛又听他的话,叫人见之惊奇,满是无奈。 坐了半响,夏萧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说道: “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回哪?” 天命一问,夏萧倒是愣住了,他下意识想回学院,可学院依在,其中人不在,又有什么用? 见夏萧和阿烛无处可去,天命主动说: “来我们大森林吧,好生休息一段时间,再想该怎么做。至于北境长城,我会找人帮你打探。” “可以吗?” 想来想去,只有大森林好些,起码人手足够。但他争取着天隆的同意,后者毕竟是大森林的王。 天隆棱角分明的面孔下点后,天命微微一笑,率先起身,向夏萧和阿烛伸手,他们大方回应,站起后一同前往荒兽大森林内部。可该如何通知各国,又该如何抚平各国的情绪,还是件没有半点头绪的难事。 第八百一十一章 荒凉之景 前往荒兽大森林的路上,天隆时不时看向坐在天命背上的夏萧和阿烛二人。 他们在寂静世界的黯淡颜色中显得无比冷静而严肃,不知在想什么。可他同意他们前往大森林内部久住,除了畏惧他们的实力,还有就是想和夏萧探讨大荒平衡一事。但夏萧似乎并不感兴趣,在这枯燥的赶路上,即便注意到自己在看他,也一直没有问怎么了。 夏萧着实不喜欢管理太多事,但因为天命的情义,他自然不会危及荒兽,他和阿烛都没有那种想法,可该如何处理天下事,这成了个难题。 不过到大森林后,聚集学院几位学子聊一聊,便不会一筹莫展。这般想时,夏萧三人皆无比期待,当前大荒,只有他们这些人乃学院学子,如今能聚在一起,已是极好。 天命也怀念他们坐在一起的场景,除了当年在山麓学堂,之后便很少有那样的机会。可他心里不安,瞥一眼王兄,见其暂时放弃和夏萧谈那件事,开口问: “夏萧,你有没有怪我?” 因为天命已化原形,夏萧和阿烛都坐在他的背上,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夏萧还是微微一笑,不再那么严肃,以近乎安慰的语气说: “我知道你已努力,而且荒兽不朝人类开战,已是极好的事,不用自责。” “我只是没想到学院会全军覆没。” “不止学院,走首教会、冒险者工会、棠花寺,还有很多国家的修行者皆死在这场战役中,我和阿烛只算侥幸活下来的人,也与死亡擦肩而过。而且就算你来,就算荒兽大森林里的所有存在都加入到此次战争中,也不会有更好的效果。反而只会给雀旦更强的力量,说实话,若我和阿烛醒来,连你都见不到,就真的没有任何依靠。” 夏萧说完,陷入极深的沉默。他说的倒是实话,可令天命听着心里难受,不过一日一夜,整个大荒都变得荒凉起来。原本,他觉得这样是一种再好不过的事,因为要想令兽族崛起,人类就得相对的变弱。可没想到这一变,整个学院都被颠覆,令天命心中极为绞痛。 学院令天命感受到了荒兽大森林没有的活力,也令其懂得人类口中的人情味,但人间烟火气很快即散,只剩空荡荡的一片。 兴许是想到那片空无一人的桃林,三人都陷入沉默,有再多话都成无言,最终惆怅消逝,不留半点于心中。这番走了很久,夏萧突然说: “我想看看其外世界。” 在寂静世界赶路的确要快些,因为受到的束缚小,且便于撕裂空间。可这里太过单调,乾坤皆一色,没有半点活物。夏萧与阿烛便回到现实多彩世界,站在龙背上看人世。这里多姿多彩,可仅限于颜色的增多,生气早已不足以前浓,还有就是地面的村庄,根本没有多少人。 “我们已经过了荒兽尾角,进了南商对吧?” “嗯!当前正在南商东南角,再往上穿过一段地域,便能到大森林。” 虽然昨天过的极为漫长,像经历了一个战争世纪,可夏萧的确没记错,但这里的村庄,怎么皆成废墟,没有半道人影? 在他疑惑时,首先排除陨石带来的影响,否则房屋便不是倒塌那么简单,而是在那道冲击下化作粉碎。那为何没有生灵? 从空中落下,夏萧和阿烛显得多愁善感,但天隆就算心中有再多看法,也不好说些什么,甚至还要化作人形,落在三人身后,以表礼貌。 哐 天隆暗自摇头时,夏萧钢铁所成的右臂落地,将石板砸出一个坑来。而后,地面有岩石升起,和夏萧的肩部连接,像一手臂,也将这片大地上发生过的事再一次在夏萧脑中演出,令其沉默许久。 昨日,一股魔气从南海打来,源源不断,令大半个荒兽尾角崩碎,被海洋淹没。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app, \\app \\ 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而后,南商东南处大地上的居民们也在那道气浪下消逝,化作一缕缕生灵之气被吸收。这等范围之广,是夏萧不能理解的。但雀旦说,阿烛曾把整个大荒生灵的性命掌握,那等力量,无疑比这还要强,当真恐怖如斯。 夏萧的能力,已逐渐跟不上眼界,以至于他心中有些着急,暂时也多了些心事。起身,夏萧对天隆行礼,极为不好意思的说: “王,我们能和天命去大荒巡视一圈吗?” 天隆点头,道: “请随意,大森林永远欢迎你们。” “多谢。” “恕我不能久陪,还要回族中处理天外陨石一事。” 被无数荒兽拥趸的天隆,时刻都想着自己的种族。夏萧行礼后,觉得自己时间被浪费的天隆冷着脸离去。可天命扇动双翼,带着夏萧和阿烛飞在这片偌大苍穹上,且保持着距离,令他们能看清地面上的场景。 阿烛见到夏萧锁着眉,始终盯着地面,不禁有些疑惑。可她渐渐明白,不是夏萧的实力变弱了,是她的实力变得更强。阿烛也不知道自己这股力量究竟有多强,可能压制天隆,便在如今的大荒上乃当之无愧的巅峰。 后知后觉的女孩无比高兴,就是路过小山村时,还未来得及兴奋,便失落下去,面色低沉的可怕,更是布上前所未有的颜色。 阿烛的情绪夏萧察觉到,可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慢慢的,看着地面的他知道她为何如此,但这大地,失去的还不止是几个人那么简答。 天命继续朝东去,自大夏王朝西部的昔阳城起,便有一些居民,但为数不多。其后,倒有不少大城市存在,其中居民不少,就是一个个精神不足,垂头丧气似无任何盼头,只是等待着死亡。 城中店铺皆关,所有人都抱着自己的心爱贵重物在院子里晒太阳。趁着太阳正好,再不闲散的躺躺,就真的没机会了。死到临头,只有极少数人抱着自己的金银珠宝,更多人抱起妻儿,却不知自己的孩子已长这么大,重到压的腿疼。 再朝东去,便至斟鄩地域。 这里本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可现在变得极为贫瘠且荒凉,空空如也的殿堂和庄 严肃穆的黑城彻底没了神采,只有一片惨状。这里的变化极大,令天命在天空盘旋许久,可那无数墙壁上,被映上魔气所成的黑色鞭痕,像魔气鞭策过此处。 夏萧本想去夏府看看,可一想到那没有半道人影的庭院便没了兴趣,到勾龙邦氏走了一遭,便又去西边,朝大森林而去。 这么一走,夏萧本就低落的情绪再度低靡,阿烛亦然。他们都失去自己的家人,这是无比清楚的事,开战前便有这等最坏的预想,可真正面对起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比起大夏,勾龙邦氏因为地广人稀,也因为遭受北部的冲击太多,更多人死伤,无数城镇受到损坏。如此一看,无论是海中天上,还是广大陆地,都遭受严重的迫害。这等损伤,令夏萧深深吸一口气,险些吐不出去。 到达大森林内部时,不远处的伤疤从森林外围来,也像从天际直到地面。那等漫长和面积之广,令夏萧和阿烛见之沉默。 天命能看出夏萧和阿烛的心情,便带着他们来到一间曾住过的房间。 “也不是第一次来,有什么需要请自便。那个婢女在门口,有事就叫她,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就让她来找我。” 婢女这个词,天命想了一会才想到,夏萧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声谢谢。天命挤出几丝笑,现在这等特殊的时候,做些这样的事又算什么? “明早我会将其余人找来,现在先歇息吧!” 夏萧和阿烛点过头,躺在温暖的床上,没有说任何话便闭上了眼。 两人现在实在太累,因为发生的一切根本扛不住。不知不觉中,夏萧恍恍惚惚的走进一片沙漠,其中只有金黄色的沙砾,偶尔风吹过,沙丘消失,直露其下骨骸。白骨少了右臂,没了左手,安然躺在滚烫的沙砾中,骨骸朝着天,似望着太阳不断变迁。 阳光可照万物,但难以完全穿透黑龙城堡。这座城堡笼罩在龙威和钢铁铅色中,始终有些阴暗。地下殿堂中,天隆问: “转的如何?” “四处皆很荒凉,他们也有些累,暂时歇息了。”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当前大荒的局势十分复杂,天命便不想顺王兄心意,令夏萧和阿烛心寒,埋头在床上的他们,已是真正的无家可归。可因为兽族的处境也很难,天命便只有点头,可转身时,又有些犹豫。 最近天隆对天命极不耐烦,此时更是不满问: “有问题?” “没有,你派人去北境长城了吗?” “去了,没一个活着,全都死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留在哪的人要么是普通人,要么是伤员,靠什么活? “哎” 叹一口气,天命脸上露出几股无奈的苦笑,果真世间再苍茫,不及心中荒凉。可惜啊,学院的几间青瓦房,不知何时才能有人再次走进。也可惜他那些可爱的学弟学妹们,连最终一战都没见着,便成了尸骨。 第八百一十二章 一对傻子 躺在床上,身心尽瘁的夏萧不太想动,只是手臂一伸,将阿烛揽入怀中。后者含着慵懒的细微表情,笑的轻易,可内心依旧荒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久留。她从未忘记自己为何出发,为何修行,可小山村中的老人已消失,还有很多很多她在乎的人,也都消失在这场战争中,就此离别繁华多彩的人世。 阿烛感觉到异常的乏累,一直睡着,不太想醒。夏萧则在半夜起身,跑到房间一角开始修行。他结印吸收天地元气,无论较多的金泽木林之气,还是火焰大地及滋水,都被夏萧一口吸收入体。 现在面对的事,需要的元气太多,夏萧必须赶紧提升实力,否则难以跟上阿烛。其实无论夏萧如何努力,都无法完全和阿烛并肩,她不知不觉中所站高度已到一定境界,只是元气修为低了些。可论体内神的力量,足以在大荒世界横着走,现在和以往亦然。 元气入体,继续滋养体内那棵元气大树,令其不断壮大。但想突破至参天,还需一定时间,他现在有的是时间,就是不知这等孤寂到何时才能结束。夏萧本也有自己的人生规划,觉得这里再差,也比前世好,但没想到,这里的毁灭程度这么高,是他想象不到的。 未来究竟如何,夏萧当前已不知,困扰自己许久,最终便也不再想。只是一修行,他便起来的很晚,再一次睁眼时已是天亮。阿烛坐在床上,回味于之前的舒适,见夏萧朝自己投来目光,嘴角微微上扬。 “我们去找天命吧,谈谈之后该怎么做。” “他们肯定会助力于兽族的崛起,我们会有分歧。” “那是当然,不过现在除了他们,我们已找不到其他人商议。而且只要他们提出的要求不过分,我们该接受的也得接受,这些年兽族受到的压迫太多。无论是雀旦黑煌,还是起始大帝,都乃兽族。” 阿烛微微点头,坐在床上穿衣,挠了挠蓬松的头发,问夏萧。 “你以前来过这?” “嗯!那时你还在小山村。” “那你是和舒霜来的?” 夏萧看一眼阿烛,愣愣的点下头,显然不想再回忆,可阿烛轻哼道: “我心里不平衡了,我的以前只有小山村,但你以前有过那么多事。除了舒霜还有谁?” “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过去。” “你还不耐烦了?” 还不等夏萧解释自己的语气,阿烛眼中已冒起泪花,委屈巴巴的说: “我只剩你了,你还对我不耐烦。” 一声哭腔,吓得夏萧连忙过去将其抱住,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说: “我错了,下次不这样了,肯定对你有耐心,别哭别哭。” 阿烛的情绪变得太过脆弱,昨日和今天一样显得有些玻璃心,受不了任何刺激,稍不留神就感觉到无尽的悲伤,像世界只有自己一人。夏萧在阿烛身边,自然不能让她沉溺于那种感觉,否则便是无能。 夏萧哄得心甘情愿,可他也有畏惧的事,那就是阿烛现在的实力。若没有那位主神大人说的话,夏萧觉得阿烛很可能会离开大荒,前往以上世界或直接回到神界。可他说过,阿烛会留在此处,过独属于自己的生活。这样还算好,若阿烛真的离开,夏萧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一出门,身形高挑的婢女令阿烛仰头去看,不禁脱口而出: “卧槽,好高!” 夏萧和那婢女都被惊到,可阿烛当即捂住嘴,有些惊慌失措,显然是失了礼。可不等她表示歉意,婢女已回道: “多谢大人夸奖,我们为您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吃过后再出门吧!” “好!” 阿烛说完,当即转身回房,冲着夏萧一阵傻笑。不一会,大盘小盘的食物端了上来,阿烛开始大卸八块时,夏萧只是切了块肉,塞入嘴中。他以为的有条不紊在阿烛眼中满是异常,因此,她问: “怎么了?” 夏萧想说但又不想,纠结半天才开口问: “阿烛啊,你的实力变强后,是不是能感觉到很多东西?” “只要我想,从这里到东海都可以。” 阿烛脸上有些得意之色,可塞下几块肉的小嘴一嘟,心里很不舒服。 “所有人情绪都很失落,不想再感知了,没意思。”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弱?” 夏萧还是问出了口,他觉得自己问的已经很委婉。可说白了,就是怕阿烛嫌弃并离开。他知道再有礼貌的强者,对弱者都有一种看不上的蔑视。他偶尔也会有那种感觉,因为感觉不搭调,但只是对普通人,对阿烛没有。可现在的阿烛,和他的察觉远超他和普通人。 阿烛与夏萧对视,既慢慢笑了出来,她喜笑颜开,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下就知道了。” 那种感觉很是奇妙,只要阿烛想,对方的想法就会蹦入自己脑中。夏萧面露苦涩,希望阿烛给自己一个答案,阿烛自然不会让他失望,道: “想什么呢?我弱的时候都是你在保护我,现在我变强了,当然也要保护你,不会嫌弃你的,而且在我的指导下,你会越变越强,速度超级快!” “谢谢阿烛老师。” 夏萧不是不相信阿烛,而是心中需要阿烛的肯定。毕竟有史以来,男人似乎都得比女人强才对,否则便是不搭配。那是一种性别带来的压力,铭刻在彼此骨中,不止男性那么想,女人也一样。可最终,还是被爱打败,就像古灵精怪的阿烛此时说: “血神是个男的,我拥有他的神源,应该也是个男的才对,如果我变成男人,你会不会喜欢我?” 阿烛伸个小脑袋,看向夏萧,引得后者一阵笑。他没有回答,但想法已被阿烛偷偷得知,她对体内那股力量的运用越来越得心应手,像伸手弯指一样自然,比运用起元气还简单。所以知道答案的她,高兴的像个孩子,挥舞着手中的刀叉,左右不停的晃脑袋。 夏萧见着,也好奇起来,问: “对哦,他是男人,为什么你会变成女孩?” “我问他了,他说神虽有性别,但分身可以改变,而且我比较特殊,少了很多他的执念和偏激,多了一些他的善心和天真。” “他把所有好的品质都聚集到了你身上?” “差不多吧,他说一开始的时候没想让我活,而是和其他分身一样,一到时间便毁灭大荒的所有生灵,以带给他鲜血和力量。但我这道分身在出去的时候便和别人不一样,所以他才将神识收走,想让我活下去,也算另一个他永存于世。” 夏萧还是第一次听阿烛谈论这等事,听的津津有味。她也喜欢给夏萧分享,说个不停。 “反正就是他要维护平衡,所以要和神界对着干,然后杀掉了很多人,现在估计和神界大战去了,所有分身估计都会被找到。分身分为神识和神源,他将神识拿走,我就成了一个单独的个体,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只是将来的某一天,我可能会成为和他一样的神,重新回到神界。但那样也没关系,那样我和他也有很大不同,不是同一个人。” “那神界的人会来找你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不然院长大人早就出现收拾我了。希望不要来找我,我又打不过他们,而且我什么坏事都没干,还阻止了雀旦的阴谋,我是好人!” 阿烛蹙着柳眉,吃了几块肉,又难受起来。 “如果他们真的找来怎么办?” “等今天过后,我便努力修行,你教我如何跨过大荒桎梏。等我的实力和你差不多时,就算他们来,我也能继续挡在你身前!” 夏萧满脸深情,令阿烛含笑点头。她知道夏萧不是在说笑,可其实如何跨过大荒桎梏她也不知道,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了一位神,拥有以前不敢相信的强大力量。当前,她豪爽的答应夏萧,两个人就像一对傻子,现在都能瞎开心。 吃饭的时候永远不能死气沉沉,那样胃口会变差。夏萧和阿烛倒是一直傻开心,然后一同去找荒兽十位学子,许久不见,倒也想念,可他们脸上,没有半点夏萧和阿烛的愉悦,而是面色沉重。 见夏萧和阿烛打闹着从黑龙城堡出来,还一个劲笑嘻嘻的,一个在前,一个追在后头,他们的表情便有些诧异。该说他们心态好,还是没心没肺?纵然知道夏萧和阿烛内心也很悲伤,甚至想的事不比他们少,可他们还是选择后者。但夏萧已承担起他们扛不住的重量,此时短暂的喜悦,只因阿烛带来。 阿烛身穿一袭刚过膝的血色短裙,这是夏萧教她的,用体内力量形成衣物。阿烛第一次尝试便成功,只是这短裙她穿着有些不习惯,因为颜色太过鲜艳。可和栗发白皙的皮肤搭配,像极了肃穆城堡中的公主,机灵不失活力。 她被夏萧抓住手腕才算停住,而后娇嗔着打了一下前者,不再像之前那样傻乎乎的笑。 “大家都在呢。” 夏萧一手盖在阿烛头顶,站在十人前,心里突然更加晴朗,因为都是些熟悉的面孔,且在学院同修过。但他们此时的行为,令其有些没想到,眉头更是高高挑起,近到头顶。 第八百一十三章 为各自的种族争利 只见,十人躬行,毕恭毕敬的样子令夏萧极不习惯,他赶忙道: “大家见外了。” “自作多情,这是为阿烛行的礼!” 天命拍一下夏萧,示意他闪开,可他一把搂住阿烛,像握着足以号令一切的权杖,道: “阿烛一向听我的,对吧?” 他满是笑意的眼中,阿烛扬起洁白的下巴,连忙说是。天命等人满脸苦涩,这种危难时候,还要被秀一波,真是苦不堪言。不过能保持这种心态,且能笑出来的,也就只有他们,别人估计得愁死。 黑龙冰凤、走狮风马、森虎昏鸦、雏雀石鱼、铁蛇金牛。 十兽一个不差,只是有两位敛着眸子,似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没有走上山腰,便回了大森林,可现在站在这个队伍中,显得有些不自在。可其余人皆表现自然,夏萧更是说: “找个地方吧,我们好好谈谈。” “已经准备好了,跟我来。” 天命和凤璐在前头带路,夏萧和阿烛走在后头,其余人一路跟着,脸上皆很沉重。当前的结局,和他们想的出入太大。虽然他们是荒兽大森林的一员,可也是宁神学院的一份子,他们希望荒兽昌盛,但也希望学院安宁。 这是一个矛盾的理想,因为一方的兴起,另一方必定会削弱。他们忍痛,希望学院略变弱些。可学院直接消失于世,只剩他们这些人。在他们心中,学院根本不是那些房子,而是其中的人。否则即便回去,也只能睹物思念。 人类是削弱,可他们也受到冲击,且夏萧和阿烛的存在,令他们不会那么轻易的成功。扩张大森林的领土本很简单,特别是在元气大伤,奄奄一息的人类前,可阿烛的实力能将王威胁,他们要想达到目的,估计就难了。 今天他们来,一谈大荒未来,二想与荒兽有关的事。若真的要分个轻重,定是后者重要些,流淌于身体里的血,令他们无时无刻都在为兽族着想,可该怎么说服夏萧和阿烛?这是件难事,八人都默契的将重担交给天命,可还是为之担忧。 从黑龙城堡出发,走进一片森林的入口,便来到一个寂静处。可这里不是他们的目的地,无人停下。 走着走着,天命突然敛下眸子,低声说: “北境长城已经……没有活口了。” 夏萧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再往里走,他们见着一棵耸入云天的大树。树木缠绕,无比粗大,而其中有一树洞,如一小厅,可容数十人,夏萧十二人坐于其中,显得无比宽敞。 环视一圈,见四周微弱的光亮和自然的元气光泽,夏萧嘴角微微上扬,突然想起一件事。结印后,晓冉被夏萧叫出。她在众多大种族的佼佼者前不算什么,行礼毫不怠慢,可夏萧叫她出来,不是为了对众人表示敬意,而是说: “好不容易来大森林,回家一趟吧!” 晓冉还以为什么事,已端起木桌上的茶壶,为他们倒茶,甜美乖巧的样姿态可人。可夏萧这么一说,她当即怔住,愣了半晌才问: “真的吗?” 夏萧含着笑,不顾旁人,直言道: “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仔细一想,你背井离乡已有三年,是该回去看看。” 夏萧说话的语气若在谈天,却令晓冉心中一暖。她没想到夏萧会这么细心。再次确定后,行过一礼便走出树中天,披着暖和的阳光,于以往去不到的森林中留下自己的脚印。她抬起肤如凝脂的小脸,高挑的个子在斑斓的树影缝隙间久立。 晓冉已忘自己多久没在大森林里晒太阳,这是她曾经最喜欢做的事之一,可得配上熏香和水泽才算最佳。 于是,她提起红白裙摆,暂离夏萧和木行空间的那株小苗,迈向回家的路。不知道娘和姐姐会不会对自己发脾气,就算会,她也要回家。终于有机会不远离夏萧和句芒,又能回去! 通过风树的感知,夏萧知道晓冉已走,便从其外收回目光,看着圆桌上的诸位,开口道: “在座的各位都是学院人,希望能站在学院的立场,帮我想想如何才能恢复当前大荒的精气神。现在的大荒四分五裂,各国皆出现问题,特别是云国,没了修行者加持符阵之力,估计很快便会坠落。” 夏萧刚想到这个问题,可让他们抛弃荒兽的身份来思考问题,未免太过理想化。现在可不是在学院,那时的他们主要目的是学习并提高自己,可现在得为荒兽大森林考虑。夏萧从他们细微的表情中有所察觉,可只是微微皱眉,道: “荒兽的事,之后再考虑,当前地方多的是,资源也多,人类占不完,也用不光。等他们完全整理好,自然能让出不少地方给荒兽,可一日没整理完,荒兽便一日不能动,希望大家明白。” 夏萧的话语有些冷,令十人皆低下头,有些愧疚。他们本不想将关系闹得那么僵,可现在夏萧这么一说,有所表现的他们只能陷入被动,不知该说什么好。 天命最清楚夏萧的脾气,顿时有些后悔,他不该带着那样的思绪来见他,并将大家聚集在一起。他本以为会很自然,可从见到夏萧的那一刻起,他每一个表情都变得不对,让夏萧不注意到都难。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可夏萧并没那么觉得,只是自顾自的说: “别这么死气沉沉的,为自己的种族着想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生气也只是因为认识这么久,你们还藏着掖着,大可直接说出来。” “对不住你。” 天命和夏萧对视,有些自责的叹出一口气。他也不该将事情告知大家,而且夏萧话那么说,心里其实已经凉了,这种感觉,兴许和被背叛没什么区别。起码于当前,夏萧只剩他们,可他们还有很多。 “没关系,说正事吧!” 说不失望是假的,夏萧现在真的已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但大家似乎没念同窗情义,而是单纯畏惧阿烛现在的实力。夏萧想象中的情况比现在好很多倍,他们也意识到了,因此收起自己的心思,开始为夏萧出谋划策。 现在诸人都觉得没了面子,包括天命。因此,他们都没有立即开口,凤璐作为天命身边的人,此时自然不能退缩,便硬着脸皮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除了云国外,其他几个国家都比较好处理。比如说,我们可以先告知天下人当前的局势。现在天下人整体还比较沮丧,知道正道赢后,起码不用提心吊胆,能安稳的准备过日子。只要他们有盼头,便会变得主动起来,那样的话我们只需考虑秩序一事。就像夏萧所说,资源那么多,肯定都能活下来。” “然后就是云国的事,举国升天是件不可思议的大事,但人口应该不多,否则他们也做不到。云国我在学院时调查过,升天是因为符阵,我们兽族虽说并不精通那种力量,可飞天的猛禽很多,可以将整片苍穹抬下来,放置地上。这样的话,起码保住了他们的性命。而昨天战争爆发也结束,云国符阵中的力量少说也能再撑一个月,我们有时间准备。而且那里严格按家族分管,不会像其他六国人心涣散。” 天命看向夏萧,见其点头,内心满是庆幸。如果没有凤璐,他就真的睁眼瞎了,不过夏萧挠了挠头,说: “现在的麻烦就是大荒人口太多,且都分散,告知消息容易,但要管制太难。当前是真正的乱世,稍不注意,便会再起一场战争。要想做到处理及时和公正,也没那么容易,期间,可能需要兽族入手,也需要大家配合。” 夏萧喝了口茶,抿唇道: “我准备和大家一起,以学院学子的身份贯通各地,只要令天下安定下来,制定好秩序,新王便会出现。那时起,彻底放手的我们可以不再管人世的事,这个过程虽说长了些,但只有这样,才能令天下太平,也只有这样,荒兽才能扩大范围。” 夏萧态度坚定,大家都可以看出来,他们为兽族着想,夏萧为人类着想也没错。可这件事光是听起来就十分麻烦,且难以实现,但天命还是开口道: “一举两得的事,我们无论是作为荒兽还是学院学子,都会参与进去。我建议直接从大地方入手,因为小地方兴许不会关注太多,只要一座大城产生好的影响,便可带动其他城镇,从而产生反应。” “赞同!” 很快,众人进入还算不错的状态,七嘴八舌的讨论,有些像学院学堂里的辩论会。凤璐抛砖引玉,还算成功,此时听着众人一遍又一遍的提出疑问又反复确定,最终制定出计划,终于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不欠夏萧。可他双目深邃,不知盯着什么,一看就是许久,不知在发什么呆。 大家的目光都移向夏萧时,他依旧没说话,阿烛拉了拉他的袖子,夏萧才回过神,轻轻一笑,道: “有劳各位了,这件事还得劳烦兽族出力,不过事后,我肯定劝服四国,往外扩张两百里,甚至更多。总之当前的状况对人类而言已是末日,现在我姑且作为代表,希望兽族和人类和谐相处,因为活下来的修行者少之又少,大多还未长大,只是些孩子,我会保证不会再出现抓捕荒兽,被迫签署灵契的事。” 第八百一十四章 冷 夏萧这个时候说这话,令十人刚觉得自己回到了学院,又被拉回人类和兽族的矛盾中。他们本热起的血当即冷却下去,眼眸中的火焰也熄灭。阿烛看向夏萧,小嘴微微撅起,不知他闹什么脾气,可夏萧心中藏着不少事,当前很不痛快,只有这般才算好受些。 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空气都似凝固,但天命干笑几声,道: “有你保证我就放心了,之前小娜说的时间,你觉得如何?” “可以。” 夏萧微微一笑,极为客气,像面对着的是一个刚认识的人,而非多年好友。这种感觉天命并不喜欢,但只能假装淡定,问: “不会早了些?后天开始执行有些不妥吧?” “没关系。” 夏萧说完,行了一礼,极为生疏的说; “我们先回去修行,出发时叫我们一声就好,有劳各位了。” 夏萧说完,拉着阿烛走了出去。后者有些不舍,看一眼天命和凤璐等人,有些话想说,可又迫于夏萧的脚步太快,只能跟着他走,同时生出些不解。不等她问,夏萧已拉她进了房间,而偌大的树洞世界中,十人又坐下,轻声叹了口气。 小娜不懂夏萧的脾气,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莫非真是脸给多了,才这般得寸进尺? 不过一想,夏萧并不是那种人,他向来都很冷静,可此时这是怎么了?解惑前,小娜问天命: “殿下,我说的不是后天出发。” “我知道,但夏萧在赌气。” 天命拧着眉,盯着毫无涟漪的茶水,心中却沉静不下来。都说期待越大,失望越大,这句话再对不过,可他们现在又该如何弥补?天命拿不定主意,心中只有歉意,起身时说: “今天就把详细的计划制定出来,把大致需要的人手规模也估算好,我晚上拿给王兄看,现在我去给王兄汇报情况。” “那夏萧和阿烛呢?” 凤璐担心他们对兽族失了期待,那样的话,对他们而言满是坏处,毕竟现在阿烛的实力,可摧毁一切! 天命摇了摇头,不知怎么办。等凤璐后知后觉,知道夏萧的态度为何会这么冷淡时,停在夏萧和阿烛门口的天命也意识到,但在婢女疑惑的目光中驻足,许久都没有敲门或上前半步。 经过漫长的心里斗争后,天命对婢女交代道: “无论他们需要什么,都必须满足,如有你不能做主的事,便直接来找我。” “是。” 身为卑微的弱势龙族一员,婢女见过黑龙一族对很多存在表示过无上的敬意,但对人类这还是第一次。 不过准确来说,夏萧和阿烛不算人类,前者是厉鬼,后者是神灵。这等区别,婢女是分不清的,可天命带着夹杂在其中的意思来见天隆,令其问: “怎么样了?” “夏萧身上的伤势好了不少,可未完全恢复。” “你应该清楚,我想知道的并非这些!” “他今天已经被惹生气了,我们的事,可以暂时放一放。” 天隆一听,呼出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扭过头,满脸嫌弃的看着自己这亲弟弟,问: “你说什么?先把兽族的事情放一放?那你告诉我,谁的事最重要?夏萧的还是阿烛的?还是帮他们一起组织人类,令其恢复正常?如果你脑子没问题,应该不会这么想吧?” “那我脑子确实有问题。” 天隆对天命的每一言每一语都有着一股浓郁的不屑,似他做的什么都不好,令后者开始反抗,龙瞳中时不时有沉重的金行元气释放出,洒的遍地都是。此时,天隆又要开口,天命却只是冷冷说: “那你告诉我怎么办?你与其指挥我,不如自己去找夏萧。他的脾气你不知道,所以今天才会这么尴尬,我身为黑龙,知道自己的使命,今后别老是命令我,那样只会事倍功半。” “你的意思是说要脱离我,对吗?” “对!” 每个人都擅长对自己的亲人发脾气,天命也差不多。起码在他看来,王兄的建议,只会把事情搞砸,虽说人族的修行者大部分已亡,只剩一些极少数的孩子。可人族又出了一个阿烛,堪比神灵。这等存在,靠武力肯定不行,那就必须智取。 可现在,眼前的王兄是个极大的阻碍,和自己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 “我告诉你,天命,别以为自己翅膀硬了!你才清醒几天?一见到夏萧又被带偏。你不是说体谅我掌管兽族?现在却帮着夏萧和阿烛说话,就算你的方法是对的,也得懂得什么叫尊敬,懂吗?” “懂什么?现在本来就不该这么做,可你偏不听,就要让我去劝夏萧,我是黑龙,我自然为大森林着想。他是人类,自然也为天下人类着想。他除了是远道而来者,还是一位愿为真相坠入魔道的人,这样的存在,我岂能和你一样指望着他来拯救荒兽?” 天命极为激动,继续以粗声道: “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之后需要大量人手来帮夏萧。等人类安定后,我们便将领土往外拉几百公里。等空间稍大些,我们自然可以繁盛,并且可以通过修行轻易的压过人类。” “需要人手做什么?” “暂时还不知道,但要恢复六国秩序,估计不简单,并且要把云国从天上接下来。” 天隆一听,脸色愈加寒冷,惊呼吼道: “他把兽族当什么?你又何必这么低贱,处处维护着他?” 天命抬头,与天隆怒目以对,可无奈叹气时又说: “那你自己去找他,看能否能抵挡阿烛的力量!我以我的身份帮他,是处于情义也出于学院的教诲,可若他直接和你谈,才是人类对荒兽的随意指使!” 说完,天命转身欲走,天隆冷声问: “你去找夏萧?” “我去制定详细的计划,不能一直拖,我总感觉会出事。” 天命确实长大了,不再是天隆心中那个天真且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可当前心慌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夏萧。他站在桌旁,连喝好几杯水却没停下。阿烛看着,有点小小的不耐烦,黛眉一蹙,没好气的问: “到底怎么了?” 第八百一十五章 平衡已定 阿烛觉得,就算天命他们为兽族着想,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人家毕竟就是兽族人,总不能一直站在自己这边,所以阿烛觉得没什么毛病。倒是夏萧,一直摆着个臭脸,大家分明已商议出结果,他又显得十分心急,有些不礼貌。 而且之前小娜说的根本不是后日出发,而是五天后。他们需要一定时间聚集并分配人手,还有就是夏萧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们想的已很周到,可天命一句话,夏萧就显了形,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阿烛不是那种穷追不舍的性格,但还是想知道答案。她站在夏萧身边,看其连连喝了几口水,双眼不知盯着某处发呆,似被勾去魂。他此时这等状态也很少见,所以阿烛当即催动体内那股堪称神的力量,对夏萧扫视一番。 夏萧体内残留着的阿烛的力量令他们可以做到情感相通,此时,阿烛终于可以体会到那股焦虑。这等情绪不知从何处来,一瞬袭遍夏萧全身上下,令其浑身有异感,似无数只滚烫的蚂蚁在身上爬,甚至钻进心里。 连喝几杯水,夏萧手掌上的寒气收敛入体。他将杯子放下,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才算好受些。 “不知怎么了,心里一直很慌,像有大事要发生。阿烛,你有这种感觉吗?” “没有啊!” 她闭上眼,力量一瞬释放出,蔓延到天涯海角,上至九天,下至黄泉,都没有多大的变故。她将这些告诉夏萧,道: “大荒内,除了人类要建立新的秩序,其余便没有能让我们心烦的事。” 夏萧点了点头,他现在得相信阿烛,可当后者依偎在他的怀中,夏萧才想到,道: “可能是人与荒兽的事。” “应该没那么麻烦吧,就算人类已千疮百孔,还有我们啊,天命他们不会和我们闹掰的。” “我确实相信天命,但他还不是荒兽的王,有很多时候他都无法控制整个兽族的走向,不知能否借来足够的强者,来帮云国渡难。” 夏萧脸上一瞬布满沉重的疲倦,眼袋不停往下掉,似要到颧骨上。而那对死鱼眼,无论多长时间都提不起来,一直死气沉沉。他心中有疑惑,当即站起,他不知自己何时坐下。可走出门时,阿烛跟在后面问: “怎么了?” “我们去找天命。” 婢女见夏萧和阿烛走的那么匆忙,连礼都还未行。她不知什么事这么着急,可夏萧魂不守舍的样,估计不是什么小事。夏萧和阿烛无论所做的事还是能做的事,都不是她能入手的,可她只是想说殿下在后面。 她不说,夏萧和阿烛也能找到! 走过点着烛火的城堡走廊,他们像行走在一头黑龙体内。漫长的走廊中,传出清晰的脚步声,并不断徘徊,令走廊那头的人有些惊讶,迟迟不敢向前。他们只见一道风从身旁飘过,而后脚步声也离去。 夏萧和阿烛绕过一个圈,见到天命,不等后者开口,夏萧已问: “你要去哪?” “制定计划。” “我们得谈谈。” 夏萧说的简单直接,天命也没有拒绝,只是觉得夏萧和之前有些不同。他们走到黑龙城堡后,看着不远处一棵棵参天大树,又看着通向圣泉的小道,有种极为恬静的美妙感,躁动的心一瞬沉静。 “不知为何,一直有些心慌,感觉有事要发生。” 夏萧像正为之前的行为道歉,阿烛见之,连连对天命点头,希望他相信自己,夏萧之前不是故意发脾气的。她没想到的是,天命此时也说: “我也有那种感觉,心头一直有些不安。” 坐在一边,就着一排葱郁的参天大树和草甸圣泉,夏萧和天命诉说着心头的感觉。那种不安,似灾难即将降临,狠狠敲打在他们头顶,令他们担忧到骨子里去。可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好将目光放到圣泉上。 “圣泉真的有灵智吗?” 以前天隆对自己下封印,就是听了圣泉中黑煌的鬼话。他想通过它看到舒霜的原形也没成功,不禁让夏萧觉得这所谓的圣泉并没有什么用,可他踏上蜿蜒的小道时,阿烛在其后幽幽道; “他直通大荒中心,有些不同于他处的灵气,也有一定灵智。” 天命回头,见阿烛双眼满是血红,成一番极为诡异的颜色,当即生出个好主意。 “阿烛,你现在那么强,能把大荒意识叫出来吗?当初王兄跟随教皇大人和副院长一同追寻大荒意识的脚步,等终于找到,她却只说有一场巨大的变革。现在变化已发生,应找到她,然后请求指点。” “好办法。” 夏萧下意识也看向阿烛,她却极为不好意思的揪着红裙一角,尴尬的冲他们笑了笑,道: “我不行,我对这股力量掌握的不熟。” “也是,要是我,玩命也得将其玩通。” 夏萧倒是和阿烛一唱一和,令天命不解问: “那股力量很难控制吗?” “那倒没有,但威胁一两个人和呼唤出大荒意识是不一样的。走路简单,想飞起来就难了。要是我控制不住,做错事了怎么办?” “那股力量的确很强,还是别冒险了。” 夏萧怕阿烛将大荒世界捅出个窟窿,紧接道: “既然圣泉有灵智,就问问它该怎么办吧!” 三人走到圣泉前,朝其中注视。它是那般的清澈和宁静,没有涟漪,没有半点污渍,洁净的像一面镜子。夏萧通过它看自己,极为虔诚的问: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能给我们些指点吗?” 这汪圣泉是大荒意识的一颗眼睛,在夏萧提出问题后,依旧那么沉静,没有半点反应。天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他们一直奉为圣泉的存在,其实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甚至还误导了王兄一次。与其有这样的存在,还不如没有,免得抱以希望又失望。 “它就是这样,回答问题都是偶然性的,我们估计还得靠自己。” “没事,我来刺激它一下。” 阿烛有点小小的调皮,自从拥有这股力量,她便比以前更活泼,因为知道自己现在有能力,不必畏手畏脚的做事。这样的她有些古灵精怪,也更加可爱。 小手触碰微凉的水,一股血色悄无声息的冲下深不见底的圣泉,像一根针,轻轻扎在皮肤上,等其有所反应,又立即收回。阿烛很快蹦跶几步,脸上的喜色显然是成功了。 “厉害!” 夏萧和天命异口同声的说出此话,而后,圣泉上不断冒泡,上升时如成几个字。可夏萧看半天,依旧看不出这是什么鸟字。 “兽?” “不是。” 夏萧和天命始终注视,终于,在字体扭动时看出些意思。 “平衡已定?” 夏萧读出,不禁问天命: “这个平衡,是人类和荒兽的平衡?” 大荒上的生物平衡早已偏向人类,此时圣泉化作的字,难道是平衡已回?如果那样,夏萧和阿烛的确可以开始着手整顿大荒,但他想不通,人类死了那么多人,也死了那么多修行者,怎么看都不平衡,但加上阿烛的实力,或许就平衡了? 实在是想不通,夏萧便摇头道: “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无论如何,都得告知天下当前的情况,然后进行整顿,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天命带有安慰的语气令夏萧点了点头,示意明白,当前的确应该先告知所有人计划。一想到计划,想起之前自己的行为,夏萧便满是歉意的道: “之前态度不好,别生气。” “你多想了。” 天命伸出拳头,夏萧便与其对碰,还是之前好兄弟的样。相比女人,男人的相处方式的确要简单一些,因为很多话都能说出话,包括自己生气都有明确的说法。相比之下,阴阳怪气显得无比恶心。 “你回去养伤修行吧,我去制定计划。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能按时出发。这些天我也会找到四国最具影响力的城市,到时在那率先开始秩序的整顿并将消息散布出去。” “好,辛苦了。” 天命道一句客气便离开,夏萧则和阿烛在草甸中散步。难以想象,整个黑龙一族是如何在这面对未知一切的。他们将草甸上的青草坐塌,令它们至今都没完全舒展开腰肢。 “阿烛,你说人类和兽族的平衡,真的已经形成了?” “应该吧,毕竟是大荒意识亲口说的,这次可不是黑煌在从中搞鬼。” “如果现在是平衡,以往不是太过偏重?那为何她一直不干预?早在这场战争爆发前,她就已经化作人形,行走于天下。” 夏萧太过敏感,阿烛总这么说他。他也不想,可事情杂乱,自然而然就会瞎想。世上从不缺知道不能如此可还那么做的人,因为内心的烦躁,往往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即便一向冷静的夏萧也一样。 以前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夏萧都能做到理性,可前提是天下变化不大。但如今,天真的塌了下来,砸死了数千万人,还有人类这边近乎所有的修行者。 但凡师父和副院长等前辈还存在一位,夏萧都不会这么急,可现在大家都消失,他拥有极强的能力和学院培育出的责任心,必须挺身而出,维护人世不可缺失的严谨秩序。 第八百一十六章 乱世已至 “该去大夏的哪呢?” 计划已制定完善,现在就等找寻目标,然后开始行动。但这个目标城市并没有那么好找,因为现在人手不够,他们没法一个一个去调查,但夏萧作为大夏人,起码得定下大夏的目的地,至于其他三国,得他们边走边找。 计划十分简单,就是一共四队,分别前往大夏、南商、天蒙和勾龙邦氏。至于云国,之后再说,先专心令地面安定才是。 因为夏萧是大夏人,大夏当前人口又最多,南国和射列的人也皆在其中,所以他和阿烛亲自前去,连同小娜和铁武,以及十位化作人形的兽族人一起。 找寻目的地必须依照大夏中心且发达这两个原则,夏萧躺在床上半天,终于想到一座不错的城市。那几座城市中,也就那人最多,且位于诸城偏向中心的位置,不南也不北。因此,他吹灭床头的灯,于夜中安稳的睡一觉,第二日开始出发。 数多黑龙城堡围成一个半弧,其前有一广场。四队人加起来并不过百,但相当于人类秩序的新篇章。由荒兽建立人类秩序的新篇章,怎么听都有些奇怪,但就算有人反抗也必须如此。现在除了他们,没谁能在大荒上四处奔波。 结印,四道符阵亮起,彼此建立后,夏萧撤印道: “一定要及时汇报情况,没有必要就不要出手,此次需要花费的时间很长,辛苦各位了!” 夏萧很相信诸位,扫视一遍后,当即展开双翼而走。 一队共十四人,实力最低在六阶荒兽,相当于人类的尊境生果境界。因此,他们动作迅速,朝东而去,其余三队亦然。 荒兽大森林中,天隆站在圣泉边,看着天空掠去的流光,微微摇了摇头,似极为不满,又满是无奈。 离大战已有五天,他们和大部队也失联五天。这五日,人类世界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兴许会像前段时间所见那样荒凉,也有可能野心重起,四处争斗,爆发斗乱。就这么点人,想建立秩序兴许有些痴人说梦,可夏萧那家伙,兴许又会创造出令人意外的奇迹事来。 赶路途中,偏远的村庄小镇过起以前的生活。每到饭点,便有寥寥炊烟飘起,于空中袅袅而动。对他们而言,大荒上的灾难只要不祸及他们,便能继续活下去。且只要地中不干涸,家中有粮,便能活下去。 只追求温饱的人最容易活,也最好满足,毕竟活着就好,有一日三餐便算不错的好日子。可对一些大地方的人而言,吃饭满足不了他们,反而那金银珠宝,美人佳酿,最令他们神往,甚至可以用自己的良心去换取。 当前乃是战后,虽不明情况,可失去首领的众多人类,又暴露出各自的贪欲和私心,大多开始藏粮囤钱,欲为家族兴起不断积累,然后赶超以往的公爵大臣,成为乱世中的一方霸主。 这在以前只是痴心妄想,大夏已很多年没闹过饥荒,可谓国泰民安。但在此时的洛城中,成了赤 裸裸的现实! 洛城作为距离斟鄩最近的大城之一,拥有着庞大的城池规模,因此人口也很多。除了本地人外,还有大夏东部的人和不少南国和射列人,因此被挤得满满的。战争前,他们还算能和谐相处,可战后,毫无音讯的他们不知正魔道两道究竟如何,便面临起生死难题。 除了本地人还有些存粮,南国和射列人,以及原本大夏王朝东部的人,此时都出现极为严重的缺粮现象。战前他们就如此,可有大夏补贴,一日三餐虽无美食,可能填饱肚子。但现在城主将粮卡断不说,还要收掉曾经发给他们的米。这对他们而言,是雪上加霜,也是当头一棒。 今日,真是搜集粮食的第一天。洛城一个破旧简陋的小院中,住了三户南国人。南国人多柔弱,此时也都只有妇孺老人,年轻汉子们皆去了战场,可没回来。 看着城主派来的喽啰凶神恶煞,女人们眼中皆有畏惧,见他们进房间翻箱倒柜,发出噼里啪啷的声音更是抱住自己的孩子,站在原地不敢动。这些充当着恶人角色的家伙们只找到几张大饼,令女人和孩子们无比着急,一同上前,哀求道: “官爷,您行行好吧,就只有这点粮了,没了这几张干饼,我们会饿死的。” “那就拿身子来换!洛城城主府,要十六岁以下的女子,按相貌给粮。” “这不是卖女儿嘛,这可不行啊官爷!” 女人们将自家女孩拉到身后,被带头的二愣子劈头盖脸的臭骂。 “怎么不行?你们这些外来人,能给你们房子住,给你们粮食吃已很不错,都过了这么久,还想白吃白喝?从现在起,要想吃饭,就找活去干,不想干活就卖身!” “给我们个宽限的时限吧,就几张粗粮饼,官爷您也看不上啊!” “就是啊年轻人,我们做事,都得讲道德,你将这些饼子收回去换不来嘉赏,但留下,我们定会跪拜你。” “去你妈的!” 二愣子一脚踹在老者肩头,令其猛地倒地,摔了个底朝天。其余人一见,皆很不满,但气势皆不及他。 “道德?道德算什么东西?难道讲了道德我们就不用吃饭?我们放了那么多粮,本以为战后可以得到国库偿还,但斟鄩已经空了,懂吗?所有生灵,包括一根草,一片菜叶都随着数百万人一起归西,更别说粮!” 推荐下, \! 二楞子冷哼一声,注意到妇孺老人后的一位年轻女人,她有些姿色,身子似护着什么东西,当即吸引其注意。男人的目光令女人们匆匆对视一眼,赶忙向前挤,可男子抽出一把亮晃晃的刀,惊得众人尖叫。 当前这片聚集无数南国人,以及城中组成的十数个避难所中,皆有这样细长的叫声。其中还有哭声,因为这些粗鲁的那人,不会顾及情面,动不动就施暴。甚至起了坏心后,当即闩了门,强拉硬拽的将柔弱娇小的南国女子扔在简陋的床上,开始大发兽性,那水乡滋润出的皮肤极白且滑。 “滚开!” 撞开最后一名挡在身前的人,男人带着几位大汉,走到那年轻女人前。女子看起来二十余岁,可谓年轻貌美,但男人没有觊觎美色,只是在其眼瞳满是慌乱时惊道: “让开!” 将女子推搡开,单薄的身子后,既藏着一个更小的丫头。男人见到,没好气的哼出声,更是白了一眼。 “什么玩意,老子可不喜欢这种毛都没长齐的!” 男人正准备走,众人则暗自松了口气。可见她们动作,男人总觉得哪不对劲,回头再看时,一把抓住年幼 女孩身上的衣服。 “这么热的天,还穿这么厚?” “是她胖!” “放屁!” 男人蹲在地上,没有站起,只是斜视,瞥了眼身边的年轻女子,笑容阴邪。 “以为这么点手段就能骗过我?” 男人猛地扯开女孩的衣服,从其中拖出一袋大米。其实也没多少,不过几捧,可他就是要拿走。因动作太过粗鲁,显得男人极为野蛮,也令年幼的女孩当即大哭,声音凄惨。 “要想吃米,就来城主府!” 男人说完,转身要走,可年轻女子以纤细的双手将其抓住,跪在地上央求道: “求求你了,就这么一点,不够一人一口,就给我们留下吧!” “滚开!” 男子甩动胳膊,又踢出腿,但女子依旧不松手。她知道,如果没了这袋米,他们可能真的会死,要么就沦为他人之物,被拿去交换,命轻如草芥尘埃。乱世中,女子就是这般低贱,而在隔壁院及其余处,也有类似的情形不断发生。 布袋被撕破一个小口,其中白花花的大米如块块银锭,可实际上比它们还要昂贵。乱世中钱不是钱,人不是人,命也卑贱的不像话,只值几斗米。现在有粮才是硬道理,有权且腰杆直才能活下去。但当前,他们这些人什么都没有,城中大多数人也都守着自己的粮,将它们藏好,生怕被发现。 不止洛城,周边城市也皆这般,真正陷入乱世中。像院中二楞子这样的狗腿爪牙数不胜数,仗着背后的人,当即将身边的女人踹开,不忘记住这个位置,晚上还要再来一次。 自命清高的南国人,现在也不过几升米,便可将其身子换来,甚至随意玩弄,都没有抱怨话。 洛城中一半的人都趴在地上活,这是夏萧极为熟悉的样子,令其来到这座城,且路过很多座城时,都显得有些火急火燎。城中扇扇窗户紧闭,所有人都做着最后的抵抗,可乱世又至,不将问题解决,他们永远都无法摆脱被掐住脖子度日的命运。 如果放任不管,不过半个月,这里就会像当初的龙岗,路有饿死骨,朱门酒肉臭。正因为不能再有那样的牺牲,夏萧才来到此处,气势汹汹的朝城主府走去。一路上,他见着无数大汉穿着统一的服饰,极为霸道,那他就更霸道些! “喂,什么人?” 第八百一十七章 好消息不过如此 城主府前,有人喝住夏萧,并手持棍棒刀剑朝这边走来。可他只是一记厌恶的目光,便将他们震住。同时,一道元气破体而出,穿透无数房屋,从原地直向各处而去,将整座洛城笼罩,令其中生灵皆望向城主府,觉得有城中本不该存在的修行者出现! 元气波动是一种众人极为熟悉的味道,也正是在这瞬间,整个洛城都被夏萧掌控在手中。他察觉到无数男人正在行凶,便用尖锐的藤蔓从地中钻出,将其腿脚刺穿,并将香火剪短,毫不怠慢。 无论什么时候,奸淫无辜女子都是不对且不容同情的事! 鲜血溅出时,尖叫声再起,可这只是开始。夏萧见证无数人为保护天下人而亡,可现在这所谓天下人的一部分,既在做这么不要脸的事。他既然选择前来整顿秩序,便不会心慈手软。 脚步并未停下,脚掌也未抬起,府门连同院墙都被推倒,砖瓦破碎一片。但夏萧的喝声,比这道轰隆声还要响,当即散发出去,强悍逼人。 “洛城城主,出来!” 前院堆积不少食物,皆从城中南国人和射列人那搜刮来,至于那些从东部来的大夏人,也正在被剥削。 夏萧见之,面色铁青难看,但这正是他料想到的内容,并无多少出入。他暗自庆幸到来及时,若再晚几天,估计就麻烦了。 站在前院无人敢上前,只有一高胖的男子匆忙从一侧廊道前来,走路带风。他见到夏萧,并无惧意,只是急忙说: “原来是夏萧少爷,还请上座!” 中年男子满是横肉的脸上皆是笑意,那不是伪善的笑,而是有所期待,像希望夏萧能带给自己一些好消息。至于他正在做的事,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因为夏萧同是大夏人。可后者现在的脸色,令其觉得有些奇怪。 夏萧和阿烛坐在前厅上座,身边婢女斟茶时,他开口说: “将消息散布出去,魔道终亡,正道赢了!” 洛城城主一听,满脸都是喜意,挥手时,厅中有人已下去。可他瞥一眼院墙,有些不解,问夏萧: “少爷这么大火气,是不是牺牲太多。” “除了我和阿烛,其余人皆牺牲在北境长城和南海。” 当初的事他也知道一些,比如说西部的战争并未打响,而是和东部的人一样最终去了北境长城。可没想到,既全部牺牲。虽说并未见着,可光是这么一句话,便令他惊愕。 回想起五日前的战争,的确先后引得苍穹发黑,而后又有血光浮现。但既然只剩夏萧和阿烛,这些人是 洛尘城主环视一圈,夏萧补充道: “这些是大森林的兽族人,这二位乃学院的兽族学子。” “王某恭迎诸位来到寒舍。” 王城主行礼罢,问夏萧。 “圣上他们,是什么情况?” 这是他最希望知道的事,可夏萧显然因为他的多话和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气愤。但还是先回答,道: “四道魔纹祭祀符阵,带走两千余万,甚至三千万人的性命。除了我们斟鄩,还有南商帝都、天蒙永安和勾龙邦氏王庭,这四大城皆无生灵存活。这些事也需要传播,令整个大夏的人得知,所以将我的话都记好。” “少爷请继续讲。” “我们本在北境长城战斗,被封印在南海之南的雀旦被棠花寺拦住。而后我们在结束北境战争后,以六万修行者的大军前往南部,可最终皆被灭,只剩下我和阿烛。至于为何,是因为阿烛觉醒了神的力量,她乃当今最强着。” 并非夏萧想炫耀,只是这件事必须让天下人得知,有利于秩序的整顿,让那些有不少坏心眼的人都收敛起来,不然就是一个死字!夏萧不想滥杀无辜,可当前若有人造乱,他必定不姑息。 就像此时的王城主,虽说面色严肃,似懂夏萧什么意思,可依旧不知自己错误。他只知自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因为圣上等人真的逝去,他就能造反。他有足够的理由扩大自己的实力,在乱世中称王,而不是做一个极为平庸的人,只能为大夏王朝的皇室工作。 夏萧开口,声音中满是寒气,令王城主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妙。 “王城主,你可知我为何到来?” 王城主扫视一圈众人,虽说有些不解,但毕恭毕敬的起身行礼,答道: “少爷此时回来,定然是想告知我们消息。没了修行者的大夏,等于成了一个断脚之人,难以知道北境和南海之南的事。” “这是其一,我此行最主要的,还是想整顿秩序,令天下人即便失去自己的王朝,也能做到安居乐业,以此才不妄那么多修行者牺牲,你觉得呢?” 王城主暗自皱眉,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不让自己搞集权,做霸主吗?他自然不愿意,他的大业才刚开始,后宫除了原本的两位夫人也没有新人,怎会满足? 可纵然有万般不愿,此时他也不敢说一个不字。不说四周十二人,他们随时会化作荒兽将自己吞入腹中,而夏萧和阿烛,也有高深莫测的实力。就像他所说,后者此时有大荒巅峰的实力,太过恐怖。 作为大夏人,向来以夏萧为傲,他早已成为一段传奇,可此时低下头,冷着脸问: “少爷准备如何整顿秩序?” 厅堂中有不少城主府的佣人婢女,他们都知道王城主的野心。知道隔壁诚城的城主作用三百夫人后,他也想那般,且彻底将这洛城变成自己的囊中物。以前大夏王朝在时,他得注意朝廷中事,可现在圣上及诸多臣武将已无,他再不施展招数,要等到何时? 这等美好的幻想和夏萧此行产生剧烈的冲突,夏萧肯定会赢,但城主大人又该如何面对?侍卫婢女们皆好奇,这王成柱虽不是什么好人,可的确是洛城的顶梁柱,也是他们赖以吃饭的人,若他不在,自己又该如何? 乱世前,所有人都心怀鬼胎,可究竟如何,当前还未知,只有听他们交流。可从兽族十人来看,要想整顿秩序,似乎也没那么容易,毕竟人类和荒兽的矛盾已刻进骨中,怎么可能轻易化解? 第八百一十八章 本是洛城人上天 盯着王成柱,夏萧目光如炬,又带有寒气,近乎将其冰封,随即道: “我准备先让城中所有人吃上饭,还请城主宽宏大量,将粮食分一分,再说耕作纺织,恢复常态一事。只要万众一心,明年春日,便可恢复正常,不会再像如今这么困窘,但这个秋冬,皆需夏日一同准备才能度过。您觉得呢?” 瞥一眼院中粮,王成柱显然有些不乐意,话语中也含着不少怒气,不再像之前那么收敛。 “夏萧少爷,自东部人和南国射列人来后,即便国库有限,我王成柱作为洛城城主,也一直尽心尽力,将自家粮食广为散布。但如今斟鄩沦陷,国库皆空,我没收到半点粮,那我将属于我自己的粮收回,有何不可?” “兴许你觉得我敲诈百姓,是个恶人,可您不知,这洛城本地百姓不少,大多跟我十数年,我起码得先保证他们的吃食,还有府中上下及官兵。若连自己人都保护不了,谈何能力情义?南国射列人已来近一月,东部人也是,我作为大夏官员,宽宏大量,将无用房屋拱手相让,可一直这么住着吃白食,您觉得谁受得了?若您是城主,会放肆他们一直坐着,不管不顾天下事?” 夏萧和阿烛座位下,小娜和铁武对视一眼,他们就知道能言善辩的人类不会轻易同意整顿秩序,就像此时。乱世中,有能力者巴不得持续这样的状态,只有穷苦百姓和一些明官圣杰,才愿天下太平。可夏萧也是有备而来,当即回答道: “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吃白食。” “这不就对了!” 王成柱脸上浮现些笑意,暗地给夏萧使眼色。只要夏萧帮他,他必定能让夏萧享尽甜头,妻妾成群。 夏萧与其对视,轻易读懂其意思,但现在不是狼狈为奸的时候,他现在所做一切,都得对得起师父和诸多前辈的牺牲。 “粮食固然有限,可现在只是夏日,大可开荒种地,自给自足。这期间,还需城主广施善心,令城中人度过难关。我相信夏日过后,他们起码有些自己的储备,那时,多者可偿还一些,少的也可借些,但必须去干活,全部从事农业,反正洛城四周有的是未开发的农田。” “可是这……” “现在就传令下去,凡是无粮者,皆可来城主府赊粮,下午开始挑选田地。若过程中有冲突和胡搅蛮缠者,皆可来找我!” 王成柱未下令,府中便无人下去,这是他希望见到的现象。可夏萧一记目光,令一人满背冷汗的离了原地,跑出城主府后,四下散布消息。很快,城中一片哗然,但没有第一个勇士向前,他们都不敢来。 见府外聚集的难民越来越多,王成柱面色极差,道: “府中粮食怎够这么多人吃?如今已至乱世,铁匠铺也都没有,哪来农具耕作?” “你府中囤积的粮食足够这些人解决燃眉之急,且只用赊一周,之后的日子,各想办法,但怎么都不能让他们没有准备就无粮饿死。若出现食子之事,岂不是天人公愤?至于农具种粒,我可以免费提供。” 一挥手,无数工具已成,木棍和铁器完美契合。还有就是那些种子,一袋袋已分好,工工整整的摆在院中,令府外人见之有些惊愕,但依旧不敢向前。 只听,夏萧道: “根据家庭情况,各取农具种粒。这些种粒不比普通农作物,生长速度极快,乃荒兽大森林中的食物,且含有我木行元气,可帮你们在短时间内解决温饱问题。至于米稻和菜种,还得自己想办法。当然,若有提供者,我一一有赏。” 此话一出,第一个人踏着城主府的府门和砖石而来,还未提走锄头和种粒,便于院中跪下,满眼泪光的磕了头。 “多谢夏萧少爷,南国张侯一家,感激不尽。” “家里几口人?” “五口。” “王城主,还请取相应粮蔬。” 王成柱不愿动,夏萧便挥手搬粮,令那小山般的米面和一筐筐的蔬果堆积于小院一侧。他当前在众人眼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只一句自己拿,他们便自取起来,且不敢多拿。而后磕头以谢,想着总算能活下去。 作为第一个勇士,张侯引得所有人羡慕,两把锄头抗在肩头,两箩筐蔬果,一袋大米。虽说拿着吃力,可人群已红眼,当即就冲上前,可夏萧只轻声道: “有秩序的排队!” 争先恐后的队伍当即排好,而那些人也一个个磕头,不失礼节。一人还好,所有人皆如此,夏萧也受不住。 “不必跪我,赶紧取完东西,告知其他人。今日,我要让所有人抱粮而睡,下午选好地后,当即开始耕作!”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感激,但确实不再行跪拜礼。这样一来,动作快了不少,只是一些妇孺老人抱不动米面,动作有些缓慢,但又不敢放下,唯恐被抢走。夏萧见之,道: “先将锄头果蔬拿回去,一会再来一趟,从现在起,谁也不准抢粮,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等强硬的命令一下,他们也能放心,将几块石头围在米袋外,示意此物已有主,然后匆匆回家,并再取一次。走的人越来越多,来的人也不少,其中有滥竽充数者,取了一次粮,又派家中人再来,当即被夏萧抓住,便是三刀六洞,左手抽搐不停。 “整个洛城都在我的元气笼罩下,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能看见,若是再有多取者,别怪我不客气!还有那些未来取粮者,都抓紧时间,家里人手不够,可找人来取。” 夏萧站在大厅前,看着队列中偷偷溜走几人才算满意。这等效率,令众人见着一阵夸赞大,夏萧这般雷厉风行,虽说之前在讨论时已有展现,可没想到执行起来也这么畅然无阻。但夏萧知道,安稳度日的人始终是少数,而只要有利于大多数人,少数人便无可奈何。 从搬出粮食起,夏萧便将米面重新分袋,虽说不多,拿回去只够熬粥,可确保所有人都能分上。这般下来,城中人确实很快受益,一个个激动直跳。一些无男丁的家庭中,女儿前来帮母亲提菜,当即喜笑开颜。 小孩子不会隐瞒自己的情绪,当几声爽朗的笑声传到夏萧耳中,他紧绷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你们去其他城,就照我这么办,若有事,随时联系!” 小娜铁武及十人点头后当即离去,厅中便只剩夏萧和阿烛。他看着眼前队列,大致计算着大夏这样的城市有多少个。先不说小镇乡村,他们主要得改变的就是大城,十四人,组成七小队,只能改变七个城。且自己不在,其余城的秩序可能不会像这么好。为效率和范围起见,夏萧道: “让你的人告知洛城周边所有乡镇,重建秩序!既然有无数人为保护天下百姓而死,现在就得好好活下去!” 王成柱的脸色已差到一定境界,可只能点头说是。但他看着自己的粮越来越少,囤积的蔬果也逐渐没了,心中怒火越积越多。当粮拿完,所剩无几的人开始拿袋装院中被搜集来的米饼,王成柱秉着一口气,冒死问: “夏萧少爷真不给我一点活路?” “你仓库里还有不少东西,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够你吃一个月,但养不起你那么多妻妾,所以好自为之,也管好你的手下,若再有奸淫 妇女的事,别怪我不念人情,将其杀鸡儆猴!” 这句话彻底惹怒王成柱,他怒火中烧的说: “少爷为何这么偏袒南国射列人?难道我大夏人不比他们重要?你可知今日所来七八都不是大夏人。分给王朝东部的难民粮蔬我无可厚非,但凭什么给他们?” “因为南国射列人也在战争中尽亡,他们不分国界的战斗,为的什么?就为自己人能活下去!那既然我还活着,既然我大夏还在,就不能没心没肺的对他们!这些百姓只想活着,有什么错?只要我在,管他南国人,只要在这天下间,在我眼皮下,就得是活人!” 夏萧喝声极大,轻而易举的将王成柱喝住,并令院中的南国射列人心中再度激动。夏萧所做的事,所说之话倒不是为了让他们看,可此时,看着全程的王成柱心中冒火,气冲冲的暗想道: 老子曾经也是洛城的天,没想到你个多管闲事的狗东西来了,真他妈倒霉! 不过一想,其他城也这样,甚至还由兽族操手,他心中就爽快多了,只是脸色依旧不好。夏萧站在原地,并未看向王成柱,还是听阿烛说过几句话,冷冷道: “你若觉得你还是洛城的天,我就将这天烧掉!还有,兽族虽插手,可秉着帮我们的态度,若再乱想,你会是第一个洛城死的人。” 被看穿心思的王成柱即便再气大,此时都胆怯的跪下。他手下人不少,但在夏萧和阿烛面前,都是些废物。当可以轻易烧天的人归来,他这个所谓的天便是张没用的废纸,是垃圾,但怎么也得活下去。 可他连声饶命时,夏萧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逐渐归来的城主喽啰,一声响彻洛城内外。 “城主府的人,十分钟内全部回来!” 第八百一十九章 烧天 因为做了恶事,很多人不敢回来,可夏萧这厉声一震,他们当即往回跑。前院的百姓皆离去,但其中人依旧站满,有个三百余人。夏萧坐在厅前台阶上,模样随意,神情却很冷,嘴中念念有词,似数着时间。 十余人回来晚了,夏萧也不等,起身挥手,便有藤蔓升空,将他们绑住。 “各打二十鞭!” 有人喊冤,不断求饶,夏萧也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说: “回来早的没奖励,回来晚的有惩罚。” 他看着眼前近四百人,道: “从今日起,你们也都回家,各自做农活,保障农作物的产量充足。至于今日做错事的人,是断胳膊,还是断第三条腿?” 夏萧这一问,二十余人当即面色惨白,在其余人皆庆幸时,他们的胳膊当即落地,鲜血紧跟洒下,没有半点拖沓。夏萧没有给他们选择的余地,但也并非出于慈悲,只是在道道控制不住而发出的惨叫声中说: “滚吧!以后安分点。” 不出一分钟,这些人当即散开,不敢站在院中。他们是王成柱好不容易召集起来的队伍,个个身强力壮,可在夏萧面前,什么都不是。他满脸冰冷,还不敢乱想,只是依旧跪着,等着夏萧下一步指令。 “让多余的婢女和侍卫都回家,好生过日子,参与到农活中去,将战事耽误的粮食都种回来。” “多谢少爷!” “你也并未作恶,不必谢我。只是下次做事时,管教好自己的手下,就算这些难民再低微,也还是人,既然同为人,有的事便不能做。” “是是。” 王成柱唯唯诺诺时,夏萧和阿烛已消失在府中厅前,令一旁的侍卫立马来扶王成柱,可他唉声叹气,只是说: “准备好薄子,下午叫无地之人去划地,我亲自去!” 王成柱的服软,令厅中侍卫婢女皆不寒而粟。这就是那位从魔道中归来的夏萧少爷?他的威能,果真不一般,既将王成柱这固执的老家伙收拾。可若夏萧连他都收拾不了,才是真的白在学院学习。 当前,王成柱这个洛城的天,已没半点积淀,他甚至考虑起一同种地。但作为城主,他前提是做好百姓的父母官,不敢再造乱。在其眼中,城主府的府门及围墙又重塑起来,和先前无异,血迹和百姓留下的脚印也不见。 “多谢夏萧少爷,多谢夏萧少爷!” 刚起身的王成柱连忙作揖,不敢怠慢。就这样,夏萧出手下的洛城总算安定下来,他站在城外,看着陆陆续续走出的数十万人开始划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禁觉得这么下去兴许会有好转,不再那么乱。可其他城市可不会这么顺利,毕竟夏萧不在场。 夏萧展开一道符阵,听那旁人道: “你赶紧给他们说几句,这些家伙不相信我们。” 小娜的语气里满是无奈,且遭到一些人的强烈反抗。哪有兽族人来帮人类整顿秩序?说白了不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兽族和人类的矛盾是很强烈,可夏萧几句话后,表明小娜他们的立场乃是学院,之后便和其他处进行通话。 一些欲要称王的存在,自然听到夏萧的话才开始听命令,因为他们各有心思,在小娜颁布命令时一直插嘴,直到她释放出元气,蔓延到城里的每一处,心怀鬼胎的城主才乖乖闭上嘴。 “若有人再废话,别怪我不客气!” 武铁说完,一步上前,令众人皆受压力,似要将他们压成肉泥。只要一有生命危险,所有人自然变得极乖,开始一一执行命令。 这样的好转在越来越多的城里都有体现,只是很多城中都没有洛城那么糟。大夏几座城中,官员清廉,连同荒兽之手,打压一些顽劣之徒,令知道战争结果的百姓能安稳的生活下去。他们本生活艰难,现在得到荒兽带来的种粒,起码解决了燃眉之急。只要当前的问题可以解决,他们定能恢复生机。 而南商帝国中,所去荒兽大多只是传递战事消息,解决众人疑惑。因为这里并没有以洛城为代表的反面情况发生,大概是因为南商纪律太森严,所以一切皆有条不紊,加上荒兽前去,更无人敢作恶。 即便这是一个尚武的国度,也斗不过强大的荒兽,那是没有胜算之事。天蒙国与其相差无几,问题都不算大,只是勾龙邦氏中,有着和洛城相差无几的情况,甚至要更糟,因为已有很多人死去。 荒兽的前去当即引得沸沸扬扬,很多城中勇士叫嚣着不用荒兽插手,可被天命按在地上连锤。直到牙崩脸裂,一声声我服的话喊出时,天命才算罢手,并以手帕擦掉拳头上的血,将其随意一扔时看向众人。 “还有谁?” 天命因为被骂,现在也一肚子火,他们并非闲着没事干,此行也不是以荒兽为名义,而是以学院!因此,所有人必须配合,就像夏萧所说,那么多人为保护天下百姓而死,他们作为活下来的人,怎能不好好活下去? 没了领袖,没了王,勾龙邦氏的很多人都想再立王位,可被反应到夏萧那时,他冷声回道: “你凭什么为王?你可曾上战场?可曾保护自己的亲人?可曾保护同国人?” “群龙无首,只会更乱!” “我不管那些,只管人命!现在若开战争夺王位,定民不聊生,若你真的想再度统一勾龙邦氏,就等所有人吃饱饭,活下来后再做打算。难道你觉得再牺牲很多人换来王位就很值得?没有必要的牺牲,便是草菅人命!相反,若你做出有利于百姓的事,扩大影响,得到拥护,你觉得他们会不拥簇你登上新王之位?” 夏萧并非站在公堂,但句句如法令,令符阵那头的勾龙邦氏人心生敬佩。 “多谢,老夫受教了!” “好好想想吧!” 手中符阵收起时,夏萧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他越来越想不通,为何南商帝国想统一大荒,因为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令人生烦。那么多事,真的不嫌麻烦? 叹一口气,夏萧抬头时,才意识到天色已晚。 第八百二十章 小小一片轻叶儿 “累坏了吧?” 阿烛递给夏萧一碗水,他嗓子早已冒烟,此时咕噜噜喝下,擦掉嘴角时总算松了口气。不过累这么久也值得,起码能确定当前大荒的情况,不至于一直担忧。致力事中,怎么都比一直幻想要好。 天色渐黑,可划完地的诸多百姓还在地里忙碌,他们刚种下夏萧给的种粒,因为土壤潮湿,不用浇水。可站在田头,欣赏自己这佳作,淡淡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前段日子他们担心受怕,没有精力如此,否则早已不用饿肚子,更不用赊粮。不过现在也不算晚,想来得好生谢谢夏萧,那个凶名在外的人,没想到这么有善心。夏萧此行,他们挑不出半点瑕疵,南国射列人皆很感激,就是三国之首皆亡,未来渺茫…… 田间老者叹一口气,说自己国破家亡,当真惨烈,可身旁的老婆子又好生说: “我们起码还活着,不像那些上了战场的人,七十多万人呐,连同那些医师,都葬身在战场。” “说得也是,起码还活着,还能吃口饭……” 老爷子的皱纹在暮色下更深,他看一眼天边,似在看即将落山的自己。不过收拾收拾东西,提着竹筐就将归去。 “老爷爷,谢谢你们的水。” 阿烛声音甜美,令两位老人回首时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可见着冷脸夏萧,当即跪下,就要行礼。 “老人家,使不得。” 在这渐黑的田间小路上,夏萧连忙将他们扶起。 “多谢你啊,夏萧少爷,否则我们这些外乡人,估计就要饿死了!” “是啊,家里唯一点吃的都被抢了,本以为要饿死,多亏了您。” 两者执意要跪,夏萧也拦不住,不过他扶起他们,慢慢走向洛城。他们因为腿脚慢,所以来的慢了些,分到了一个极为偏远的地,但有地就有粮,他们并不挑。但看夏萧和阿烛扶着自己往城里走,老者有些不好意思,说: “我们两个老家伙腿脚不便,少爷小姐,你们先走吧!” “无妨,我们正好转转。” 看着田间种下的种粒,夏萧暗自点头,众人的效率比他想的高。看来,平定大荒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只是需要时间。但起码有些盼头,只要那样,一切早晚能好起来。只是江山依旧在,却物是人非。 夏萧和阿烛一路无言,前者在想等到什么时候再令所有人回到自己的故乡。可生命之墙以东已无城镇,因为已被夷为平地,要想重新住人很难。还有就是南国和射列人,一直待在这也不是办法,可什么时候走还是个问题。 这些事太过复杂,夏萧并不擅长,但现在只有他自己操心。而身边的阿烛,还在想自己为什么不饿。她上次吃东西都是早上的时候,要是以前,早就饿了,可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不饿就少了些吃东西的欲望,可她依旧要吃,想到很久没吃白米饭配辣酱,便有些怀念。 “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米饭配辣酱。” “行。” 和夏萧极为畅然的对话令阿烛有笑意浮于小脸,老人家倒是极不自然,不过夏萧已拉着阿烛,简单告别后离开。 “我们去城里逛逛再回去吧,看看大家过得怎么样。” “好呢!” 阿烛摇起夏萧的手臂,依旧像刚认识时那样,令其脸上也有笑容。 城中,万家灯火点亮,迟到的炊烟一一升起,其中皆是饭香蔬果味。看到这样的场景,听着一声声孩子的欢声笑语,他总算安心,就是灯烛窗户中一家团聚时的样子令其暗地叹了口气。 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其中并不算冷清的气氛令其心头畅然。有几家人在讨论今天见到夏萧时的场景,以及他的霸气和实力,挥手便有锄头和农作物的种子,当真令人羡慕。 一声声敬佩而羡慕的话中,他们皆不知夏萧就在院门外。他也没有久留,向前走去,因为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顺着夏萧的目光,阿烛也望去。撑开的窗户中,那道女子身影令阿烛觉得有些眼熟,很快便认了出来,只是和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 “没想到她也在。” “去看看吧!” 阿烛玩心大起,因为下午实在太过无聊,夏萧和天命他们交流时,她就一个人坐在一旁。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个熟人,她得去聊聊天。阿烛由村庄人养大,性子里带着极为真挚的诚实和热情,因此,屁颠屁颠的去敲门。 在大荒少了三千万人后,阿烛认识的人少之又少,这令其更加兴奋。 敲门之后,阿烛见窗边的女子扭头说: “春宝,去开门。” 很快,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推开门,蹦跶着跑来。 “你们是谁啊?” “你妈妈的老朋友。” 小女孩看了一眼房内,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可她还是艰难的踮起脚尖,但就是碰不到门栓。阿烛见之,伸出细长的胳膊,将其拿开,嘿嘿直笑。小女孩兴许是对陌生人有些害怕,不等他们走进院中,便跑回房间。 “你都把人家吓到了。” 阿烛略有点责怪,跟了上去。夏萧撇嘴一笑,似回那年那景,可当年进的是青楼,见的是红烛。今日红烛依在,纸醉金迷的青楼却成了洁净的小屋。 踏进其中,阿烛见女子回头,高兴的打起招呼。 “轻叶儿姐姐,好久不见。” 这女子乃夏萧和阿烛行走天下,寻找黑暗时在俞谷见到过的轻叶儿。那时的她,乃留仙居的头号招牌,朝中大臣都不敢随意轻薄她,在整个俞谷都有些名气。可现在有所改变,姿色犹在,可清纯朴素很多,额上没有画那三长叶绿色花钿,青丝依及腰,可无步摇,腰间也无香囊,只是一身素裙,一根木簪,但依旧有从容不迫,处变不惊的气质。 她身后躲着之前那小女孩,美眸看向眼前两人,脸上带起些笑意。 “我应该叫你阿烛吧?” 阿烛嘿嘿一笑,不再用以前那个听着奇怪的称号。以前夏萧为隐瞒身份,以方欢自称,阿烛则是圆悲。他的名字还算正常,可阿烛这名字显得太过奇怪,可早在当时,她就猜到了一些事,只是现在才确定,那谜团也算解开。 三年前的冬季,见到夏萧和阿烛时,轻叶儿便觉得两人不平凡,虽说细节已模糊,可她在他们出现不久后,便离了俞谷,离了留仙居,犹如浮萍轻叶一般开始一个新的人生。她所去多处,游山玩水,好生自在,就是遇到眼前人成了意料之外的事。 在其眼中,圆悲和以往没什么两样,她身后的方欢亦然。就是他们少了些神秘,多了些沉重。 轻叶儿与方欢,准确来说,是与夏萧对视时,后者淡淡一笑,不为开心,而为礼貌。他已不是以前那个俞谷雨下的少年,可从未忘记自己的初心。起码他自己觉得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没有半分改变。 “日子过得如何?” “还好,特别是你来之后。” “能吃饱吧?” “我们吃得本来就少,有了这些粮,两周都够了。” 夏萧见状,微微点了下头。阿烛则在她身前蹲下,对轻叶儿身后的小女孩伸手,她却怯生生的退后几步,小手抓着轻叶儿的裙子,小脸埋在上面。 “春宝,没关系,这些是好人,我的朋友。” 小女孩似乎听懂了,才向阿烛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后者冲着她笑,她才慢慢收起陌生感带来的畏惧。 “轻叶儿姐,没想到你这么年轻,都有这么大的女儿了。” 轻叶儿招呼夏萧和阿烛坐,同时为他们倒茶,没有因为家徒四壁而有半点自卑,以温水代茶水也很自然。那是一股深入骨中的自信,她噗哧一笑,满是妩媚,但红唇微启,解释道: “春宝不是我的孩子,我见她一个人可怜,便将她留在身边。” “姐姐你心底真好。” 阿烛抚摸春宝头顶,满眼都是心疼。没想到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既然和自己一样都是孤儿,不过自己幸运,遇到了姥姥,她也幸运,遇到了轻叶儿。 “都是苦命人,互拉一把罢了。对了,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小的巷子可不好找。” “凑巧来的,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们。” “多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们两个苦命女子,可还不了这个人情。就算当初保护一情,我都难以报答。” “你能收留她,已是很好的报答,算是传播了善意,但别让她走上你的路。” 轻叶儿欲言又止,被夏萧一句话憋得极死,但脸上依旧挂着从容的微笑。过去的事,即便不想面对,也依旧发生过。这就是命,命不公啊运不平! 春宝不知姐姐和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可看起来也不像是多要好的朋友。姐姐很快起身,端来一盘素菜,两碗粥,微笑着歪过头,问: “吃点吗?” “不了,我们还得去其他地方。” “如果有困难,一定要来找我哟。” 夏萧和阿烛说后,准备离开。轻叶儿送他们离去,在黑夜里闪闪发光,有异样的点点光泽。很快,她坐回原处,为春宝夹菜,后者奶声奶气的问: “姐姐,他们是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啊?” “三年前,在俞谷。” “俞谷是哪啊?” “就是咱们南国的帝都,当时姐姐还没有浪迹天涯,便生活在哪。”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哪啊?是因为没有饭吃吗?” “那倒不是,而是为了遇见你,我才离开的。” “你在离开前就知道会遇到我吗?” 春宝比同龄的女孩懂事一些,大概是因为从小被抛弃的原因。然后,她听姐姐说出一句她记了很久的话,虽然不太懂,可始终记在心中。 “对啊,我们注定会遇到。我带你健康成长,你呢,治愈我支离破碎的童年。” 第八百二十一章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找来些青红小椒,在蜡烛的照耀下,夏萧将它们剁碎,用少许油爆炒一遍,加上些醇香老酱油和香料,便算完成简陋的辣酱制作。 一大碗白米饭,浇些味道十足的辣酱,夏萧和阿烛一大口下去,微微的噎意中,一股冲上大脑的辣味和热意令在微凉夏夜抬头望星的他们极为满足,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享受着辣椒在齿间舌间翻滚的美妙快感。 因为又烫又辣,所以他们总是吸着凉气,眼角还有泪珠,可正是这样才过瘾,白日的疲倦都消失而去,不留半点在身边。 城主府的婢女见两位大人坐在门前台阶上,像庶民一样吃饭,不禁惊讶,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可又只是安安静静的走进,放下一壶花茶后匆匆离开。兴许这就是大人物的至高境界,她这种俗人,怎会懂呢? 婢女不知,随性才是最高的境界,就像夏萧和阿烛,找这一间偏僻房,和很多人一样厨房和床离了不过几米,但依旧开心。只要精神世界富足,肉体的束缚便会成为虚假之物,因为什么都挡不住。 兴许是因为百姓们恢复正常的农耕,白日太过操劳,此时洛城无比沉寂,只有星辰闪烁的律动和两人咀嚼的细小声。 “怎么样,好吃吧?” 阿烛一个劲的点头,伸出个通红的小舌头,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可爱。夏萧见之,连给她倒水,且拿过她的碗往屋里跑。 “我给你添点米。” “谢谢。” 阿烛咕噜噜的喝下花茶,丝毫没减少辣意,反而因为茶水的温热觉得更辣。夏萧见着,一阵好笑,提议道: “歇会儿再吃吧。” “不行,一停就辣,我要继续吃!” 阿烛撸起袖子,以气吞山河的气势,干起碗中的米饭和辣椒酱。当将其搅匀,那种香味简直浸透心脾。这种味道是兽族所没有的,令阿烛的味蕾和胃简简单单便得到满足,当碗空时,只剩些辣椒籽。 轻声一个饱嗝,阿烛说自己吃饱了,然后全然忘了所谓的养生准则,靠在夏萧身上。她向来过得轻松,什么晚上不能吃太饱、不能吃太过辛辣、不能喝太多凉水她都浑然不顾,因为她觉得心情愉悦才是长生真正的唯一之法。 夏萧为阿烛擦嘴,将碗筷摆在一边,抱着她看星星。可惜,苍穹上已无月,否则乃一番不错的景色。 不知过了多久,夏萧都一觉睡醒,才抱着阿烛进了屋,然后收拾好房间,心中松一口气时,才盘坐在门口,结印吸收起元气来。 夏萧的目标是突破大荒桎梏,是和阿烛肩并肩。虽说那还很遥远,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 像阿烛那样的存在还是太少,因此夏萧才更努力,不能落后太多,免得今后阿烛遇到危险时,他都不能帮到她。阿烛没有起夜的习惯,一觉睡醒时,房间干干净净,阿烛就在眼前不远处修行,令其心情极好,也感叹起今天的太阳真明媚。 晒着太阳,享受着温暖,夏萧和阿烛像一对经历人世风霜的老夫妻,等实在无聊了才对视一眼,道: “去城外看看?” “走!” 阿烛拍椅而起,一把被夏萧搂住,跃至洛城城墙上。其外,无数百姓耕作,因为夏萧在城中,他们不用担心家中遭贼,更不用担心他人抢夺自己的作物,所以都格外卖力,甚至一家人都在田中。这等勤劳景象,令夏萧见之,对阿烛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我相信你!” 要想好起来,光昨天做的那点事显然不够。今日正午,在夏萧帮很多需水的田地施水时,城主的手下跑来道: “夏萧大人,四周城镇既村庄有信传来,希望您给予处理。” “好,知道了。” 夏萧之后,阿烛还在,便使用自身元气,控制着远处河流中的水被引来。 阿烛枝茂巅峰境界原本在修行者的世界并不算强,但现在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想必,这就是物以稀为贵! 城主府中,夏萧从天而降,站在书房外推门而进,像进自己家那般自然。 “少爷,您的活到了。” 王成柱看着这一桌信,眉头当即紧锁。这怎么说都有百封,这么多,且每个都鼓了起来,令其还未看便觉得眼疼脑涨。 “不会是你故意找那么多人来烦我吧?” 夏萧一句话将王成柱问怕了,他连忙解释: “少爷,您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您还是抓紧时间处理吧!” 王成柱说完就闪,这次他什么都没做,要是因此被夏萧误会也被藤蔓抓起来重打几十鞭,他可受不了。 夏萧也就是开个玩笑,并未当真。在书房无人时,他打开第一封信,见其中内容,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也就是问了些大战细节的事,还有就是大夏的将来。 手指动弹时,砚已磨好,毛笔随之而动,写出一手好字。关于大战的事,夏萧按真实而写,可关于大夏未来,他只能提出极为大胆的幻想,那就是等大荒安定后,另选他主。但他不能像信中所写那样成为新的帝王,因为他对其不感兴趣。 关于此方面,夏萧回答的十分认真,大概就是大夏的未来虽然藏于迷雾中,但只有走好当下的每一步,未来才不会离安定偏差太多。 这等道理夏萧写了很多遍,因为很多信里的内容皆相同,但因为每次想法又异,所以话语组织有别。 像夏萧这样以元气拖动毛笔写出的字要好看一些,但他写多了也烦,可一看桌上的信,嘴角不禁抽动,因为还有一大半没有解决。 可惜啊! 夏萧一阵感叹,若是他的分身也有神智就好了,可这些东西只有自己来,就连还算知书达理的晓冉都做不到他想要的回复。 这时,身边的空间嗡动,夏萧趁机起身,走到院子里,结印时听符阵那头抱怨道: “我就不该听你的,让四周村庄的人写信!你知道我收到多少封信吗?七十八封!每封最少都有四张纸,我都服了,你们大夏人这么能说嘛?” 小娜气的不轻,因为她必须得回。夏萧也没办法,劝道: “你不错了,我一百零三封,但必须得回!” “主要是我看不懂,好多话都文绉绉的,什么再拜言、悲夫背夫、略陈固陋、谨再拜,你觉得我一只小昏鸦,懂得这些吗?” “一看你就没好好听课,当时在山麓九班时,母星龙前辈总喜欢说给你和天命听。” “那我也没学会。” “找个老先生,让他给你翻译。” “真是麻烦,话都会说,怎么不能好好写字?” “文人写信,自然不同。” 夏萧劝了几句,便收掉符阵。可很快,又从另一个人那听到类似的消息,为此烦的直挠头,但没办法,还是继续致力于回信。其实很多信都没必要,因为内容大多重复,所以他于信中,下次有问题或困难,每个地方写出一封信就好,这样效率高。 要是夏萧当面见那些人,肯定忍不住发脾气,但现在还是比较有耐心。等他将回好的信交给王成柱时,大脑发热的厉害,不忘叮嘱道: “一个地方一封信,不准多写,他娘的,真把我当工具了?” 夏萧骂过几句,想起圣上每日要处理的文书便不禁冒汗,让他做帝王,想得美!他可不觉得那是对自己好,就算对自己信任,也不能那么害自己。若他真的成了帝王,估计这条小命都没了。 王成柱见夏萧话语中真的有怒意,当即去传达意思,并再三叮嘱夏萧传达的话,不想有差错而被误会。夏萧现在就是洛城的神,掌控着一切,别人可以说不,但他王成柱不行,因为他不敢,他给夏萧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 双手一甩,夏萧去找阿烛,和她在洛城四周的城镇中行走一番,越来越觉得灾难就将成为过去的回忆,因为当前世界,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恢复。而这个过程,只需稍稍着手,便可令速度再快。 就在这般紧张而有序的节奏中,四天一眨眼便过去。 大夏这边,刚将新的秩序传达到每一处,而南商和天蒙,皆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其余前去的兽族也最轻松。可勾龙邦氏那边,数个帮派在国中明争暗斗,天命想法设法的干预,可都没有良好的效果,令夏萧极为苦恼。后者此时听到天命说出一个喂,便没好气的骂道: “你今后好歹也是荒兽大森林中王一样的存在,能不能下手狠点?有的人做事过火,该杀就杀,你不是恨人类吗?勾龙邦氏人杀的荒兽也不少,赶紧处理掉,别老是烦我,我这边的事都没解决,一天天的真烦!” 对天命,夏萧从来不嘴下留情,可此时符阵那边传来无比惊愕的声音,道: “我今日来了北境长城,这边的情况有些特殊。” “什么意思?” 夏萧不知那边的天命看到了什么,可他没有半点心思和自己玩闹,反而愣了许久,在夏萧反复追问下说: “这边有很多魔气,不知来源!” 第八百二十二章 无声的惊悚 “王成柱——” 若众人不知城主的名字,还以为夏萧在使唤下人。可这么扯着嗓子叫,似乎不是礼貌的行为,更别说直呼名字。但夏萧现在顾不得那么多,将手中的信摆到一边,回好的,没回的分为两堆。 很快,不过三分钟,王成柱已急匆匆的跑进书房。因为太过着急,脸上满是冒出的汗珠,令整张脸看起来都油光满面。他气喘吁吁,可夏萧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只是交代道: “我要去北境长城一趟,期间不知耗费多少天,这些信你来回,以你的口吻,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若我回来情况有变,或你耍起鬼心思,就等着受罚吧!” 说完,夏萧挥手,满院皆摆堆堆种粒。王成柱正惊愕,夏萧已展开背后双翼,抱着阿烛飞天而起,朝北境长城而去。王成柱高高抬起头,不过一瞬便不见夏萧踪影,不禁内心一凉。他有这等实力在,自己还敢耍什么心思? 长长叹了口气,王成柱直呼命苦,当土皇帝的愿望落空,现在还得帮夏萧擦屁股,而且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虽有再多不愿,可他还是擦掉脸上的汗,宽衣以让自己凉快些。坐在书房椅上,本是他的桌椅,现在坐着却显得有些陌生。 看着一封还未写完的信,王成柱只好如实写到: 夏萧已去北境长城,情况紧急,吾乃洛城城主王成柱,今后若有事,大可继续寄信。 纸一折,往旁边一甩,王成柱又拆开下一封,可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就心烦,不禁哭喊道: “造孽啊!还不如让我去种地!”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得完成夏萧交给他的任务。可夏萧那边,已快马加鞭,身形连连破开寂静世界中的空间,试图快些赶到远方。可路程如此遥远,没有个一天时间是到不了的,但夏萧现在就想到,因此看向阿烛,问: “可以试试吗?” 阿烛从未尝试过,隐约有些害怕。可夏萧看着他,满眼都是信任和期待,希望她试试。阿烛知晓夏萧意思,当即点头,她运用体内那股力量并非要结印,只是凝神静气后便可释放。因为是第一次远距离跳跃,所以她十分小心,意识随着那股力量前往远方。 阿烛见到大夏的边界,见到勾龙邦氏的村庄,见到一大片草原。而她就像一抹血色,从原地直向远方,很快来到北境长城。 嗡—— 站在这片天地的天命看着眼前之景不由惊愕,他就觉得这边有些不对劲,所幸前来看看,不然让这股魔气南下到人类世界就麻烦了。见魔气外涌,他挥手用元气以击,可像拳头打在棉花上,除了令其收缩,没其他别的效果。 这显然是天命不想看到的,可扭过头时,一点血光涌现。这股力量和当初威胁他性命的血光一样,但它不断涌动时,像大荒这座山打开一个洞。其中,阿烛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夏萧,赫然出现于此,站于乾坤间。 “真的到了?” 阿烛满脸惊讶,夏萧嘴角也微微上扬,不过几分钟就能到,这也太快了。阿烛有这样的能力,今后就方便多了,不用再奔波。在他们暂时沉浸在快乐中,阿烛甚至直蹦跶时,天命挑起眉,有些不敢相信此时眼前的场景。 “嗯……你们这是?” 他这一说,夏萧和阿烛才注意到自己的位置有所改变,当即站好,立于空中,看向北境长城,严肃问: “什么情况?” “如你所见,我也刚来。不过你们的速度,太快了吧?” “阿烛的功劳。” 这个傻丫头嘿嘿直笑,毫不谦虚的问天命自己是不是很厉害,后者自然点头。可还是看向夏萧居多,他自从当初离开这便没有回来过,因为事情很多,可此时见着这等场景,心中满是内疚和一股无法抹去的自责。 只见,当初建造过百里的长城已成废墟,砖石破碎,其下满是尸体,也有无数树木和钢铁岩石将其顶起,可其下的修行者,已靠着一物且低头,再也不会醒来,像对自己实力太弱而悲叹,也像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哀。 本是英雄,可皆没落于此。而砖石中,他们不忍直视的身体里,皆有一股股魔气冒出。 天命和魔气没战斗过几次,所以对魔气中那股对元气的压制很是畏惧,额上满是流动的冷汗。可夏萧本身就是魔道人,此时睁开额头第三只眼,当即可看万物,盯向那些魔气的来源。 只见,天地一恍惚,其中魔气条条如蛇,在钻石缝隙中朝南边前来。夏萧魔气汩汩而出,似如江河,一瞬间从体内释放,如双臂般张开,欲要将那些魔气拦住。可夏萧的力量有些不足,天命正准备动手,阿烛道: “要将它们全部消灭吗?” “嗯!但是小心,别将源头破坏了。” “好嘞!” 夏萧和天命都难以解决的存在,阿烛只是闭眼时感应,令那些魔气缕缕消失,不留半点。这等肉眼可见的速度令天命再度惊愕,可夏萧只觉得天地皆旋转,有一种极为不详的感觉,又一次在心头提醒着他,灾难即将来临。 虽说解决起来很轻松,可阿烛还是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将这些魔气全部消灭。除了将其抹去,阿烛没有做其他任何事,但有些稍累的说: “这些力量好强,和当初的雀旦差不多。” 提到这个名字,夏萧便想到语尚言。天命也问: “不会是语尚言吧?” “有可能,这些陨石,兴许就是月亮的碎片。” 这等判断太过疯狂,可是当前最好的解释。不过按道理说,只要语尚言一死,这些魔气也该消失才对。月亮不见已多日,起始大帝和她都没有现身,莫非还没死? 夏萧落地,顿时觉得战场惨烈。当初留在这里的医师和伤员都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能活下去。可没想到和前去南海之南的人一样,最终都只落得个死亡的结局。这样的结局不如轰轰烈烈的死,突然一颗陨石砸在头顶,太过莫名其妙又被正中靶心。 夏萧踏着砖石而过,心里很不是滋味。 北境长城后,是一片地皮已被掀起的偌大草原。草原上没有半点生机,而在远处,一个巨大的坑吸引夏萧注意。他慢慢朝其走去,像朝向死亡大坑的三只蚂蚁,犹如找到自己的本源并非生命,而是死亡。 夏萧抬起手掌,看着左手和右臂掉落,心中当即一沉。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些不解,可空中即便魔气消散,也有一股奇特的气息,他们越靠近那个大坑,气息越浓,令人摸不着头脑。 夏萧看向阿烛,以为她会知道什么,但她只是摇头,有些害怕。这种气息在生灵之上,元气无法触碰,又像从元气破茧而出,以它为本,却又远超于它。 夏萧眼前的世界猛地变化,似一颗再简单不过的种粒落在土壤中,长出一株奇特的苗。此苗疯狂蔓延,吸食了土壤中的营养,又反过来将其绞碎,不想让它们安宁。这株植物已穿天际,像一棵张牙舞爪的魔树。大荒孕育了它,可它现在归来,试图将大荒破坏。 眼中的光怪陆离令夏萧猛地滞在原地,不再向前,阿烛和天命见着,在其眼前挥手,可他依旧没有反应。 “夏萧?” “喂,没事吧?” 天命不比阿烛,没见过他变成这样,可他那对双眼中,似见着无比恐怖的事,流露出惊慌和难以置信,令阿烛慌忙揪住他的衣服,希望他能感觉到自己在身边。夏萧浑身冒汗,却感觉不到半点热,反而不寒而粟。 “呼——” 夏萧感觉到背后有人在吹气,像一种妩媚的调戏,但却令其猛地一颤,连忙转过身去。他突然的动作吓到阿烛,可见到身边是天命和阿烛,夏萧才算逐渐恢复正常。他就像个疯子,时不时会发疯,可阿烛只是担心的问: “怎么了?” “我感觉到语尚言了,她试图将我体内的力量拿走!” 夏萧四下去看,阿烛和天命亦然,可什么都没看到。阿烛闭眼时,一股血光从其体内传出,令皮肤白皙,又身穿红裙的她有一股异样的美感。 眨眼血光出,覆盖整个大荒,连同九天之上,但都没有发现类似语尚言的强大存在。 “没看到她!” 阿烛觉得有些奇怪,夏萧则带着他们继续走向大坑,同时问: “可以感觉到大荒之外吗?” “有点难,我还不会将力量延伸到大荒外。” 阿烛有点小小的难为情,在元气中使用这股力量很简单,因为她熟悉元气,这股力量又先天具有,使用起来便不算难。可大荒之外的宇宙,她还不知要如何伸手进去。而且大荒世界对当前的阿烛来说已够大,每当他令自身意识扩到各处时,总是一种就要承受不住的感觉,显然还没自我开发。但她用不上那股力量,便没有特别在意,不想此时,既面临起其外威胁。 第八百二十三章 抬头一张女人脸 陨石坑足有数十公里宽,令天命和阿烛看不到边,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其中,天外来物的碎片遍地都是,之前那些魔气估计就从其中钻出。 夏萧低下身,拾起一片陨石,总觉得它没什么特殊之地,就是带来的奇异波动令他联想起语尚言。 天命见之,感叹道: “这么大的坑?” “如果大荒世界没有元气,坑会更大,冲击力也会更强,说不定不用那么多陨石,只用一块,便可令整个大荒受到波及,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夏萧所说令天命觉得惊愕,又有一种逃过一劫的幸运感觉。而后,夏萧起身,心中有了别样的计划,可不等他说出,头顶的波动已令其抬头望去。身边二人和其同一动作,看向苍穹时,见着一张诡异的女人面孔。 那是一张煞白的脸,有着死人皮肤,没有营养的长发干燥如枯草,四下飘动。他的嘴角上咧,直到眼角,令人心中一颤。她似乎在笑,但又不知在笑什么,令夏萧心中激动,心跳异然。 “语尚言!” 夏萧曾在云国看到过这张脸,他记忆犹新,可她此时出现是为何?没有回答,没有半句话,天空中的女人面孔当即消散,如风吹走云烟。夏萧双目满是元气,额上的第三只眼紧跟一同寻找,就是没找到半点踪影。 “你们看到了吗?” “嗯!” 天命和阿烛的点头令夏萧心悸,这证明他见到的不是幻觉,更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真实出现的画面。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这些陨石就是破碎了的月亮,那这道影子,会不会是残留在其中的,而非语尚言要回来?” “不知道,我不敢确定,我一直以为她和起始大帝一起死了,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夏萧咂舌,他真是烦透了语尚言,简直就是阴魂不散,不知究竟耍着怎样的花招,令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破碎的月亮上去。可现在阿烛对自身的力量还不熟悉,无法判断她是否活着,自己实力也不足,唯有先提升自己。 在他皱着眉,想着该怎么办时,天命身旁的空间开始震动,而后不等符阵结出,他脑中已传来一道消息。脸色本就不好的天命听之,对夏萧道: “大森林中也出现魔气了,那些家伙是对准生灵来的!” 夏萧唯能看向阿烛,这种依赖让他有些自责和不适。若他自己拥有那样的力量,现在定不必麻烦阿烛。阿烛虽没有那样想,也没觉得麻烦,可也没有立即动身,带他们前去大森林,而是闭上了眼。 血色的光泽和无法感知的强大波动瞬间笼罩大荒,令阳光稍稍有些黯淡,因为被遮盖。从其外来看,此时的大荒便是一个有着淡色血丝的大球。而这些大球中释放出血红色的雷电,眨眼便消灭几处的魔气。 “现在只剩大森林和南部的魔气了,距离太远,我无法立即消灭。” “那我们过去?” “嗯,但得等我一会,我有点累。” 阿烛有些不好意思,可夏萧不会催她。若现在没有阿烛,他才是真正的一筹莫展。于是,在阿烛盘坐,浑身有血光绕动时,夏萧和天命拉开一定距离,令其能安心休息,不被打扰。 “她现在的实力,真是强啊!” “嗯!等她休息好,我们不过几分钟便能回荒兽大森林,不会耽误事。” “我倒不是担心那些,就是觉得所立太高位置的人不会一直待在凡世,你懂我的意思吧?” 夏萧点头,他自然是懂,他也怕阿烛哪一天突然离去,那样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可他的计划,终究还是要实施,宛若独孤一掷,将最后的希望都放在自身的突破上。 在洛城的短短几天,夏萧沉溺于美好和大荒即将恢复的幻境。可大荒早已支离破碎,怎么恢复都无法回到原先的样子和状态。而且大荒又面临起未知的威胁,是得提高警惕,还得提升实力,只有如此,夏萧起码才能在未知的事前站在阿烛身边。 挡在她身前已是极为奢侈的事,甚至痴心妄想,但必须站在同一高度。 这是夏萧当前正要做的事,等阿烛醒后,他们站成一排,一同前往大森林。那边的天隆显然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到,可想不到的还有很多。 即便以天隆的力量,对付那些魔气都极难,他能通过这些魔气感觉到它的主人是有何等之强。但并不知它们来自何处,但和天命交流后,才知这些家伙来自那块陨石。天隆没想到前些天的没有收拾会导致这么大的灾难,于背后一片森林前停了下来。 “快走!” 喝罢,无数荒兽朝其身后而去,也有不少被魔气留下,化作干尸,和腐朽的树木化作无用之物。 吼—— 一声龙吟罢,天隆和族中强者一同阻拦魔气的前进,试图令其止步于此。陨石的冲击范围已够宽,将神威古树炸毁后,像一把刺刀插进荒兽大森林内部。这已是一道不小的创伤,不能再将范围扩大。 本重造家园的荒兽们没料到这种情况,皆无比着急,但这些魔气之多,令其极度忌惮。若稍不留神,他兽族就会面临大面积的荒兽牺牲。此时,一道道黑龙之影虽说将魔气拦住,形成一个巨大的弧度,可脚步还是在不断后退。 “不能让它们再前进一步!” 天隆吼罢,血性被激起,大森林中的极多强者也都赶来,朝其伸来援手,令阻拦魔气之墙变得更加厚重。 顿时,龙吟凤唳,各种荒兽的声音一同发出,但他们有不少人跟着夏萧和阿烛去了人类世界,当前就算将其抵挡住,也只是坚守住阵地,要想将其反扑消灭还没任何办法。 天隆一直都在想那些,可不等他做出良好的应对措施,元气之墙中,无数毒蛇般的魔气已融合起来,在他们眼中成了一条庞大的百米大蛇。 大蛇每一次扭动身躯都极为有力,引得地动山摇,空间破碎。而后一甩尾,掀起无法言喻的恐怖罡风,直穿空间,朝元气之墙后的荒兽们而去,令他们双眼难以睁开,侧脸以避,可元气已被搅乱,无力对碰。 关键时候,一道身影挺身而出,冒着风险迎敌! “吼——” 第八百二十四章 新的计划 龙威浩荡,霸道无比,即便面对着的对手强到无法战胜,作为荒兽大森林的王,天隆也不会退缩。特别是在族人遭受危险时,即便知道赢不了,即便知道有危险,也得上前!这是身为王的职责,也是经受万族拥趸的代价! 身形怒起而冲,一步跨过空间,于一声回荡幽幽天地的龙吟中,天隆以滔天巨爪拍向蛇尾。 轰—— 巨响声中,粗重的蛇尾似拼凑在一起的积木,当即散为万千条细小的蛇,一瞬朝天隆而来。他就知道,狡猾阴邪的魔道生物不会傻愣愣的朝元气之墙上抡动身躯,可只有将其挡住,才不会有无意义的伤亡。 “王!” 族人们担忧的看向他,希望他逃过密集的黑蛇之雨。那等魔气,宛如噩梦中的场景,一条条黑蛇更是张开猩红色的血盆大口,贪图着天隆的生灵之气。它们铺天盖地般前来,天命冷静以对,只是准备遁走时,空间似被封锁,令其既在原地动弹不得。 天隆身前,太阳光刺眼强烈,大蛇沉色如黑洞,可吞噬万物。身形久久无法动,即便再怎么挣扎,空间都破碎也无法。下一刻,天隆眼中出现血色,他准备化身为原形,再尝试一番,可一道血光轰然在其身前爆炸,令其觉得为时已晚,可他分明还没有流血,也没有半分痛觉。 天隆觉得不可思议时,四周空间中,轰出无数惨碎的黑蛇,于一道血红色光中不断消散,不留半点在人世。就着爆炸产生的气浪,天隆得以后撤,与其相反的是逆行的两人,速度极快,引其注目时也令其惊讶。因为这种速度,即便以天隆的速度也追不上! “王兄,没事吧?” 天命不知何时出现在天隆身边,令其严肃的脸上满是疑惑。 “你不是在北境长城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 “这么快?” 天隆暂时无法理解,可更加无法理解的还在后头。比如此时,他终于看清逆行者,那是夏萧和阿烛。前者停在半路,于元气之墙外站立,可他并非主力,因为战斗者乃阿烛。那个当初一眼将天隆震惊到的存在,此时小手一扭,便将三百多米高的大蛇锁于原地。 大蛇经受不住强大力量的压力,当即破散,和之前天隆爪下的蛇尾一样。但并未有一场大雨洒下,因为阿烛冷着小脸,逐渐令其扭曲。最后于一道红光中,万邪消散,不留半点于世。 只有与魔气所成大蛇交过手的天隆才知道它真正的实力,但阿烛还是轻而易举的将其消灭,可想其强。 不止他目瞪口呆,身边天命亦然,诸多兽族人更是如此。他们逐渐明白,派人随夏萧和阿烛前往人类世界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为不能与之为敌。想起之前的抱怨,他们更是在收起自身力量时收敛脑中想法,以免被其看穿,显得尴尬。 而夏萧和阿烛来到天隆俩兄弟前时,后者表现的极为客气,令天命见之,不禁想到:平时你总是话多,这下总该知道阿烛的实力。 天隆只一瞥眼,便知天命在想什么,但没有反驳,只是诚心道谢。 “没事儿。” 阿烛的回答十分随意,夏萧却回礼后说: “兽族帮了我们,我们自然也得报答。” “不知这些魔气来源于哪?” “语尚言。” 一想到那等存在,天隆及身边强者的脸色便差了些,可夏萧继续说: “这些陨石乃破碎之月,其中带有她的魔气,她也应该没死,可状态如何我们还未知。不过阿烛在将南海的魔气解决后,我便致力于提升实力,今后一同和阿烛去找她,并将其消灭于世。” 夏萧倒没有威胁兽族的意思,只是他们或多或少会那么想。但如何想是他们的事,自己该怎么做,全凭自己一颗心。 “除南海外,世上便无魔气了?” “嗯!小地方的魔气已被阿烛消除。我们马上就去南海,将那里的魔气解决掉。” “他们隐藏能力强,否则早该被消灭。” “无妨,反正结局都是被消灭,只是时间先后罢了。” 天隆点了点头,继续摆出一副多谢的样子。可夏萧要说的,将是他在意的事,也关乎大荒今后。 “此去南海后,我准备回学院一趟。” 此话一出,最先震惊的还是阿烛和天命,他们不懂夏萧这是什么意思。可他的计划时刻改变,又时时更新,为的就是应对未知且一直在变的事。 “语尚言是个潜在的隐患,我得提升些实力,而且阿烛还没完全掌控体内那股力量,是该好生闭关,感悟出些道理。若今后有意外发生,符阵也联系不上我,便来学院旁的侧峰。这段时间里,也得劳烦你们,将大荒照顾好,还有就是各国的事,以及云国。” 夏萧眼中有些歉意,因为这些事本与天命无关,现在自己托付给他,会将其束缚在和自己关系不大的人类上。但夏萧也没办法,只有如此,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天隆面前完成托付,以免天命被找麻烦。 可天命的压力依旧很大,尽管他此时点头,夏萧也能看出来。 “放心吧,等你回来前,我保证不会有意外发生。你也得做好准备,兴许你下次回来时,便是一场巨大变革的时候。无论哪一国,要想有变化都会等你,现在的人类世界,除了你,没人有资格引导即将发生的一切和选择未来路途。” 天命这等回答令夏萧与其对视时满是感激,他知道天命说到就会做到,可自己究竟会走多久,是几个月,还是几年,甚至更长时间,或更短时间,谁也说不定,包括阿烛。但他的确不能一直待在人世,现在还没到结婚生子,和阿烛每日坐在一起过小日子的美好生活。因此,他义无返顾的对天命连同诸人行了一礼。 夏萧心中有不少话,但有的无法说,只是对天命表达谢意后,对天隆道: “王,兽族的领地扩宽多少,您说了算,别挤兑我们,进攻我们就好。” “你放心,我有分寸。” 夏萧已很客气,天隆自然不会得寸进尺。可说完这简单几句话,就要离开?夏萧的心思他们猜测不到,但他的确雷厉风行,当即准备离去。 “恭送二位!” 对夏萧,兽族人不算崇敬,但尊重一直给到位,令其转身离去,但没有直向南海,而是朝一处水泽而去。天隆看着,低声道: “既然选择将灵鸟放下,短时间便不会回来,你确定可以处理好大荒人族的事?” 现在夏萧和阿烛的实力及影响力令天命就算不想接手,也得接受,起码在天隆眼中这般。可他并非那么被动,所谓的兄弟情义,想必就是这般。 天命从未见过夏萧眼中出现过之前那种情绪,似一种祈求,那他无论肩负多少重任,都得将其抗住。而在天隆面前,他才说出自己的担忧。 “说实话,我没有多少信心,但我会等他回来。” 天命望向夏萧所去的方向时,他也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是对天命的感激和愧疚,也是对自己提升实力的少许迷惘。他看向阿烛,问她: “我这样是不是有些太仓促?” “没事儿啊,反正我们都得找个时间变强,与其一直拖沓,不如说做就做,刚好现在洛城也不像之前那么需要我们。” “谢谢。” “啊?” “只有你这么信任我,我会珍惜的。” 夏萧说着笑了,阿烛却说: “你变了。” “哪?” “以前你很自信,现在却总是有些不自信,你应该和以前一样大胆,认为对的就去做。如果做错了,我会陪你一起扛。” 停下时,他摸了摸阿烛头顶,满眼皆是爱怜,也如实说出自己的担心。 “以前我敢拼,因为很多时候我都支身一人,没有多少担忧,面对的敌人也没有强到离谱。可现在大荒需要我,这是师父及前辈们的意愿,我更不想失去你,所以才满是担忧,成了个优柔寡断的人。还有就是……我现在的境界太低,摘不到天上的星辰,也无法站在你身边,陪你分担些事。” “没关系,我在呢!” 阿烛的陪伴,是对夏萧最好的安慰。他在其注视下结印,令晓冉出现在家的不远处,她刚从哪回来,本以为会遭到娘和姐姐的冷眼,却没想到在她们的怀抱中冰释前嫌。谁都有嘴臭的时候,可刀子嘴下的那颗豆腐心,才是真正的常态。 虽说有很多亲人都没有那么爱自己的家人,可大多数还是深深爱着的。但晓冉才从家中离开一周,现在看情况又得回去。她和夏萧并不相通,也感应不到后者心意,问道: “怎么回大森林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可夏萧还是很详细的讲给她听。身穿红白长裙的晓冉别着青藤红花的头饰,和四年前初见时没什么区别,倒是他,变得更加成熟,做事也更加老练,肩负起的担子更重。 听完大致的经过后,晓冉下意识看一眼天,心想那家伙怎么还活着,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那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清楚,等我醒后,会和阿烛来找你。如果我实力提升的够快,兴许句芒也会很快复活。” 一听到他复活的事,晓冉便极为开心,重重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去。 第八百二十五章 当初受益终身的选择 前来时,夏萧和阿烛比较慢,也算给后者一个喘息的时间。虽然她说自己不累,可夏萧还是很心疼。但离开时,他们于一道血红色的光中消失身形,眨眼便至数千里外。 望着南方,晓冉注视许久,为他们默默祈祷后,慢慢回到兰泽灵鸟的领地。当她出现在水泽边时,娘和姐姐当即前来。 这次和上次不同的是,她们身后没有族中的长老,给她一种更亲切的感觉,因为那些长老对她不太特别友善,若不是念着娘和姐姐的实力和地位,估计会将自己撵走。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是个兽族的叛徒,是众多兽族同胞的反面教材! 但此时,在夏日正盛开的青藤白花下,她迈着莲步,于明媚的阳光中靠近娘和姐姐。 “怎么又回来了?” 晓冉的姐姐和她相貌极为相似,只是更加成熟些,眉目间有不少她所没有的凶气,和这个恬静之地的种族似截然相反。她说话简单直接些,晓冉便将夏萧讲给她的事讲给娘和姐姐听,同时于水泽上走动。 明媚的阳光令水泽很暖,娘女三人赤足走在上面,回到自己的宫廷。 虽说四周环境甚好,可晓冉所说的话题还是沉重了些,但对老族长和晓冉的姐姐而言,也不算多压抑的事,甚至没有关心所谓月亮上的语尚言,因为与自己无关,夏萧他们总会解决。 她们也算猜对,可只知结果的她们,并不在意过程。不知何时,她们在意的和晓冉已不一样。所以后者才会在娘的话下显得有些惊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也算夏萧有良心,知道你在木行空间一人孤寂,且会受到影响,让你回来。” “哼!这是他应该做的,别将他一直美化。” 晓冉的姐姐一直对夏萧和舒霜有成见,现在舒霜不在,便对夏萧和阿烛有偏见。她也知道他们对晓冉不错,可舒霜死后,就算晓冉不该回来,也要将其送回来,而不是陪着他们冒险。他们不要命,晓冉还要! “姐姐,你该放下偏见了。” “凭什么?” “你别和你姐犟,她啊,就是舍不得你走,所以才怪他们一直不让你回来。” “才没有!” 姐姐严肃冰冷的脸上泛起少许难为情的神色,显然不想被拆穿。她见晓冉掩面嗤笑,无语道: “我去处理族中的事,你们好好聊吧!” 看着她的背影,晓冉对娘说: “姐姐也该找个归宿了。” “她啊,一心想成为下一个族长,接替我的位置,改变咱们一族的命运。你也知道,我们兰泽灵鸟血脉不强不弱,常被当做工具用以交换,现在是时候改变了。你姐姐的性子啊,做族长再合适不过,到时她肯定能管理好整个兰泽灵鸟一族。” 晓冉微点螓首,满是优雅。在她心里,姐姐外刚内柔的性子,的确适合做族长,但也不能一生一个人呐! 当她将这个想法告诉娘亲时,后者笑道: “你是知道句芒有机会早些复活,所以才这么关心晓降吧?” “哪有?” “话说回来,句芒我还没见过,希望下次好好看看那位被你选中的人,究竟该有怎样的英姿,既然能为了保护你而死。” 说到句芒,说到那时的事,晓冉满脸都是庆幸。她突然郑重起来,对老族长说: “娘亲,我觉得当初自己做的决定没错,若现在回去选,我也还要跟舒霜走。” “命运总会给我们安排好路,谁知道一向内敛的你,会离开水泽之乡,前去人类世界?可这样也好,一番下来,你总该明白一些事。不过选择这种东西,一旦做对,便会受益终身,可若选错,便要用一生去后悔。” 晓冉当初赌上自己的命,选择跟随舒霜,现在,她收获了很多东西,还见证且收获被娘贬低的爱情。世上真的有爱,在乎友情,更在乎爱情,她皆收获,这是在族里没有得到的东西。 无疑,她是一个赢家,可晓冉并不在乎自己是否能赢,她只是想那个温柔的女孩了。她会在小湖红亭下陪自己看书,同自己起舞,会每日起的很早,给夏萧和自己做点心,会泡一壶热茶,会做好所有事。 可现在,记得她的人还有多少? 闲暇时,晓冉一个人来到族中灵溪处的小桥。这是她和阿烛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天她第一次见到阿烛,那个文静的女孩格外讨人喜爱,就是命数太短,只活在记忆里,难以找寻,难以交谈。 坐在小桥旁,晓冉看着灵溪,沉浸了回忆的小河。但自从夏萧有了阿烛后,时刻想着舒霜的,便只有她! 晓冉没有责怪夏萧,她知道夏萧和阿烛走在一起本就是无可奈何的事。很多时候,夏萧都很需要阿烛,和当初需要舒霜一样。夏萧本想为舒霜报仇,可没成功,甚至提起她的次数越来越少。 兴许夏萧没有将她忘记,但晓冉隐约觉得不公,为何有的人在生命里那么重要,却无法走到最后? 清寻子曾说,舒霜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夏萧走上正道,那样的话,是否又太过自私,没考虑到舒霜的感受! 这般回想后,晓冉最终只叹了口气。无人的时候,她总会一直念着舒霜,如果她现在还在,会是什么模样? 依着一棵柳树,晓冉真的好想她,特别是触景生情和闲暇带来的那股思念,令她想见到舒霜,和她说说话。 身为她意识的继承者,晓冉一直在尽着自己的努力帮夏萧,可当前离去,也不知下次相见是何时,只希望一切安好。 迷迷糊糊中,晓冉睡着了,虽说夏萧的木行空间十分适合她,但少了些水。因此,她又一次于舒适中安睡,脸上带着几丝纠结后的惬意。 远处的晓降见着,摇了摇头,对娘说: “你说我是否对她太过严苛?即便现在,我都觉得她当初的选择不对,即便在族中,多的是锻炼自己的机会,何必要跟着人类修行?” “她的改变已很多,晓冉现在的人生,我也很满意。你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无论现在的夏萧还是阿烛,都不是我们所能随意议论的。即便晓冉和他们关系不错,我们也不能让晓冉夹在中间。” 第八百二十六章 终于回到你身边 从荒兽大森林到南海溃散不堪的海岸,夏萧和阿烛花了不过五分钟,再从那到宁神学院所在的群山,也只耗费几分钟,加起来也就半个时辰。可若平时,估计得要一周多,甚至半个月于赶路中。 夏萧和阿烛将时间压缩,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见着通天峰。因为后者处于护山大阵中,所以他们进不去,便于侧峰盘坐。 侧峰中满是青冢坟堆,埋葬了不少学院人。夏萧和阿烛坐于一个偏远地,手中皆结印,一个开始吸收天地元气,一个试着开发自己的力量。 因为学院这片群山位于大荒中心,元气充裕,夏萧和阿烛才一同前来。而且看到远处的桃林,他们于凡世躁动的心,终于沉静下来。 夏萧二人没有过多欣赏,主要是现在时间紧迫,谁也不知头顶宇宙中的语尚言何时会归来,因此都致力其中,没有多言。 夏萧许久没有回到学院,想来已有一年多。他像一个离家的孩子,贪婪的吸入空中熟悉的味道,但又愧对于学院,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做到最好,还有很多事分明有进步的可能,但他却弄得一团糟。但他终究是回来了,以魔道之名回归正途,且将在诸多前辈的见证下提升自我。 这一吸收元气便是许久,元气的吸收与魔气大不相同。后者提升的速度快,但有上限,上限到达后,若没有特殊的方法将其拉高,便得将魔气自我消化再吸收。 元气的吸纳相比之下要慢很多,但慢慢滋养着身心和身体的每一处,虽慢可舒适,夏萧还是喜欢这种感觉多一点。 吸纳元气的时间一变长,夏萧便进了一种玄妙的状态,元气不再是五行一同前来,而是天地为之调动,主动朝其身体而去。夏萧并未准备招式,只是体内那棵元气之树吸纳元气的速度快了些。大概是因为大荒知道要发生什么,才制造这样的变化,以及阿烛在身边。 这种状态有利于修行,夏萧便进入五行空间,于许久没来的地方和熟悉的人交谈。 木行空间中,夏萧坐在一株小苗前。因为他实力的提升,后者也有改变,就是当前变化很小,离开花结果还差些时间。 夏萧挺想句芒,就是见不到,一株小苗不会说话不会动,最多只在风中轻轻摇晃自己几片叶子。 “很快就能醒了。” 眨眼,夏萧跃入大海,一头扎进水里,向着深海而去。夏萧对大海没有多深的向往,就是喜欢海中的空灵声,这是陆上没有之物。 经历过一场大战,小语似有些累,她不太喜欢那种事,便一直有些排斥,此时神色黯淡,在夏萧到来时轻轻移动自己庞大的身躯,额头与夏萧相碰。轻轻一点,有涟漪不断泛出,乃不用言语也能表明的心意。 小语在问,究竟多久才能回到安稳的生活,究竟多久世间才能无灾难。若她的主人不是夏萧,估计一生都将无灾无难。可惜的是,夏萧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事来敲门,所以夏萧的安慰极为虚幻,只是轻声一句。 “等我拥有足够强的实力时,任何事都无法抵挡我的脚步,我想迈入正常幸福的生活,也无人能阻止。” 小语点了点头,三鱼则在一边,有些苦恼的情绪,因为那一天似乎还很遥远。但夏萧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将其不断缩短,直到触手可及。 出了无量大海,站在草坪上,两棵树相隔不远,一棵生机勃勃,另一棵则代表着死亡和毁灭。这样的两棵树有些像力量的双极,令夏萧见之沉思,但因三灵兽的到来而放弃庸人自扰。 若要真想感悟出些道理,不说两棵奇异的树,就只一花一草一粒沙,便是可斩乾坤日月星的神兵利器。还有一支简单的烟,也能有许多不同的解释,道理并非用文字表达,而是在于是否能想通。 夏萧想通的事已不少,此时只看着眼前三头灵兽,有些话想说。 “这次修行将持续很长时间,五行得配合起来。” “可以提升到何种境界?” 金灵兽问,夏萧便答: “不知道,这里元气丰富,很快就能完成曲轮的全部沉淀,令元气之树成为一棵拥有百圈年轮的参天大树。至参天后,便不是吸收元气那么简单,而是要感悟。若我成功,一步登天,便成问道。这一问,若问出自己的道,便能跨上云巅。云巅之上,离大荒桎梏就很近了,有阿烛的帮助,我兴许能将其穿破,也许不能,毕竟当前三位打破大荒桎梏的存在,都是靠魔道手段。” 修行的最后几个境界和以往大不相同,靠的更多的是感悟,而不是对元气的积累。可难就难在那,令无数人止步不前。夏萧隐约觉得自己可以,这股自信有些盲目,但大荒当前需要自己,且他身边还有阿烛。 夏萧思索着自己的路途,金灵兽则提醒道: “不能沾染魔道。” “知道。” “那你就继续修行吧,我们休养后,会帮你冲上更高的天。” 祸斗嘴角掀起,他乃无尽燃烧的火焰,永远不会熄灭。夏萧现在正需要那样的动力,笑问: “狗东西,你怎么不会累?” “累是自然累,可有事做总比闲着好。我也沉睡过数万年,不及这些年来的痛快。怎么,这些事将你压垮了?不想折腾了?” 夏萧靠着自己的元气之树而坐,脸上露出几丝苦涩之情。 “说实话,当初我觉得这场大战结束,就能过上安稳的生活,但没想到还有那么多事。特别是为了令人类安稳,我也算绞尽脑汁,那种感觉并不好受,像身体被掏空,分明见着人们安居乐业还算开心,就是笑不出来。” “年轻人不该追求轰轰烈烈?怎能因这点事气馁?” “我也不算年轻了。” 夏萧两世为人,虽然前世的记忆在今生用处越来越小,甚至没用,只成一段过去。可他经历的苦难已够多,作为一个中年人的他,当前只想安静的生活,和无数普通人一样。可能力越大,当前责任也越大,他离歇息还远。 暗自叹一口气,祸斗却狂笑,紧接毫不留情的骂道: “狗东西,少多愁善感,当前提升实力才是重中之重,你这样没有任何用。要想过上足够好的生活,除了苟且,便要变强,强到连真正的神都要让你三分。到时,还有什么不能如你意?” 道理夏萧都懂,可哪有那么简单?但他没了反驳的余地,因为祸斗已转身,向他的火山走去。 “不陪你了,老子要回去睡觉。” “我也走了,赶紧修行!” 祸斗和金灵兽走后,只剩山舌,夏萧看向他,笑容狡黠。 “要不你陪我一会?” 夏萧说完,已有百米长的山舌当即回身,一股烟的跑回自己的土行空间。他弄起的动静极大,似说自己只是没反应过来,不代表自己想留下。 “不至于吧?” 夏萧见着,又嘟囔道: “真是个不爱惜草坪的家伙。” 说完,他开始盘坐结印,继续吸纳天地元气。这个过程兴许有些枯燥,但夏萧乐在其中,因为他的实力将越来越强,且永不止境,会继续向前。 这个过程是漫长的,进入玄妙状态的夏萧越陷越深,似感知到整个大荒。乾坤上下,元气皆被其感知,他如身处大海,时间都近流逝,可他不管不顾,只是沉浸其中,朝着遥远的目标而去。 相比现在的夏萧,阿烛的自我开发要难很多,加上她爱玩的性子,很快就醒了过来。她见夏萧在安心修行,便没有打扰。可这等天地异象,若是让学院的教员们见着,定无比惊愕。只见,夏萧身处巨大漩涡中,四周元气不断朝其身体而去,形成一源源不断的输送。 夏萧并不客气,来者不拒的吸收,阿烛等了半天也不见他醒来,便将目光投到学院桃林。她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一顿不吃饿得慌的小丫头,但想进去走走,便跨过山沟,径直朝其走去。山沟极深,被其一步而过,护山大阵永在,可不挡正义之士。 阿烛于青砖广场上回眸,看一眼远处的夏萧后,走向桃林。当前正是夏季,蜜桃长得很好,阿烛踮起脚尖,摘两个吃完,又回到夏萧身边,继续盘坐。 从农家走出的孩子心思单纯,也不愿想太多,她只知道夏萧肯定不会离开自己,便听他的话,与其共进退。但体内那股力量着实难控制,普通的使用还好,没有什么问题,可要想离开大荒再在使用,起码得熟悉其外的气息。因此,阿烛伸手出大荒,犹如摘桃一般摘了几颗星。 慢慢的,阿烛熟悉这种感觉,突然觉得自己感悟的速度还算快,可一睁眼,夏萧也醒来。他短时间应该不会醒,因此觉得时间过去很久,连忙问他: “过去多久了?” “一个月。” 夏萧对时间的感知向来精准,阿烛也算松了口气,总算没她想的那么快。但她看向夏萧时,他满脸欣喜,分享道: 第八百二十七章 平淡日子里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晋入尊境参天了。” 夏萧脸上满是笑意,曲轮和参天虽说只有一步之遥,可代表着是否进入强者之列。而那层桎梏,并没有难住夏萧,他只是一直沉淀元气于体内,元气之树则自然而然的壮大,最后直破桎梏,成为一棵巨大的参天大树。 大树茂盛,枝叶繁密,在夏萧的五行空间中撑起一片天。现在,夏萧将面临问道的挑战,可那一步令无数修行者止步,他却觉得不难,因为见到为自己高兴的阿烛扑进自己怀里,极为兴奋。 “太好了!” 阿烛被夏萧抱着转动,欢声笑语乃这幽凉之地少见之物。因此,他们很快压住自身兴奋,并对着身后幽深的竹林深深鞠躬,希望前辈们原谅自己二人的失礼。 这向阳且遍布修竹之地安息了不少学院人,虽说很多人死去时没有留下尸骨,简单的棺木中只有他们曾经的用品,可他们都被学院记着。只是该如何纪念这场大战中的人,令夏萧有些拿不定注意。可修行还未结束,他便在行过礼后对阿烛说: “我们抓紧时间,一定要早些突破大荒桎梏。” “好嘞!我对体内那股力量的掌握已经越来越熟练,可以伸手至大荒外。” “那语尚言是否还活着?她在哪?” 其实从陨石中的魔气便可看出,她还活着,夏萧觉得那股魔气并非雀旦所有,可月亮都已经破碎,她现在藏在哪?夏萧迫切想知道,阿烛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摇头,因为她还没尝试。夏萧见之,连忙说: “没事,我们继续吧!” “歇几分钟吧,适当的休息有利于修行。” 看着阿烛清澈明亮的眼睛,夏萧点了点头,与其坐于草坪,看着不远处的学院发呆。众多学子中,不止夏萧对学院有强烈的依恋,这个充满魔气的地方吸引无数人来,又送走无数人。可他们的心,不像他们的人那样远离,而是始终待在此处。 看久了,夏萧叹一口气,念叨道: “可惜啊,若我身上没有魔气,还能回去看看。” 护山大阵似在回应夏萧,散发出一股波动,令一层无形护罩出现在夏萧眼中。他看着心中再沉,可阿烛拉着他的手,笑嘻嘻的说: “我去给你摘蜜桃吃!” “可以进去?” “当然啦,本小姐现在可是神一样的存在!” 阿烛说完,消失于原地,站在青砖广场上。夏萧见着,对其挥手,她看到了,回应后踏上山路,走进桃林中。 学院的桃花花期很长,果子也多,令人有一种幻觉,就是它们开了很多次花,结了很多次果。那些花很美,漫山遍野,犹如一片海,蜜桃也甜,令人舌尖和口腔皆是。 夏萧很快吃到蜜桃,在这微微有些燥热的天气中咬一口下去,水分和甜味令他似回以往那些夏日。心情愉悦后,夏萧含着笑,和阿烛躺在修竹竹林的阴影下小睡,心中放空,不想任何事。 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多久,毕竟完全放松没有专注做事集中注意力。所以夏萧很快便露出些忧心忡忡,阿烛的眼神深处,也有几分凄凉。那份落寞和失落令夏萧见之心疼,他知道阿烛失去了自己最不想失去的人,所以搂着她的柳腰,轻声说: “我们继续吧!” “嗯。” 阿烛点头,随后,两人一同盘坐,夏萧结印,这次不止是吸收元气那么简单,而是开始感悟,并寻起问道的路。夏萧没有任何经验,只有靠自己摸索,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但肯定需要很多时间,这是必然之事。 夏萧很快进入极深的状态,阿烛便开始寻找语尚言的下落。等夏萧突破大荒桎梏,他们就能主动出击。其实阿烛只要将其找到,自己也可一战,但她有些不自信,比起狡猾的语尚言,她便是小巫见大巫,得和夏萧一起才行。 这段不知何时结束的日子便从此时开始,夏萧和阿烛的生活,都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变得更强! 从夏萧来到大荒起,几乎都在做这件事。一开始,变强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后来,变强是为了保护家人,重拾尊严。现在,夏萧无比明确自己的目标,虽说同是变强,可此次是为了天下苍生。当然,报答师父和前辈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阿烛将感知探到大荒外,小心翼翼的寻找着语尚言。因为大荒之外太大,她寻找的速度很慢,但这个过程,也是锻炼运用那股力量的好机会。因此阿烛乐此不疲的寻找,像寻着不知在何处的藏宝箱。 一个专注于自身,一个投身在外,夏萧和阿烛倒是极配,虽说日子枯燥,这样的生活眨眼就重复了好几天,甚至更长时间,但都乐此不疲,沉于其中,难以自拔。 晴朗天气后,下了几场大雨。夏日的大雨来的很急,气势也大,倾盆而下。夏萧和阿烛顶着一道气,将所有雨滴挡在头顶,默默等着目的达到。 本是墨色葱郁的竹林在一场雨后变得翠绿起来,其后冒出很多竹笋,夏萧和阿烛依旧在盘坐。晴天许久,又是场雨,冲刷一切,竹笋再长,也有许多成了当之无愧的笔直修竹,可咬定青山不放松。 平淡的日子就是与自己为伴,与自己较真。夏萧每日都在想,感应天地四周,更感知整个大荒。阿烛相比之下要好得多,因为她所见到的世界更为绚烂。大荒之外,是茫茫一片星海,星辰极多,还有无数团星云,令人见之沉迷。阿烛曾于其中目光不动,注视许久。 几阵风吹过,修竹后的青冢坟墓里,终于有人注意到夏萧和阿烛。他们不知夏萧此行为何,但见其坐的笔直,隐约觉得不凡,也觉得骄傲。因为这个小家伙身上虽有魔气,可依旧有一颗正直之心。 在他们的陪伴下,夏萧平淡的生活才正开始,这是没有任何涟漪的,风平浪静的日子。每日的生活皆一样,没有半点特殊,可夏萧就在这样反复的岁月中寻找自己的一份快乐,试图在时间的另一头变得不一样,变得与曾经学院之巅的战力一样强。 座下的青草茂密之后逐渐变得枯黄,最后失去了青春的颜色,变得憔悴不堪,似一碰就碎。再紧接,远处的桃林也开始掉落叶子,就连身后的竹林也一样,很多枯黄的窄长叶子掉落时,令苏醒的夏萧看一眼不禁感叹。 “秋天到了……” 今年的夏天对夏萧而言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因为代表战争。 战争短暂,但耗费整个美好的夏日,之后的日子夏萧都花在修行中,直到现在,可依旧没有结果。要想达到问道,脱离参天,并非想的那么容易,夏萧始终没问到关于自己的道,因此止步不前。可看一眼秋日,阿烛也还没找到关于语尚言的下落。 “她会不会回以上世界报仇去了?要么就是已经苟延残喘,被雀旦炸到宇宙中,成了漂泊之物?” 阿烛大胆的想象,因为她确实没有找到关于语尚言的半点踪影。夏萧觉得有可能,但他隐约觉得不安时,于秋风萧瑟中问阿烛: “如果有一天你受伤了,最想去哪?” “肯定是回家啊,足够安全的地方才能好好养伤。” 夏萧点头,表示赞同,他也会那样,阿烛则懂得其中道理。语尚言被封印在大荒之外三万年,像被关在家门外许久。 漫长的岁月定有无穷的怒火生出,可她不会立即前往以上世界。夏萧觉得她一定会回来,可现在兴许在宇宙中疗养伤势,吸收起始大帝也有可能。 一想到起始大帝都无法战胜语尚言,后者的恐怖便令夏萧再一次闭眼。这场闭关的时间还要增长,阿烛对大荒之外的探知也要继续。 这等简单之事,一做就是许久,怎么都枯燥了些。但夏萧在提升实力时,阿烛始终也未离开,只是偶尔停下时,已吃不到学院美味的蜜桃,只有望着光秃秃的桃林发呆,像一切已逝,无法逆转。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甚至令阿烛有些怀疑人生。可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因为夏萧还在继续自己的事,她岂能退缩? 摆在夏萧面前的山他已走一半,这次不靠外力,已靠近山巅。他曾向往其上的世界,从修行之时便在登山,此时走到这个高度,已很兴奋,但也越来越谨慎,因为站得越高,跌落时摔得更惨。 “再走高些!” 夏萧这么反复的告诉自己,不断催促自己前进。 作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夏萧毛病不少,就像阿烛所说,自从她变强后,夏萧自身就不像之前那么自信,反而顾忌之事很多。但他觉得,自己最大的特点就是坚毅,无所谓苦难,可以劝服自己始终坚持一件事。 这看似简单的头铁,实际也需要偌大的勇气,且一昧的坚持也不行,还需懂得一些事。 夏萧明白,他始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如何去做。所以无论多长时间都无法摆脱他对提升实力的向往,无论九月如何流火,他都不会忘却自己的目标。 夏萧如一尊雕像,令阿烛撑着洁白的下巴看了他许久。阿烛开始觉得无聊了,她实在是找不到语尚言,便在大荒之外设立一层薄薄的护罩。 当其降临之际,阿烛会第一时间感知,那样就不必一直去找。 虽说阿烛现在的实力和语尚言不相伯仲,但后者的狡猾,是阿烛难以比拟的。她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少坏心思?没有坏心思,她就不知语尚言在想什么,也找不到她究竟在何处。可在寻找的过程中,阿烛发现了起始大帝。 如果阿烛记得没错的话,起始大帝乃一条巨大的龙鱼,有着无比锋利,宛若钢铁刺刀般的牙,他飘荡在宇宙中,随着破碎的月始终围绕大荒,不知是否想再度投身入大海。可这大海已孤寂,无论海中荒兽还是海兽都寥寥无几,他再也见不到鼎盛时期的海中世界,那时的繁盛,已被陆上的生物抢走,由语尚言造成。 起始大帝存在三万年的意义就是复仇,可怒而撞月的结果便是随月一同飘于大荒外。这样的结果,似并不是真正的结局,因为结局该美好一些,若不算特别美好,便是还未到最后。 阿烛这么劝服自己,同时等待着,等着一场极大的改变。可夏萧不知何时醒来,阿烛作为一位落入凡尘的神,可以帮夏萧突破大荒桎梏,因为她感受过那种感觉,但关于晋入问道的事,她的确不懂。 师父曾说,问道境界在于寻找属于自己独特的道。这个境界称为问道,也为寻道。等自己的道找到,便可得到大荒呼应,实力空前提升,与参天有着极大不同。而其上云巅,一定程度已摆脱大荒修行的束缚,等到超越自身,甚至摆脱大荒束缚的可能。 当初胡不归给阿烛讲这些时,她并没有怎么听,只记下这几句话,因为她没想到自己能走到这一步,还如此之快。可机遇就是如此,当一些事情到来,想走得慢都不行。可她的脚步,的确跟上了大荒的步伐,极为迅速。 决定不再寻找语尚言后,阿烛就坐在夏萧身前看着他,等着他突破当前境界,到达问道。夏萧向来不会辜负他人的期望,很快便苏醒过来,兴高采烈的说: “我触碰到问道的门槛了,我也找到自己的道了。” “快要晋级了吗?” “快了!” 天气逐冷,夏萧拉着阿烛的小手,感受到一股极为可心的温暖。而后,他又继续开始修行,这等专注,令阿烛觉得少许无奈,可谁让他选了这么一个痴狂的人? 既然选择,便无怨无悔的等待。只是在漫长的等待中,阿烛看向其外,似想知道以外的世界怎么样了。 阿烛俏皮的闭眼,嘴角微微上扬时,整个大荒都在其眼中。阿烛兴许没发觉到,可太强的人,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只是她一离开,所谓的平衡就会打破。可平衡的制定,总会由一些特殊之物的出现重新补平。 第八百二十八章 皆望向南方(上) 夏萧和阿烛闭关消失的这段日子,兽族往东南西三个方向扩大两百多里。看似在嘴上不多的距离,实际已给兽族足够多的栖息地,加上半年来兽族不断的造树,已令荒兽大森林重新定义。 因为夏萧和阿烛的原因,兽族对当前人类的怨念已不比当初,毕竟现在得到了好处,所以不再那么计较,只是保持着应有的戒备。 当前,随着地域的空前扩大,兽族展露出一片繁荣景象,伸展腰肢的地方也多了不少。兽族见状,紧跟定义禁忌之墙,将其当做一堵围墙看待,其外是弱者,其内是强者。要想得到内部纯净的元气,就必须努力修行,达到一定条件。 曾几何时,禁忌之墙是他们对自己的保护,也是对人类的限制。可现在一切皆变,成了他们考验自身的存在,这样的变化对荒兽而言代表着兽族受气的时代已过去。而现在,荒兽离人类世界近了些,甚至拿回许多属于自己的土地。可他们没有对人类发起进攻,即便北部冰原生活的古老种族极为稀少,兽族也没有朝他们伸手,甚至没有占领冰原。 天隆在扩张领地时,无疑做到了保障自身的安全,他知道下一次夏萧和阿烛回来时,大荒还会再度改变。可无论如何变,当前兽族的趋势都是美好的,他不必太过担心。只是望向南方,希望他们能早些回来。 对人类,天隆始终都很厌恶,可夏萧和阿烛当前不仅代表了人类,也代表着人类的走向,从而影响到兽族。他们虽说也是令天隆厌恶的人类,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是可操控一切的神! 起码对人而言,他们无愧于神的称号! 对于神,谁敢不敬?谁敢亵渎?答案毋庸置疑,可他们的离去即便现在的天隆看来都太过大胆,因为他们走后,掌管整个人族的都是他兽族人。 天隆也有闭关的时候,可当时整个兽族都处于自我封锁的状态,与现在人类不同。不知是夏萧对他们兽族太过信任,还是知道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作为曾经学院的学子,天命等十人定属于前者,而天隆属于后者。但无论哪一种,此时都只是望向南方,等着他们归来。 不知不觉中,夏萧和阿烛已有近乎主宰的地位。他们的归来,会引起一系列事件发生,因此令无数人等待。 不止天隆在等,他始终都处于被动,若不是阿烛的实力太强,夏萧也有提升实力的可能,他根本不会管那么多。但天命等人,此时都十分忠心,出于情义,所以始终祈祷着夏萧和阿烛安好,且能早日归来。 荒兽大森林的现状令遍布世界各地的荒兽心里皆喜,唯一的不足是没能回去看看且主导改变,他们现在如扎根各地的钉子,只有等夏萧归来才能拔离原地,回到原属于自己的地方。可他们不知还需要多久,连个准确的盼头都没有。 这天,秋日微凉的小风中,天命结印,手持一道符阵,站在城墙上,听那旁人道: “有夏萧的消息吗?” “没有,继续等吧!” “可是殿下,我们都等了两季,再等就到冬日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既然答应他帮其照顾人类,岂能甩手不管?” 符阵那旁沉默,天命也不拖沓,直言道: “丰收如何?” “一切顺利,挨饿的人皆占少数。” “将冬颖果的种子发下去,让所有人在冬天也得吃饱。这样等夏萧回来,我们也好交差!” “是!” 若天命不顾情义,早就罢手,不再搭理人类的事,加上每日都有人动摇,令其心里极烦。可出于对夏萧的承诺,他还是尽心尽力,以让所有人过好冬为目标,安慰着自己的族人,让他们坚持住。 当前四大国中,南商因为底蕴深厚,遭受的海啸也小,所以随随便便就能安全过冬。天蒙国亦然,可大夏因为聚集了三国百姓,且东部受到的海啸影响极大,当前一片荒芜,他们要想活下去,就需要大量的储备。 他们春日出逃,只带上最简单的生活用品,本以为夏初之后便可回家,没想到秋日已深,他们于冷风萧瑟中在异国他乡忙碌,只为活下去。但这并不是终点,因为他们都在等,等两道相伴的身影从南方来,带领他们走向更好的未来。 当前,在所有王朝已颠覆之时,人类只剩下夏萧和阿烛来带领他们走向远方。虽说民间不乏一些智者谋士,可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看到的路比大修行者看到的更远,因此只是等其归来一同商议,没有太多暴露。 四国中,唯勾龙邦氏冬日最难过。这本就是个不注重农耕之国,因为土壤的贫瘠和骨子里的高傲,他们只是一心惦记着南方的土地,想得到大夏的土地。可现在是不可能开战,也讨不过来的。这是天命不必提醒,他们也该清楚的事。而在草原上的漫长冬季到来前,他们每日都极忙,只为活下去。 看似简单的一个“活”字,需要很多,基础就是足够多的粮食,这是他们所欠缺的。为了一日之战,整个大荒相互配合,连同耗费世上近半成的粮和人力,可之后带来的影响,是短时间内无法补足的。因此,勾龙邦氏空前团结,以此度过这个冬日。 粮食不够,天命就发荒兽大森林中的种子,他们有足够多的存货。这些带有元气的种粒生长周期很短,长出之物可以帮他们渡过难关。可随着种子种下,人们在等待开花结果时,皆于冷风中朝南方投去目光。 即便他们再自命不凡,即便他们的骨子里有着不可磨灭的冷傲,此时也该懂得谁有主导一切的权力和实力。所以,他们皆很安静,似一头失去爪牙的雄狮,此时窝在冰冷的世间,等待着双眼归来。 “你们那边如何?没什么意外吧?” 第八百二十九章 皆望向南方(下) 自夏萧和阿烛走后,天命和凤璐便承担起他们扮演的角色,和各地人取得联系。几个月下来,无论哪个地方的人,都知道兽族有两个人叫天命和凤璐。他们远在天边,可因为答应过夏萧和阿烛要照顾他们,所以付出了很多。 他们的困难,都由当地的兽族人解决,解决不了的便上报给他,再由他想办法,可谓首领般的存在! “一切正常。” “好!在冬日前,一定要保障众人活下去,否则夏萧那小子回来,定要说我的不是。” “放心!” 天命此话已说很多遍,可没有引起谁的不爽,因为这等大义,令天下人重新认识他们兽族。这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们做这些事本不是自愿,可看着人类眼中的敌意和猜疑逐渐变成信任和敬仰,都有一股莫大的欢喜藏于心中。 受人崇拜的感觉很不错,特别是当一些有心的南国人于农忙后雕两座昏鸦石鱼的雕像,令小娜和铁武极为欣慰,虽嘴上说着不如多种些粮,可心里还是很开心。那一刻他们知道,原来自己做的这一切,除了不愧于学院的教诲和夏萧的嘱咐,还是很值得的! 就是天命想不通,这勾龙邦氏的人怎么这么没觉悟,不知给自己来尊雕像?就算不供养,给自己看看也好。勾龙邦氏人常被外乡人讨厌是有原因的,但那种东西也不是没有不可,可天命记下了,今后让夏萧给自己补齐。 有荒兽在自己城中乃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无论那黑龙冰凤、走狮风马、森虎昏鸦,还是雏雀石鱼和铁蛇金牛,都令他们得到前所未有的关怀和便利。还有那四十位遍布各地的荒兽,也令人类享受到以前从未有过的特殊关怀。 兽族人又当爹又当娘,而且还是一大群人的爹娘,着实也难。可起码,大荒所有遍布人类之地,皆重新建立秩序,以活着为标准而努力,少有漏网之鱼。可众多城镇中,也有一些特殊存在,比如洛城。 作为最先建立新秩序之地,这里本该最先见到成效,可夏萧和阿烛走后,王成柱的效率便慢了些。即便他也在拼命的处理众多事务,和以往大不相同,可他又不是夏萧和阿烛,眨眼可消失在原地,前往问题发生处,也不能挥手就有种粒和锄具。 因此,在听到骂声后,他也不惯着谁,当即骂道: “他娘的,真是给你们脸了,要不是老子怕夏萧,早就自己享受去了,还用管你们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真是气死老子了!”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写着信,催着百里外城中的荒兽再给些冬颖果的种粒。但刚写完,已有侍卫闯进书房,匆忙道: “城主大人,东西送来了!” “他娘的,白写了!” 王成柱本正在气头上,可一想起自己的信写的言简意赅,又不忍撕去,便将其甩在桌上,匆忙出去迎接那位大人。见所来女子身形娇小,身袭黑羽短裙,王成柱不禁颔首,恭恭敬敬的问好。 “恭迎大人光临寒舍。” “王城主瘦了不少啊!” “应该的,毕竟老夫也一腔热血,且有夏萧少爷留下的重任。” “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小娜偷笑时离去,白白折腾王成柱一番,令其叹了口气,敢怒而不敢言。他本有些厌恶夏萧,因为若他不来,自己现在早已和自己的成群妻妾躺在一起,享受被窝里的舒适,而不是从早忙到晚还不讨好。 不过应该也快了,他看向南方,总觉得过去这么久,他肯定快回来。毕竟在那边是闭关,不是养老。 人世间万物皆有情,可比起大荒地表的存在,天上云国的情况显然还要更好些。 早在数月前,天命便在大荒地表稳定后前往云天之上,对其上云国的符阵进行元气补充的工作。 那等堪称浩大的工程,他一个人自然完不成,因此叫来天隆等兽族强者。他们很不情愿,兽族和人族存在的芥蒂,在他们间更容易体现,谁愿意为外族人东奔西走?那不是自找没趣? 可在天命一番劝导下,他们还是选择出力,毕竟就像他所说,因为夏萧和阿烛的离去,他们若是处理不好一些事,便显得无能且对人类不上心。那他们不如主动做好,让人族欠下自己人情。如此一来,今后若产生对自己不利的事,也能将其搬出讲条件。 因为尝到过扩大领地的甜头,天命还是自己亲弟弟,天隆带着诸多强者当即出手,令云国得以漂浮云天之上,不至于坠落。而后,天命将发生的一切皆告知他们,令这些一直被困云天,也无法去大荒地表的存在们皆知一切。 因为云国按家族生活,所以并未乱,一切皆有序,且战争没有影响到他们,所以他们一切照旧,只是未来无望。可从天命嘴中,他们知道夏萧和阿烛还活着,且有了号令大荒的实力,因此他们也没有轻举妄动。 云国边缘,一处小村中,几个人听完消息,难以置信的走到云崖边,看向极为遥远的南方。虽然那里还是厚重的云层,可他们也似看到夏萧和阿烛,他们坐在山中,正引起乾坤变化,可仅是猜测。 “整个人族的希望都放在两个孩子身上,是否有些荒谬?” “你没听说过夏萧?当初他两进两出咱们云国,将大长老他们耍得团团转,即便整个云国的修行者出手,都没有将其逮住。这等存在,实在太强了,强的有些变态!” “是啊,不知他何时归来,归来时又会变成什么样。” “怎样都和我们关系不大,云国算是与其结仇了,可惜啊!” “大人物的心胸定然不同于普通人,所以乖乖等吧,别瞎猜了。” 此话说得也对,可云国和夏萧的恩怨,或许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得到解决。可当前唯有等,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这等方式有些特殊,但他们看着云层,不知其下究竟有什么。 云层之下,本是沃土故乡,但现在成了极大的邪恶,成了不知未来的真实地狱。云国人与世隔绝,世世代代做着自以为对的事,因此少有迷茫的时候。但现在,一切都变了,变得极为陌生,让他们不知未来如何。 不止云国人,整个大荒虽说勉强进入了稳定的生活状态,可都失了目标,令人不由叹气,有些悲凉。 第八百三十章 苍茫大雪中问道(上) 秋风萧瑟,冷风习习,秋日越来越深。夏萧和阿烛将竹前两地坐出两个坑,草皆压扁,但依旧未醒。 阿烛还好,时不时一睁眼,舒展个腰肢。可夏萧已两月未醒,不知感悟的如何。他们当前已忘我,也不去想大荒如何,只是待在原地,希望登上山峰,站到更高处。 阿烛醒来时,扭了扭脖子,当即有股淡淡的血味在喉间飘荡。她看向夏萧,不禁觉得恐怖,坐这么久,屁股不疼吗?反正她是挺疼的。 起身,阿烛敲了敲自己的小翘臀,无聊的四处闲逛,又跑到学院去了,从山麓的青瓦房一直到山腰小镇,走个不停。 阿烛和以往不同,她以前总是急匆匆的,没个女孩子的样,毛毛躁躁的。可现在动作优雅,不慌不忙,甚至刻意放慢速度,走在山路上,看光秃秃的桃林,有些没趣,但总比一直坐着要好。 大荒之外的护罩一直没有动静,阿烛则闲的开始修行。但拥有那股力量后,对元气的掌握像过家家一样轻松,想来就觉得烦。当前冬日已近,平时这等阴天,她总会等夏萧醒来,然后拉着他陪自己吃火锅。当身子暖和起来的感觉,回味起来便觉得美妙无比,但现在只有一个人在学院里逛。 平时学院里总会有人在忙,所以她在路上可以碰到很多熟人,但现在的小镇空空如也,只有暗处一盆花。可阿烛无论如何叫他,他都不现身,真是烦透了。 生气的撅着小嘴,阿烛突然想起什么,跑向山腰中的小白楼。她动作很快,突然也有些后悔,因为她忘记豆豆还在学院了,她应该早点回来的。果真,在小白楼前,一只黄狗窝在原地,神情失落,只与自己的尾巴为伴。 每日无人陪它,那盆花还嫌它笨,委屈死了。可不等阿烛唤它,豆豆已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它觉得是自己闻错了,可又觉得不对,当即抬头,真的见到阿烛,汪汪叫了起来。听到它的声音,阿烛浑身都起满鸡皮疙瘩,满是歉意的喊道: “豆豆,快来!” 豆豆眼里冒起泪花,在地上绊了个跟头,才扑进阿烛怀中。阿烛身上的味道变了,多了点血味,但豆豆不会认错。它在阿烛怀里不停的扭动,激动的样令后者也哭了出来,她不知豆豆等了多久,满是歉意的抚摸它,温柔的说: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狗狗的寿命不比人类,但它已用自己寿命的十数分之一,用以等待自己的主人归来。 结印,当小独角鲸出现在小白楼旁时,阿烛带着豆豆坐了上去。因为阿烛当前的元气修为已至巅峰,甚至可以操控大荒,只是她并未尝试。之前一直被束缚的小独角鲸,也因为她自身变化成一庞然大物,比五层小白楼还要高。 大鲸发出空灵之声,背若璀璨星空,极为绚烂。在那阵凄凉而暖的矛盾气温中,阿烛终于不再孤寂。她一整个夏天和秋天都孤单一人,在最为寒冷的冬日,终于能安心的和同伴在一起,不像夏萧,像块石头一样在在哪一坐就是几个月。 阿烛气坏了,抱着豆豆生闷气,可有的气并不适合对夏萧生,她也只是抱怨,等他回来,就一切都好了。 “什么时候和我去虚空兽的世界看看吧!” 小独角鲸发出清澈的小男孩声,甚是空灵可人,阿烛连忙点头,高兴的问: “那里很好玩吗?” “有很多大荒没有的东西,而且所在世界比大荒大很多倍。” 阿烛畅想起来,不禁觉得好奇,又问: “那你们吃什么啊?” “以星空万物为食。” “好奇妙的感觉,就是听起来不太好吃。不过等夏萧突破大荒桎梏后,我们就一起去你的家乡看看。” 小独角鲸说好,而后于某一天清晨,在阿烛抱着豆豆于房间睡觉时,天空开始飘雪。 小独角鲸喜欢桃林花海,也喜欢雪,因为雪是冬日的花,以云层为枝桠,落遍地皆是。可就在苍茫大雪中,夏萧突然睁开了眼。 这一动作极为显然,可阿烛并没发现。夏萧起身时,四周也不见阿烛踪影。他孤独的矗立于天地间,久久盯着半亮的苍穹,见无数雪花飘散,少许落在自己肩头,没有寂寥气息,也没有寻找阿烛或呼唤她,而是若有所思的望着苍穹,下一刻如凝视整个乾坤,一瞬肃然。 有天地嗡然声在夏萧脑中响起,也有一股话语,似问他一些需深思才能得出的问题。 夏萧淡然以对,似信心十足。过去这几个月,他再一次完成吸收元气的工作,令元气之树没有半点需求。而后,元气之树与乾坤产生联系,他得以和乾坤对话,宛如可与大荒意识交谈。至于结局,谁也不知,可并不影响他完成当前的事。 不知不觉中,雪下大了些,将满是枯叶朽草的地面铺满。 雪花成冰,有严寒之相,可修竹依旧绿叶,不为所动。夏萧与其亦然,只是默默注视,无论乾坤皆相近。夏萧似被乾坤看穿,也似经受考验,可所有的对话都是极为模糊的,就像在梦里,他根本不知自己说了怎样的话,只知故事依旧在进行,情节始终惊心动魄。 关键在此一举,即便夏萧都有些激动,可脸上又毫无涟漪,因为不知下个问题是什么,他像能轻松应对,又因为没有足够的准备而有些心慌。但夏萧依旧在等,等最后一个关键的问题问出。 夏萧有一种隐约的感觉,那就是只要他回答完所有问题,便算求得自己的道。有道之后,便可到达至高境界,也是夏萧一直追求的山顶之巅。虽说山顶之上还有云巅,还有另一世界,可皆不着急,步要一步一步走,心躁不得。 这番想后,大雪忽得大了起来,令乾坤上下皆白茫茫一片,配上其中大风,恰是风雪好时候,就是夏萧在其中显得太过渺小,也太过单薄。大荒似用这样的方式考验着他,夏萧却没感觉,只是一直在等,等模糊意识中,一道空灵之声响彻脑海。 夏萧精神一振,因为感觉到它来了! 那道声音很快出现在夏萧脑中,徘徊许久,分明十分清晰,但他又无法记住那是一道怎样的声音,也分不清是男是女,是粗是细,总之像数千万声音的融合,出现时像极了整个大荒在一同言语。 第八百三十一章 苍茫大雪中问道(中) “何为道?” “广义还是狭义?” “说便是。” “所谓道,便是万事万物的运行轨道或轨迹,也可说是事物变化运动的场所。道,自然也,自然即是道。自为自己,然为如此,这样,那样。也就是说,一切事物非事物自己,如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风无人扇而自动,水无人推而自流,草木无人种而自生,不呼吸而自呼吸,不心跳而自心跳。这便是自然轨迹,为道。” “除具体事物外,道也乃神念,乃变化之本,不生不灭,无形无象,无始无终,无所不包,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过而变之,亘古不变。比如生灵之气,恰好有关于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又生天地万物,生仙佛,生圣生贤,俱以从‘道’而生,阴抱阳,生生化化,无极无穷之妙哉。” “万物少数无元气,但必定有生灵之息,生灵即是道,执念亦然。为人正直磊落是道,奸佞耍滑是道,中庸唯诺也是道,总之万物皆道,全看如何理解。道因人有别,又大同小异。脚下的路,便是我们所行之道,我们的做事准则,也是独属于自己的道,而我此行追寻问道实力,摆脱参天,便是这样的道理。” 四周风雪呼啸,围夏萧而动,令其恍惚溢彩若神人。而大荒无准确回应,不肯定不拒绝,只是又问高深道义: “人世艰苦,何必强求拯救?” 说罢,天地变化,夏萧四周皆成黑暗混沌,似为一切之初。夏萧一低头,如处深渊,也似坠落。他比较冷静,只是稳住身形,看着深渊离自己越来越近,做着应对一切的准备。眨眼,他已至深渊,而一切皆在其外。 一道婴儿的哭泣打破混沌,令本以为自己晋级失败的夏萧脸上浮现些笑意,只要是没失败,什么艰难险境,他都能入。夏萧的毅力向来出众,此时默默等待着大荒意识想让自己看到的场景。 果真,不过一刻,夏萧眼前的混沌破开,一个婴儿在全家祈祷中被抱出。 “恭喜,是个男孩。” “男孩好啊!” 老头喜笑颜开,老婆子更是连忙凑过来,年轻的丈夫虽不愿这么早结婚,那院楼之中的姑娘他还没玩够,此时见着哭闹的孩子,更是心烦。眨眼,于争吵之中,孩子成长,走上不同的路,或读书或习武或修行。而后一人化三影,自此路不同。 读书者整日与古文为伴,讲起古言圣语,一举一动中皆有儒雅之气。习武者参军上战场,早早便浴血奋战,修行者整日苦修,闻鸡起舞。可年到中年,又各自结婚生子,它们有各自选择,以此反复。 原本还算正常的速度一瞬令夏萧烟花缭乱,他不知这是做什么,问: “人之初始为生,人之终束为死,这乃自然法则。而其中选择,便为条条无穷路,不知前辈给小生看这些有何苦心?” “生之初,便是他人自由之死。死之终,又是命数始端,那你说,如此反复,意义何在?” “在于爱人及被爱,在于后退和提升,在乎体验万千且实现自己的目标,创造自己的价值,被人铭记,开拓先河。” 如果说最上面的回答夏萧思考了很久,那现在便是张口就来。他明确知道自己在说,可活着的意义,人类世代繁衍的意义,不是做力所能及的事,然后自己的价值?夏萧从不考虑哪一天会死去,他只知明日有事,今日便得做好准备。 “生命是何物?” “拥有自我生长、繁衍、感觉、意识、意志、进化、互动等特征的复杂存在。当然,也有一些特殊的生命,以特殊力量拥有灵智,化作人形,与人无异,可笑可哭,会思考且能满足所有生命的特征。相同,有一些存在确实是生命,但无法繁衍,无法互动,也无法进化,但不能否定它们。” 夏萧不知他人晋入问道是怎样的,但他现在似正在面临一场考试。考卷上的题目都不算难,但他不知正确答案,所以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去。 每一个并不着边的问题问完后,夏萧都得不到评价,只是继续下一个问题。他无法改变,唯有顺从,全神贯注,甚至忘却自身的变化。 “何为活着?” 这是和自己杠在了哲学上?夏萧其实并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很多事用文字无法解释,但他还是搪塞道: “在我个人看来,活着分两种。一种是肉体仍在进行生命活动,且能和意识配合,具有生物应有的一切反应,比如呼吸、心跳、大脑清晰运作。主体来说,便是肉体有生命的一切特征。” “第二种是意识留在人世,即便肉体已无,且无法自主思考,可留下的力量令其催使他人前进,相比玄妙一些。可大荒上,很多人已经死去,可留下意识继承给他人,或留下自己的学说发现造福于世,这也是活着。不知前辈是够同意?” 之前的回答已耗尽夏萧心思和脑中存着不多的知识,所以此时这句话显得极为平常,并没有什么亮点。夏萧也意识到了,所以略显紧张,不知这道声音,还会问出怎样奇怪且无标准答案的问题。 它依旧没有回答夏萧的问话,只是沉默许久,心虚的夏萧暗自叹了口气,他的回答越来越不起眼,想必是无法晋入问道境界。可问道问道,就是知道自己的道,然后继续走下去,但他此时,似问不到。 此次不行,下次再来,夏萧已做好失败的准备。可场景一变,混沌中飘起雪花,空间流动的样似有流樱。夏萧看着,伸手去碰,以为自己已败,有些对不起阿烛。可那道声音,依旧发出。 “你的道是什么?你准备怎么做?” 兴许大荒意识会因为自己的回答觉得他很幼稚,兴许也不屑于他的话,可既然现在有希望,夏萧自然要说,这是态度!也是他一直走来的秘诀,未知结果前,便有创造结果,改变一切的可能! 第八百三十二章 苍茫大雪中问道(下) 我的道? 夏萧说了那么多,问到这个问题,还真的有点不知怎么回答,可他思考片刻后,露出一脸释然的笑,似不准备将自己包装的多高尚,只是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反正他已做好准备,似他这种心思不算纯正的人,本就不该这么轻易的晋入问道,完成许多前辈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伟大之事。 晋入问道可不单单代表着实力的增强,而算活明白,懂得自己要做什么,且要继续做下去。那是无上的荣耀,只是过去那段时间强者太多,夏萧才没注意到。 摆脱之前自以为的辩论调子,夏萧一本正经的说: “我的道,乃无愧于心!对得起父母师父的教导,对得起学院教员的期待,对得起自己的本心。除此之外,我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看我,希望我怎样,我只要对得起这些,对错便可知道!” “至于我要怎么做,首先,得突破大荒的桎梏,成为一个无上强者,然后消灭威胁大荒的隐患,令大荒真正安定。要想做到这些,需要很长时间,可再之后,我会像很多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再为人世间的魔道著书,令他们有机会像我一样虽是魔道人,可依旧站在光明之下。想必,这也是师父的遗愿。除此之外,便是回归正常的生活,我已失去很多,不想再失去任何。” 一向不回答夏萧的声音此时有违常理,令空中雪花再乱,似溜去时光,于眼前清晰飘过,从此匆匆离去,只有记忆中才能见到那一朵朵冬日的花朵。 “你失去了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奇怪,夏萧难道失去的还不够多?他如实道: “光这场大战,便没了亲人师父,没了教员挚友,更重要的是没了家,没了安定。” “不,你只失去一样东西。” 这道声音还是那么神秘,令人捉摸不透,夏萧因此追问,可四周那道声音并没有回答他。天地死寂,唯有大雪不断,它覆盖夏萧视野中的一切,包括眼前群山,甚至将整个通天峰都掩藏殆尽。 夏萧皱着眉,惊慌道: “阿烛!” 这一瞬,不断恍惚若光影的大雪变得正常起来,不再呼啸而来,诧异而去,只是自然飘落,速度极慢,与普通的鹅毛大雪无异。 夏萧站于天地间,四周皆成陌生样。而他眼中,始终没有一道人影冲破大雪的束缚出现,令其内心无比着急。 夏萧朝学院冲去,但被空间束缚在原地,始终动弹不得。可阿烛还在学院里,这令夏萧当即结印,释放出所有元气,若成一只展翅大鸟,振翅朝学院撞去。 元气于空中若在流动,不断泛出极为奇异的波动。可学院外,依旧有无形符阵正泛起涟漪,看似薄弱,却能挡万千。 夏萧此行冲撞,当即引得空间颤动,大雪飘乱,他根本无法穿越进去。 “阿烛!” 夏萧大声呼叫,不知天地大雪为何那么大,甚至还在呼啸,似要拉帘,将其视野遮盖。这一瞬,他意识到不妙,催动起体内阿烛的力量,试图和其取得联系,但并未成功。阿烛若消失在这个世界,他本以为她在学院中,现在看来,似乎并非那样。 “阿烛!” “阿烛!” 夏萧不断敲打空间,又进入寂静世界,试图从这里突破,可这惨淡的黑白世界里,更无法辨别阿烛在哪。夏萧睁开额头第三只眼,吸纳天地五行,以五行相生的招式轰炸眼前符阵,且用魔气如钻。 疯狂的攻势下,夏萧紧咬牙关,额头青筋暴起,但还在使劲。他不断用力,试图进入其中,这曾无比熟悉之地,他从未想过会如此陌生,甚至拒自己于门外。 这样不行,夏萧便燃烧生命,訇然一声下,夏萧释放出的力量再强几分,与之前截然不同。 不知为何,夏萧脑中始终觉得阿烛有生命危险,这似一种确定的硬性意识,令其做出这等疯狂的事。但在五行相生,爆发出更强的力量下,夏萧眼前一片白光,似大雪到了尽头,将世间一切皆掩盖。 单调却又绚烂的白光后,夏萧秉着执念,欲冲进去,可恍惚似大梦一场,身前一切皆空,连大雪都消失不见,不留半点在原地。 等夏萧重新看四周时,依旧只有一片混沌。这是一切的初始,也是夏萧新的起点,之前是劫难还是考验他不知,那道声音并未给其提问的机会,只是自顾自的说: “人事艰苦,无需强求拯救。” 这句话夏萧并不陌生,因为他听到过一次,甚至有些熟悉。可他能判断出不同,那就是之前的问句,此时成了陈述句,像一件从起初便确定的事,之前所做一切和现在所做之事皆是无用功。 大荒身为万物生灵的母亲,极为仁慈,她给予了无数不该成为问道实力的修行者实力,现在也毫不吝啬的给夏萧那股力量。既然他到了这等境界,给予便是,反正大荒的状况已不能再糟,就连它,都从起初的维护大荒平衡变得自暴自弃。 大荒意识本不至于如此,毕竟那等存在乃大成之意识,可大荒发生了的事,和即将发生的事,除了她自己外,其余人皆洞察不到。夏萧还没有那等实力,做不到知晓一切,阿烛实力虽够,但也不足以探知。 因此,夏萧于恍惚中突然加冕为王,成为当前大荒上,除了阿烛和天隆外最强的修行者。 夏萧是修行界中的老手,从感知起,便很熟悉修行的对象。那些元气存在于天地万物中,大致分五行,同时体现在无数细微之事中。利用元气,可观日月,可看乾坤,甚至可改空间,造灭皆于一线生。 真是因为有那等敏锐的感知,夏萧此时才很清楚向自己而来的究竟是什么。他向来沉溺于修行,希望自己的小树早些长大,可小树苗从幼龄,枝茂,生果到之后的漫长曲轮后,除了成为一棵参天大树,也触及另一片极深的海洋。 天空是倒立于世的大海,此时,其中所有一切,似元气似无形的力量,皆被夏萧调用。那种感觉,虽说有些虚幻,但极为真实。感知到实力有所提升后,夏萧抬头,身形逐渐后仰,脸上流露惊奇之色。 第八百三十三章 道已问到 当前的状态像于梦中,这场大梦依旧没醒,梦境完好如初。因此,夏萧也忘了自己为这天的到来准备了多久,又花了多少时间沉淀。他只是看到层层台阶,通向更高处,似真正的山路,直朝山顶最高处。 迈步,虽说无人见证此时夏萧的霸气及淡定,可这些台阶,都真实代表着夏萧熬出了头。他并不知自己晋入问道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运气,可他只是往上走,朝他一直想去的山顶而去。 山顶乃大荒修行的一个巅峰,其上虽说还有不少境界,可依旧无法替代它的重要。向来只有大势力中存在那样的实力,除此之外,普通的国家并无那等强横的战力。可现在,夏萧将以大夏人之身,得到那样的力量。 若现在大荒恢复如初,夏萧又没有选择留在学院,自然能震惊他方,可现在他是以最为单纯的人类身份变强,大荒上所有人都为其骄傲。 在浓厚的元气中,夏萧如坐一宝座,当即可号召大荒万千。在其跃跃欲试时,眼前的场景再一变,回到起初之景。这样的场景对夏萧而言再熟悉不过,依旧是背靠竹林,前看学院。可有一点不变,那就是四处皆雪,但又大不相同。 身后竹林上的雪和四周草甸上的雪皆极薄,微微用手一扫就能化,与之前末日般的苍茫大雪不同。夏萧见着,总算觉得有些不同。他扫视四周,阿烛同样不在,可这种真实的触感没有半点虚幻,令其不再那么糟心。 抬手,夏萧想确定一遍。当即,翻过手心,苍穹依旧晴朗,雪花只是几朵,再翻至手背,苍穹中当即落下大雨。 除此之外,夏萧随意一捏,便有极强的元气凝聚。比起参天,这股元气强了千倍百倍,可正是因为如此,夏萧踩在闭眼间,将无边元气送入木行空间中。 进入问道后,夏萧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将句芒复活。虽说晓冉在自己体内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可夏萧知道她也想见句芒,因此以火为手,快速结印后,木行空间被元气覆盖,很快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夏萧从未如此操控过木行空间,其他四行空间也没有。他只能在不同的空间中能使用对应的元气,论空间的掌握,并没有灵兽强。这是他原本的理解,可现在,木行空间中的参天大树再多时,圣坛边的小藤已快速生长。 以往夏萧觉得无可奈何的事,此时变得无比轻松,只是挥了挥手。而后很快,它开出一朵花,之后夏萧停止手中动作,它也仅此而已,没有绽放。 这样是有原因的,因为夏萧感觉到了句芒的波动,可继续下去只会令其不适,所以要给它一定适应生长期大大缩短的时间。 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可也并非多难。夏萧等了那么久,这点日子等得起,因此见到眼前人从学院朝自己奔来,脸上挂满笑容。 阿烛抱着豆豆,坐在已成庞大独角鲸的小点点身上朝夏萧扑来,似他就是星辰大海。当庞然大物靠近时,带起的风令竹林乱舞,小点点则化为一股星光飘散,豆豆落在地上时,夏萧紧紧将阿烛抱住。 一个拥抱,等候过四季,着实不容易。夏萧也懂得,才带着歉意道: “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我有豆豆和点点陪。” 夏萧听着阿烛支吾出的声音,双手又将其脸蛋捧起,甜蜜的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道已问到。” “真的?” 虽说夏萧在此地闭关的目的就是为了变强,可阿烛并没有那么关心夏萧的实力,而是关心他是否醒来。 因为就算夏萧不变强,她也可以帮夏萧挡住一切,无非就是累些而已。陪夏萧一路走来,阿烛知道夏萧究竟受过多少苦,所以现在自己来受也并非不行。但夏萧的胜负欲,令其终是晋入问道境界。 阿烛看向夏萧时,满眼都是闪亮的星辰。他作为前者第一个爱上的人,值得拥有这样的明亮眼眸为其照亮阴霾。 夏萧再一次抱住阿烛,后者亦然,彼此的怀里,他们都感觉到熟悉的味道,而后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看着小雪不停的下。 这样简单的陪伴,无论对夏萧还是阿烛而言,都是期待许久才得到的东西,因此极为珍惜,都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简单的坐着。 夏萧大概能猜到阿烛这段时间是有多孤寂,她确实每日都只是和豆豆和点点在一起。她曾想过回洛城一趟,或者去见天命他们一次,以此排解无聊,可因为不知夏萧何时会醒来,便一直在等,刚好陪陪豆豆和点点。 阿烛对夏萧是问心无愧,可对他们,特别是豆豆,有不少亏欠。 在暮色将尽时,于微凉的小风中,阿烛问夏萧: “还要继续提升实力吗?” 夏萧不会骗她,当即点了下头。 “我想自己先试试,然后再由你来帮我。” “好啊,那等你突破大荒桎梏,我们就回去?” “嗯!可之前我晋入问道的时候,大荒意识和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让我有些想不通。” “什么?” “她说,我并非失去很多东西,而是只失去一个,然后将四周一切用雪覆盖,你也不见。我怀疑她是在提醒我你会离开,所以我更得提升实力,跟上你的步伐。还有就是反复说了人世艰难,何必强求拯救。她似乎并不希望我这么做,而是放任大荒不管,可当前的大荒,不是已经平衡了吗?圣泉上的字是那样的没错!” 麻烦事越梳理越觉得不对,她究竟在说什么?有了之前的教训,夏萧不会将其说的话无视,当即想到,灵光一闪,提醒阿烛说: “我感觉之后肯定会发生什么,将当前的平衡打破。这样一来,便能说得通。” “可当前似乎没什么事会发生。” “不,有两个,一个是语尚言,第二个是兽族。我现在的实力提升,加上你,已超出兽族太多,这样就能得到平衡的话,实在太过奇怪。若是我打破平衡,就不能这么简单的晋入问道,所以肯定另有蹊跷!” 第八百三十四章 一年春日又高升 学院的星空向来比凡世的要明亮许多,极为璀璨,夏萧和阿烛坐在下面,搂着一同欣赏。虽说他们一直在彼此身边,可已数月不见,此时极为珍惜星光灿烂的夜晚。 夏萧时不时偏过头,看一眼阿烛,虽说心中依旧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决,但他习惯这种感觉,只是沉溺在当前的美好中。星光灿烂时观星,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赏日。以往夏萧总想站上山顶,看这大荒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他一直以为,等成为问道境界的存在,便可看清世间万物的真谛,从此懂得更多事,且不再苦恼。但一想到师父,已至云巅之上,可依旧有很多事挡在自己身前,令其难以解决。现在,就算他自身晋入问道,也依旧有很多不懂之事无人解答,这才是常态,不必太过纠结,以扰自身。 夏萧觉得,还是自己所站的位置不够高,现在的他,只是刚和天隆站在同一高度罢了。以前学院诸多前辈还在时,就算他如此也不得放肆,因为眼前还有很多人比其强。所以夏萧并未失去自己的谦卑之心,于一个晴朗的正午,在阿烛的鼓励下重新结印,开始感应更高的境界。 看着夏萧闭上眼,阿烛委屈的撅起小嘴,心里极不开心,但只是抱着自己的豆豆,走向学院。后者安慰着她,可她只是低声说: “没事儿,都等这么久了,不缺最后几个月。” 她在学校的食堂里找到些粮,自己做饭吃。当身边另一半不在时,阿烛学会安心的等待和自娱自乐,而且她并不是没了夏萧就没了全世界,她还有豆豆和小点点,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陪他们,她可不会放过。 阿烛成了藏在学院里的精灵,每一步都十分俏皮,每一个表情都没经受人世玷污。她从人间烟火气中来,又回到烟火中,被灶房里的烟熏黑小脸。可那对眸子里的清澈,依旧和以往一样,像一条小溪,可见其下石子,无比清澈。 照亮世间的神烛,此时只为夏萧一人点亮,阿烛时不时坐在青砖广场上,看着夏萧依旧盘坐,没了兴趣,便手持扫帚,从青砖广场开始,将整个山麓扫净,像依旧有人居住,不至于那么冷清。 阿烛虽说有时懒散,爱睡懒觉,可也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她每日从山麓扫到山腰,将每一条路都扫干净,令暗中的那盆蒜头花见之惊奇。可在他不注意时,阿烛会扭过头,对他做一个鬼脸,令其连忙藏起来。可阿烛想找到他,比他藏起来还要容易。 这般反复的过程中,学院里的一袭红裙成了固定的身影,一人一狗一盆花,还有一头大独角鲸,就这般生活,很快迎来漫长冬季的早春。 学院的桃树最先有感应,在雪花还未完全融化时,它们就冒出一个个小小的嫩芽,打探着崭新的岁月里,是否有人来欣赏自己的美丽。可当前看来,依旧只是冷清之景。 素来人赏桃花,桃花赏人,可当前学院只有阿烛来回走动,令它们少了许多乐趣。可并不影响它们盛开,它们总会照常绽放,以最美的姿势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它们比任何人都相信学院一定会再次恢复生机,而它们会是第一笔春色,也是万物复苏的征兆。 桃林下,一小溪流淌,为桃树梳妆。阿烛在一枝嫩芽下洗手,并捧起一把微微冰凉的水,洒在自己不再稚嫩,可又青春的俏脸上。那等美丽的姿态,似与桃树比美,是它们绽放花朵也无法敌过的存在。 “春日到了。” 阿烛含着一丝笑,如沐春风于身,洁净的小脸看向侧峰上的夏萧。他依旧没醒,可她并不着急,只是和豆豆慢跑在薄雪未化的草地上,满脸都是喜意。 只要天命他们不来找自己,就说明大荒无事,那样就好,阿烛可讨厌忙来忙去的感觉,那些事令她头大。她可以帮助他人,她还是挺热情的,就是不喜欢动脑子,所以只想知道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想思考。 当前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世外桃源,阿烛会给豆豆讲一些关于它小时候的故事,偶尔心血来潮,随便一招手,他就成了口吐人语的存在。豆豆为自己惊奇,几句话便笑得阿烛前仰后合。但再一挥手,又恢复成正常。 夏萧倒是没有他们的闲情逸致,只沉浸在自己的感知中。此次的感知和之前晋入问道不同,夏萧不再无门,也不必寻找那么久,只是恰逢一个契机后,便提升起自己的实力,可进步皆小。 夏萧见到过的问道强者不少,每一个都在自己原本的境界待了许久,要想提升没那么容易。就像大师姐及学院诸多问道强者,从参天到那一步很是艰难,之后便没有半点提升,可夏萧逐渐发现,虽说他的实力进步很慢,但一直有所变化,且能轻易观察出,就像一个水瓶,虽说一直接受的都是滴水,可依旧在增多。 这样的情况令夏萧反而有些紧张,因为太过诡异。他试图与大荒意识交流,没想到轻而易举就成功,没他想的那么艰难。可自己只是问道实力,这样就找来大荒意识,曾经的师父前辈,何必那么辛苦的沿着她的脚步去找? 夏萧四周有奇异的律动,天空紧接下起一场雨。雨未到倾盆大雨的境界,也并非毛毛细雨,夏萧见着,不知这是真实的雨,还是下在自己的意识深处。他只是注视向自己走来的女子,见过一面但也并非熟悉。 女子十分年轻,笼罩在氤氲的光里,即便现在的夏萧,也看不出她的任何特征,只能判断她纤柔的身躯笼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其下玉足赤着,落在满是雪水的草甸上。雪花彻底化了,夏萧并未感觉到凉,可这样一道女子身影,总令其觉得可怜。 女子就像一个普通人,在地面的雨水和薄雪化作的水上踏过,泛起一圈圈涟漪。可四周的氤氲光亮,又令夏萧极为痴迷。这样的气质,在大荒上着实少见,即便和阿烛相比,都有些不同,令夏萧久久注视,随后回过神时行礼。 “失礼了。” 大荒意识淋着雨,夏萧也淋着雨,可他抬起头时,依旧看不清她的面孔,只能见到大致的惊心轮廓。 “你很好奇吧,为何这么轻易就能提升实力?” “嗯!是因为人类的修行者变少了?还是为了平衡?” “都不是,平衡已无,我已不在意。” 这道声音并未像外形那样像一个女孩,而是依旧和夏萧之前听到的一样,不粗不细,宛若世人和音。可夏萧不懂她说的什么意思,她也近乎绝望的坐在满是冰水的草甸上,似自暴自弃,不想再有作为。 “发生什么了吗?” 夏萧坐在她身边,想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轻易提升实力的背后,似乎没那么简单,而是有别的事。 大荒意识化作的女孩不知望着何处,夏萧能看清她的皮肤是那么的白,手腕是那么细,盈盈一握的腰肢宛若世上所有美好的总和,唯恐看不见她的脸,像梦中模糊的场景,总会有所缺陷,无法补足。 在夏萧长时间的注视下,她还是选择开口,忧心忡忡的说: “万物皆有平衡,不能太过偏向一方。当初,因为大荒上的力量太强,生物太多,我化作人形,行走于大荒各处。当魔道的力量变得空前强大,足以湮灭正道,我便在众人不知情的状况下孕育出许多正道强者,如你学院中的那些问道境界之人,大部分皆由我着手,才能变得那么强。” “可现在,结局本是美好的,平衡本能保持,可你和阿烛不受我的束缚,就要打破平衡。而且他们要来了,他们自以为的慈悲,会令大荒的平衡彻底崩溃。那时,这个世界便会走向灭亡,不在于危难,而在于元气的枯竭。修行者的空前增多,只会加重大荒的负担,大荒已无能力承载那么多人。” “什么意思?人类的修行者已寥寥无几,而且他们是谁?” 夏萧一头雾水,可身旁的大荒意识突然变得遥远。她绝望的一直哭泣,似这场大雨就是她的眼泪。她还在继续,哭个不停,令夏萧觉得心烦,他只想知道真相,但这大荒所化的意识,似乎没那么想告诉他一切。 “喂,告诉我!” 夏萧本以为自己提升实力,突破大荒桎梏后,连同阿烛将语尚言消灭就能将大荒当前的问题解决,至于平衡,夏萧想的是培育出一些人族强者,便离开大荒,前往以上世界。这个世界当前已无牵挂,而且根据当前发生的种种事情来说,他们必须得离开,只是时间问题。可现在大荒意识的话,又令夏萧下不定主意。 更要命的是,等夏萧醒来时,大荒意识对他说的话,又猛然变得模糊,令其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总觉得大脑一片混沌,像浆糊般被搅过。 第八百三十五章 降妖除膜(上) 身下的绿草已冒出,身后修竹上的积雪消失的无影无踪,天空也再度晴朗,没有厚重的叆叆阴云。 当四周变得鸟语花香,唯醒来的夏萧有些暴躁,他极为无奈的环视四周,似还在寻找那个看不清相貌的女子。她是大荒意识的化身,夏萧曾在山腰见过她一次。那一次也是大雨滂沱,似她的出现,就该配上那样的场景。 可大雨下在思想深处,现实里依旧阳光明媚。暖和的阳光会因心躁成为刺眼的借口,夏萧此时的表情便全是厌恶,令所来阿烛有些吃惊。她变得怯怯的,豆豆也闭嘴,没有扑上去。阿烛拉住夏萧的袖角,满是担忧的问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一问,夏萧更烦,他紧皱的眉头令阿烛见之安慰: “没事儿啊,阿烛在呢,不烦不烦,有什么事和我聊聊,好不好?” 夏萧点了点头,像个孩子,阿烛将其抱在怀中,又坐在松软的地上,耐心的听他说: “我实力提升的有些快,感觉和前辈们有些不同,所以就找到了大荒意识,想和她聊聊,但她说了很多奇怪的话,让我有些费解,一直想不通。醒来后,甚至想不起来她说了什么,真是没用。” 夏萧有些气馁,像手持细线的孩子在原野上奔跑,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风筝。可阿烛抚摸他的头顶,极为暖心,一边为其梳理渐长的头发,一边说: “傻萧儿,你不是给我说过嘛,有的事就算知道了也无法解决,只会扰乱自身。那我们就走一步看一步,等你突破大荒桎梏,我们就成了真正的神仙眷侣,到时一起对敌,一起去以上世界。等那时,有什么事是无法解决的?” 夏萧点了点头,随着阿烛小手的抚摸闭上了眼。 “你太累了,再歇一会吧!等你好好的睡一觉,我们就跃至云巅,冲破大荒桎梏,前往以上境界,怎么样?” “好” 夏萧本烦躁的心在春日的暖阳和花香中逐渐静下,他也在阿烛柔软的怀中睡着。高度紧绷的弦在阿烛三言两语下放松,可阿烛知道,不是她的魔力有那么大,也并非四周鸟语花香的环境有多美,而是因为夏萧累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总会熟悉身边人的一些习惯,从而了解对方。就像此时的阿烛,夏萧睡着后,她便看着豆豆,与其一起等着夏萧醒来,没有打扰他休息。 夏萧当前的实力早已能辟谷无眠,但他还没习惯,且内心的沉重和乏累,总需要些方法来排解。因此便有了此时这春暖花开日,佳人怀中枕的场景,阿烛极为宠溺的看着夏萧。她明白夏萧在想什么,当自己心爱的女子比自己优秀太多,夏萧这个骄傲的人便生出些自卑。这是无法避免的事,不止夏萧会这样。 那等情绪下,夏萧始终提升实力,且不忘保持初心,不骄不躁,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作为当前夏萧所拥有的一切,阿烛愿静静的陪着他,不离不弃,也不抱怨,就这样看着他入睡,等着他醒来。 这一觉夏萧睡得很安心,他没有多想,也没有做梦。他是个时常睡不安稳的人,要么噩梦连连,要么不知为何起夜,可此次睡的很香,醒来时精力充沛,见阿烛冲着自己笑,那样冰川似的脸也温柔起来,满是柔情。 “谢谢。” “这么客气干嘛?是不想和我在一起,所以要划清界限?” “当然不是。” 夏萧双手搂住阿烛的脖子,等其小脸挨近憨厚,一口吻了上去。春天自然要做春天的事,可还没做成,豆豆一声汪便将气氛破坏。夏萧和阿烛看向豆豆,那等怨恨的目光令其后退几步,可他只是觉得在这种地方做那种事,貌似有点不妥。 夏萧二人自然也知道,可还是商量起来。 “狗肉怎么做好吃?” “炖火锅。” “香吗?” “不知道,没吃过。” “那现在开开荤?” 夏萧舔唇,两眼皆是邪恶,看向豆豆时,它撒腿就跑,动作极快。 夏萧和阿烛在后面追,春风这头在玩闹,那头又开始修行。 夏萧现在已有问道实力,再度提升便是云巅,既然大荒有意让夏萧到达那等境界,他自然不会拒绝,便大肆吸收起来。 这番过程极为漫长,夏萧一坐又是许久,可这次阿烛没有再回学院,而是一直在其身边。因为她知道,突破大荒桎梏是件极为艰难的事,她必须引导夏萧快些完成。 云巅和问道的区别,大概就是感知的能力强弱不同,以往夏萧的感知本就敏锐,进入云巅之后,再强几分,神思一动,大半个大荒皆可大致出现在脑中。兴许是因为提升的太过容易且底蕴不足,夏萧总觉得自己这个云巅的实力不及师父强。 当初师父在时,犹如一位神,来去自如,实力强悍。可现在,夏萧总觉得自己只是变强了一点,并未有多少变化。可他五行空间中的那棵元气大树,已茂盛到无与伦比的程度,世间无人能比。 在进行突破大荒桎梏前,夏萧站在通天峰旁的侧峰中,熟悉着这股实力。夏萧觉得自己的视野更开阔,睁眼和闭眼的差距都不大,只要他始终催动元气,四周一切便永远清晰,且无昼夜之别。 面孔朝向东北方,夏萧一眼穿过数千里,见到洛城。其中百姓耕种有序,并无杂乱,而再精细一些,城主府中的王成柱正坐在书房,绞尽脑汁的书写着东西。夏萧想将其看清,但大致有些模糊,想必是因为实力运用的不够熟练。 晋入问道后,夏萧便没有使用过自己的力量,因此刚觉得自己的实力不强,可又惊骇于自己的表现。随后再将神思往北蔓延,甚至可以看到一部分勾龙邦氏的场景,虽说越远越模糊,可比之前好多了。 夏萧在尊境曲轮停留的时间比较长,那时的他,只能感受到自身数里和寂静空间。参天之后,感知范围相对应的增加,最多可至百里外。但现在,问道之后的夏萧,站在云巅之上,似可观摩万千。但这并不是终点,因此,他看向阿烛,问: “我们何时开始突破大荒桎梏?” 阿烛傲娇起来,现在终于轮到夏萧听她的话了。她并未立即开始,只是问: “知道什么是大荒桎梏吗?” “不知道。” 夏萧知道的少,和不知道没什么区别,便给阿烛一个表现的机会。她有些得意,小脸一横,解释道: “我说的或许有误,但每个世界都会有一层自我保护的护罩,天生存在,于保护自身的同时束缚了其中生物。但它不是鸡蛋壳,不会全然破碎,所以只要将其突破,便不会对世界有影响,可出去就难回来,就像语尚言他们一样,只要一突破这层桎梏,便难待在这世界。” “那你呢?” “我可是神,怎么能和他们比?仗着体内的神源,大荒可不敢排挤我。” “那我体内有你的力量,是否我们不走,就不会像他们那样?” “差不多吧!” 夏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只要不像他们那样立即离开,就有机会帮人族壮大一把。那样的话,也算维持了平衡,这些事夏萧暂时想不得,只有先将矛头指向语尚言,所以他询问道: “我做好准备了,什么时候开始?” “别急,我先带你看看真正的大荒。” 阿烛说着,跪坐在盘坐着的夏萧身后,双手捂住他的眼睛,像玩起猜猜我是谁的游戏。阿烛身上淡淡的清香令夏萧嘴角微扬,可下一刻,他分明没有运用元气,但眼前豁然明亮,看到无数人兽及山河,一同闯进自己眼中。 夏萧一瞬有些紧张,下意识有些抵触,可阿烛在他耳边说: “放轻松,我会带你突破那等桎梏的。” 夏萧对阿烛的信任超越爱情,因此放下所有警惕,任由大海苍穹而来。 本无比巨大的大荒,在夏萧眼中逐渐缩小,而后,它像一张地图般出现在夏萧眼中。无论是东海南海,还是大夏南商,还有其中的雪山山脉及荒兽大森林,此时都一一出现在夏萧脑海。 南海之南的另一端究竟是什么? 北部的冰原究竟有多辽阔? 这些困扰无数人的问题,此时在夏萧眼中也不过如此,因为他皆看到。这是大荒所没有的最为精准的地图,但又并不是地图那么简单,而是整个真实的世界。 夏萧看到海面上有微弱的海浪,见到风卷云舒,又见地面有芝麻般的人在跑动。这些场景随夏萧的意识可远可近,近时,夏萧不止看到人形,还有每一个生物的身体结构乃至身体哪一处有障碍淤血。 这等奇妙,令夏萧有些不知所措,这便是提升后的自己?他怀疑这是自己的力量还是阿烛的,直到她说: “这是你的力量,我只是在教你怎么用。” 阿烛声音温柔,他让夏萧随意些,夏萧便往下看。看人很没意思,整个大荒看起来不过如此,可有一些地方,至今都未有人探索。 夏萧眼前绚烂,地底下有矿石溶洞,有一些生活在地下的荒兽。海下则有潜心修行的海兽,这些古老的种族正在崛起,重新成为大海的一方霸主,当夏萧像虾米一样站在一头庞大海兽的眼前时,后者的睁眼,令其猛地将意识收回。 第八百三十六章 降妖除膜(下) 这等敏锐的程度是夏萧意想不到的,他呼出几口气,显得有些兴奋,而后又望向北部冰原。冰原从荒兽大森林北部出现,东至荒兽尾角,西到天蒙国一角,可一直往北,便是大荒极北的存在,大荒尚且未正式命名。 那里存在着夸张的元气,可冻结万物,即便夏萧的感知探去,都有点微凉的感觉。可只是微凉,令夏萧兴奋。 再沉稳之人,此时都难耐兴奋,夏萧像个手拿望远镜的孩子,紧接将目光投到南方。 真正的南海之南并非夏萧之前见过的古老殿堂那么简单,而是再之南。那片土地,是师父都为之惊奇的地方,可现在,赫然出现在自己眼中,不留半点隐藏,一切皆可被其知。 只见,极为宽广的南海之南有着另一片大陆,虽说没有大夏王朝和南商帝国所在的陆地那么大,但也并非弹丸之地。这片土地十分辽阔,其上堆满尸体,且缠绕憎恨的怨灵,令夏萧见之,当即联想到三万年来雀旦赖以生存的原因。 这些年来,雀旦一直吸收从下等世界前往大荒世界的修行者,以此吸食他们的生灵之气。而这些骨骸,想必就是那些悲惨之人的。想来也惨,分明是下等世界的天骄,来到这个世界想必也被自己世界的存在当做神来敬仰,可没想到一来就被雀旦吸食,连真正的大荒都没见着。 冤魂充斥的大地想必千年都不会有生灵孕育出,那等惨状,夏萧不忍多看,他当前也没有能力干涉,因为那些怨灵的情绪已扭动四周空间,如成一片真实的人间地狱,半点生灵之气都会被其拉进去,受尽他们的非人折磨。 那股力量歪打正着的将夏萧体内的魔气催动,而现在的夏萧不愿催动魔气。因为当前的他是在突破大荒桎梏,不想和语尚言他们一样。这番抵触下,阿烛担心道: “小心点,别走火入魔!” 阿烛这个词用的还算准确,夏萧确实也怕那样的情况发生,可他当即回应道: “没事,我能将其压制住。” 体内的默契虽为自己的第六种力量,但在那股力量的牵引下,爆发了一定魔性,似人被唤醒深藏在体内的兽之本能。那等感觉,令其一瞬躁动,可很快又恢复正常。 夏萧的自制力和体内的黑树黑日不过一瞬便做到一切归元,夏萧再度扫视辽阔大荒,突然觉得大荒世界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大。但他曾在大荒的一角走不出来,想回到另一处都是难事。 每当夏萧产生无比傲慢的想法,他就想象自己苦逼的过去。他觉得就算刻意保持谦逊,也比迷失自己好,所以一直这么控制。 阿烛始终引导着夏萧,感知到他的做法时不禁叫好,夏萧的天赋兴许不是最聪慧的,偶尔也会有些粗鄙。但她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觉得他这样就是最现实且自己最喜欢的类型,可以托付终身。 阿烛无聊的时候也问自己,他究竟喜欢的是怎样类型的人? 很久以前,她喜欢温柔强大的存在,认识夏萧时,他还不符合那样的设定。即便现在,夏萧也不是温柔强大之人,因为夏萧现在不如她自己。可夏萧的性子坚毅的像童话里的王子,无论历经多少艰辛万苦,都会救公主于苦难中。 阿烛现在并未处于苦难,但她十分欣赏夏萧这样的品质。而且夏萧很会照顾人,把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自己,那等偏爱,令其怎能不痴迷? 阿烛嗤嗤笑时,夏萧的意识已将她甩开,令其意识到不好。阿烛连忙跟上,不禁觉得自己这么神经大条,可别耽误了夏萧的进度。 夏萧的认真令阿烛有些惭愧,她就是太爱玩了,所以很快转变态度,重新认真起来。她还等着夏萧突破大荒桎梏,打败语尚言后和自己一起去虚空兽所在之地游玩! 以阿烛现在的实力,要想跟上夏萧的进度并不算难事。 阿烛自从那场大战后,便拥有夏萧无法超越的力量,可看到大荒任何一处。就是她对那种力量有些畏惧,即便这些月中已将其掌握清楚,也很少使用。阿烛始终未忘自己的小山村,一直没忘自己是谁,她终究不是血神,所以对宇宙对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即便有,也不及下顿饭吃些什么强烈。 这是一种埋藏在骨子里的执拗,兴许也是血神觉得自己这一道分身和其他不同的最主要原因。最不像自己的分身,拥有了血神的祝福,且将继续活下去。她将幸福的活,和夏萧一起! 阿烛很快和夏萧同步,看其看到的一切,感知他感知到的一切。那几个瞬间,就像成为他一样,和其融为一体。夏萧将视野放远,大荒便越来越小,从一张地图,逐渐成了一张大致的画,没有了城镇标注,只有大致的山川河流。 这等变化发生后,夏萧已从一个站在大荒里看大荒的人,成了一个站在大荒外看故乡的神一般的存在! 夏萧亦然超越大荒苍穹,站在一片特殊地。渺小的夏萧即便再强,也在夏萧的意识中,从未像此时这样,一恍神便不知到了何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可四下望时,眼中充满神奇。 “这是?” 只见,夏萧已站在大荒外,眼前似一个巨大的球。而背后的遥远处,是一颗庞大而炽热的太阳。 夏萧在前世的知识一瞬涌现,那就陈旧的他本以为两世都用不上的一张张图像出现在脑中,令其知道眼前看到的是什么,背后刺眼的存在又是什么。 “我站在太空中?” 夏萧惊慌失措的看向阿烛,后者歪着头,反问道: “大荒之外的世界,被称为太空吗?” 夏萧见阿烛傻愣愣的样子,一把揪住她脸上的肉肉。 “疼!” “我没做梦啊?那我这是……突破大荒桎梏了?” “当然啊,自从你离开大荒的那一瞬,便已突破,不过只是意识,不是!” “怎么这么简单?” 师父花了三万年都没突破,自己却花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连过三关?这等事对夏萧而言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他看向阿烛时,满脸都是兴奋,咧起的嘴迟迟恢复不成原样。不过阿烛扬起小脸,轻哼道: “本来就不难,只是一张膜而已。” 第八百三十七章 我仍不如你 话是那么说,只是一张膜,似鸡蛋的壳。可夏萧总是想到师父,就算不说师父,说语尚言他们,将其突破也得耗费不少功夫,甚至得花数十万条性命。 当初为了突破大荒桎梏,成为所谓的神,语尚言不惜使用魔道,吸食雀泷。本就强大的她兴许只需那么一个契机,自此离开大荒。起始大帝与大荒深海同岁,吸食自己的族人,突破封印后与无量大海产生感应,就此突破桎梏。 雀旦突破桎梏的代价更大,不说南海之南外那片大陆中的亡灵,就连此次大战中,他也吸食了数十万生灵之气。夏萧也是魔道人,清楚那般强大是何等的夸张,可他却轻而易举的突破,想不兴奋都难。 意识存于太空,夏萧扫视四周,试图将目光投向更远处。眨眼,他看到极远外的星云,恍惚又见另一世界,这等畅然无阻令其看向阿烛,显然有些不可思议。可后者含着笑,道: “之前是我在用力量帮你,现在我将撤走自己的力量,你再试试看。” 夏萧点头,以前他还没到这等境界时,只知道阿烛很强,比语尚言、比起始大帝、比雀旦强。可等他真正成为所谓的神,等靠近阿烛,才知他究竟强在何处,又是怎样的强横。因此,他看着阿烛,轻声说: “我仍不如你。” “那可不一定!” 阿烛为其鼓劲,示意自己已撤走力量。 只这一瞬,夏萧于太空中根本无法站稳,开始飘动,离大荒越来越远。夏萧极为心慌,可看着阿烛还站在原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回去。夏萧一直没有成功,而是离其越来越远,阿烛看着担心,可又没有管,因为她觉得夏萧可以。 了解夏萧的阿烛知道,如果自己一直帮夏萧,他会觉得自己很无能,而且当前已突破大荒桎梏,就看夏萧能在多短的时间内适应。阿烛有保护夏萧的实力,因此默默看着他的身影,嘴角含着一丝期待,似即将为夏萧庆祝,为其高歌! “加油!” 声音虽小,可依旧传到夏萧耳中,令其逐渐冷静下来。太空中的力量的确和大荒不同,那里的空气和存在万物间或多或少的元气令其行动自如,这里却有着奇异的律动。夏萧扑腾着,很快发现,每次自己释放出的元气,都因为太空中的律动而溃散,随之消失,难为所用。 既然不能像大荒那样使用,那就顺律动而动。夏萧灵活善变,懂得如何巧用力量。一种力量无法逆行,那便顺其而行。夏萧当即开始尝试,释放出的元气受其扭动,得以在太空中存在。 可下一刻,当夏萧用元气令自身停下,不再漂泊时,离大荒已极远。而且自身所拥有的元气,在茫茫太空中显得太过渺小,没有大荒中十分之一强。 兴许,语尚言当初前往以上世界时,就是因为自身的力量不够强,可傲心又太重,才会遭受如此强的惩罚,被封印三万年。可真相究竟如何,还要在见到语尚言时才能确定。此番回去,就该先战语尚言! 秉着战意,夏萧逐渐回到阿烛身边,展现出的状态比其想的还要好。 “我就说吧,你可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夏萧嘴角一撇,高高上扬。 “都是你的功劳,那我们现在回去,当即做好战斗准备,如何?” 阿烛点了点头,他们终于能如愿以偿的做一直期待的事。一直以来,夏萧都是语尚言手中的一颗棋子,可现在,夏萧的实力已不比其弱,加上阿烛,还要比其更强些。 夏萧和阿烛回到大荒,从九天上逐渐下降,犹若两道流星,吸引无数人注意。 从突破大荒桎梏起,他们的精神力也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否则此时不会产生真实的现象,令无数人察觉。可师父在云巅之上的境界就能一气化作极强的分身,更别说现在,夏萧对当前的实力十分好奇,回到通天峰一侧时,盘坐着的夏萧睁开了眼! 轰—— 一股元气滚滚,瞬间从夏萧体内冲出,顺通天峰而行,直往九天之上,令云层泛起剧烈的涟漪。 一股波动也瞬间散发出,像当初起始大帝的乌云大雨,和雀旦的黑云魔气一样令整个大荒皆得知。他们,将迎来一位新神!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他们都怕此时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可这道气浪中,含有夏萧的传话,令各方清楚,他们一直等待着的夏萧,已突破大荒桎梏,和曾经三位传奇人物一样得以站在大荒之外。 当惊天光柱消失时,坐在草地上的夏萧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觉得大荒也不过如此,他若想,估计能勉强将其毁灭。可那等毁灭不是令生灵消失那么简单,而是将整颗砸碎。这等想法只用来测估实力,并不是夏萧想那么做,他起身后,和阿烛对视时满是欣喜。转身,又对修竹竹林行礼。 “多有打扰,还望前辈们恕罪!” 豆豆和蒜头花站在青砖广场上,还处于之前那个不可思议的状态,此时见夏萧和阿烛离去,更是不知他们要做什么。 大荒上的生灵皆知夏萧的事,因此有坏心思都不敢做。其中,最为开心的还是天命,他激动的抱住凤璐,想着自己终于不用再管人类的事。但凤璐的担忧表情又令其冷静下来,暗自祈祷道: “夏萧肯定不会变,他答应过我们,不会再出现灵契那样的事。” 天命说完,自己都觉得心虚,不是因为不相信夏萧,而是有这等依靠的人类,说不定会做出极为过分的事。 在荒兽眼中,人类终究是无底线的,所以短暂的欣喜若狂后,他们都担忧起来,怕这沸腾的人类将自己覆灭。 作为荒兽大森林的王,天隆此时也在担心,人类的修行者可以再度培养,当前的孱弱现状肯定维持不了十年。人类乃道体,悟性极高,十年光阴不算特别长,便可孕育无数强者出世。 可他们荒兽的十年实在太过短暂,做不了什么。荒兽中,大多短寿都有数十年,普通都在数百年,长寿者千年不止,可达万年。相比之下,短时间内,他们又会回到起初的状态,在人类的压制下生存。 夏萧和阿烛倒是没想那些,无论大荒如何发展,语尚言都得死!至于之后的事,即便和他们想得不一样,可究竟是否为好差只有等见到才知道! 第八百三十八章 冲上九天太空 这是夏萧和阿烛第一次离开大荒,不禁有些期待,也难免紧张。特别是夏萧,他不像阿烛那样已熟悉在太空中使用自己的力量,甚至担心起自己是否能真正离开大荒,前往太空及破碎之月的所在地。 这是一场冒险的旅行,夏萧和阿烛都有危险,同时显得无比梦幻,夏萧暂时都反应不过来,还觉得自己是龙岗那个乳臭未干的无用小子。可当前的他,的的确确和以往不同,成了大荒的神! 因为语尚言的强大已超乎他们的认知,所以夏萧一直胆战心惊,起始大帝怎会不敌她?夏萧一直搞不懂,从雀旦的话语中看,存在时间更长的起始大帝,显然要比语尚言强。可阿烛之前说,她看到起始大帝了,已成漂泊太空的死物,再也回不到属于自己的蓝海。 因为此战关键,夏萧即便有所担心,此时也专心致志起来。眨眼,他身形已向上,紧接再向上,没有停息,速度极快,乃倒流之星,于天际划过,令无数人抬头注视。他们都知道,那并非什么奇异景象,而是夏萧和阿烛,已成功拥有离开大荒,前往其外世界的能力。 这等力量,令他们无比垂涎,可敬佩之余,满是期待。 究竟会发生什么? 他们此行又是在做什么? 是否会影响到自己? 这些都是他们心头的问题,无人回答,可很快便会有答案。夏萧觉得,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活,不是为了一日三餐,而是为了达到自身的价值,是为了超越自我,是为了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世人眼中,流星更高,于晴日苍穹中不再显眼。显然,是夏萧二人远去了。 世人们祈祷着,希望夏萧和阿烛归来之时,能带来好消息,能令这破碎不堪的世界变得更为整洁有序。荒兽们也希望自己的种族得到神灵的庇护,可在无数皆异的期待里,夏萧只有些凉意。 短暂的炎热过后,凉意越来越强烈,但不至于身形发颤,更不会受到太多影响。夏萧紧锁着眉,高度集中着自身的注意力,不断向上的身形不知会以何处为终点。但逐渐,他真的离开大荒,站于太空,以沉寂的绚烂星空为背景,就此而立。 夏萧和之前自身意识一样,站于大荒外,将其尽数收入眼中,笑意极浓。比起之前的到来,此时的亲临令夏萧注视大荒许久,举手投足间,都熟悉着这股奇异的感觉,他试着使用元气,以防之后出意外。 谨慎的夏萧很快适应,于太空中如履平地而行。他看向身边的阿烛,对视时有些笑意。 “我终于离你近了一步。” 突破大荒桎梏已是大荒世界最强的修行境界,其上虽说有更强者,他们也将把离开大荒的人称之为神。可夏萧知道,他并非真正的神,语尚言、起始大帝、雀旦也一样。但不知修行的境界也没关系,反正不及阿烛,但他总有一天,会和阿烛真正并肩,站在同一高度。 使用着神灵之力的阿烛一眼便看穿夏萧,捂着小嘴,嗤嗤的笑了起来。 “怎么了?” “还想着和我一样强啊?” “那当然,不比你强怎么保护你?别以为自己是主神神源就放松警惕,你又不是真正的主神,但说不定某一天,我会站在那个位置。” 夏萧狡黠一笑,捏住阿烛的后颈脖,使坏道: “你要提前讨好我哦,不然我就欺负你。” “哼~” 阿烛笑靥如花,如葱绿的大荒世界那般富有生机,他们看向彼此的目光满是宠溺,而后准备在大荒外寻找语尚言的身影。 瞥一眼太空中的幽暗,那是诸多光辉无法照亮之地,充满神秘,又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深奥,似藏有未知的宝藏。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离开所在的星球都是一件令无数人畅想的事。 从启蒙的飞天神话,到之后的科学发展,虽说大荒本身就是一个神话般的世界。可这样的世界,同样对未知的宇宙充满好奇。无论是皇室王族,还是寻常百姓家,都曾仰望苍穹星空,可不知它们从哪来,又不知划过的流星到哪去。 这般景象太过璀璨,也太过绚烂,令人望一眼便久久挥之不去,也令夏萧的脚步停住。阿烛看向他时并不意外,因为她同样被吸引。当目光只停留在近处,看到的最多是这个世界,可望向远方,便是一番从未想象中的景色。 阿烛和夏萧看向同一处,那里星辰如沙,云彩梦幻,难以用人世所有的色彩描绘。更为震撼的,是这幽暗世界中不断发出特殊律动,且按照自己轨迹流动的无数星辰。那些闪光的存在不断闪烁,在自己的星轨上随银河而动。 那该是多少个世界? 存在着多少个和自己一样的人? 夏萧只是一个普通的观星青年,不知这偌大宇宙究竟有多大,也不知有多少人,正朝自己这边投来目光。那种未知可又好奇的情绪,令夏萧沉迷许久,和阿烛迟迟望着它们。自己所在的大荒,似乎也和它们一样一同转动,不知要前往何处。 作为一个曾困于生活的人,自己此时的成就和眼界,已令夏萧无比骄傲,他的心头有一种难得的释然和情愫,似终于摆脱原本的自己,到达另一个境界。虽说在夏萧此时面对的境界前,他依旧很渺小,可总有站到更高处的可能,不再盲目无法。 一看不知多久,可学院所在之地,已转到黑夜一面。夏萧苦笑一声,对阿烛说: “我们不能耽搁了!” 他欲找到语尚言,终结其性命。可阿烛停在原地,令夏萧笑着将其拉住,轻声道: “该走了。” 说罢,夏萧欲走,可被阿烛的小手拉住。后者立在原地,若不想走,夏萧根本拉不动。阿烛此时的反常夏萧当即注意到,可她看向的地方,有一点微弱的光亮,似某物正从远处而来,极为神秘。 “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出现吗?” 阿烛极为专注,可还是皱着柳眉,郑重的回答夏萧: “嗯,有东西要来了,比我强很多倍!” 阿烛本是神界主神的神源,比其还强的存在,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又为何前来大荒?夏萧一瞬心悸,有些畏惧。他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巧合,可那样的存在,究竟为何要来?比其宇宙的星辰,大荒显然不是最亮的那一颗,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奇怪。同时,大荒中满是异样。 荒兽大森林中,一婢女匆匆忙忙的走到天隆身前,以颤颤巍巍的声音说: “王,圣泉沸腾了!” “什么?” 虽说黑龙城堡后的圣泉一直没发挥什么作用,可在兽族的地位十分高,是很多东西无法比拟的。当即,脸色冰冷的天隆来到它一旁,见清冷幽静的圣泉此时既像沸水一样不断翻腾,不禁觉得有大事发生。那等不妙,令其第一时间想到在外的天命。 兽族之中有奇特的联系方式,以血脉链接,因此,他一瞬和天命取得联系。后者正觉得奇怪,天隆便鲜有的匆忙说: “圣泉沸腾,恐有大事发生,注意安全!” 不等天命回应,天隆已号召起整个兽族,处于紧张的戒备状态。 这是天外有来敌? 夏萧和阿烛当前已天下无敌,所以便有天外来敌? 这等解释兴许没错,可来者究竟是谁?本已歇下的无数人皆走出门,站在夏日的夜空中,看头顶是否有动静。 一开始,夜空依旧是夜空,没有半点奇异。可逐渐的,他们头顶闪起一道光,那道光极为奇异,出现在每一片苍穹的正中心,就像于世人眼中闪起,宛如塞进眸子里的星辰。那灯光令天命等在外的荒兽觉得诧异,他们自问不弱,可比起袭来的那股气息,他们只不过是些可怜的畜生,而人,是更为低贱的生物。 一股自卑之意猛地袭上心头,令天下百姓更为好奇。 很快,那道遥远的光影近了,甚至有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大荒外,令本黯淡无光的黑夜变得明亮许多。自从月亮消失后,大荒在夜晚鲜有这么明亮过。可那股奇异的光,令无数人觉得惊愕,不知究竟是何物。 “夏萧,阿烛……” 天命呢喃时,很多人也想起他们,是他们弄出的模糊人影吗?可目的是什么呢?他们皆不知,可期待着夏萧和阿烛能平安归来。 面对未知之物,人都会有一股难以避免的心悸感,超出常理认知的现象,更会令人心里发毛。 命运多舛的大荒,会生出何等的灾祸?在支离破碎后,又会再度变成何等模样? 虽说世人并非皆是悲观主义者,可此时又像大难临头,甚至比正魔两道的战争带来的畏惧感还要大些。 正魔两道开战时,并未涉及所有人。可现在,头顶那道逐渐清晰的光亮,已令他们觉得自己寿命不长。 寂静的夜晚里,无人发狂,无人暴怒,大多只是带着惺忪的睡眼,默默等待着要发生的一切降临在自己头顶。 第八百三十九章 天外有道陌生的身影 大荒外,夏萧和阿烛因眼前刺眼的光紧眯起眼。即便以他们的实力,此时都无法直视这道光,可模糊的光并非从遥远处来,而是一点扩大,又化作一道清晰的人形,极为玄奥,不知是何等的天外来物,也不知究竟有何等作用。 那道人形被大荒世人收入眼中,纷纷见着天外有道陌生的人形身影,似一位身着长裙的女性神灵。可众人的想象率先被另一人压下,那就是……语尚言! 听说她还没死,起始大帝当初撞月也并未将其消灭,而此时夏萧和阿烛的前去,就是为了解决她。 众人不知她究竟犯下怎样的过错,只知她是魔道人,而当前的魔道已被消除,唯剩夏萧和她。可除了夏萧外,其余的魔道人皆是敌人,无一例外,包括威胁到整个大荒生灵的语尚言! 夏萧是特殊的存在,除了他,其余魔道生物都会将生灵当做食物。那是比羊和狼更恐怖的关系,所以不存在共处,起码他们都这么认为。但夏萧能战胜她吗?那家伙可是起始大帝都斗不过的存在,而起始大帝以暴雨笼罩大荒的恐怖,他们依稀记着。 每件事到来前,他们对夏萧的信心都不算足。不说夏萧,他们自己都为这种现象觉得习以为常。可夏萧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短短一年内,他已超乎大荒眼中人的范围,拥有前往以上世界的实力,成了神。加上有主神威名的阿烛,未必不能赢。 当前,就看夏萧和阿烛的表现! 若他们输,他们兴许也会失了存活在大荒的资格,因此默契的祈祷起来。但夏萧所面对的事,他们怎样都猜不到。 此时,大荒外,夏萧奢侈的以大荒为背景,也像它的保镖,要想伤害大荒,必须将他们打败。可眼前的光再柔和一些,他们就感知不到半点敌意和嚣张,反而有一股生机勃勃之意,不知从何处前来,试图对大荒着手。 那股力量是夏萧和阿烛无法抵抗的,只见星光满满,从那女子的裙摆和捧心的双手中洒出。 夏萧和阿烛满脸疑惑,正想顽强抵抗,阻止她且问清来意,没想光芒之中,已走出两人。高度谨慎的夏萧第一反应便是迎战,可眼前一人并不陌生。那修长的身形,儒雅而年轻英俊的白净面孔若书生,一身米色长袍,一手负背,不正是院长大人? 夏萧在山顶见到过他一次,可仅仅只是一次,印象也足够深厚,不会认错。在院长大人身边,一位高挑的女子比其还高一点,目测过了两米,身材匀称窈窕,一对长腿和短裙裹胸并未多少光彩,可那对眸子极为明亮。毫不夸张的说,可射出两道明亮的光,令夏萧看不清其眼瞳。 “参见院长大人!” 夏萧和阿烛停顿之时,一同叫出这个称号,随之恭恭敬敬的行礼,不敢怠慢丝毫。院长大人也是神界主神之一,那等强大,难怪阿烛之前会露出那么紧张的神色。可院长大人主动降临,是有什么事? 学院中的院长只是一丝神智,此时不知是否为本尊,可那等温暖和儒雅,令他们觉得就算是分身也能一息消灭自己。 “起身吧,不必客气。” 正神平易近人,身旁的女性神灵是见识过的,因此无比敬仰。可她不知这院长的称呼从何而来。若她知道正神曾在大荒世界创建学院,估计会很惊奇,毕竟有神法的束缚,真正的神,恰恰不能去到普通的世界。当然,现在已不同。 世间太多事无答案,女性神灵极为乖巧,听着他们对话,并未搭上半句。 “院长大人,这是什么情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烛和院长更熟悉一些。可夏萧觉得,这个时候应该由自己来说话,毕竟阿烛总是说不清楚。可他瞥一眼身后,大荒世界似被一道女性神灵抱在怀中,而那道身影,宛若温柔的生命女神。 也不知为何,生命女神四字极为自然的进入夏萧脑海,令其觉得那位孕育生灵的女神,就是这般温柔的模样,虽未见过,可总能想到,比如莲花和玉净瓶,再加一枝折柳,不必多说,都能联想到那位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阿烛随夏萧看去,而后见院长含着一丝笑,似有好事。 “我带这位女神来复活所有在大战中死去的亡灵,你们不该高兴?” 话音一落,院长身边的女子便行一礼,极为自然和标准,丝毫不欠礼数。 无论是院长大人的话,还是女子此时的动作,都令夏萧和阿烛有些愕然,愣在原地说不出话。他们这等样子,令院长脸上露出些笑,极为纯粹,只是开心。而后,他又开口,以怀着浩荡之正气的声音说: “不必怀疑,此事千真万确。” 夏萧拉着阿烛先回一礼,他们怎值生命女神行礼?而后,他看了看大荒,又看了看那道不断洒下荧光的巨大女神身影,不禁叨问: “是所有在大战中牺牲的人?” “对!我们将还你五十万精锐,二十万修行者和三千万百姓。” “可是……” 夏萧不是不想让他们复活,如果一切回到战争前,他便能省去很多事,不用再肩负沉重的责任,也不必苦恼,各国都能回归正常。更重要的,是他终于可以阖家团圆,可人死不能复生,神的力量,已到修改自然规律的地步? 他满是不解,阿烛亦然,院长没有操之过急的让身边女子开始复活一事,而是极有耐心的开始解释。这件事说来话长,但当前神界太平,他这个做院长的,此时是该抛去正神的身份,只以院长一职与自己的学子对话。 正神从未做过一天教员,可知道教师最基础的,乃是耐心。所以,他讲解起来极为生动且为夏萧和阿烛解惑。至于大荒内,所有人都为头顶落下的光团惊愕。 或许生命女神的身影会让大荒世人产生误解,毕竟他们看不到那道身影的面孔,即便见到也无法辨别。可她令无数光团洒下,一个个散发出朦胧的光,像遍天的萤火虫,在大荒六地出现。 它们的降临早初被当做灾难,以至于很多人都慌乱起来,没了之前的平静。那些小小的光团,会在降临地面的一瞬炸开?那样的事他们并非没见过,因此极为畏惧,可那些光团在他们眼中降临人世,并未炸开,只是聚集在人间六处。 最先发现这些光团聚集的是洛城人,他们见光球从头顶而过,便骑马赶路,追随而去。就着暖色的光,拉开距离的两三人皆无比震撼。因为他们所前往的斟鄩方向,已如白昼。他们牵马慢行,适应着夜晚中的光,同时好奇,那些光球究竟是什么?为何会聚集在斟鄩? 无人回答他们,小娜和铁武很快前来,令三人一同行礼。可他们只被眼前之景惊愕,这些暖色的光团并非多强的毁灭之力,而是一种毫无威胁的生灵之气。可这股生灵之气又有些特殊,与普通的生灵之气不同,而是由一股极强的力量带来,似离去之人,千里迢迢从冥国被带回。 小娜和铁武无法理解,站在斟鄩城外,和其他人联系起来。 “斟鄩这边犹若白昼,其中全是光团,皆呈暖黄色。” “南商帝国也是,什么情况?” “鬼知道,我马上到天蒙永安了,我去!这么亮,什么意思,都要起死回生?” “人死不能复生,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等等!勾龙邦氏的帝都王庭也有这种现象。” “殿下,你在吗?你离北境长城比较近,可以去看看吗?” 小娜问时,符阵那边没有回应,大概过了十分钟,整个大荒乱成一锅粥时,那边熟悉的声音才传来。 “北境长城也有不少光团,且每个光团都在尸首旁,我估计这是一场……大型回魂术!” “那种禁术只能令死者意识再现,可我怎么觉得不像,这股力量,显然不是那么阴邪的术法,而是一种极为温暖的力量。” “是啊,我还触碰了,没有任何危险,起码我没受伤。” …… 众人交谈时,天命突然想到些事。这绝对不是巧合,无论是四大国还是北境长城,都是那场战争中的受害之地,此时这么多光球,莫非那些死去的人,真的要复活?天命来不及考虑人类和荒兽的利益冲突,只是觉得太过不可思议。 这么来看,该是何等实力的存在,才能令三千多万人活过来?这个数目实在太大,令其吃惊的吐下一口唾沫。而后,他猛然道: “大致清点人数,便知究竟怎么回事!” “是!” 相比四大城,天命对北境长城的光团数量的清点显然要快些。半刻后,他站在暖黄色光晕的边际,极为不可思议的望向天空,看向那道对大荒张开双臂的女神身影,不禁感叹道: “究竟是怎样的神,降临了大荒……” 天命知道,虽说夏萧和阿烛当前已可称之为神,但并非有这样的实力。那他们在大荒之外,又该经历了什么呢?天命着实好奇,可在他们回来前,谁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而现在,夏萧和阿烛都不知道,可很快会清楚一切。 第八百四十章 探知门外之事 院长既为神界主神,解释起事来,自然不止是干巴巴的一直说话,而是带有不少图象。虽说只是片段性的,可也是他们从未见到过的景象,令他们逐渐明白一场极为夸张,但又可歌可泣的英雄史诗。 若将世界比喻成一间间房屋,夏萧他们从原本只能打开狭小的窗户看其外世界,成了如今可开门看宇宙,视野终于开拓了些。但门外的宇宙太大,他们很多事都看不透,也满是不解。 通过院长大人的话和眼前的图象,他们大胆的窥探门外之事,虽说目光依旧狭隘,可总算了解到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事,关于血神的了解也不禁增多,对其的敬畏不断上升。其实这些事,夏萧和阿烛是没必要知道的,看管整件事后,他们也不懂为何一定要复活大荒上死去的生灵,可阿烛与血神有关,大荒又与正神有关,他们总会明白其中的原由。 夏萧和阿烛沉溺于眼前图像和耳中话语时,正神和身旁女子就在一边等着,极有耐心。而阿烛之前就说,血神已背叛神界,孤身一人做起极为可怕的事。而现在,她终于知道那是什么。 原来,早在许久之前,整片宇宙的平衡已倾斜,且愈加严重。生灵的增多自然是可喜可贺之事,象征着他们所在的偌大宇宙越来越强,可问题就出在这。生灵越来越多,实力却少有进步,就连神界,都出现许多滥竽充数之人,只混得神位,便懒散无所作用,连基本的准则都不遵守。 要想解决如上之事,必须从基本着手。可这是一场要消灭无数生灵的自我净化,神界人肯定难以下手,这时,神界的血神,不惜背叛神界,违逆其意,投身到毁灭诸多生灵的计划中。 夏萧和阿烛不懂为何必须这么做,正神便说: “平衡必须维持,否则被打破后,整个宇宙都会坍塌,这是我们神界的使命和责任所在。可为了保持神界的正义和慈爱,血神才将这一切扛在自己肩上。我们当时不知,顺其心意,对其展开了围剿。” 血神可是主神,他想做的事,想必正神都无法立即阻止。而夏萧和阿烛眼前,终于出现他们想看到的场景。那是无数滴血神之血滴在繁多世界,而后开始对世界统一净化,将其归元。 那样的世界很多,其中便有大荒,只不过他们逃过一劫。但其他世界就没那么走运,夏萧和阿烛见着无数生灵皆在一滴血中化作血胧,然后成为它的一部分,用以补充血神自身的力量。 夏萧见很多世界成空,又有无数神灵与其对战。那等规模的战争,不是他们大荒的小打小闹所能比的。 比起门内的小世界,其外的宇宙太过宽广,太过辽阔,令夏萧和阿烛见之吃惊。特别是最终大战时,诸神出手,动辄摧毁一星系。那等强横,令夏萧和阿烛不禁摇头,觉得自己是个屁的神,根本就做不到像那样战斗。 诸神中,有一些极为年轻的存在,令夏萧和阿烛注目许久,想着宇宙之中的英杰才俊果真不少。就是不知今后的自己,是否能占据神界一位? 夏萧看一眼阿烛,她特殊的身份,会令其在未来的某一天回到神界,因为她是血神留下的希望,将成为再一个血神。即便有所不同,力量也未变。那样的话,夏萧也必须去! 一晃神,眼前的图像已悄然流逝,夏萧和阿烛当即行礼,院长却不慌不急的说: “这便是你们想知道的事,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便是恢复宇宙中的生灵。” “可那样一来,血神所做的事,岂不是没有任何意义?他的牺牲也……” 阿烛说到这,当即沉默,夏萧也看向院长。可他们这么做,自然是有道理的,不会茫然做无用功。 “我们会选择性的恢复生灵,而且这么极端的灭杀生命,是否也是一种对生命的不敬?我们作为神,如果一出问题就大肆毁灭一切,岂不是有违初心?血神已帮我们聚集宇宙中的阴邪势力,我们将其消灭后,只要再将各个世界中的糟粕去除,复活之人,便能继续文明的发展。” “当然,这些是不够的。以前的神法中,神无法完全进入各个世界,因为怕失去平衡,令各世界自裂。可现在神法已改,神将引导各个世界走向平衡,而不是一昧的沉沦和毁灭。只有解决问题的根,才不会再次发生类似的事。” “晚辈有一事请教。” 说到平衡一事,夏萧当即折腰,正神示意他说。 “晚辈所在的大荒世界已有神智,当初为了正魔之战,她令人类这边的强者增多,以此实现自我净化。可当前若复活,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又将混乱。是否有办法解决这个平衡问题,令大荒恢复正常?” 夏萧终于想起大荒意识当时说的话,也希望院长大人为自己指点迷津。他既然问出,后者自然会帮其解决。在真正神灵的眼里,这样的问题并不是难事,院长一句话,当即令夏萧顿悟。 “你为何不试着将一些强大的人类修行者带离大荒,前往以上世界?平衡混乱的现象大多出现在宇宙五六层,其下和其上皆少有这种混乱的现象。” 夏萧暗自苦涩,他也想让更多强者突破大荒桎梏,前往以上世界,以此令原本的世界安稳。可问题就在于大荒桎梏没那么好突破,否则他怎会像现在这样拿不定主意?他的心思当即被看穿,院长又提醒道: “前往以上世界的方式有很多种,最原始的办法是成为原本世界的至高者,以此吸引其上世界的注意,以此被带离。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打通两个世界的联系,令这边的人能主动前往。” “我们需要怎么做?” “若你不知道路,找去过的人带路就好。至于打通联系的方式,等你到达以上世界总会知道。” 正神说完,夏萧怔在原地,想到语尚言。当即,在阿烛还未反应过来时,夏萧已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多谢院长大人指点!” “你称我一句院长,我自然得做些什么,可给予大荒的机会已够多,希望你好生珍惜才是。还有,我虽想来修补大荒世界,可并不拥有那样的能力,你应该感谢我身边这位,于百忙中愿意帮你大荒恢复生机。” “多谢女神阁下,夏萧感激不尽!” 阿烛傻愣愣的跟着行礼,令生命女神示意不用客气时想起一个人。可眼前的阿烛,比她认识的那位要机灵一些。 “破晓之时,大荒上的三千万生灵将从冥界归来,之后恢复正常。至于那些魔道生物,将留于冥界,永不归来。” 夏萧和阿烛再一次行礼,后者小声低估起来,似在想某件事。他们要让语尚言带路前往六级世界,肯定要先将其打服。若是打不过,怎么令其为自己带路? 阿烛显然有些信心不足,虽然她已拥有神灵之力许久,可她的心智难以支撑起那股力量,但正神幽幽说: “相信自己很重要。” 夏萧顺着院长大人的目光看向阿烛,后者有些受宠若惊的连连说是。而后,正神看一眼大荒,回想起自己曾经的岁月。 “我曾于大荒读书数百年,虽未找到自己想找的答案,但令我静心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也听到了汪远柯无数遍的呼唤,可自己的路,终究要自己走。希望我给的提示,能让你带着大荒安然度过这段困难的时间。” “院长大人,您要去哪?” 夏萧的问话显然愚蠢了些,院长又不是大荒人,自然会离开。可这么快就走,是否有些太过突然?难道大荒生灵的复苏,已经完成? 看似什么都还没发生,可实际一切已完成。在夏萧和阿烛回过头,看一眼大荒后,正神道: “我们还有其他事。” “多谢院长大人教诲!” 夏萧和阿烛动作整齐,可再一次抬头时,他们已离去,消失于诸多星辰中,不如来时那般有预兆。可这短暂的降临,对大荒而言,也是多年修来的福分,否则那些无辜的逝者,真的将与世长辞。 夏萧和阿烛愣在原地,正因为有他们到来,他们才能探知大荒门外的事,可究竟是否能打开这扇门,真正看到其外世界并进入,还需看他们接下来要如何做。不过院长大人已指点到这个份上,若他们还不成果,未免显得太过无能。 “我们先将语尚言解决,再回大荒,怎样?” 既然破晓之时,整个大荒的生灵都会得到复活,夏萧便想先找到语尚言,令其同意带自己去以上世界。就像院长大人所说,只有建立两个世界的联系,才能解决大荒的平衡问题。既然夏萧提出想法,阿烛也没有拒绝,她暗自给自己鼓劲,与夏萧照月亮的星轨流动,去另一旁寻找语尚言的踪影。 夏萧已做好准备,若她不听从自己的话,那他们就采用暴力的方式将其打服,也算为自己被其支配这么久而报仇! 第八百四十一章 追寻灾难的源头(上) 说起语尚言,她似乎真的没做过多少对不起夏萧的事,虽然她给夏萧留下了带有威胁的烙印,但一直以来都没伤害夏萧,甚至救过他两次。但她欺骗了天下人,更对不起兽族和海兽。从某个角度来讲,是语尚言造成了一切灾难的发生。 若此次院长大人没有降临,夏萧或许真的要和自己的家人与师父前辈告别,但现在有了补救的机会,她也得展现自己的价值才行。否则怎能安抚大荒上的生灵,怎能令一切回归正途? 夏萧秉着那样的念头,在星轨上快速前行,化作一道明亮的光,被大荒上的人所知。阿烛在其身边,还在给自己鼓劲,那等倔强欲战的模样,令夏萧见着不禁一笑,觉得可爱极了,恨不得始终捧在手上。 一刻钟后,夏萧和阿烛停了下来,见到月球还在艰难的沿着原本的轨道转动,可它破碎不堪,没有以往球形的样子,只剩几块碎石,不及原先三分之一,阐述着复仇的焰火和悲情。而极远处,一头海兽的尸骸已飘荡入宇宙,不知会前去何处,但再也不会回到大荒,且夏萧和阿烛已看不见,只有后者能想象出它漂泊的伶仃模样。 夏萧和阿烛以自身力量寻找,那是足可包裹碎石的庞大元气和神灵之力,将其每一处搜遍,可都没有发现。他们对视一眼,更为仔细的搜索起来,不漏半点狭小处。最终,他们在最大的一块巨石中发现些端倪。 夏萧二人随其而动,声音直击灵魂深处,似一种召唤,也是赤 裸裸的威胁。 “出来吧!” 终于,一道魔气涌动,逐渐在他们身前形成一道人形。她不甘死于晚辈之手,且是她所带领的人类。可她也厌倦月上的冰冷,更对孤寂反感,便出现于两人眼中,欲正大光明的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可眼中满是怨恨,令夏萧不悦。 “即便现在,你还执迷不悟?” “我可曾做错什么?” 转动的魔道凝缩,成一魁梧身形,并不像个女子。可很快,它又再度缩小,也像一再幻化,成了一道高挑的人形。她有着长发柳眉,面容成熟妩媚,甚至还有几分像舒霜和上善,可那对眼中的极端憎恶和厌世之色,令夏萧二人没时间去欣赏令清寻子沉迷万年的存在。 夏萧只是见其一身黑裳,答道: “你还没做错?雀泷的死,雀旦的封印,以及海兽一族的镇压,这些都是导致这场大战爆发的原因!而且你欺骗了天下人,你可知多少人曾将你奉为神灵,可你知道你做的事有多么令人寒心?你又怎知我师父为你当初犯下的错做了多少弥补,甚至没了性命!” 夏萧的话令语尚言听之狂笑不已,她笑声嘶哑,可还是笑,笑夏萧的无知,笑阿烛的无能。 “笑什么?” 语尚言只一眼,便将阿烛惹恼。她小脸一冷,语尚言当即怒骂: “我岂用你们两个小辈来教训?” 说罢,一道魔气源源不断的朝外扩散,在将夏萧和阿烛震撼到时,直将他们身体穿透,于太空中散开一道极大的气浪。夏萧和阿烛身形一定,颈前当即多出一只手,将他们掐住,似要夺走他们的性命。 语尚言存活了多久?足足三万多年,就连大荒中的清寻子,都只是她徒弟般的存在,在其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在其之前,夏萧和阿烛还太嫩了些,所以心狠手辣的她根本没有留情,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强,试图夺走两人性命。 “就算有神灵降临又如何?神岂会在乎蝼蚁?你我皆是蝼蚁,其余什么都不是!别以为你们短时间突破大荒桎梏,又能复活所有人就了不起。大荒不过是个四级世界,我们头顶,还有重重世界,过去后只会被当做低贱之物,用以买卖,拿来赏玩!” “蚂蚁讨人欢心,时常招人观赏,但若不如意,就是被一脚碾死,否则你以为我为何会被封印上万年,还不是因为蝼蚁太小,无法反抗过人!你们觉得和神灵有所接触就能战胜我?来啊!” 夏萧下意识看向阿烛,后者小脸涨红,令其之际,当即毫无保留的催动起五行,魔气一同而出。 五行元气相生而轰出一道光束,可并非朝向语尚言,而是被自身魔气吞食,从而轰向其手臂。动容的空间破碎,宛如镜面世界中一面镜子破碎,其余仿佛也一样。但语尚言只是撇过一眼,并未在意这等无力的轰击。 “这就是你的全力?” 夏萧脖颈被捏断,他终于知道起始大帝为何斗不过她。她当前的实力,根本不是刚突破大荒桎梏的自己所能敌过的。看他在危难之际,感觉到一股生的希望,因为语尚言的魔气伸至自己背后,可其上烙印,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失望了吧?” 夏萧于涛涛魔气中含着一口血,笑容倔强。在他突破大荒桎梏时,花了不少功夫将烙印从自己身上撕除毁灭。为了不被发现,他极为小心,总算没被发现。其实关键还是因为语尚言一直在吸食起始大帝的生灵之气,否则也不会忽略他的这些小动作。 夏萧向来都是语尚言的重点关注对象,唯独这次出了意外。咬牙切齿,气愤之余,夏萧被语尚言一手甩开。 轰—— 气浪散开时,夏萧在宇宙中发出极为响亮的声音,身形也朝极远处爆射而去。但夏萧还在庆幸,因为自己没有什么大的生命危险,可又为阿烛担心起来。在后射的过程中,夏萧感觉到左臂中的力量正在逐渐变强,犹如一座火山,正要喷发。 “阿烛……” 关于阿烛体内的力量,夏萧知道的不多,所以此时紧皱着眉,双臂展开一瞬,大幅度运用起元气,艰难的令自己爆射的身形停下。而后,夏萧若在水中,振臂时身形猛地朝前而去,回到先前之地。 只见,阿烛身前的语尚言已被一道血光压制。血色光泽如神网一般,可束缚一切,它将夏萧紧缠,令其一时间既找不到破开之法,只能任由夏萧控制。 “还敢嚣张吗?” 阿烛显然有些激动,双目血红,散发出的波动已至夏萧前所未闻的境界。可仔细一想,和之前的院长大人相差无几,虽说没有多浑厚,甚至有些外强中干,但对付语尚言绰绰有余。 这个臭丫头,当真和主神有关? 语尚言凝眸看夏萧时,总感觉有几分不可思议,但事实摆在眼前,所以才逐渐放弃挣扎。她是苟且活下来的人,不会冒险失了性命,而且夏萧虽说一来就责备自己,但无杀意,所以无比狡猾老练的她当即问: “说吧,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看来,她也并非自己想的那么强,起码自己之前和院长大人的对话,她根本听不到,最多只是感觉到他们降临。夏萧靠近阿烛时,看向她的目光有几分怯意,同时希望她收手。语尚言就算罪该万死,也是之后的事。 阿烛扭头,和夏萧对视时,令后者心头一颤。可紧接,她双目恢复正常,眼中微微有些畏惧,匆忙前来拉住夏萧的手。他感觉到阿烛一旦完全使用那种力量,心里就会产生一股陌生的强烈杀意,似随时会掌控不住。 那种力量令阿烛变得不像自己,也令她自身有些害怕。阿烛虽不是个胆小的姑娘,从小就爬树玩水,可拥有太强的力量后,一旦使用就会超乎自己的想象。因此,她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再那么马虎。可她依旧是她,是夏萧的阿烛,在其身边小鸟依人,比以前还要温柔些。 “没事,接下来的交给我吧!” 阿烛点头时,夏萧看向语尚言,后者四周的血色虽逐渐消失,可她知道厉害,暂时没有继续战的念头。夏萧扭动脖子时,元气将伤势完全修复,紧接问: “如果你不想死,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你真的以为我对兽族和海兽做的事就为错?” “践踏生命,难道值得提倡?” 夏萧不懂语尚言为何一直纠结那件事,问: “莫非当年有什么隐情?” “当然有,否则我根本不会入魔!又岂会入魔?” “那你说说,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语尚言正准备说,夏萧和阿烛却进入战争状态,令前者下意识以魔气护体。 “你们什么意思?” “这句话该我问你,将你的魔气收回去!” 夏萧的目光望向语尚言身后的魔气,它们张牙舞爪,似扭动的长矛,就要刺穿他和阿烛的身体。 这等锋芒,令语尚言去看时,面露苦涩,当即将其收起。 “不好意思,每当想起那些事,我就忍不住回到过去,然后再将那家伙杀死,并将其吞噬,将他的兽体占为己有。” 语尚言嘴角一勾,笑容有些邪魅,令夏萧和阿烛愈加好奇三万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该是怎样的事,才会令语尚言这等存在选择入魔。还是说,当前只是她的缓兵之计?夏萧一边保持着警惕,一边听其说: 第八百四十二章 追寻灾难的源头(下) “三万年前,我带领人类空前战胜荒兽,取得了不少成就。之后的我愈发自信,觉得蛮夷般的存在,就该被我们人类统治。加上当年兽族对人类的进攻愈加猛烈,我的队伍损失惨重,便心生一计!” “我先是整顿人类,然后一鼓作气将他们逼到大荒内陆。那时,人类空前强大,修行者越来越多,尤其是符师。即便现在,大荒的符师也不及当年我带领下的规模昌盛。我联合诸多符师,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令苍穹外闪起一道红光,朝南海之南而去。紧接,我散布出神位一说,扬言只要将沉落南海的石碑找到,便可成神。” “为了让他们相信,我做了很多准备,甚至骗过了自己人。我极力的拒绝,不想去南海,可我的臣子们一一让我去,那我便去。见我去,即便雀旦和君泽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也皆在南海聚集。那是我们第一次相聚,也是在身边毫无同伴的情况下相见。” “我原本想的是借此机会战败雀旦和雀泷,我的实力毕竟比他们强,还有完整的五行。但没想到,开战之后,雀旦和雀泷依靠强横的兽体和金行元气,既将我战败。至于起始大帝,我早就料到他不会出手。可没想到,在我已经放下尊严,向他们投降,且准备划地休战时,雀泷那个畜生,既想霸占我!” 语尚言四周的空间动荡严重,似在告诉夏萧和阿烛她说的都是真的。虽说他们不愿相信,可语尚言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沉溺于过往的奇耻大辱中,欲将那些肮脏的家伙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虽说我战败,可雀旦俩兄弟也受了重伤。面对雀泷对我的羞辱和玷污,君泽和雀旦并没有出手,甚至只是站在一旁,投之以玩昧的笑容。当时的场景我至今都记得,别说三万年,就算十万年,我也不会忘记当时自己有多绝望。” “人类的兴起是必然的,我只是一个领导者,但我已经屈服,可他还是用锋利的爪子将我固定在空,将我身上的所有衣物撕毁!” 双拳紧捏,四周空间崩碎,有罡风呼啸而出,掀起她的长发。可羞辱短暂且只是一时之物,因此,语尚言很快狂笑不止,令夏萧和阿烛投以畏惧的神色,觉得他有些恐怖。 “男人都是些下半身的动物,只要色 欲满足,便成了没脑子的废物!我一直在等,在等他最虚弱的时候,因为我知道我逃不出他的魔爪,所以在其尽兴时,我吸食了他的生灵之气,趁机将其化为己有!” “那是我首次入魔,我当时的情绪令我轻而易举的成为了魔道中人。而后,我瞬间吸食天地五行,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实力。之后,便是对雀旦和君泽的惩罚!若我当时有足够多的时间,别说是他们,就连整个荒兽和海兽一族,我都要令他们碎裂!” “三万年过去,关于我的记载应该很少,那段历史,只有我自己清楚。听完故事的你们,还觉得我全都错?我也曾歇斯底里的求绕过,可没用!” 语尚言盯着夏萧和阿烛,希望他们做出自己的回答。可他们什么都没说,虽说内心满是震撼,可并不知语尚言说的是真是假,但很快他们就知道,因为只要他们的问题得到完美的回答,便足以证明语尚言此时说的为真。 “灵契是何时创建的?你为什么不杀了雀旦和君泽?” 关于当年的事,语尚言早就不愿回想,可那些回忆,每每都自己浮现于脑海。 “雀泷将我玷污时,我就极为后悔,我不该对兽族那么仁慈,我还准备将兽族的王朝推翻,等人族彻底安定后和他们建立友好的关系。因为我觉得兽族也有些可怜,他们本就是这大荒世界的原住民,而大荒世界,已被称为荒兽世界。我们这些人类,说白了只是外来住户。但我错了,我就应该下最狠的手!” “所以在我入魔,在我吸食雀泷那个畜生的力量,不明不白的瞬间突破大荒桎梏时,我率先选择将雀旦和海兽一族封印,因为我有了另一个灵感。杀掉他们简直便宜他们那些畜生,所以我创建了灵契,世世代代,让兽族永世成为人类的奴隶,永不能翻身!” “我不知灵契发展到现在已成怎样的存在,但三万年来,兽族已弱到诞生一个九阶荒兽都欣喜若狂。见到这,我才安心,但并不满足。只要灵契一天在,他们就会被压迫,一直一直循环下去!夏萧,我知道你对荒兽说了什么,又做了何等承诺,可你太过低估人类的野心,就像曾经的我,本以为占领足够的领土就能满足,但一旦开始,就难停下!” “时代积累的矛盾并不会消失,而会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爆发,所以你想怎么做?你又会如何选择?你要背叛自己的家人,还是为了所谓的大义帮助荒兽?我们都不是圣人,你!我!还有很多存在,首先考虑到的都是自己。神灵帮你恢复这一切,黎明将死去的人带回,你又该怎么向荒兽 交代?” “不用你管!” 夏萧语气冰冷,面容狰狞凶悍,可语尚言岂会就此罢休?她乐此不疲,继续说: “你以为自己是圣人,可以把持好一切事物的平衡,然后在不得罪任何人的前提下保护所有人的利益?不!你错了!大错特错!在这个世上,我们只有维护自己的利益。就算放大去想,也只有为同类争利。没人会为敌人考虑。所谓的换位思考,只是弱者祈求强者饶恕的借口!” “我不知世人如何评价我,可能和你一样,觉得我是个贪得无厌,嘴上说一套却又做一套的小人。说实话,我很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因为我创下的一世英名,不能就此毁掉。但我并不在乎你的看法,因为你只是个可怜虫,觉得自己知道了一切,现在呢,你已知道真相,可以尽情的评手论足!” 语尚言耸了耸肩,示意夏萧随意说,后者眯着眼,显然对她此时的行为有些厌恶。夏萧不得不承认,不止对这件事,就连对语尚言整个人,他都有种不悦,但懒得去说,又忍不住毫不客气的骂出声。 第八百四十三章 人皇只属于过去 ??? “就算你说的为真,就算荒兽和海兽错在先,你都是个骗子!我虽说并非高尚,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我起码不轻易欺骗别人,特别是信任我的人!但你用灵契中的谎言巧语,欺骗了一个何时何地都以你为榜样,且行走人世三万年的人!三万年来,他一直坚信事情不像世人所说的那样。雀旦告诉我你在月亮上,我证实后又告诉他,但他觉得荒谬,他不信!” “在他心里,你是完美的存在,是绝对正义的人皇,是对人类着想,友善而指导人类前进,推进历史发展的重要人物,更是他的人生导师!但你呢?你只为一己私利,就留下巨大的隐患,就算当初你将雀旦和起始大帝一族杀光,今日的战争也不会如此!若是没有生命女神,谁来关注这些?你可曾想过?” 夏萧简单的只言片语,岂能动摇语尚言的心?她是自地狱活来的怨灵,早已听不进去任何话,加上夏萧所说本就有漏洞,她便轻而易举的反驳: “你以为当初我杀掉雀旦和海兽一族就有用?人类的历史是矛盾的,也是充满血腥和战争的!当初我战了那么久,之后又战了那么多年,可曾有过结局?答案是没有,继续下去也没有,除了到某一天,大荒砰然一声裂开,就此成为宇宙里的尘埃,才是斗争的真正告终!” “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人类,你我可以联手,只要将荒兽圈养,我们就算成功一半。而且大荒这个狭隘之地根本不值得留念,我们要到以上世界去,去更大的世界,去六级世界。我曾去过,那里无比精彩,无比宏大,更崇尚强者为尊。怎样,合作一把如何?我们三人,再带上几人,便可成为一支大军,去六级世界建功立业!” 夏萧就知道语气一变的语尚言不坏好心,可他根本不信后者,一是因为后者想要自己的命,还有就是灵契中的花言巧语实在太过深情。谁能想到语尚言是在那等的背景下将其创造出来的?这样的人,太过恐怖,令人畏惧,靠近即是死路一条。 “我们自己会去,你只需为我们带路。” “你想做什么?” “做一个你做不到的圣人,维护一切事物的平衡!” 语尚言哼笑一声,满是不屑。看向夏萧的目光也满是讥讽,可真是好笑,既然说出这么不着实际的话。不过当即,她脸色又一变,问: “你是想打通六级世界和大荒,从而令强者到哪去?不行!” 夏萧眼中,语尚言有些过激,令其眯起眼,似在问为何。语尚言不知该不该说,可她有着自己的准则。 “虽然我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好人,但当前的大荒,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我不会让这样一个世界变得支离破碎,起码人类的现状不行。身为人类,我们本就是荒兽的神,我们的优越感从出现起就该存在,你身为人族,既然帮荒兽削弱自身的力量?” “少废话!现在我在大荒的话语权远超于你,你以为现在还是三万年前?你现在回大荒引起的是惊慌,只有我和阿烛才会引起欢呼。你以为你在众人心里还是神的外表?不!你现在是魔,虽说我也是,可和你不一样。这就是我们的差距,你的时代,早已过去!” “既然你说了这么多,我也明确的告诉你,我肯定会去以上世界,但是为了破解大荒世界自身存在的问题。如果你识相的话,就帮我们,别再废话,我已经和你说烦了!还有,想一直活下去就帮我破解灵契,令结出那几个手印也无法召唤出那张破纸!” 夏萧的态度变得比之前狂躁,因为身后的世界即将迎来黎明。夏萧要回去见证那不可多得,甚至一生只能见着一次的场面,语尚言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故意将时间延长,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且翻起旧账。 “你就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你知道自己为何来大荒?又知道你来大荒后,被我救过几次?” “救过再多次又如何?你只是想保证我的安全,然后再将我吸食。这件事既由雀旦告诉我,真是丢人,但你也没必要这么骗我,因为我知道,我为何来大荒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有何能力从其他世界将我找来?就算找,也不会找我这种废材吧?” “不,你错了!我虽然不知大荒为何会拉扯我们前来,可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不知你在地球是个怎样的存在,但我是个军事家,读了三十多年书,所以你不觉得我们应该齐心协力?” “这有什么关联吗?” 阿烛歪着脑袋,看向夏萧时,后者瞅一眼语尚言,极为无奈的耸肩。 “她脑子有病,你不用搭理她。” 语尚言身份显贵,虽说被封印三万年,可她骨子里依旧有傲气。因此,她少有的没了形象,破口大骂: “你个混账!你不是想撕破灵契吗?我将这玩意给你便是!” 说完,一张陈旧的纸张从语尚言手中飘来,被夏萧抓在手中。他没想到语尚言会这么轻易的交出自己的杰作,但她满脸严肃,警告道: “我已经满足你一个要求,你就得听劝,六级世界不是我们随便能去的。我们能怀着打拼出一番事业,面对任何困难的心前去,但不能令没有突破大荒桎梏的人前去。那里不是天堂,而是弱者的地狱,去太多人只是无谓的牺牲。” “你会这么好心的提醒我?” 语尚言紧蹙眉头,微咀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 “我之前是在对牛弹琴?我说了我并非像你想的那样无恶不赦,我即便想杀你,也有自己的原则。即便我是魔,即便我回大荒会大开杀戒,再度提升实力,也不会对人类下手,起码不会对修行者动手!大荒是我培育出的世界,我比谁都更加爱惜它!” 语尚言的话在夏萧耳中皆半真半假,当他额头的第三只眼睁开时,这语尚言既然和自己一样,都是半明半暗。仔细一想,她确实没有直接残害太多生灵,可她带来的影响甚大。夏萧相信这只魔瞳,迅速收起,问: “六级世界究竟有什么?为何你会跳过五级世界到达哪?你又为何会被封印?” “无知!” 先是骂了一句,语尚言才说: “你以为我想去?世界分级别,可当我突破大荒桎梏后,便被那里的气息牵引,直接被带去,像鱼塘里被钓上的鱼。那里比大荒大十倍左右,所产生的力量也更强,足以容纳足够多的修行者。可那里的很多修行者都不怀好意,知道自己无法直接控制五级世界的强者,又看不上三级世界及以下的存在,便将目标放在了我们这些四级世界的修行者身上。” “我出现在六级世界后,极不适应那里的力量,试图将元气转换,得以正常使用,可被他们当做奴隶一般买卖。我被钓来的人当做一头宠物,卖给一个有残缺的小势力公子,为其做妾!若是妻,若他对我友善,我兴许不会对其下狠手,可他丑陋无比,心里更是肮脏,所以新婚当天,我阉了他,逃了回来。” “垂钓兴许有趣,可他们找不到我的准确去处,发现我逃走也为时过晚。也许是我这样的存在很少,但老娘才不会束手就擒,雀泷那个畜生所做的事,一次就够了,想起来就令人作呕。但他们还是施展了两道招式,试图杀死我。但肯定想不到,我没被杀死,只是摆脱不了其上的力量,像被封印一样待在了月亮上。他们找过我,但当时的我成功装死,就此活了下来。” “怎样?你对我的回答可还满意?我所说的,都是真实发生的事。就这样,你还敢随意带着人去?你和这丫头兴许有活下去的可能,且不会被轻视,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那样的好运气。说白了,弱者去就是死,你不可能将所有人都保护住。像雀旦被钓走,估计也只是被当做一头坐骑,有不了可圈可点的大作为。” “那我就去创建属于自己的势力,然后再令更多的修行者前去。总之,大荒的平衡,我管定了!” 语尚言关注夏萧的这些年,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倔,此时就算甩脸色也没用。但夏萧更恐怖的不是这一点,而是言出必行,令语尚言后怕。他怕自己的大荒毁在夏萧手中,没了拥护她的人,她做谁的人皇? 猜透她心思的阿烛悄悄告诉夏萧,他就知道语尚言不会有那么好的心,还说什么为大荒考虑,全是扯淡。 “你只是历史中存在的人皇,现在的大荒没有你的位置!若你想活,就带我们去六级世界!” “你在威胁我?” 语尚言似还想战,魔气不断涌出,可夏萧只是看向身边的阿烛,轻描淡写的问: “累了吧?” “嗯!今天知道的事太多了。” “信息量确实有些大,所以知道该怎么做吧?” 阿烛兴冲冲的点头,似极想表现自己,但当她看向语尚言时,后者不寒而粟,内心猛然一颤。 第八百四十四章 一颗血红闪亮星 阿烛体内的神灵之气表现于绯红的血色,从四面八方朝语尚言而去。她使用起来极为小心,没想将语尚言置于死地,她因此有了反驳的余地,道: “你只有听我的,随我一同在六级世界创建新势力,否则贸然前去,只会自讨苦吃。” “你只是想报仇罢了,想为轻薄你的人复仇,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像在为大荒考虑?天快亮了,我也不和你废话,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只需服从,否则下次就不是阿烛的囚禁那么简单。” 阿烛将月亮的碎石拢在一起,一同朝语尚言而去,似要成一个新的月亮,但乃猩红血色之月。阿烛的力量令语尚言无法反抗,特别是前者认真后,令其声音嘶哑,面孔扭曲,但又极为无奈,无能狂怒且喊道: “夏萧,你个只会靠女人的家伙,不会有任何成就!” “那我谢谢你。” 夏萧耸肩,脸上满是笑意,有个人依靠就是好,更何况还是自己爱的人。他没怒,阿烛却怒了,她怒气冲冲的将一根石锥刺进语尚言体内,令其发出痛苦的嘶叫。而后,逐渐合在一起的碎石掩盖惨痛的叫声,即将成一小月,血色浓郁。 “不准你说夏萧!” 阿烛小嘴一撅,碎石中的语尚言都想问候一下她的祖宗十八代。可就算追溯到头,也只有血神那一代在头上。可夏萧想起一件事,语气低沉的问: “你就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那个以你为榜样,行走大荒三万年,始终坚持自己的理想信念,也相信你的人,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本欲叫嚣的语尚言在月石下敛眸,面色也低沉下来,并没有回答。因此,大荒外终于停止吵闹,回到起初的宁静,谁也没有再说话。 语尚言至今都觉得自己做的一切没错,是雀泷那个畜生错了,她对得起大荒所有人类。因为没有她,大荒根本不会是现在这样,人类也只会继续被欺压。大荒将她带来,就是为了兽族的没落,为了人类的崛起。至于夏萧,兴许是用来维持平衡的,但她并不觉得能成功,因为平衡一事,比想象中的要难。 而夏萧口中的那个人,语尚言知道是谁,在她无数的部下里,只有他还活着。她确实对不起他,本以为三万年过去,本以为恢复行动,且凑巧吸食起始大帝的生灵之气能变得更强。可暂时看来,她吸食大荒一部分生灵,再去报仇且建功立业的计划要破碎。 他所崇敬的人皇,终究是以失败结束自己的一生。甚至他守护三万年的大荒,都曾是她的目标。这等惆怅,令语尚言觉得自己的一生就这样了,不再有任何欲求。再被阿烛控制的那几个瞬间,她曾想过寻短见,但好不容易活下来,她也不甘死在脚下这片离家乡最近的地方。 因此,她沉寂下来,先走完这一段路,再说自己的事。这也是当前她唯一能做的决定,可这等反差,令人不适。 夏萧懒得猜想她的想法,他们只需要她带路,仅此而已。夏萧帮阿烛找准星轨,看准方向,阿烛便将小了很多倍的明月放置其上,令其继续和大荒保持同一速度的自转,且围大荒而行。 夏萧和阿烛见其逐渐移动,对视微微一笑,阿烛让夏萧不要在意语尚言说的话,他则捏了下阿烛的腰间软肉,令其当即嗤笑起来。怕痒的阿烛满脸笑意,夏萧却抱住她,似要将其抢回山寨,当自己的压寨夫人。 “我才不在意,你可是我的人!” “哼~” 阿烛站在夏萧身边,来不及整理头发,天色已至黎明,他们匆匆忙忙的跑回大荒,可也注意到身后那颗血红闪亮星。 只有回到大荒,才能见到那颗比平日小了一半多的月亮。但因为它的红光,令其即便在白日,都清晰可见。 不止夏萧和阿烛,因头顶异样投去目光的人很多,那是一颗煞星般的存在,但只是因为拥有阿烛的力量。关于阿烛,世人了解的并不多,夏萧也不愿多解释,没必要每件事都给他们说清,他们没有那个闲工夫,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此时,夏萧二人一头扎进大荒,似跳进一片海。海底总是比海面要脏,混杂着无数沉积,可夏萧和阿烛快速朝其而去,始终未停。 “我们去哪?” “南海之南吧,师父和前辈们都将在哪复活。” 师父和学院前辈们的存在,只要复活过来,夏萧就能解放,估计过不了一个月,天下就能彻底恢复正常,开始像以往那样正常运作。到时先不说去六级世界的事,先成亲,抱着阿烛过完这个冬日再说。这么一想,夏萧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阿烛见着,问: “傻笑什么呢?” “想这个冬天先和你成亲。” “为什么?不先维持大荒的平衡吗?还有很多事做呢!” 阿烛口是心非,心里其实也很想。其实她知道,就算再过十年,再过一百年,再过千年甚至万年,她也只会和夏萧在一起。可对那种事,谁都会很向往,巴不得现在就回去成亲,嘉宾多少都无所谓,有个华丽的殿堂就好。 夏萧笑了笑,他的回答,向来都不会令阿烛失望。 “大荒的平衡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也永远做不完,我有些迫不及待了,这个冬天,先和你成亲再说。” “你都不问问我嫁不嫁?” 夏萧看向阿烛,坏笑几声,可阿烛就是想让他问。但一眨眼,南海已至,其上站着无数人,皆临海面而立。阿烛撅起小嘴,气冲冲的说: “哼!等忙完后,你一定要认真的问我哦!” “好嘞。” 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继续朝前而去。可海面上的人皆抬头,被头顶那颗散发着血色光亮的小月吸引。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像身处幻境一般,令他们极为不可思议。可当清寻子伸手摘星辰时,却发现根本碰不着它,因为它在大荒外,像真实存在的东西,而非一个结界中普通的符阵之眼。 第八百四十五章 错过黎明 夏萧和阿烛到达这里时,天色已十分明亮,他们显然错过了最美的黎明。可一个时辰前,大荒第一次这般接受神灵的恩泽,也是第一次起死回生那么多生命。 此次复活的对象,是没有任何歧视的正道生灵,其中也有荒兽和海兽,只是少了些,大多都是契约兽的存在。但足以表明神灵的公正,只是魔道生物没有活过来的权力,至于前往以上世界的雀旦,更不会有好下场。等夏萧前去那个六级世界时,应该能见到他的现状。 夏萧和阿烛现在最在乎的,并非复活之事,因为生命女神不会出差错,他想知道的,是众人复活时,究竟产生了怎样的场景,还有就是他们是怎样的心情。 降临一瞬,海面掀起极大的涟漪,随之带来的强大波动令所有人投来目光。只那一瞬,夏萧和阿烛便从他们眼中见到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那种一览无遗的感觉,是他们当前实力的最好体现。 只见,一个时辰前,天还未完全亮,海边泛起鱼肚白,所有光团都落在海面,其中的生命也从光中出现,等着最后的改变。慢慢的,光团中孕育出个个各异的人形,但非婴儿那般稚嫩,而是成人。 随着光团中的存在逐渐恢复意识,拥抱大荒的生命女神也逐渐消失身形,就此化作光点,洒在大荒的每一处。大荒上的生灵见到过滂沱暴雨,但从未见到过这般金色的雨。大雨一落,冲刷大地后,大荒失了女神降临,可有无数生灵,即将苏醒。 南海之南太过偏远,无外人来,可其他四城和北境长城外,皆有或多或少的人在注视。特别是四城外,无数周边的百姓连夜赶来,只为一睹即将发生的事。他们不知那道光影是什么,可这等景象,像神灵降临,不像有灾难发生。 在众人期待,希望有奇迹发生时,奇迹便产生。 无数光团彻底黯淡,一道道意识也完全恢复。清晨明媚的眼光中,海面上有无数人站起,他们面带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可看向自己的身体时,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即便清寻子,都极为惊骇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记忆丧失不少,可依稀记得自己死亡之时的模样。那是拼死与魔战,也是毫无胜算的斗争,可他已耗尽自己的最后一滴血,怎么又活了过来? 有时,活着并不是好事,清寻子守护大荒三万年,有多执着,便有多失望。这世间已不如他意,所以他想丢下大荒,就此离去,不再管其中事。可现在又活了过来,又得重新接手这人世。大荒究竟怎样,又过了多久,他还不知道。 温暖的光下,越来越多的人从冥间归来,逐渐站起时,形成一番极为浩大的场景。更令人震惊的,是海面之下冒出诸佛武僧。他们大多盘坐,和圆寂时是一样的姿势,可从海中笔直升起时,神态即便淡定,也想一寻究竟。 夏萧和阿烛的到来,等于将自己和他们划分为两者,一是刚苏醒,一是从未离去。他们身上的波动令迎上前的清寻子和汪远柯等人满是不可思议,那是……超越云巅的实力?因为清寻子感知不到夏萧的具体气息,便发声问: “你当前的境界是?” 夏萧没想到刚见面师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但如实回答道: “已突破大荒桎梏,成了世人所谓的神。” “这……” 清寻子老脸一僵,显然有些不敢相信。可汪远柯倒没那么惊奇,他只是看着阿烛,问她: “你的实力还要更强些吧?” “没有啦,只比夏萧强那么一点。” “别听阿烛胡说,他就算没有主神的力量,也比我强多了,将起始大帝都战败的语尚言在她面前只不过几个翻手便被禁锢。” 夏萧说着,看一眼苍穹外的血星。清寻子等人随之去看,不禁觉得好奇。原来那颗星是语尚言,那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时间又过去多久? 如果夏萧和阿烛有显著的变化,他们还能推断出时间,可他们看起来和自己死时没什么不同,只是实力变强。 因此,一连串问题困扰着他们,清寻子更是紧皱雪白的眉头,在众人彼此相望时问: “当前离那场大战多少年?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 “师父,仅过去一年。但这一年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我们先回去再说吧,召集天下人于一室,一同讲述这件事!” 夏萧已有领袖气概,令清寻子点了点头。于是,大荒世界上再次变得生机勃勃,可这等热闹,对整个大荒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沟通符阵四处响起,南海之南的六万修行者大军分别回归自己的队列。而棠花寺的活佛高僧,本要和清寻子一起前往大夏斟鄩,但又在此处停下,说要留在荒兽尾角。至于再建一座寺,对他们而言轻而易举。 不仅他们如此,北境长城的修行者和精锐部队也怀着各种不甘回到自己的国家。 当四座帝都的人完全复活,其外的荒兽皆惊,他们没有和夏萧取得联系,便擅自回到自己的荒兽大森林。这等动作,令天命等人心里极不好受。他们像一群被利用过的人,现在没了价值,真正的主人归来便得慌忙逃窜。 可他又不愿相信这是夏萧的本意,因此始终在等,等夏萧站出来,向天下人说明此时的状况,以及他们做了什么。但夏萧久久没有发声,人世也只是喧闹不已,皆想在短时间内恢复常态。 这等动作令这片冷清一年的人类世界再度活跃,可人类的实力太过强横,且因为荒兽大森林的扩张领土,四处起了矛盾,没有伤亡虽说是万幸。但只要有一句争吵,都像战争的前兆,随时会扩大爆发。 荒兽们扪心自问,他们真的做错了吗?的确不该帮助人们对吗?他们后悔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天命,他和夏萧的关系比较好。可当前,他只是躲在自己的房间,始终和夏萧联系不上,直到暮色降临。 大森林中,成龙城堡里,小娜等人想回人世讨个公道,他们该是英雄,是被人立下雕像的大人物,不该做贼心虚般的逃回森林。可同伴眼中的落寞,令斗志昂扬的她又放弃这个幼稚的念头。 只要人类一兴起,荒兽就得避让,反之亦然。这似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定,令他们觉得自己的努力白费。但自己为何要退呢?天命看向窗外,一夜已过去,新的黎明又到来。他是因为人类世界将重新恢复秩序才回,还是骨子里依旧对人类有芥蒂? 答案毋庸置疑,可在天命丧气时,四周的空间不断颤动起来。天命结印,手中符阵当即展开。 “狗东西,什么意思?一晚上都不理我?” 这是夏萧的声音,依旧那么自然,令天命条件反射,没有多想便骂了回去: “谁让你昨天下午不搭理我?” “我那是太忙了!你以为一天一夜把所有人带回自己的国家很简单?我还得一个个嘱咐,不准破坏你荒兽的地盘!” “什么意思?” 天命起身,觉得头有些昏,看一边桌上,既有那么多酒瓶。他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天命一点意识都没有,浑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可但凡桌上有盘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一晚上没半点意识。 “什么什么意思?你喝假酒了吧?我昨晚已经找过王了,明天上午召开会议,别忘了准时参加!” 天命还是有些不懂,可夏萧那边,符阵已散,不再有半句话发出。夏萧和阿烛当前作为人类的至高战力,要忙的事可不少。昨日,在安顿好四大势力后,夏萧并没有麻烦他们处理各大国的事,而是先各自安顿下来。 至于北境长城的精锐部队,皆由他和阿烛带回各国。之后,夏萧短暂交代,希望各国尽快恢复对各地的通讯和掌管,之后不要糟乱,安定等待明日上午的会议。这场会议有些仓促,可关于整个大荒,因此,即便整个大荒都处于懵逼的状态,可也听从他的话。 四大帝都的人皆不懂,为何夏萧当前拥有那么强的话语权,可当从北境长城退下的修行者和将士们告诉各国之君,说他的实力已超过清寻子,甚至超过语尚言三位传说中的人物。对夏萧本不满的南商帝王当即闭上嘴,等着明日会议召开。 因为四大城迅速恢复,又出现粮食不够的问题,夏萧和阿烛调动各地的粮,暂时先渡过难关。可还是那句话,明日的会议才是最重要的,只要那场会议召开,他们总能恢复正常,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解释发生了什么的活夏萧已做很多次,因此极为熟悉。可在此之前,他和阿烛忙碌于大荒东部和东南方向,做着极多准备。 又是一天夜晚,连娘都没见的夏萧和阿烛终于忙完。可他们并未歇息,而是前往冒险者工会领域中的一片平原。 明日的会议将在这里召开,但坐在地上显然是不现实且失风雅的,因此,夏萧得提前做准备。在他准备动手前,问阿烛: “师父和学院的前辈们都联系好了吗?” “一切准备妥当,前辈们已前往世界各地施展符阵,以保证明日大荒各地都能看到这场会议的进程。且今日就待在诸国,明日好带着各国帝君来这开会。” “那就好。” 夏萧呼出一口气,这两天可谓累坏了。但很快,他会知道自己再累都值得。而这次,夏萧不会错过黎明。 玄机梦境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第八百四十六章 会议前夕 黎明前,夏萧站在偌大的无人草原上,双手结印,紧接拍地。瞬间地动,无数石柱木桩升起冒出,快速构成一座极为威严的大殿。大殿由粗细不同的石柱撑起,四面透风,地上有河溪流过,将其巧妙的分为三大部分。 三条小溪犹如分界线,也像一种桥梁,希望彼此间不必将关系弄得那么紧张。以往调节兽族和人类的关系并不是夏萧的任务,准确来说,没人自告奋勇的愿揽下此事。因为太过复杂,太过难办,稍不留神就里外不是人,不好收拾。就连清寻子都没有着手,一是因为他自身宣扬无为而治,二是因为天下皆有道,兽族被人类湮灭,兴许是早晚的事。 在清寻子看来,兽族早晚会成为珍贵的存在,但他并没有选择站在他们那边,而是毫不着手,令历史自然发展,只到关键时出手。可现在不同,夏萧当前拥有足够强的实力,无论是谁,都得听其建议。当然,他也想好了究竟该怎么做。 人类给荒兽带去的满是仇恨,但荒兽对人类有恩,就算所有人在兴高采烈时忘却,他也不会忘。毕竟在他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是天命带着诸多兽族人帮了自己。如果他们不出手,人类世界起码会有很多人饿死,且天下大乱难治。 正因为如此,还有大荒的平衡,夏萧以木成椅时,没有半点偏重。夜色中,宫殿已准备就绪,夏萧和阿烛坐在台阶上,依偎在一起,并小憩那么一会。 阿烛做的事远不如夏萧多,她便将其抱住,令其有人可以依靠。阿烛看着夏萧坚毅如刀般的侧脸,不禁抿起几丝笑。夏萧是她的骄傲,成了超越大荒的强者,还将成为大荒的英雄。她知道夏萧的性子,他巴不得来一句去他娘的便撒手不管,可他始终记得,当前的他已不是曾经的他。 没有能力时,有些事可以不做,可当能力变强,我们必然会涉及更多的事,且去管理更多事。 作为一个局中人,夏萧了解的比常人多很多。还有就是家庭的教育和学院的教诲,令其在正道上越走越远,行的笔直,就算有偏移,也不会很大。 黎明将至,率先到来者乃大夏王朝、南国、射列国三位君主。他们于笛木利的带领下前来,随同的是国内大将。 姒易身后两人分别是大将军林天和苏忠谋,本是夏惊鸿前来,可他当即谢绝,即便他和夏萧是父子关系,可没有那等资格。这方面,就算姒易不说,夏萧也能猜到,可见着笛木利等人的熟悉面孔,夏萧睁眼后率先躬礼。 “恭迎前辈,恭迎三国之君及大臣。” “你小子当前的一礼,我可受不起啊。” 当前敢和夏萧开玩笑的,也就走首教会和学院的一些人,像姒易他们,皆有回礼,但没说话。倒不是怕惹到夏萧,而是因为自己已无那个资格。在大夏王朝中,他们尚且有偌大的权力,可除却君臣,除却诸多关系,他们在夏萧和阿烛面前,不过是些凡人。 不知为何,姒易想到凡人一词。可现在的夏萧已突破大荒桎梏,相比之下,他们确实只是凡人,像他这种不能修行的人,更是凡人中的凡人。但夏萧没有那么多优越感,只要他人敬自己,他自然也会回敬,此时更是和笛木利贫起嘴来。 “前辈这是哪里话,小辈依旧是学院山腰的登山人,只不过早一步登上山峰罢了。” “你那哪叫登上山峰,你都出大荒了,好小子,我没看错你!” 夏萧走下台阶迎接他们的样,令笛木利拍了拍他的肩,甚是欣慰。世间向来不缺强者,可缺的是保持初心之人,但见着夏萧当前这个样子,笛木利也算放心。想必这下,胡不归那个老家伙,终于也能安心的睡下。 见他们身后又有人来,阿烛带领笛木利前辈和三位君主及大臣一同走上台阶,进入恢弘大殿。途中,笛木利问阿烛: “阿烛,恭喜你们,夏萧能有今天的成就你功不可没,你也应该很高兴吧?” “当然啦,他曾经被误会过,也走过一些黑路,但总算走过来了。” 想起过去,阿烛脸上没有半分忧愁,反而笑意更浓。因为她没选错人,当年在魔鬼平原的时候,她知道跟着夏萧走便是一场偌大的赌博,她以自己为赌注,怎么都阔气了些,但她总算没赌输,这样就好。 含着笑,姒易和南国射列两位君主一同落座,阿烛紧接又退下,笑眯眯的去找夏萧。后者此时负责招待学院众人,虽然此次各方来人都少,但学院除了笛木利等人外,还有副院长和大师姐。 见到他们,阿烛连忙迈着碎步跑到夏萧身边,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不必这样,以你们现在的实力,是该我们向你们低头。” 副院长向来高傲,可此时依旧说出此话,但夏萧发自内心的说: “饮水都要思源,我们这些做弟子的,怎能忘记学院的栽培?就算天下人在此,这礼也得行。” 汪远柯向来不苟言笑,可此时和大师姐一样,皆有笑意浮现在嘴角。 “期待你的表现。” 汪远柯说完,由阿烛带着入场,她和夏萧作为主办方,此时将礼节进行的十分到位。很快,冒险者工会的三人也入场,棠花寺三人紧接而至。等南商帝国、天蒙国和勾龙邦氏的人到后,清寻子落在夏萧身边,问他: “人可到齐?” “还差荒兽大森林和海兽的人。” “应该也快了。” 夏萧点头,默默的等待起来,他们一定会来的。为了这场会议,所有人天还没亮就做起准备,包括清寻子。他鲜有的扎起一头雪白鹤发,此时和夏萧阿烛一起站在大殿门口,等着最后两拨人。 此番等待有些难耐,一秒便是数年。可很快,天隆四人及海兽三人从东西而来,他们本以为很早,可夏萧开口说: “就等诸位了,还请入场,即刻开始会议。” 他们显得有些匆忙,走上台阶时,夏萧走在后面,给了天命屁股一巴掌。这一巴掌发出的声响令天隆他们略微回头,也令天命脸色不好,目光中尽是责怪。可身边的夏萧只是露出一丝淡淡的坏笑,似对他不信任自己的惩罚。但天命总算知道,他确实是错了,他得相信自己这个兄弟。他们之间,早已不是普通的朋友,即便期间出过很多事,也并不妨碍他们的浓郁情义。 清寻子在公众面前永远都是一张冷峻脸,在天隆和年迈的海兽族长站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前时,他开口招呼道: “诸位请坐。” 清寻子和夏萧一同站在大殿中心,至于阿烛,站在一侧,并不属于三大队列,可谁也不敢小觑她。因为她的实力比夏萧还强,后者只是善于表现,所以才成了那个宣布诸事的人,但这并不代表阿烛无能。 “诸位,今日聚在一起,是有事情要讲,我虽说和大家一样,有很多事也不明白,可希望代表各自国家和种族的你们三思而后行。当前,七大国和各大势力,还有大荒各处,皆有符阵可连通此处,共计四十六座。” 说完,他当即结印,学院六位强者随之一起,当即将其催动。而后,在泛起的庞大元气波动中,清寻子走到一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因为这个大殿以圆形建造,没有主次之分。夏萧的右后方,乃五国之君,左手方乃荒兽和海兽。 其实这样分布也有些不好,荒兽和海兽也是彼此不认可。但当前为了便利,这样也无妨。至于夏萧的前方,乃四大势力。 夏萧见师父落座,对三个方向皆行一礼,令天下人吃惊,他们比复活的人更早知道夏萧和阿烛的实力究竟在怎样的境界,可此时这般谦卑,着实令人不解。但夏萧现在除了表达敬意,还有就是所谓的先礼后兵,就像他此时说的这样。 “会议开始前,我率先声明一下,这场会议不仅仅由我和阿烛召开,更多的是考虑到大战的影响和大荒的现状。我知道大家有很多事不理解,我稍后会一一解释,也会宣布一些事,如果冒犯到各位,或触及到你们的利益,还请正面提出我的错误。” 夏萧说完,环视一圈,那等无上气质,将所有人都惊到。就连那些熟悉夏萧的人,此时站在符阵前,都不禁觉得他变了,变得和以前不同,变得举手投足间,都像能左右整个大荒。他们难以想象夏萧这一年究竟经历了什么,可不用他们打听,夏萧自己便会讲。 这场会议对众人都很重要,可天隆知道,更重要的还是他们荒兽一族。这是荒兽第一次和人类在这么正式的场合进行同一场会议,可他们真的能一同向着未来前进? 作为荒兽的王,天隆有些不相信,因为三万年来,荒兽的地位都亚于人类。可当年的语尚言改变了历史,如今的夏萧,也能改变僵持万年的格局? 天隆看向夏萧,所有人都望向他,而他不骄不躁,开口道: “想必这两天大家都等急了,我也想和大家分享一下过去一年的事,如果没有疑义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 第八百四十七章 共谈苍宇天下事(上) 大荒从未有过这样的场景,那就是共同专注一件事。不说人类,就连荒兽和海兽,此时都在符阵前,关注着这里的一切。 见大家无人发言,夏萧当即宣布开始,没有掌声也没有任何动静,这是一场他在大荒中的第一场首秀,也是他建立新时代的第一步。 “一年前的初夏,正魔两道的战争打响,各国各势力派出的精锐和修行者皆战死沙场,唯我和阿烛活了下来。雀旦被阿烛体内觉醒的主神之力赶走后,我们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迷茫,因为当时的大荒,特别是人类世界,已乱成一盘散沙。” “在我们最为难,也最无措的时候,是兽族站了出来。我为我所在的学院庆幸,也为胡不归前辈高兴,因为兽族中,出了一批目光高远的学子。其中,以天命为首,在王的帮助下带领众人维持住了人类世界的安定。这整整一年,多亏有他们,因为这一年,在四座城池的三千万人消失时,我成了个甩手掌柜,虽说将实力提升,可人世的事大多都是他们在管。” “大家兴许对天命等人并不陌生,因为无论是哪一国,都有他们存在,包括云国。云国虽在云天上,可符阵的充能由兽族强者完成。所以这段时间大荒才不至于成为乱世,而在他们的帮助下,得以安心的我摆脱了尊境曲轮,到达参天,又至问道,最后踏足云巅,突破大荒桎梏。” 关于兽族做的事,姒易五位君主昨日已知,能在乱世不让自己的国民饿死,的确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因此他们看向兽族四人时,眼中带有些感激。可他们并不习惯这种感觉,只是坐在原地,目光淡然。 令荒兽的善心扬名对他们而言没什么用,天隆只知利益。可夏萧此时的解惑过程像一场自传,迟迟没有说到他们想要的点,但夏萧起码得解释他们复活的事,再说人类和兽族要如何相处。只有这样,才能分析利弊,令更多人信服。 夏萧现在的实力是强,可很多事用实力去强迫并没有用,因为他总有离开的一天,但夏萧想要的结果,是永世平衡,要想那样,必须得做好各方面的准备。 “到达那个境界后,我和阿烛出了大荒,见到学院的院长大人及生命女神前来。因为前者一直听到副院长大人的祈祷,所以令生命女神前来复苏此次大战中的正道生灵。做这些,并非是院长大人出于神的考虑,而是因为他是我们的院长。至于大家见到的那道偌大身影,便是生命女神,来自遥远神界的伟大存在。” 提到院长,汪远柯最为激动,可现在不好多说,便强压激动的心,想在会议结束后问一问夏萧具体的事情经过。夏萧与其对视时,暗自点头,似已同意,而后继续说: “此次三千余万人复活,对人类而言自然是件好事,因为各国能重新安定下来,不用再面临祸患,也不用担心民不聊生的事发生。可对荒兽乃至整个大荒而言便是祸患,师父及晋入问道的前辈应该知道,到达那个境界后,将和大荒意识取得短暂的联系,我也见到了她,她多次提到大荒的平衡一事。所以此次,我们召开这场会议,次要的是交代未来的路,主要的是维持大荒的平衡。若无后者,便无前者,希望大家明白。” 关乎大荒? 这个话题似乎有点太大,令姒易五位君主自觉的知道没了自己的事,可还在聚精会神的听。因为维持平衡后,便是关于他们的路才对。 南商帝国、天蒙国和勾龙邦氏倒是能简单度过当前的难关,可南国和射列已无国土,那被海水淹没的土地,不知何时才能重建那些房屋。当前还是冬季,粮食本就不足,总不能硬着头皮归去,所以他们皆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救赎之法。可当前,夏萧提起的依旧是关于大荒的事。 “当初因为魔道的诞生,大荒意识令很多拥有不错条件的正道修行者晋入了问道实力,可当前魔道消失,正道却又完全复活,虽是皆大欢喜,可已令大荒的天平偏斜。所以我决定,打通以上世界和大荒的联系,令更多的修行者前往以上世界,从而维持这里的平衡。这样,也是为了整个大荒。” “不是突破大荒桎梏才能前往以上世界?” 此话由清寻子问出,他是当前大荒修行界里最靠近大荒桎梏的人,有那个资格。夏萧听之,答道: “这个问题我已问过主神,他说世界分级,这一点云国已有研究。我们是四级世界,语尚言和雀旦所去的是一个六级世界。只要我和阿烛还有语尚言先去六级世界,将此打通,便可带更多修行者前去,但也有限制,那就是必须达到问道实力。不过我想,只要问道实力的强者离开大荒,大荒的平衡,自然能保持在一个不错的点位上。” “语尚言也去?” “对!她已在月上就绪,随时能带我和阿烛前往以上世界。这条路我和阿烛很陌生,只有她比较熟悉,能带我们主动前去。” “你们准备何时走?” “等冬日过去,春初之时,我和阿烛便出发,我们会用最短的时间将联系打通,接大荒中问道实力的强者们过去。” 离开舒适的环境本就是一种挑战,所以夏萧有些怕诸位前辈不愿意。可看他们,此时皆有跃跃欲试之感,因此,他鼓舞道: “我们能将大荒征服,不一定能在新的世界扎根。但为了大荒,也为了祖祖辈辈大荒人不被欺压,唯有前去开拓属于自己的前路。而且一旦突破大荒桎梏,早晚都得去以上世界,语尚言和雀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但与其被动前去,不如主动一些,以免毫无准备,像语尚言一样被人欺负羞辱,最终封印在家门口却久久不会回归。” “不知前辈们意向如何,可否愿意在晚辈打通通道后前去?” 好说歹说的夏萧看向眼前诸人,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他也才有继续说下去的动力。不过他都这么说了,诸人岂会拒绝? 第八百四十八章 共谈苍宇天下事(中) “我们当前的境界不如你高,你又见到主神,复活我们三千万人,自然得听从你的意见。你我皆是学院人,我们虽帮不上你,可只要你打通两者的联系,我们定会前去。就像你说的那样,为自己也为大荒。” 副院长说完,夏萧由衷感激,一旁的隆熊倒没立即开口,只是看向清寻子和棠花寺的活佛主持。后者并不顾他人看法,捏着念珠,呢喃道: “老僧早在许久前,就已摸到大荒桎梏,但因为其外的吸引力太过神秘,始终没有尝试突破。当前有小施主一番说辞,我也算明白平衡一事。所以贫僧愿去以上世界继续宣传佛道,可老僧有一事不知,还请小施主解惑。” “大师请讲。” 夏萧的态度极为谦逊,主持大人则开口问道: “小施主也已突破大荒桎梏,为何还留在大荒?” 这确实是个问题,众人一同看向夏萧。他们倒不是怀疑,而是想清楚,因为这可不是上天下地那么简单,而是彻底离开这世界,离开大荒,前往另一个陌生之地。要想在一个陌生之地创建属于自己的势力遮风避雨,远比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神界有三位主神,学院院长乃其一正神,阿烛乃其一血神神源,她的力量有一部分在我体内,我才得以避免以上世界的搜寻。” “这一点我可以证明,我和院长大人亲自品过茶,读过书,知道他的来历。” 汪远柯极为配合夏萧,主持又问: “既然用搜寻一词,语尚言为何还在人世?” “她比较特殊,当初被急匆匆带走后,被其上世界的人用以买卖,可又因为底蕴深厚,逃了出来。以上世界的人自然不会罢休,但因为为时过晚,便只施展几道杀招,可人皇大人她福大命大,假死后,虽说无法挣脱那股力量,宛如被封印,可还是活了下来。” 主持不再问,他已明白夏萧想表达的意思,也清楚以上世界对自己这些下等世界的存在抱有怎样不公的看法。看来,他是得去宣扬一番佛礼才是。 除主持外,他身后的白林大师也逐渐明白,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大荒后人,他们的确是该开创一条先河,去那创建一个势力。可他记得没错的话,夏萧似乎和语尚言有很大的矛盾。 这件事众人皆知,可夏萧和阿烛的实力,说不定已将其斗过,令其被迫只能选择带他们去以上世界。 世人皆算聪明,猜得没错,当前,只有清寻子和隆熊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世上问道强者唯学院最多,可要论离等大荒桎梏最近,且最容易突破的,还属清寻子。夏萧知道他一定会去,因此,在他百般考虑时,道: “我也会去。” 三位大势力的首领齐齐看向隆熊,后者即便有些不情愿,也点了下头。情不情愿的事,夏萧不想考虑,反正都得去,包括天隆。这场会议,只是解决一些没有争议的事,至于存在的争议,之后再说! “我们的离开,等于增进大荒的平衡。在此之后,便是人类和兽族的事。我之前已说过兽族在此战过后的功劳,所以划地给荒兽,希望他们的力量有所增长。大荒由各个种族组成,人类的昌盛并非能带领一切生灵走向繁荣,我希望周边四国能放手那些土地,今后别再打那些方面的主意。” 荒兽大森林周边的四国不是四大势力,此时不管是出于夏萧的实力,还是他口口声声的大荒平衡都不能拒绝。可在彼此间犹豫,不知如何回答时,姒易率先表示,道: “此战若无神灵相助,我们已无法聚于此地。没有荒兽一族,我大夏估计也损失惨重,饿莩遍野。因此大夏愿增地给荒兽一族,扩大荒兽森林的范围,以显爱惜和平之心。” 姒易年轻,脑子快,知道事情的发展如此,与其慢慢吞吞的犹豫不决,不如起到表率作用。还有就是讨好夏萧,虽说后者乃大夏臣子,可当前境界已不是普通修行者那么简单,他能帮的,自然要帮,即便一件小事也一样。 大夏王朝的圣上都开口,其余三国自然先后表率。这里倒没南国射列和云国什么事,不过等整场会议开完后,他们才知道,有些人来是为了开会,有些则只是个代表,只有凑数这一个作用。 “好!希望大家都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也预祝荒兽种族早日昌盛,共享大荒。” “多谢。” 天隆起身行礼表谢意,可脸色依旧低沉,直到夏萧拿出一张看起来平平淡淡,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纸张。 这张纸看上去已有年份,其上不知写有什么,可极为陈旧且泛黄。它并没有引起大家注意,直到夏萧将其催动,一股人类熟悉,荒兽厌恶的波动当即在大殿中泛滥。可天命不懂,夏萧这个时候,将其拿出来干什么? “这乃真正的灵契,乃当年语尚言创造而出,每当结出特定的手印,便可将其的力量短暂召唤而来,从而签署。” 说完,夏萧结印演示。九十九道手印解完之际,一道近乎一模一样的灵契出现在其手中。当它出现时,古老的灵契便略显黯淡几分,可当夏萧召唤出的灵契消散,它又恢复成原样,虽说字迹潦草仓促,可无比真实。 所有人都好奇,夏萧要如何处置它? 清寻子和汪远柯看向夏萧,皆担心起来。这张灵契不拿出还好,一旦拿出,稍微处理不好,人类和荒兽的矛盾便会加剧。夏萧知道,但依旧朝天隆走去,没有犹豫,便将其递给了他。 这等简单的动作只需抬手便可做出,可就这么拱手相让?天隆都觉得不可思议,起身问: “您的意思是?” “灵契的出现和存在,都代表着人类对荒兽的敌意和利用。可如今,我将它交给你保管,且我已将其修改,只有人和荒兽双方愿意签署灵契,才能做到一同进退。消除荒兽灵智,从而签署灵契或蛮力征服荒兽的现象再也不会发生,这也算应了当初我对你做出的承诺!” 夏萧曾说,不会再出现人类修行者和荒兽签署灵契的现象,因为人类口中的灵契大多都是将荒兽的灵智剥夺。但当前看来,就算灵契存在又如何?它已失去控制荒兽且压制兽族的作用! 看着夏萧的眼睛,天隆懂得这是一种求和,也是一种感激。因此,他将其收下。随之,夏萧和天命对视,后者在这种正式场合一直僵着脸,可眼神中,满是谢意和夸赞。夏萧这么做,确实也没错,令清寻子和汪远柯暂时令心中的石头落下。 “符阵前的修行者们兴许会觉得不公平,因为有的人已签署灵契,且此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可我明确的告知大家。种族的竞争在于文明的高低,在于学习能力的强弱,在于创造力也在于感知力,偏偏不在于投机取巧。灵契本不该存在,就算存在,也要双方心意相投。所以,盲目使用灵契打压荒兽的年代,过去了——” 夏萧的语气依旧平淡,处变不惊,正是这股可吞山河乾坤的气度,令其站稳脚跟,令其在人类和荒兽中,赫然树立起自己的高大形象。 天隆身为荒兽的王,第一次那么惭愧,因为他对夏萧一直都有些敌意,觉得这家伙不安好心。可现在看来,是他心胸狭窄了,天命的眼光,也确实比他好些。他握着手中的一张纸,其上不断散发出的波动虽说对其有压制性,可天隆明白,从今天开始,从夏萧和阿烛改变它起,便不会再发生以往那种悲痛的事。 目前截止,夏萧解释了这一年自己做了什么,大荒又发生了怎样的改变,且说明为何大家会复活一事。且征求大家的意见,暂定大荒平衡的伟大计划。现在又解决了人类和荒兽的矛盾,不过短短一小时,夏萧已完全改变历史,将其带到另一条路上! 这令很多谋士不可思议,就像此时的苏忠谋,难以想象夏萧有怎样的力量能做到这些,甚至亲自创造神话且修改神话。但他很快发现,无论哪件事,夏萧都曾经历过,他是历史进程的修改者,指引着大荒上的生物向另一个方向前进,同时也是历史的创造者。 夏萧的英姿飒爽不知迷倒多少人,也不知有多少人为夏萧入魔又走到正道巅峰而惊愕。可更多的,还出于惊愕中,以至于久久都缓不过来。不过天下人,就连当前的七大国和四大势力,乃至海兽一族和荒兽本身,暂时都难以接受这件事的发生。 夏萧这等举动,实在太过慷慨,以至于天命有些愧疚,觉得自己不该一直坐着不发一言。因此,在夏萧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他站起身,带着无数荒兽的骄傲和自豪,面对大荒中的一切生灵,道: “作为荒兽大森林的王,我觉得自己该说几句。” 夏萧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天隆便走向前来。在场人不多,七大国的君主只有一位武将和一位谋士随行。 清寻子身后有廖赛二人,副院长身后的人要多些,加上大师姐足有七位。隆熊身后也只有孙垒及一位长老,主持身后则是白林大师和一位高僧。 天隆自身的椅后有天命及两位长老,天命本不该来,但夏萧有令,他自然得穿着华丽出场。至于海兽一族一共也只有三人,除了老族长和副族长,便是前途无量的原学院学子水箱。就算加上夏萧和阿烛,大殿中的人数也不过五十,可让天隆有些激动。 不得不说,这是天隆见到过的最为齐全的天下势力,寥寥数人,却代表一切,甚至聚集了苍宇之下的顶尖战力。但有的话,无论人多人少他都得说。这是个好机会,失不再来! 第八百四十九章 共谈苍宇天下事(下) “人族和兽族的矛盾向来不是具体哪一个人的利益冲突,而是两者在漫长历史中形成的一种心理防备。可此次夏萧的做法,令我佩服。” 王兄究竟要说什么?天命不知,可夏萧做了这么多,他们一言不发的确显得不太好,可他若是说错什么,在整个大荒面前的影响更不好。可素来心智沉稳的王兄,拥有他没有的特点,值得他学习,因为此时不慌不乱,话语言简意赅。 “既然夏萧代表人类主动示好,将灵契交给我,那我定然不会阻止新的灵契发展下去。至于大荒平衡一事,我兽族也会全力配合,希望各位互相扶持。” 天隆手心上漂浮着灵契,可他手掌轻轻一握时,它已被收起。而后,天隆朝向人类七国和四大势力行礼,紧接回到原位。他当前所为并非虚假,而已当真。夏萧这般有诚意的表现,他懂得什么意思,自然也会配合,可不是所有人都懂。 兽族中,符阵前的一些小辈开腔问: “就算夏萧所为很有诚意,可灵契依旧在,王这般客气,是不是有些自损威风?” “夏萧和阿烛即便和兽族交好,也依旧是人类,此时做事更是站在中立位置,他已低头,我们岂能不给面子?而且我们现在还未崛起,就算崛起,最多也只是和人类站在同样的高度。与其为了不现实的颜面自傲高大,不如谦卑一些。” 这是稍有道行的老者都懂得的道理,夏萧从会议至此,始终都保持着谦逊的态度,除了他自己本就那般,还有就是想提醒诸位,要注意言行举止。他们是这般理解的,但夏萧是否有这意思,他们也不是很清楚。可天隆这么做,自然是没问题的标准做法,挑不出太多瑕疵。 夏萧见其落位,又道: “当前已完成大荒平衡一事及人类兽族的矛盾,该调节自身了。” 本以为自己所行没什么用的七国君主当即精神起来,目光如炬的回应着夏萧,可他们有什么要做的事?南商帝王有些担心。若夏萧公报私仇,他岂不是很亏?作为曾经和大夏王朝结仇的国家,兴许此次有难。但夏萧并非那么闲,他开口第一句,便是和平问题。 “大荒的走向乃和平之路,所以我不希望各位再争斗,若真的闲不下来,便注重农业和商业的发展。还有!就算要去荒兽大森林找寻荒兽签署灵契,也得得到兽族的同意,若再有非法跨越边界者,别怪我不客气。” “定会详细立法,管理好本国。” 其余人表态时,汪金龙亦然,他此时依旧坐在君主的位置,可对夏萧说的话半点不感兴趣。这些和他云国有什么关系?他们远在云天上,既和兽族没有冲突,也和其他国家没有矛盾。但夏萧不会忘却他们,他们之间,可谓有缘。 “当然,也别再做一些不着实际的事。神这一词看似简单,实际遥不可及,莫要因为飘渺的愿望而丧失当下原本的生活。除此之外,我也希望各国早日恢复现状,安稳度过这个冬日。有哪一国缺粮,当前可在会议上说,此后我们互相调节,苦难终会过去。” 云国人没有开口,他们没有受到特别大的影响。南商帝国当初也只是帝都消失,虽说动乱了一阵,可严格的国家纪律令他们一切都很正常,加上兽族人在国内解决难题,当前已无问题。 这也是一种彰显国家实力和底蕴的机会,南商帝王并未开口,只是看向身边人。天蒙国亦然,勾龙邦氏的王则率先道: “我们需要一些粮物的支持,因为此次的战场在北方,直接波及到我们的很多城市,就算有兽族一年的帮助,此时都难以平稳度过这个冬日。” 天命听着,暗笑真不害臊,勾龙邦氏的农业基础本就差,就算没有这场战争,估计冬天也有很多人吃不上饭。除此之外,他们的高傲真是令人看不惯,总算明白为何勾龙邦氏人那么讨人厌。即便如此,此时天隆也说: “我们可以提供一些粮食。” “多谢。” 勾龙邦氏的王还未道谢,夏萧已说出。紧接,他看向大夏,替姒易道: “大夏三国这段时间囤积了不少粮,可过冬后要搬回原地,估计需要些粮物支持,还得麻烦兽族和其他三国给予些支持。” “我三国之后,定会偿还。” 姒易起身行礼,身边二人亦然。在这等大会上,他们的存在仅仅只代表无数百姓的性命,没有多至高无上,因此行一礼谢一词并非有多奇怪。就是南国和射列君主对视一眼后,问: “春初之时,我们就回原地?时间是否有些仓促?” “大夏东部所有被海水淹过的地域都已被我和阿烛修补,可以种出庄稼,房屋我也恢复原样,这才耗费这么长时间。若你们不放心,可分批次回去,这样也稳妥些。除了南国射列,还有大夏东部的人,也得跨域生命之墙回归东方,一直聚集并不是长久之策。希望这个严寒的冬日后,我们都能回到正常,并在下一个寒冬前做好最佳的准备。” 一年冬日,象征着旧年过去,新年到来。原本该修身养性的季节,已连续两年成了生死存亡的关键之局,稍不留神,便会死在新年交替的春节时日。这等残酷,令这些做国君的,更加注意当前的状况,制定计划也愈加小心。 可有夏萧和阿烛的帮助,他们今日回去后,就能令一部分军队回去探知情况,然后准备在节后回到自己的家乡。虽说大夏对他们两国着实不错,加固了他们长期结盟的心,可寄人篱下怎么都不如自己的家园舒适。 所以,他们万分感谢的行礼,这场会议,也比他们想得要更有实际作用。 从大到小,分别是大荒平衡、人类和兽族争端一事和人类自身的问题。短短两个时辰,事情似已讲完。可就算众人大脑空空,暂时想不到其他要提出的难题,此时也没有立即表示散会的事,因为他们知道,肯定有些他们意料之外的事,只是当前没想到。 清寻子虽年老,可大脑清醒,此时问夏萧: “还有别的事吗?” “大致上没了,若有提醒,还请师父赐教。” 清寻子点头,道: “人类和荒兽的矛盾是肯定要解决的,我赞同你的说法,人类并非只能靠荒兽修行,但你的提议也是一个不错的点,值得一些心意相投的人兽配合,一同突破本身存在的桎梏。至于七国这边,想必也能调节好,但我比较关心的,是你们冬日后前去以上世界,可需做什么准备?或者说,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在你们打通联系的过程中,我们总不能闲着。” “这个冬日我和阿烛好生歇息一番,便出发前往以上世界,不需要大家劳心废神。如果真的要说,就有些叨扰各位了。” 夏萧正对四大势力,说出他藏于心中,本不想说出的话。可师父这么一提,还是得全盘道出。 “现在天下太平,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岔子,所以希望各位前辈管理好自己的势力,以及今日没有到场的老一批五大宗门也需做好,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是中立势力,也不能误了各国的和平要事。若有可能,希望大家共同参与其中,不要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我明白了,希望你的担心不要成真。” 夏萧行礼,而后看向诸位。就在他们觉得会议就要结束,可以回到自己所在地开始忙碌时,夏萧看向大殿门外。虽说大殿四通八达,门也众多,可夏萧依旧直视南方。大殿向来坐北朝南,以显尊贵,但都不及此时这位到场的嘉宾。 “今日参加会议的大致已代表各处,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特殊的存在也来到现场。她乃大荒意识所化,希望能为我们指点一二。” 说起大荒意识,就是他们这片世界的总和。而他们,都是生活在她身上的渺小生物,宛若蝼蚁。谁都难以想到,夏萧既能将那样的存在请来,而她看自己这些存在,就像狗看身上的虱子,应该没什么好感,那是否会对他们产生不利? 面对强者而未知之物,人总会下意识感觉到畏惧,此时大殿中人亦然。他们无比惊讶的随着夏萧的目光望去,站在南方的阿烛站在一边,也看向大殿门口。在场数十人,真正见到过大荒意识,并与其交流的,除了夏萧,就只有清寻子、汪远柯和天隆。可他们三人知道她是多么的冷傲,既会到来此次会议? 看向夏萧时,众人也皆诧异,特别是天隆,作为荒兽的王,他不止一次觉得人类和荒兽的距离已越来越大。 那种心悸,令其出现一种幻觉,那就是夏萧带来的和平公正,其实也是人类对荒兽的一种控制。但这种想法难以说出,因为夏萧表现友好,就是当前的现状,令荒兽的前景似没那么好。 百般心悸中,大殿中的空气都凝固起来,所有人皆起身,屏息以待。 第八百五十章 共谈苍宇天下事(再) 苍穹很快失去晴朗的蓝天,白云消散,浓郁的乌云成片前来替换,不知从何处冒出。它们并不客气,开始叱吼,紧接倒下滂沱大雨,像女人难以自控的情绪。 天气寒冷,大雨洒下一瞬,已于空中成了晶莹剔透的冰雹,一瞬落在大殿所在的平原。 这片苍穹皆受影响,但并未变得喧闹,反而因为那股声音变得更为安静,四处都死寂一片。 大殿中,听着冰雹落地的所有人都望向同一个处,希望一睹大荒意识的神秘容颜。那等存在,无论是姒易这些无法修行的人,还是修行者,都难得一见。因此,他们紧张到不敢眨眼,唯恐错过什么。 即便面对夏萧,在场也有人怀着一颗并不算敬畏的心。但面对这等存在时,他们浑然放弃那股念头,从未像此时这样对一个人表示着敬意。那是从未有过的尊敬,从内而外散发,因为大荒是他们的家园,也是他们最应崇拜的自然之神。 不说他们,就连符阵前的世人都陷入沉寂,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仿佛那样就是对其的亵渎,怎样都洗不清。尽管有些人离举行会议的大殿很远,可他们脚下这片土地,依旧是大荒。这一刻,他们都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天在做,天在看! 曾有很多人以此喊冤,控告恶人一定会遭受惩罚,也有人以此自清。可现在,当大荒意识真的化作人形,且出现在他们视野中时,他们就会知道,有的话是不能乱说的,且恶人,一定是没有好下场的,就算躲过一切,也逃不过大荒这偌大乾坤。 所有符阵的镜头都对准大殿的门,那里的重重台阶下,逐渐走来一道人影。殿中人皆能看到,没有约束,可又都看不清,似那张模糊的面孔是一面镜子,他们心里想的怎样,她就会怎样,或是一张可爱的面孔,或禁欲或严肃,可其身形,挺拔而窈窕多姿。 她乌黑如瀑的长发最先出现在人眼中,脚步声被冰雹掩盖,可又在那些剔透之物的远离下变得清晰,出现在众人脑海。 那是一道道敲打心门的串联之声,令众人心颤,发怵且心虚,不知为何就低下头,不敢看其身形。可众人中,依旧有人敢直视她,比如说夏萧和阿烛,比如说清寻子和汪远柯。至于天隆,可能因为道行不够,此时只是默默的低下头。 大小各异的冰雹成了背景板,其中走来的女子身着淡蓝色长裙,站在大殿中心。夏萧主动为其让位,和阿烛站在一起。后者直勾勾的看着大荒意识所化的人形,满脸痴迷的说: “好漂亮啊……” 夏萧高挑起眉,他看到的大荒意识根本就没有脸,一片朦胧的样子令其觉得没什么漂亮的。但阿烛看到的肯定和他不同。果真,在阿烛眼中,这大荒所成的女子身形高挑窈窕不说,还有着一张美若天仙的面孔。 那是大荒上所有女子美貌的总和,令阿烛见之羡慕,觉得自己没她漂亮。能在这种场合生出这种想法且目露痴狂的人,也就只有她了。夏萧对她足够宠爱,此时没有阻止她满眼爱意泛滥,只是看大荒意识所化的女子环视一圈,声若无数人一同开口。 “茫茫宇宙中,我并非有多庞大,可同样是数十亿人的家园。若求生存,便要平衡。平衡的限度很大,但当前已至极限,必须改变,否则我会因为承受不住太多强者而元气枯竭,从而丧失孕育生灵的能力。所以希望各位尽快调节,夏萧之前所说的办法也的确可取。” “既然语尚言知道六级世界在何处,便一同去打通道路,再带更多的修行者前去。我希望人类和兽族这边,都不要留下问道及以上实力的强者。作为大荒本体,我会严格控制问道修行者的数量,可实在控制不住而产生的存在,希望都知觉些,走上新的人生路,勿要执迷不悟。” 能走上问道实力的人,因为境界和年龄,心中已无多少牵挂,除了夏萧和阿烛这俩小家伙。他们不过二十岁左右,但已达到这样的成就,堪称恐怖如斯。有句话无论在怎样的年代都没错,那就是人不能和人比,因为有些人的差距,比深海中的沙砾和九天云彩还大。 大荒意识发出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耳中。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殿堂中人及符阵前的人,他们听之感叹,可都没有此时大殿中的人心情激动。 谁能想到?当初清寻子三人追寻数年才能与其短暂对话的存在,此时就站在他们面前,以最为易懂的白话和他们交谈。这种荣幸,令所有人皆很激动,可夏萧或许是因为实力的强横,所以看待大荒意识并没有像众人那么尊敬,此时只是问: “两个月后出发,时间不算长吧?” “如果可以,现在就请去六级世界。” “不行!好不容易结束这一切,我还有事要做,两个月,时间只加不减!” 夏萧有些讨价还价,令大荒意识所化的女子没好气的问: “有什么事比整个大荒更重要?” “当然有,我要和阿烛成亲!” 正式场合说这个显然有些不太合适,众人震惊,觉得夏萧胆大包天。但他在阿烛惊愕的目光中,抢在大荒意识所成的女子开口前道: “蜜月之后,我们再谈厮杀。你也别说我自私,从我入魔至今已有三年。三年来,即便我也得到过不少帮助,可大多数时间都在拼命战斗。你若问我为谁拼命,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止是为了自己。包括这一年,我始终提升实力,就是为了解决月亮上的语尚言。你也清楚,她是个潜在的隐患,可现在能为自己所用,随时都能出发,为何急于当前一时?” “我之前提出时间那个概念只是想得到更多时间,因为下次一走,前往六级世界便不知何时能归来。就算我和阿烛还有语尚言打通联系,也得建立势力当做避风港。这般后,我们也不能随意离开,所以就算不增加时间,两个月算多?” 夏萧看向女子,希望她回答。在所有人皆为他的发言震惊,甚至语尚言和汪远柯等人都觉得有些不妥时,女子幽幽道: “你晋入问道时,我就知道你不会是个完完全全的舍己为人主义者。但我答应你,六十次昼夜交替后,你便得离开。” 夏萧点头,道一个好字。而后,在大荒意识所成的女子重新走向殿外时,于夏萧身边停下。那双没有水晶鞋的赤足驻下,再度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令他们齐刷刷的看向大荒意识所成的女子背影。 那是神秘也是高贵和纯洁,没有半分污秽。但正是那样的存在,此时轻声道: “多谢。” 一霎间,大殿没了色彩,黯淡下来。在场及天下人皆惊,他们不知大荒意识为何要对夏萧说出这样的话,清寻子三人更不知大荒意识本是像神一样的存在,为何会在夏萧和阿烛面前表现得像个普通人,即将这等话都说出。作为生活在大荒中的生物,他们的命,本被她轻易掌控。 可实力的不同,在于眼界有别,还体现在理解的差异性上。他们皆不知夏萧究竟为了大荒付出了多少,他要做的事,并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且很多人一辈子都体会不到。但清寻子他们早晚会知道,因为他们也将加入进去。 面对大荒意识的话,夏萧没有回答,只是点了下头,严肃的表情像勉强接受。这等神情,更令众人吃惊,可夏萧并没有大惊小怪,身边的阿烛更是对她的背影说: “拜拜,漂亮姐姐。” “拜什么?那么抠,一点时间都不想给我们。” “不是有两个月时间嘛,别生气了,啊~” 阿烛安慰着夏萧,虽说只是简单一句话,可把夏萧这个死神一样的存在当作小孩子哄。 大师姐见着,脸上不由浮现几丝笑。夏萧这小子和阿烛还真是绝配,现在这等样子,也真令人羡慕。世上最无用的是一事无成的温柔,可最令人向往的,便是像他们一样,拥有至高无上的实力。 这是夏萧之所以热爱大荒,甚至不过问语尚言自己为何会来,又要如何回去的原因。 在前世那个世界,实力的体现太过复杂,令人摸不着头脑,还会有很多琐事困扰人的心扉。 相比之下,大荒实在太过安好,所有的烦恼,都可以用足够强的实力补足。更重要的是有阿烛,还有家人存在。即便现在,夏萧都依旧无比珍惜来之不易的亲情。 当前,夏萧当之无愧乃人生赢家,也比较争气,没有迷失自己。左绣芳这个做大师姐的,也算放心。 见夏萧器宇轩昂,重回大殿中心,又与自己对视,淡淡一笑,左绣芳都不禁沉沦,然后笑骂起夏萧,真是正经不过几秒。想是这么想,可对夏萧依旧欣赏,同时期待起前往六阶世界建立势力。 两个时辰,会议也该结束,夏萧站在众人中心,准备这般宣布,但还有一件事要说。这件事拖沓不得,因此留在了最后。 第八百五十一章 大会散会 “辛苦各位了,这场会议到这也算结束。此后,希望大家珍惜和平时光,重建家园,同时希望问道及以上境界的强者少用自身力量,因为当前大荒已处于失衡状态,也请各位强者交代好势力种族中的事。虽然前往以上世界是件极难的事,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以立足更是难上加难,但我有信心,只要我一离开大荒,就不会让大家久等。” “此外,我准备保留这座大殿,为其取名‘荒殿’。至于今后在六级世界创建的势力,也以此命名。希望今后大荒若有事,可聚于此处,商议出有利于各方的解决措施,而非一直争斗,可若有人提前打破规矩,就别怪没了前来此处的资格。” 夏萧的自信、坚定和实力很容易便说服人,也令众人再次行礼。而后,在夏萧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后,面对的七国人率先走出,没有停留。 “还得麻烦学院诸位前辈送大家一程。” 笛木利道一句放心,随五人一同走出大殿。这些国家君主并非修行者,承受不住太多元气压力,须他们亲自带回各处。 很快,夏萧又对荒兽海兽两族人做出同样的动作。虽说天命有些想和夏萧说说话,他和阿烛的婚礼,他和凤璐肯定是要去的,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希望夏萧别忘了通知他们,并送来喜帖才是。 又看几眼,在夏萧的提醒下,天命和水箱等人一同离去。当他们离开大殿时,荒兽大森林和海中的符阵当即消散,七国中的符阵更是已无踪影。每一国的最后镜头,都是他们的领导人走出带有“荒殿”牌匾的大殿时刻。 那等辉煌和霸气,令人见之忍不住夸赞,且无比崇敬。可荒殿中,依旧还有人在。 “祝棠花寺成功重建!” 夏萧对棠花寺主持三佛行礼,可后者一旁的白林有些尴尬,没想到坠入魔道的夏萧,既然真的成了救世主般的存在。这样的他,召开这场会议,才是真正大慈大悲的佛,至于他自己,无论是思想上还是元气修为上都显然有些不足。 面目慈祥的主持不用看都知白林表情,而后,他们一同行一佛礼才离开此处。主持什么都没说,白林倒是有些意外,可他已明白,主持再唠叨又有何用?他们自行回荒兽尾角时,那边新建的棠花寺中,小和尚们皆很亢奋,觉得主持大人太帅了,简直就是真正的佛。 这些天寺庙新建,他们有些吵闹,但也没有高僧监寺去管。这场为期一年的灾难,终于算过去,让小家伙好好高兴高兴也不为过。 荒殿中,冒险者工会也将离去,可隆熊看一眼清寻子和汪远柯,问: “你们不走?” “我们还有些事,你先回吧!” 隆熊没有久待的理由,当即离去,可对此次会议中所说的事有些敏感。因为夏萧说了那么多,他总觉得在针对自己这个冒险者工会。他们管的事向来不少,人数也多且乱。现在天下彻底太平,岂不是等于要落寞于世? 对于冒险者工会而言,逐渐没落是肯定的,但他当前无法反抗,只想着要如何补救。最后,他只有暂定将工会精英化,剔除一部分人,这样才能永垂于世,名留青史。而不是让冒险者工会一直做金钱的奴隶和无数罪犯的避身幽暗场所。 万物都在改变创新,隆熊岂能什么都不做?他逐渐下定决心,这样一来,冒险者工会更靠近夏萧想要的样子,乃一件好事。 “师父,你和副院长大人肯定有事要问吧?” 夏萧看着留下二人,淡淡一笑。虽说他们还未离去,可大荒所有关于这里的符阵已关闭,走首教会的人赏完夏萧英姿,皆有钦佩之情,也更加坚信以前那丫头的眼光,是多么的正确。而学院中,就更热闹! 山麓此时人多,在青砖广场上看着符阵消散后皆沸腾起来。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无论夏萧还是阿烛都强到出奇,这时,他们终于少了国家种族的隔阂,为身为学院人而兴奋。学院培育出的人,各个都是强者,就是不知他们今后,究竟能怎样…… 见教员来,喧哗的人群终于消停下来。 “回学堂,我们今日开始上课!” 自前天他们复活起,便回了学院,期间只给家中带过一句简单的话。而现在,他们要接受学院的教育,开始崭新的人生。阿烛变得那么强或许是因为自身乃主神神源,可夏萧除了天赋外,展现出更多的还是努力。 因此,学子们从未像现在这样兴高采烈的冲进学堂,准备今日的第一堂课,也是自己复活后的第一堂课。 见着学子们情绪这般高涨,教员不禁暗想,或许这就是偶像的强大影响力。可惜啊,即便如此,夏萧就是进不来学院,也是一件极为可惜的事。 不过只要他们心中有夏萧,自然会发愤图强。但一想到夏萧坠入过魔道,他便又告诫起大家,夏萧入魔又能回到正道,除了他自己自身意志力的原因,还有就是他有教皇大人相助,他们这些所谓的佼佼者相比之下只是普通人,千万不要模仿,否则会死的很惨。 本以为这句话会将众人的激情浇灭,没想他们越来越有劲,一个个争相问道: “教员,听说夏萧学长当初在小西楼一泡就是好几日,是不是真的?” “还听说她是那一届中第二个登上山腰的人,第一个是阿烛!” “哇,真的吗?这也太了不起了,这是什么神仙眷侣?” “当然是真的,教员你说对吧?” 教员见大家这等样子,忍不住红脸呵斥: “我也是教过夏萧的,他可不像你们这么浮躁,有目标自然是好事,有榜样更值得提倡。可你们这个样子,怎能成为他那样的人?” 学院的教员可是有脾气的,他们知道,但不知不觉间就过了火,没想到将教员气到捶桌,怒声道: “今天上午每人写一万字检讨,下午交不上来就滚回家,学院不收这样的人!” 一位教员的喝声传出,其余学堂皆相效仿,只有少数班级正常上课。但夏萧的影响,远不止如此,可短时间见不得是好事。他如果见到,也会哭笑不得。不过夏萧确实不会像他们这样如此疯狂的崇拜一个人,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才是王道! 第八百五十二章 关于某些人的故事 “终于都走了!” 若是平时或有外人在,清寻子定不会这么说话,可此时极为无奈的叹气摇头,又迫不及待的说: “你快给我讲讲语尚言的事!” 夏萧就知道师父很在乎她,便如实说来,不过他选择跳过三万年前的事。那件羞辱之事不必外传,反正语尚言对兽族和海兽已达到目的,此时他们又能恢复过来,再提已无好处,告诉师父倒也无妨,主要是副院长和大师姐也在此处。 他们与人皇无关,知道的多了,反而不好。维护他人尊严,也是一门大学问。 关于阿烛和血神一事,夏萧觉得若说出去也没什么,但没必要让师父和前辈们考虑那么多。夏萧现在有实力支撑,只需他们安心的等待时间流逝,其余的皆不用管。 虽然正神没有说过他们是否会相见,但夏萧觉得,应该再也见不到面。血神的事情已解决,他对大荒的情,也体现在此次复活中,之后是生是灭,和其关系都不大。身为神,怎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四级世界? 想来也恐怖,若宇宙共有九级分层,四级世界的翘楚能冲出星球,在宇宙间行动。那岂不是说八级和九级世界的普通存在都能如此?这般推算,神界的存在实在太过飘渺,夏萧难以想象。 听完语尚言的故事后,清寻子面色低沉难看,令汪远柯见之嘴慢,没有立即问出他想问的事。可长叹一声,其中满是悲痛,清寻子幽幽道: “没想到堂堂人皇,既落得如此下场,可你做得对,不能让她回大荒。她想得到曾经的荣光已不现实,不如到六级世界征战,重获荣誉。” “师父,你很快就能和她并肩作战了!” 清寻子点了点头,又走到夏萧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是你懂为师。” “男人至死是少年,师父,准备走首教会的去留吧,两个月后我们出发,最迟半年,定能打通联系。” 语尚言所去的六级世界乃一个陌生的世界,在未知的环境前说出此等豪言壮志并没有什么用,可夏萧很是自信,他必定能半年内,打通两个世界的联系,且将其镇守,只将大荒世界的人拉来,不让那边的人轻易伤到自己的故乡。 有阿烛的力量,夏萧觉得这个时间做到这样的事并不算难。他一直坚信,自己不是最聪明的那个,在他想到这个办法前,肯定也有很多世界如此。可只要有先例,事情便会进展的更快。 “我先回去了,你好生歇息。” “师父慢走。” 清寻子带着身后二人,汪远柯则急忙问: “夏萧,说说院长大人的事!” 汪远柯表现的极为痴狂,这是夏萧从未见过的样子。别说他,就连在汪远柯身边时间最长的左绣芳都没见过。他向来冷酷,还有些魂不守舍,似万事皆如此,不必强求,但唯独对院长,他有许多痴狂之情。 对院长,汪远柯崇拜到五体投地,此时见着他的神情,夏萧便不得不娓娓道来。 “前辈,是这样的。我提升实力后,当即和阿烛去寻找语尚言,因为感觉到她没死。可一出大荒,便见着星海中有一道光,所来人便是院长大人和生命女神。虽说不知神界有着怎样的分布,可只有三位主神,乃实力最强者,其中一位便是院长大人。他当初来大荒是为了宁神养性,而此次归来,是因为神界的一些事和大荒的遭遇特殊。” “什么意思?” “这些事说来话长,等我带大家前去六级世界时再说,因为和整个宇宙和阿烛有关,但和大荒联系不大。反正总体就是院长大人带人来救我们了,且剔除了魔道生灵,令他们永久留在了冥界。” “那院长大人可曾提起过我?有没有让你给我带话?” 汪远柯盯着夏萧,令其有些为难,可他当前的实力足够强,才出口成章,没有被其看穿。 “有!院长大人让我转告您,平衡乃一切事物的内核,千万不能将其打破,否则一切将坠万劫不复之地。” 阿烛配合着夏萧演戏,觉得好玩,兴冲冲的抢着说: “他还让我们告诉你,要起到自身所在高度的责任。” 汪远柯细细品味,眼中的光逐渐黯淡。他抬头看一眼大殿石白色的天花板,似想象出了院长大人风度翩翩的认真教诲样。 见其这么认真,阿烛顿时有些愧疚,她没想到夏萧和自己的一时兴起,既然会这般影响副院长。可他怔在原地许久,将两句话彻底记住,又问: “还有吗?” “没了!” 不说阿烛,夏萧都不敢再乱说,因为副院长的语气比之前低落太多。夏萧为副院长这等情绪的变化觉得自责,本出于好心,没想到却令副院长这般失落。 其实夏萧完全可以实话实说,因为院长大人根本没有让自己带话给他。可之前副院长眼中的期待实在太浓,令夏萧不好意思拒绝,本以为可以圆过去,但没想到情况似乎更糟。 “夏萧,你当前的境界,想做什么我就不多过问了,毕竟我等也无法左右,我也相信你能做好。我们就先回去,我得站在自己所在的高度,好生思考一下该如何做,以不辜负我们的院长牵挂。等你有空,也可以回来看看,学院永远欢迎你和阿烛。” 这句话说到了夏萧的痛处,他真的可以再回去吗?学院那个离这里很近的地方,似乎又离他很远。他释然一笑,道: “还是不回去了,留下些神秘或许也不错。” “这些全随你,但你别忘了,学院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夏萧点头,行礼以表谢意。大师姐的桃花眸中带着些离别之意,正欲离去,夏萧道: “大师姐,你的桃花裙很好看。” “多谢。” 虽说大师姐话语中有些笑意,可头也不回的离去。看着她的身影,夏萧反而有些欣喜,因为学院没有因为他变强而和自己产生什么隔阂,反而和以前一样。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越是如此,越是亲切。 殊不知,大师姐也对他和阿烛的表现很是满意。很多人变强后,或有巨大的飞跃,便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可夏萧似乎没怎么变,依旧是以前那个他。这样就好,这样不容易走上歪路。 夏萧的正路是挚爱之人和极为尊敬的前辈换来的,怎么都走不歪,况且身边还有阿烛。这丫头不太会表现自己的三观,可始终影响着夏萧,令其不至于处于世间的阴暗。他们此时目送副院长和大师姐离去,因为前者背影的落寞和阿烛对视一眼,皆有些像做错事时的愧疚。 “我们是不是不该这样?” “没事儿,就当善意的谎言。” 其实夏萧也觉得不该如此,但不回答似乎更不好。可身为主神的院长,似乎并不像副院长那样一直念着他。不过也对,所站高度够高的人一眼就是数片星空,其中世界万千,大荒世界或许不是他唯一一个来过的世界,至于此次复活其中生灵,只是因为阿烛在此罢了。 想到这,夏萧就为副院长觉得可惜。但人就是这样,彼此都无法理解对方脑中的那股固执之情究竟是为何。可有些人的出现,真的会在不经意间影响我们的一生。 等大殿中只有自己二人,心中极沉的夏萧一挥手,石白色的大殿当即空无一物,连之前众人所坐的椅子都消失。下一次进入其中,召开大会,不知大荒的格局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可世间万物变化莫测,只要自己的家人安好,夏萧也不想多管。 这场会议后,夏萧和阿烛懒散的走向殿门,话语中尽是随意。 “终于把事情都交代出去,我们也能歇歇。” 阿烛点头,走下台阶,看向身后的大殿和牌匾,脱口而出,道: “好帅的大殿。” 将其造出的时候太累,没多少心思看,此时再看,的确霸气不少。夏萧也多看几眼,再一挥手,大殿四面八方的门当即关闭。而后,他们打着哈切,散步般走在天朗气清的暖和冬日。 阿烛踢着脚下的小石块,嘟囔道: “奇怪,冰雹怎么没了啊?” “傻瓜,那是下在脑海深处的冰雹。” “哦~是吗?” “下次别说自己是神哈,哪有这么傻的神。” “本小姐只是不习惯那种力量而已,而且我觉得老是用那么强的力量一点乐趣都没有。力量可不是用来代替走路的,老是飞来飞去的,一挥手就什么都有了,多没趣啊!真不知道那些神是怎么度过漫长岁月的。” “有道理,那我回家了,你自己走回去吧!” 夏萧腾飞时,阿烛叫一声坏蛋,立马跟了上去。夏萧捏着她的后颈脖,短暂飞行后又落在地上。他做出一个想让阿烛背的姿势,满是笑意的后者便将其背住,慢慢走在平原上。 “我们去哪?回斟鄩吗?” 自一切恢复常态后,他们一直在忙,没有回去,现在是该回去看看,可夏萧说: “别急,先去另一个地方。” 第八百五十三章 于初见之地求永世相随 斟鄩是肯定要回的,那里是夏萧的根,一家人都在等他。可在此之前,夏萧得带阿烛去另一个地方。 两个人待久了,肯定会互相了解。夏萧知道阿烛想回去,便带其回小山村,之后再说去斟鄩的事。见到不远处熟悉的场景,阿烛于空中突然停下身形。她看向不远处的大山,问夏萧: “姥姥真的复活了?” “这不明知故问嘛?你又不是感知不到。” 摸了摸阿烛头顶,她有些担心的抿了抿唇,对夏萧说: “我不想让姥姥知道那么多,她现在正是安享晚年的时候。” “那就少告诉姥姥一些,但得去见她,对不对?” 阿烛点了点头,被夏萧双手捧起脸。夏萧双指带起阿烛的嘴角,轻声说: “别担心,也别愁眉苦脸的。” “嗯嗯。” 久别重逢总会令人潸然泪下,阿烛在空中,见着那炊烟袅袅,眼中已冒起泪花,他们慢慢落下,走进屋去。年迈的老妇人坐在灶间,对身旁的老爷子说: “洪老爷子,你说我家阿烛,正在弄啥嘞?” “不知道,但总不会像我们这些老家伙,一觉像睡了一年,节气都记错。” “人老了,本身就迷糊,就像这灶间的火焰,看起来正旺,但不加柴,就得灭掉。” 姥姥说着,叹了口气,有无尽对人生的感慨。那是走过大半生的释然,也是一种无边的感悟,但她就算看穿人世一切,也始终牵挂着一个人。阿烛不知何时能归来,何时能到自己身边再调皮的叫自己姥姥,可怜巴巴的让自己再给她加碗饭。 美好的会议令姥姥想来就笑,可突然间,她听到一声呼唤,惊的坐起。 “怎么了?” “我的阿烛回来了。” “听错了吧?哪有她的声音?” “闪开,你个混饭的!” 姥姥重拾大姐大的威风,将身边老头推搡开,急匆匆的出门,见站在院中的阿烛,哇的一声又惊又喜。 “阿烛哟,真的回来啦?” “姥姥,我专门回来看你。” 阿烛上前,将姥姥抱住。以往她能将姥姥抱起来,小弧度的转动那么几圈,可姥姥真的老了,现在再也承受不住那样的动作。因此,阿烛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极为小心,不想令姥姥遭罪。 抱了好一会,老人家用自己干枯且满是皱纹的手梳理阿烛栗色的亮眼长发,嘴中呢喃道: “阿烛呀,你总算回来了。” 年老的人对自己都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何时会入土,何时会离世都计划的明明白白。只是姥姥并未说出,她心疼自己的阿烛,不知她什么都知道,只需那么一眼,便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阿烛本就满是水雾的眼眸很快落下豆大的泪珠,令姥姥见之心疼,连忙为其擦掉。 “对不起姥姥,阿烛回来晚了。” “不晚,不晚,姥姥还在呢。” 现在还在,可什么时候会消失?阿烛清楚姥姥的寿命,不过最后几个月。早在许久之前,姥姥便命数将尽,是学院教员的一颗药丸令其延命,否则早已归西。此次这一折腾,虽说成功复活,但还是有所折寿。 不过自从姥姥送走阿烛后,就没想过让她回来。可现在的阿烛,做了很多她无法预料的事,她不知道,可为阿烛自豪。 无论在外如何,回到这小山村,就是他们全村的骄傲。 “还没吃饭吧?姥姥去给你做饭。” 阿烛扶着姥姥,慢慢走向灶房。夏萧在外看着,无法理解老人家的想法,但那等慈爱,令其见之颇有想法。等姥姥去世,阿烛在世间,便只剩自己了,他必定不会辜负她的期望。这对他而言只是一场誓言,究竟怎么做全看自己。可对阿烛来说,是一场持续性的赌博。阿烛已赌许久,一直没输,夏萧也不会让他在今后落败。 晌午,一人一碗鸡蛋面,唯夏萧和阿烛碗里的鸡蛋最多。老态龙钟的姥姥招呼着大家吃,同时说: “过几天再走吧,我再给你们做几顿好吃的。” “姥姥,跟我去斟鄩吧!” 阿烛主动提出,她想说出自己和夏萧婚事的事,但被后者摇头拒绝。阿烛不懂夏萧什么意思,但没有说出来,姥姥也和以前一样摇了摇头,笑道: “有这份心意就够了,你啊,现在成了修行者,从学院毕业,在斟鄩也找到好差事了吧?” “嗯!我在斟鄩保护那里的安全,一个月几百两银子呢,还有一座大宅院,仆人婢女好几百个,所以我想接你过去玩几天。如果可以,就一直留在那边!” 姥姥听着是好,连连点头,她的阿烛出息了,但没有想去的意思。身边的洪老爷子筷子都拿不稳,却嬉笑着对阿烛说: “去吧去吧,她天天都在念叨你嘞。” “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姥姥凶她,又招呼着夏萧和阿烛快吃快吃,千万别客气。 随着她年纪的增加,碗筷都洗不干净,夏萧和阿烛看过,又对视一眼,虽说没有嫌弃,但还是想着将其带到斟鄩。以他们现在的实力,随口吹得牛立马就能实现,只需招呼一声。可姥姥就是不愿意,随阿烛怎么说,她就是摇头,反复不断。 阿烛知道,只有婚礼一事能请动固执的姥姥,但阿烛不让说,她自然不愿意。饭后,在姥姥摸索着洗碗时,阿烛拉夏萧到一边,低声问: “干嘛不让我说?” “这种事得我说,你去把洪大爷送回家,我去和姥姥谈。” 阿烛低声给洪大爷说过几句,他便颤颤巍巍的杵着拐杖,朝门外走去,不忘吆喝道: “大姐,我走咯!” “阿烛,去送送你洪大爷。” 阿烛道一句好嘞,她就知道姥姥会让自己这样。这个时候,夏萧才撸起袖子,站在姥姥身边,和其一起洗碗。姥姥自然不想让夏萧动水,可也执拗不过。洗碗的过程一瞬间变得极长,姥姥也再次交代道: “夏萧啊,你是个好孩子,一定要替我照顾好阿烛。老婆子我已快入土,就这一个愿望,只要阿烛过得好,我就算放心了!” “姥姥,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烛,但您还是跟我们一起回斟鄩吧。” 姥姥又要摇头,却听夏萧说: “我和阿烛要成亲了。” “什么时候?” “下个月,我准备一会就向阿烛求婚,现在争取一下你的同意。” “我当然同意了!” 姥姥像个孩子,看一眼门口,阿烛还没回来,才兴冲冲的挤着个眼,笑眯眯的说: “我给你说啊,阿烛那丫头虽然缺点多,但你也别嫌弃,她肯吃苦。若是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看在我这个老婆子的面上,别和她一般计较。总之啊,婚后你们安心生活,别着急生孩子,先将事业搞起来。” “姥姥,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夏萧脸上带着笑意,和姥姥一样面容如沐春风。后者自然没理由不同意,笑道: “阿烛这丫头不会瞒事,早就给我说过你们的事,我当然得同意。老婆子我虽老,可没糊涂,清醒着嘞。” “那随我们去斟鄩参加婚礼吧,阿烛就您这一个亲人,你得到场啊!” 姥姥这下愣住了,想起自己那苦命的阿烛,叹息道: “我并非不想去,只是路途遥远,老妪这把老骨头支撑不住。而且阿烛好不容易求得个职位,若是因为我去耽搁了,岂不是不好?” “姥姥,实话给你说,阿烛现在的实力,已不是守护斟鄩那么简单,她记得我曾经给你说话,她本就和神有关吗?” “记得,还是神界的一位……大神。” “对!她的力量已觉醒,现在乃大荒最强的人,在婚礼上你就会发现,各方势力都会前来祝贺。” “真的?” 夏萧点头,令其惊得手中碗都要落下。姥姥怎能想到,她那每日只会嚷嚷着吃饭的傻姑娘,此时已有这般实力? 一时间,姥姥缓不过来。阿烛在门外看着,夏萧与其比了一个手势,令其在门外等等,继续说: “所以说,你还是顺她的意,和我们一起去斟鄩!人生中,婚礼也就一次,还希望你出场,为其祝福才是。” “也是,也是。” 姥姥思忖许久,才咬了咬牙,问: “我跟你们走,那你准备怎么求婚?” 向来也奇怪,没有求婚,就定下婚期了?这么胸有成竹?还是说知根知底,清楚阿烛一定会答应? “这个交给我就好,姥姥,你一会做你的事,不用担心。” 姥姥说好,将手活忙完,走出门去,阿烛才慢慢悠悠的回来。兴许是她演技不错,兴许是姥姥眼已花到快看不清,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只是问: “怎么这么慢啊?” “我和洪爷爷聊了会天,他还说你不去斟鄩,他随我去嘞。” 一跺脚,姥姥轻哼一声,没好气的说: “他还想上天呢,你不用管他。” “这么说……你答应随我去咯?” “去吧!” 简单二字,却不是那么容易下的决定。姥姥在这山村待了一辈子,本不想再去别处折腾,可想了想,还是去吧。一是为了见证阿烛的婚礼,二是对自己的奖赏。她这一辈子做了很多错事,唯一做对的,就是将阿烛捡回了家,没有将其放在野外,置之不理。 当前,她的一辈子已将过去,也该去看看这世界的繁华景象。不过看一眼这房屋,还是有些不舍,还有那田那林那小桥,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可此次一走,估计就回不来了,她这把老骨头,早已禁不住折腾。 “这一去也不回来,将这些房屋粮食还有田地,都统统留给他们吧!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一辈子没做过什么恶,希望能多活一段时间。” 第五百五十四章 于此结缘 姥姥想着,老眼带起泪花,令人看着心疼。阿烛搂着她,轻声安慰道: “姥姥别伤心,阿烛在呢。” “好丫头,总算没辜负我的期望,不像我家那老头和几个儿女,从此一去不回归,不知已死在何处。” 提起过往,即便是要入土的年纪,姥姥都忍不住哭泣。那并非委屈,也不是怄气,只是懊悔。她给阿烛说过,女人不能对自己男人太凶,否则将其凶走,他就再也不会回来,还带走一家人,只剩她一个抱得空房,等了一辈子,却没见着人影。 年轻气盛时,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把自己当回事,年老回首,才懂得自己犯下怎样的错。所幸,阿烛听进去了很多教诲,此时更是极有耐心的令姥姥坐在藤椅上,一边安慰她,一边晒起太阳。 夏萧在一旁挥手,火盆中的木材燃起,烘烤着老人家很是舒服,不再想过去的事。很多事都已无结果,深陷其中也无用,最终还是要劝服自己,坦然面对。人生本就只是梦一场,不如随性些,怎样舒服怎样过…… 阿烛一心陪姥姥,夏萧也不打扰,挥手造一躺椅,坐在上面也晒起太阳。即便冬日,这小山村也不算特别冷,加上暖烘烘的阳光,令夏萧很是舒服,不知不觉中甚至睡着。阿烛见着,不禁想笑,可姥姥时不时的看一眼夏萧,好奇他怎么还不求婚呐? “姥姥,你别管他,我陪你聊聊天。” “好~阿烛啊,我怎么觉得这一年过得这么快啊?下了整整一个月的雨,刚到初夏,却又眨眼到了冬天,眼看就要到春季时节。” 阿烛瞒不住,在姥姥面前也不愿说谎,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她。很多事姥姥并不理解,阿烛就慢慢解释,反正今天下午有的是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夏萧都一觉睡醒,阿烛还在和姥姥说那些事。 年纪大了,瞌睡没那么多,姥姥便越听越精神。她一想听,阿烛便就来了劲,每次都是夏萧讲,这次到她讲个痛快。于是,这个活泼的丫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然后兴冲冲的见姥姥紧缩眉头,又夸赞自己的样,满是欣喜,嘿嘿直笑。 “只要你没受伤,没遇到危险,姥姥也就放心了。” “放心吧姥姥,我和夏萧现在可强了,谁都伤不了我们。” “那就好,那就好!” 阿烛口干舌燥,去倒两碗水,又坐回姥姥身边。她讲起阿烛小时候的样子,时不时的一笑,暖人心房。 “以前每到冬日,你就去扒铁树上的冰,还放在嘴里嚼。要不就是跑到河里,踩在结冰的水面上溜圈。那时我还教训了你好几次,现在终于长大了,也能让我省心,我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咯,只要见着你穿上婚服出嫁,就彻底能安心了。” 拉着阿烛的手,姥姥似揣着自己的宝贝。 小时候,家长们都希望自家的孩子早些长大。可长大后,包括现在的姥姥,也想念起阿烛的小时候。那时候的她天真可爱,会时常缠着自己。可这个小家伙很快就要离开自己了,嫁给这个足以托付终生的男人。 姥姥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阿烛不会看错人,因此提前庆祝起来。在阿烛坐在几股水流化作的躺椅上晒着下午的阳光,乏累的神经终于得到缓解且睡着时,夏萧和姥姥对视一眼,似要开始行动。 姥姥欲起,可因为拉着阿烛的手,且身子骨太硬,极不方便,也站不起来。夏萧做出一个不要动和嘘声的手势,她才继续躺在原地,看夏萧要如何做。 夏萧也没多少准备,全凭一颗心,定能创造出不错的环境。在其挥手间,体内温和的木行元气皆从体内喷涌出,且沿地而行,瞬间覆盖整个院子,并创造出遍地雏花,有黄色也有白色,犹如星辰点点。 夏萧站在其中,捧一朵花,以青藤缠绕,裹上两片大叶子,便算一件不错的饰品。花粉随淡淡的清风飘荡,将阿烛唤醒。她第一眼见到的是头顶的屋檐,并没有什么异样,可起身时候,眼前被花朵渲染,似一美妙仙境。 见阿烛惊讶的样子,姥姥都忍不住笑。可此时,夏萧上前,将藏在背后的捧花拿了出来。同时,他单膝下跪,将手中花朵献出。 阿烛笑容奕然,将其接过后,夏萧双手中有细小的藤蔓生长,缠绕出一个极小的精致指环。 它乃量身订做,以藤蔓为基,又有淡淡的蓝光浮现,火焰铭刻出纹路,最后有斑斑点点的金属布上,令其显得极为奇异,乃世间少见之物。但夏萧并没有停止对它的创造,而是在阿烛略显诧异而兴奋的眼中聚集生灵之气,令其上闪起一点明亮的光,最后,犹如一颗钻,完美的和指环镶锲在一起。 大荒尚求亲时交换信物,可夏萧觉得前世的这个步骤很好。他看着激动的阿烛回头看姥姥,又捂着自己的小嘴,有些不可思议。她原本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夏萧既当了真。可她既然提出这件事,夏萧岂会不作为? 其实令阿烛最为震惊的,还是指环上以生灵之气所成的白钻,这是何等意义?夏萧将其捏在指间,和阿烛深情对视,解释道: “我们的初见便在此处,此后不知不觉间已过整整五年。五年来,你陪我走过很多地方,也上过刀山,下过火海,无数次死里逃生。每当回首过去,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来认识你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我想,你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你将自己的力量留在我体内,我也将自己的一部分生灵之气送给你。” “灵契中有一句话,虽然是语尚言骗众人的把戏,可我觉得很适合我们。希望我们今后,没有离别,只有生死。阿烛,你愿意嫁给我吗?陪我度过漫长岁月,陪我一起走完漫长的人生旅途。等哪一天,如果我们归来,这个世界已变,我们就在小山村里隐姓埋名,整日下棋养花。” 第八百五十五章 这个问题有点难 阿烛也不知怎么着,一听到夏萧说这些,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滴滴如豆。她看着夏萧满眼的宠溺,使劲的点头,说我愿意。 一开始,阿烛对夏萧的感情并不复杂,只是为了执行学院派给她的计划。学院对阿烛有恩,阿烛便会报答学院,不顾危险的执行。可慢慢的,当她得到夏萧这个冷酷之人的温柔,她便为之倾倒。 一直以来,阿烛和夏萧之间都隔着一座极大的山,它是夏萧对舒霜的执念。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那座大山都会矗立在原地,而阿烛是跨山而去的人,她一步步朝夏萧走去,又遇到一条名为上善的江河。 夏萧知道上善不是舒霜,可他曾经因为后者拒绝阿烛。但后来,阿烛止步于江河前,江河自走,令其跨过平原,靠近夏萧身边。 阿烛也不知夏萧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能那么吸引自己。可他掐住自己后颈脖,和自己说笑打闹时的样子,令其很是向往,时不时的想起,便茶不思饭不想,嗤嗤直笑。 能让阿烛放弃学院油炸鸭腿饭的,只有夏萧! 于是,她此时的眼泪里是辛酸,是欣喜,更是自我的安慰。她终于知道,她将夏萧盼来了,无数个日夜的期待和守候,令夏萧真的归于她身边。 兴许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兴许是阿烛始终对自己有些不满,觉得自己缺点太多。她捂着小嘴,泪流满面。其实她很棒,在夏萧极为心疼,眼眶也闪起泪花时,他清楚阿烛付出了多少。 记性好的夏萧永远不会忘,阿烛陪自己上战场,披上戎装时的模样。上善有危险时,是阿烛奋不顾身,不顾后果的和自己同行。自己入魔后,分明知道自己是与天下为敌,也依旧背上背包,和自己并肩而立。 南海之南、云国、这些常人不敢去之地,胆子本就不大的阿烛一直陪着他,毫无怨言的闯了过来。 这条路上,夏萧亏欠阿烛太多,后者曾因几笼包子心满意足,那夏萧就一定要让她今后的人生幸福。夏萧暗暗立誓,在明媚的阳光中,他眼泪晶莹,是感谢也是终于迈出这一步。 夏萧含着笑,极为激动的为阿烛戴上戒指,轻声且宠溺的说: “这下你跑不掉了,你是我的了!” 阿烛破涕而笑,小脸一别,轻哼道: “我才不跑呢!” 阿烛张开双臂,夏萧立即起身,将其抱在怀里,于遍地鲜花的地面将其转动。顿时花朵离茎,飘散在他们身边,令姥姥在一边看着,老泪纵横,幸福的泪花从沟壑不断的皱纹中滑落。而后,她匆匆忙忙的杵起拐杖,跑向别人家去。 “你们好生歇息,姥姥今晚给你们准备大餐!” 阿烛看一眼精力充沛的姥姥,脸上笑意更浓。她被夏萧捧在手上,像一位公主。而后,他们躺在花丛中,就着阳光依在一起。阿烛小鸟依人的躺在夏萧怀里,脸上还挂着微笑。夏萧见着,手指擦过她的侧脸,笑意渐浓。 他们许久未说话,只是默契的看一眼,格外情深。而后,阿烛幽幽问: “你说,如果你先遇见我,也会这么爱我吗?” 她就是突然想问,可这个问题有点难,夏萧暗忖后,如实道: “先后顺序固然重要,但有的人来到你身边,就是天作之合。若我喜欢,肯定要将其留在身边。若不喜欢,自然不会留。” 夏萧像在乱说,阿烛也没在意,她无所谓回答,因为她知道夏萧心中是如何想的,更能轻而易举的看透夏萧的想法。他的心似明亮的太阳,不会像山外的太阳那样落下,而是永久照耀花丛,像永恒的誓言令人安心。 天色渐晚,云彩早早落下,夏萧和阿烛一觉睡醒,便于黯淡的花海中坐起。花朵兴许会因为时间的关系蔫掉,可阿烛不会,身穿红裙的她,就是人世最美的花朵,永远都是花期,且顺夏萧心意,长久绽放,永世安宁。 阿烛投向夏萧的怀抱,他起身时,她就挂在他身上,像紧紧抱住树的考拉。 “嚯——差点以为自己抱了一头小肥猪。” 阿烛修长而白皙的双腿盘在夏萧腰上,发出娇柔的哼声鼻音,令夏萧浑身酥 麻。可他轻拧阿烛腰上的软肉,令其连忙求饶喊错。 “孩子们,吃饭咯——” 姥姥杵着拐杖,挥手叫着他们。夏萧和阿烛连忙前去,动用全村之力准备的酒席很是盛大,再从家中拿上夏府曾经送来的两坛酒,更是完美。 将坛子摆在桌上,红烛照出温馨的光,令那红纸贴上的酒字极为显然。姥姥为大家倒酒,这些老家伙高兴的得意忘形,连连道: “我们这些老家伙岁数差不多了,喝一顿酒少一顿,今日你们来,我们就多喝两杯。” “就是,大姐平时都不让我们喝酒,偶尔偷偷喝几口,反而有滋味嘞。” “别多想,最多也就一杯,这么多菜,不够赛饱你们的肚子?” 姥姥一开口,他们当即缩起脑袋,嘟囔起一杯就一杯。夏萧见状,微笑起来,举杯听姥姥说: “祝夏萧和阿烛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年迈的老人颤颤巍巍的端着酒杯,眼前看到的人影略显模糊,可她依旧满脸都是高兴的笑容。曾经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死后,阿烛的去处。她天生丽质,生的漂亮,不能一辈子埋没于这个无名的小山村,可若被人骗了去,这么好的黄花闺女,她也不甘心。所幸遇到夏萧,得以得到个不错的归宿。 看着夏萧和阿烛喜笑欢颜,姥姥也就放心了,这顿菜肴很有滋味,但她就是有些吃不下去。她本该安心才对,可阿烛这下,真的不属于她咯。 只是喝了一口酒,姥姥便觉得醉了,醉的一塌糊涂,对阿烛满是不舍又不能说出,只是看着她给自己夹菜,看着她和夏萧四目相对时满是爱意,不禁生出祝福。她那对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阿烛,又怕她发现,不停看向老家伙们。 一杯酒对夏萧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因为是武将世家,他自小便喝酒。可因为一杯酒,当即就醉,因为身边的佳人喝过几口酒后,一边说辣一边小脸绯红,显得容光焕发。当她故意靠夏萧近些,那股温柔之意,令夏萧心中生出些男欢女爱的想法。 “怎么了?吃菜啊!” “好好。” 夏萧干咳两声,连忙夹菜。阿烛一边夸赞大家的手艺好,一边说好吃,令夏萧瞥一眼,脸上满是笑意。 吃过饭,姥姥醉醺醺的坐在原地不说话,洪老头子笑道: “大姐,你也老咯,这么一杯酒就醉了。” “我和夏萧来收拾碗筷就行。” 阿烛说完,和夏萧开始收捡。他忘却自己多久没洗过碗,可晚上这么黑,老人家摔着碰着可不好,但看阿烛,一切都是那么熟练。从烟火中走出的人,即便回来也显得极为自然。虽然对阿烛而言,小山村变得更小,老人们也更老,可她从未忘记自己是在这里长大的,大家对她的好,她也始终记着,即便双手沾满油污也无法偿还哪怕千分之一的恩情。 见夏萧和阿烛进了灶房,本坐在椅上发呆的姥姥当即拉过身边人,这等动作将他们吓了一跳。 “怎么了?” “跟我回去收拾房子。” “为什么?” “我之前不是说了嘛,今天是夏萧和阿烛的大好日子,简陋的房间怎么行?” “对对!” 大家对大姐的尊敬,随着时间越积越多,甚至有的埋怨也都消失。他们匆忙杵起拐杖,摸索起路,前去上面房子里收拾。 全村只有这间房子新修过,除了主房,侧房也很干净宽敞。前些日子,姥姥在院中藤椅上醒来时,觉得过去了一年,侧房也满是灰尘,不过她当即收拾干净,因为不知夏萧和阿烛何时会回来。 有了那次的前提,房间更好收拾。随着阿烛的回来,她也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会有过去一年的错觉,实际上就是过去一年,春日到冬日,可是不短! 等夏萧和阿烛觉得奇怪,走回院旁,又被老人们推进这间侧房时。其中红烛红绸皆摆放有序,令他们对视即笑。 “看来姥姥希望我们今晚发生点事。” 夏萧这么一说,阿烛小脸更红,轻哼道: “你敢对我做那种事吗?” 阿烛就站在夏萧身前,娇气的声音令其舔了舔唇,他凑上前,在其耳边轻声说: “这个问题没有半点水平哟,你是我的娘子,你说我敢不敢?” 夏萧解开阿烛腰间的细带,令佳人明亮的眸子里满是娇羞。她瘫软在夏萧怀里,红绸紧接开始晃动,于春光下久久不曾停息,吱呀吱呀的发出响声。 床边的红烛燃的正旺,红绸犹如鲜血,几道落地,坨在一起,宛如小小一滩血,于悄无声息中证明着纯洁和两人的激情之浓烈。但最终,红烛燃完最后一道火焰,蜡油流的四处皆是。 逐渐昏暗的房间里,有阿烛娇羞的低声。夏萧听着想笑,但又忍住,低声安慰起来。随之挥手间,黏糊糊的不适感皆消失,干爽的红褥上,夏萧抱着阿烛,像抱住一个小火炉。 第八百五十六章 此行一去无归期 怀里的小火炉令夏萧夜里醒来好几次,阿烛前段时间还算能好好休息,可夏萧就没那么好的机会,一直熬到现在,以至于起夜时模模糊糊的,没了基本的思考能力。他伸手一摸,总觉得阿烛后背有些烫手。他忘了阿烛这个境界根本不可能患上凡世普通的病,便傻愣愣的问: “你是不是发烧了?” 阿烛极为配合的摸了下额头,道: “没有啊。” 短暂的谈话在夜里结束,夏萧抱着阿烛继续陷入梦乡,身处小山村又回到小山村,不能回到学院又回到学院,开始于这片天地间畅游,来回许久。 正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此时有这么个机会,夏萧才不会轻易放过。他在这间也算熟悉的侧房一睡许久,直到日上三竿,才抹着惺忪的睡眼,眯着醒来。 一般都是夏萧嘲笑阿烛,后者总一睡不起,要么就是眯着个眼睛。在学院,他们刚认识时,阿烛晚上若是被龙丽她们拉着聊天,太晚睡觉,第二天必然眯着眼睛上山腰。那时的她双目无神,像山路上的俏皮幽灵,令人见着不禁想笑。 在床上坐起,夏萧见阿烛忙来忙去的收拾东西,慢吞吞的问: “你干嘛呢?” “今天要去斟鄩,不得收拾东西?” 夏萧抓了抓头发,淡淡回答一个哦字,继续坐在床上发呆。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这里的东西,在斟鄩都有更好的,只是阿烛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便带上一些童年的回忆,那些手绳、石子、小木棍,虽说没什么实际用处,但都是她在小山村无比美好的回忆。 关于她的东西,姥姥都放在一个大木箱里。在夏府对她家开始送各种东西前,家中只有这个木箱还算崭新。姥姥给阿烛说过,这是她当初嫁给自己丈夫时,她那酒鬼老爹专门砍了几棵树,用上好的木材做给她的,这才没有损坏。 阿烛到来前,这个木箱里放的是姥姥的嫁衣,那是她尘封起来的古老记忆,也是她这一生本以为的转折,可又是一段凄凄惨惨经历的开始。但自从阿烛来到小山村,来到姥姥身边,这里面便装满她的东西。 从小,阿烛每一件穿旧不要的衣服,姥姥都不会扔。她将它们洗干净叠好放好,算一种纪念。她知道这些对今后的阿烛而言什么都不值,也卖不了几个铜板,但人活于世,总需留些念想才是。 它被放在姥姥的衣柜里,阿烛搬来,不过一会便捂着小嘴,泪流满面。她想给夏萧分享一下自己儿时穿的衣服,每一件衣服都见证着她的成长。可她长大了,懂得姥姥的辛苦,此时怎么都笑不出来,满是心酸。 一恍神,见阿烛坐在椅上抹泪,夏萧急忙起身。顿时,皮靴衣裤自己上身,腰带长发自系简绾,令其显得神采奕奕,精神盎然,与之前懒散的样天差地别。他走向阿烛,刚张开手臂,她便投入怀抱,带着哭腔说: “我们今天就去斟鄩吧,姥姥的时间不多了。” “好,我去给姥姥说,等她收拾好,我们就出发。” 夏萧的理解,是阿烛一直庆幸的事。她自小便听闻丢下老人,独自潇洒的事,小山村里所有晚辈,皆是如此。可她不想做白眼狼,夏萧也一样。他从未体会过祖父那一辈的亲情,因为爹娘的父母要么战死沙场,要么死于官商之争中,现在姥姥还在,本是幸事,他自然得和阿烛一起好生孝敬她老人家。 若要追源,夏萧最要感激的,也是这个满脸皱纹的佝偻老人。若没有她,他兴许也不会见到阿烛。虽然夏萧一直觉得命运使然,很多事即便有改变,也会有对应的事将其弥补,可当前所经历的事,已是最好,和阿烛的故事,也算有个不错的结局。 故事的结局往往不会体现在某一天某一事,可只要有明朗的未来能遐想,便算不错。 姥姥在衣柜里反复挑选自己的体面衣服,老人家一生辛勤,即便夏府送来名贵绸缎所成的上好锦衣,她也一直舍不得穿。不过现在倒是时候,坐在铜镜前,姥姥唤来阿烛为自己简单打扮,也对夏萧说: “咱们马上就走,什么时候到?” “下午就到了,很快。” 知道夏萧和阿烛实力的姥姥能猜到用不了多少时间,可当夏萧真的说出时间期限,她还是忍不住吃惊,也满是担忧的问: “我这把老骨头能受得了吗?” “放心吧姥姥,就和坐在原地一样。” 姥姥自然相信阿烛,满是期待的点了点头。镜中,她看着自己枯黄的脸,忍不住自嘲。 “人老了,好丑呀。” “姥姥才不丑呢,在阿烛心里,姥姥最漂亮了。” “就你小嘴最甜。” 阿烛看着姥姥端出几大盘粉碟胭脂,其中瓶瓶罐罐令她眼花缭乱,不禁问: “姥姥,你有这么多装备啊?” 说到这个,姥姥有些不好意思,道: “都是夏夫人送来的,每次送东西时还给我写封信,让我保重身体。夏萧啊,你娘亲字写得秀气又好看,你的书法肯定也不错吧?” 阿烛扑哧笑出声,毫不客气的打击夏萧。 “他的字和豆豆在地上爬出来的一样。” “怎么说话呢?” “姥姥,阿烛说的没错,我的书法的确是差了些。” 见夏萧这么维护阿烛,姥姥还是瞪一眼后者,令其吐了吐舌头,看着诸多瓶罐,就是下不去手。她自己都没用到过这么多东西,此时还真不好下手。可当前也不急,便慢慢用自己的手试色,为姥姥打扮,令其成了个雍容贵人。 洪老爷子来,见大姐变成这番模样,一个个都成了马屁精。 “大姐,你今天太漂亮了,比你出嫁时还漂亮嘞。” “就是,果真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啊!” “那叫人靠衣装马靠鞍。” “一个道理嘛,差不多差不多!”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说,姥姥先是一句阿烛为我打扮的,能不漂亮吗?之后便略有些气愤,道: “都小声点,别吵到我家姑爷和姑娘。” 洪老爷子们皆笑了笑,彼此对视时,满是不舍。他们和大姐在这小山村过了一辈子,很多叶落归根,只有大姐这一走,便是没有归期的事。他们虽为大姐高兴,她养了群白眼狼。可阿烛是个例外,可此生,再也见不着面了。 等姥姥将夏夫人送来的玉镯都戴上,便起身看向众人,问: “怎样,好看吗?” 虽说一把年纪,可女人爱美,无关于年龄。夏萧和阿烛,连同洪老爷子们皆夸赞,令其坨着一脸皱纹,不停的笑。这种幸福的感觉,令其恍惚已入天堂。那里没有苦难没有抛弃,只有无尽的欢乐。 等一切准备好,大家都走出房间。夏萧和阿烛站在院中,其中花草皆有些蔫,可他们看着姥姥,耐心道: “姥姥,我们不急,你们慢慢聊。” 姥姥一边连连说好,一边对诸人说: “房间的门我都开着,里面的米油,还有鸡、田、树,你们都分了。我这一去,恐怕就不回来了,身子骨也经不起折腾。你们都保重身体,少喝酒,有空先把棺木准备好,我这一走,就没人管你们了,但你们得答应我,把每一个先走的人葬好,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不能让咱们兄弟风吹日晒,没了归宿。你们的房子也都漏雨,如果下次再下暴雨,就来这住吧,都别客气。” 姥姥知道他们不会客气,此时说的,也只是几句客套话。可他们不再嬉皮笑脸,而是严肃个脸,示意大姐放心。 “大姐,到了那边多注意身体,多活一段时间,见见小阿烛是个什么样。” 姥姥觉得自己是见不到小阿烛了,可还是答应,而后轻描淡写的说: “我走了。” 自从将阿烛带回家后,这个场景她想象出过很多次,又觉得无福享用,便劝服自己,说只要阿烛过得好就行,她也算做了一件善事,不求任何回报,只希望下辈子能过得好些。可现在,她终是踏上这条路,不负这些年的辛勤付出。 走到阿烛身边,看一眼新修过的房间和老家伙们,阳光下两道亮光流下,无比耀眼。真的要走了,就此离开,没有归期。 “走吧。” 不等夏萧和阿烛开口,姥姥已主动说出此话。她不喜欢拖沓,也不想耽搁他们。可她眼角的泪,令阿烛想带上爷爷们,她不是没有那个能力,别说五六人,就算五六十人都没关系。可姥姥觉得自己一人都是添麻烦,更别说这么多人。 若是阿烛坚持,姥姥肯定也不去了,所以他们对视一眼,皆没有多言。 神思一动,四周水来,将姥姥佝偻的身体拖起。她有些惊奇,而后慢慢升空,又感觉不到冬日的冷风,煞是高兴。她的阿烛啊,终是成了那些大修行者的样,难怪说下午就能到,原来是飞着去。 “保重啊!” 姥姥含着几滴泪,笑眯眯的挥手,地面的老头们都极为积极的回应,嘴里也念叨着: “保重啊大姐!” “一路顺风!” 夏萧和阿烛也皆如此,可后者看着爷爷们远去,见着小山村远去,默默在心中道: “再见了,小山村。” 第八百五十六章 皇城独开一宫 阿烛对小山村的依恋在于姥姥,也在于儿时的回忆。可此次自己带着姥姥前去斟鄩,再回来已物是人非,所以这一眼看得极为深长。姥姥对它的不舍比阿烛重得多,因为她在这里度过了大半辈子,这里的小院、房屋、田地、树木皆和她无比熟悉。 因万物有情,所以姥姥经常和它们说话,又神神叨叨的呢喃一句: “算了,你们是不会懂得。” 其实它们也懂,此时付之以清风,送她远行。在老爷子们的视野里,大姐三人一瞬远去,很快便没了踪影。 冬日风冷,阿烛便拨开万物,以此畅然无阻的前进。姥姥看着地面万物,不禁注目许久,痴迷其中。她知道世界很大,但不知这么大,此时每在空中移动一秒,便会走过极远的距离,但大的辽阔无垠,不知边际。 此番走了许久,看着姥姥沉醉的神态,阿烛就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可夏萧的手掌落在她肩上,似一种安慰。他们还有时间,可以好生的孝敬姥姥,令其吃到自己想吃的一切,看到自己新看到的一切,就算她想见到自己的孩子,阿烛也会立马去找,可她并不会提出那么多要求。 此时的姥姥,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看阿烛穿上嫁衣,和夏萧拜堂。 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小阿烛,姥姥开口问: “还远吗?” “快了,半个时辰就能到,姥姥,你累了吗?” “一直看着地面,觉得有些眼花,少许有些晕。” 姥姥很不好意思,她最怕的就是给阿烛添麻烦。可她伸手,将大地遮住,且适当调节速度,之前本就微弱的移动感再弱几分,如于原地没有动。加上视野无变化,她觉得自己只是坐在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天上,但其实是在动的,她知道。 作为一个山野村妇,姥姥从未去过斟鄩,她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龙岗,但知道自己所在的大夏王朝帝都乃斟鄩。那个似在梦中的都市,是一座无比宽敞且豪华的城池,其中人皆家财万贯,最底层的人,估计都比她要富有。 这是边远嫠妇的真切想法,可那边的人和她一样忐忑,但并不是对陌生之物的畏惧,而是怕服侍不好这位即将到来的老太君。 昨夜,夏萧告知姒易,麻烦他为自己准备一间宅院,用以赡养阿烛的姥姥。这个面子,姒易自然要给,即便手头事情再多,也找人去寻斟鄩中合适的府邸。找来找去,这座拥挤的城市没有合适的地方,姒易便将皇城一宫割出,且配备耐心的宫女侍卫,迎接她的到来。 因为一切准备的太过匆忙,宫女侍卫们此时刚就位,等着夏萧三人的到来。当一位修行者于廊中院里跑过,迅速带来一个好消息。 “各自就位,人要到了。” 站在斟鄩上空,夏萧退后一步,和姒易联系时,阿烛吸引姥姥的注意力,问她: “姥姥你看,这就是斟鄩。” 姥姥伸头去看,满眼皆是威严雄壮。这谨慎黑城,果真像她大夏的国风。 “姥姥,西城那边就是夏府,今日我带你回去好生歇息,明日您随我去夏府看看。” “好好,我一直受夏府恩惠,却没登门拜访过,几封书信,实在表达不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姥姥,你客气了,不过夏萧的娘亲可漂亮了,和你一样做得一手好糕点。” 姥姥老脸一红,支吾道: “我哪会什么糕点,只是饭团菜丸子罢了,哪能和精致的糕点比?你切不可在外人面前胡说,将你姥姥捧上天,可就不好下去了。” “哪有?再说了姥姥,你现在就在天上。” 阿烛俏皮的样子令姥姥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将其粉嫩的小鼻子捏了一下,且说一句调皮。阿烛笑盈盈的,看向夏萧时,他已微微弯腰,在姥姥耳边道: “姥姥,我先带你去府上,你看看是否满意,怎样?” 姥姥自然说好,可他们前去的方向,却不是东西两侧,也不是南北两端,而是位于中部的皇宫。金碧辉煌的大殿极为刺眼,令姥姥惊问: “我们是不是去错地方了?” 阿烛也看向夏萧,这架势是住在宫里?那多不方便。阿烛对圣上的宫殿并不感兴趣,觉得太过压抑,随便在城中找一雅居即可。但夏萧似乎要整什么幺蛾子,因为此时笑意正浓。 “没去错,圣上钦点的善心宫,专门为姥姥准备。” “真的吗?” 姥姥觉得不可思议,又有些受宠若惊,可先后看向夏萧和阿烛,他们皆点头。可不止是姥姥,阿烛也有些不可思议。这毕竟是皇宫,有着一国之君的威严,自己怎能随便入住?她有些不理解姒易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莫非是为了讨好自己? 夏萧见阿烛蹙起的小眉头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以元气传音,道: “圣上没有妃子,后宫空了一大片,现在城里都满了,随便找个地方也不够清静干净,不如这善心宫。圣上说了,这是以前老太后住的地方,冬暖夏凉,配备的器具都是皇室顶尖的,宫女侍卫也都是后宫中人,闲置这么久,现在也该好好尽一下自己的职责,伺候一下老人家。” “那好吧,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好奇,姒易一个妃子都不娶,宫里那么多宫女都闲着?” “大夏皇宫的规模虽大,但宫女数量乃诸多最少,这段时间为了让一些民女渡过难关,倒是招进来一些。” “那是渡过难关吗?和卖身没什么区别。” “人各有志,很多人都削尖脑袋往宫里走,有个非凡的皇后梦。” 阿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觉得皇后没什么好的,不就是山鸡飞上枝头当凤凰?她才不稀罕,头上戴的东西比石头都重,走路要步子小,吃饭要小嘴慢嚼。听姥姥说,一道菜不能超过三箸子,否则便是失了礼,她才不想管那些。 在夏萧的带领下,三人来到圆形拱门前。其上善心宫三字不算耀眼,可门口的石像极为精致。走进去,入了前院,宫女侍卫皆排列整齐,见三人来,动作划一的行礼道: “恭迎老太君。” 因为怕吓到姥姥,众人声音皆不大,可甚是整齐,令她被震撼。 “这些都是?” “都是侍奉您的人。” “这么多啊?” 姥姥啊呦一声,大致一数,有上百个人嘞,她哪用得到那么多人?但他们对其十分恭敬,此时还跪着,令姥姥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尊贵法。一辈子都快走完,姥姥只伺候过别人,还没让别人伺候过自己,此时见这么多人跪着,低声问阿烛: “怎么都跪着啊?” “得有你的同意,他们才能起来。” 姥姥大致懂了,点头道: “都起来吧。” “多谢老太君——” 又是整齐划一的声音,令姥姥心里有些不适应,觉得极为奇怪,自己也配不上这些俊丫头伺候。可其中一管事,走上前说: “臣乃内务府郎中黄山,打理老太君的生活住食。老太君一路辛苦,臣祝老太君寿比南山,福如东海,进老太君到寝宫歇息。” 黄山说完,侍卫宫女一一回归自己的原位,一开始那么多人,一下子变得四下零丁。两位极为俊俏,脸上带有浅浅笑意,但又外露不出的宫女前来,想扶老太君,但被阿烛谢绝。 “我来吧。” “是~” 她们柔声细语,跟在三人之后,黄山则在身前带路,于走廊为姥姥介绍。他态度极好,一口一个老太君,将夏萧和阿烛都叫得心里欢喜。不过姥姥眼花缭乱,可又看个不停时,夏萧和阿烛却好生交谈起来。 “圣上好阔气啊。” “阔气也是应该的,等我们一成亲,谁敢再侵犯大夏?” “那我这几天就在宫里陪姥姥。” “好!等你们安顿好,我就回去一趟,看当前情况怎样,你就安心在这陪姥姥。对了,我让前辈将豆豆接过来,估计傍晚就到宫里了。” “我们自己去不好吗,何必麻烦前辈?不要以为自己实力强了就能使唤前辈,这样不礼貌。”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们现在得少用自己的力量,还有就是我不想回去。” “信你个鬼!你明明是最想回学院的人,当时你在侧峰,见着我进学院眼睛都红了。” “那是眼充血。” “才不信呢!” 阿烛白夏萧一眼,见姥姥步伐渐乱,赶忙将其扶住,问: “姥姥,你怎么了?” 姥姥觉得自己出了丑,神色有些慌张,可越是如此,越令阿烛心疼。 “眼睛有些花了。” “那我们去歇着。” “老太君,随我这边来。” 黄山见这老太太也就一普通人,却培育出阿烛这种神灵,真是善人有善报,不然别说这辈子,就连好几生都修不来这等福分。他在前面带路,停在门前,令三位先走进这间向阳的屋子。 “老太君好生歇息,我们就在外面候着,有事请随时吩咐我们。” 第八百五十八章 为姥姥剥个橘子 不等姥姥回应,黄山快速招手,眼力劲不错的宫女侍卫当即出了房间。姥姥心慈人善,这大冬天的,虽未下雪,可也极冷,怎能站在外头?于是,她进了房间,一直看着其外人,对阿烛说: “你让他们回去歇息吧!我用不着这么多人照顾。” “姥姥,这些本来就是宫中人,你要是让他们都去歇着,圣上会怪罪他们的。” “那让他们进来吧,外面太冷了。” 姥姥一向心善,不想给阿烛留着个麻烦的名声,后者清楚,便叫黄山他们进来。进来是可以,但要坐下就难,不过在姥姥的一再坚持下,他们还是勉强于房间一旁坐,显得有些奇怪。 可老太君的为人,一件小事便可看清,他没有因为夏萧和阿烛的身份而自高自大,而是和往常一样,这样照顾起来,估计没人会说不好。 “姥姥,睡一会吧。” “白天睡觉,晚上就没事干了,我躺一会就好。” 阿烛为姥姥擦去脸上的胭脂薄粉,见其于温暖的房中小憩。躺了不过一会,她便醒了,靠在床上和阿烛聊起天来。她问的,无非是一些宫中事,大概就是说我要注意什么,阿烛笑笑,抓住姥姥的手,再三叮嘱道: “姥姥,不管我在不在,你想做什么,吩咐下去就是,不要客气。” 夏萧为姥姥剥一个橘子,递给她时,笑说: “姥姥心善,但人生漫长,总该享受享受,现在物资富足,不用太节省,人力也一样。” “就是就是,姥姥,你晚上想吃什么?” “山里一到冬日青菜就少,晚上熬些精瘦肉粥,备几道素菜,再加些肉食,怎么样?” “好主意。” 见着夏萧和阿烛一唱一和,姥姥自然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好,可节省一辈子的人,两根咸菜就能吃一顿饭,太过精细,显得有些没必要,且有些浪费。可就像夏萧和阿烛说的,她这一辈子都节省过来,现在就当在梦里,好生享受吧,无需多想,这样夏萧和阿烛也能放心! 其实山中冬日也有些菜,只是不多,可手中的水果的确是没有。小山村不产橘子,上次姥姥吃还是阿烛在家的时候。她们一起去龙岗赶集,见着这橘红色的果子就要吃,她才买了几个,想来已有些时日,足足五年。 姥姥下意识想将半个橘子递给阿烛,可见桌上还有,不远处又有人,便独自吃。酸甜的橘子甚是可口,令人胃口大开,想来晚上定能吃不少。见姥姥吃,阿烛自然也不会令自己的小嘴闲着。她剥橘子时,夏萧轻声道: “姥姥,我出去一趟。” “去吧去吧。” 抓起一个橘子,夏萧唤了声黄山,一同走出门,到了院子里。身为内务府郎中,此时又管理着老太君的生活起居,他手心的汗一直都没干过,唯恐得罪了夏萧。都说伴君如伴虎,此时照顾老太君,更是马虎不得。 “圣上让你来,必然是你心细且有经验,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黄山欲跪,却被夏萧拉住,且将手中橘子搪塞给他,道: “办好事就是对我最大的尊敬,我家姥姥年事虽高,可身体还算硬朗,平时无论一日三餐还是点心,大可准备些。她若让你们吃,你们不用管太多规矩,陪其吃便是。若让你们坐,你们就坐,自倒茶水,与其聊欢。老人家一生穷苦,没过过被人伺候的日子,你们便得将其照顾好时注意她的想法,免得老人家觉得自己有愧于你们,可曾懂我意思?” “小臣明白,就是无论千方百计,都得让老太君过得舒坦。” “聪明。” 夏萧回到房中,卧室中有药材盆栽,几株往那一摆,加瑞脑金兽中的香烟,宛若人间仙境。 火盆中温度适宜,令夏萧将自己力量封锁于体内,都感觉不到半点冷。他坐在床边,看被褥之豪奢,觉得这里总体还算不错,虽说不适合自己和阿烛,但适合姥姥。 老人家觉少,但一时兴起,和阿烛聊得正欢,听这宫中的院景不错,便起身想去看看。比起偌大世界和红灯绿酒的斟鄩,她还是喜欢安静一些的小地方,可这下总算是见过自己以前没见过的地方,心中无比宁静。 穿上外衣,又披上宫中备好的大氅,才走到明媚阳光下。怕姥姥头晕,大家动作都极慢,陪其在后花园中走过几步,便于亭中落足。 石椅上有蓬松软垫,姥姥坐着煞是舒适,看其外风光,虽说不像春日那么生机盎然,可池中有鱼在游,一群麻雀成枝上树叶,歪着脑袋见这位宫中的稀客。亭中桌上又有糕点水果,令姥姥见着,对始终随同的黄山说: “有劳你们费心。” “老太君客气了,您培养出一位救世主,才是我等国人该感谢的。” 黄山的马屁拍得倒是自然顺口,可姥姥示意他坐,他便坐下。虽说在宫女们眼中有些不合常理,甚至有些失礼,但在姥姥也招呼让她们坐时,黄山赶忙道: “听老太君的,都坐吧。” 这时,黄山才懂得夏萧的苦心。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太太,被称为老太君倒没什么,就是看着别人一直站在自己身边,自己吃吃喝喝,心里怎么都有些不平衡。不如一起坐着,这样才算好受些。 冬日的晴天中,苍穹格外晴朗,姥姥走走转转,忽而有些恍惚。所谓的天伦之乐,不过如此,而后她回内寝中,对夏萧说: “你好不容易才回来,赶紧回家吧,别让老爷和夫人担心。” “姥姥放心,我这就回去,你和阿烛在宫中好生歇息,有黄山在,有什么吩咐都可以说,千万不要客气。” “放心好了,还有阿烛在呢!” 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才离去。一直以来,夏萧和阿烛已很久没有分开,他们形影不离,像会说话的影子,可暂时分开也好,毕竟当前都有要做的事。阿烛让黄山找来一个箱子,将自己背包里的小玩意都放进去。 看着阿烛收拾着儿时的玩意,姥姥不禁笑道: “瞧瞧你,都是要出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本来就是孩子,夏萧都说了,只要和他在一起,我永远都是小孩子。” “你们这些孩子啊,真是浪漫。若是我年轻时候听到这种话,脸都红到耳根了,不过也好,你看中的人啊,没错!” “我也这么觉得,夏萧挺好的,好多女的都喜欢他。” 说到这个,阿烛有点小小的自豪,她的眼光就是这么好。紧接着,她想起一个人,问黄山。 “勾龙邦氏的龙葵公主离开斟鄩了吗?” “估计今明两日就要离开,他们毕竟是来避难的,也该回去了。” “她怎么了?” 阿烛凑到姥姥耳边,说她对夏萧有意思。那可是一位公主,因此,姥姥略显担心的问: “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 阿烛极为肯定,她虽说有些大大咧咧,但相信就算她坐在夏萧腿上,他也会坐怀不乱,将其推开,说不定还会嘲讽几句。夏萧总是会做出一些她不理解,但又觉得好玩的事来。当阿烛想起夏萧,嗤嗤作笑,令姥姥笑道: “瞧你,都笑成啥样了。” “嘿嘿,有点小小的兴奋。” “阿烛啊,别嫌姥姥啰嗦,嫁人是好,但你以后可不能懒,要体谅夫君,特别是夏萧这种有能力的男人。他平时事多,你就得帮她照顾好家里。若她有困难,你也得陪其渡过难关。夫妻并非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所以啊,你得处理好你们的关系。” “都说细水长流,再好的感情也不能一直腻歪在一起,要懂得给他一些个人的空间,凡事也不能逼得太紧。生而为人,无论是在大荒世界,还是你们今后去以上世界,都得注意这些事。还有就是公婆,你以后是要到夏府住的,每天得敬早茶,要请安,不要每天睡得无上三竿再起床。” “知道了姥姥。” 阿烛委屈巴巴的,姥姥就知道她不喜欢听,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 “你呀,虽说没爹没娘,但命也好,遇到了个这么好的男人,能处处为你着想。” “我命当然好,还遇到姥姥!” 黄山坐在一边的桌前,见宫女们听到她们的谈话不禁微笑,自身的紧张之心也松缓许多。 会感恩的人,比较好相处一些,因为她知道自己所得的这一切并非应得,而是恩赐,便不会颐指气使。黄山这份工作,也更好做些。当初谁都不敢接这个活,是圣上强行交给他的,若执行不好,估计会降罪。但现在看来,也没那么难,起码看阿烛和老太君的样,极好伺候。 向来,普通人若伺候起来不比达官贵族轻松。因为后者懂规矩,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该做什么,但普通人要求较奇特。但现在看来,老太君和阿烛只是于房中谈话,她们则在一旁歇息许久,极为轻松。 若在宫中的日子一直都这样就好了,宫女们听老太君的话,也去拿几个橘子,闲着没事剥开吃。 一开始,她们有些不自然,可见黄山大人也如此,便喜笑开颜,张开樱桃小嘴,尝那酸甜的珍贵贡橘。现在粮食比较紧张,但宫中储备依旧不少。可若平时,若是遇到个不好的主子,别说品尝冬日的贡橘,放烂都不敢偷尝。 一些老宫女这么说时,刚入宫的小宫女格外高兴,觉得自己足够幸运。 第八百五十九章 北去的龙狼车队 姥姥和阿烛无话不谈,大概是因为她们都知道,她所剩时间已不多。但夏萧一人走出宫,不慌不忙的朝西城走去,少有的闲暇起来,于冬日暖阳中散起步。 现在还是不使用自身的力量比较好,夏萧因此选择步行。他有时忙碌于凡世,便向往繁多星辰。可每颗星辰中,又是一样的凡尘生活。因此,夏萧朝向苍穹,打了个哈切,觉得人世就是如此,轰轰烈烈和忙碌虽好,令人印象深刻,可还是平淡居多。 走出重重红墙,来到大街上,夏萧见着钉满兽皮的车队前来。车队上有旗帜,乃龙与狼的图腾,那是勾龙邦氏的图案,但此时出现在斟鄩并不奇怪。因为城中本就有些勾龙邦氏的人,只是为数不多。 没有多搭理,夏萧继续往前走,却听着一道女声,叫起自己的名字。街道中全是忙碌的人,唯独夏萧停下,他转身去看,见车窗中有龙葵面孔。和勾龙邦氏那些高大的人比,这位娇弱的公主实在太过瘦小,可她匆忙朝夏萧跑来,停在她身前。 自复活以来,龙葵从符阵中看夏萧,每次在斟鄩中走动时,都会看向四周,希望在人群里能见到那位英俊潇洒的青年。可她一直没见到,如今撑着车窗,心灰意冷的本以为就此离去,再也不会归来,没想却见到他。 气喘吁吁之余,夏萧真怕这位公主喘不上气,便说道: “别急,慢慢说。” “我们要回王庭了。” “看出来了,一路小心,注意安全。” 夏萧语气温柔,没了平常很多戾气和冰冷。但这并非龙葵想要的,她想要的东西,已被夏萧尽数给了阿烛,此时干巴巴的站着,期期艾艾的说: “新婚快乐。” “多谢,你也早日在勾龙邦氏中找到归宿。” “会的。” 龙葵本以为自己和夏萧会有很多话说,没想到此时见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尴尬的立着,连对视都不敢。其实他们之间,本就是遥远两条河流,只在一处交汇,现在又远远相望,今后再也无法靠近。 “快去吧,一路平安。” 龙葵微点螓首,身形微蹲,行了一礼。而后失魂落魄的回到马车上,待马车重新开始行驶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真的要离去。 看一眼路边的夏萧,他挥了挥手,目送他们离开。当人影在视野中逐渐变小,龙葵虽说前往自己的家乡,但又觉得有些不舍。 很多情愫都没有源头,兴许只是爱而不得的不甘。龙葵双手伸向马车里的火盆,听到城门处的交谈声,又听车轮滚滚,就此远离这座城。如果没有意外,她这辈子再也不会来斟鄩,也见不到夏萧。但再度相见也是支吾无话,不如今日不见,还能留个念想。 夏萧想得少些,只是就着薄云,披着暖光,行走在匆忙的街上。所有人皆忙,忙于恢复正常的生活。只有当生活不如意时,他们才会想念曾经厌恶过的平淡生活。夏萧不畏苦难,怎样的生活都可过去,此时见无数人为自己行礼,他也回礼,以此慢慢走回夏府,已是黄昏时候。 飞来飞去虽说便利,但总是觉得心里浮躁了些,此次一走便是两个时辰,心里反而舒服很多。敲了敲门,管家来开时,见是夏萧,欣喜若狂的回头道: “快通知老爷夫人,说夏萧少爷回来了!” 见着婢女侍卫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行礼问好,夏萧也笑了笑,道: “都忙你们的吧!” “少爷,阿烛姑娘呢?” “和姥姥住在宫里,我们刚把她接过来,今天她不来。” 管家点了点头,又说: “老爷和夫人他们在侧厅喝茶,琢磨着你和阿烛姑娘的婚礼。” “好,刚好我也去和爹娘说说。” “荟月姑娘和谢毅皇子也在。” “哦?那今天倒是凑齐了。” 见着跑在前头的侍卫,夏萧加快脚步,在爹娘一厅人刚知道自己回来便出现在他们眼中。 “萧儿回来了!” 每当见着自己这宝贝小儿,萧蓉都无比高兴,上前将其抱住,还得仔细打量一番,看是否饿瘦了。夏惊鸿见着,虽也高兴,可笑道: “萧儿马上都成亲了,你还抱,小心以后阿烛吃醋。” “自己的孩子还不能抱啊?而且阿烛才不会那么小气呢。” 萧蓉嘟囔起来,令大家觉得好笑。夏萧连连说能抱,又问大家是在商量什么。 “当然是你的婚礼,我们刚商量好,你和阿烛先举办,我和荟月之后再说。” 夏旭说着,夏萧看向她身边的女子,亲切的唤一声荟月姐,笑容里掺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更多的则是愧疚。当初发生在万灵城的事,夏萧一辈子都无法释怀,不过听说,姒营最近死在府中,但他心里,依旧有些不好受。 对一名女子而言,自身的清白无疑是最重要的,但荟月在自己最美的年华,失了那样东西。夏萧不知荟月经历了多少次绝望,可她此时挽着夏旭的手,笑容极为甜蜜,似让他不要担心,往事已去。 “其实我挺想一起举办婚礼的,但一想,风头都被你俩抢走了,我和荟月还是等一段时间吧!” “不急,反正你和荟月姐还年轻。” “也不小了,我还想赶紧抱孙子孙女呢!” 萧蓉一直盼着那一天,那样她每天就有事做了,可夏旭看向谢毅和夏婉,对娘说: “娘,你该催婉儿,他们都成亲这么久了,是该要个孩子。” “也对,你们该抓抓紧了。” “这么一说,已有三年多,是该要个孩子。” 夏惊鸿说话较少,此时一说,令谢毅和夏婉稍有些羞涩,但还是笑道: “我们努努力。” 这种话题摆明来说总会有些尴尬,随后,萧蓉想起一件事,面露惊慌,但看一眼天空,天色已晚。 “对了萧儿,昨日龙葵公主特地前来告别,说今日要走,但又不让我们送。你现在去北方看看,说不定还能碰着他们。” “不用了娘,我在回来的路上见到她了。” “她同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简单几句告别后就走了。” 轻叹一口气,萧蓉惋惜道: “那也是个好孩子,就是命苦,自小没了母妃,还体弱多病。那天在看你们战斗时,她突然身体不适,倒地不起。所有人都说她是装的,骂声不断,可之后才知,原来体内是有半道符阵。你说她一个普通人,体内被藏有那么强的力量,该有多疼啊!” 一厅中,点起的灯烛驱走夜色,显得阴暗的房间变得明亮起来。其中的夏萧正喝着茶,不知在龙葵身上发生过这样的事,可城北数十里外,那支车队没有停息的赶路,离斟鄩越来越远。 他们本准备明日再走,下午出发毕竟还是少见,可出于当前的局势,他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好,毕竟一直在斟鄩,遭人白眼并不好受。斟鄩百姓嘴碎,夏家人是见识过的,那是怎么都改不了的臭毛病。 不止斟鄩,各地人皆如此。这方面,人类远远没有兽族做得好,说白了就是缺乏一顿毒打。若是好好教训几次,今后肯定再也不敢这样。 许多离开,都代表着永远,但也有些离去,只为了下次到来做铺垫。夏萧对龙葵的关心程度并不高,相比之下,在一家人准备一同去吃饭时,夏萧道: “明日我想把阿烛和姥姥带来,让老人家也看看咱们夏府,好让她放心。” “她年纪那么大,可有什么忌讳?又有什么爱好?需要我们提前准备什么?” 夏府和很多府邸一样,其中老爷主外,夫人主内。夏萧若现在提出要求,娘肯定会一一满足,毕竟阿烛就那一个亲人,他们得好生招待才是。可夏萧想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才说: “没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就当两家人相聚,自然一些就好。” “娘肯定给你安排妥当,让老人家心里舒坦。” 娘做事,夏萧向来放心,可看着一桌子菜,夏萧好奇问: “斟鄩的粮这么充足?” “南商和天蒙运来一些,兽族又支援不少,这样就够了。等度过这个冬天,来年更多人将加入到农耕中,肯定能恢复正常时的样子。再加上圣上有旨,粮产多者重重有赏,国库收粮的价格也一再抬高,冬日都有不少农作物产出。” “主要是有不少修行者也受圣上旨令,特别是帝军,听说皆于东南一带耕作。” 爹和大哥的回答令夏萧点了点头,他知道姒易回来后大夏将不用自己再插手,可没想到一切进行的这么有条不紊,不愧是圣上啊,当真厉害。 “二哥,南国可有人回故土?” “有!第一部队刚回去探知情况,估计过几日便有回信。” “那就好。” 夏萧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能完全放下。见他举起筷子半天,没有动米也没有夹菜,萧蓉连忙道: “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夏萧连连说好,当天下真正安定,他就只用考虑自己和阿烛的事。此后,便是即将到来的婚礼。大致时间是下个月,具体时间,就在明日定,这样的日子他难以做主,得由长辈们定个黄道吉日,然后再通知八方。 第八百六十章 所有故事都以婚礼结尾 很多故事都以一场婚礼结尾,喜剧悲剧皆有,甚至童话故事也是。只是意境不同,悲剧化蝶或白衣出嫁,或只剩一人也依旧举办婚礼,以表爱之深切。否则便是无可奈何,爱而不得,被迫成亲,就此走上一条悲哀的人生之路。 喜剧大概便是跨越千辛万苦,不顾家人反对和世代之仇,终于修成正果,能白头偕老。童话故事则是一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究竟是否幸福,何为幸福,定义皆不同,大概为一切安好,没有太多烦恼,显得空洞和梦幻,并不现实。 夏萧和阿烛的这场婚礼以喜剧自我定义,但并非是男当婚且女当嫁,而是水到渠成。夏萧觉得,自己该给阿烛一场婚礼,以此犒劳她,也奖赏自己度过了那么多难关。这是一个曾经的承诺,虽然没有说出口,可夏萧直接以实际说话,且想给阿烛一个名分,也给自己一个无比清晰的地位。 真正的结发夫妻会是怎样的?夏萧觉得肯定与爹娘不一样,他们的日子太过平淡,自己虽说也爱平淡,但不会平坦到每日不斗嘴也不打闹。要想生活过得去,总得变成一个有趣的人,在外人面前冷酷就算了,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可不能那样。 夏萧的大脑飞速运转,他今后的口袋里,肯定不会缺阿烛喜欢的东西。隔三差五,他们也得做些有趣或者放松的事,等以后有了孩子,更得经常出去玩,管他深海雪山,还是森林平原,都得去一遍。 美好的幻想中,夏萧见着客人们来,皆上前与他们问好,和爹与大哥等人一起,令他们往府里走。自从那天夏萧带阿烛和姥姥来夏府后,便当即订下一个不错的日子。而现在,便是成亲当天。 夏萧也是个不太喜欢麻烦的人,此次婚礼来的人不多,但人不到可以,礼必须得送来。因此,光是贺礼,便摆满前厅,且还不够。兽族这边,只有天命、凤璐和小娜前来。但三人此行带来不少东西,皆由木箱摆置,夏萧见着,笑道: “东西不少啊,我喜欢!” “嚯!你这前厅都堆满了,我往哪摆?” “侧厅也能放!” “你个狗东西,既然收了这么多礼,不怕遭雷劈啊?” “这是什么话?师父和前辈们不来凑热闹,我也没办法,只有收礼。” “那你连佛家的礼物都收,真是胆子大!” “又不是偷来的,有何不敢?” 天命连连咂舌,直呼这可赚大了。光是各大势力和各大国,便有不少贺礼,最主要的是,来往夏府的人,没他想象的那么多。无论夏萧还是阿烛,当前都是世界级别的人物,就算四大势力只送来贺礼,老一批五大势力也该前来祝贺才是。 当天命将自己的疑惑告诉夏萧,后者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师父和前辈他们不来,是因为怕打扰到我们。他们是真正的大人物,每次出场都会引起不小的动静,但其他人不来,是因为我不想让他们来。除了家里的亲戚朋友,还有我们这一届的少许人,其余人就别来添乱了,但是礼得送到。就算我不说,他们也会很主动的送来。” “那你发了多少张请帖?” “五十多张吧,加上我爹发的,一共也就两百多张。” “这么点人,不够热闹啊!” “谁给你说一张请帖一个人?一共五百来号人,二十五桌,还算可以了。婚礼嘛,只要重要人物到,其余人客气一下就好。” “你可真是想得宽。” 晓冉端着茶水和夏婉一同从走廊中来,她不在请的范围中,因为对夏萧而言,她就是家人,只不过生活在荒兽大森林罢了。她身边跟着一个鸟身人首的小子,浮空而立,抓着果子吃。天命见着,不禁问: “这不会是句芒吧?” “聪明。” 句芒虽能活,但没了记忆,可因为联系,他和夏萧依旧亲密,而且出于某种奇妙的原因,他很黏晓冉,此时夏萧招手,他才过来。 “叫叔叔!” 天命当即一记白眼,可句芒还傻乎乎的问好,道: “叔叔。” 凤璐和小娜见着,不禁笑了出来,句芒见之,清秀的小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他看了眼夏萧,觉得奇怪,便回到晓冉身边,后者行礼,道一句殿下。可天命受不起,连让其别这么多礼。 天命比较了解夏萧,知道他提前将晓冉叫来,足以证明后者身份的特殊。不过又有人来,令天命一愣。 “嚯,没想到你都能来?” “你能来,我为何不能?” 此时所来之人乃王陵,夏萧请的人不多,甚至连隆随宏那等存在都没请,可王陵却手持请帖到此处。至于原因,他们自己知道。此时夏萧和王陵相视一笑,皆行一礼。后者嘴快,祝贺道: “新婚快乐,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务必请收下。” “我对礼物来者不拒,还请入座。” 王陵也不客气,但他能来此处,确实比较奇特。虽说夏萧和阿烛地位崇高,但所请五百余人中,有近四百位都是本国人。 夏惊鸿当朝为官,苏忠谋等帮助过他的大臣,此时全家皆到场,还有就是荟月的家人。单独看起来并不算多,可坐在一块,便有这么多。其余百人就是天命、水箱、王陵、龙丽这些人。但说到底,大部分都是曾经的学院弟子。 秦风慕林今日也在,招呼着天命过去。后者走过去才发现,这桌全是学院的学子,放眼望去都是熟悉的面孔。除此之外,轻叶儿等人也在旁桌,还有就是卖烧鸡的老婆婆,她的亲戚小孙儿,做梦都没想到能托婆婆的福到这来,所以高兴的四处张望,见到的皆是些英年才俊。 “夏萧。” 门口一道唤声后,夏萧急忙投目去看。只见,苏欢及父母前来。这个短发精干的女子和夏萧对视时,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她知道夏萧对自己曾有过怎样的感情,但并未觉得遗憾,此时到他身边,更是低声呢喃道: “你将我送你的伞弄丢了,今日得自罚几杯。” “必须的,还请入座。” 随后,姒清灵等人前来,朝中大臣络绎不绝,还有曾经龙岗的杨城主也在其中。大多数人夏萧都很熟悉,一些不曾见过的人,便由夏惊鸿招待。此番下来,院子里的座位皆被坐满。 当前大荒的情况依旧不能乐观,能在此时举办婚礼,且这么隆重的,估计只有夏萧和阿烛能做到。当府中下人们来搬新婚贺礼时,不禁面色涨红,不知其中什么东西那么重,可还是硬着头皮搬,夏萧见着,回到房中,听二哥问: “紧张吧?” “嗯!不知道阿烛那边怎么样了。” “放心,有大嫂和婉儿在,一切都会井然有序。” “你可是南国皇子,这大嫂叫的,真是接地气。” 谢毅自嘲道: “什么皇子不皇子,都不及你厉害。” “这些天过得太快,我一眼阿烛也没见着,真是想她啊。” “这就对了,这样才算成亲嘛。” 这种心情谢毅能理解,虽说他和夏婉的婚姻起初只是出于两国联盟,但从他见到夏婉的第一眼起,便生出男女之情。那种感觉,很是激动。所以自此起,自己的命运,便要和另一个人捆绑在一起,且难分开。 夏府四处皆是红纸绸缎,极为喜庆,贴着喜字的窗户后,夏萧来回不知走了多少遍,就是不见时间到。谢毅坐在一边,见大哥进,道: “走吧,准备去接新娘。” “现在时间有点早了吧?” “不早了,宾客都到齐了,而且我们骑马过去,又不是飞。” “对对对。” 夏萧鲜有这么慌张,提着喜庆的红袍就跑,后面夏旭吼道: “反了!你去大厅干嘛?” “我傻 逼了,还想着通过大门走。” “大门满是马车,水泄不通的,咋走?” “那一会阿烛咋进来?” “爹忙活处理去了,你只管和我们一起去接。” 夏萧说行,骑着顶着红花的马,前往皇城,迎娶新娘! 夏萧很少骑马,自从他拥有足以飞行的能力,便嫌弃它慢,可此时坐在上面,体验着那种身形一颠一颠的感觉,倒也不错。这个过程夏萧极为享受,路人见着,皆相拜礼祝贺,府中年纪小的下人坐在车辕上,一路撒糖,时不时也偷吃一颗,觉得真甜。 红纸如雨,其中的糖更是极甜。今日,夏萧要整个大荒为自己和阿烛祝福,小小斟鄩中的人远远不够。 从未有过哪一场婚事能令整个大荒引起重视,可此时夏府中,有各国贺礼不说,此时各国人也都看着时间点,估摸着婚礼即将开始。诸多没人到场的国家极为心疼,特别是云国。作为和夏萧交过手的国家,他们无疑将其得罪,因此这次贺礼准备的极为丰富,可谓耗费一国之力,也算赔礼道歉。 但现在,汪娅萍依旧不在国中,而在夏府参加婚宴。之后,她又将回到自己的雪山,和自己的雪鹰为伴。 说也好笑,还有一个人极想参加夏萧的婚礼,却始终没去,但又没远离夏萧和阿烛。 捏着红色的请帖,一身穿红色裹胸和黑色长裤,显得无比飒爽的女子站在斟鄩一座建筑上,小脸有着说不尽的愁绪。可最终,她背离斟鄩,不知去向。 第八百六十一章 喜笑颜开 夏萧和阿烛已多日没有使用过自身的力量,偶尔做个普通人也不错。每日起床吃饭,上午去采纳婚礼要用的物件,午后和家人在一起准备。夏萧脑中,永恒停留着无数个画面,其中之一便是坐在窗边,和家人一同剪喜字的温馨场景。 作为一个热爱家人之人,夏萧格外喜欢那样的画面,等坐累了,便起身喝一口茶,看哥嫂和姐皆在忙碌,也加入进去。数日的准备,只为今朝,夏萧喜笑颜开,没有注意到离去的女子,也没有注意到她今日没来。 大荒上的婚姻大多讲究六礼,若不完整,便算出了岔子,没了身份。可夏萧才不管那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和请期的繁琐过程,一心一意只想着最后一个步骤,那就是亲迎! 回头一望,相当精美豪奢的花轿令夏萧脸上的笑意更浓。大家常说,婚礼只这一次,那无论是礼堂还是花轿,夏萧都做到了最好。至于身上这件礼衣,乃学院前辈制作,阿烛那件也一样。 虽说学院前辈们并未到来,可也是煞费苦心。还有师父,送上举世无双的贺礼,也就是这座花轿。 当师父送来时,夏萧着实有些想不通,师父怎会送来这等东西?但看到成品,当即惊掉下巴,直呼师父真是及时雨。相比这等花轿,他所准备的简直就是再不能简陋之物,只由木板钉成。 师父不愧活了三万年,大概将自己见过的最美花轿制作了出来。气派不说,主要是美。只有这等存在,才配得上仙子般的阿烛。清寻子一生未娶妻,如今已老,不再有那等想法,可将自己所有的祝福,都毫不吝啬的传递给夏萧,希望自己这徒儿,能与阿烛幸福。 其实,清寻子不来参加婚礼还有一个原因,但当前已无关紧要。夏萧走过街巷,身骑健壮白马,带着花轿,进了皇宫侧门,也进了宫中红墙。 这样的景象,数百年乃至千万年都没有见到过,毕竟谁家的轿子,能通向圣上的皇宫?现在倒是有了,只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比起皇宫金碧辉煌的殿宇,这手艺精湛的花轿足以平分秋色。甚至比起精致程度,花轿还要强上一些。 当消息传出,一些小太监偷偷来看,不禁震撼。 只见,轿顶由五座牌楼构成,听说寓意为五岳朝天。那牌楼犹如宫殿,别具匠心。轿身在朱红漆的基础上又用金箔贴花压实,周围由浮雕、透雕堆成,其上还有花鸟重兽,龙凤之躯。 这些雕刻极为精致,也恰到好处,古色古香的设计和手艺令人见之,大呼难得。小太监们和宫女争相去看,可又觉得奇怪。 “这花轿这般的美,怎没有轿门?” 仔细去看,确实没有轿门,但只能说它做工精致。到了善心宫,地上铺上红毯,花轿才落地。而后,那由几百片花瓣般的木板一一拆开,才有了所谓的门。至于那些极薄且有雕刻的木板上,没有半枚钉子。 大哥在右,二哥在左,夏萧手持鲜红捧花,在宫女们偷瞥一眼时走进这许久未来的善心宫。 夏萧的年轻英俊令人惊叹,眉间的温柔更同意令人沉溺,可它只为一人荡漾。夏萧心情激动,步伐极快,令夏旭和谢毅对视一眼,觉得真是猴急。但夏萧没那么觉得,当他走进侧卧时,为其中盈盈而坐的身影惊艳。 曾经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孩不见了,此时坐在椅上的,是挺直腰背,身穿凤冠霞帔的新娘。她盖着红盖头,可夏萧能看到她也在笑。阿烛从未如此认真计较过自身的打扮,今日不止是嫂嫂二姐,还有姥姥一起为其收拾。 此时,见夏萧咧着个嘴,说不出话又笑着愣在原地的样,她们才算满意。夏婉玉手轻遮红唇,嬉笑道: “你不来扶新娘子,我们就不让阿烛跟你走了。” 见夏萧匆忙上前的样,姥姥在一旁直笑。嫁进这样的夏家,是阿烛的福分啊,这下就算她西去,也能安心。在夏婉和荟月扶着姥姥,见夏萧扶着阿烛,朝里偷看时,小脸上满是洋溢着笑容。 “你今天真漂亮。” “看你这么嘴甜的份上,就让你看一眼。” 阿烛说着,微微歪过头,令夏萧见到其下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孔。 见阿烛也在笑,夏萧根本合不拢嘴。他小心翼翼的扶着阿烛向前,细心的给她说什么时候该抬脚,什么时候该落足。当阿烛独自坐在花轿中,听着四周喜庆的乐声时,觉得女人一生最美好的时刻莫过于此。 和自己爱的人成亲,是一种极为幸福的感觉,更是苦到甘来的奖赏。 夏萧不会忘,在诸多宾客的注目下,他和阿烛踏着红毯,从大门进入所有人的视野。无数男人在心里哀嚎,不露面目都可看出倾国倾城之色的新娘,究竟是有多么的漂亮。学院等人见着,皆不可思议,觉得盖头下不是阿烛。但她确实是阿烛,这怎会有错? 阿烛也不会忘,在浓烈的祝福气氛中,她见到无数人夸赞她的美,还有无数女子,觉得夏萧无比英俊。但更多的,是在说夏萧此时的表情,实在太痴了,一直在自己身上,不曾离开。能遇到一个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该是多么难得的事。可现在,阿烛遇到不说,还令其真正成为自己的人。 无数人见证,无数人关注,遥远处无数人在想,也有无数人在看。 傧相清了清嗓子,道: “一拜天地——” 一声好嗓音,推动气氛直达高潮。所有人集中注意,不再喧哗,不再谈论这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只是见夏萧和阿烛弯腰。他们比这天地大,天地应来拜他们。可出于礼仪,他们只是躬礼,但动作一致,低头抬头,完全一样。 “二拜高堂——” 夏萧和阿烛跪于鸳鸯棉垫,直拜堂上的姥姥和爹娘。姥姥见到这一幕,见数百宾客,悄然落下眼泪,心里那个不好受啊,觉得自己这丫头,就这么随了别人,和自己不再是一家了,不禁觉得难过。可这般想之余,又满是高兴,因为夏萧值得托付,姥姥都懂。 萧蓉也落泪,她这萧儿啊,一生命苦,自小就被人欺负,之后又遭针对,不过走过千难万险,总算在苦难中找着自己的终生伴侣。为娘的祝福他们,希望他们一辈子无忧无虑,再也不被灾祸寻上门。夏惊鸿心情要平缓许多,嘴角甚至还勾起一丝笑。 在场人多,有伴侣的此时都靠在一起,男子们皆伸出手搂住女子的腰,女子们则安心的依在他们怀中。夏旭和荟月如此,谢毅和夏婉如此,天命和凤璐如此,无数老夫老妻皆如此。兴许岁月会白了双鬓,可不变的,依旧是爱彼此的心。那是争吵和矛盾都无法击破的存在,也将长存。 “夫妻对拜——” 所来傧相乃斟鄩此界中的知名人物,可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婚礼,因此有些紧张。但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只是夏萧故意和阿烛轻轻碰头,令本严肃的场面顿时轻松起来。厅中,也皆是嬉笑之声。 “萧儿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夏婉忍不住赞叹,第一拜,他们只是象征性的一拜。第二拜,他们需全心全意的拜,报答养育之恩。第三拜,夏萧故意碰一下阿烛的头,尽显他们态度,令后者在盖头下笑得更欢。 “送入洞房——” 前两个字后,有一个停顿期,但不及最后的长音。其下,荟月和夏婉正要上前扶阿烛,却被夏萧抢道: “我来。” 虽有些不合规矩,但夏萧觉得阿烛现在就是规矩。这一动作,也令很多年龄不同的女子低声道: “你看新郎官,多宠新娘啊!” “福分呐!” 夏萧带阿烛走后,夏惊鸿爷仨招呼大家吃菜。虽是冬日,可气氛活跃,杯中酒水更是香醇,流过喉咙时无比舒畅。 廊道中,夏萧和阿烛慢慢的走,还沉浸在之前的喜悦中。和喜欢的人拜堂,真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阿烛扭动腰肢,耍起小动作,而后说: “你快去待客吧!” “没事,我一会再去,你放心好了。对了,一会凤璐和小娜,还有龙丽他们要来看你,到时你们可以好好在房间里聊聊。” “好嘞,谢谢夫君这么体贴。” 阿烛的小嘴一甜,夏萧当即没了抵抗力,柔声道: “谁让我的娘子这么美呢!” 两人皆欢喜,回到房间后,夏萧让婢女们都下去,各自吃席去。今日的后厨,定有不少好吃的,婢女们听之,低声嬉笑着离开,但并非为了美食,在夏府,即便下人的待遇也不差。而是为了不打扰夏萧和阿烛,她们见喜笑颜开的三少爷都觉得有些不习惯,顿时好羡慕阿烛。 今日的夏萧和阿烛都是全场最受羡慕的存在,一关门,向阳的房间在暖和日光的照耀下满是喜字的红光。其下,夏萧掀开阿烛的盖头,终于见到娇艳欲滴的后者。见那红唇,夏萧贪婪的凑上前,迫不及待的吻了上去。 第八百六十二章 婚礼是另一场故事的开始 于彼此的味道中,他们沉沦许久。而后,夏萧和阿烛不舍的牵出一丝银线,内心无比激动。 “我和娘为你准备了些菜肴,外面有的这都有,你安心在这等我,一会龙丽她们就来了,可以陪着你。” 阿烛点了点螓首,示意夏萧快去。后者自然也不会磨叽,依依不舍的再看一眼,便走出门去。他来到前厅,端着一杯酒,一一去敬,因为其中皆是亲朋好友,所以夏萧今日喝的酒可不算少。但他今日也高兴,话也多了些,不像平时那么沉默寡言。 光是夏家一家,便坐满一桌,等夏萧敬过酒后,便坐了回来,再倒一杯酒。 “这杯先敬爹娘,多谢你们这些年的养育栽培。” 见夏萧咕噜噜喝下酒,又对姥姥举杯,夏旭和谢毅对视一笑,这可真是尽了兴。今日是夏萧大喜的日子,不说他自己,就连爹娘都有些贪杯,可今日没有那么多顾忌,想喝便喝,毕竟这是萧儿的人生大事。至此之后,他就有了自己的家,这代表着他已成长,今后也多了个家人。 晓冉看着夏萧含笑举杯,内心也为其欢喜,但不禁又生出几丝悲凉。可见身边的句芒既然端起一杯酒,晓冉连忙阻止。 “小孩子不能喝酒。” “我不小,都活过一次了!” 句芒这个回答令晓冉极为兴奋,她低下身看他,满是期待,又温柔如沼,问: “你想起之前的事了?” “想起了一些。”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一直都知道。” 句芒脸上的肯定不是晓冉想要的,因此,她判断句芒还没完全恢复记忆,但没关系,她这些年都等过来了,不在乎最后这点时间。 “多吃点菜。” 晓冉摸了摸句芒头顶,她知道后者对肉食不感兴趣,便为其夹来些糕点和水果。 捋一丝发至脑后,晓冉抬头时,夏萧站在圆桌的另一边,对其举杯。晓冉连忙为自己倒上一杯,见夏萧到身边时,不禁有些紧张。这等情绪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可夏萧站在她身前,轻声对她说: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我干杯,你随意。” 晓冉点头,也在流下一滴滚烫的泪时将炽热的酒水喝下。晓冉这一来,便不准备回去,因为句芒很快会随夏萧去以上世界,在其之前,她希望自己的盖世英雄能回忆起关于自己的一切,然后亲切叫出自己的名。 这是晓冉当前唯一的愿望,当然,在夏萧的大喜日子上,她同样希望夏萧和阿烛能有一个明亮的未来。她相信夏萧和阿烛可以将大家的祝福化作现实,而不是当做纪念,永存于过去和当下。 这场婚礼中,新郎官很快便醉醺醺的。若是平时,有不少人会劝他别喝了,酒这东西,是喝不完的。可当前,正是无事的时候,夏萧历经千辛万苦才握住幸福,把握住的人生,岂会在今日克制自己? 夏萧一杯接一杯,对着所有宾客来来回回的敬酒。见他痴迷于其中的样,为其高兴的人,此时也多喝几杯,以表心中的欢乐。夏萧觉得自己还没怎么吃菜,座上的宾客便少了很多,但他只是欢送,说着一路慢走,之后又回到座位上。 缓了几口气,见天色已至下午,但在场依旧有不少人。苏忠谋等人醉醺醺的,举着杯站都站不稳,但还是在搀扶下过来,看着迎来的夏惊鸿爷俩,不停的说: “这么多年来,我最佩服的,还是你们夏家。有人说,远道而来者是救世主,也有人说那只是一个谎言。以我的境界和高度,自然不懂其真相,但我相信三少爷能弄明白。而无论是真是假,三少爷都是大荒的英雄,更是大夏的英雄。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请允许苏某敬你一杯酒,希望三少爷今后能事事如意,早日归来。” “多谢苏兄。” “多谢苏叔叔,这些年多亏你的照料。” 夏萧行礼,苏忠谋却摇起头来。 “猴年马月的事,不提也罢,主要还是你们做得好啊!” 这样的话不止苏忠谋一个人说,可他说完后,笑着离去。谁也不知他在笑什么,又为何笑成这样,可他依旧高兴,和姒清灵的父亲一样。他在归去时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说: “夏萧此次成亲,整个大荒的人都看在眼中,大夏的少数奸佞也该知道,且注意到来参加婚宴的我们,有夏府在背后撑腰。这样的话,此后我们说话便会更管用,圣上也有理由直接听从我们的意见。” 姒清灵一直不太懂朝上的事,但明白父亲此时所说乃至关重要的事。林天大将军从夏府出来时,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他的酒量大,今日喝得就虽不少,但不至于醉。可他终于见夏府彻底崛起且安好,心中也更坚信,好人是会有好报的,不是所有的好人都会早死。 他们的离去不是婚礼的结束,夏萧还在招待学院中的同届人。其中,就数天命话最多,秦风和慕林两人只是在最后喝多时才举杯,对夏萧说: “萧哥,祝你和嫂子百年好合,好好度蜜月,今后的日子也红红火火。” “我们敬你,希望萧哥今后的路一帆风顺,荒殿也能在以上世界做大做强!” “你们努力修行,争取能在第二批去以上世界。” 说到第二批这个事,秦风和慕林皆好奇,夏萧便解释道: “为了彻底维护平衡,今后去以上世界的人肯定会很多,你们加油修行,以后让你们做长老,也去以上世界娶俩媳妇。” “萧哥,长老可以做,媳妇就算了。” “你不知道吧,慕林找了个农家女子,隔三差五就得见上一面。” “可以啊,秦风你看看,多学学人家慕林!” 秦风赔笑,他也想找个媳妇,但就是找不到。气人呐,他总觉得自己比慕林这榆木疙瘩强得多,可惜啊可惜,不过这也算傻人有傻福吧! 见凤璐三女回来,天命举起最后一杯酒,对大家说: “让我们一起敬夏萧一杯,然后该放他去陪新娘了!” 宴席近空,只剩这一桌一个人不差,坐的满满当当。姥姥见着他们喝完的酒,不禁惊讶,这就是修行者吗?一桌人既然喝了一面墙的大坛酒且不醉,真是恐怖如斯。但这下,是最后一杯! 碰杯,酒珠溅起时,众人皆含起笑意。自从毕业后,位于五湖四海的他们很难聚集在一起,此时倒是个好机会。可今后,这样的机会便少了。此次碰杯,是对夏萧及诸人的祝福,也是散席之酒。 众人一一离去,夏萧于门口目送,而后回到姥姥身边。可后者喝了几杯酒,此时精神焕发,笑着推辞道: “我不用照顾,一会就和豆豆回善心宫,你快些去找阿烛吧,可不能让她等太久。” 此话一听,夏萧也觉得有礼,朝后院自己的房间走去。他此时的境界不太能喝醉,可浑身飘飘然,内心始终洋溢着喜意。婚礼是很多故事的结束,但并非是夏萧和阿烛故事的末尾。他们还要经历很多,此时反而是另一个开端。 这个开端,和以上世界有关,可大荒要想维持平衡,并不容易。但再多不易,夏萧都会实现。正因为有信心,他此时才能这么悠闲的走回房间,见阿烛坐在床边,静静的等着自己。 见满桌饭菜没动,只少了几块糕点,夏萧匆忙走到阿烛身边,问: “你怎么没吃东西啊?” “在等你啊,我就知道你会一直喝酒,不会吃多少菜。” 阿烛微微抬起头,对夏萧说: “掀起盖头吧!” 夏萧满眼都是宠爱,以玉如意掀起阿烛的盖头,见其翘首以盼的样,一把抱住她极轻的身子。 “等了很久吧?” “因为是在等你,所以没关系。” “小嘴真甜。” 夏萧亲吻她的红唇,听其肚子叫出了声,当即笑了出来。 “来,吃饭!” “好嘞,都快饿死我了。” 阿烛小眉头一蹙,和夏萧坐在桌边,将其上碗盘横扫一空。夏萧陪她一起,时不时看她一眼,总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她也想起一句话——爱一个人,就是要和她吃很多很多顿饭。 “这个鸡肉好好吃啊!” 阿烛塞满整个腮帮子,双手拖着,满脸都是享受。夏萧见之,笑的更欢,忍不住伸手去戳。 “娘子啊,蜜月准备怎么过?” “上次我就好奇,蜜月是什么意思?” “就是新婚过后一个月,我们可以不用过问太多事,只玩。” “那就带姥姥去海边烧烤,姥姥一辈子都没去过海边,那天她无意中说想去,我们带她去吧?” 阿烛知道,夏萧肯定会同意,他不会介意自己的蜜月再多一个人,但夏萧又问: “光去一个地方肯定不行,再去海兽的宫殿一趟,还有就是云国。” 夏萧的提议令阿烛直拍手,她都没有想到那么多地方,可这样一来,海陆空都算去了个遍。每个地方待一个星期,剩下的时间,他们就乖乖待在夏府。等时间到后,便要准备前往以上世界。 玄机梦境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第八百六十三章 蜜月陪伴 红烛中,夏萧和阿烛缠绵,难以分开。这样的状态他们一直保持许久,平时也腻歪在一起。大哥好奇,问他们为什么就待不腻? 夏萧也不知道,他如实这么回答,可阿烛很好玩,他总喜欢“欺负”她,抢她东西,或问一些阿烛根本回答不上的问题。每次见着阿烛焦头烂额,夏萧就想笑,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是其他东西难以代替的。 至于阿烛,她说自己喜欢夏萧,便怎么也不会腻,然后反问一句。 “大哥,你和荟月姐待在一起腻了?” “嗨,你个小丫头,别胡说啊,我们感情好着呢!要不是照顾你们,我们早就成亲了!” 夏旭说着,阿烛捂着小嘴偷笑。一同去了爹娘房后,身为小辈的他们开始请安,可现在已无前些日子那么热闹。因为谢毅和夏婉回了南国,作为皇子和皇子妃,他们没有贪图享乐,而是率先回俞谷,开始整顿南国。 很多人都说,谢毅皇子和夏婉具有皇帝皇后的风范,这一传言,南国人万人一口,皆这么说,令南国当今的君主都动容。不说其他,光谢毅的责任感和夏婉的智慧,的确适合掌管云国。而这,还不说夏婉的身份,有这样的皇后在,南国岂用堪忧?今后天下谁敢不敬? 在南商君主计划着立太子之位时,夏萧他们才不过问那些,只要二哥和婉儿姐开口或遇到困难,他们必定会出面。所以他们只是在家待了几日,刚好七天,便出了门。 一开始,姥姥极力拒绝,说不想去。她其实心里很想,但不想再打扰夏萧和阿烛,哪有度蜜月带上个老太太的?就算她极力不想去,也被夏萧和阿烛软磨硬泡的拉去海边。 夏萧和阿烛又开始使用自己的力量,很快发现不对劲,便赶忙通知大荒中所有问道强者,千万不要再使用自身的力量,否则大荒,兴许会崩溃。夏萧的警告令清寻子等人很是注意,当即封印了自身元气。 不说他们,就连夏萧和阿烛都不敢再使用力量,但夏萧在之前已联系好水箱和汪金龙,令他们分别在七天后和十四天后来接自己。 夏萧和阿烛的地位现在太好办事,即便他没说原因,水箱和汪金龙也没有拒绝。前者是出于情义,不拒绝还算说得过去。可后者完全出于害怕,暗地也咒骂,真是他娘的瘟神,当初送了那么贵重的东西还不够,现在还要来霍霍自己,真是造孽呀! 一边想把夏萧和阿烛打死,汪金龙一边叫来汪银龙和诸多长老,为他们的到来做准备,不敢疏忽大意。不止他一人,众人对他们都有意见,可被汪金龙一句你去找他啊憋得无话可说,当即沉默。 “不敢就想想对策,尽尽地主之谊,他们也说了,最多就待七天,不算特别长。” 虽说这个时间也不算特别短,但他们都很苦恼。可当前,夏萧三人一狗坐在海边,喝着天然的椰子汁,吃着烧烤。 火是夏萧钻木钻出来的,鱼虾是阿烛和小点点抓的,豆豆在海里扑腾半天,结果被海水拍在岸上,不禁令人拍手大笑。 做强者的好处在于便捷,可只有做普通人,快乐才会更多。他们坐在一起,晒着太阳,闻着微微还有腥味的海风,觉得人生莫过于此。这等天伦之乐,比在善心宫还要舒坦。夏萧也实现了当初自己的诺言,姥姥并非失去一个亲孙女,而是多了一个孙子。 随着相处时间的变长,夏萧对阿烛的宠爱姥姥都看在眼里,每当见着,她那颗心啊,就更舒坦。见夏萧尝过自己烤的鱼,好吃才递给阿烛时,见他背起阿烛,在海滩和光影下跑时。又见海边的初日下,他们依偎在一起,种种温馨,令抚摸豆豆脑袋的姥姥笑容慈祥。 偶尔,姥姥也有些愧疚,别说十里红妆,一件嫁妆都没有,可夏萧耐心的答道: “无论婚礼的嫁妆还是彩礼,都只是一种礼仪,不必太过上心,毕竟我们这个新家庭,肯定能健康茁壮的成长起来。” 夏萧虽这么说,但姥姥心里还是不好受,可她交给阿烛的道理,她将受益终身,这也是阿烛最好的嫁妆,嫁一生不背叛,嫁一生互相理解其步步相随。最美的爱情兴许不能用时间衡量,但往往几个瞬间,便是永恒。 夏萧和阿烛对视,不废话也不沉默,脸上的笑意足以说明一切。在海边待够了,于水箱来接时,夏萧在二楼小屋中留下一张纸条,其上皆是感谢的话。如果不出差错,那个肥胖的中年老板娘会看到它,至于怎样的心情,夏萧大致能想到,不过就是跑去别人面前炫耀。 怀着不错的好心情,夏萧和阿烛带着姥姥,被贴身的泡泡包裹,一同去了深海的宫殿。这看似极薄的泡泡令姥姥很没安全感,似随时都会被挤破。但水箱看她惊慌失措,甚至老脸都憋红发紫,嘴唇惨白,连忙说: “老人家,您放心,你这孙女孙子我可不敢惹,这泡泡也是海兽一族特别的产物,只要我不出事,它就不会烂。说白了,夏萧,你得护着我。” “我现在不能使用自己的力量,否则还用你来接我?所以说,你还是自己保护自己吧,若是出了事,就再说吧。” 水箱道一句无情,卷起一道水龙卷,令三人得以在海中快速穿行,犹如快速前进的旗鱼。从高空观看海中宫殿时,三人不禁觉得神奇,皆一阵夸赞。 海兽将自己的宫殿建在海中的山脊上,以此照到温暖的阳光。因为起始大帝的原因,海兽一族将空前壮大,此时的宫殿也被扩大,可基本的规模,已令夏萧和阿烛看到些龙宫的身影。 “还记得龙宫吗?” 夏萧问阿烛时,后者连连点头。这里和那里一样,有百米高的雕像,有极大的殿堂,似海兽一族皆是无比庞大的巨人。夏萧和阿烛的惊奇之色不浓,倒是姥姥,阵阵惊叹,觉得不可思议。正是她这番表情,令水箱浮在她身边,道: “老人家,还是你识货,我带您四处转转?” “好好。” “喂,你们两个去死吧,我带老太君走了。” 夏萧和阿烛跟在后面,听水箱为姥姥做自我介绍,他自然也会说起,他是参加过夏萧婚礼的。可那日人多,姥姥没记全很正常,倒是水箱,那日也没见着老太君,想起听到的这个称呼,才觉得是她。 姥姥为水箱的热情放松警惕,她原本以为兽族和海兽都是些茹毛饮血的怪物,可现在看来,只是文明不同。姥姥很久没这么开心,走进隔绝海水的房间时,更是感激行礼,但折煞水箱,连忙将其扶起。 在海底这几日,姥姥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与鲸鱼为伴,再坐在海龟上四处游玩。她越是开心,夏萧和阿烛也才安心。此次蜜月,并非是为了自己放松,而是陪完老人家最后一段时日。 不过一周时间,等姥姥对海底世界的兴趣还没完全结束时,他们便去了云国。只有留下些小小的遗憾,才会显得高兴的珍贵,不过云国的景色是深蓝大海所没有的,很快也吸引姥姥的目光。这里的天是天,地却非地,令姥姥很是痴迷。还有这里的人,各个都身形修长,令她见之惊叹。 和在海底世界一样,姥姥整日被夏萧和阿烛带着四处闲逛,常常累得双脚酸麻。不过晚上阿烛总给姥姥洗脚,令其笑的合不拢嘴。 阿烛长大了,更懂得照顾人,更会像小时候自己对她那样,时不时挠一下她的脚底板,令其咯咯直笑。 一个傍晚,姥姥站在云端一侧,看渲染苍穹的天边夕阳,对阿烛说: “阿烛,你已尽孝,以后若姥姥不在了也不要伤心。这段时日,是姥姥最开心的时光。可你看,太阳也会落山。” 阿烛舍不得姥姥,将其抱住,可在其抚摸下,又慢慢平静下情绪。 “你要和夏萧好好生活,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无论何时,都得爱惜自己。” 阿烛直点头,而后,来云国的第六天,他们便选择回斟鄩。姥姥年纪大了,长达二十天的游玩,令其整个人都蔫了下去,像被晒萎的叶子。回到善心宫后,姥姥呼呼大睡了两天,令夏萧和阿烛着急坏了,所幸无事,只是累了。 于蜜月中的陪伴后,姥姥是该安稳的度过自己的晚年,而夏萧和阿烛,也做着最后一段时间的普通人。这段时间过后,便是生死之战,比在大荒世界时艰难很多,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在夏府珍惜当下的时光,每日除了睡懒觉就是煮茶下棋。 阿烛下不过,就用老法子让豆豆跳上棋盘搅局。 此番后,夏萧一手拎着豆豆,一手提溜着阿烛,可她和豆豆对视一眼,丝毫不怕夏萧,可被其扔在床上时便怂了。豆豆偷偷溜出去,听着门中传出的大笑,不禁觉得阿烛真惨,又要被夏萧挠痒痒,一直到笑哭,浑身无力。 打了个哈切,伸了个懒腰,豆豆窝在门口晒太阳,享受着美好的下午时光。它也很珍惜阿烛在的时光,等其出门时便凑到她身边。阿烛见他这么粘人,蹲下身摸他的头,轻声问: “你也知道我要走了吗?” 豆豆点了点头,阿烛又说: “那你要照顾好姥姥哦!” “汪汪——” 瞧豆豆这么乖,阿烛甚是欣慰,摸了摸他的头顶。 第八百六十四章 再成一把刀 一天正午,夏萧和阿烛又在下棋,这成了他们的主要娱乐方式之一。结局和往常一样,夏萧又要赢了,阿烛已是必死局。不是夏萧不让,他已让了很多步。他每下一步棋,都要想阿烛怎样才能赢自己,像帮自己对战自己一样,可有时阿烛总有一些新奇的想法,但每次落棋后都会后悔许久。 见四颗棋子连成时,阿烛蹙着眉头,气冲冲的说: “不下了,你都不让着我!” 夏萧正想去哄,可见不远处有道人影闪过。若使用力量,夏萧的确不敌阿烛,可若不使用,具有足够底蕴的夏萧绝对比阿烛强。他此时的沉默令阿烛真的要生气,可见他望向府外,才收起小脾气,问怎么了。 “刚才我看到上善了。” 冬日穿着暴露的,除了她没有别人,且那一道猩红色的光太过亮眼,夏萧绝对不会看错。提起上善,阿烛没有特别过激,只是说: “他都消失那么长时间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知道,去看看?” “走!” 夏萧和阿烛虽说不使用元气,可也像侠客般动作轻盈,一瞬跳上房顶,朝夏府不远处的云雀阁而去。 这里是斟鄩的情报中心,拥有不少修行者把守,可见到所来之人是夏萧和阿烛,正准备出手又收回鞘中利刀,任由他们极为不敬的踏云雀阁而上。想必这就是有权有势且有实力的人,什么地方都敢去,自己还不能阻止。 见那道人影停下,穿着红色裹胸和黑色长裤,果真是上善。夏萧见其背影,脚踏青瓦,手拉飞檐,纵身一跃后,在空中转动一圈,于阿烛一同稳稳落在阁顶。暗自赞叹自己身手之好时,夏萧问: “你去哪了?” “不用你管。” 上善张口就怼,令阿烛没好气的说: “不用我们管你在夏府外晃悠啥?真是的,我们可救过你一命,你别忘恩负义!” 上善扭过头,目光中尽是怒意。夏萧现在不想闹得不愉快,便侧身挡在阿烛身前,对上善说: “说吧,什么事。” “我要和你单独说。” 夏萧一阵难堪,他现在可是有妇之夫,这样显然不好。因此,他看向阿烛,等着后者答应或拒绝,阿烛下意识肯定不想答应,甚至想上去将上善暴揍一顿,可又出于体现自己的心胸,淡淡道: “去吧!” 阿烛十分信任夏萧,但她想知道,上善究竟能和夏萧说什么事。她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夏萧沿着屋檐,朝其走进,到其身前时,示意她说。不说阿烛,夏萧都很好奇,上善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 自从上善复活以来,和夏萧就没什么交际,仿佛陌生人一般。但她怎样都不该和阿烛吵,后者说得毕竟没错。 上善态度一变,无比真挚的说: “谢谢你,是你改变了我的一生。” 这等感激有些唐突,令夏萧有些不知所措,可上善已下定决心,且做好离去的准备。这件事她已与清寻子那个老头商议过,可真正要做起来,话不知为何多了很多,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 “你知道的,我曾经只是道符阵,肩负进攻之责。即便之后我化作人,心中怨念依旧不少,是你冒险帮我解决了那些怨灵,也是你鼓励我,让我去看人世万千。那时我觉得一切都很新奇,带着对舒霜的狠和对命运的不公,我迫不及待的想看世界是怎样的,人又是怎样的一种生物。于是,在你分明已为我做了很多,甚至拒绝她时,我不知好歹的离开” “我有时很后悔当时的做法,也在想如果我没有离开,在你身边的人会不会是我。你和阿烛成亲时,我在斟鄩,但一气之下去了龙岗,那是你我相遇之地。但为了见你拜堂,我又偷偷的跑了回来,却错过了那几分钟的画面。说实话,我很后悔,可我现在已做好准备,即将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什么意思?” 上善的话太过突然,令夏萧极不理解,突然间说这些做什么?他甚至将指头竖在唇间,示意她闭嘴,他觉得阿烛并不喜欢被自己拒绝的那段历史,可上善的语气很奇怪,没了平时的倔强,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感情,此时更是解释道: “就是我后悔了,不想再当人,我要重新化作朴刀。” “啊?” 夏萧没想到上善此行就是为了这件事,可这有些太过不可思议,令夏萧带着笑意问: “你脑子没事吧?怎么突然想起这些?做人不好吗,非要委屈自己做把刀?” 上善微微摇了摇头,似他说的并不对。 “人是种复杂的生物,做人太难,有喜怒哀乐,有爱而不得,有懊悔有不甘,但做刀只有两种情绪,一是对战斗的渴望,二是满足,所以我准备回到你身边,重新成为一把朴刀,不再过问人间世事。我已与清寻子商量过,你反对也没用。” “这……” 夏萧正想反驳,可上善说的话令其一时语噎,莫非自己要重新接受她?不是不可以,只是太过突然。当初上善走时,便没留下任何音讯,现在回来也这么仓促?夏萧没有半点准备的机会,便说: “若真是那样,我要得到阿烛的许可。” “去问吧!” 上善往回走,每过几步又看向上善,问: “大荒意识给你看了什么?” 夏萧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晋入问道时,会和大荒意识产生对话。上善本就接近问道而堪比问道,此时实力再有提升,莫非是因为大荒意识才会感悟良多?在他觉得有那个可能时,上善诚恳的回答道: “什么都没有。” 抬起眸子,上善与夏萧四目对视。 “做人太累,我已看够人世美景,学院的桃林花海、繁华的人类市井、偏僻的孤烟村落、热带的茂密雨林、无尽的雪山荒原……” 那些场面在上善脑海中一一闪过,而后,她似站于花海,看漫山桃花落下,从自己身形中穿过。也站于繁华市井中,看川流不息的人群将自己忽略。她曾去过无数地方,见到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到过的美景,可见到的地方越多,她内心也就越空虚。 兴许是太过期待,她曾偏执的嫉妒舒霜万年,终于成人后,迫不及待的想去经历她所经历过的一切,没想到这世界和她想象的不一样,这才情绪低落,终是选择重新为刀的漫漫回头路。可在上善看来,这是最好的选择。 叹过一口气,上善累了,她对夏萧伸手,将其放在夏萧的胸前。夏萧尊重上善的决定,但还是问: “你确定要这么做?今后还能变回原样吗?” “能,但我觉得自己不会再变成人了。” 说罢,上善满目皆是悲情。夏萧不懂那些悲情和愁绪从何而来,兴许是他的命运已足够坎坷,所以觉得当前的生活无比幸福,每日都能睡个自然醒,且在自己爱的地方醒来。至于每日的生活,便是陪着阿烛下棋或出去散散步,这样的日子虽说没了轰轰烈烈,但令人心里很暖。 可上善并不那么觉得,她身形前倾,脸上的悲怆之情令夏萧如见舒霜如此,不禁心疼。可她在想触碰夏萧身形时,手指还没触碰到,已成一道猩红色的光,撕碎夏萧胸前的衣物,令其下血肉浮现一道竖直裂纹纹路。 这样的决定令夏萧难以接受又难以拒绝,这样是能提升自己的实力,就是他回头是,忧心忡忡的对阿烛说: “她又变成刀了。” 阿烛上前,见到夏萧胸口的纹路,气冲冲的说: “她就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气死我了!” “傻丫头,我何德何能啊?不过她这样也好,大荒起码少了个强者,也算解决了燃眉之急,之前找不到她还觉得着急嘞,就是不知师父为何会答应。” 阿烛才不管那么多,她就是生气,撅着小嘴就往夏府走。见她跃下云雀阁,夏萧也跟着,一路道歉,哄着这个生闷气的丫头。她想不通,一直低声抱怨着。 “真是的,不想做人也不用来找你啊!自行了断或随便找个人不好吗?实力强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阿烛自言自语,嘀咕半天,令夏萧觉得好笑。可他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回头看一眼云雀阁,看上善之前站过之地,不知她经历了怎样的绝望。但自己现在已有结发夫妻,他人的事不能过问太多。 上前,夏萧一把搂住阿烛,无论她如何挣扎都不放手。而后,夏萧将其一把抱起,像哄小孩一样将其晃动起来。 “阿烛乖,不生气啊,你要是生气你就打我。” “哼!明知道我不会打你,你就是故意的,她也是故意的!” “那你叫她出来吧,让她在你身上也行。” 阿烛跃跃欲试,但又满脸嫌弃的说: “我才不要呢,没一点好处还麻烦!” 主要是阿烛有点害怕,体内的神灵之力还没控制好,再来个暴脾气的上善,她岂不是得累死?但就是生气,夏萧也就一直顺着她哄她。阿烛好不容易发次脾气,夏萧自然很有耐心。 第八百六十五章 等不到夏初 冬日虽说漫长,但也很快过去,夏萧和阿烛极想等夏初再离开,但又等不到那时,便在后院桃树长出绿芽时写几封信,送往各处。因为难以使用实力,即便是问道及以上强者,也要一周左右才完全聚集在荒殿。 这天,夏萧和阿烛于家中告别,准备骑马而去。这一走,归期未定,夏惊鸿问他们二人何时回来。 “快则数月,慢则一年。” 这是夏萧能给的最为精确的回答,但具体时间,谁又能说得准?他们一个四级世界,在不知五级世界的路途下直接前往六级世界,这一路,想想就足够艰辛,别说什么保证,活着或许都只能靠阿烛。 但夏萧依旧表现的十分坚定,他看一眼爹娘哥嫂,看一眼姥姥,又看过一眼晓冉和夏府,背着行囊牵着马,犹如要成一位背负大义的侠客。他将到宇宙的另一端去,开始一段新的旅程,虽说并非现在,但也并不久远。 告别是仓促的,很多人都不知夏萧要离去,可他与阿烛乘春风,携家人的祝福和祈祷,一路朝向西南方向。两匹快马,一前一后,追星赶月般前去,但在离斟鄩一段距离时,他们又停下,远远注视这座城。 无论夏萧还是阿烛,这座城都承载了他们太多的回忆。乏累疲倦时,他们会归来,兴奋高兴时也是在此。这是一座千千万万人的城市,也是他们的家,可不为他人,只为这个家,他们此时也要离去。 “驾!” 马鞭甩动,双腿夹拍,快马当即奔驰而起。他们离大荒越来越远,离心中理想越来越近。夏萧和阿烛每天睡觉前,都会想想今后的生活。有一日,他们说到以上世界的事,等荒殿在那边彻底建立且安定,他们就回来过平凡的生活。 荒殿建立很难,夏萧和阿烛此行只是为了打通联系,之后才能确定荒殿的建立。但万事皆难,总得有个开头。这般想时,夏萧和阿烛更为坚定此行的重要。 到达荒殿后,各方势力的问道强者已到。 这些存在,皆是四大势力中的顶尖强者,走首教会乃师父一人,棠花寺乃活佛主持,隆熊也是冒险者工会中的一根问道独苗。其后,便是问道强者数量最多的学院。除了副院长外,还有六人,分别是桃花仙左绣芳、神符师孙仲磊、神医霍华德、牧羊人笛木利、双剑涂文雅和言行身教管仲易。 这么一看,大荒平衡的确偏斜的厉害,但十人看夏萧和阿烛下马而来,皆忍不住问: “你们这是做好了浪迹天涯的准备?” “不能使用实力,一路来自然顾忌多些。” 隆熊笑笑,但一想到要受这俩小辈的指挥,心里便极为不爽。在场十人已许久没有使用自身的力量,就算来此处,也是势力中的人相送。因此没有进入荒殿,只是站在台阶下,夏萧也没准备进去,但有些事,必须得说明。 “今日召集各位前辈,主要是说明前往六级世界一事。我们走后,时间长短不一,希望各位委屈一下,在此等待。因为我和阿烛考虑到,我们一打通联系,或许会遭来六级世界中的势力觊觎。那个世界虽说庞大,但竞争是在每个世界都存在的,我们人比较少,便得做好随时面对威胁的准备。” “未雨绸缪是好事,这段时间我们已交手四大势力,今后依旧处于中立,不过想必当前的大荒,出不了什么乱子。” 清寻子说时,众人皆颔首,示意没错。 “那是最好的,我们今日,也准备离开,和语尚言一起,前往六级世界。” 这简单一句话,包括多少决心,又将面临多少危险?那将只有夏萧和阿烛知道,可乾坤下起暴雨,又未淋湿十二人,只是令他们有些微凉。 “又来了。” 夏萧叹息时,问: “每次出场都要这样渲染气氛吗?” “大荒整体如此。” 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女子此时站在众人中心,令他们皆投去敬畏的目光,只有阿烛一个双眼发光,觉得漂亮。她见那女子看向夏萧,有些吃醋,想起夏萧看不到她的面孔才算好受些。大荒意识似问夏萧有没有什么意见,后者自然耸肩,说了句没有,让她讲所来原由。 堂堂大荒意识化作的存在,应该不是闲着没事干来玩吧?果真,她开口道: “必须抓紧时间,极限是一年,否则大荒世界会崩塌。当然,这一年间,你们不能使用力量,那样会加剧事情的严重性。” “这么夸张?” “小竹篓可装十斤菜,你硬装数十斤石头,它定然会烂。现在竹篓已坏,虽能自愈,但需要极为漫长的时间,也需要内部一些过强的存在离开或保持沉默,不然难以自我完成修复,懂否?” “懂了,不过一年时间差不多也够了,我们现在就走。” 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当即起身,滞空而立,大荒意识提醒道: “我能感觉到自己所在的宇宙极为庞大,同宇宙中,像大荒世界这样的存在还有很多很多,此路艰苦,多加小心。” “等我们消息就好。” 在诸多前辈前,即便夏萧心中有很多顾虑,此时还是自信满满的笑了出来。但清寻子和副院长等人皆很担心,抬头时对夏萧说: “若实在无法,便先退回,我们共同商议再说。” “小命最重要。” 夏萧意味深长的一笑,令他们知道自己只是说了几句废话,夏萧根本没听进去。可听不听都无所谓,无论夏萧阿烛还是语尚言,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操心太多也不能随行,还是得看他们自己。 “送我们走吧!” 夏萧看向大荒意识,后者以抬起纤纤玉手回答。而后,他与阿烛一同升空,前往大荒之外。为了不在大荒中使用自己的力量,他们可是煞费苦心,但很快,夏萧和阿烛终于能释放出许久没有使用的力量,站于大荒外。 这种感觉还是好,如鱼入海,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可他们看大荒,既有些不舍。这一望便是许久,夏萧也呢喃道: “这才是离家最远的一次。” 荒殿外,滂沱大雨已灭,大荒意识也不见,好不容易见一次夏萧和阿烛的众人此时见他们离开,隐约有些心悸。 不说在另一个高级世界立足,就算在大荒建立势力,要面对的也有很多,稍稍处理不当,便会产生或轻或重的后果。但总需要人去冒险,可让夏萧和阿烛两个小辈去,总显得他们这些前辈不中用。但夏萧已出他们视野,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因为自身没有可随行的实力。 “大荒的历史,又要翻开崭新的一页。” “历史的开拓者是伟大的。” “同样也很艰辛,谁也不确定未来会发生什么。” “全看他们如何面对。” 清寻子和语尚言皆望苍穹,希望他们能平安归来。但见着那道黑红色的光,清寻子又说: “有语尚言在,或许不会那么糟。” 副院长有些不解,问: “都打起来了,还不算糟?” “很快波动都会消失。” 不知清寻子出于怎样的判断,大荒外的黑红之气,的确很快消失,但是否再起还未知。副院长见着,觉得诧异,低声道: “你对你的老情人还是很了解的嘛!” 清寻子眉头拧在一起,白了身边的汪远柯一眼,冷哼道: “若我能使用实力,定要让你长长教训。” “实话而已。” “你对你家院长那么倾慕,我也可说成情情爱爱?” 一提到院长,汪远柯当即没好气的愤问道: “我说的是事实,你提院长做什么?” “我说的不是事实?你家院长对你青睐有加,你还因就是这番模样见到的他而一直保持在幼年期,若他知道,估计得感动到哭吧?就是堂堂主神,兴许对你不感兴趣,夏萧当日的话,也只是安慰你罢了!” “清寻子!你也知道我院院长是神界主神,这么说话,就不怕遭天谴,令你入万劫不复之地?” “怕?我有自知之明,主神高高在上,岂会在乎一只蝼蚁怎么看自己。但你执迷不悟,以为他真的一直记得你,可你要知道,他是主神!正因为如此,他才不会对大荒世界有什么依恋和眷顾,此次复活我们,也只是因为阿烛而已!” 副院长一时语噎,但不甘示弱,就要再吵,但被人拉住。他们都触及到彼此的禁脔,因此不想罢休,但出于众人的劝阻,最终还是停下争吵。 作为大荒最强修行者和最强势力的首领,他们这样显然有些失礼,但众人也不意外。毕竟语尚言和院长,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都无法代替,可此时更应该关注的,还是大荒外的那道黑红之气。 这道气息很好辨别,一看便知是语尚言的魔气。她被夏萧和阿烛封印这么久,想必此时正在发脾气,但究竟怎样才能令其配合,还得看夏萧和阿烛如何应对。 第八百六十六章 三人行 大荒外,一开始找到语尚言的夏萧和阿烛遭到她疯狂的反扑,她最厌恶的便是被束缚,之前都已逃出封印,却又被阿烛用主神之力封锁在碎石内。这样的压制令她极为恼火,短暂的发怒后,已能做到心平气和的与夏萧二人对话,可后者一句话,令其头顶的火焰又窜了起来。 “你说我在浪费时间,你们这段时间去了哪?两个月时间,是你们浪费还是被我浪费?怎么,你们爹妈就是这么教训你们和前辈说话的?你们所花的两个月时间,能有我之前那两分钟短?我原本以为自己即便离开大荒,也能建功立业,也算认了命,现在看来,不如杀了我,自己去摸索繁星宇宙!” 语尚言看一眼大荒,眼中闪过几丝狠色。 “星空不会因为缺少一颗星而黯淡,但你们将成为无家可归之人,和我一样做个流浪漂泊之人!来吧,给我个痛快的!我已下定决心,不与你们这些无能小辈合作,都自生自灭吧!” 说罢,语尚言双臂张开,令夏萧和阿烛对视时极为尴尬,为自己之前的话语愧疚,可面对语尚言,夏萧又不像低下头求她。他和语尚言的恩怨,也可归于三万年前,她一句远道而来者的谎言,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后手。 想到那,夏萧突然觉得自己会来大荒,估计早已被她料想,而不是她令自己来的。可夏萧对自己为何能来并不感兴趣,起码暂时并不想知道,只是犹豫是否要低头。在其犹豫时,阿烛已微微弯腰,满含歉意道: “之前是我们不对,我也确实没爹没妈,在这给你道歉了,希望你带我们一同去六级世界,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令荒殿繁荣。” 荒殿? 这是她给自己即将建立的势力所起的名字?当真幼稚! 语尚言因此冷哼一声,看向夏萧时满是蔑视和瞧不起。 “你不会说话了?之前不是很嚣张吗?还是说你就只能躲在女人身后?” 夏萧与其对视许久,平静的像个怪物,但涉及夏萧,阿烛便不淡定。她体内有血色的深色光芒在涌动,这些力量,足以帮她消灭眼前的语尚言,甚至令其下意识的催动体内魔气。可夏萧最终上前,一手握住阿烛的手腕,令其住手。 阿烛一向护着夏萧,就像他宠溺自己一样,因此语尚言侮辱他,她肯定不会罢手。但看夏萧,此时似有话要讲。即便使用主神之力时,阿烛的心智会被影响,会想杀戮且有暴走的可能,但夏萧一个小动作,足以令其平静。 波涛汹涌的大海会在几个瞬间平静下来,夏萧的脸色却如冰原,看向眼前语尚言时,毫不客气的说: “无论你怎么说都没用,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们走,二是死在此处。” 语尚言正要反驳,却被夏萧制止,他补充道: “之前的确是我的过失,我向你道歉。” 夏萧不至于这点心胸都没有,便正正端端的鞠了一躬,而后再次开口: “话若覆水,一旦说出便难收回,可现在,就看你怎么选择。” 夏萧已很给面子,他这个人向来固执,不可能低声下气的再道歉。可语尚言依旧冷着张脸,明知自己没有选择,但还是故作执着。她好不容易活下来,莫非真的甘愿死在此处?当然不!她想活,活到自己有权利主导以上世界的那一天。 作为大荒的存在,她也有自己的野心,虽说不至于到六级之上的世界那么遥远,也没有到神界那么飘渺。在六级世界创立一方势力,再回辉煌是她被封印在月上的美梦,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自然不可能止步于此。 见夏萧和阿烛的炯炯目光,语尚言心中满是不甘。她活了三万年,三万年来遇见过无数事,但没想到却会面临这等难题。最终,无法的她只是道一句。 “走吧!” 夏萧和阿烛跟在她身后,前往以上世界。此行就这般开始,但究竟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到?夏萧问语尚言,后者道: “以大荒的时间判断,五天吧!” 这个时间比夏萧想得要长,可看宇宙,多么的无边无际。即便如此,夏萧和阿烛也开始这场漫长之旅。行了大概数个时辰,身后的大荒已远去,成了一颗蔚蓝的星,令夏萧极为眼熟,但又知道并非同一个世界。 夏萧和阿烛知道时间宝贵,因此一直前行,没有喊累,更没有停下过一次。他们时不时受到经过世界的吸引,但皆将其摆脱,没有耽误行程。这一走,是遇无数星球,更是见着无数漂浮于太空的尘埃。 为了防止那些东西进入体内,也为了安全起见,夏萧三人将自身力量释放在外,宛如三颗绚丽的流星,在宇宙中拖出长尾划过。可在大荒中看时,觉得流星很快,此时他们比肩流星,甚至比几颗高速运动的陨石还快,却没到达六级世界。 因为不知目的究竟在何方,夏萧怀疑过语尚言,但没有问出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若始终挑战,怎么都会厌烦且走上绝路。事实证明夏萧是对的,他知道语尚言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了解宇宙,她甚至不知大荒旁边的几颗星球里为何没有生命。 茫茫宇宙中,夏萧只识这条路,沿途的星云很是梦幻好看,但他们只是匆匆一眼,便看向其前。 “六级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夏萧问出时,语尚言答道: “六级是它的宇宙级别,我们此时要去的世界,名为夕曙,夕阳的夕,曙光的曙!” “他们说的话和我们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可等你熟悉那里的力量,且以元气适应并将其转换,便能听懂。语言毕竟只是一种表达方式,只要力量够强,可以感知对方脑中的想法,将其看破,读懂其意便不难。第一次只要将其记住,还怕不会说?” 夏萧大概懂得这是什么意思,就是熟悉那里的力量,看破人的思想时,便能将其学会。只要沟通的问题解决完,便方便很多,可他又问: “那个世界类似元气的存在叫什么?那么大一个世界,肯定能修行吧!” “你这种思想是不对的,我们原本存在的世界乃五级世界,但你听说过有什么气吗?” “也有啊,只是不能吸纳入体罢了!” 这么说倒也没错,就是语尚言不太喜欢被顶撞,她认为这种反驳也是一种不敬。可就像夏萧所说,现在已不是她的时代,她不再是大荒的无上存在。就算夏萧打不过她,也有阿烛。因此,她始终在适应,此时也回答道: “存在于那个世界的力量也叫源气,只不过是起源的源,和我们称作的元气一样,都是世界诞生后开始产生的力量。” “好转化吗?我们需要怎么做?” “那里的力量更为强大,更为浓郁。一直吸收大荒元气的我们到达那里后,就像始终吃劣质牛肉的穷人一下子吃到上好的牛肉,感觉很不错。但要将其转化,必须令大荒元气按夕曙源气的结构改变。” “也就是说,要令自身的大荒元气成为夕曙源气?” 为了交谈方便,语尚言已与两人并排,此时点了点头。 “转换不难,我有经验,可以帮你们。” 这个时候抛出橄榄枝,似乎有些不应景,夏萧和阿烛皆觉得有端倪。果真,语尚言提出条件: “你们确实可以杀死我,但没了我,你们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初到夕曙世界,你们也没有丝毫防护力,若我不在,你们很有可能会被守卫杀死。就算你们很强,到达那个世界后,在十六重境界中也只排在第十重。而我,在第十三重!” “那我岂不是在第十四重往上?而且我不使用元气就好,不用转换。” “那你可以一直使用那股神灵之力?你确定自己不会暴走?” 语尚言这么一说,阿烛蹙起小眉头,心想自己还真的要转化元气。可夏萧面孔极冷,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要做荒殿的殿主!” 语尚言此话将夏萧和阿烛笑到,她却觉得没那么好笑,冷言问: “好笑吗?” 夏萧还在笑,似说确实挺好笑的,令语尚言咬牙切齿。见其这般,夏萧才说: “你言行举止间都是对我们的不屑,但现在看来,似乎很看好我们嘛?怎么,觉得我们真的能行?” “哼!你们虽然稚嫩,但有些本事,这点我不否认,加上我,的确能做出些事业来。若不是一开始我就这么相信,否则早就逃之夭夭,你以为我能从夕曙世界跑回来,还逃不过你们俩的追赶?只是受些伤罢了。论对宇宙的熟悉,就算我只知一二,也比你们强。但在一切开始前,我需要一句承诺。” “你现在还相信承诺?我以为你已经四大皆空。” “老子又不是尼姑!再说了,我也并非遭到过背叛。你们也肯定不会抛下我不管,所以我只需一个位置,便会为你们的大仁大义做出很多贡献。这样的事,对你们没有半点不好,怎样?” 第八百六十七章 跨越星河遇暴雨 说起荒殿最终的归宿,以及它的殿主人选,夏萧和阿烛一直都有考虑。但比起师父,语尚言的确更适合担任,因为她的实力比较强,且更具威严。反正夏萧和阿烛是肯定不会当的,因为他们就没考虑过,一想到那么多事要管,且还是两个世界,他们就觉得烦。现在语尚言主动来求,且他们有将其战胜的实力,对视一眼后,当即答应道: “好,那我答应你,今后不与你抢荒殿殿主一位。可你也得答应我,必须得对得起大荒,还要好生对待其中人。” “哼!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若你师父在,肯定清楚我会如何对待自己的手下。” 夏萧对语尚言本身就了解不多,但后者对他了解不少,知道他没兴趣,怕的就是阿烛。毕竟她和主神有关,若未来的某一天心生统治的念头,她岂不是白忙活?语尚言生来就是统治者的料,得在事先说好才行。虽说是口头凭据,但一诺千金。 “我们现在也满足你,你是否该早些带我们前去夕曙世界。” “我还想立马出现在夕曙世界,可这个速度再快便容易出事,宇宙中也危机四伏,要是被冰块砸中或被引力吸走就麻烦了!” “好吧。” 夏萧似觉得可惜,但其实只是在试探,便没有多说什么。阿烛走着走着,觉得身体中有股力量在冲撞,似想出来。她觉得奇怪,但仔细一瞧,才知是小点点想出灵契空间。阿烛本觉得奇怪,仔细一想也是,他本身就属于星空宇宙,此时也算回了家。 结印,当小点点入这宇宙时,犹如鲸落大海,一瞬无比自由。小独角鲸的身形本就犹如星空,此时完全和四周结合,只能看到两对深邃的眼睛和那根黑色的牙。夏萧三人坐在上面,乘其遨游,速度既比之前快了许多。 在夏萧和阿烛都没觉得惊奇,只是说他终于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时,语尚言惊愕道: “这是虚空兽?” 见到还有人使用自己创造的灵契手印,语尚言虽说兴奋,但更关心这头独角鲸的来历。见阿烛不慌不忙的点头,还问她怎么知道时,语尚言满是忌惮的看一眼身下这头虚空兽,摇头没说什么。 虚空兽的大名,她在夕曙世界是听说过的。那等存在,个个都是强者,无弱可言,只是因原本世界失去平衡而炸裂才四处为家。若有强者统一,估计还将成为影响整个宇宙的存在。那等生灵,听说是宇宙最高神——始灵大帝创造生命时最先塑造的存在,也不知以何为原型,可光是想想,便觉得恐怖。 虚空兽生于虚空混沌,以宇宙万物为食,一口可吞一颗星。此时这头小鲸,因为受阿烛影响,气息被完全掩盖,所以她感知不到他的特殊,但能和阿烛签署灵契且存活至今的,肯定不是弱者。 语尚言是灵契的创始者,知道它有着一定原则。如果灵契主体和契约兽的差距太大,便会遭受灵契本体的吞噬,稍弱的那一方则会死亡,相反则相促相成。 为了长久压制荒兽一族,令人类繁荣下去,语尚言即便当时无比紧迫,也考虑到了如何让人类长久采用的办法。因此,灵契的存在才那么具有说服力,一度成为主流的修行方式,至今都未改变。 阿烛乃神界主神的神源,那等力量,恐怕不是夕曙世界修行十六重的第十四重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整个夕曙世界都不必被阿烛放在眼里。可她需要一个成长的过程,但不会太久,这便是语尚言为何选择冒险的原因。而这虚空时未亡,甚至变得更强,说明它有着极大的潜质,今后可以成为王者般的存在。 越是如此,语尚言越觉得此行肯定能成功,她也肯定能坐上荒殿殿主的位子。但要等待的时间不知有多长,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令她觉得心悸的事,是自己究竟要跟着他们经历什么,又有多危险? 不知为何,语尚言隐约觉得,虚空兽也会卷入到未来的诸多事情中。而参与的强者越多,越容易产生麻烦事。 三人各想不同事,语尚言想着艰辛,夏萧想着一定要谨慎,而阿烛和小独角鲸一样怀着轻松的心情,似在故乡散步的少年。对虚空兽而言,几年未回只是几个眨眼的事,但他回到宇宙中,还是很高兴,因为四周皆是熟悉的味道。 乘鲸而往前方去,不知要走多久,起码夏萧和阿烛不知道。慢慢的,光暗难测的宇宙令夏萧和阿烛丧失对时间的感知。 夏萧一向对时间的感知极强,但此时又感知不到半点。因为在思考问题中,时间总过得极为迅速。很快,他问阿烛过去多久时,后者一脸懵,然后摇了摇头。夏萧暗叹一句奇怪,他怎么会忘呢? “还有多久才到?” “一天。” 语尚言回答的漫不经心,可躺在鲸鱼头上,如睡于太空,姿态闲暇,就是令外人看来有些惊悚。 “那是哪个世界的人?既坐在太空中,还有一个躺着?” “不知道,但一看便知不简单,估计是高级世界的人,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男人点头,于漆黑的帷幕中远去。而夏萧三人,也离夕曙世界越来越近。可在他们都觉得有些乏累,莫名想休息时,宇宙开始变化,黑暗里下起一场诡异的滂沱大雨,由群陨组成,快速朝夏萧三人而来。 看着即将到来的冰块大雨,夏萧和阿烛看向语尚言,可她也无奈道: “我也不知是啥情况。” “是落星雨,我们躲不开,用力量将自己裹好,准备承受冲击!” 若宇宙是一片海,落星雨便是代表着死亡的汹涌浪潮,随时会把过往的船只和船员吞没。在这片吃人的骇浪上,再好的船都只有做好承受风雨的准备,因为是躲不开它们的,就像此时的夏萧三人,连同这头发出清脆男童之声的小独角鲸,都已做好承受强大冲击的准备。 落星雨是什么? 夏萧三人不懂,可从小点点的语气中可得知,这并不是件小事,若不小心,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因此,运气极好的三人施展出浑身之力,但当那些奇异的冰块砸在自身力量外时,带着一股沉重的冲击,令他们向不知处而去。 小独角鲸艰难的游动,只有平安度过,才算摆脱困境。可如逆水行舟,每移动一下都无比艰难,带有奇异立场的落星雨它不是没有见到过,只是以往都有父亲在身边。成年的虚空兽可吞宇宙日月星,庞大的身躯即便于落星雨中都不会被影响丝毫。但它现在,还不能像父亲那样独当一面。 可身为虚空兽,犹如海中骁勇的海兽,宇宙本是家园,即便有再多艰难险阻,岂能止步不前,停留于此? 一声悠长空灵的鲸鸣声中,夏萧听到的却只有刺耳的耳鸣,可他依旧大喊道: “形成一个通道!形成一个通道!” 阿烛和语尚言听不到他的话,站在鲸背上的他们,此时皆成扁舟之人,在不断拍来的浪中即将被卷走。可看夏萧的元气和魔气不断将小独角鲸包围,且向遥远的前方,但又在落星雨中溃散,阿烛立即配合。 他们的默契令语尚言叹为观止,可此时不能犹豫不决。因此,在她也施展出自己的所有力量时,茫茫宇宙中有一通道形成,于落星雨中成为一番壮举。但跨越维度的落星雨威力远不如此,它尽情的轰击,不断令通道外泛起剧烈的涟漪,似将破碎。 耳鸣难停,轰声不断,夏萧看着通道外的动静,顿时觉得不好,一把将阿烛和语尚言拉到身边。无数钢筋齐出,将彼此的手腕串联。近乎就在同时,一颗无与伦比的巨大冰块撞击通道。 轰—— 一道巨响声中,冰块化作粉碎,寒冷刺骨之气开始蔓延时,一道气浪扩散。而于其中,各种力量混杂在一起,令三人一鲸发出痛苦一声嘶叫,而后消失在原地,顺落星雨而去,不知将到何处。 意思模糊,难以醒来,估计语尚言都没想到,自己既如此出师不利。夏萧也足够谨慎,但此时随波逐流,不知去往何处。 落星雨来的凶猛且无征兆,宛如游龙般来,呼风唤雨后又走。它将随行的几个浪客丢在无边宇宙中,令它们像垃圾一样漂泊,而后又极无规律的去往下一处。 夏萧三人一鲸漂浮在太空中的惨状是它今日的胜利,但比昏迷更糟糕的事要发生了。夏萧三人还好,被他用钢铁绑在一起,即便经受之前的冲击也未分散。但小独角鲸逐渐和他们分道而行,不知是否会有危险。 若它受到致命伤势,阿烛也将受创,可这已是无法改变的局势。 隐约中,夏萧似睁开了眼。他坚毅的意识令其怎么也想睁开,且知晓四周的情况,但睁眼见到的,是一头星空般璀璨的鲸。看过一眼,与那深邃的双眸对视时,夏萧又陷入极深的昏阙中。 第八百六十八章 鲸于星海游 大概这就是宇宙,无比神秘,无边无际,除了遥不可及的神界之神,谁能道明宇宙的真谛? 宇宙比在大荒看到的星空还要大很多倍,那究竟有多宽? 究竟存在多少个世界? 一切又为何存在? 在大荒中无与伦比,甚至无法装载的阿烛,在庞大的宇宙中,似乎也只是个弱小无助的存在。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落星雨便将其打垮,连同夏萧和语尚言一起。 三人穿越两个星系,花了数天之久,未曾料想的危险,恰好应证了什么叫变化莫测。大荒自然的规律尚且在数万年中被掌握,可宇宙如此宽广,别说数万年,就算几十万年,也难以被熟知。掌握于心,如履平地更是天方夜谭! 理论性的东西很好提出,因为不具备研究的实力,因此容易被相信,可真正走出大荒才会发现,很多理论性的学问,都只是虚假的猜想,和真正的宇宙没有多少交际。但关于掌握宇宙的存在,是真实存在的。 夏萧想起院长大人和生命女神来到大荒时的淡然神态,像只是走了几步路那么简单,不像他们此时这般狼狈,身上有伤,即便自愈,也要花上不少时间。在感知到身体上的痛楚时,夏萧隐约想起一头大鲸。 无比庞大的大鲸身若星海,每一次移动,都有亿万星辰同时闪耀,且释放出独属于自己的律动。这头大鲸发出幽创之声,似在唤醒夏萧,也像只是独自发出远古的空灵呼叫。 夏萧飘在他身前,看其从自己身边游过,而后一头黑暗,猛地将其吞灭,试图令其丧命于此。大音希声直穿夏萧心扉,令其猛地醒来。第一时间,夏萧环顾四周,见阿烛就在自己身边,连忙将其抱在怀中,再看语尚言,将其拉了过来。 阿烛身上的钢铁掉落,夏萧和语尚言却依旧绑在一起,若现在她不见了,他们别说去夕曙世界,就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他们当初在离开大荒时,谨慎的留下了标记。但随着距离的边缘,那股熟悉的感觉,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三人无事且在,便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否则夏萧真不知道在这茫茫宇宙里,要如何才能找到阿烛。即便自己体内存在着阿烛的力量,估计都不好找见,自己和大荒就是一个值得回味的先例。 喘了几口气,夏萧的心跳速度极快无比,他再看四周,希望找到小独角鲸。若它有事,他最依赖的阿烛,也会产生极为不好的情况。可寻找许久,根本没有小独角鲸的身影。百般着急中,夏萧脚下,发出一道空灵且徘徊于灵魂神魄的声音。 “他没事,已回阿烛的灵契空间。” 夏萧下意识皱眉,而后低头时才发现,这片星空既然始终在变化,甚至无端游动,一刻也不停息。夏萧此时的状态并不算好,便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但闭眼摇头,而后宁神投目时,的确是身下这片星空在说话。 “您是?” “星洋的父亲,你可以叫我星冰。” 星洋星冰?这俩名字对夏萧而言皆很陌生,可综合自己听到的声音和星冰说的话,夏萧立即反应过来,行礼鞠躬,恭敬道: “原来是前辈,多有失礼,夏萧谢前辈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我也只是听到星洋的呼唤,也恰好在不远处才赶来,看来正是时候。” “前辈,说也难堪,之前我们遭遇了从未见过的落星雨,这才受了伤。” “第一次踏入太空,没有经验很正常,你先休息吧,等他们醒来我们再聊。” 星冰之声无比苍茫,似一位历经万事的中年男人。他令夏萧按其话行事,当即行了一礼,便在它宽阔的背上盘坐,结印调动身体元气。这里已是太空,四周虽也有磅礴之气,可夏萧不敢吸收,便只是以自身元气恢复伤势。 经历之前的落星雨,此时他们的元气都不算充沛,看来就算到了夕曙世界,也有一场恶仗要打。可到达那里后,只要将元气转化为源气,便可大肆吸收,那样的话,实力很快便能恢复,有所提升也说不定。 未来是美好的,只是道路曲折。夏萧在恢复伤势时,进入极深的境界,坐在五行空间最中心的草甸上,五灵兽皆来。他们自从见到语尚言后,便有些兴奋,因为他们和后者体内的力量有关,只是夏萧现在没心思去想那些。 他潜心调整自身状态,逐渐恢复伤势,阿烛紧接醒来,她其实早已有了意识,只不过在和小点点交流发生了什么,至于语尚言,见夏萧和阿烛都在恢复实力,只是环顾四周,确定实力后,也开始结印恢复伤势。 语尚言不比夏萧,她能感觉到身下有头无比巨大,甚至足以吞噬星空的虚空兽。他既然肯带着自己第三人,便没有什么威胁,加上阿烛和虚空兽本就有交际,应该不会有事。在他恢复实力时,在自己的五行空间中,既见到另一道身影。 只见,这是和夏萧如出一辙的五行空间,只是森林更为幽深,火山更为高大,四处皆是火焰,而大海永远都处于波涛汹涌的状态,铅色天空下最不缺的就是剑刃穿行,以及那灰蒙蒙的岩石世界,似有一头沉睡的土龙,威慑力十足。 虽说相像,但又截然不同。夏萧的气息,和这更是相差甚大。见句芒他们皆消失在身边,只出现语尚言,本就谨慎的夏萧皱眉欲战。 “你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 “你觉得我会信?莫名其妙就将我从自己的空间中拉出,是何居心?” 见语尚言向前,夏萧便退后几步,同时小心翼翼的做着战斗的准备,唯恐眼前这个不怀好心的家伙发起突然袭击。但他此次确实误会了语尚言,后者只是住在自己无比粗大的元气之树下,懒散的讲道: “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但你体内的力量和我有关,想必是五行产生了某种呼应。” 夏萧和语尚言保持着安全距离,而后坐下时,随时准备展现自己的杀招。可语尚言根本没有战斗的意愿,但夏萧谨慎惯了,此时问: “我既然不是你从蓝星拉来的,为何会拥有你的力量?我体内的金灵兽曾说,句芒是木灵兽的一粒种子,祸斗是火灵兽一朵火焰,小语是水灵兽一滴眼泪,山舌是土灵兽身上的一块石子,而他比较特殊,是你金灵兽的一把神剑。” “说得没错,确实如此,不过你能给体内的五灵兽取这等名字,还真是闲情逸致!” “我愿意,管得着吗?回答我的问题!” 语尚言轻蔑一笑,她看向夏萧,与其对视时,似在说我不回答又怎样?她不回答夏萧确实没有办法,但阿烛有。他的想法被看穿,语尚言美眸中闪出一道光,令夏萧眉头紧紧一拧,觉得大事不妙。 见其吃瘪,语尚言才冷笑道: “你的到来确实不是我能做主的,但我被夕曙世界牵引时,便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似自己会遭遇不测。因此,我留下预言,也将自己的力量送至大荒外,令其成为大荒外的一颗星辰,等你降临时,它自然会出现在你体内,连同烙印一起。” “三万年前,你就预料到了这么多?” 夏萧有些不敢相信,可语尚言耸了耸肩,似在说是的。 “我拥有魔气,等于拥有第六种力量,自然不能浪费,要做好足够的后手准备。就算我在夕曙世界一切顺利,有个后备的能源随时能吸收也不错。但若我混得不好,甚至惹来杀身之祸,只要有你在,便能帮我度过一劫。可惜啊,三万年时间太久,若你早些出现一万年,我早就杀回夕曙世界了!” 夏萧保持着沉默,一个目光如此长远的存在,若站在自己身边还好,可若是对立面,便会很麻烦。现在语尚言站在两者中间,令夏萧也不好受,可她突然说: “世上只有永远的利益,现在我们利益相同,自然不会对你不利,可若你不给我利益,那我兴许会造反。” 这个和舒霜上善有几分像的女人此时流露出些惊悚的表情,似在吓夏萧,也像在警告他。后者保持着镇定,未为其动,只是咂舌道: “除了殿主外,还想做什么?” “还要铲除那些羞辱过我的人和势力!” “你想将今后的荒殿完全化作己有?” 夏萧清楚,在夕曙世界立足很不容易,可若再挑衅杀人,必定会出差错。但现在的语尚言,显然听不进去。 “当初侮辱你的人还没死?如今已过三万年!” “你太小看他们了,每个世界的时间定义不同,寿命也不同。你看大荒的生命,和蓝星一样吗?前者看似漫长,实际短暂如昙花,甚至不如安定的后者。相比之下,我们也一样,夕曙世界那边的时间流动,和大荒是不同的。这边三万年长,那边三万年,不足以更新所有人。”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前世所在的世界,比大荒世界的等级还要高些?” 语尚言对夏萧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令其觉得惊奇。前世人都无法修行,飞天都得靠科技,那样的世界,既然比大荒世界还要高级?虽然后者有些像前者的古代世界,但也是天差地别,甚至堪比神话的存在。 夏萧来了兴趣,与其知道自身元气之力和语尚言的联系,不如清楚这件事。可一道悠长的鲸声,将他们从对峙中被惊醒。 第八百六十九章 对弱者封锁的世界 神思醒来时,如从深海将神智捞回至海面,那股剧烈的移动感令人不适,可夏萧和语尚言迅速反应且起身,目望四处,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四周依旧如一片星空,无比梦幻,没有什么大改变。 夏萧和语尚言不解,可一道悠长悲怆的鲸声再度响起。可这并非遭遇敌人而遇到的伤,而像一道暗疾,令星冰悲痛,怎么也坚忍不住。每当他发出这等吃痛之声,庞大的身躯便会微微颤抖,紧接着,四周空间欲要碎裂。 这里是最为原始的虚空,是一片混沌之地,也是虚空兽最赖以生存的环境。虚空兽以此为床,但因体内的疼痛翻来覆去,极为难受。它的动静越来越大,令虚空破碎又愈合。最终,阿烛也被惊醒。 趴在他宽阔的背上,阿烛满是担忧的问: “叔叔,你怎么了?” “暗疾犯了,不好意思,打搅你们养伤了。” “没事儿,若不是叔叔救我们,我们估计都命丧太空了。” “还不知你们究竟要去哪?等你们恢复好伤势好,我就带你们去。” 夏萧发现,这名为星冰的虚空兽,对阿烛的态度极为温柔,大概是因为星洋的原因。他这么一问,转移注意后,暗疾带来的伤痛也比之前好了那么一点,可阿烛的回答令其情绪有了些变化。 “我们要去一个名为夕曙的六级世界。” “夕曙世界?” 这等带有惊讶的语气,令夏萧和语尚言先后问: “这个世界发生什么了吗?” “为何如此惊讶?” 星冰的语气依旧平淡,但之前那一瞬,的确有些震惊,因为想不通他们为何将目标定在它身上。 “夕曙世界在宇宙六级世界中也算较强的一个,但它向来被称为对弱者关闭的世界。但凡是其中的弱者,或是外来的弱者,都将遭遇悲惨的下场。虽说是六级,可依旧保持着奴隶制,那些奴隶被当做低级的牲畜一样被圈养。你们三人的实力虽强,但远远不够在其中立足,所以,真的要去吗?” 关于对夕曙世界的全面了解,即便是语尚言都不及星冰。她毕竟只去过一次,还是许久之前,并不全面,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可就算如此,他们还是要去,原因诸多。语尚言率先道: “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得去。” 她想激起夏萧和阿烛的好胜之心,可夏萧考虑比较周到,知道语尚言是为了满足一己私利,便问: “有没有离大荒世界比较近的六级世界?五级也可以。” “大荒的情况我知道一些,若想维护平衡的话,还是去六级世界比较好,因为五级的承受力也不过如此,且现在宇宙中多有失衡的现象,五六级世界皆存在强者离开的现象,所以被称为过度世界的五级世界就算没出现失衡,也离失衡不远。相反,六级世界是个不错的选择,不高也不低。” 对这宇宙,星冰的了解还真不少,大致回想着四周的世界分布,道: “有一世界离大荒不远,和夕曙世界距离差不多,但不及它强。那个世界才是你们的不二选择,更容易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且将大荒的部分强者迁来。” 听到此处,语尚言略显紧张,拒绝道: “既然要选择,还是去一个比较强的世界,人往高处走,才能开出更大的眼界。再者说,我对夕曙世界比较了解,现在时间又紧迫,不容再做决定。若是耽误了大荒世界的平衡,便得不偿失!” 其实语尚言对夕曙世界的了解也很有限,不及十分之一,但她是要回去报仇的。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能达到大荒要做的事,重新成为大荒的领袖,还能满足自己的私心,何乐而不为? 这等心思展现的太过明显,夏萧轻易便看出,但此时没有擅作决定,而是以元气对阿烛传话。与此同时,星冰也以碾压语尚言的气息道: “让他们做决定!” 一话震惊语尚言,也令夏萧和阿烛暗喜。有星冰站在自己这边,他们便不用那么担心。 “她想借今后的荒殿之手,铲除侮辱过她的人,我们若答应,等于被其利用。可若拒绝,会失去一个帮手且重新面对陌生的环境。” 夏萧已推算出故事的两个发展方向,阿烛想了一会,问夏萧他是怎么想的。阿烛这次也有自己的想法,但她想先听夏萧说。 “还是去夕曙世界吧,那样我们多一个帮手,她也有动力些,能帮我们完成维护大荒平衡的要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我可以打过她,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将荒殿交给她就是。她如果敢耍花样,我就狠狠教训她。可若她真的不惜受伤而离开,我总感觉我们两个人经验不够,而且就算建立荒殿,也没有合适的人做殿主这个位置。” “你问一下星洋,如果星冰大叔能一直帮我们,我们去哪个世界都行,根本不需要这样的顾虑,她也会跟着我们。” 夏萧的提议令阿烛灵光一闪,可询问后丧气道: “他说星冰大叔肯定不会帮我们,他是个很固执的人,喜欢无拘无束,总之肯定不会帮我们。” “有些可惜。” 夏萧和阿烛皆暗叹一口气,他们前往以上世界,就是为了建立足以容身的势力。这个势力在出现前,必须考虑很多事。 一开始,他们准备让师父做今后荒殿的殿主,但在六级世界,还是要一位强者坐镇才是。自从他们产生想让语尚言做领袖后,这个想法便根深蒂固。因此,权衡利弊的他们对视一眼,还是觉得只有去夕曙世界比较合适。 在他们沉默的这段时间中,语尚言不敢发声。该死的虚空兽,力量强的有些夸张。但夏萧和阿烛做出的决定,应该不会让她失望。若去另一个世界,就算她表面跟随,也会暗自逃离。她是肯定要报仇的,羞辱过她的人,都会被她亲手杀掉,所有人皆是! “想了一下,还是去夕曙世界吧!” 阿烛说完,星冰当即回应: “那等你们养好伤,便去吧,我会告诉星洋路在何方。” 说罢,之前自己进入灵契空间的星洋在阿烛的手印下出现于这片虚空。而后夏萧三人开始恢复伤势,只有他们二人独自交流。 相比宛若星海的巨大身影,星洋极小无比。他在面前低着头,似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给父亲丢了人。这是他逃过一劫后,第一次和父亲对话,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父亲,孩儿无能。” “年纪尚小,不用担心那些,你只需跟着这位贵人,一直提升自己的实力便可。当前你要走的路,还不是最重要的,但一直走下去就好。这位贵人的身份你是知道的,为了让你摆脱虚空兽的悲惨命运,为父煞费苦心,也做了很多有违尊严的决定,但你只需记得,为父是为你好!” “知道了,父亲。” 星洋的话语中皆是沉重,他不知道虚空兽究竟面临了怎样的打击。可四散的族人像受到某种力量的限制,始终无法聚集,无法像以前一样一起生存。他们四散到各个世界,成了一个个住客,皆像没了团聚的心。 可这背后,又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以前他问过父亲,父亲不让他问,说等他成年,一切便会得知。 虚空兽和普通的生命不同,他们幼年和成年的变化不过只在几个刹那。星洋离那一天已经不远,他很快就会知道父亲所做一切是为何,甚至故意将自己带去大荒世界是为何。一切皆不是凑巧,一切皆有原因。只是到时,又将是一场灾祸,还未发生,他便已有感知。 看一眼阿烛,星洋深邃的眼中猛地闪过几丝宏大的场面。那是自以为是的神灵,轰炸远古有序的虚空。 一霎闪过的画面令星洋无比惊讶,但星冰见着,幽幽说: “存在于宇宙的谎言很多,即便是神界,也被谎言充斥。谎言的制造者试图将谎言当做事实,这般告诉自己也告知其他人,但你要知道,没有哪一个种族生来就要经受苦难,我们作为宇宙中最古老的种族也一样。” “神要我们死,我们偏要活,活在每一个角落,就算宇宙将我们这些暂弱者封锁,我们也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而你,将是虚空兽一族的希望,你要永远藏在她体内,不被其他神灵得知,明白了吗?” 星洋连连点头,示意明白。可他真的能挑起那么大的担子?他怀疑自己,可星冰不允许他这么做。于是,他硬着头皮待在原地思考,试图撞向神界那个无法言喻的周天大柱。 很快,夏萧三人恢复好了伤势,知晓路线的星洋带着他们前去夕曙世界。可去的路上,阿烛总觉得小点点心事重重,那种担忧很重,像整颗心都被担忧笼罩,以至于她张开双臂,躺在小独角鲸的背上,问他: “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惆怅?” 第八百七十章 夕曙 星洋清楚,阿烛能感知到自己的情绪,便没有撒谎,将自己的部分担忧说出。 “我的成年期快到了,很快就能长成一头大鲸,也有些成长的烦恼。” 他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依旧像个孩子,但内心担忧似海,藏于无穷星海下,即便阿烛都看不穿。因为种族不同,阿烛只是安慰几句,让他有什么担心事可以告诉自己,星洋说好,紧接又陷入沉默。 星洋要面对的事,或许比他想的还要沉重,但他当前在等,等自己真正成年,拥有更强实力的那一天。那天后,才是他人生的另一个开始,至于当前,只能跟随阿烛的步伐,像父亲说的那样藏在她体内,不被其他神灵发现。 沿着父亲告诉自己的路,星洋走了大概两日,便到一颗星球前。他自然而然的进入阿烛体内,开始潜心藏于其中。而三人站于太空,看着这颗星球,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因为这颗星球比起大荒大太多,其中大陆也不只是单调两块,但因为太过巨大,具体有多少他们还难得知。 沉默被语尚言打破,她指着最大的那片大陆,道: “繁丰大陆是夕曙世界最大的大陆,其中强者诸多,势力林立,我们要想真正得到认可,必须从哪着手。” “一开始就选择大目标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阿烛有点害怕,夏萧却说: “我们这些人的闯入估计会遭到原居民的排斥或刁难,与其到小地方,不如就在繁丰大陆落地,准备着手打通联系,将师父他们拉过来。” “打通联系简单,但前提是行动起来。” 语尚言毕竟来过一次这,对其又爱又恨,此时恨不得立即着手其中。夏萧看着这偌大世界,云朵卷积,其下以蓝色为主,又是荒漠又是平原,倒与前世世界没什么两样,只是地形相差极多,且大了几倍。山是夸张的山,河也是夸张的河,极高极大。 拉住阿烛的手,夏萧为其鼓劲,也询问着她的意见。 “我们走吧?” 阿烛点了点头,纵然有些害怕,可与身旁两人一起,前往繁丰大陆的边缘一角。直接落于中心还是太过猖狂了些,但此时这番前去,同样也不是个妙招,但他们当前化作天外来物,即便想小心翼翼的进入,还是引起一番动静。可三人并未有所察觉,只是继续深入,从苍穹落下。 这番前去显得有些冒失,令夏萧有些心悸,可迎面扑来的源气气息,令夏萧当即感觉到自身的不足和缺陷。他吸纳一口源气入体,顿时沁透心脾。 这种高浓度的力量,比大荒世界的元气强了数倍不止,哪怕大荒世界元气最为丰富的学院,也不及这等。 于空中下降时,夏萧和阿烛因无法停下而显得焦急,但于瞬间,语尚言已完成元气的转换,令二人于低空迅速降下速度,而后还算平稳的落在地面。 夏萧和阿烛看语尚言一眼,令其蹙眉道: “还不赶紧转换元气!” 二人听之,当即盘坐结印,耳边回响起语尚言的简单指导。 “仔细感知四周的源气,将大荒元气凝缩,变成它的样子即可。” 说的确实简单,但真正行动起来就难了。夏萧四周的力量极强,但因为自身与其不搭配,因此身形若扭曲,隐约有些难受。阿烛亦然,但凭借着神灵之力的使用,她很快完成大荒元气的转化,睁眼时,夏萧却没有多少进展。 阿烛曾很长一段时间比夏萧弱,所以始终有一种不如夏萧的心理,但她现在,的的确确比夏萧强。她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将大荒元气转化为夕曙源气,语尚言倒不吃惊,可看向四周时,总觉得有些不妙。 察觉到她目光中的担忧,阿烛问: “怎么了?” “我感觉有人会找来,夕曙世界不是空院,并非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等夏萧将元气转化成功,谁来都不怕,但在其成功前,谁都别想打扰她!” 阿烛眼中闪过几丝狠色,令语尚言有些好奇,问: “你一个拥有神灵之力的存在,怎会为这样一个小子痴迷?他做过什么让你铭记一生的事?还是说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 语尚言不会懂那种感觉,在一个深爱之人的眼中,她只能看到自己没有见到过的爱慕和情愫。阿烛很容易便想起夏萧的好,且不是一件两件事,而是很多。在她眼中,夏萧勇敢阳刚、对自己温柔、还很有趣。他将所有总结,对语尚言道: “他是我夫君,不准你叫他小子!” 语尚言无奈着苦笑摇头,说阿烛是个痴儿,可无论情痴武痴,世上皆多,此时这夕曙世界也一样。但危险在所爱之人前,更显得迫切。 看着无边无际的平原,语尚言总觉得会有一些超乎预料的事发生。到达夕曙后,她对打通联系的方式一瞬通窍,只要将手伸回去即可。就像那些钓鱼的人,用鱼线贯穿鱼竿和河流,从而钓鱼到身边,成为囊中之物,用以自用,也可用以买卖。 但夏萧这家伙涨红着脸,不知何时能成功转换元气。若他不成功,她们便只有一直等着。可夏萧何曾不想快些成功?他在五行空间中的元气之树下盘坐,五灵兽皆在圣坛上配合,可要压缩元气,并不是个简单活。 他并不知阿烛已醒,但出于对夕曙世界未知危险的忌惮,还是迫使自己不断加快速度,早些转化元气。说起元气和源气的区别,在不断探索中,夏萧终于发现,后者就是前者的凝缩版,没什么特殊之地。夏萧以此不断压缩自身元气,令无边熟悉的大荒元气成了夕曙源气。 只要将自身的力量压缩成功,再吸收源气,便无比简单。当他刚成功,准备睁开双眼时,又令无数源气入体,被力量充盈的感觉很好,可他并未沉沦,只是连忙睁开眼睛。见阿烛已成功,夏萧连忙对语尚言说: “不好意思,我拖后腿了。” “没事,继续吸收吧,增进一下实力。” “啊?” 阿烛有些疑惑,就在这片平原中吸收源气?不怕遭到进攻?语尚言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已料想到之后的事。 “夕曙世界没有王国存在,只被无数势力瓜分,我们在的这片土地,肯定也有人统治。想必我们之前的动静,已吸引当地势力,不如就此修行,等他们来。” “这样也好,我们现在还无法和夕曙世界的人沟通,不如趁机调养一下。” 见夏萧也这么说,阿烛自然只有盘坐在地,开始吸收源气。三人皆如此,没有例外,可这样被动似乎并不好,甚至和夏萧一贯的作用大不相同。但夕曙世界并非大荒,他们只有彼此是依靠,不能随意冒险。更重要的是,整个大荒都在等他们,他们不容失误,也没有任何支援可言。 当自己成为依赖的对象,且无人可依靠,便得步步小心,马虎半点都不行。 修行是夏萧极为热衷的事,可大荒的手印在此作用不大,他便只顾吸纳,令体内源气充盈。当五行空间中的大荒元气皆成源气时,比之前扩大些范围,且更加牢固起来。五灵兽改变自身的力量,隐约间觉得自己强了不少。 当元气之树布满璀璨的光点,源气上下皆是,而圣坛上的句芒睁眼时,虽说体型尚小,但记忆猛然恢复。他愣在原地许久,脸上更为凝重,他记起很多事,关于前世,也关于自己还是粒种子时的事。 四周变得更为葱郁的树木为句芒道说曾有一位女子在此守候,他知道是谁,可走出森林,出现在夏萧身前时,也为元气之树的变化而惊叹。它如布满水晶点点,那些半透明的碎水晶,似能因为五行的变化而转化颜色,呼应各种不同的力量。 见到句芒,夏萧微微一笑,带着哄孩子的语气说: “哟,中午好啊!” “不怎么好,因为没见到晓冉,你的变化也太大。” 句芒还是孩子的声音,但不像之前那么清脆,而是有了些浊气,也更为成熟些,令夏萧猛地坐起。 “你恢复记忆了?” 句芒点头,令夏萧极为兴奋。虽说木行修行者和木行荒兽一样拥有这等能力,但恢复记忆很难,可过去两年多,句芒再度复活不说,还恢复了记忆,比学院的风信八相前辈要幸运太多。 可夏萧将句芒抱住时,后者脸上并无笑意,他看着那棵黑树,虽说知道它为何存在,森林的树木已告诉他。可前来夕曙这般危险,真的能成功吗?他并不是不相信夏萧,只是这个世界的力量太过庞大,当他表现出自己的担心,夏萧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以往的句芒很是自信,可他毕竟死过一次,知道自己也是会死的。那种在黑夜里蛰伏的感觉并不好受,极为孤独,极为无趣,饱受没有意识的折磨。那是无声的痛,可夏萧此时对他说: “放心吧,这次前来夕曙,我们一定能成功达到目的。” 句芒和夏萧的联系依在,他可以感觉到后者的愧疚和坚定,因此将自己的担忧放下,且郑重的点下头。他们是要一起努力的,因为命运已紧密相连,而未来,还将一同奋斗! 第八百七十一章 这个世界和大荒很像 夕曙世界和大荒很像,云卷云舒,太阳东升西落。一眨眼的时间,便至傍晚,天外的红烧云宛如血色一般浓郁,从身旁刮过的晚风,肃杀平原上的绿草,吹拂夏萧三人的颈脖发梢,令他们当即醒来。 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夏萧三人都会醒来,他们含着几丝敌意,迅速扫视四周。四周无人,但他们皆一同望向西南方向,见那边有风袭来。风令草地成毯,皆折腰伏地,可夏萧三人站得笔直,不为半点所动。 很快,西南方向有箭矢射来。箭矢动辄牵动万千,不由木铁成,而像暴风流星,一瞬落地,掀起草原,令其糟乱。可夏萧三人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还在交谈。 “感觉不强。” “皆是些第六重的喽啰。” “有空你得教教我们这里的境界等级设定。” “一会他们来,你们自己看便是。” 说完,语尚言未出手,夏萧倒是向前。他们远道而来,以这样的方式欢迎自己,未免有些不懂礼节,但又怕实力较强的语尚言和阿烛对他们造成伤亡。因此,夏萧胸口闪起一道猩红色的光,一把朴刀当即握在手中。 这种熟悉的感觉令夏萧反复将其捏住,有些想念且回味,而后一刀落下,轻描淡写可也有气浪破开空间,斩裂其中万千,令其后一根聚集不少源气的箭矢当即破裂。箭矢之后,一手持弯弓的长发女子惊叹道: “不愧是外来者,想必实力在八重左右。” “自身实力不足,何必夸捧他人?” 身形高挑的女子当即没好气的瞪向身旁人,而后,那壮硕如熊的男子已飞扑而出,一霎穿越当前空间,向夏萧而来。他的速度令女子惊叹,不愧是宗门内的天骄,分明和自己一样不过二十岁,却有七重实力。 在她望向远处时,草地上的尘埃被撞落,她终是见到另一端的人。可那男子,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大,可他此时一手握刀背于后,另一只手只是轻轻一挥,便令那无比雄壮的男子倒地,炸开本就满是疮痍的地面,发出轰然震耳声。 “怎么可能?” 女子惊愕,姣好的面孔满是不可思议。这男子和自己师出同门,乃宗岳门派最强的一位弟子,可在那个男子面前,既敌不过随意一挥手? 这么强的男子,莫非是强者幻化外形?她匆忙前去,踏剑而行,那雄壮男子更是拉开距离后手掌摊开,接住自己的重剑就要再战。 重剑的使用技巧在于抡和转,男子身形如风,于空中引动天雷助阵,赫然落下时,夏萧眼中也有雷浆,而后他只是一脚,便将那沉重如山岳的重剑踢向一旁,连同男子一起。这等实力的差距令女子连忙到男子身边劝道: “别冲动,你斗不过他!” “滚开!” 男子反手擦掉鼻血,从坑中爬出,握剑就要再战,可看重剑已碎,便一声吼过,施展出自己最后的底牌。 只见,一头大熊齐天高,双目血红,盯向夏萧。后者却只是瞧过一眼,没好气的道: “尽是些花架子。” 夏萧听不懂那男子在说什么,只是迸发出极强的力量。夏萧一瞬前进,与巨熊轰出的熊掌正面对碰。 若是平时,一旁的女子肯定觉得男子会赢,因为这擎天巨熊的兽灵乃宗岳门派门主花了不少功夫才得到的,此时却没了自信。 看着眼前气浪不断扩散,女子心中发怵。按常理说,其余世界所来的强者都被南海的钓者收走,很少有主动前来者,除了一些比较弱的人。但现在来看,似乎没那么简单,因为这三人的实力,轻松可以将自己碾压,且不知在何等境界。 气浪中,兽灵崩碎,可这等结果,女子似已想到,但还是忍不住震惊。于无数碎片中,夏萧身形猛地向前,一手仿佛自冥府探来,在男子眼中猛然变大,最后摊开,将其面孔捏住。痛意袭来,男子当即无法动弹。而夏萧的感知直入其脑,了解其中关于夕曙世界的一切。 要做到这种事,在大荒世界除了他们三个,其余人皆需符阵配合。但他们的实力要做到这般并不算难,见夏萧如此,阿烛也向前,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女子身后,在其觉得后背发凉,说出一句求饶的话时,一只小手搭在她肩上。 当即,她神思一空,似被另一种力量控制住身体,将她所知一切收回自己脑中。夏萧此时也做着这样的事,像自小生活在这片大陆,对夕曙一瞬无比熟悉,似就是这里的人,但他能分辨且能取舍,并未令自己受到什么影响。若他们这个实力的人,还在套取信息时出现差错,便显得太过无能。 夕曙世界共有六片大陆,每一大陆中,都有一个以“天”为等级的大势力。而这繁丰大陆,乃六大陆中最大的存在,统治它的势力名为天宫。 这等名字倒是响亮,其下又有十二个“地”级势力。每一个“地”级势力下,又有十二个“人”级势力,可谓一环接一环。而在这些外,还有不少排不上名号势力,但都各有依附,否则在建立之初,便会被打压毁灭。 此行所来的男子名为秦朔,女子叫闫芳,皆是繁丰大陆东北角的“人”级势力——宗岳门派弟子,实力一个是七重,一个为六重。他们的实力在门派中不算弱,但比起夏萧,也就那样。 从秦朔的认知中,夏萧见到一些打压弱小势力的景象,其中不乏以下世界前来之人。有些自命不凡,未选择依附交好,便被他们毁灭,其中人更是被拿去当奴隶,或买卖给别的势力。大部分的归宿都是后者,惨死的却始终都是多数。 夕曙世界中,实力境界共分十六重,感知不算,天地皆分八重。若是到天三重,也就是十一重实力,便可开创人级势力。地级势力的首领必须在天六重,也就是第十四重,至于天级实力,最少都有两位天八重,也就是夕曙世界顶尖战力的强者存在。 像这宗岳门派的门主,便有十二重实力,十重、十一重的存在皆是长老,重的更是不少。不过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可和阿烛语尚言一起组建一只地级势力,可在组建途中,必定会遭遇不少阻力。 在此之前,夏萧尽力了解着夕曙。他发现夕曙世界和大荒很像,其实每个世界都差不多,只要是人组成的世界,便以实力为尊,人情也很重要,可以左右很多事。夏萧初有想法,先依附这宗岳门派,创建荒殿再说。 知道这些后,夏萧懒得了解这里的人情风俗,他们是从其他世界来的,不懂也没关系,掌握语言和礼节便可。 这些事中,有个问题令夏萧极为关注,那就是前来之人大致分三种,一是被南海钓者钓上来的下级世界的人。二是从大门进来的人,那需要对夕曙世界进行充足的感知。第三种就和他们现在一样,乃无礼之人。但夏萧也不知道还能通过那样的方式进来,想必语尚言也不知道。 知道这些后,夏萧放手,秦朔当即喘了口气,眼中的慌乱和情绪一瞬涌出。 “你做了什么?” “放心,只是了解了一些关于夕曙世界的事。” “你们这些对夕曙不敬的人,会遭到天宫惩罚!” 天宫在繁丰大陆是所有人敬畏的存在,但夏萧只是白了这家伙一眼,和语尚言及阿烛聚在一起。 秦朔见他们暗自商量,慢慢靠近闫芳,可后者刚被探知脑内的认知,因此有些精神恍惚。但她这等模样,等于告诉秦朔不要乱动,否则便不是被探认知那么简单。 从其下世界所来的人大多都是些蛮夷,起码在他们看来,并不是多理性的存在。因此怕这些并不友好的存在对自己发起致命进攻,本以为以原始方式到来夕曙世界的存在都比较弱,但没想到这三人的气息极不好感知,除此之外,实力也强。 见三人商量半响,秦朔直冒冷汗,自己这是遇到了什么存在? “喂,麻烦带我们去宗岳门派!” 夏萧此话惊秦朔一跳,他看着夏萧,不知其意,只是凶神恶煞的说: “你们这是自讨苦吃!” “我们是去赔礼道歉的,宗岳门派也是一方大势力,应该不会不给改错的机会吧?” 秦朔见夏萧身边的阿烛和语尚言二人,心生诡计,当即道: “跟我来吧!” “真的要带他们回去吗?他们这种无礼之人,理应流放在边界最外围才对!” “那能怎么办?谁让来巡逻的人是我们,我们打又打不过,若是放过,岂能心安?” 闫芳一想,暗自说是,恰好门主爱好美色,将他们带回去,肯定重重有赏。 无论那个世界的人,来到他们夕曙世界,就必须按他们的规矩行事,到他宗岳门派的地盘上,更得俯首称臣。他们实力是弱,可门主的实力,在十二重,还敌不过这三人? 他们心中已开始想自己将得到怎样的奖励,但夏萧和阿烛探知过他们的认知,他们知道的事,夏萧和阿烛岂会不知?但他们就要这么前去,且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他们虽是后来者,但想创建实力,就必须和他人打交道,与其提礼去拜见,不如弄个有趣些的开局。 第八百七十二章 对无礼之人的惩罚 夏萧足够狡猾,是个名副其实的老狐狸。当前,他和商量过的阿烛二人跟着秦朔前往宗岳门派,一路上小心翼翼,又暗自期待,希望事情的发生能像他们想的那样顺利。但事在人为,还需他们据理力争。 这方面夏萧擅长,不难看出,他就是那种不要脸的人。相比之下,语尚言都成了一个新手,因为脸皮薄而易怒。可夏萧不同,他点子多,只要产生想法,便不会轻易让步。而且语尚言是要成为荒殿殿主的,从一开始就要树立威信。 那样的最好办法是保持沉默,阿烛亦然,所以此次所有的话,都由夏萧来说! 看着飞至自己身前的夏萧,语尚言第一次因为他的勇敢产生少许好感。能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勇往直前,不畏其后的危险,的确值得赞扬。但夏萧所具有的优秀品质,不仅如此,可就此开始夕曙世界的冒险。 因为他们降临在繁丰大陆的东北角,很是偏远,乃袅无人烟之地。朝西南方向走了百里,花了大约一刻钟时间,才见着城镇出现。 这里的建筑没什么特别之处,少了南商的繁华,也无大夏的谨慎体现,一切皆中规中矩。但见到宗岳门派所在的古越城,夏萧终于见着以势力为主的世界,究竟是以怎样一种形势存在。 只见,之前的城镇规模皆不大,唯独这古越城,犹如帝都一般。其中店铺众多,即便夜晚也灯火通明。无论是大荒少有的竞技场,还是青楼赌坊,此时也都火红,只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主人,那就是城中的宗岳门派。 作为“人”级势力,他们在这繁丰东北一带名气很大,其下小势力无数,此时夏萧三人被带去一座宫中,只见殿宇辉煌,令人诧异。“人”级势力就这般,那掌管繁丰大陆的天宫,究竟该是怎样的存在? 在秦朔和闫芳的记忆中,关于天宫的记载仅在于言辞,没有半点形象。在这个地盘极为重要的世界,别说是天宫,就连“地”级势力,其下人也难前去。像这宗岳门派,别说其中弟子,就算门主,都未去过大陆中心。 那里的世界,才是真正对弱者封锁的。但夏萧的野心,不说与天宫齐高,也得达到地级势力的水平才是。夏萧极有信心,但他先想看看这宗岳门派的门主岳龙,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进入殿中,四周坐有长老,似正在议事。一年后,是三年一度的宗岳门派弟子内门仪式。比起外门数千人,内门不过百。因此,他们都在考虑要如何开展,是和以前一样,还是整出些新花样?毕竟小辈弟子的实力,关乎到今后他们是否能保住“人”级势力这个位置。 坐在这个位置上,往高里说,有天宫撑腰。往低里说,头顶地级势力——壮宗直管自己,旁人不敢侵犯。可若在今后比试中丢了位置,之前得罪的人,都将像草原上的凶猛饿狼,将他们吞没,骨头都不剩。 众弟子中,唯秦朔最强,可此时他走进殿中,气息仍有些低靡。岳龙见之,极为不悦,目光看向夏萧三人,闻到几股陌生的气息,一看就是外来人。可这一男一女,气息皆不可测,实属奇异。 岳龙起身,问: “秦朔,怎么回事?” “回禀门主,我与闫芳在其外草原巡逻,见有天外闯入者,因此去看。本想教训他们一番,没想被打伤,便将他们带回,交给门主处置……” 岳龙走到夏萧三人身前,倒不是为了剑拔弩张的开战,而是仔细打量男子身边二女。这岳龙是出了名的好色,除了宗门中的女弟子,很多女长老都与他有染,妻室更是成群。此时见色起意,暗想自己这弟子真是懂自己,又要有福气了。 “你从何而来,叫什么名字?” “大荒世界,夏萧。” 夏萧行了一礼,二女亦然。紧接,他抬头与岳龙对视,态度不卑不亢,令后者来了兴趣。 “你好大的福分,既有两位妻子。” “这位是我妻子,这位是我……师祖。” 语尚言白了夏萧一眼,觉得这个称谓并不好,显得他很老。但她应庆幸,因为夏萧第一反应想说师母。可若那样,等师父一来,实力不对等,想必会引来不少闲话,所以还是师祖比较好。 岳龙眼中,觊觎之色不减。他喜爱女色,不分年龄,也不分身份,但凡不是自己的弟子,怎样的女人皆可,这两女长得都很漂亮,且各有味道,倒是和自己口味。 他神色有趣,向阿烛上前一步,欲问其姓名,可被夏萧伸手拦住。 这一拦,岳龙兴趣全无,目光恶狠狠的看向夏萧,似一种权势的打压。可夏萧依旧如此,令其觉得自己没了面子不说,无名之火当即升起。见其眼中怒火,正是夏萧想要的。因此,他率先问: “门主大人这是做什么?” “你们无礼在先,自然得接受惩罚,想必你也从秦朔和闫芳那看到过关于我宗岳门派的实力。我们乃天宫壮宗下十二人级势力之一,弟子过千,长老数十,你们这些外来者,还是不要轻易挑战权威的好,否则……” 岳龙露出极为阴邪狡黠的笑容,夏萧却直言问: “否则会怎样?” “你是不想活了吗?卑贱的大荒人!” 岳龙离夏萧极近,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他若这般态度,岳龙更有机会和借口将俩女子收入囊中。 这种事他做得极多,那么多外来者,他也不是第一次见。正因为外来者形单影只,实力薄弱,他才有更好的下手机会。 夏萧倒没有来硬的,那样显得太过失礼,他们毕竟只有三个人。就算能斗过这宗岳门派,也没有绝对的信心能战胜壮宗。至于天宫,虽说那等存在肯定不会因为自己三人出手,可遇事周全的夏萧,有十分周密的打算。 岳龙强势,夏萧便退一步,当即道: “是我们失礼在先,在此给门主大人赔不是了,希望门主大人饶我们一命。” “算你识相!” 岳龙又朝阿烛伸手,可夏萧也一样,抬起手将阿烛护在自己身后,双目如隼,令殿中长老一一凝眸,觉得此子并不简单。他们一一以源气相告,让门主住手,可屡试不爽的他,岂会轻易罢手? 只见,岳龙体内有磅礴源气冒出,当即朝夏萧轰去。 “看来你还真是不想活!” 夏萧施展浑身解数以挡,不至于受伤,而后问: “宗岳门派乃名门大宗,不招待外来人就算了,难道还要霸占人 妻?” “等你死了,便不叫霸占,那叫有善心!” 源气更强,夏萧嘴角流出几滴血,整座大殿当即颤抖。其中,于气浪呼啸时,夏萧一字一顿的喝道: “我们做了无礼之事,甘愿受罚,请门主大人高抬贵手,给我们个活路!” “事先能活,此时唯死路一条,拿命来!” 好色的中年男人早已失了理智,忘却所有准则。若面前是其他宗门的人,他也不至于如此,可三人外来人,还是失礼闯入夕曙世界的人,他岂用顾忌那么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岳龙身后的长老们倒是看出些端倪,以往像夏萧这样的人,此时肯定不惜抛儿弃女。就算他们当前的门派中,也有不少那种人。可此时这夏萧,实力虽说不强,已像用尽全力,可他身后两女,似故意为之。 “需要我们出手吗?” 虽说事先已商量好,但阿烛还是很担心。夏萧的实力,是敌不过这门主的,可夏萧苦苦支撑,道: “别着急,按原计划行事。” 夏萧扭过头,没有结印,但身旁已有七兽齐出。山舌足有三百米高,当即搅乱大殿,令其崩塌。 于大殿塌陷声中,山舌发出嘶哑的吼叫,连同其他四灵一同抵抗所来源气。源气无比磅礴,但当前已失之前的霸气,被夏萧完全抵挡在外。 “门主大人,真的无法再谈?” “有何可谈?卑贱之人,还是就此安息吧!这夕曙世界,不是你们这些弱者该来之地。” 源气如山岳,重重拍打夏萧,令其一瞬后射数百米,打破这古越城许久的沉静。不少人来看,不少门派弟子谨慎包围过来,长老们则一直盯着两位女子,但即便有他们盯着,二女还是一瞬不见踪影。 “好快!” 惊愕之际,长老们连忙去找两女踪影。 只见,百米外,倒在地上的夏萧身前,两位女子一同出手,拦住源气的进攻,令它们戛然停在抬起的玉手前,连头发都未掀起。 “就这还敢叫嚣?” 语尚言抬手间,已令岳龙身形倒退。她上次来夕曙世界时,已是三万年前,不过十重实力,算不得强,随便一个小势力的头目,都有那等实力。可三万年过去,她虽说被封印,但也吸食了起始大帝君泽的元气,此时乃十三重强者,对付这岳龙简直就是一加一的简单事。就是对付地级势力的首领有些难,但还有阿烛。 语尚言觉得,后者的实力,对战十五重强者都足够,至于十六重的存在,可以用其身份来挡。因此,夏萧的计划也只算是保险,但足够稳重! 第八百七十三章 心中有个小理想 岳龙身形后射,其后虽有长老出手,令其很快停下,可面色极为难看,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岳龙见过千千万万外来人,实力皆在九重或十重,少有超越者,因为外界的极限,也就如此。但这俩家伙,既有十三重的实力。那他们的世界,是如何装载他们的?莫非已崩溃破裂? 岳龙皱眉,见两女身后的男子从坑中爬起,嘴角尚有血迹,极为狼狈。但他脸上闪过几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令人捉摸不透。 “门主大人,非要闹成这般才愿收手?” “收手?没那么简单!” 不管是出于情面还是想出这口气,岳龙都不会令事情简单结束。他堂堂宗岳门派门主,岂会因三个外来人下不去台?若是被其他十一支势力知道,岂不是会被耻笑死?一想到那些令人发指的面孔,岳龙便当即怒起,捏碎腰间一玉佩,且召集宗岳门派中的长老弟子,欲要将三人就地正法。 “你三人擅闯我宗岳门派地域,还出言不逊,那今日,就别想活着离开!” 岳龙杀意满满,古越城的人感知到后,皆相逃离街道,回到自己家中。当即,这座堪比帝都斟鄩的大城,已像死城一般寂静。不过消息也很快传开,是三个外来人,被带回宗岳门派中,听说还有两个年轻女人随同。 听到这,古越城中的人大多已知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他们的门主大人想霸占他人 妻子,才生出这番事来。 这样的事,他们见得多了,最终,肯定是门主得胜,向来如此。可此次与以往不同,他们的门主大人啃到硬骨头了,估计会将牙崩掉几颗,还会流一嘴血。 宗岳门派中,岳龙带着诸人将夏萧三人包围,道: “一会壮宗长老也会来,看你们如何下台!” 夏萧三人没有回答,只是在等那所谓的长老。若以语尚言的做事风格,肯定不会做这种无用事,但夏萧要刻意营造她高贵神秘的身份,以便今后做荒殿殿主,她也就勉强配合一下。不过见三人不说话,岳龙倒是惊慌,这三人究竟什么来头? 很快,一位长老从天而降,脸上带有些怒气。半夜三更被找来,轮谁都没有好脸色。但这岳龙常年给其贡品,将自己当祖宗一样供着,他此时也得出面才是。见三个外来人,还有两个姿色不错的女子,长老已知怎么回事,但还是问: “怎么回事?” “他三人擅闯我宗岳门派的地盘,也不接受惩罚,还拆了我的大殿。我实力不济,才找来长老,请长老为我宗岳门派做主!” 长老鹤发白须,看一眼现状,倒是有些惊奇。以前也有类似的事,可外来人皆受重伤,但现在看来,只有那个男子受了些伤,其余两人皆无恙,怎么实力这么强? 长老很是疑惑,更奇怪的是,他看不穿那一男一女的实力,至于另一位女子,大概有十三重的实力。这样的实力,已和他相差无几。 因为壮宗门面,也因为实力的忌惮,长老开口问: “在下壮茂,壮宗长老,三位从何处来?又起了怎样的矛盾?” 不等夏萧回答,岳龙已行礼道: “长老大人,何必和他们废话,浪费你宝贵的时间?直接将他们源气打散,交给在下处置便是。” “你在教我做事?” 壮茂瞪一眼岳龙,令其愕然闭嘴。平日里,他虽说就是这么做的,但现在想打散三人源气恐怕不是个简单事。若是欺负些弱小就罢了,硬骨头壮茂可不想啃,且他是壮宗长老,遇到强者,得给其留几分薄面。 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夕曙世界不是没有外来者建立大势力的先例。 见壮茂这般,即便是在黑夜,夏萧嘴角都微微扬起,眼中闪出几丝狡黠的光。都说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果真如此。 相比壮茂,岳龙只是个跳梁小丑,也就欺负一下那些无实力之人,今日夏萧,是讹定他了,不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定不罢休! “长老大人,晚辈可以道说原委了吗?” “说吧。” “晚辈夏萧,这位是我师祖,这是我的妻子阿烛。我们从大荒世界来,不懂规矩,直接从外降落,扰了宗岳门派的清静。门派二人一见我们便发起进攻,我等知晓规矩后,特地前来谢罪,没想门主大人对我妻子产生些想法,这才闹出些事,有了些矛盾,还请长老大人明断。” 壮茂暗自瞪一眼岳龙,不懂抑制的人,活该门派势力日渐衰弱。此事闹的,若他再不明断,估计会惹得壮宗丢人。不过在此之前,壮茂再一次看夏萧的实力,却始终看不透,但对其冷静和话语中的底气,似能看出此子不凡,虽说年轻,但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看来都是误会,这样吧,你说说此事如何解决?” 见壮茂和之前做事不同,岳龙率先担忧起来,但前者并未搭理。对于强者,无论哪个地方的人,都对他壮宗有用。 向来,招揽强者就是一件大事,九重的垃圾可以不要,但这三人,想必最低实力都在十三重左右,这样的实力,在他壮宗中足以混个长老。毕竟他自己的实力都只在十三重,若将他们招揽进去,想必自己也会得到不少好处,可比岳龙带来的多。 “不瞒长老,晚辈前来夕曙是因为原本的世界即将崩溃,无法装下我等这些实力的人。来到夕曙后,心中也有一个小理想,就是开创属于自己的宗门。” “那你可知当前的局势?” “知道,所以愿依附于壮宗,希望长老成全。” “要不和我回壮宗吧,以你们的实力,定能做个长老,何乐而不为呢?” 壮茂既这般抛出橄榄枝,令岳龙脸色大变。若那样的话,他岂不是要低他们一等?但现在出言拒绝也不好,可见夏萧拒绝,当即厉声道: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壮宗是何等势力……” 岳龙说到一半,身体当即僵住,本来壮茂还能为难一番夏萧三人,可现在没了办法,面露难堪。夏萧倒是不慌不急,道: “不是小辈不愿去,而是因为身份卑微,原本世界还有些人未到夕曙,他们实力不强,无法跟随我们一同去壮宗,不如在壮宗门下效力。” 只要先立足下来,就算这壮宗品德不好,他们将其取代便是。 天宫太大,夏萧不抱有那种幻想,底蕴那东西可不是随便能挑战的,他从秦朔的记忆得知,天宫存在已有十万年,在这变化莫测的夕曙世界,能保持那么久存在,定然不会是些低俗的存在。可壮宗不过千年,不是没有打败的可能。 夏萧的背后,除了阿烛和语尚言,还有十位经验老道的存在。有他们帮忙,夏萧觉得令荒殿存在于夕曙世界并不算什么难事。 岳龙见他说出这等话,也没有一再逼迫,免得将人逼走。三人不是一人,没那么容易留下,他也得向宗中请示才知下一步如何走,但得在他们面前留个好印象,今后才好见面。 “既然你们各有坚持,我就不强求了,但你们初来乍到,连个像样的歇脚地都没有,准备何去何从?你们有什么困难,大可提出来,即便不去壮宗,也得有个安身的地方才是,还是说你们现在就准备造一大殿,开始筹备势力?” 壮茂没有一再坚持,倒是讨得夏萧三人一些好感。听其说出如上之话,夏萧立即答道: “若长老支持,我们愿得一地,准备自身势力的组建工作。” “宗岳门派以北乃一片空地,若你们不嫌偏僻,可以先去那安身,之后再商议势力组建一事。” “万事皆需积累,即便偏僻也无妨,多谢长老成全。” “我回壮宗后,必为宗主亲自汇报你们的情况,可不知您和这位小姐的实力在第几重?” 壮茂考虑再三,觉得事情还是得问清楚,夏萧却不好回答,看四周那么多人,只是招手令其靠近。 见夏萧和壮茂做出这般亲密动作,还说起外人难知的秘语,岳龙觉得有些不好,莫非是长老看中他的实力,要扶持他?这样的存在不是没有,但在整个夕曙世界都属少例,因此他有些慌张。若今后他们成长起来,自己贪图夏萧妻子一事,岂不令自己可死好几次? 在岳龙暗自作怕时,壮茂的神色令人寻味,他既然表现出些惊愕,其中还有不少难以置信。那等神色后,他怒吼宗岳门派的人。 “你们这些瞎眼狗,以后若再敢做这种事,等着被壮宗除名吧!” 什么事能让沉着稳定的壮茂爆出粗口?宗岳门派的长老弟子皆猜不到,就算他们实力再强,也不会令其这般惊讶才对,否则那夏萧岂会受伤?他们不知这正是夏萧想要的,因此瑟瑟发抖。 岳龙觉得壮茂格外反常,他宗岳门派虽不是壮宗十二“人”级势力中最强的存在,但也不是最弱,一直处于中流。壮宗爱惜人才,向来也护犊,毕竟得人心才能稳定。但壮宗既这般发怒,夏萧究竟说了什么? 岳龙早已能行动自若,但始终没说话,可见壮茂有此动作,再一次惊讶,对夏萧三人生出极浓的忌惮之意。 第八百七十四章 有趣的小玩意 只见,壮茂摘掉手指上的戒指,递给夏萧。那可是中品空戒,其中空间可如宫殿般大,且能装活物,很是稀少。据说,那是壮茂长老为壮宗建功立业时得来的奖励,由宗主大人亲手赠送,但没想到此时却送给了夏萧三人? 岳龙心中一悸,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可也心生一个阴邪之法。 “这是我随身携带的空戒,里面有不少灵丹妙药,还有些功法卷轴,兴许能帮得上刚来夕曙的你们。” 虽不知这是什么,又有什么用,但见戒指的光泽,又看岳龙的表情,便知其珍贵。俗话说的好,拿人手短,夏萧当即推辞。可壮茂坚持要送,一来二去,场面越来越尴尬,夏萧对阿烛眨眼,看来自己说话还是不管用,阿烛就不同了。 “长老大人,我们用不着这么珍贵的东西,您还是留着吧!” “就是就是,等贵宗愿意扶持我们,我们再收礼物也不迟。” 见两人夫唱妇随,壮茂倒也无奈,可还是坚持将其塞给阿烛。 “别客气了,这不代表壮宗,仅代表我个人。再说了,一个小小的中品空戒,我还能拿来威胁你们不成?拿着吧,总会有用的。” 壮茂平时可是出了名的貔貅,向来只进不出,岳龙还没见其给谁送过礼,但此时这般坚持,无疑表明自己的来意。阿烛满脸歉意的看向夏萧,后者见其握在手中,不再推辞,只是行礼,谢道: “多谢长老。” “客气了,虽说夕曙世界不欢迎弱者,但你们并不在弱者行列。拥有这身本事,你们应该享有特殊待遇,我壮宗虽说不及其他十一支地级势力,但同样爱才如命,你们降临在我壮宗的土地上,想必宗主大人听到,都会觉得幸运。” “能遇到长老这样的人,是我们的幸事才对,那今日和宗岳门派的事……” “放心,我看谁敢说半句闲话!” 壮茂回首,瞪一眼岳龙,令其当即不敢说话。但事情绝对没有想得那么简单。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若觉得在古越城不方便,就随便找个地方歇息吧,但别去其外荒地,那里有蛮荒野兽,虽不算强,但也麻烦。” “多谢长老关心,那我们就先行告退了,若壮宗有消息,麻烦您通知我们。” 夏萧说完,再行一礼,带二女离开。他前去的方向还是之前的北部,与兽相伴比和人相处方便得多。但阿烛见着,问: “不是说不能回北部嘛?” “他的话信三分就好了!” “为什么?我感觉他挺好的呀。” 语尚言轻哼一声,没好气的说: “要不是有夏萧,估计你早就被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阿烛才不理她,问夏萧什么意思。后者说不上来具体事务,就是觉得壮茂没安什么好心,肯定在计划别的事。语尚言见到,叹了口气,失望道: “我也高估你了,不过你们确实很嫩,也没参与到势力相争中,不知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壮宗既然身为‘地’级势力,肯定想招纳强者,与其放任我们在外自己组建势力,不如将我们纳入囊中,你之前不该说出阿烛的真实身份,虽说能换来尊敬,但他们只会想方设法控制我们,依靠我们成为更强的存在。” 这么一说确实也是,夏萧当即生出些歉意。 “我本以为他们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会产生这种后果。” “无所谓,反正她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与其逼到绝路再使用神灵之力,不如现在就告诉他们。但我们得表现得狠些,接下来,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来迫使我们得到他们的庇护,从而加入他们旗下。” “具体怎么做?” “随机应变。” 夜中,语尚言充分展现着自己的睿智,道: “如果是我,要想得到几个本无法得到的强者,就得令他们有愧于我们,比如说……让宗岳门派大肆派人来袭击我们。虽然我们已暴露实力,但宗岳门派并不知道,那个壮茂,兴许会让他们来进攻我们,一是看我们的实力究竟像不像嘴上说的那么厉害,二是让我们心生愧疚,毕竟杀了很多人,对初来乍到的我们来说并不算件好事。” “为什么?那样的话不是他们失礼在先?而且他们知道我们很强,还会那么听话对我们发起进攻吗?” 阿烛提出疑问时,由夏萧回答。在破开的风中,他答道: “我们的出现和建立势力直接威胁到的不是壮宗,因为我们还需要成长的时间,但宗岳门派不同,他们要想保住自己的地位,且为了我们成长起来后不将他们吞食,他们就得提前对我们动手。” “但这完全可以说是他们自己的意愿,与壮宗无关,后者只用给他们扣一个逆反不敬的帽子便是。但壮宗可以测试我们的实力,且用宗岳门派那么多人的性命侧面威胁我们加入。我说的没错吧?” 语尚言点头,夏萧说的,的确都是她想到的事。阿烛听后,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人心就是这样,向来都是上层人玩弄下层人,后者又只能被摆布,因为无力反抗。若不是阿烛见识过更为恐怖的事,比如说起始大帝吞食自己的种族,雀旦吸食万千生灵,她都不敢相信。 “真恐怖。” “我们做自己就好,而且以你的身份,说不定会直接惊动天宫,壮宗不敢整那么多幺蛾子,最终只是壮茂自讨苦吃。还有就是,我们今后的势力中,可不能有类似的事。” 夏萧看向语尚言,似要后者一个保证,她耸了耸肩,似像答应,也像敷衍。可古越城中,岳龙见夏萧三人走远,才站到壮茂身后,问: “长老,他们究竟有多强?” “你无需知道,总之他们的势力一旦在这片土地建立起来,你们就得亡。你们和他们,终究只有一个能活,可懂我的意思?” 岳龙一愣,没想到长老会将话说得这么直接,可他明白。于是,送走长老后,他开始筹备人马,虽说考虑到诸多原因,但门派中的长老们还是一致同意,花费巨资请两位高手,一同将其剿灭。 虽说这样做很有可能引来壮宗的怒火,可他们起码能证明自己的实力。比起那新来三人,忠心耿耿的他们显然更有用一些。壮宗缺强者为真,但更缺忠心且无威胁的手下,否则便是被吞灭。若什么都不做,也只有等待被吞食。 岳龙是壮宗手下的老油条,他虽说贪恋女色,更是时常强占女性,可依旧活到现在。可想而知,他除了自身实力,还有些背景。此次,他就要毫不保留的将自己能召集的人全部凑齐,令夏萧那个家伙瞧瞧,他究竟惹到了怎样的人。 “啊切——” 夏萧一个极大的喷嚏打了出来,一想便知是岳龙那个狗东西在骂自己,不过他已到北部这片荒地。 落在漆黑的地面,三人能看清四周,便没有生火,只是各自准备修行。他们此行本就艰难,不是来度假那么简单,所以皆无怨言。 在夏萧进入修行状态前,他把玩起手中的空戒。在大荒中,也可通过符阵开拓出一个空间,但没有这么使用的。夏萧曾想制作,但又不善符阵便放弃,可这等空戒的确是好,一枚戒指,便像随身带了座宫殿。 而这还是中品空戒,若是上品,估计有一片小天地那么大,看起来也更精致。不过这中品空戒看起来已算不错,那颗蓝色的宝石,不比阿烛手指上的那颗由生灵之气凝成的宝石小多少。 夏萧探知着其中装载的东西,发现并不简单,大多都是功法,最高级的有地级上品功法。从秦朔那可知,功法大致分三个等级,由高到低分别是天、地、人,每个等级又有下中上三级。 这么看来,这地级上品功法不算弱,可夏萧并没有立即开始尝试,并运用到修行中。因为大荒世界的修行方式本就和夕曙世界的不同,贸然尝试恐怕没什么好处,但他又发现些不错的东西,比如说一把剑。 这个世界也有灵器,且有等级。在大荒世界,夏萧只见过两样上等灵器,一是师父的蒲扇,二是副院长的玉剑。这空戒中虽说没有上等灵器,但有一把中等灵器,乃一重剑,夏萧取出看后,又放了回去,其中的灵丹妙药也都一个没碰。他会将其还回去的,夏萧没有不明不白收人东西的习惯,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 一夜修行,夏萧吸纳不少源气,也听到不少兽声,只是没有在意。他们如坐原地的石像,久久不动,只有源气不断浮现在身边,而后进入体内。 等夜过去,黎明降临,夏萧拿出那卷还算不错的功法卷轴,准备和阿烛语尚言一同使用。这样一来,可以一同提升实力不说,还能避免因方法不同而引起的修行有误。 “真是麻烦,一个简单的吸纳之事,为何要一直复杂化?” 作为修行时间最长的语尚言,她很不习惯,但夏萧读着卷轴,逐渐发现些端倪,令其惊道: 第八百七十五章 新世界亦有气息 “功法中既然记载了关于源气化形的事,从这方面来讲,我们似乎比他们做得更好。探知秦朔的修行时,我发现他们是把源气聚集在一起,如海一般,少有化形。” “大惊小怪,这有什么可惊奇的?我们也是将元气吸纳在体内,至于那棵元气之树,只是幻化出的罢了,以此可见实力的具体进展。但我们体内的元气,依旧为散开的状态,并非具体化作某一个形状。毕竟它们藏于体内,如何化形?” 夏萧并未被语尚言两句话影响,阿烛却觉得她打击到了夏萧,暗自给其使眼色,令其别再说。但语尚言不会罢休,她发现对夏萧实施言语进攻等于伤害两人,可以刺及夏萧心中的伤,也令阿烛着急,所以毫不留情的说: “真正的大荒元气或源气化形在于增强对其的掌控,以此在拆分和整合的过程中提高自己对它们的感悟,从而加大吸收和利用。这样的办法对每一种力量都很受用,但这功法又将源气化作龙,想必是为了增加些震撼力。” 说到这,语尚言眯起眼,程度的面容看向夏萧,不禁浮现几丝惊奇。 “莫非你是想通过我们原有的元气之树增快源气化形的速度,然后快速掌握这大千源气诀?” 见夏萧点头,语尚言顿时为之前的话语尴尬,但她没想到夏萧既然能想出这种办法。其实她也可以,只是她将自己的心思花在了嘲讽夏萧上,否则早就有感悟。只有阿烛一人傻愣愣的看着夏萧,问: “什么意思啊?” 若夏萧像阿烛一样,先天就有这么强的优势,兴许也不用考虑这些,更不用苦思冥想变强之道。他在大荒世界算强,但在这夕曙世界,连个“人”级势力的首领都打不过,还怎么面对其上强者和隐士?所以他必须变强,这才出此奇招,为阿烛解释道: “功法讲究源气化形,通过凝实源气增加感知和吸收的速度,我们虽说难以在体内将其化形,但有元气之树基础的我们,可以通过效仿元气之树的方式增强源气的吸纳。换言之,我们将已有的源气容纳进元气之树,再种树木,以此反复,增强源气。虽说这样我们还是没法将源气化形,但可以提高实力,只要源气增多,只要我们定力不乱,便可始终这般尝试。” “真的吗?” 阿烛觉得夏萧有些太过痴迷,因此担心,但语尚言点头时,阿烛又对夏萧说: “实力提升慢点没关系的,但必须得保证安全。” “知道啦,天大地大,小命最大。” 一手盖在阿烛头顶,夏萧笑容灿烂。可他紧接盘坐,开始尝试。话虽那么说,可夏萧比谁都迫于提升实力,不因为其他,就因为他现在弱。 夏萧不得不承认,他那么着急是因为阿烛和语尚言都比自己强太多,以至于他出现掉队的情况,可更多的还是出于局势的迫切。 以夏萧在大荒的实力来看,在夕曙世界只是十重实力,那师父并未突破九重,也就是八重左右,副院长和主持亦然。至于其他七人,皆在七重。这样一来,不是和那宗岳门派的秦朔相差无几? 那样的实力太弱,即便经验丰富也没什么用。因此,夏萧必须先把实力提升上去才是,否则荒殿根本站不住脚。有这想法的不止夏萧一人,语尚言和阿烛皆提升实力,令草地上出现三个巨大的源气漩涡。 其中一切都在旋转,连同冉冉升起的日光。一切都被夏萧纳入体内,紧接只是一吐一纳,便有极强的力量沉淀于体内。至此,夏萧开始将体内原有的力量完全聚集于元气之树中,令其像晶石所成,赫然矗立于天地间。 很快,在夏萧完成源气的积淀时,再成一颗树,紧接吸食天地源气。即便是新世界,天地亦有气息。夕曙源气是比大荒元气更为磅礴的存在,一口可填海令其平,一吐可补天令其纳万物。 于无边无际的乾坤中,造化终生三个巨大的气旋,以夏萧三人为中心,在荒芜的草原上吸引无数蛮荒野兽的注意,也令他们敬而远之。那股畏惧,是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无法抵抗,直接作用于血脉中。 无人打扰,无人投来目光,夏萧感觉到了自己的实力有飞速的进展,这样的时日若多些,定能一飞冲天。可正因为源气的浓郁程度要高些,夏萧此时才准备歇息,他还无法一坐许久时日,所以退出修行状态,感受着自身变化。 当前,夏萧体内有三棵充满源气的树,夏萧觉得再出一棵,便可挑战突破自身桎梏,成为第十一重的存在。但要想达到那一步,或许没那么简单,初来乍到的他们,对源气的认知还是太过陌生,即便应有的知识懂得,也无法像原本的元气那么掌握。 主要是因为以往的元气大致分五行,一切皆可纳入五行中,五行之外,便是魔道。可源气的包纳范围更广,令夏萧和语尚言的魔气也归入其中,只是有些阴邪。但能承认这种力量合理存在,已是很不错的事,为他们省去不少麻烦和口舌。 “感觉怎样?” 一天一夜的修行对夏萧来说还算不错,觉得精神充沛,因此点头说好,可语尚言没好气的说: “别逞强了,正因为刚来,所以身体还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完全适应这里的力量,别想着一步登天。” 夏萧刚想问什么意思,便见阿烛双眼泛红,似自己此时模样很令人心疼。夏萧不知自己此时是怎样的神色,但的确很憔悴。在一张水床上,阿烛挥手令其躺在自己腿上,而后轻声说: “睡一觉吧!” 夏萧答应,又说自己没事。阿烛才不和他倔,只是轻声说: “没事也要睡一会,你放心睡,等有人来我叫你。” 阿烛格外心疼夏萧,此时也是以妻子的身份去关心他。因此,更觉得夏萧不容易。比起普通人,夏萧修行的速度奇快无比,但比起语尚言和自己,只能算是普通。因为夏萧所持有的完整五行,在这夕曙世界根本不算什么,大多数人皆能如此,这里的人不受五行束缚,阿烛也从闫芳的记忆中看到过。 所以,夏萧连最后一点优势都没了,比不过自己比不过语尚言,还想提升实力,才这么累。可他依旧在前进,这始终都是阿烛最欣赏夏萧的地方,永不言弃,始终往前走,从不停歇,既然跟不上,就更努力些。 阿烛曾经在学院的时候经常偷懒,有一次对夏萧说很羡慕他的能力,修行速度那么快,夏萧却回答说: “等你的生活单调到只有修行,速度自然会快。” 过去这段时间,夏萧和阿烛一起陪姥姥,陪家人,却也有了些罪恶感,因为自己没有提升实力。当时在大荒,那等情况不容他修行,但现在夕曙更大更强,他必须将一切都补回来。这样的夏萧令阿烛觉得心疼,她抚摸前者头顶,觉得一切都会过去,无忧无虑的日子早晚也会到来。 语尚言见着阿烛梨花带雨,颇有些疑惑和反感,有什么好哭的,当前的局势不是正明朗?她满脸厌恶,又因为每日始终待在一起,夏萧又称自己一声师祖,才问阿烛怎么了。可后者的回答,令其自讨苦吃。 这么多年,语尚言也算吃尽苦头,可有人关心过她?考虑过她的处境?她被所有大荒人当成一个魔头,相比之下,夏萧算好的。不过没了这丫头,或许夏萧也会和自己一样,成为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存在,甚至更为极端。 叹一口气,语尚言等着宗岳门派的反扑,这就是世界的生存法则,向来适者生存,弱肉强食。不过他们的肉,还没人敢吃掉,就算咬住也得吐出来。 正要到午上三竿,语尚言突然凝眸,望向西南方向,肃然警戒,道: “来人了!” 第八百七十六章 崩碎一口牙 语尚言视野范围内,并无人出现,可在百里外,千人聚集在一起。 这等距离,恰好在语尚言的感知范围边缘,甚至已在感知外。因为夕曙世界的力量更为浓郁,所以感知范围极小,并不算大。但语尚言对完整五行皆有感知,不仅仅在于某个单独的方面,因此通过风,知晓四周一切动静。 千人最前方,宗岳门派的门主岳龙负手而立,即将开始自己的战前训话。这是战斗前的习惯,也是为了众人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 “这一战,关乎宗岳门派的生死存亡,都给我打起精神,不惜一切代价,誓要斩杀三人!若他们不死,日后我们宗岳门派,便会死于他们创建的势力下。三个外来人而已,岂能阻挡我们?” 弟子们皆齐声呼喊,为自己鼓舞士气,而岳龙则对身旁两位中年人说: “两位弟弟,可曾想好如何对敌?” “还能如何对?战便是!我两位皆是天五重强者,还斗不过三个外来人?就算他们再神秘再强,十三重也是顶尖实力。” “就是!十四重可意味着拥有创建地级实力的标准,他们怎么可能到达那种实力。而且他们还是通过穿越大气层来的夕曙,可想而知,根本强不到哪去。” 这两位中年人脸上皱纹不少,看起来和岳龙相差无几。但他们在大军向前时,皆相道: “若不是看家族情义,我们还真不想管你。” “都是自家兄弟,别这么无情嘛。” “谁和你是自家兄弟?我们岳家好歹也是壮宗之下的一个大家族,好不容易扶你坐上这个位置,你却痴迷于美色,那玩意有什么用?” “就是!只有美色,没有实力的女人,只是些无用的花瓶罢了。你为一群早晚会破碎的花瓶渣滓破坏家族名誉,家族已决定没收你的门主职位,转让给我等。” “什么?” 岳龙还不知此事,当即脸色大变。他请来这二人乃岳山岳河,自己家族中的同辈人,前段时间突破十三重,可谓家族的大好喜事。毕竟感知之后为地八级,此后乃天八级。前者好修,后者难修,能在短短这些年里成为十三重的强者,即便在整个夕曙世界中,都算得上能炫耀之事。可岳龙却没想到家族会将自己的职位撤掉,因此他连忙求情,道: “我虽说贪图美色了些,可每年给家族提供了不少东西,等于家族两年的总收入。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能有今天,还不是因为我投入了大量的灵丹妙药,否则你们哪有那么多源气可吸收?” “我警告你,别将你的理所应当说成恩情!” 岳山喝道,能言善辩的岳河紧接应和: “你怎么不想想,当初家族为了这宗岳门派的创建和你的地位花了多少资源?那是险些倾家荡产的代价,你现在反而拿自己理所应当的事说事,真的好意思?有那个脸吗?当初你的实力强,我们又只是小家族,让你做门主无可厚非,但现在我们比你强得多,不过一个十二重的修行者,还是乖乖回家族蹲着吧!” “你的位置,我们会帮你坐住的。” 他们的谈话皆无隐瞒,而后,岳山望向千人,似已成其主。在其试图控制门派大军时,岳龙眼眸猛地一凝,他掌管宗岳门派这么久,岂会这般将其拱手让出?于是,在岳山正要开口时,他抢先道: “诸位,随我来!” 岳山猛地瞪向他,岳龙却只是冷声道: “先将当前问题解决再说吧!” “你是不想将这权力交出来?” “先将当前问题解决再说。” 岳龙又重复一遍,岳山和岳河却只是冷哼一声,这件事不是岳龙所能做主的,因为他们也不急,倒是期待起夏萧三人的表现。他们和很多人交过手,有的是切磋,有的是生死搏斗,到达这个境界的存在,谁手上没几条人命?就是不知那三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 无比期待中,岳龙暗自瞪一眼两人,想从我手里拿走东西,想都别想!不管多阴邪的招,他都能使出来! 千人顺着踪迹,前往繁丰大陆的东北角。将到之时,岳龙下令,道: “列阵!” 宗岳门派主要用剑,每人皆有独属自己的佩剑,此时舞动剑时,百十人组成剑轮,锋利无比,可切万物。九轮光圈于空中浮现,而后二十余位长老和五十余位修为较高的弟子皆站在地面,快速向前,试图发起奇袭。 一瞬向前千米,夏萧三人的身形已出现在视野中。岳龙见之,道: “将其撕成碎片。” 三道剑轮百丈宽,顿时下落,切割本就满是疮痍的地面,令青草泥土乱溅。可夏萧三人只在锋利的剑气中成了几道青烟,消散而去,不留半点踪迹在人间。 岳龙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可见头顶三人悠哉哉的站于空中,不禁问: “好大的胆量,提前知道我们来,还不准备些阵术陷阱?” “对付你们,岂用那么多心思?” 夏萧这一点语尚言很是喜欢,该收敛的时候可以做到比任何人都收敛,甚至显得卑微。但该狂的时候,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但夏萧此话,引得岳龙肆无忌惮的大笑,他身旁有两人,其后有三十余位长老,五十余位精干弟子,还有九道锋利剑轮。他充足展现着自己的实力,但夏萧这边,显得势单力薄了些。 “三人还想斗过我们?” “多了?” 夏萧目光轻蔑,令岳龙嘴角抽搐时喝道: “上!” 九道剑轮并无保留,一同呼啸而出,朝夏萧三人而去。夏萧结印,背后七兽出现时,令岳龙等人吃了一惊,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不过只是下等世界的把戏罢了,见不得有多强。今日夏萧三人的死亡,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夏萧背后七兽出现一霎,夏萧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心怵。他怀揣那股悸动,看向语尚言背后的五灵兽。 它们和夏萧的五灵兽不同,虽说也是木之鸟人,可爪牙更为锋利,双翼若云,面如般若,额头有两角前顶,呈无比狰狞状,腹又有种粒。身形更是足有十米,如金鹏神雕,唳声可穿云天,可撕风雨,又如雷鸣闪电,刹那可落。 火之麒麟带盛火绚烂,无比梦幻,麋身有无数朵火焰,牛尾可搅乾坤,马蹄若狼,奔疾如风,又可撕破苍穹。而鱼鳞皮与头顶一角相呼应,似能将万物洞穿,有无比霸气的王者气概,怎么都无法比拟。 水之妖灵乃体型硕大,体态妖娆的鲛人,双目乃兽之竖瞳,少了些水之温润,却多了不少寒冬凛冽之气,无比冻人。而那冰冷的表情,和其上两串冻结的眼泪一起,令人望之瘆人。一条矫健强壮的鱼尾,更是以冰成鳞,但同样极为吸引人的目光,和四周肉眼可见的寒气一样。 金灵兽在空中扭动,乃一头金光灿灿的龙,身躯有无数把剑组成,每每游动时,皆有一种沉重且锋利的金属气息在空中划过,似能划破空间。金龙婉转,朝前方怒吼出声,令岳龙颤抖几分,不禁呢喃: “这都是些什么怪物?” 大地一阵颤抖,一头由石组成的千米土龙翻腾而起,令大地当即支离破碎,狼狈不堪。其中,还有一条身形修长的四爪蜥蜴,但只有百米,此时低沉的嘶吼像只是在装腔作势。可他们一同往前冲来时,岳龙隐约觉得,自己这次啃到了一块硬骨头。 空中,身前九道剑轮已来,夏萧却只是看着语尚言,怀着自己的骄傲,道: “你去对付他们,我稍后就来。” 语尚言点头,桀骜出声: “不用你指挥,我自己知道!” 随即,一人四兽,已消失在原地,于空中只留下几道狂风无声怒号。 “那我呢?” “凡人岂用得着神灵出手?我的公主大人,你看戏就好。” 阿烛可是上过战场的人,自然不会怕,但那股有关于神灵的力量,能不用还是不用,毕竟阿烛总觉得它不好控制,使用多了对自己也没啥好处。看戏比起战斗就简单多了,可阿烛见夏萧身后的九道剑轮,当即提醒道: “小心!” 眼中的爱意当即被战意替代,夏萧扭头时,体内力量一瞬涌出。源气如波涛骇浪,还有一股魔气喷涌而出。夏萧即将展开自己的强势进攻,但在五彩的源气和魔气冲出前,夏萧朗声道: “他们再强我们也得努力,在我心里,你们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并非谁的代替品,所以助我一臂之力,别输给她!” 夏萧此言当然是说给五灵兽听的,他们之前看语尚言的五灵兽时都出了神,还生出一股浓浓的自卑。可在夏萧的鼓舞下,他们总算更为坚定一些,当即就要上前。 “就凭你这句话,老子都得加油干!” 祸斗携漫天火焰而出,句芒和小语亦然,而金灵兽浮在夏萧身前,被其抓在手中。 第八百七十七章 我于夕曙初舞刀 眨眼,火焰便焚了天,祸斗以强横的身躯撞偏一道剑轮,令其在地面不断滚动,最终砍至地面,令其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纹。 独眼的祸斗这么一撞,当即头破血流,可没了锋利气势的剑轮成了一个个人,少了很多危险气息。 咕噜咕噜—— 几位弟子一睁眼,便见身旁有炽热的熔浆在流动,当即将他们烫伤,有的甚至没了性命。疯狂的犬吠声中,祸斗这头庞然大物四处撕咬,血肉横飞,有的甚至骨骼断裂,模样煞是惊悚难看。 一旁,又有剑轮坠落,句芒此时无法发挥出所有的木行实力,便引天雷而落,令百人当即头发炸裂蓬松。小语和身旁两鱼游动时,以水成冰,虽说被斩碎,但再一聚集,百人又落。瞬间三道剑轮已落,可不远处依旧有锋利的存在一同朝夏萧而来。 左手神剑,右手猩红朴刀,霎时第三只眼开,左手荒纹催动。天地一暗,剑轮顿时没了去处。下一刻,一道黑紫色光猛然乍现。随其一起的,还有一股破坏及湮灭之力,一同令两道剑轮崩裂,其中持剑弟子如雨,纷纷下落。 夏萧暂且不管,只是再次于黑夜中舞刀,连连令剑轮崩碎。两道剑轮溃散后,夏萧五行相克而相生,再度击落一道剑轮。 还有两轮! 夏萧于心中默念,看着它们呼啸着靠近。夏萧并不畏惧危险,他对战斗早已司空见惯。他的实力不足以敌过低空那三位强者,可当前这些弟子,当然能收拾。 素说夕曙人对外来者持有偏见,难以深交,甚至有些瞧不起,似后者生来就低人一等。可这是个强者世界,夏萧此时的实力,谁敢小觑?他如地狱修罗,在空中与两道剑轮对碰,每次引得空间动荡,天昏地暗。 几个对碰下来,组成剑轮的弟子们已快受不住,因为手中剑已碎裂,可可能夏萧左手中的神剑依旧没有半条裂缝,右手朴刀更是完好无损。 身形向前,夏萧初于夕曙舞刀,累而尽兴。两个来回后,夏萧身形后退,站于空中。双刀紧握,夏萧凝聚源气而斩,且一瞬向前。身形拖起闪电,火弧令空间升温,多种力量一同掺杂,将两道剑轮击垮。 轰! 又是两百余人落地,带起锋利的剑气令地面糟乱,且令其猛烈动弹几番。一些弟子朝天而去,犹如升起蜉蝣,但被祸斗六兽拦住不少。夏萧在其上,以剑气切割万物,直令空间都裂开以迎战。 “继续!” 夏萧喝过一声罢,落入地面,令岳龙三人见之不由惊叹。 “怎么,心疼了?” 语尚言冷哼一声,一拳轰出,有黑龙仰头呼啸,令岳龙即便有无数源气护体,也猛地后退数步。比起他,岳山和岳河才是最惨的,因为对战之人乃金龙及火麒麟。他们不知这是何等神兽,既如此奇异,只能使用单独的一种力量,却开发到极致,短时间内令他们根本无法敌过。 最气人的,是天空那头鸟人和地中的长龙,眨眼杀了数多长老和弟子不说,还威胁到他们,令他们始终不敌眼前的对手,节节退败。岳龙见之,心乱如麻,他本以为自己请来岳山和岳河便是胜券在握,没想到却这么快呈现败势。 情况已超出原本所想,岳龙脱口而出: “怎么这么强?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强?” 语尚言哼了一声,朝岳龙瞥了眼空中的阿烛,道: “最强的还没出手,若她发起攻势,不出意外的话,一分钟内,你们都会化作荒原上的血渍,连尸首都不会留下。” 岳龙看向阿烛,暗自心悸,现在自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也有些后悔,当即满含歉意的求饶道: “是我狗眼不是泰山,我知错了,可否高抬贵手,放过小的?” “哟,之前那么风光的门主大人,现在这是怎么了?不敢战了?实不相瞒,你们今天一个都走不了。” 语尚言的目光扫视众人,令他们暗自心悸,岳龙更是难以置信,问: “你们不怕遭受壮宗的责罚?当前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在他们掌控中。” “哦,那又如何?” 语尚言的态度极为冷淡,令岳龙心中一凉,不寒而粟。他似见着个亡命之徒,什么都不在乎,只疯狂的斩杀眼前之物。 语尚言可以说就是那种人,她有分寸,知道斩杀岳龙并不会引来多大的祸端,但没有下那么狠的手,只是在一番进攻后一拳轰在他胸口。 这一拳若山岳撞击,也似大海发怒,以波涛海啸冲击无边海岸,发出轰隆雷声,也令其破碎,坠入海中。咳过一声后,岳龙喷出几口血,为破碎的空间点缀,犹如末世时苍穹上的群星,都从平时的明亮无尘颜色成了此时这种无法修改的猩红。 “你想杀了我?” 眼前女人的嘴角撇起一丝笑,令岳龙惊恐不安,他不理解,为何会有这样的人。他也算繁丰大陆的老油条,更是家族中的强者,见过无数种场面。 知道做事不负后果的人只分两种,第一种是疯子,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偏激或固执。第二种是有处理好任何事的能力,所以才不负后果。显然,眼前这不知名的女人属于第二者,这才令岳龙觉得诧异。 从以下世界来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强?这显然打破了夕曙世界对以往世界的认知,如果皆是这么强的强者,夕曙世界不早就被掀翻了天? 不等岳龙再多废话,语尚言已拍出手掌。他除了喜爱使用魔气,便好用冰。此时,在岳龙的面孔皱成一团时,无数寒气从其面前涌过,将其身体束缚于冰。 “她究竟是何等实力?” 岳龙颤颤巍巍的问出一句,也想死个明白。眼前女人的实力在十三重左右,至于那个叫夏萧的年轻人,大概在十重,因为此时面对数百弟子的围剿并没有显得多轻松。可那个站在空中的女子,究竟该有多强? 瞧着他满脸都是渴求,语尚言转身时轻声丢下一个字,令岳龙惊掉下巴,为自己曾经的失礼觉得难逃一死。可阿烛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语尚言自己都不清楚,但她知道,若夏萧面临生命危险,她或许会展现出捏碎一个世界的恐怖威能。 看阿烛一眼,后者也投来目光,且问: “需要帮忙吗?” 语尚言摇头,令岳山岳河的脸色更沉,觉得自己被轻视。都是同实力的人,却被如此对待,当真不把自己当人?两人很气愤,也眼前两头兽又令他们无可奈何,因为迟迟难以战胜,甚至不落得一身伤都算好事。 先说这庞然一头金龙,每个部位都如剑刃所成,身躯游动时,空间当即被撕裂,以极为锋利之息冲向岳山。后者擅用力之一道,可即便身躯若神兽,此时与金龙对碰,也占不到上风。 “好机会!” 每次金龙完成一轮进攻后,岳山都会发现它的身躯会动。那些剑刃所成的鳞片一一翻动,露出极下。金灵兽的剑刃乃无比锋利的锐器,也是一种盾牌,能刺穿万物又能当做盾牌使用。 而这一瞬间,剑刃翻动时,岳山双手捏空间,将其甩动,若成足可砸碎银河的一炮,朝其下猛然而去。 “得手了!” 岳山暗自兴奋,男人的胜负欲,即便此时都有体现。地面轰然升起一座山,挡在其前。 轰隆隆—— 山岳崩碎时,岳山嘴唇发白,浑身冷汗直冒,因为背后已有一千米长龙从大地升腾而出。它与金龙不同,后者生有双翅,此时高飞于空,身形若万千剑刃归宗,朝岳山而去。其后有石龙下捶,似撞钉之器具,一瞬拍得地动颤抖。 “既然抗住了土灵兽的下颚捶击,不错。” 岳山浑身狼狈,皆是土灰,可他还是猛地转身,试图对战前来女子。可语尚言已抬起手掌,背后的水灵兽与其保持同等动作,以带蹼的偌大修长手掌对准岳山,一瞬喷涌出无数寒气。 寒气连空气都可冻结,更别说一具人体。但岳山并未放弃反抗,他不断移动自己的身体,一股巨力直穿将自己包裹的冰块,令其破碎。 金龙绕语尚言和水灵兽身旁飞行,朝岳山射去两道古朴而神秘的光,令其身形一颤,当即僵住。等反应过来,已被冻成冰雕,之前的裂痕也皆消失,完全愈合起来。 “不过如此。” 语尚言说完,又看向岳河。后者见兄长落难,狠话张嘴就来。 “你们真的不怕遭受壮宗的报复和天宫的惩戒?我们可不是宗岳门派的人,我们是壮宗旗下五大家族之一!” 不说繁丰大陆,整个夕曙世界都只看势力,至于家族这个名词,普遍都不强。就算不知道这些,语尚言也不会被吓到。在岳河被火麒麟灼烧,又被怪鸟以风捆绑拖起时,语尚言走到他身前,脚掌踩到他的肩上,恶狠狠的说: “管你是哪的人,反正都不会有好下场!” 第八百七十八章 又添刀下几道魂 火焰无情,将岳河皮肤表面的源气尽数烧光,又大面积生出水泡,但很快被冻住。那是深入骨髓的寒气,岳河即便擅长用冰,此时也紧咬牙关。其实痛觉不强,可越是如此,他越担心。这等温水煮青蛙似的冰冻方式,会令他们落下病疾。 岳河刚晋级为第十三重实力,自然不想就此结束自己还未辉煌的一生,便不断以源气反扑试图修改这些寒气中的源气,令自己得到释放。语尚言的力量与其对碰,当即从原地渗透空间。顿时,乾坤皆冷,雪花开始大肆飘动,气温再度骤降。 这番动静令夏萧见之一叹,哈出口热气。而后,他知道自己该加快速度。左手神剑反握,右手一把猩红朴刀,两者挥出后,令四周弟子眼花缭乱。但在其下,皆是鲜血在流淌,被扬起一个极长的弧度,似开出诡异阴邪的花,且还是一大丛。 皮开肉绽的声音夏萧很是熟悉,刀剑封喉的利落他始终未忘丝毫。在大荒,他这实力已用不着持剑与谁战,可在夕曙世界,他还差得远。这一战,便算热了身,也是在夕曙世界的战斗开端。 要想开创属于自己的势力且令其成为大荒人的避风港,战斗便在所难免,更难以避免和小人打交道。那夏萧便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人间修罗。强者夏萧不敢当,但他向来是个刽子手,他自己承认。 过去歇了段时间,夏萧便嫌弃起自己的速度慢。可于电光火石间,手中刀剑依旧挥过百次且不停。脚掌落地,夏萧身后已无活人,手中朴刀神剑起,再起气浪,又掀起面前宗岳门派的弟子。 夏萧的第三只眼分善恶,可善恶又有别,全凭夏萧一颗心。因此,恶以刀剑砍杀,善以剑气刀芒斩倒。无非是一个要了命,一个没要命,但无人立着,以表夏萧给自己一个的交代。 语尚言那边,三座冰雕朝向自己这边望来,令夏萧见到后,手中速度不减反快。他背后是破坏及湮灭之力的修罗,又是沉重且锋利的金属狂潮,因此每每挥动神剑时,都有沉重的金属划裂空气声。 只是那把朴刀挥动起来无比鬼魅,声响极小,似鬼神挥动无形的镰刀,无论镰刀是否存在,性命都将被带走。 刀剑下,无数人惨叫求饶,无数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可所有人在见夏萧来,还来不及反应时,已下意识闭上眼,似接受命运的抉择。要死要生,在那一刻已由不得他们,全凭夏萧手中的刀剑。 刀剑过,即便闭上眼的黑暗视野中,也可见道道血色伤痕出现在自己的躯体上。一开始还有弟子反抗,句芒等人也会帮夏萧,可他们感知到夏萧那渴望战斗的意愿时皆停手,看其一个人在尽折腰的草地上扭动身姿。 刀剑杀,又添不少亡魂。夏萧手持刀剑过,掀起几道狂风,令天地间多飘草芥,且有血腥气不断穿行。夏萧站于一端,虽说地上很多人都没被砍,只是遭受气浪冲击,但也断了几根肋骨,此时满头大汗的看向夏萧。 后者如鬼神,背影令人肃然起敬,心中发毛。可他的第三只眼闭上时,刀剑也于光泽中消失不见。 紧接,众多奇异之兽也皆消失在原地,只留狼狈的大地证明他们曾来过。夕曙的人只掠夺兽灵为自身所用,少有与兽共舞的存在,因此可见他们是以下世界的蛮夷,但就是这等存在,战胜了他们,令他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岳龙三人的脑袋没有被冻住,因此可看四周,且能思考,就是身体情况的恶化令他们觉得自己将要被废。那等焦急,令三人七嘴八舌的说: “赶紧令冰化掉,你这样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们好歹是壮宗手下的人级势力,你们这样挑衅和无视,不会有好下场的!” “快些化冰,这些冰既入骨髓且不离去,究竟是什么奇异之术?” …… 语尚言不顾三人说,只是停下半步,扭头露出略显刻薄的侧脸,道: “你们从发起进攻的那一刻起就该清楚,对壮宗而言,不是你们生,就是我们活,若我们半死不活,他们才难办。” 岳龙脸色难看,隐约也懂得这个道理,且仔细一想。壮茂长老旁敲侧踹的令自己进攻,或许就是为了考验这三人的实力,并将他们留住。想到此处,岳龙不禁呢喃: “好一个狠毒的壮茂,你怎么对得起我平日的供奉……” 岳龙觉得自己以往的供奉可买一座城,可人情这东西,向来就是不等价的。他觉得的贵重,在壮茂眼中只是理所应当,甚至不过是溜须拍马的几样玩意,没什么大用处。可惜,他明白的太晚,只能看夏萧在最后一群人里辗转身姿。 这个看起来冷酷的少年,下手起来更为凶狠,令掀了一番的草原上无一人站立,他会很快又闪至其前,第三只眼看到的皆是阴暗,只是那岳山二人要好得多,似乎还兼顾着一个家族的希望。 夏萧向来不喜欢管闲事,且现在就需做得狠些,可他和语尚言都知道,必须留一丝底线,免得惹人态度。见夏萧来,岳河也是开口道: “我们与你们无冤无仇,只是来接替宗岳门派而已,还请手下留情,放我们一条生路。” “那你可知我们为何如此?” 夏萧第三只眼闭上,只剩一道血迹。而后他双手一摊,神剑朴刀皆消失的无影无踪,浑身五行及魔气也皆消散。 相比之前的凶猛样,夏萧现在更像一个正常人,可谁也不知这道劲瘦的身体,究竟能释放出多强的力量。 一句平静冷静的话,也令岳河抓住希望,他连忙道: “您的师祖和妻子美若天仙,想必是他动了歪心思,还想借助壮宗长老霸占,可我们并非一伙。你们也杀了这么多人,若不解气,将岳龙杀了就是,他已是我们家族公认的败类,但你留住我二人,也算交个友。” “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杀了这么多人,还交什么友?不遭你们痛恨?” “不瞒您说,宗岳门派中的人大多顽劣成性,和岳龙一个样,这才狼狈为奸,我们接管后自然该除的也要除掉,你此行杀掉的人,也算为自己省了些事。” “你们为了活命,真是什么理由都编得出。” 夏萧冷笑一声,但岳河始终担心这冰毁了自己的修行,道: “壮宗让我们前来,无非两个用意,一是考验你们,见你们有多强,二是以我们威胁。若我们所有人皆死,你们反而不好,不如就杀掉岳龙及这些人,也算表明自己的立场,但今后的宗岳门派,也将受你们差遣。” “岳河,你过分了……” 岳龙的嘴被语尚言以冰块堵上,可任谁都难以忍受这等打击,被同族人出卖,三言两句都是让自己死,这谁忍得了?可岳河并未有什么伤心悲痛之情,岳龙在其眼中也就是一条发情的公狗,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阿烛也来,不知夏萧要如何做决定,他看向语尚言,后者耸了耸肩,怎样都可以。若杀便杀,只是要遭壮宗威胁或强迫自己加入。若不杀也就不杀,只是留着也是个后患,但夏萧本就留了不少人,此时才随意一挥手,道: “给他们解开冰锁吧,若日后树敌,也算我们活该,只是此时无仇。” “算你们走运,再冻上半刻,你们就要落得个残疾的下场。我这冰可不是好解的,你们好自为之!” 即便身体有些僵硬,两人还是以源气自扶,随之朝他们行了一礼,毕恭毕敬的道: “有此教训,定不会再有下次。” 语尚言手掌一扭,岳龙身躯成一地碎片,当真是死无全尸。见之,岳山和岳河带自然不敢再惹这三人,毕竟他们也没什么仇,且那个女孩还未动手。若她动手,自己岂不是连活的半点机会都没有? 阿烛见他们望来一眼,觉得有些奇怪,便皱了皱眉,故作严肃。当即,两人行礼,道: “多谢今日不杀之恩,今后我兄弟二人,绝对不会招惹三位。重整后的宗岳门派,也不再与三位立仇。” “望三位多加谅解我兄弟二人的愚蠢行为,若不是和岳龙同为一族人,且要来接管宗岳门派,定不会与三人为敌。” “你们比起这岳龙,倒是懂道理些。” 被语尚言这么一夸,岳山两兄弟当即坐起自我介绍,夏萧三人亦然,只是此时这些话显得有些苍白。他们望向西南方向,不知在等什么,岳山则问: “你们是否在等壮宗人?” “对,他们应该快到了。” “说起壮宗,你们得注意那个宗主大人,虽说我们从未见过她,可听说那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角色。” “有多狠?” “创建壮宗初期,为了让自己的弟子快速变强,她令自己的手下前往以下世界吸取那些世界的力量,后来被天宫发现,趁着未有严重的后果产生,便只是将其重罚,且修改本有漏洞的天宫规定……” 能做出这种事的,的确足够疯狂,简直就是草菅人命,莫非以下世界的人就不是人?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出身,夏萧暗自气愤,但并未多关注,直到岳河又说: 第八百七十九章 再知几件新事 “此后夕曙世界规定,夕曙人不能随意前去以下世界,但对前来者管理不多。” “我们总能回去吧?” “以前没有详细的规定,但现在一旦成功将体内力量转化为源气,并被夕曙世界约束,便是夕曙的人。要想再回去,得去天宫,找那里的人,得到认可才能离开。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离开的方式,就是难些。” “什么?” “突破天八重,也就是第十六重境界,摆脱夕曙世界的束缚,就此离开。” 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皆暗自摇头,觉得不现实。突破大荒束缚已是件难事,更别说再突破夕曙世界的束缚,那样的话,回到大荒时岂不是所有亲人朋友都已离世?岳河大致能看出他们的担忧,安慰道: “三位从以下世界来,只要有充分的理由,肯定能回去,我们就不行了,这是有明确规定的。” “天宫的管理向来人性化,并非没有办法。” 岳山也这么说,但夏萧不想被烦,道: “你们先行回去吧!” 岳山和岳河暗自商议,低声道: “还是在此陪三位等壮宗人来吧,一是为化解彼此危机,二是初见壮宗长老,告知我们接手一事。” “随便!” 夏萧丢下一句话,拉着阿烛和语尚言走到一边。后者埋怨,让他不要动手动脚,他当即也撒手,连同整个右臂一同舍弃。这等场面倒是有几分好笑,可岳山岳河此时留于原地,无疑能达到双赢。 在保住壮宗和自己的声誉后,也算和他们交好。单从这件事上,便可看出他们比岳龙要聪明些。可夏萧此时,担心的还是自己和阿烛的归途。当他们将担忧说出后,语尚言有些疑惑,更是有些轻蔑,问: “难道夕曙世界不够好?这里比大荒辽阔的多,你们回大荒也只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否则大荒便会面临崩溃,你们难道不觉得憋屈?不如安心在此建功立业,做大做强。就像你们说的,大可不必挑战天宫,做个‘地’级势力总是可以的。” “荒殿安定前,我们自然不会离开,但现在父母健在,我和阿烛当然要回去过段安稳日子。等在大荒真的没有了期盼,自然会再回来。” 说归去前来,夏萧他们现在还无法打通联系,更没法建立荒殿,因为当前的局势实在太过不稳。可此次壮宗的人来后,他们估计就能明白是否能全身心的投入到荒殿创建中。但在此之前,夏萧想起一个人,回头问: “你们可曾听说过一头名为雀旦的黑龙?” 关于荒殿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夏萧一直估摸着自己的步伐是快是慢,但总体来看,还是属于前者,毕竟要想做到这样已是难事。于是,他想起雀旦。别说,虽说壮宗及十二人级势力皆在繁丰大陆的东北角,但那头邪龙,他还是听说过的。 岳河向前几步,道: “他是前段时间被南海垂钓者拉到夕曙世界来的,听说是一头很厉害的邪龙,即便从以下世界来,也有十三重的实力。可夕曙世界已过度人兽战争,除了玄古大陆上的几个神兽种族组成的势力外,其余大陆皆少见神兽兽种,于是天宫将其拉走。途中,他还伤了几位强者。” “现在如何?” “估计在天宫中被圈养,兽族在夕曙世界很是难堪,但也有一些少数势力,会供奉一下神兽长老,比如壮宗中就有两头上古天玄力霸熊,堪称可扛天,是很恐怖的存在。” “这么说来,没让天隆第一批来夕曙也不是坏事。” 夏萧呢喃时,想起大荒世界如今的荒兽王天隆。 若转化为人类实力,他也在问道一列中。但当时他们走时,并未将天隆聚集在荒殿外,因为夏萧觉得一次性全部走光,今后大荒肯定会出事,外加兽族的力量弱,便留下天隆,令其第二批走。这是他在写信中告诉其他十位前辈的事,他们也都没有出言拒绝,甚至没有提起。 现在看来,既然夕曙世界不待见兽族,他们就只有等自己的势力够强,再将他们接来,免得被说闲话。他们又不是壮宗那样的存在,随意容纳兽族人肯定不是受人闲叨两句那么简单,除了自己的实力强,别人不敢废话。 “斗胆一问,那黑龙和三位的关系是……” “没什么关系,就是同一世界来的。” 俩兄弟对视一眼,那大荒世界也没多出名,怎么培育出这么多强者?但更令他们吃惊的还在后头。 “弑昊门那个小势力还存在吗?” 夏萧一问起事,语尚言自然也不会闲着。夏萧慢慢发现,后者的性格并非他原本想的那样是一座冰山,而是一个很有趣的人。虽年龄大了些,也会很嘲讽人,但这样的人总比汪娅萍那样的冰块雪山好。 能吸引师父并令其跟随三万年的存在,此时看来,并非只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女魔头那么简单。阿烛也那么觉得,而她向来看人比较准。 “弑昊门?” “没听说过?” “听说过,但并非什么小势力。它是天宫下十二支‘地’级势力之一,这些年日渐高升,门主唐伯恩的威名也越来越大。” 这个熟悉的名字令语尚言面色渐冷,也吸引过夏萧和阿烛的目光。想必她此时提起的,便是当初买她且对她图谋不轨的人。可她语出惊人,也令岳山和岳河彻底断了反击的念想,眼前三人,他们就算再有脾气,也不能招惹。 “没有流传过他被阉掉的事?当初那个臭小子既然对我下手,下次见面,还要剁掉他一只手,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还有南海那个胖头陀 。” 岳山俩兄弟惊愕,难怪三人这么强,原来是来过夕曙世界。可无论是唐伯恩还是南海钓圣胖头陀,都是他们触及不到的存在,因为一个是十五重强者,一个是十六重顶尖强者,天宫四大天王之一。除了天宫宫主,或许没人能收拾得了他,但现在语尚言说的话,似还要触碰天宫。 天宫制有严厉的规则,但凡是触及者,只有死路一条。可繁丰大陆路这么宽,为何要这么固执?岳山俩人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见他们神色,夏萧对语尚言使了个眼色,以源气传话,道: “别这么猖狂,我们还没有与弑昊门抗衡的实力。” “不止弑昊门和那胖头陀,就连天宫中的雀旦我也要杀!只有将这些都铲除,我才算完成复仇,才能安心的进入人生下一个阶段。我并非嗜血好杀,但我有仇必报,你们若不想随同得罪人,分道扬镳就是!” 她看向夏萧时,眼中露出几丝仇恨,极为固执,可后者并未选择离去,他和阿烛不足以完成荒殿伟业,还有就是为了师父,不能令语尚言胡闹。 师父活在世上,牵挂不多,唯独语尚言是他意难平之事,现在他这个做徒儿的,没有机会报答他,唯有照顾好语尚言,令其不至于做傻事,那样也不会牵连自己。 “你以为自己一个人就能翻天?就连那唐伯恩,现在都在十五重实力,你觉得自己能打过?还是一起吧,创建荒殿后一同将其吞灭,也算扩大荒殿的名声。” 眉头一拧,语尚言问: “你们不怕死?” “你应该知道,我和阿烛最爱惜自己的小命。” “那你们这样,就是自讨苦吃。” “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死。” 语尚言眉头皱得更紧,阿烛则说: “别老想着分开,不管有什么,大不了一起面对,我们都是大荒人,就算不能一起回去,在外也得同心协力。” “有没有人说过你们很啰嗦?” “我们这叫热心。” 阿烛贫起嘴来,和夏萧很像。语尚言也懒得和他们闹,只是一句随他们,便坐在一旁的五行王座上。岳山俩兄弟不知他们进行了怎样的交谈,可知道了并非好事,因为会更惊讶,甚至怀疑人生。 普通的人生大多波澜无惊,极为平淡,但总有些人在其中闪闪发光。当前,夏萧三人只剩一个等字,岳山俩兄弟便拖着自己近乎被冻僵的身体召集还活着的五百人左右,在一旁养伤歇息。 这一战,也就这么告终,可他们并未忘记,自己能活下来,只是因为不远处的三人留手,而非自己的实力有多强。可壮宗的长老们此时正在赶来的路上,知晓这里的情况后,倒是觉得难堪。 “你看,这三人很是聪明,并非像你想得那样。” “那我们该怎么做?” 壮茂低估夏萧三人了,若他们再杀些人,自己肯定也能好受些,抉择也便利很多,但这杀一半留一半是什么意思? 壮茂想起和夏萧的对话,以及那名为阿烛的女子既与神有关,便觉得当前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也并非有多奇怪。但是否为神,很快便可得知。 面对壮茂的问题,身旁的老者没好气的说: “还能怎么做?拉去一测便知是真是假。” 第八百八十章 壮宗所来三五人 “若真,便成全他们开宗立派,并给予大量支持。若假,送入天宫,给个冒充神灵的罪名便是,反正天宫有不少以下世界的人。” “二长老说得是。” “是什么是!常年受贿,连点脑子都没有,要你有何用?” “好了老三,多说无益。” “哼!看到他就是个气,真是给我壮宗丢脸,还自诩聪明,你这点心思,莫非别人看不穿?现在巴不得我们去,给我们几记白眼,觉得我们是群唯利是图的垃圾。若他们与神无关还好,若有关,你就等着受罚吧!别说奖赏,撤职到北边干活去,死都不足惜!” 说到此处,这位脾气暴躁的三长老才算消火,炸起的胡须皆柔顺起来。不过二长老看一眼壮茂,确实欠收拾,身为长老,公然受贿,还屡教不改。更过分的,是以壮宗长老的身份帮以下势力的人欺压柔弱,有损大宗之风。 显然,壮茂此时请来的,乃壮宗二长老和三长老,可见壮宗对此事的态度。而在三人两侧,还有两道无比模糊的光影,看不清老少男女,随他们一起朝向东北处。比起这两位,即便二长老和三长老都算不上强,但他们长久闭目,还未有感知。 此行路上,二长老和三长老少有期待,唯独壮茂满心忧虑,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这件事,是他自作聪明了,不应该让宗岳门派的人前去找夏萧的事才对。可他们现在,不知得到个怎样的结果。 壮茂能想到的最差结果,便是宗岳门派的人皆死,夏萧三人也有伤亡,且那名为阿烛的女子真的与神有关。那样的话,自己虽未插手,但也肯定会被波及,甚至牵连到整个壮宗。如此一想,自己能活着就好,能去北部荒地做事已算幸事。 怀着无比忐忑的心,壮茂眼中的城镇逐渐消失,成了草原景象。至此,他心跳逐渐加快,但见到三人皆无事,宗岳门派也有五百余人活着才算心安。可见夏萧三人的责问目光,壮茂当即扭过头,不敢再看。 “等候多时。” 夏萧率先起身行礼,阿烛和语尚言亦然。不得不说,夏萧的反应是快,知道什么时候该行礼,什么时候该等对方发言。二长老见之,平静的老脸上泛起些涟漪。 这名为夏萧的小子,听说实力不强,被岳龙打伤,却不知是在隐藏还是真的只有那等实力。单单看他代替身旁二女发言,便知他的实力不会简单,应该属于前者。所来三人,两人无法探知气息,也只有可能属于前者。 二长老并不觉得他们有那种本事,初来夕曙世界,便寻得能掩盖气息的灵器。因此,二长老还算有礼,双手作揖,微微回鞠一躬。 “来的晚了,还请三位不要见怪。” 三人未飞至空中,他们便主动降低些高度。见地面尸首过百,横七竖八的躺着,也不好无视,便问岳山岳河二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 “岳龙鬼迷心窍,才做出这等傻事。我们阻拦不住,也被迷惑,幸亏夏萧三位放我们一条生路。” 这么说,这三人还算有些实力。二长老心中衡量时,转身再行一礼,道: “我乃壮宗二长老,这位是三长老。出此一事,我们有不可推脱的责任,是我们管教不周,还请三位不要动怒。” “长老言重了,是我们无礼在先,不懂规矩,未达到神先至而身后到。但岳龙贪图美色,觊觎我妻,才闹出之后的矛盾,将这位长老也请了来,不过当前已解决,还请长老不要多礼,晚辈承受不住。” “虽说年轻,可气度就是大!” 壮茂赔笑,二长老紧接问: “若无事,可否让他们离开?” “请。” 夏萧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倒是折煞二长老,令其不禁觉得这小子厉害。二长老转过头,对五百余人,也对岳山和岳河说: “回去整顿宗岳门派吧,记住,不可再生类似的事。” “多谢长老,多谢三位!” 岳山和岳河带着众人先行离去,三长老则一挥手,草地皆无那些煞风景的尸体鲜血。这样的环境才适合谈事,夏萧三人见着,脸色却依旧冷峻,没有半点缓和。见三长老眉头一皱,瞪一眼壮茂,夏萧心里才暗自叫爽。故作好人的家伙,怎样都不为过。 壮茂为难时,二长老说起正事。 “此次前来,已不仅是代表壮宗,而是代表天宫。想必三位听过天宫盛名,天宫知道你们想开宗立派,便派两位长老对你们的资质进行测评。夕曙也是强者为尊,若三位资质非凡,定能得到天宫的资助。如初一来,三位所要创建的势力,定能一帆风顺。” “不就是想看看我是否为神嘛,说的这么好听。” 阿烛在一边低声呢喃,令夏萧暗笑。二长老瞧见这等反常的动作,关切问: “可有不便?” “没有没有,是要去天宫吗?” “那倒不是,在此处就好。” 语尚言暗自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她巴不得现在就去将雀旦杀了,然后再去寻唐伯恩,但又错过一个好机会。 “我们需怎么做?” “等这二位长老做好准备,便可开始评估你们的资质。” 夏萧三人看向两道人影,开始等待起来。因为二长老也不知究竟何时才能好,所以撇开话题,问: “三位觉得夕曙如何?” “很大,源气也很强,比以下世界强得多。” “所要创建的势力是否想好名字?若有重名,估计得改,所以不妨给我说说,让老朽为你们看是否合适。因为势力的创建必须从零开始,一步一步往上爬,所以今后你们的势力,最先肯定也是在我们壮宗的管辖下。老朽今日既然来,回去便帮你们登记上,岂不美哉?” 夏萧一听,连忙感谢,而后问: “荒殿一名可否?荒芜的荒,殿堂的殿。” “这个名字确实无人用过,而且大气,是个好名字啊!” 二长老拱手,恭敬祝贺道: “老朽在此,提前祝三位的荒殿发展起来。今后若大红大紫,别忘了帮扶我壮宗一把。” “还得看壮宗提携,否则难起!” “好的好的,夏殿主放心。” 二长老和夏萧你一句我一句,倒也聊得畅然。反正都是虚伪的聪明人,知道就算事情和自己想得不一样,此时客气些也好,要么交好,要么彰显大宗礼貌。只是夏萧在最后,笑着纠正道: “我可不是殿主,真正的殿主是这位大人。” “这位,是你的师祖?” “在下语尚言。” 语尚言说完,依旧保持沉默。她向来不是那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的人,只懂得统治和管理,站在至高的位置思考问题。因此,殿主再合适她不过,只是二长老有些没想到,但当即改口,道一句语殿主。 语尚言回礼称其长老,也算给二长老面子。夏萧见着,又寒暄几句,令阿烛看着无比尴尬,也佩服夏萧,怎么这么能瞎说?一张嘴就停不下来。不过夏萧有机会,自然要问问势力创建初期的注意事项。他这么积极,二长老觉得他是殿主也不错。只是他问的,语尚言都知道,只是没道破。 见两道人影终于有了些表情,夏萧带着感激之情,道: “多谢长老点悟,今后若荒殿成长起来,长老功不可没。” “客气了,客气了。” 见身旁两道虚幻的人影变得凝实起来,也更精细,有了人形,二长老和身旁三长老及壮茂立马恭迎。随即,右侧的青年男子看向夏萧三人,问: “就是你们三人为神?” 这一个神字,显得无比刺耳,似一种谎言。可阿烛眼不红也心不跳,举手道: “不是,就我一个。” 夏萧含笑点头,令那负手而立的青年男子暗自苦恼。这都什么年代了,为何还有人喜欢开这种低级的玩笑,不知会惹来杀身之祸?夕曙世界乃宇宙中的六级世界,跨越了盲目崇敬神和抵制神,相信科学的两个极端时代,对神重回尊敬。 其他几片大陆怎么他不知,可繁丰大陆上规定,不可公然对神不敬。自诩为神,无疑是这方面最大的恶行,但眼前人执迷不悟,浪费他一片提醒的苦心。 “那就准备开始?” 年轻男子看向身边的女子,后者点头,双手一挥,当前空间当即扭转起来,且出三道漩涡。漩涡中有水,但并非普通的泉水,而是可判资质的天泉,乃天宫判断一人究竟可走多远的神器。 当汩汩天泉流入如成涡旋的空间中,女子冷声道: “这是天宫天泉,可以判断出你们的资质。你们只需泡进去,闭眼即可。不同的光代表不同的资质,若你们资质奇异,我们作为掌管天泉的严公孟婆,会向其上存在报告你们的特殊,因此得到天宫的恩泽照料。当然,若你们自诩为神,却不是神,便将犯下冒犯神灵之罪,后果很严重,危及你们所拥有的一切。” 孟婆觉得自己被浪费时间,话语极冷。她说出后果,想看眼前三人出糗,但他们却有些跃跃欲试。特别是那个男子,此时既然多嘴,问: 第八百八十一章 万彩色光 “请问有多少种色彩,又对应怎样的高度?” 夏萧只是单纯想知道,因为他想看看自己究竟能走到何处。若高,他便喜。若低,他也不认命。无非是一种好奇,却惊到众人,似他此行做的,是一种极为诡异,无法理解的事。 见众人脸上的神色,夏萧忽得有些后悔,觉得丢了人。此时面对的,可是天宫掌管天泉的人! 光看这天泉的重要,便可知他们身份不低。孟婆虽嫌其话多,但还是简易回答,如实道: “除却不能修炼的无色,共分七种色,每一种色泽都代表三重实力。由下到上分别是:灰铁色、黄铜色、灿银色、铂金色、冷翡色、白光色和万彩色。” 夏萧若有所思,这般对应,他来个白光色就差不多。怀着期待,还有几丝忐忑,夏萧飞至空中,向空间中的泉水而去。 自从阿烛觉醒体内的力量后,他便对自己的实力很不自信,且始终想要提升,但又进步缓慢。若上限如此,他恐怕得另谋变强路。 人定胜天是没错,但夏萧还是希望自己有个高些的极限,如果是万彩色更好,因为他还想一直陪着阿烛。后者是神,寿命乃无穷尽,他若不是,早晚会消失,他可不忍丢下阿烛一人,但这等幻想美好的不切实际,万彩光岂是那么容易便拥有的? 三人并排,逐渐下降时,严公道: “进入后闭眼,我便催动天泉。” 天宫天泉,共两人掌控。一掌握天泉本身,二掌握操作之法。两者相辅相成,又缺一不可。 这是为了保证天泉的安全,同时也彰显出它的力量之强。在大荒世界,夏萧只见到过测试元气多少,判定境界的存在,却没听闻有知晓极限之物。 天泉乃泄天机之物,平日若在天宫,无人可看此过程,弟子的光泽等级,也只有严公孟婆知道。无论谁过问,即便是宗主,他们都可视条件而拒绝,可以说在这个方面,两人的权力乃是无上。但此时壮宗三人,却见两位前辈没有让自己走,便偷看起来,想知道阿烛究竟有多强的资质。 三人一同入泉,那是犹如什么都没有的感觉,轻若几口气,但也带来一股淡淡的舒适,令警惕性向来最弱的阿烛险些睡着。不说她,就连夏萧和语尚言,在完全浸入进去时,都有一种极为安详的感觉,巴不得大睡一场。 想归想,但他们都知道不能睡,也就是在那瞬间,三人已睡着。其外,二长老看向三人时同时看一眼严公,等其动手。可后者早已在他们察觉不到的瞬间施法,天泉中,更有颜色缓慢浮现。 若说严公乃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宛若俊俏书生。孟婆便是优雅的花季女子,仅仅只是一立,无论是那细柳腰肢还是若海宽广的胸脯,都令其极为诱人。那张冷峻的面容,更是为其添色。因为她不能催动天泉,此时才极为仓促的看向三道漩涡,其中颜色皆有变化,不知会在何种色彩下停。 三人只露一张脸,且还在缓缓下沉。可四周天泉皆从无色变为灰铁色,天下能修炼的人占一半以上,灰铁之色芸芸极多,不足以注目。可紧接,灰铁色在阵阵波光粼粼下化作黄铜色。这一瞬,色彩照人,将整个天泉都笼罩。 凡人之中,若有这等资质,也算能不错的度完一生,因为不愁吃喝。大部分的物质需求都可满足,可凡是进入天泉者,最弱都是接下来出现的这道灿银色。因程度不同,灿银色也有强弱,可三人皆呈相同的速度逐渐变强,最后消失。 “有意思了。” 严公呢喃,自他掌管天泉的掌控之法后,见过无数人止步银灿光,又见无数人继续上升。资质这东西,和智力无关,也与筋脉毫无关系,这是先天所存在的东西,后天难以改变。就像那九十九分的汗水,往往不及那百分之一的天赋。最多持平,已是值得庆幸的天大好事! 天泉变化的速度逐渐慢了起来,可依旧肉眼可见。铂金色出现,比之前多了许多高贵之色,也遍布大地,令此片乾坤有一半皆在此光中。 若有这等色彩,在夕曙世界便足以立足,因为它所对应的,乃第十重、第十一重和第十二重实力,已可支撑一个“人”级势力。 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当前的实力在此,色彩也不会于此停止变化。可之后的光芒,每一丝改变都足够令人触目惊心。当铂金色达到巅峰,无法再浓郁时,它们又慢慢消失,紧接出现在苍茫天地中的,乃难以言喻的尊贵色彩。 虽是冷色调,可依旧夺人眼球,令人不禁感叹。比起之前四种色彩,冷翡色的变化极为缓慢。 之前的过程除了对夏萧来说是资质的评判,对阿烛和语尚言来说都只是实力的检测。但从现在开始,每一丝变化,都显得极小无比,需要足够的耐心才能见到之后是否会有变化。不过也正常,因为即便是在天宫中,见到这等色彩的弟子都得格外留意,甚至要列出名单。 冷翡色逐渐浓郁,令严公孟婆极为惊愕,这三个家伙,真的是下等世界的来者吗?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资质? 要知道,就算是在天宫,达到中等冷翡色的人都不多,上等冷翡色更是少之又少,甚至只有双手之数。 在上等冷翡色到来前,语尚言已止步不前。她的天泉自动熄灭了光泽,严公下意识的呢喃,若记在名为大脑的天泉薄中。 “语尚言,中等冷翡色。” 这等色彩对应的实力在第十四重,若好生努力,突破到第十五重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那等存在太少。起码严公和孟婆,至今都没见到过突破自身资质极限的人。 不过光是这等色彩,已令二长老吃惊,因为仅差壮宗宗主一线。但她为何会是宗主呢?夏萧和阿烛,似乎都比她强。二长老有些疑惑,但夏萧和阿烛的天泉光泽,已到上等冷翡色且未停。 阿烛说自己为神,那起码得达到中等白光色才是。至于夏萧,严公和孟婆没抱有太大期望,虽说他的气息也无法探知,但只是因为阿烛的力量在保护他。所以他们将目光都放在阿烛身上,看上等冷翡色逐渐消失,最后不见半点。 “白光色来了……” 严公显得有些兴奋,因为即便是宫主,都只是中等白光色。但此时,两者已缓慢向中等白光色而去,并未有停息的势头。 “不会吧?” 孟婆相信世上有神,因为夕曙世界的文明已研究出世界分等级,且自己,大致在宇宙第六级。那第十级,或者再之上,会不会是神? 对于以下世界的人来说,来到夕曙便像飞升至神界,可她始终不信神会降临此地。但此时,这件事似要成真。 白光色降临至中等,夏萧的天泉已熄。可他并不知道,此时还像睡着一般沉在圣泉中。 只剩阿烛了…… 无论是壮宗三位长老,还是严公孟婆,此时都朝阿烛投去目光,满是不可思议之色。他们都相信她是神,她也亲口这么说,但又显得有些难以接受。但更加难以接受的,是白色光始终未熄。 还在变强,白色光还在变得浓郁,但究竟会到怎样一个境界?无人知晓,唯有继续观望。白色光笼罩天地,令乾坤皆成一片白光。而后,这股已无比奇异的光既变得黯淡起来,可并未停息,总像会有另一种光泽会将其代替,只是当前并不是时候。 “不会吧……” 白光色上,乃为万彩,代表着什么却无人可知。因为夕曙世界中的修行等级只分十六重,低等的白色光已对应到巅峰。因此,中等白色光已是夕曙世界之外的实力,可万彩色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神! 究竟何为神? 严公孟婆不知,就算宫主,也肯定未知。但有一点能确定,那就是神乃高自己很多级的超级存在,不为自己理解,也不可能被自己掌控。 其实,万彩色只是一个假设,并未有人真正看到过。无人知道白光色之后究竟有什么,就连高等白光色,也无人见到。严公孟婆,可谓在不经意间见证历史性的罕见画面,此次归去,也能无比高傲的宣布这一重大发现。 万彩光是真实存在于天泉中的,猜想已成现实! 阿烛此时,真的展现出那股神光,但没有和之前一样惊天动地,只是在一道白光中,有各种各样的颜色闪耀而出,像镜子折射出万物,也像此光便是一切的总和,乃集大成者,再没有比这更为多彩的光。 目瞪口呆中,阿烛浑然不知,严公孟婆也没发现,这光只出现在看到人的心中而非眼里。可无论以往还是今后,此时,在场所有人都千真万确的看到这股光,且于一瞬停留永恒。眨眼,万千世界都因其黯淡失色。 许久之后,严公孟婆不知过去多久,才注意到天泉的光芒黯淡。他们彼此对视,皆看到有惊愕之色,于是不约而同的问一句: “你看到万彩光了吗?” 第八百八十二章 初涉天宫 之前的兴奋已落空,越是如此,他们越怀疑自己看到事物的真假。但不用回答,他们都默契的想到一块儿,因此含着几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也有一股说不透的欢喜。夏萧三人降临何处,带来不少麻烦,便也默契无声的造福一处。 不说经过,若阿烛日后真的成神,率先造福的便是天宫。作为天宫人,严公孟婆都有说不出的兴奋,当即禀告给常年闭关,试图突破的宫主。后者曾下令,不能随意惊醒自己,严公孟婆也没权力那么做,但此时情况特殊,他总该起来见见这三人才对。并将其紧紧握在手中,不能被其他几片大陆抢跑。 光看资质,三人今后定有一番大成就! “要不等宫主醒后,我们再将他们唤醒?” “那样有失礼节,还是等宫主醒后,再将他们请去天宫吧!” 严公觉得有理,问壮宗三人: “壮宗地域,可有空地?” “角斗门派一侧还有几座城没有势力着手,但始终有人在争。” “现在不用争了,给他们创建势力用。” 二长老连忙说是,之前的恍惚梦幻感,令其至今都很忐忑,同时也在庆幸。若之前像岳龙一样对待夏萧三人,估计今后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会好过。他也算被上了一课,人总不能太自傲,此时在天宫长老前,更是将他们的交代谨记。 “你们今天看到了什么?” 孟婆一问,三人不寒而粟,只有二长老敢回答。 “天宫两位长老,为夏萧三人进行了天泉测试。” “然后呢?” “没了。” 孟婆冷酷道一句好,又提醒他们不要多说,否则小命难保。夏萧三人的资质若提前暴露,恐怕会引起大面积的惊慌。他们远在天边,无法将三人清离现场,只有令他们闭嘴。此后,是该叫醒夏萧他们,好生告别。 天泉仍在空间漩涡中流动,夏萧和语尚言逐渐上浮,半个身子已出天泉。可后者的身形,被正在天宫中的一人见到,顿时瞳孔放大缩小,无比异常,浑身血液都似倒流。 天泉外的圣殿木榻上,一位已上年纪的男子见着这道万年不见的身影,当即浑身颤抖,有说不出的悸动和愤恨。此人呈现老态,气息却格外稳健,只是此时已乱,阴柔的身姿虽说失了男人的阳刚,但依旧令弟子敬佩。 此时见他这般反常,几位弟子连呼门主这是怎么了。今日乃他们告别弑昊门,加入天宫的大好日子,门主最为高兴,可此时怎为那道人影产生异样? “那是谁?” 终于有人问出这个问题,可三位弟子皆不知。但能令向来注意形象的门主这般失态的,必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三弟子中,站在首位的大师兄欲去问严公孟婆。他们站在天泉中心,身姿若蜻蜓点水,只是闭眼凝神,想必是在为远处的人进行资质评判。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到天宫来的。在那弟子正欲上前时,被坐在地上的门主拉住。后者摇头,示意他不要去,可天泉中的二人已然睁眼。 语尚言看到木榻上的身影,虽说他身着盛装,可更因为不雅的瘫坐动作显得狼狈。他与语尚言对视一眼,有几分薄凉,更有几丝怒意。他们皆不知彼此的怒意从何而来,但此时一盯,便是许久,难以割舍。 等天泉中的漩涡消失,语尚言的身影才消失而去。满是老态的门主泪眼纵横,一口牙关紧咬,那等过往他本不想提,但没想到如今却见到,不禁觉得自己出了丑。 一个不懂察言观色的弟子问: “师父,那个人是谁?” “一个……故人,改变了为师的一生。” 门主脸色极为失落,也有几分愤然,但他极为收敛,在弟子的的扶起下站起,重整衣冠,等着严公孟婆回神,为自己这三位宝贵的弟子测试姿势,看谁能走进天宫。 但凡三人有一人能进天宫,他培育弟子的任务也算告一段落,今后的路,就看他们自己如何走。但对之前那道人影在意的不止是门主,还有他的三位弟子,他们此时皆有所思,想一探究竟,且消灭对师父不敬之人。 天宫外的遥远苍穹中,夏萧看一眼语尚言,之前那位,不会就是弑昊门的门主吧?看起来不像个恶人,弟子对其的尊敬,更显得他是一位慈祥的老师。若真是那样,夏萧得阻止语尚言对其动手,免得为荒殿招来流言蜚语。 虽说荒殿还没创建出来,可夏萧考虑的方面已不少,不能等真正面临再思量。他睁眼后,看一眼语尚言,发现位于自己和她中间的阿烛还未出来。 比起孟婆,严公的性格要好一些,此时眯着眼,笑道: “拉她一把,她可能睡着了。” 夏萧连忙赔笑,有些不好意思,可进入阿烛所在的天泉时,发现她真的在其中睡着。见阿烛像条美人鱼般飘散着栗色长发,夏萧忍不住笑,将其抱出天泉。 离了天泉,一晒太阳,阿烛迷瞪的揉着眼睛醒来。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夏萧轻声说: “小懒猪,前辈说,你是第一个在天泉里睡了这么久的人。” 阿烛听之,连忙站好,小手胡乱整理一下头发,不忘抹过两把脸,而后深深鞠了一躬,以表歉意。她觉得自己丢了人,小脸扑红,令严公孟婆依旧沉浸在难以置信中。神既然会是一个害羞脸红的存在?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前辈,还请恕罪,小辈不是刻意睡着的。” 见夏萧也要道歉,严公连忙道: “不用多礼,稍后壮宗长老会带你们去一座城,你们可在那里创建属于自己的势力。然后静等我们传召,过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面,但不是在这荒芜之地,而是在天宫。” “多谢前辈照料。” 夏萧三人一同行礼,严公孟婆则一人一句后会有期,便消失而去。若不是天泉反应,他们肯定不会相信此事为真,但当前,只有等宫主苏醒再做决策。可有一点能确定,那就是这仨家伙,值得他们天宫提拔保护并给予资源。 两道清晰的人影消散于天地,只成一片荧光。夏萧突然有些后悔,没有问自己在何等实力。说起这个,三人一同看向壮宗三位长老,令他们满脸为难,央求道: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大人们,不要为难我们。” “就说一下在何等高度,没什么大碍吧?” “夏萧小友啊,这种事,我们怎么可能知道。总之你们前途无量,好生按天宫的意思创建势力便是。天宫爱才如命,又通过天泉得知你们的资质,你们也知自己为神,那就好生壮大势力。当初你们不是在宗岳门派中说原本世界还有人未来嘛,现在我带你们去灵初城,就可将他们带来。” 二长老都这么说,夏萧自然不会再纠缠。不过有天宫的准话,想必也不会有人敢找麻烦,就是万事开头难,创建一方势力,令其中一切井井有条,谈何容易?就算将师父他们带来,都需要一段时间。 见夏萧三人不再问,二长老羡慕之余,满是敬佩。这三人无论实力、潜质和气质都乃上流,都说巴结人要趁早。有之前的表现,二长老顺水推舟,道: “创建势力初期很是麻烦,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灵初城两侧乃角斗门派和甲奎门派,也是我壮宗之下的‘人’级实力,你们去后,大可直接吩咐,必定令荒殿拔地而起,自此于灵初城中扬名。” “多谢长老,请问何时可去?” “若便利,现在就走。” “劳烦带路。” 二长老三人在前,令夏萧三人对视时,皆有笑容得意色。在进天泉前,他们就没多少顾虑,毕竟真金不怕火炼。现在火炼后,他们皆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就是不知自己在何等水平。 暗地看一眼阿烛,夏萧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因为他怕自己和阿烛的实力相差太多,不能陪其永生。所以他再一次暗下决心,一定要变强。 说也奇怪,在天泉中,夏萧既没感觉到半点资质的体现,只是在其中小憩片刻,便被唤醒。天宫做事向来不拖沓,令夏萧暗地有了些好感。只要得到天宫的帮助,还怕荒殿无法成功创立? 想到那些,无论是夏萧还是阿烛,或是语尚言,都有着莫大的信心,觉得荒殿定能直挂云帆济沧海。于是,他们只是于赶路中畅想起今后的岁月及事。 不知从何时起,夏萧只要一闲下来,便会暗自呢喃,对自己说:变强,一定要变得更强。 天宫 弑昊门三位弟子只有大师兄可进入,其余两位跨入天宫却又与天宫无缘。但他们正因如此,才不用考虑后果的纠缠起平日不敢直视的严公孟婆,一直问之前三人的身份和下落。严公孟婆被问烦,但因为心情不错,才开口说: “那些与你们无关,等唐伯恩办完手续就赶紧走!” “前辈,三人关乎门主尊严,我们皆是孤儿,由门主培育长大。此时虽难以跨入天宫,可依旧是天宫之下的一份子,希望前辈告诉我们关于他们的事,我们只是问个清楚,并不会胡搅蛮缠,扰他们生活。” “你们也算师徒情深,可那三人,你们无需知道身份,因为是天宫看中的人……” “无需多言!” 严公还未说完,孟婆已挥手,两人当即消失在天泉圣殿中。可有大师兄嘱咐的他们,不等师父办完手续,已对视一眼,毅然决然的离开天宫,誓要找到三人。 第八百八十三章 城中荒殿拔地而起 繁丰大陆东北处 灵初城 因为夏萧三人身份的特殊,显得这座本算不错的城宛若一隅之地,根本拿不出手。但壮宗手下,只有此处空着,他们也不能令荒殿建立在之前的荒芜之地上。这是壮宗三位长老为难的事,可无论如何纠结,最终也道一句: “希望荒殿能令灵初城变得繁荣。” “必然。” 夏萧足够谦卑,在壮宗三长老的带领下见此城管事。后者见三位长老齐来,无比惊愕,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怠慢。可令其吃惊的,是夏萧三人的身份,以及他们要在此处开创势力的消息。 若是一般人要做这等事,管事会觉得其蠢,在两个门派争斗之地上开宗立派,不是自讨没趣?可这三人由二长老亲自带来不说,还涉及天宫旨令,令其当即跪拜,内心无比忐忑。谁也不知眼前三人是谁,但二长老一句天宫有旨,便令他们百般照料,不敢废话。 等仔细交代一番,看阿烛脸上有倦意,二长老当即道: “过些日子,我必定与宗主和大长老一同再来拜访,这段时间,有什么需要的,尽情吩咐给杨管事,不要客气。” “长老放心,等长老再次来时,荒殿定初有模样。” “提前恭喜夏萧小友和语殿主。” 二长老总觉得有些不妥,看向阿烛时,再度行礼。可后者只是一边挥手,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哈切。这般散漫,令这灵初城的杨管事见了暗自心悸,就这样三位长老还不生气,更显得他们身份神秘。 不止不生气,欲走的二长老还回头问: “要不我留下暂时辅佐你们?毕竟事情这么多,你们恐忙不过来。” 夏萧一听,极为无奈,这就是阿烛为神后带来的便利吗?不过二长老这个样子,反而令夏萧有些生烦。见其动作,二长老赔笑道: “我就是嘴上一提,不必当真!” 夏萧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没有废话,而后叫了一声壮茂长老。后者清楚自己做了错事,就是对宗岳门派那简单一句话,便令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若知情况会变成当前这样,她肯定不会自作聪明,但也无法。不过夏萧并非是做什么有损于他的事,只是含笑道: “这枚空戒还是归还于长老,多谢好意。” “没事没事,日后宗主定会为荒殿准备更多的类似之物。” 壮茂干笑几声,瞥一眼二长老和三长老,不禁觉得心里发毛。可他们一同离去,走远后三长老才说: “等着受罚吧!” 壮茂灰溜溜的,像条夹着尾巴的落魄丧家犬,但夏萧三人在杨管事的带领下,停步于城北的一座宅院前。这座宅院与他们的身份还是有些不符,令杨管事心中一颤,慌忙问: “大人,可有什么事?” 夏萧挥手,示意其闭嘴,而后站于空中,看起灵初城四周的地形。此城位于两山中,十分僻静,但不远处有一矿脉,这才吸引角斗门派和甲奎门派互相争夺,但从现在起,再也不会出现他们争吵的身影。 阿烛只觉得依旧很困,看向夏萧时也睡眼惺忪,不知要做什么。后者落地,问杨管事: “我可以在此处建一殿吧?” “当然可以,从大人跨进灵初城那一刻起,便拥有此城的控制权。” “好,那我开始了。” 杨管事也是见识过各种大世面的人,自然知道像夏萧这种强者,不用一砖一瓦的建造房屋。可夏萧的做法,的确将其惊到。只见,夏萧双手抬起,地面便有白石色的殿宇拔地而起。这座殿宇将四周房屋,连同整座城都往外移动几分,看起来极为奇异,煞是壮观。 虽说未动,可杨管事也离开原地,之前看起来略显平淡之地,此时有了荒殿,当即变得与众不同。在其赞叹荒殿的规模之大时,夏萧踏上一台阶,道: “派俩侍卫在门口,我们若有必要,便去叫你们。” “是!” 见三人走进荒殿,大门又紧关,杨管事不禁觉得为难。能做荒殿守卫的存在,自然得拿得出手。因此,他以天宫之名,请来两位灵初城最强的强者站在门口。之前见到壮宗长老的他们知道杨管事并非开玩笑,繁丰大陆上,谁都不敢拿天宫开玩笑。 就像无数长辈说得那样,作为夕曙世界最强的势力,天宫是拿来崇拜和激励自己的。至于无用的玩笑,不能冒犯其名。 所以两人站在门口,不仅没有丢人之意,反而放下无名的骄傲,有了些荣幸,更希望自己能和殿中人说上几句话,混个脸熟。 机会总是有的,但并非现在。不过很快,在杨管事发布消息,令所有人得知荒殿在此创建时,无数人聚集在街巷中,看凭空冒出的宏伟大殿。 无疑,石白色的荒殿乃灵初城最为宏伟的建筑。无论那门还是石柱,都显得极为大气,且神圣无比,令人靠近不得。众人的确与荒殿保持着一定距离,不敢将其中存在吵到,但也好奇,其中究竟是怎样三位人,既能得到天宫的青睐。而且听说,他们还是从以下世界来的! 众人嘴碎,杨管事便将众人赶走,不让众人聚集。夏萧三人的性子,一看就知是喜爱清静,若是被打扰,估计会大发雷霆。连壮宗二长老都畏惧的存在,他一个小小的城中管事,有何资本狂妄? 因此,在其满头大汗,又见街巷中聚集的人不多时,才对身边人道: “传令下去,不能有任何不利于荒殿的言论!” 只要关于天宫的存在,自然不可能有人敢多说。但为了安全起见,杨管事还是想提醒一下,免得出了岔子,引得三位大人心情不悦。在他望向荒殿时,其中三人坐在一起。阿烛揉了揉眼睛,显然是有些困了。但现在还不能睡,因此,夏萧将手掌盖在她头顶且揉了揉,令其舒适的笑了笑。 “现在是时候了。” “你知道办法?” 语尚言似不相信,但夏萧嘴角一掀,道: “当初我就是不知如何打通联系,才问院长,希望从他那得到些帮助。可院长大人说,只要我来到夕曙世界,自然便知。我现在的确得知,只要将手伸回去即可,但我一个人的力量显然不够。” “所以呢?” 语尚言似故意刁难夏萧,但她向来如此,后者也不计较,当即回答道: “你的力量用以标记大荒,你能从夕曙世界逃回去,且带我们重新归来,定能找到一条安全的路。我和阿烛的力量则用以将他们带来,虽然三人都要参与其中,但最保险,速度也快。” 耸了耸肩,语尚言示意可行,便当即开始准备。虽说他们来夕曙不过半个月,但已达到创建荒殿的条件,此时若再拖下去也没什么用,因此开始感知夕曙,神游其外。 在一个世界待久了,对其有所感悟,便知真正进来夕曙的办法并非是从天而降,而是神魄先入,随力量而进。就像凭空出现在这个世上一样,没有自天外来那么莽撞。 此时,皆有感悟的三人站于夕曙外,于浩瀚太空中准备动手。语尚言先标记大荒,一股无形之力朝其而去,夏萧和阿烛见之,力量紧随其后,穿越宇宙,向大荒而去。这等动静极大,荒殿中,也有一道光束于黑夜闪耀而出,直冲苍穹。 轰—— 一声巨响中,灵初城的居民皆被惊醒,不知发生了什么。杨管事也在被惊醒的人群中,他看向窗外之色,连忙将身边的娇妻推搡开,听其抱怨,不禁怒道: “闭嘴,臭娘们!” 娇妻不敢多言,只见杨管事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便推开窗,看其外景色。只见,整个灵初城都被照亮,而荒殿上空的云,皆被逐渐变得粗壮的光柱轰碎。但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却少有人知。 荒殿外,两位看门者见之愣了半响,才幽幽问: “你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吗?” “可能是在……接以下世界的人吧!” “你以前可曾见到过?” “从未见到过。” 两人格局若大些,走出灵初城,还是能看到那等场景的,不像此时,只能从书本上了解这些。能从以下世界前来夕曙的,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突破了原本世界的束缚,从而拥有在宇宙中遨游的能力,那等存在,最低都是四重世界者。因为据研究,只有四重世界,才能开始修行,才有突破世界束缚一说,五级世界便要精彩多了,但是同一个道理。 第二种可能,便是被接来。因为被接之人实力不够,难以抵挡太空中的种种威胁,所以夕曙这边的人,需要施展出自身所有的力量,因此才有这么强的反应,如渡天劫。但所来者应该不强,只是他们耗费这么大动静,只找些累赘,真的值得吗? 两人不懂,但来到夕曙是个有来无回的旅途,若是他,定不会来。在属于自己的小世界做主宰,总比在极大世界中做蝼蚁要好。只是对以上世界的向往太过强烈,难以磨灭。且夏萧所接这些人,皆乃大义者,这才脱离自己的舒适圈,且为后人着想。 第八百八十四章 又见众人身影 大荒中,风云突变,清寻子和汪远柯还未生完闷气,但见头顶变化,不禁诧异且生出相同感想。 不过一个月时间,便已准备就绪? 二人惊讶时,其余九人也被震惊,这个时间,无疑太过短暂,短得有些离谱。他们原本以为,起码都得半年,且做好等待一年的心理准备。因为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中创建势力实在不是简单的事,更别说再将他们接过去。但见此时情况,只好不差。 在场所有人,除了主持、隆熊和天隆外,其余八人和夏萧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因此皆为其骄傲。其实主持也有那种情绪,但隆熊和天隆只有心悸和畏惧,因此抬头时,表情更为丰富,各种情绪夹杂在一块。 发丝被掀起,四处飘乱,十一人皆满脸虔诚,可天隆本不该出现在此处。当初夏萧也有写信给他,希望他暂留兽族,可大荒只留他一个问道实力,岂不是给兽族丢人?经过一番商议,他还是选择出发,带着兽族人的骄傲和希望,即将离开大荒,前往以上世界为兽族换取荣誉。 乾坤皆乱,一股力令尘埃四处皆是,草芥更是漫天飞舞。其中十一人围成一个圈,身形不断上升。此次一去,乃不知归期,也是不知生死,甚至究竟去何处,他们也浑然不知。只知那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但有夏萧和阿烛存在,还有远古时期的人皇语尚言! 这段奇妙旅程终究还是要开启,四大势力七大国,还有荒兽大森林以及老一批五大势力,此时皆被大荒近中心的一道光柱吸引目光。 当前的走首教会已不再四处游走,而是选择定居南国,且开始在射列国设分会,促进两国发展。这两国弱的有些夸张,应提高些才是,起码得快些安定。廖赛和游龙作为走首教会的核心人物,此时皆朝天边注目,暗自为其祈祷。 学院那边,因为这一届的人数最多,教员们可谓费尽心思,但窗外一道光柱,渲染整个通天峰,令其中学子一一扭头去看,即便定力再好的学生也皆如此。那个方向,这道威力不俗的光柱,他们知道发生什么了,因此除了挤在窗边,也羡慕期待起来。 棠花寺中,众佛诵经,场面堪比当初对战荒兽王雀旦。一些顽劣的小僧时不时睁开眼,从这都可看到苍穹中的那处变化,当真奇异。可无论哪个世界,他们都希望有人持菩萨心肠,渡苦海苍生。 棠花寺以南,是破碎的荒兽尾角,大陆崩碎,但怨灵依在。因此,诸多活佛踏上冒险者工会的探险船只,送他们安全前去南海之南外的那片大陆。当前冒险者工会经过整改,与之前有天壤之别,隆随宏也在孙垒的辅助下,开始管理整个冒险者工会。 与其他大势力不同的是,冒险者工会没有固定要做的事,为了不止步于当下,便前去探知另一片大陆。既然存在,便得有意义才是。可此时船上的人,也皆望向远处苍穹,内心突然有些激动。 “夏萧,好小子……” 荒兽大森林中,天命站在黑龙城堡上,遥望天边的奇异之光。能令大荒每一处都看到的光柱,肯定是他们释放出来的,只是他没想到,夏萧他们既然这么快就来接大家了,原本所说的半年期限,现在才过了不到六分之一。 天命惊叹时,看向身后九人,道: “都好生修行,趁第二批次前往以上世界!” “是!” 天命暂管兽族,在诸多长老的帮助下初有王样,但离天隆还有很远。但他有着一股傲气,以及和人类沟通无碍的本事,能令兽族顺应时代的发展,始终前进下去,至此千秋万代,永不停息。 大荒各处皆有反应,斟鄩中的夏府和善心宫中,皆有人兴奋的跳动起来。可在大荒意识连同众人的祝福下,十一人逐渐离开大荒,化为宇宙中一道极为简淡的光,快速穿行,朝向远方。 这个速度看起来快,可光打通联系便用了七天,和当初离开大荒,前去夕曙世界时所用速度一样。十一人所去路途更为缓慢,因为他们不足以抵挡宇宙间的压力,完全靠其外的力量在保护他们,因此移动的速度还要慢些。 十天后,一束光终于靠近夕曙世界,令灵初城十天前冲上云天的光柱再一次出现。那日的光柱持续数个时辰才黯淡,此时再度亮起,多了几个注目之人。 灵初城从未这么热闹,如今,壮宗宗主已至,身形娇小的她坐在一个隐秘处,看着光柱带来的十一人,不禁有些诧异。既然花费这么多功夫引来十一人,真的值得吗?不过看他们这么坚定,似乎有必须如此的理由。 “宗主大人,是否禀告天宫长老?” “嗯,但依旧告诉他们,阿烛三人需要时间调整,当前状态不佳,没法去天宫,劳烦宫主再等几日。等他们苏醒,我定会带三人一同前去天宫,为宫主所见。” 午后烈阳打下的光成了宫主的面纱,令其得以遮盖自己的面容。二长老听后,利落点头,当即开始联系天宫长老。可脾气向来暴躁的三长老脑子转不过弯,既问宗主: “他们这样,是否会引来天宫的怨恨?” “修得瞎说,这三人的存在,说不定会改变当前的格局。到时,宫主说不定得靠他们突破夕曙桎梏,达到更高的境界。” 三长老闭嘴,但依旧觉得夏萧三人实在太过安逸,长期这么被自己当祖宗供着,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即便资质有神灵之态,也不代表能成为真正的神。兴许,这就是他不如大长老睿智,难以替宗主掌管好宗门,也不如二长老擅长处理人情世故的根本原因。 有时太过固执,一昧的坚持也会成为无法弥补的致命缺点,至于坏脾气,更是害人。无论做何事,都得耐下性子才行! 这里的情况天宫已知,可当前,壮宗宗主亲自出动不说,天宫宫主也已醒来。繁丰大陆从未有所如此大的动静,其他十一支“地”级势力皆有听闻,为三人的身份觉得不可思议。虽说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无其余人知夏萧三人究竟令天泉闪耀出怎样的光,可光看当前的形势,便知他们起码都是白色光。 这等猜测已十分大胆,但天宫宫主都已醒来,且发出剧烈的动静,其余几片大陆也皆投来目光,似想看看究竟。但天宫想将三人藏住,因此天宫中,一位老天师模样的道人与其余五人坐于夕曙六片大陆上,商讨起此时的事来。 “听说你那边,出现了三位奇人?” 美妇开口,老天师不惊不乍,反问: “有多奇?” “令天泉绽放出万彩光,还不够奇?” “万彩光,不可能吧?那只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 高瘦老头满脸皆诧异,令美妇暗地白了一眼。她自然不知是什么色彩,但能令天宫宫主退出闭关状态,自主苏醒的存在,能简单到哪去?套话都不会,活该一辈子守着自己的弹丸之地。 “就是,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老天师笑笑,揣着自己的拂尘,道: “无事的话,老夫就先走了。” “急什么?好不容易见面,不能就说这么两句吧?” 正装革履的中年人说罢,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重之意,引得黑袍人和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皆扭过头,看向老天师。后者依旧淡然,没什么好说的,且起身若走,欲离开这令人心情不快的会议之地。可众人依旧穷追不舍,皆相道: “你若隐瞒,便是大罪!” “别忘了当初我们的规定。” “你若越界,我们定不客气!” “随意,反正你五陆实力,奈何不了我繁丰。” 忍无可忍后,老天师甩袖而去,不忘骂一句欺人太甚。过去的规定他自然记得,可坐于飘渺云雾中的天宫,从不会因为他人的意见和威胁改变自身的金碧辉煌,半点都不会。 得知夏萧三人还不能来,老天师坐在宫主宝座上,等着他们走到自己面前。他必然要好生看看那神,究竟是何等姿态,既令严公孟婆如此惊叹。 “他们创建出的势力名字,是荒殿对吧?” 一道黑影从宫主宝座后钻出,机灵古怪的说: “是的,是的,你连这都记不住,要老糊涂了。” “你说话还是这么不中听。” “谁让你闭关这么久,都不陪我玩!” “我寿命将到尽头,不能再陪你玩了,得继续往前走才是。” “骗人!骗人!” 黑影化作一个小女孩,也像个巫婆,化着暗黑的妆,和老天师安然若神人的模样完全相反。可老天师不顾她的冷哼,只是看向东北角,看那荒殿中,嘴唇微白的夏萧注视着殿中十一道熟悉的身影,又开始忙碌起来。 在他身边的两人实力皆比其强,可此时皆在一旁歇息,一个躺在水流所成的床上,忍不住昏睡,另一个坐在桌边,修长的手指支撑着侧脸,小憩片刻。 打通联系并将十一人接来很累,比自己跑一个来回累。可夏萧依旧不知疲倦,因为终于见到众人身影。 第八百八十五章 荒殿又多几人 夏萧曾离家三年,相比之下,一个月算不得什么,但以往无论在哪,都于大荒内,不像现在,已离家很远,相隔两个星系,什么时候回去也未定。因此,见到故人,给夏萧带来极强的心理安慰,令其知道自己即便累也值得。 一直以来,夏萧都是最能吃苦的哪个,因为肩膀硬,所以能抗住很多事,怨言也少。此时,在荒殿中,见到一张张熟悉面孔的夏萧重新拥有动力,也沉下心,进入极深的世界,足以直接和十一人对话。 因为对大荒元气的熟悉,因为夕曙源气对他们的压迫,夏萧出现在十一人面前,开始教他们开始转化力量,将大荒元气变为夕曙源气。这是一件极难的事,因人而异,所以时间长短也皆不同。可夏萧并不急,还叮嘱道: “夕曙源气相比我们使用的大荒元气更为浓郁,转化时需压缩后者,令其成为前者模样。进行这个过程时,身体会产生许多不适,但不用担心,始终坚持下去就是。至于这个世界的文化语言,前辈们皆不用着急,等你们完全适应后,便可很快学会。” 见一眼十一人,目光最终停留在天隆身上。没想到他还是来了,还真是骄傲的种族,可既然前来,那便来吧,现在荒殿的前程,应该会很顺利,没之前想的那么曲折。 长时间的劳累令夏萧很快产生不适,但他还是坚持为十一人解惑,可在天隆问题下,他终是倒下! “这里的力量这么强,我们光压缩,真的可以令元气变成那等模样?为何我已压缩,效果却不大,还请你解惑!” 十一人坐在大殿中心,可其外的夏萧已倒。他趴在地上,嘴唇发白,脸色晄白恐怖,而在其身边,站着一道修长的女子身影,之前拍出的手掌正收回。女子的面容有极为成熟的韵味,且冻龄在年轻时。此时目光中,满是不解之意,也有几丝认同和赞赏。 “真是个疯子,再这么拼下去,小命都没了。” 女子呢喃后,曲指令夏萧身形浮起,躺到阿烛身边。而后,他面向十一人闭上了眼,神思游动,代替夏萧站在他们面前。所有人皆觉得这道人影陌生,可她以无边高傲之气,以命令的口吻说: “吾乃人皇语尚言,无论你们对我有怎样的误解,无论你们知道关于我怎样的传闻,此时的我,都是荒殿殿主!你们为大义和荣耀至此,便要为生存和大荒后代努力,也得听我号令。” 十一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愕然,但见其无敌意,才收起自己的好奇心,毫不客气的开始请教。语尚言见他们没有将自己说得话当回事,也并未动怒,只是耐心的帮他们解答,且全当十一人默认。夏萧和阿烛都承认,他们反对又有什么用? 帮助众人的途中,语尚言倒是得到些尊敬。但于一道苍老的老者身前,她却没了多少高傲,甚至没了半点优越,只是为其复杂的眼神僵在原地,不知说些什么好。语尚言在别人眼中的身影尚且高高在上,现在却只是愣了半响,没好气的骂道: “看什么看,赶紧转化元气!” 清寻子老泪纵横,连连点头时,又似回到当初,成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没想到三万年过去,当他再次见到语尚言时,她还是和他记忆中一样美丽。他在路上想了一路,想自己的人皇大人,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大脑中的身影本已模糊,此时却再度凝实。 即便清寻子鹤发童颜,颇有仙风道骨,但依旧觉得自己已老且丑,本就配不上人皇,现在距离更远,如在遥远天边。但心中对其的敬佩和向往,令清寻子也有一股满足,当即加快自己转化力量的速度,令自己从一个外来人成为夕曙的一份子。 不过两日,他们总算将自身的力量转换过来,并将其熟悉。可关于这世界,依旧十分陌生。十一人刚醒,先后睁开眼,语尚言便道: “我要带你们学习关于夕曙的一切,都做好准备!” 清寻子最为配合,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语尚言,令汪远柯见着不禁感叹,连见到三万年前的人皇都能实现,为何自己就是见不到院长大人?那年那树那本书,就连那头小羊今天都仍在,就是不见当年赏花看书人。 暗自叹一口气,汪远柯觉得遗憾,没能和院长大人好生告别,当他降临大荒,也没能与他见面。 “来了!” 语尚言说罢,十一人似被一道无形之力击中,身体后仰几分。旋即,眼中看到许多场景,全都与夕曙世界有关。这个世界比起大荒,大了好几倍,其上六片大陆各有千秋。但夏萧三人却选中最大的这片,的确令人惊奇。 而后,以最快速度学会语言和部分文化的他们看到这片名为繁丰大陆的势力层次图。这个世界既无国家,只有大小势力,当然令人捉摸不透。可三个等级的势力,以及其下的小势力,令他们迅速思考起来,究竟该如何生存下去。 到来之前,他们是大荒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现在,他们已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似在修行路上倒退很多。但他们很快认清,自己并非变弱,只是这夕曙世界,比起大荒强了太多。 可语尚言紧接又令他们见到,阿烛在夏萧的陪同下,以自身身份打通天宫那条路,现在荒殿外,甚至有强者正在等他们苏醒,而后汇报给天宫,令天宫派人来带他们前去参见那位被惊醒的宫主。 关于最近发生的事,十一人当即知道,令他们对夏萧和阿烛极为崇敬,当然也有语尚言的份。 等众人将一切都了解,却知自身实力时,才在荒殿中站起身,打量起四周。这座大殿和大荒中的那座浑然一样,甚至连座椅数量都未变,其上还有纹路,令众人对夏萧和阿烛更加敬佩。他们甚至有股幻觉,像一开门出去,依旧回到大荒而非这遥远外的世界。 怀着激动的心,清寻子问: “我们可以出去看看吗?” 语尚言看一眼夏萧和阿烛,他们已睡三天三夜,但依旧没醒。阿烛细长的腿搭在夏萧身上,不知在做什么梦,但这等睡姿太过不雅,令语尚言摇头,又对清寻子等人说: “去吧,别出灵初城就是。” 十一人点头,语尚言便坐在殿中殿主之位。这里和大荒那座荒殿唯一的不同便是加了一个座椅,于荒殿最内侧,也就是语尚言此时坐下之地。 座椅有五行衬托,令其十分舒服,看向十一人的背影,心中突然有股成就感。但荒殿现在,只是刚起步而已。 十一人回头看语尚言,皆表敬意,他们现在知道夏萧和阿烛是认可她为殿主的。虽然心中仍有疑问,可除了清寻子和汪远柯的实力在九重,其余都只是八重而已,还未踏入所谓的天八重中,并不算强。但语尚言的实力,在十三重,这等实力的差距,实在太大。 大门因十一人靠近而主动打开,门口二人见十一人走出,当即单膝下跪,行起大礼。 “欢迎诸位降临夕曙繁丰!” “不用这般多礼。” 清寻子第一次开口说夕曙话,倒没觉得有多难,只是有些别扭。比起清寻子和主持会长的拘谨,学院众人倒自在很多。他们看这乾坤,看这灵初城,也看这大殿。他们将从这里起步,但究竟能走到何处,还是个未知数。 见他们醒,很快有人去通知杨管事。而后,后者赶来,连忙问可有需要。他们已习惯辟谷,除却吃食,只有住所需要。与语尚言说过一声,十一人分别被带去三间宅院,其中皆收拾的很干净,专门为他们准备。 每间宅院人皆不多,因此他们初来夕曙,倒没感觉到有多难,可夏萧当初到时,是坐在陌生的草原转换元气的。相比之下,他们实在太过幸福,不过正因为夏萧吃得苦中苦,他们才能这般便捷。 在夕曙待的第一个夜晚,大多数人都聚集在一起,各自聊天说地,而后便开始修行。清寻子本想去找语尚言,因为心中有些话相对她说,且想了解她究竟做了什么。但出于自身实力的弱,他选择先修行。 很多事早晚会得知,可实力不可拖沓。十一人皆有那股韧性,因此被外人见着时,突然觉得只有三人的荒殿,拥有他们后,倒是可以和普通的“人”级势力相抗衡。因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考虑,是否要加入其中。 最先下手的,是俩看门人。一日,他们斗胆跨过荒殿的门槛,令其中语尚言睁眼,冷淡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 “请殿主大人恕罪,我们二人只是想加入荒殿,恳请殿主大人给个机会。” “我们定当做牛做马,效忠荒殿!” 与其一辈子在灵初城做个土地主,不如加入荒殿。因为他们加入的早,说不定还能混出个名堂,就看语尚言答不答应。后者倒也没有拒绝的原因,荒殿现在缺的就是人,夕曙人更好。因此,她大气答应,令两人欣喜若狂。 “多谢殿主大人。” “去通知那十一人,令他们到荒殿来,就说夏萧和阿烛醒了。” 第八百八十六章 台阶前贺礼如山 两人答应后,迅速下去找十一人。其实语尚言可以直接将他们叫来,但总得有些仪式感,且告诉城内城外等待的人,现在可以开始行动,无需再等! 看门二人倒没深虑那么多,只是去传达命令。对他们而言,为殿主大人跑个腿并不是什么过分之事,且一想到自己能和众人一样站在其中,而不是在门外或门槛内几步位置,他们便觉得高兴,在空中的速度也更快。 一切和语尚言想得一样,十一人很快动身,但在半路觉得奇怪,因为城中有极多马车于街道上行走,城外也有不少人来。若这些人手持金戈欲战,他们肯定会觉得苦恼,但他们只是送来贺礼,令他们见之欣喜,为夏萧和阿烛的表现觉得骄傲。 若问这一车车贺礼所来为何,定是为了庆祝荒殿创建。除了壮宗外,其手下十二支势力皆来,为了不打扰荒殿,除了壮宗进了城,其余人皆在其外等候。可此时,他们一同进来,就要开始庆祝。 能令荒殿引起这么大动静,且令壮宗宗主和十二支“人”级势力的首领一同前来,皆是拖夏萧和阿烛带来的福。即便语尚言不说,他们也从那日的画面中看出,荒殿能有这种待遇,全因他们。 语尚言更多的作用是将二人领进门,而后,夏萧主交流,阿烛则给夏萧底气和言语自由的资本,因此得到天宫青睐。这般神仙伴侣般的存在,的确令人着迷。可在所有人皆向荒殿去时,他们只是站在殿中,揉起来惺忪的睡眼。 看一眼大敞的门,夏萧的死鱼眼似睁不开一般,阿烛则揪着他的衣服,同样没有睡醒。他们只是醒来,但想继续睡。除了享用美食,世上没有其他任何事比睡觉更舒服。语尚言实在看不下去,道: “壮宗及十二支人级势力要来了!” 此话一出,夏萧和阿烛身形表面皆有元气涌动,它们令二人恢复神采奕奕样,且身上的衣物也焕然一新。夏萧一身劲装,阿烛则依旧是一袭红裙,看起来仙气飘飘。他们站在殿内一侧,收起以往的椅子又新建一些椅子,按身份高低排列。 语尚言走下自己的殿主宝座,看向走进殿中的十一人没多少反应,只是夏萧和阿烛主动迎了上去。前者也只是和前辈们对视点头,再问好几句,夏萧则拉着大师姐的手,寒暄起来。后者其实是没想到阿烛还会像以前那样的,但此时这样极为欢喜。 紧接,壮宗三人进来,皆相行礼。三人中,有以往见过的二长老和三长老,还有一位女子,身形娇小,比阿烛矮上几分,看起来像个十二三岁的丫头,但那张脸上尽是成熟,身形虽无成熟女性的特征,但神情动作皆如成人。 这样的反差和搭配总会令人有些不适应,且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但她的确是壮宗宗主没错,她走进荒殿后,客套了几句,还对阿烛行了一礼。后者低声对大师姐说烦人,却不忘还礼。 语尚言让座,这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壮宗宗主却说: “今日天宫长老也会来,但这位置,只有您能配得上,毕竟能做阿烛姑娘的殿主,必定能力在我们之上。” 若他们知道语尚言的天泉光泽,估计也不会这么客气,但出于对阿烛的忌惮,此时还是不停的拍着马屁。至于殿外带有壮宗字条的贺礼,已堆积成了小山,比起其他十二支“人”级势力的贺礼多很多,令走到台阶下的杨管事很是惊奇。但又隐约觉得这并不是全部,因为天宫的长老还未来。 今日诸势力来,除了表达祝贺,更多的还是想沾点光。这是以往新势力建立时所没有的习惯,毕竟谁会管一个无用的势力?但如今的荒殿虽说并未列级,但不出几年,说不定便可和壮宗齐高,甚至比其还高。 天宫对其的重视,注意证明他们能走很远,远到他们只能仰望。听说岳龙的遭遇后,其余十一支“人”级势力的首领皆有感想,对他们很是尊敬。不说他们,就算今后面对以下世界的来者,都不敢小觑。他们也都庆幸,因为若自己见到三人,估计也不会有好态度,那样的话,完的就是自己。 岳龙是个成功的前车之鉴,令众人小心谨慎,不敢说半句不好的话。此时见壮宗宗主在,更是有序的进入荒殿,且在夏萧的指示下坐。 此行所来人多,但无半点糟乱可言。大家落座后,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不知说些什么好,阿烛也只是看着大家发呆,不想动脑子多想。她其实并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便仔细端详起众人的面貌。 她和夏萧坐在殿主之位两侧,其下是壮宗宗主,再之后呈两排排列的乃十二支人级势力的首领。至于清寻子他们,和诸多长老一样坐在两侧后,观望这场庆祝典礼,但总觉得空气中皆有沉重之气。 作为一个世界的顶尖战力,清寻子还真不习惯这种比不过别人的感觉,可在场诸多夕曙人,他的实力的确最低。就算人级势力的长老,也有十重实力,否则怎能说服人?但这种实力,比起壮宗比起天宫又太不值得一提。 诸多势力的门主皆满头大汗,令阿烛有些诧异,这里很热吗?殊不知,是她不经意间的凝视,令十二人觉得紧张至极,也有一股极强的压力直降心头,似能将其压死。 夏萧见着,觉得好笑,但还是率先打破这几秒的沉默,令众人不至于难堪。 “荒殿刚创立,能令众位前辈光临,实属幸事。” “在下先代荒殿,谢过各位。” 语尚言已进入角色中,摆出殿主应有的气质。壮宗宗主有些好奇,因为她的实力不过十三重,怎面对这么多人还如此稳重?对于普通的同等级者兴许很难,对语尚言不然,她毕竟本就是人皇,曾掌握过一个世界的人类,知道该怎么做。 见其说出这等话,壮宗宗主道: “客气了,不过荒殿如今人手不多,可需扩招人手?若有需要,我可随时发帖,在这繁丰大陆的东北地带为荒殿招纳闲人能士,扩大荒殿势力,为这殿宇增添些功勋与名。” “那就劳烦宗主大人费心了。” 语尚言既能顶起这片天,夏萧自然便安然坐下,不再管那么多。尽早脱手还是好,少有的闲暇,令其觉得无比舒适。但壮宗宗主与语尚言的谈天过程中,提起一件事,那就是荒殿是否需要长老前来帮助工作。 两个世界还是有许多不同的,因此,荒殿的确需要人来帮忙指导,度过起初的难关。语尚言明确提出后,壮宗宗主道: “我宗中有三位长老,恕大长老无法相借,三长老生性易怒,只是实力强些。不如将二长老留在荒殿中,帮荒殿度过难关,语殿主觉得怎样?” 二长老起身,行了一礼,表现的极雅,似自小便读圣贤书,白发长髯,仿佛不食半点人间烟火的仙骨道人。这一招令十二支势力暗自叫好,不禁佩服起宗主的智慧,这可是莫大的人情。 如此一来,不说那些贺礼,光是二长老的加入,便令荒殿今后发达时,不得不偿还壮宗的人情。这个时候,语尚言只有答应,因为殿门台阶下堆积如山的贺礼,令其不答应就是不知规矩。因此,她再三感激。 语尚言向来说话少,但看那细眉刻薄脸,便知她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因此,宗主还真怕她不接受,但语尚言懂得该怎么做。兴许她做人不行,欺骗了大荒诸多生灵,但做领导者绝对是最上流的存在,难有超越者。 即便夕曙世界很大,但语尚言曾经掌管过的人,在繁丰大陆上,也就只有天宫可以将其超过。但正因为有那段过往,她此时处理起这些事,才显得这般自然,没有半点违和,表现的不骄不躁。 杨管事在众人谈论未来之事时,令侍女端来杯杯淡茶,倒也露了个脸,见到诸多大人物不禁震惊。可依旧能坐在上席的三人,才是真正值得敬畏的人。在场除了壮宗三人,无人得知他们的天泉光泽。可他们的态度,便可令所有人皆如此。 待一个时辰后,诸人皆相行礼,才算离去。想来也是亏,出发半月,却只为这一个时辰。但这一个时辰若不来,若显得有所怠慢,今后必定没有好日子过。他们的尊敬出于对自身的考虑,而又给夏萧和阿烛脸上贴金,令大荒十一人见着,不禁觉得自豪。 试问,大荒何曾出过如此天骄?唯三人矣! 宗主虽走,可二长老对荒殿的壮大事业尽心尽职,此时提议说: “为了荒殿的正常工作,可否只夏萧小友和阿烛姑娘前去天宫,语殿主便留在殿中。今日我家宗主回去发帖,明日及以后日子,便将迎来不少人加入,我们总得留个能镇住场面的人,您觉得呢?” “可行,但天宫长老只说日后能相见,究竟是何时?” “估计最迟后日,便会有人来接二位。” 说到天宫,夏萧倒是来了些兴趣,当即又要问些关于它的事。眼看就要前去,什么都不知道显然不是夏萧的性格,阿烛也在旁边,没了之前典礼上的朦胧睡意。 第八百八十七章 十万年来一轮回 荒殿宽大,屏风一隔,便是独立一房间。夏萧阿烛于其中,讨教二长老关于天宫的事,想要足够多的了解。其外,清寻子十一人与语尚言商议荒殿一事,看门人张龙李虎也皆加入其中。 各忙己事倒也畅快,但二长老有些为难,道: “夏萧小友啊,不是老朽不愿说,可天宫已存在十万年,这十万年也有不少变故,你让我给讲关于哪方面的事?若是完全道来,即便老朽知道,也说不全呐!” “那就劳烦二长老说说天宫宫主的事,那是一位怎样的人?” 二长老暗叹夏萧聪明,就算要了解的不仅是天宫宫主,也得从其下手才是。 “天宫宫主不知姓名,一切与其亲近者,将其称为老天师。宫主大人十万年前寒门出身,创造天宫后,统一了最为混乱的繁丰大陆,且就此开始掌控这片大陆,且出现并确定当前这等格局。若说这位大人是个怎样的人,在老朽的认知中,他是一位至高无上,接近于神的存在。” 说到神,二长老看一眼阿烛,觉得自己献了丑,但后者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比起院长他们,自己还差得远,而且姥姥曾经教导过她,不能因为有了点本事便忘乎所以,他人的尊重,并不是放肆的资本。 因此,她丝毫没像二长老想得那样展现出些不屑,而是示意他继续说: “我只是壮宗长老,倒没见到过宫主,但宗主千年来曾见到过一次,那是送弟子前去天宫,测探资质,看是否有可能送入其中。虽说最终失败,但宗主大人见到宫主后,总称其为真正的神人,无论是外表还是气度,都并非普通强者可比。” “说起宫主大人,必须要提的是他的实力,有人说宫主大人的实力在天宫四大天王之上,也就是十六重以上。也有人说宫主大人的实力只在十六重,虽说说法众多,流传也多,但最接近现实的乃后者。能活十万多年的强者,必定不可能只在十六重,因为宫主的状态依旧很强。前段日子,他苏醒时惊动了整个繁丰,并非像一些将寿之人趟于暗处,一切动静都极小。当真是十万年来一轮回啊,宫主大人想必已突破夕曙世界的束缚。” 谈及强者和领袖人物的双重叠加存在,二长老脸上便忍不住流露敬佩之情。可夏萧觉得并非如此,如果他已突破夕曙世界的束缚,岂会再管这里的事,想见自己和阿烛?但凡事也有例外,比如自己和阿烛,也是突破大荒桎梏,却投身于大荒者。 因此,夏萧没有将其说话,只是问起另一个关注到的点。 “十万年来一轮回是什么?” “小友果真心细,这件事和宫主密切相关。不说整个夕曙,但凡繁丰大陆上的人,对天宫宫主这四个字都极为耳熟,但关于他的事却不知道几件,只知他乃至高无上的强者,乃繁丰大陆当之无愧,也是唯一的主宰。” “宫主大人常年闭关,传闻少之又少,但他曾主动告知繁丰一事,激励无数修炼大家努力修炼。他曾说,自己早在十万年前,已漂泊数万年,因此当前大限将至,若再不提升实力,不突破夕曙的束缚,便会面临所有人都会面临的死亡。当然,他的死亡并不是一命呜呼,而是开始一次轮回,他将带着自己的回忆和所知的一切,重新为人。” “这相当于一种自保的方式,但在他轮回的过程中,要想重新走到天宫需要很长的时间。为了激励更多人努力修炼,宫主大人表示过,若他轮回,不会留在天宫,宫主的位置也会让出去。这个位置不看其他,只看实力,因此掀起过一段时间的修炼狂潮,但谁都不知道十万年来一轮回究竟是真是假,因为没有具体的时间。也无人知道这是否为宫主大人提升繁丰大陆实力的办法,所以狂潮缓缓安息,一切又恢复到平常时候的样子。” 夏萧若有所思的点头,若宫主轮回时不依靠天宫,夏萧还是很佩服他的,这等志气,可不是任何人都可模仿的。但他隐约觉得,宫主此时叫自己和阿烛去,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突破夕曙桎梏。毕竟阿烛为神,但凡是没见过的人,都会对其产生无限的遐想,可究竟怎样,只有见到才知道。 看一眼阿烛,傻乎乎的样怎么可能知道突破夕曙桎梏的关键。或许见到自己和她,宫主会失望。可此行,兴许不是简单见面那么简单。于是,夏萧又问天宫的大致部门和关于四大天王的事。 这四大天王,只是一个称谓,究竟有哪四大,二长老却不知晓,显得有些难堪。但他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知夏萧,自主除却一些无用之事。而后,夏萧和阿烛坐在一起,将所有事都梳理一遍,对即将到来的天宫一行有些期待。 宫主既然能令四位兴风作浪的魔头成为自己的手下且不作乱,光这一点,夏萧便佩服他,也更想见到他。比起对强者的好奇心,无疑夏萧要重些,阿烛现在只想吃顿饱饭,然后再去睡一觉。 一晃眼,四个时辰便过去了,夏萧本想去修行,但又问: “对了,我打听个人哈……” 二长老听得很认真,宫主对其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但夏萧此时问的这位,和他的差距却没那么多。因此,他知道不少,此时一一讲出,令夏萧一边听一边点头。他问起一些历史问题,二长老就没那么了解的,但知道的已足够多。 “辛苦二长老了。” “哪里的话,老朽知道的也不算多,只要小友想知道的事,我就算不知道,也会帮你们打听到。” 二长老瞥过一眼阿烛,脸上满是笑意。再客套几句,在夏萧想修行时,语尚言推开屏风,坐在石桌前。 二长老见之告退,夏萧在语尚言还未开口时,带着几丝央求,满是无奈的说: “那胖头陀是四大天王之一,十六重的实力,若我们执意找事,估计会死得很难看。你也别着急,起码等我们变强,再去寻个道歉。等荒殿够强时,随意你怎样,但我现在不会帮你找胖头陀的事!” 夏萧摆出一副没商量的样子,阿烛也紧跟附和。 “你听我们的,准没错,不然就等死吧!” 语尚言嘴角一撇,妥协道: “行!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其实她本来就没想找胖头陀,后者那么强,她还是知道些分寸的。但她有个人,必须得拉回荒殿,任她处置。一听她提条件,夏萧便气不打一处来,但僵持半天,还是忍不住叹一口气,让语尚言说。 “必须将雀旦给我带回来!” “就一件,多的半句话都不行!” 夏萧怕的,是语尚言执意要找唐伯恩。后者很强不说,人品也不差,之前他从二长老那打听到,唐伯恩终身未娶,始终致力于自己的事业,为天宫培育出不少强者,乃当之无愧的教学大家。也是十二支人级势力中,在天宫人脉最广的一位。 弑昊门在十二支人级势力中,更位列前茅,稳占第二。 二长老甚至还说,很多人传言,弑昊门的实力已能代替龙门,坐上第一的宝座。只是唐伯恩不想结仇,只想专心投资教育,才没有抢占那个虚有的名号。正因为如此,弑昊门还在变强,唐伯恩的名声还在增大。 繁丰大陆南边,即便不在弑昊门势力范围中的人,也想方设法令自家天才进入弑昊门。 作为门主,却亲身投入到教育中,这样的势力可不多。正因为如此,荒殿才不能招惹他和弑昊门。但凡是逆人心之举,都不会有好下场。 夏萧看着语尚言,后者确实没有提出这件事。但她总觉得,那日在天泉凑巧见到后,他们肯定会自己找上来。就算唐伯恩不会,他那三个弟子也会来,当时的眼神,恨不得将自己抓住,然后狠狠按在地上质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去忙了。” 语尚言当前需要忙的事不少,可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不像夏萧和阿烛,已经越来越懒。此时,没什么事的夏萧正准备盘坐,却被阿烛拉着衣服,可怜巴巴的说: “夫君啊,夫君呀!” “怎么了?” “你说呢?” 阿烛眨巴着大眼睛,令夏萧愣了一下,咬唇时牵着她走了出去,不忘一路大喊: “杨管事!杨管事!” 不知从何处,杨管事钻了出来。 “大人,有何吩咐?” “给我备桌酒席!” “为谁?” “我俩!” 像他们这种实力,应该不好这口才对。但夏萧都说出口,杨管事岂能拒绝?他当即答应,又问: “可否在小人府上享用?小人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小人府上有几位不错的厨师,乃灵初城出了名的存在……” “行!我们现在就去!” 夏萧无比爽快,大家都在忙,他们倒是能忙里偷闲,去好生吃顿饭。杨管事听之,当即欣喜若狂,在前面带路,且问他们想吃什么。夏萧和阿烛第一次来,不知道什么好吃,便说有什么好吃的,都来一份便是。 杨管事对俩人无比大方,回到府中亲自到后厨,吩咐下去,将所有会做的菜都做一道,就算他们只吃一口,都是自己的心意。但他真的低估夏萧和阿烛了! 第八百八十八章 又是一盒桃花酥 杨管事府中,圆大的桌子上摆满盘碟,其上本盛满各种食物,但现在已空空如也。夏萧和阿烛捧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坐在桌旁,大呼爽快,很久没吃得这么饱。 人饿心慌,饱了才舒服。论起吃食,夏萧和阿烛也算走到哪吃到哪。这夕曙的食物和大荒大同小异,但正是那点小异,令他们吃了个新奇,也吃了个痛快。 屋内只杨管事一人,后者见二位这么能吃,菜已添过好几轮,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直流冷汗。 当真是可吞乾坤日月的绝世强者,若是普通人,这换了几轮的菜品,足够他们吃半个月。但夏萧和阿烛吃饭还不喜欢剩,吃得那叫一个干净,令人暗自赞赏,不禁叫绝,都不知原本盘子里装着什么菜。可夏萧和阿烛抬起头看向杨管事时,令其下意识后退两步,心惊胆战的问: “大人,还没吃饱?” 夏萧连说吃饱了,吃了这么多,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但阿烛一挥小手,豪迈说: “打包一盒桃花酥。” 之前她见到一盘,便想给大师姐带去一盒。杨管事虽不知原因,但当即去后厨,可这里的场景,有些像战后废墟,无比狼狈。 府中食材已耗尽,只剩些边角料乱摆着,三位府中大厨此时已累倒,额头敷着毛巾,躺在一边。至于新请来的六位厨师,此时也有些腰酸背痛,但还是按要求互相配合着做起拿手的糕点。 终于,一位神情疲惫的厨师问: “管事,究竟来了多少人,做了这么多菜?之前上菜的婢女说只有两人,不是诚心消遣我们?” “你若不信,自己去看,就两人。” 语气一变,更为冰冷,杨管事没好气的说: “少抱怨了,不将两位大人伺候好,我们都得死。” 几位厨子听了此话,虽说心中有气,但只能埋头苦干,致力于手中糕点,不敢懈怠。他们不指望自己做得糕点能令大人们记忆深刻,毕竟自己的手艺也就那样,不敢称好,不怒而惩罚自己便是好事。 等这份桃花酥做完,杨管事亲自提着去见在房间休息的二人,看一眼他们对食物的热爱,又见一眼手中的桃花酥,心想着今后给阿烛送礼有着落了。 像阿烛这种口味的确少见,大部分到她这个境界的人,稀罕的都是凤毛麟角的灵药圣果。但她嘴馋,无疑不是一件好事。脑中计划着今后送何物时,杨管事将手中糕点递交给二人。夏萧和阿烛倒也客气,没有多少架子,此时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答谢道: “多谢管事大人招待,今日给贵府添麻烦,还请多多见谅。” “小人怎敢在大人面前称大人?今日能为二位做菜,也是寒舍荣幸。若想吃,下次再来,定比此次仓促准备的要好。” 这倒是句实在话,杨管事也发自内心的高兴。谁都不介意讨好比自己强的人,对方笑脸相迎,他也算成功,心情自然愉悦。夏萧和阿烛说下次再来,而后请他留步,慢慢悠悠的走出门去。 门外婢女前来收拾残局,杨管事则目送两人身影,生出些浓郁的欣赏之情。 在这灵初城,他见到太多年轻人,可真正像夏萧和阿烛这等天资聪慧,且平易近人的却不少。能凭本事坐于荒殿上席,镇压群雄,也可坐于寒舍吃饭,且折腰谢礼,这样的人,贬说只是圆滑,褒说则是前途无量,此时走的,只是开端几步路。 夏萧和阿烛向来不思考一些无用之事,吃完饭既然心情愉悦,便牵着手,在黄昏时刻慢悠悠的走向荒殿。 夕曙世界一天的时间比大荒多了几个时辰,可他们这个实力的人适应起来极快,此时也不管那些冗多烦心事,只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起天来。 “我们去天宫的时候,还能见着上次那个姐姐吗?” “为什么想见她?” “因为她长得漂亮啊,想多看几眼。” “那你照照镜子,会发现一个比她还漂亮的人。” 阿烛轻哼,回怼说: “才不信呢!” “不骗你,说得都是实话。” …… 等回荒殿,大家还在忙碌,因为灵初城中,已有不少人开始报名,试图加入荒殿。因此,在荒殿原本的基础上,语尚言令其后若成一宫,能容纳更多人,灵初城也更加朝外几分。 有想加入的人自然是好事,可他们不可能每个人都收,便商量起基本的门槛。只有门槛起来,才会令人觉得来之不易,档次自然能有所提升。 若壮宗二长老不在,这等事确实难以解决,可他作为地级势力的长老,将人级势力看得透彻,又通晓地级势力要注意的事项,当前可谓大放其彩。语尚言原本想着先将门槛放低些,但二长老当即道: “荒殿前途光明,大可不必因人员问题自降身价。就算收的弟子少些,只要总体实力上去即可,可若收徒冗多,不好治理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名声问题。荒殿今后肯定是能成为地级势力,从现在开始,便得注意名誉,不得被损坏。” “可台阶太高,是否会打压他人的积极性?我荒殿才刚建立就设那么高的台阶,是否会令人觉得我们有些狂傲,从而走起下坡路?长老可曾想过这些?” 语尚言话中有话,二长老当即退步,没有忘却自己的身份,此时更是行礼,以表歉意。 “老朽只有辅佐一职,之前多有冒犯,还请殿主大人恕罪。不过老朽既在荒殿中,定尽心尽力的为荒殿着想,不会带着荒殿走向歧途,还请殿主大人相信老朽。” “自然相信,继续说吧!” 比起领导,语尚言自然不差,可年代不同了,地方也不同,她的那一套可能行不通。她生性聪慧,自然知道此时应相信这二长老,但他说了那么多,自己若不表态,还以为这个殿主位置是白坐的。但立威后,得到不错的效果,就该继续讨论。 殿中有淡蓝光泽,始终如白昼,令其中能连夜商议。夏萧和阿烛从侧门溜了进来,挥手成两椅,坐在大师姐身后。 “大师姐,吃点心。” 阿烛从其身边探出个小脑袋,为其递出手中一盒桃花酥。后者闻到还算熟悉的味道,想拒绝也没法,只能拿起一块,长袖遮唇时咬上那么一口。 左绣芳想起自己和夏萧的缘分,便是从一份桃花酥开始的,现在又送自己一份桃花酥,她与他的地位,却有了天差地别的改变。而且这个改变还在持续,再也无法逆转。 “谢谢阿烛。” “大师姐,这些都是给你的,我们先撤了。” 当前本是严肃的时候,可身穿一身桃花裙的左绣芳捧着一盒糕点,总显得有些不应景。她含笑将其放在大腿上,继续听二长老的提议。可语尚言挥手时,后者当即闭嘴,她看向侧门的二人,没好气的说: “众人没来的时候,你们拼死拼活,不要命的斗。现在却像两个不懂礼数的孩子,不打招呼的来,又偷偷摸摸的走,觉得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阿烛顶嘴,撅着小嘴,叉腰道: “前辈们没来的时候我们当然得努力,现在前辈们来了,我们当然也能歇歇。再说了,我们还要去天宫呢,总得准备准备。” “有什么好准备的?” “此言差矣,我们要静下心,否则怎么谈条件?再说了,我们准备去看看那些贺礼里有什么,各忙各的,多好!” 夏萧搂着阿烛的腰,对师父他们笑了一下,转身就走,令语尚言没好气的责怪道: “没规矩!” 二长老是看着二人走进又走出的,为他们的模样觉得惊奇,之前沉稳的二位,此时怎这么小孩子气?可他很快就从大家的话语中得知,他们不过二十岁,年龄本就不算大。不像汪远柯,看似是孩子,其实已是老人。 想到那日典礼上,宗主还对汪远柯暗送秋波,想和其讨个近乎。但没想到他当即化作挺拔的中老年人,令人觉得有几分好笑。但于二长老眼中,这群人实力虽不强,但想必也是以下世界的能人,极为警惕。 “二长老?” 语尚言叫过一声,他当即回神,继续自己的话题。 夏萧和阿烛走到大殿后的储藏室,来了些兴趣,便将许多礼盒打开。其实是阿烛好奇,不像夏萧脑子里只有修行。不过除了些名贵的珠宝瓷器,他们也发现不少带着氤氲光泽的灵丹妙药。 每样物品旁,都有具体的文字注解,显得势力细心,也彰显着他们付出不少,因为物品皆珍贵。 灵丹妙药旁,更是有详细的使用方法和作用,大多都可提升实力,且等级不低。光从九层等级来看,便知这个世界不像大荒那样灵药稀少,所以夏萧将阿烛叫来,准备先尝几颗,试试效果如何。 “辛苦了。” 阿烛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夏萧抬起头看她。她说的,自然是夏萧这么努力提升实力很辛苦,她知道他不想落后于自己,因此心疼。夏萧笑着说没事,他已习惯这样,每天不充实些,便觉得枯燥,现在有了这么多辅助品,说不定可以提升实力,到达十一重。 目光带起猩红之色,阿烛挑中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递给夏萧。 “这是什么?” 第八百八十九章 一路懒散去天宫 阿烛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到其中波动不凡。但她的目光已比夏萧好,因此,后者含情脉脉的看她一眼,将木盒打开。其中有着无比非凡的光晕,乃源气凝成,伸手一碰,天地间便有源气紧跟颤动。 拿起一张小纸片,其上写道:上级中品天源丹,聚集天地源气,可直接吞服吸收。 “壮宗送的东西果真不错,不过这天源丹,貌似只有一颗。” 夏萧在阿烛身旁的箱子里看了半天,确实没有第二颗。这等物品,他能从秦朔的记忆中得知极为罕见,甚至只在晋级时使用。下品的天源丹倒是不少,可中品的可调动天地之气,可见其强。但就这么一颗,夏萧将其私吞显得有些不太好。 “没事儿,等天宫的贺礼送来,定少不了天源丹。” “也是,那我就纳为己有了。” 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皆有笑意。其实就算阿烛不说,夏萧也会将其使用,这里的贺礼,说白了都是阿烛赚来的,自己为何不能用?但并不是当下就用,因为不知何时会出发,所以当天宫马车到时,他才拿着天源丹,在荒殿诸人的送别下离去。 离去分多种,像夏萧这种迫不及待的,倒也少见。 马车带来天宫不少贺礼,在荒殿台阶下堆成两座小山。无论摆放整齐的哪一堆,都比之前壮宗送得多。可二长老只说,这仅仅只是开始,就像壮宗刚得到地级势力的资格时,这样的贺礼送了足足三次。因为荒殿的特殊,贺礼定不少于五次,十次都有可能。 这个数量确实不少,但总给清寻子他们一种买卖夏萧和阿烛的感觉。比起他们二人,就算贺礼再多,也只是蝇头小利。但他们此去,所为何事却无人知道,也无人敢交谈,他们都在等,等夏萧和阿烛传回消息。 与二人挥手告别后,二长老看着那匹数百米高的天马,不禁感叹。大荒也有不少荒兽,但体型都没这么大,可身为夕曙人的他早已司空见惯,吃惊只为其他。 “自天宫创建以来,请贵客入宫皆用四翼天马,车厢若小殿,代表着身份之尊贵。但在老朽的记忆里,似乎没人真正配得上这种礼仪,也无四翼天马真正出现于苍穹上。如此可见,宫主对阿烛,真是尊重和客气。” 他呢喃之话语尚言也听到,但望一眼云层,天马已去。它体型壮硕,生有四翼,每当挥动都有暴风卷起,令人听声即惊,可夏萧和阿烛在赞叹几声后,当即盘坐下来,开始修行。因为不知何时会到天宫,所以夏萧才这么着急,当即吞下天源丹,开始吸收。 天源丹中含有不少源气,极为磅礴,夏萧一一吸收,调动天地源气一同纳入体内。他凝实源气以成树,以此储存更多的源气。 当前只需再多两棵树,等树有五棵,便可将源气融合,冲击以上境界。这个过程就是需要的源气多,因此夏萧始终在积攒,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当前时间是急,但夏萧宁可慢些,也不愿气息浮躁。 这个过程中,修行两个时辰的夏萧已醒。她向来都属于那种不安分的性子,当前又有十五重实力,便打开窗,趴在上面看其外风景。窗户极大,阿烛吹着凉爽的风,刚想靠到夏萧怀里,才发现他还在不远处盘坐修行。 阿烛有些失落,但看着风景吹着风,又被太阳一晒,当即有些想睡觉。昨天吃饱饭后,在储藏室待了一晚,当时也没觉得时间过去那么快,就是出去的时候发现没有月亮,只有太阳从东方升起。 打了个哈切,阿烛清了清嗓子,走到小殿门口,将那大门微微推开,一侧便是一戴着斗笠的神秘驾车人。阿烛见他扭过脸,嘿嘿直笑,眉角弯弯时问: “前辈,什么时候到天宫啊?” 阿烛嘴甜,脸上还挂着令人难以抗拒的甜美笑容,令这驾车人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三生有幸,又仰起头,在鼻腔一股血腥味中说: “你想做什么,做便是,等快到了,我会叫你们的。” “谢谢前辈,前辈真好。” 阿烛慢慢关上门,伸回雪白的颈脖,令这驾车人背靠大门,当即摘掉斗笠,露出一张老脸。这是一耄耋老人,但真实年龄肯定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他鼻血直流,点穴都控制不住,一直淌个不停。 “夏萧这小子命也太好了,想当初,老头子我也是一位帅哥,怎么就没见着这么好看的姑娘。” 见以源气止血都止不住,老头连忙摇头,念叨道: “不能想不能想,自己和这小家伙的年龄相差几千倍,没可能的,可别闹了笑话!” 殿里,阿烛舒适的躺在早已准备好的大床上,伸了个极大的懒腰,而后将血色短裙一脱,随意甩在床边,盖着松软香香的被子睡大觉。一旁的熏香极为助眠,令其很快睡着。这一睡,又是个天昏地暗,但她特别喜欢这种感觉。 这一路对阿烛来说,注定是懒散的,她偶尔醒来,见夏萧还在修行,便又继续躺下,扯了扯被子,将自己娇嫩的肌肤盖上。 “谁在帮我?” 夏萧问了一句话,阿烛却没听到,因为前者此时处于极深的修行状态,但不知是谁推了他一把,令其成功晋入夕曙十一重实力。 夏萧的思路很清晰,他等五棵树凝实后,便将所有纯正的源气聚集在一起,试图以此扩大可装纳源气的空间。 那片空间是无形的,但也是他的五行空间,乃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但那样简单粗暴的方式,令其险些令源气相撞而伤到自己。 此时一问,却无回答,夏萧因此再问几次,终于有一道苍老声回应,道: “是我,是我!” “前辈是?” “门外那个驾车的老头。” 这么一说,夏萧倒有些印象。之前在灵初城时,四翼天马停在荒殿上空,将其整个遮挡,其上是有个驾车人,他们进入这若殿车厢时曾见到过且互行过礼,就是不知他有那么强的实力,既能这般帮助自己。 夏萧向来没有听说过谁能在晋级时帮助他人,因为大荒中的修行皆是各自的事,师父只是于外讲,关于内在之事还需自己努力。可夕曙这边,强者却能左右更多的事,令其道谢事,又觉得这个世界危险无比,稍不留神,或许便会坠入死无葬身之地的深渊。幸亏,自己身边还有阿烛! “不多多礼,老头子我给予的帮助不多,你们好生歇息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到天宫!” 夏萧睁眼时,顿时精神抖擞,觉得体内有用不完的力量,随时能喷涌而出。这无疑是第十一重,和第十重天差地别,至于今后的每一境界,也是相差甚远,毕竟是天八重,并非之前那地八重。 见阿烛在睡觉,夏萧也脱衣钻了进去,将那小火炉般的娇躯一抱,紧接便陷入极深的梦乡。 夏萧和阿烛不是十万年来天宫唯一的客人,更不是这驾车人接待的第一对情侣,但这般闲暇,的确只有他二人做到。别人要么无比紧张,想着见到宫主后要说什么,要么无比焦虑。因此,在去天宫的路上,有修行的,有喝茶静心的,也有看书的,就是没有脱光呼呼大睡的。 若不是身份特殊,驾车的老头估计将他们扔在宫门前就跑了,不会像此时这样等,但谁让他们是俩小祖宗! 翌日,马车下降时,两位天宫弟子满脸苦笑,对老者说: “马老,你可折磨死我们了,我们昨晚就以为你要下来,没想你既等到现在。” 这话被夏萧和阿烛听到,走出犹若小殿的他们看一眼头顶苍穹,的确还有天马斡旋的踪迹。这皆是为了他们好,若不是考虑到他们的状态,估计昨晚便可到天宫。但那神秘的驾车人没有道破,只是干笑几声,便对夏萧和阿烛说: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上走,便可见到宫主大人!” “多谢前辈。” 夏萧和阿烛再一次行礼,令其虽说暗喜,却挥手道: “没事,赶紧去吧!” 他们再不走,马老的鼻血又要溅出。与他们背对,老头假装和两位弟子说事,实际狂擦鼻血。而夏萧和阿烛站在天宫门口,之前觉得没多高的门,此时不再低头,而是抬头去看,却有数百米高。 更恐怖的,是此地若于云间,但其上又有天,令人觉得无比奇妙。四周云层诸多且浓,其中藏有若星碎石,随夏萧和阿烛的迈步不断聚来,成一一台阶,令他们踏着通往其上。 “好神奇。” 四周多有浮岛,每座浮岛上都是一座大殿,但彼此间无桥无路,只是厚云极多,只一迈步,便有碎石成台阶。那些道路始终在变化,其上人也不断扭头,看到夏萧和阿烛时,不禁多看几眼,皆相问: “那就是传说中的神?” “看起来只是个漂亮姑娘,但宫主既然能请来,肯定不是一般货色。” “说的是,所以不要招惹,做自己的事吧!” 因为见过真正的神,虽说没去过神界,这金碧辉煌,无比大气,又犹如仙境的天宫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少震撼。特别是那些人,似在提醒夏萧和阿烛,这里依旧是人世,就像云国一样,并非神的国度。 第八百九十章 天宫紧跟一颤 怀着一颗正视之心,夏萧不停四下观看,想将一切都收入脑中,可天宫规模极大,殿宇不止此处有,直到视野的尽头也有不少。 这等势力。就像一头庞然大物,沉睡时一切安好,且照常运作。但若被惹怒,只需一瞬,便可爆发出极强的力量,将挡在身前的一切撕碎。 而这头巨兽的心脏,便在夏萧和阿烛前方。那是一座琉璃大殿,光彩照人,甚至有些刺眼。 夏萧和阿烛站在半路,似从凡尘走向仙界天宫,为其光彩惊到,因此微微抬手,试挡其光。但那股光泽,他们最终还是要直视。 脚下这条路,令夏萧和阿烛绕过很多大小殿宇,直朝而去。在这特殊的空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逐渐聚集在他们二人身上,可又没有任何议论声,只是那些目光中满是羡慕。 宫中,五脏六腑俱全,分为九小宫,八圣殿。但无论是那些小宫主还是圣殿殿主,平日都无法走进这座琉璃殿堂,可夏萧和阿烛径直朝其而去,怎能不羡煞旁人? 夏萧和阿烛在这施展不了感知他人心思的能力,因为四周天地太广且无人,也不敢造次,只是按之前那位前辈的指导始终往前走。大概走了有一刻钟,阿烛开始抱怨时,本在远处的琉璃殿宇,已出现在他们眼前。 踏上殿堂所在的浮岛,夏萧和阿烛走了进去。只见殿中多有华丽装饰,雕像数不胜数,其上光晕直刺人眼,若放在凡世,估计每个都价值千金,得几个便富可敌国。但夏萧和阿烛的注意力,更多还是在殿堂之上的那位老人身上。 实力强的人总会带来一股幻觉,你说他老,他鹤发童颜,宛若年轻人。但年龄又以万计数,大的夸张。因此,夏萧和阿烛又说出那两个说了无数遍的字。 “拜见前辈!” 殿中坐着的老者身形挺拔,面容消瘦,看那等轮廓和穿衣打扮,年轻时必定是个风流倜傥之人。此时,他也没有多少架子,看二人跪拜,当即令他们起身,说话虽严峻,但又有一股浓郁的随意,并非像壮宗二长老说得那样高不可攀,更不是不可直视。 只要底牌够多,身板够硬,见着什么人都不足为惧,起码不用担心有生命危险。但当前这位存在,是很多人在梦中都见不到的,因此夏萧和阿烛起身时,与其对视,多少都有些紧张。 一个人便是一片大陆的主宰,而这片大陆,比大荒世界大的多。如此一想,夏萧心中的悸动比阿烛多很多。越是想得多,此时的情绪便难平复。但见这位德高望重,被无数人当做神一般的人物起身时,夏萧的双腿,第一次微微颤抖。 夏萧见过的人和事已够多,本不该如此,但宫主举手投足间的波动,实在和他的差距太大,但在阿烛试图释放自己的力量,去抵挡那股波动时,宫主已主动收起自己的力量,不留半点表现于形。 “这下可好?” 宫主身穿一铭刻繁丰大陆的金色长袍,很是气派。但言语美目中,又满是温情,令夏萧点头,而后又行礼。 “多谢前辈。” “没关系,你们跋山涉水的来,我定要好生照顾,但可知我找你们的目的?” 夏萧和阿烛皆摇头,其实也知道一些,无非就是看阿烛是否真正为神,且和突破夕曙桎梏的事有关。但说破就没意思了,说错更显得尴尬,便所幸什么都不说,全由宫主来说。后者含着笑,看两人摇头,觉得有意思。 作为夕曙世界的顶尖战力,老天师睁眼可望其外世界,闭眼可参悟人世万千。但这二人,他却半点看不透,因为其中有股力量,始终阻挡着他使用天地源气,更无法将源气探入他们体内。 这种情况老天师从未见过,便眯着眼,较起真来。他全神贯注,体内源气与天宫所处空间的一切相呼应,而后对夏萧和阿烛开始洪水猛兽般的冲击。 那是一股奇异的感觉,像有无数气朝自己而来,但又没对自己的身体产生损伤,只是精神被晃动,有些受损。 因承受不住,夏萧双目泛起许多血丝,阿烛却只是站在原地,挥手时令那股力量浑然消失。 “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只是好奇为何看不透你们。” “我以前也不知道,但现在来看,应该是神的力量。” “你究竟是什么神?可曾见过神界的神?” “见到过。” 阿烛和夏萧对视一眼,以往都由后者诉说一切,但现在说到有关与神的事,该由阿烛亲自来。 在夏萧眼里,阿烛一直都是个孩子,但孩子总会长大,此时她比自己强,也比自己有面对一切的能力,因此他放开手,令其畅所欲言。 “我所在的大荒世界遭受过魔鬼侵扰,死伤数千万人,是神界主神带着生命女神来将所有人救活。就是那次,我见到了神界的神。” “为何神要插手你们世界的事?” “因为我在大荒,他们便得来。” “既然神有很多种境界,你又在哪个等级?一共有多少个等级。” 即便是他人眼中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老天师,也不了解神界,因此想知道。但阿烛诚实的话语中有些狂妄,令其嘴角一掀,不敢与阿烛意见一致,可又做不了什么。 “我不知道神界的神有多少个等级,但我知道神界至高存在乃三位主神,我是其中一位的神源。” “神源……” “那位主神说,我早晚会成为他。” “那你为何不随他们去神界?” “我不想回去,我要和我的夫君在一起。” 听罢,夏萧微微行礼。看着阿烛和老天师对话的样子,他不禁自豪,可有一天,他希望自己的身份不止是阿烛的丈夫那么简单,而是另一位神! “那你的实力在何等境界?” “源气修行在十五重,神灵之力和其是分开的,我也不知道有多强。” “那你以五成的神灵之力打我一下。” 老天师心思深,既然提出,便一再坚持,让阿烛出手。她其实不想那么做,但最终还是施展出神灵之力。顿时,整个天空被渲染成一片血色,无数强者皆抬头且躁动起来,喧哗声四起。 这是一种无比狂躁且强大的力量,似能于下一刻撕碎一切,堪称完美的破坏之力。但这并不是阿烛的五成力,她只是在其中调节自己的力量,因为怕出事。阿烛平日大大咧咧的,胆子也大,但在这种事上不敢冒险,因此说: “我从来没用过五成的神灵之力,我害怕。” “那你用过最多的力量在几成?” “大约……两成。” 阿烛觉得就是两成没错,但夏萧脸色一沉。两成力量就能完全左右语尚言,那五成说不定能一掌将这老天师打死,的确不能施展那么多。而且阿烛说过,她每次使用神灵之力都会有股控制不住的感觉,像要暴走。以此来看,施展两成力就够了。 见她眼中的忌惮,老天师最终妥协,道: “那你就用两成力吧!” 阿烛说自己是神没用,但天泉也说她是神,可老天师还是要证实。只有他亲身经历过,才知一切是否为真。但为了安全起见,他四周有源气所成甲胄,这是繁丰大陆,乃至整个夕曙世界最强的防御,没有之一。 见之,阿烛也放心了,问: “我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可以,一定要使出两成力来,不要留手。” 阿烛点头,当即轻描淡写的出掌。 老天师见着,不禁轻蔑,就这?他觉得阿烛这一掌中力量不强,根本没多少威胁力。当其落在自己略显臃肿的甲胄上时,后者只是于血光中颤动一番,泛起涟漪极小,并未有多恐怖。 老天师正想说不过如此时,阿烛手掌中的血色本没变,却渲染整个天宫。一霎,人声鼎沸,所有声音都回荡在他耳边,不断轰炸着他的大脑。紧接,一道血神踪影,当即出现在天宫,且将这琉璃殿撑碎。 轰—— 琉璃殿顿时狼狈不堪,其中一切皆有裂纹,夏萧举起手臂,试图挡住眼前气浪,可左臂中的血色光辉,已令其站在原地,不受丝毫影响。 只见,四周一切皆有裂纹,而他注视着的甲胄,也在一道血光中支离破碎。那是一道极为清脆的破碎声,像镜子落地,摔得粉碎,迸的四处皆是。源气和神灵之气产生出一道气浪,气浪扩散,被老天师看在眼中。 他之前本很冷静,且没觉得阿烛的力量很强,但现在只剩惊愕。气浪扩散,一瞬炸了空气,冲翻老天师,碎了琉璃宝殿,令其似要倒塌。 紧接,气浪蔓延到天宫的每一处,令其一颤。天宫上下,顿时皆受影响,无数人昏阙,无数强者嘴角流下一道血迹。 天宫创立十万年来,经历风风雨雨,从未有多如此大的动静。代表宫主的琉璃殿堂,更是从未碎过。因此,九小宫和八大圣殿中的存在皆往这边前来。喂食着四翼天马的马老和沉睡闭关的天王也皆射来,令夏萧觉得不妙。 第八百九十一章 风流倜傥老天师 四周气息的一瞬增加令夏萧连忙去看,这若是被其他人见着,对他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对其他强者如此倒也无所谓,甚至还能立威。但老天师乃天宫之主,也是天宫人心目中的神,若他有半点意外,自己这等行为便是无法理喻且不能原谅的极大亵渎。 阿烛也懂得这个道理,自己在天宫伤了天宫的主人,这算怎么回事?她连忙停手,满脸都是歉意,眼中的血色也皆消散,不剩丝毫。而后,她蹙着眉,见老天师躺在地上,满是震惊的脸上还有些血。她想去扶,可后者带着些怒意,喝道: “都走开!” 此声令琉璃殿外的诸多强者静止在原地,即便有很多不解,但对视后还是快速离开。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其实老天师也不知道,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 “前辈,您没事吧?” 阿烛尽是担忧,她可不想惹上这么大的麻烦。此声令老天师清醒过来,他含着几丝笑,起身时连嘴角的血都没时间擦,便急急忙忙的问: “你刚才用的,可是两成力?” 阿烛直点头,答道: “只要空间飘动起血色,便是两成力没错。” 这等肯定,来自她对那股力量的了解。其实她使用神灵之力的次数不算多,最多也只用到那等境界,可肯定是两成。见其这等自信,老天师极为兴奋的点了点头,大致计算起她的实力。 若阿烛以两成实力,仅简单一掌便可令自己出血,那她必然能以三成实力完全将自己战败。老天师给自己涨了些面子,说不定阿烛以两成力便可将自己打败,但就算三成力能将自己制服,也还有七成力没有使用。 夕曙是六级世界,按学术来说,十级世界乃神界。那以阿烛的剩余七成力,能轻松打回神界。想到此处,老天师看向阿烛的目光中满是钦佩,之前的兴许怀疑皆消失的烟消云散,半点都不剩。 “来来来,还请快坐。” 挥手间,琉璃大殿已和之前无异,一度下沉,近要崩塌的房顶也皆重回之前的高度。老天师极为客气,请夏萧和阿烛入座后,令他们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但老天师此时,是该说出自己的目的。 “不瞒二位,我今日请你们来,就是为了寻得突破夕曙桎梏之法的事。” 夏萧和阿烛猜得果真没错,但这件事,兴许他们也无能为力。不等他们表明,老天师便诉起苦来。 “我原本生于寒门,一心向道,修炼等级高后,却误入凡尘,痴于男女之情万年。等重新走出,创建天宫,才发现自己并未站在最高处。我潜心修炼十万年,实力进度缓慢,眼看大限将至,再不突破桎梏,或许就得坐化于天宫。” “不是有十万年一轮回的说法吗?” 阿烛说起这个,夏萧也看向老天师,有些好奇。后者却只是苦笑,道: “那只是我为了镇压宫中奸佞,培养强者的手段,怎能真的一轮回?若那样,我也不用这么着急找来二位,为我支招。” “你应该知道,突破桎梏很难,全在感悟。不过您都活了十几万年,应该和夕曙世界的意识产生联系才对,怎么会突破不了呢?” 阿烛没有直说自己不懂,而是胡诌起来。但老天师也无奈,叹气道: “我曾有机会触碰到夕曙世界的意识,但当时的我痴迷于儿女情长,为了给一名女子雨天送伞,错过了修行感悟的好机会,之后即便我创立天宫,于这源气充盈之地,也无法感知到夕曙意识的存在。” “那能怪谁?” 阿烛幸灾乐祸起来,看向夏萧时,后者也为他的经历觉得痛惜好笑。因为男女之情痛失那么好的机会,老天师不风流谁风流?可惜啊,曾经的青梅竹马,红颜知己,皆在岁月中成了一把灰烬,不知撒在何处。 “莫笑莫笑,你们若帮我突破这个桎梏,你们要什么我便给什么。就算要这天宫,想做宫主,我也毫不吝啬。” 老天师此时可不像在开玩笑,但夏萧和阿烛皆不想做所谓的宫主,因此下意识都摇起头。 见他们这般,老天师也心生好奇,更多的则是惊讶,有些失态。 “连宫主都不想做?那你们想要什么?” 阿烛看向夏萧,老天师便示意他说。阿烛怕自己说不全,但夏萧看向她,似问阿烛可不可以帮老天师突破桎梏?阿烛一阵挤眉弄眼,示意自己不行,但这种事可以一同商讨,又不是挥挥手那么简单。 这么说也有道理,夏萧便想到三点要求,就等说出。 老天师直勾勾的盯着他,巴不得他说。既然有条件,便有突破桎梏的方法才对。阿烛可乃神界主神,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她。 “第一,我们要有回大荒的权力。” “立马给你们令牌,能轻易穿越六大陆共同形成的护罩,回到大荒!” 老天师干脆利索,令夏萧心生好感,继续说: “第二,我们荒殿需要资源支援,且需天宫承诺,需始终保护荒殿安全。” “现在就可签署协议,即便我不在,天宫也会和荒殿站在同一立场。若你们不放心,四大天王,九小宫和八大圣殿皆可现在召来作证。” 夏萧自然相信,他喜欢和这种雷厉风行的人打交道。但相比前两件事,最后一件显得渺小无比。 “第三,我要带走天宫中的雀旦。” 前两件事没难住宫主,这件事倒是令其思忖片刻,问: “雀旦是谁?” 夏萧说出原委,本有所担心的宫主当即大方道: “原来如此,那带走便是,听说你们和你弑昊门也有些过节?” “宫主大人连这都知道,真乃神人。” “不用这般吹捧,可这弑昊门乃我手下最为安分的地级势力,我虽说想突破夕曙桎梏,可若你们对他们心怀芥蒂,我也难帮你们,若是因荒殿打击其他老牌势力,我这宫主,岂不是不称职?” 夏萧说是,而后在老天师一再追问下,说出事情起因。 “三万年前,我家师祖摆脱大荒束缚,被南海钓者带到夕曙世界,又被卖给一个小势力。那个小势力就是如今的弑昊门,买者则是现在的门主唐伯恩。后来,新婚之夜中,被纳作妾的师祖逃出,且还……阉了那位门主。但因为众人追击,师祖被源气压在大荒之外的月亮上三万年。三万年来,她先后多次进入假死状态才躲过夕曙强者的追杀,但于家门三万年而不能入,也积攒了些怒火。” “你家师祖的性子当真刚烈,可唐伯恩在我手下数万年,我还是了解的。我就说他好端端的,为何休妻,原来和这等事有关。不过已去这么多年,双方都有损失,我觉得还是不要干涉的。” “还请前辈明示。” “我现在就去问唐伯恩当年事情的真相,他是不会做出买卖女子,强占作妾的事。至于弑昊门的弟子,估计会找到荒殿去,我令你家师祖梦一场,再令他们相遇,最终让唐伯恩找去,当面将事情说清。” 说罢,一道分身当着两人面而去,令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觉得不错。这般效率,令他们不得不心生好感。可老天师接下来说的事,更令他们惊讶。 “我愿放低态度,令四大天王之一——妙善佛陀亲自去道歉。这样一来,无论你们俩的事,还是荒殿,以及你家师祖,我都解决。我向来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但我为你做五件事,你们是否得还我一件?” “这是自然。” “我要的很简单,帮我突破夕曙桎梏。” 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请示道: “我们能商量一下吗?” “当然可以,不差这一点时间,但你们得尽快。” “不知前辈的寿命还有多久?” 老天师略显惭愧,神色也有些黯淡,答道: “仅四千年左右。” 夏萧心想,四千年还不够?但夕曙世界的桎梏,可不是大荒能比的。因此,夏萧郑重点了点头,将阿烛拉到一边。 “宫主做事这么快,估计是怕我们不帮他。” “我也这么觉得。” “那你有办法吗?” 阿烛摇了摇头,幅度又不敢太大,令夏萧脸色微变,心想这下完蛋了。事情宫主已帮他们办妥,自己若做不到,岂不是闹了笑话? “现在是骑虎难下,我们不得不尽心尽力。这样,我去交涉,问一些事,你在旁边听着,想想怎么用神灵之力将夕曙世界的意识找来……” “夕曙世界突破桎梏前,也需和世界意识交流?” 阿烛这么一问,夏萧当即回头,问老天师。 “前辈,要想突破夕曙世界的桎梏,是否也要和世界意识产生沟通?” 见其点头,夏萧大致能肯定。 “看来和我们差不多,那我们就将夕曙世界的意识揪出来,令其强行和宫主交流。” “如果不成功呢?” “我们只是帮忙,谁能百分百保证突破桎梏?” 阿烛点了点头,觉得确实是这个理。 第八百九十二章 仅凭造化 因为曾错过一次,老天师肠子都悔青,此时便在一旁等着,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商量。这件事不是小事,需要商议也能理解,毕竟要劳心费神,花不少功夫。但究竟是否可行,才是他最关心的。 身为天宫宫主,老天师有无数资源,也有无数人手可支配。只要他想,整个繁丰大陆的一切都能为其调动,但性命一失,便什么都没了,一切皆是虚无。真正面临死亡带来的威胁时,老天师才开始回顾自己的过去,且生出无边感慨。 老天师已活十八万年,觉得起初自己没能好生修行,前些年也不够上进,甚至还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沾沾自喜,因此虚度光阴。夕曙虽是六级世界,但人类的顶尖实力只够他们活二十万年。那是极限,老天师是否能触碰还不一定。 没有兽族更为漫长的寿命,老天师就必须提升实力。虽说叶终会落,但他还是想达到更高的境界,走进永恒。永恒之路漫漫无期,不是走上七级世界便是归宿,但只要到七级世界中,便能拥有直接成为神的机会。这样的机会,老天师想尝试一番,成败,皆在此一举。 夏萧和阿烛的心思老天师着实猜不透,特别是后者。她拥有的实力,足以前往以上世界,却甘愿沦落红尘。莫非永恒不及红尘?老天师也曾风流倜傥,于万花丛中过,沾千花万蜜于一身。终知,女人多是无情物,痴儿不过短命人。 叹息罢,唯剩等这一件事。夏萧和阿烛并非喜爱拖沓之人,大致探讨后,走到老天师身边,道: “前辈,阿烛准备将夕曙世界的意识直接唤出,以此令你和它交谈,但是否能成功,我们也不确定。” “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们只需帮我将夕曙意识唤来,其余的事,仅凭造化。” 老天师做好准备,虽这么说,似终会失败,但他知道,这已是一个莫大难求的机会。十万年来,他一度致力于突破自身的实力,却始终在原地踏步,好不容易前进那么一小步,却以漫长的寿命换取。 这等岁月中,老天师已看透许多,本以为自己无比偏执,但真正走到这一步,才知原来自己是那么的豁达。但这皆虚假,只是为了让阿烛赶紧开始。他也曾试着呼唤夕曙世界的意识,却一直没有成功,像一只象兽上的蚂蚁,试图引起它的注意乃无比艰难之事。但阿烛不同,老天师想看其大展身手,她却看了看四周,道: “前辈,我们找一处封闭的空间吧,免得将其他人惊到。” “阿烛姑娘还真是细心,随我来吧,我带你们去我的闭关之处。那里一切皆封闭,谁都进不去。” 说罢,走出门的三人已至另一座浮岛。这座浮岛乃天宫万千浮岛最高,触及其上云层。站在边缘处,可见之前的琉璃大殿还有诸多殿宇,甚至见到了存在着天泉的圣殿。这等高度,令夏萧和阿烛心生一种感叹,同时觉得这是个好地方。 一直扰到他人,的确不像他们的作风! 浮岛上有一小殿,却是无门的存在。三人化作一缕青烟而去,隔了天宫及一切所外之物。小殿中无比朴素,比起之前的琉璃大殿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放眼望去,只有一方蒲垫一小桌,其上笔砚齐全,再无他物。 常人或难想象,高高在上的天宫宫主,怎么在这样一个小房间闭关那么久?可他的确在其中待了十万年。 自从天宫创立且确定地位后,老天师便常年于其中闭关。一开始,他总有些不放心,但慢慢的,随着九小宫和八大圣殿的逐渐完善,互相牵制,他便很少出去。有段时间天宫动乱,他只一句十万年来一轮回,便喝退阴邪存在,但现在归回,是为离开。 现在夕曙上,年龄最为夸张的人类莫过于他。因此,老天师略有些着急,眼巴巴的看向阿烛,希望她赶紧开始。若是以往,依赖他人显然不是老天师的作风。但现在,他已到穷途末路的关键时候! 阿烛这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女孩不像能担此重任,但她确实打伤了自己。因此,在夏萧的鼓励下,阿烛着手其中时,老天师也坐回自己的蒲垫,盘膝而坐,进入极深的状态,准备见那道夕曙世界所化的意识。 若阿烛用源气,必定做不到唤出世界意识,但她催动神灵之力时,没什么是自己掌控不了的。只是那股力量一旦使用,便有暴走的可能。 若在大荒世界,要想唤出大荒意识,用两成实力便可,但在这个世界不行。所以阿烛小心翼翼的使用起三成生灵之力,试图令自己达到更高的高度,从而命令夕曙世界的意识,将其驱动。 这方面的事夏萧根本入不了手,所拥有的一些理论还是没有经过实践检验的假设,因此他在一旁看着,实际内心比谁都担心。若不成功,受到责罚也无所谓,就是阿烛不能出事。可这个丫头也有傲气,只要帮天宫宫主突破桎梏,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阿烛想拥有的东西不多,无非就是想安定荒殿,然后和夏萧回到大荒世界。如果她将一切时间缩短,说不定能回去再看一眼姥姥。想到这,她对力量的使用已到三成。这是她首次如此,令这小殿中充满血光,夏萧觉得自己体内的鲜血就将喷涌而出,就连老天师都受到威胁,但还在安心的等。 这般一等,便是许久,夏萧通过左臂中阿烛的力量时刻关注着她的状态。她现在并不算好,有些头晕脑胀,身体的不适像处处针锥,带来阵阵刺痛,可她依旧在坚持,她难得拥有这么强的力量,难得被人寄托希望,且成为夏萧的骄傲,岂能遇到点困难便退缩? 姥姥曾说,若她有生之年能成为他人的依靠,一定要尽全力做好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做人不难,但做一个依靠很难,只有将一切都处理妥当,才不枉一身能力。阿烛脑海总是浮现姥姥的话,更是有夏萧身影。 因此,她紧咬牙关,终于静下神思。神思动时,霎时下冲,穿越殿堂,划破万里高空,且穿极厚地壳,直入其中。其中有物万千,但阿烛的目标并非物体,而是夕曙深处产生的意识。因此,他站在一片混沌中,看着四周一切,开始呼唤起来。 “你好,是夕曙吗?” 阿烛如此问了千千万万遍,终于有股奇异的波动被其力量牵引,且出现在她面前。 夏萧看着阿烛,她七窍中既流出血,令人极为心疼。可阿烛只是望着眼前的女子,与他进行一番对话。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有个人想突破自身修为,需要你去认可。” “有造化者,我自会去见,不见者便是无缘,既然无缘,何必强求?强求亦无结果。” “没关系。” 阿烛有和大荒意识交流的经验,知道这种存在并不是一个人,所以不会因为自己的力量感觉到畏惧,只会将自己当做和她相差无几或更高级别的存在。可她此时显然是不想去,那阿烛就要将其劝服。 “他能将我请来,也是一种缘分不是吗?我并非强求结果,只是受人之托,所以你算帮我一个忙,可以吗?不需你多少时间,也不需你违背自己的初心,只要觉得他不行,拒绝便是。但我需要你出面,出现即可。” 阿烛的语气中带着些祈求之意,令夕曙世界的意识沉默许久,没有立即同意。 这是一场漫长的交流,夕曙问阿烛来自何处,阿烛如实回答,宛如讲述一首史诗。她在讲的过程中,夕曙便听。她也知宇宙中有很多比自身强的存在,也知这个宇宙外还有更为广袤的存在。 世界是一根石柱,以明为基,高度不同而等级不同。它们都存在于神界的后花园,广袤无垠,若于人世看到的星空。 此时,神入花园中的一柱中,祈求对方帮自己。后者也讲起条件,那就是要得到保护。 一个世界感知到了危险,便想得到更为强大的庇护,夕曙害怕受到无法自愈的损伤,便想令阿烛保护自己。 这等祈求,阿烛答应了,夕曙也同意因其出面。可她要见的那个人已失机会,此次见面,不知结局究竟如何。 夏萧眼中,阿烛身形一瘫,倒向地面。伸手,他将后者揽入怀中! 看着阿烛满脸憔悴,气息也极度萎靡,夏萧无比心疼。紧接,四周开始变化,小殿的每片空间都似凝固,也近黯淡,只成一片混沌。而蒲垫上,做好准备的老天师当即把握住机会,试图于其中蜕变。 带有的幻想令老天师每个动作都像模像样,只是结局未知。夏萧看着越来越暗的四周,不禁觉得奇异,但在这等混沌中,究竟会诞生一位突破桎梏的强者,还是一位失败者?他不知结局,只是注视着黑暗中唯一的光。 至高小殿的动静影响到整个天宫,令天宫比之前更乱。 第八百九十三章 此行闭关不知期 夕曙世界共六片大陆,繁丰大陆乃最大的一块,中心有一天脉谷,宛如大陆一眼。 天脉谷上空,有一结界,其中是无尽天苍,也乃天宫所在地。 这等结界自创建以来,少有动静,之前一颤不说,此时又变得黯淡起来,似陷深渊。其中人皆乱,皆想问天王发生了什么,可他们也不知道,便连同九小宫的宫主和八大圣殿的殿主令手下人皆静。 “宫主还在宫中,能发生什么事?都安静!” 此话一出,天宫才算寂静。果真,并没有什么事发生,虽说波动惊人,但很快,宫中的黑光便逐渐褪去,一切又回到当初。 所有的混沌光泽皆从头顶那个小殿传来,此时又被其吸回,令天宫中所有人皆投去目光。作为天泉圣殿的殿主,严公和孟婆皆望向头顶,不知阿烛和宫主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是否能真正突破夕曙的桎梏。 若能,夏萧和阿烛在天宫中的地位将会得到巨大提升。若不能,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懂得一些道理,起码他们懂得。 宫主虽说一直没有闭关,但始终没有弄出过什么动静,可之前那股血色的光,应该是阿烛的力量才对。 那么强的力量,应该能将夕曙世界的意识唤来。那这番后,宫主究竟是能化茧为蝶,还是就此认命。 这些都是他们好奇的事,可作为天宫一份子,他们自然怀揣期待,希望宫主能成功晋级,从而震撼五洲。 等待中,小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很多弟子和天宫人又回到熟悉的生活节奏中,只有两位天王一人端着一壶酒,抓着一只大鸡腿,坐于一殿上,抬头看至高小殿中的动静。 天宫乃结界,小殿也有结界分布,但之前依旧有动静传出,可见宫主此时面对的,并非易事。 “你说咱会等上多久?” “宫主也就几千年的寿命,最多也就等那么久。” 之前驾车的马老吹了吹胡子,又灌了口酒,觉得不以为然。若真的要等四千年,也太过漫长,他们等就算了,夏萧和阿烛不可能一直在其中等。想到这,他再一次看向至高小殿,面色无比凝重。 小殿中,夏萧抱着阿烛,令其得以安心。四周的混沌令夏萧看不到其他色彩,甚至受到它的影响,导致身体不适。但以他的力量,根本出不去这小殿,只能看着混沌中的那道光。 那道明亮的光中,时不时会有强横的气浪冲出,夏萧侧身,将其挡住。阿烛倒是无事,他却喷出一口血,气息变得萎靡。 夏萧的手掌摸到了一股滚烫的湿润物,令其紧张去看,但因为一切皆为混沌色,他根本看不见自己怀中的阿烛。看不见的感觉令夏萧很是担心,阿烛可不能出事,他必须将其保护好,且安全带回大荒。 实力的弱给夏萧带来一股强烈的无力感,他将自身所有的力量都释放出,以此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便是典型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像此时,夏萧源气的光辉,连四周都照不亮。他弯下腰,看一眼怀中阿烛。 黯淡的光中,阿烛脸上有血,夏萧急忙将其擦掉,才发现这些全由自己滴下。那旁光中,还是有不断的气浪冲出,一直冲击夏萧的身躯,令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像身子骨欲要散架。但阿烛没事就好,夏萧如此告诉自己,意识逐渐昏沉起来。 一开始,夏萧还知时间过去多久,但慢慢的,他也和阿烛一样倒地,但还是承受着那股力量的抨击。 对弱者而言,一场大雨都是上天的嘲笑和讥讽,一旁的波动,更是致命的打击。但对强者而言,机遇又难求。总结起来,便是万事皆难,要想成功,只有迎难而上,没有半点捷径可言。 在夏萧下意识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时,他终是没了最后一点知觉,倒在地上,犹如一滩烂泥。 许久后,夏萧又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唤醒。那是极为甜美的声音,一听便由阿烛发出。夏萧体内的五行在催动,令其艰难的睁开眼。从那一条小缝中看到的,果真是阿烛的面庞。 夏萧下意识嘴角一掀,带着些笑意,也觉得丢人。自己分明什么都没做,却还落得一身伤,让阿烛这么为自己担心 一这么想,夏萧便停不下来,觉得自己有些废。可阿烛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不会责怪他,只是将其抱住,将其额头的汗擦掉。 慢慢的,夏萧能自己坐起来了,他看四周环境,一切皆已明亮,不再那么黑。而一端的老天师也坐了起来,含着几丝笑,看向自己。 夏萧身上有些疼,像被人砍了很多刀,血肉模糊,难以自愈,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成功了?” 老天师早已笑成菊花脸,确实不像失败,否则早已愁眉苦脸起来,这毕竟关乎性命。虽说那个境界的存在,只留一道气息便可存于世间许久,但那毕竟不是真正的活着。夏萧眼中,老天师摇起头来,令夏萧看向阿烛,不知什么情况。 “我也刚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烛嘟囔完后,拉着夏萧起身,对老天师行了一礼,才问事情如何。后者虽有笑意,但并非成功突破桎梏,哪有一两天就突破的?困扰他十万年的难题,不花个几十年甚至百年时间解决,他都难以释怀。 因此,老天师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此时也毫不收敛,满脸皆写着高兴二字。 “夕曙给了我一次机会,只要我在千年时间内将那个难题解决,便能得到她的帮助,就此摆脱束缚。” “这么说来也不算成功,干嘛这么高兴?” 阿烛心直口快,令夏萧道了一歉,希望老天师不要介意。后者定不会为这种小事动怒,甚至欢喜起来,解释道: “我原本无法和夕曙沟通,多亏有你将其叫来。她愿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但若我不成功,便得接受命运。我已活十八万年,很多事早已看淡,此时拥有一个机会,已算是对曾经不够努力的弥补。若成功,乃我幸事,若失败,便失败吧!反正千年后,我还有得是时间交代后事。” 看开凡事不难,但真正那么去做却不简单,夏萧由衷敬佩,拱手鞠躬,且提前祝贺道: “那就祝宫主大人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借你吉言。” “对了,是什么问题啊?” 阿烛有点小小的好奇,老天师却含笑摇头,这种事是不能随意说的。阿烛大致也明白,便不再问。随意寒暄几句,老天师表示谢意后道: “此次为了我的事,真是麻烦你们,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件礼物。等你们出去后,便可前去享用。” 享用是菜肴吗? 阿烛心想时,虽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但现在很累,没有半点食欲,还不如睡一觉来得实在。但老天师怎会准备那种东西?不过既然由他亲自吩咐,不用想便知是个不错的好东西。 怀着些小小的期待,夏萧行礼,不再打扰老天师。 “二位恩情,老夫记下了,日后定慢慢偿还。” 夏萧和阿烛笑过便离开,只剩老天师一人在殿中。他送走二人,深吸一口气,天地源气顿时贯穿胸膛,顺至浑身各处,令其精神抖擞,有不知疲惫,当即闭关之心。 此次闭关不比以往,但老天师满是皱纹的严肃脸上依旧带有几丝喜意。而后他盘坐闭关,试图再探命运,再识造化。若不竭尽全力的尝试一番,他定死不瞑目! 第八百九十四章 应有的待遇 虽说已出无门小殿,但夏萧和阿烛还是感知到身后有一道波动。 那股波动极强,源气猛然稳定,有闭关之势。现在他们与老天师交好,还真希望他能成功突破夕曙的桎梏。那样一来,他们的功劳更大,也更有利于荒殿的发展。但这种事,谁都说不定,唯有等才能知道结局。 比起踏上台阶,走进琉璃大殿时的样子,夏萧和阿烛现在无比狼狈。两人身上皆有伤,双眼中皆是疲惫,连宫主大人口中的礼物是什么都不想考虑,只想好生歇息一番,再说之后的事。 殿外,有两大天王,有九宫宫主,八殿殿主。这些皆是天宫倍受尊敬的存在,影响力极大,但此时看向夏萧二人时,没有半点傲气,甚至微微行了一礼。 这一礼行出,令夏萧和阿烛紧皱眉头,觉得有些承受不住。但真正令人震惊的,还是天宫中的诸多弟子和长老。他们此时皆在各处抬头,一同看向此处,没想到会见到这么不可思议的场面。 要知道,平日里这些存在根本不会聚在一起,但这些日子先后三次聚集不说,还对两位小辈行了礼。 不说九宫宫主和八位殿主,天王可是曾经的极恶之人,此时怎会因为有人帮了宫主而折腰?他们的实力,本就不弱宫主多少,但稍有脑子的一想便知,他们行这一礼不为行为也不为人,而为实力。 俗话说得好,强者为尊,能者为大。他们的确是长辈,年龄是夏萧二人的几千倍,但后者此时的实力,令前者折腰也是不为过的事。 一开始,众人皆很惊奇,下巴都掉到地上,不过说不定天王大人今后也需要他们帮忙,提前表示敬意未必不是好事。 可在夏萧和阿烛连忙让诸位前辈起身,不用多礼时,天宫众人皆很奇怪,阿烛既然是神,怎会看上夏萧?他此时受了伤,看起来极为狼狈。实力听说也只有十一重。 十一重的话,在天宫中一抓一大把,根本不是稀奇的存在,甚至在地级实力中都不算罕见。这么平庸,阿烛姑娘是怎么看上的?他们还听说,两人很是恩爱,此时也能看出来,他们始终牵着手,令众人更是不解。但能被其看上的存在,想必资质极高。 虽说十一重很弱,但毕竟才二十岁,前途可谓高至苍天,是他们不能比拟的。毕竟天宫的纪录,便是严公孟婆两位前辈于三十五岁晋入十一重实力,即便年轻的宫主都难比肩。但现在,又出现更为恐怖的怪物,二十岁便至此。 前几日,当天宫传遍夏萧和阿烛的诸多事情,甚至年龄才至二十时,他们皆惊呆,想着是不是两个世界的记岁方式不同。但巧了,即便记岁方式不同,这里的二十岁,比他们的二十岁还要小些。 当时,天宫沸腾,羡慕声此起彼伏,但又一时不愿接受。现在,在他们于前辈的护送下前往天泉圣殿时,终选择认可,不敢再怀疑。 其实就算不知那些,宫主大人能给予这等丰富的奖赏,他们也该知道,二人皆是天骄,乃被命运选中之人,一生就该这般顺利。除此之外,他们还真没听说那位从以下世界来的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创建属于自己的势力,且令八方来客。当下,更是得到灵泉洗礼的大好机会。 天泉圣殿中,共有两种泉,一曰天泉,可探知实力,估测资质。二曰灵泉,为天地源气聚集之物,含着无比广阔的源气,常用以按滴计数,以作为宫中弟子的奖赏。但无人能进入其中,可现在,在无数弟子长老站在浮岛边缘看二人身影时,他们当即随严公孟婆进入殿中。 那架势,或许要按桶使用。隐约间,他们觉得的豪奢从宫主大人的角度看只是吝啬,就算是那两位停于殿前的天王,都觉得宫主的奖赏太过浓重。严公孟婆自然也有此等感想,但他们只按指示做事,不带有太多私人情绪。 终于摆脱无数人的目光,夏萧和阿烛身上的不自在才慢慢消失。他们不是第一次被那么多人关注,可那些眼神是羡慕是嫉妒,虽说也有敬畏,但就是令他们有一种不适。之前人多,夏萧和阿烛便没问奖赏是什么,他们又为何如此。此时,严公答道: “宫主交代,要将用以全宫奖赏的灵泉送给你们,随你们吸收,要带走也行。” “那多不好意思。” 灵泉这名字一听,便聚集了不少天地灵气,且有磅礴源气在其中。若能吸收一番,定能恢复伤势,提升实力。因此,夏萧的脚步不禁加快,浑身伤势似乎已没之前那么疼。走在以简约风格为主的天泉圣殿中,严公突然问二人: “你们是怎么帮宫主的?” 孟婆投目,阿烛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 “要想突破桎梏,就得和这个世界的意识交谈。但前辈一直找不到她,我就帮前辈将其叫出来!” 阿烛信步往前走,夏萧却暗自观察着两人神色。不说严公,就算平日没有多少表情的孟婆此时都吃惊的蹙起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此事是真实发生的,无需质疑。沉默许久,严公又问: “你怎么把它叫出来的?有没有什么秘诀?” 阿烛还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回答说: “好像没什么秘诀,软磨硬泡的让她答应就好。”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要想完成却没那么简单,严公也只有苦笑,他也想死角蛮缠的逼夕曙世界听自己的话,然后去帮宫主。可他没那本事啊,根本就做不到。人比人啊,真是气是人,哪个世界都一样! 本是天骄的严公一直以来都没佩服过谁,因为他本身就是他人敬佩的对象。甚至有些人还说,他会是未来宫主的不二人选,他虽说会令其闭嘴,宫主健在,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好。但暗地里,听着这种话的人谁不高兴? 这些年,严公从未见过比自己天资更聪慧之人,即便是身边的孟婆,也始终慢自己一步。可这突如其来的夏萧和阿烛,将其原本的自信打击的半点都不剩,甚至在自愧不如之间,有了些小小的自卑。 “到了,你们进去吸收即可。” 推开一扇门,孟婆对夏萧和阿烛说时,他们可不客气,当即走进其中。殿中是另一洞天世界,不远处长着不少钟乳石,不断有水滴下,每一滴都泛着极为纯正的源气光泽,也令整个屋内满是氤氲之气,犹如飘渺仙境。 夏萧和阿烛站在门边,一眼便看呆,一口源气入体,顿时有种难以言喻的舒适。被源气沁透心脾的感觉,正是他们此时希望得到的。但两人从未见到过这么浓郁的源气,顿时手足无措,不知从何处下手。一旁的孟婆见之,冷淡提醒道: “衣服脱光,去里面泡着就行,简单粗暴也有效。”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因为孟婆总僵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此时的样子才不像在开玩笑,话语中也无讥讽之意。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走进氤氲中,在其中脱衣,而后随平静一声进入灵泉。 一道风声当即起,于这灵泉殿中吹动,来回呼啸不断。可于其下,源气氤氲中,夏萧和阿烛在灵泉中不断下沉,习惯性的结印,又撤掉手印,进入极深的修行状态。灵泉不知有多深,因为颜色太过浓郁,且蕴含力量太多,在彩石上有灵泉泉水漫上时,阿烛身上少有的疲倦已消失。 夏萧也感觉到灵泉的奇特,没想到还能恢复难以化一的精神力,因此暗喜。而后,夏萧吸收起源气,配合五行,恢复自身伤势。他背部受伤严重,之前众人看到,才在送他们前来时无比安静,就怕扰了他的心神。 可在精神力恢复后,夏萧的意识不再昏沉,精神当即一振,开始大肆吸收源气。这里的源气纯正程度堪称夕曙第一。此次能来,下次就不一定,他得抓住这个机会,好生提升实力,争取早日跟上阿烛。 曾经那个跟屁虫般的丫头,此时一跃,从地直上天,夏萧即便现在都适应不过来,但唯有拼命修行才行。 灵泉外,孟婆将门关上,也走到严公身边,语气平淡的问: “走神了?” 她像在关心严公,也像在叙述一个发生了的事实,否则开门的应该是严公。若是他开门,肯定会唠叨介绍半天,自己让他们直接泡进去吸收,也算为自己寻得个清静。饭都送到嘴边,总得自己开口吃才是。 “只是没想到他们真的那么强。” “天泉的估测你也看到过,她是从未有过的万彩光。而且关于这个叫阿烛的姑娘,你应该也清楚吧,她是神界主神的神源。这是先天便决定的东西,你没必要和她较真,她的存在,不在你我理解中。” 严公自然知道,若有所思的沉重表情当即收起,嘴角含着几丝坏笑,看向孟婆时,令其下意识躲开。 “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我,怕我自暴自弃还是走火入魔?” 第八百九十五章 殿殿皆不同 “谁关心你?只是怕你走火入魔,没人帮我管理天泉圣殿罢了。” 严公凑了过来,看孟婆眼神飘忽,当即笑出了声,后者却面容更冷,眼中情思渐乱。 “笑什么?我有说错?我们天泉圣殿本就在八大圣殿中弟子最少。” “关心我就直说嘛,咱们认识几百年了,干嘛这么客气?” 孟婆白了严公一眼,没有回答,便于简约明亮的走廊里离去。严公跟在后面,他知道夏萧和阿烛短时间内醒不了。比起他们,他还是更喜欢逗一逗比较正经的孟婆,便说: “我也就比你天赋好了那么一点点,每次我一晋级,你不也能在短时间内跟上?所以不要生闷气,从某个角度来说,是你赢了。” “哪个角度?” 孟婆这么一问,严公倒是哑口无言,他就说个安慰话,前者却还较起真,真不愧是她。见他短时间没有回答上来,孟婆没好气的哼道: “离我远点!” 虽是这么说,但他们永远形影不离,倒也羡煞旁人。 灵泉中,夏萧和阿烛热衷于吸收源气。后者醒的早,站在彩石所成的岸边将自己的旧衣服销毁,俏皮点指间又新穿一身红裙。 “实力强就是方便,衣服都不用买了。” 阿烛哼了几声,坐在岸边玩水。这些高度凝实的源气皆很沉重,但在她手中却和普通的水无关。在之前的吸收源气过程中,阿烛突破了自身桎梏,成了十六重强者,也就是说,即便她不使用自身的神灵之力,光是源气修为,都已达到这等境界。 随其受影响的还有体内的小独角鲸,但他这段时间一直很安静,像一个沉默的中年人,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刻能和阿烛聊几句。她也习惯了,因为他说过自己要长大,有些成长的烦恼,阿烛便挥舞着手指,一个人无聊的在岸边玩水,令其幻化为各种模样。 一袭红裙于岸边,一人则还在灵泉中。颜色浓郁的灵泉看不出有多深,甚至因为四周的源气氤氲看不出有多宽,但在其中,夏萧似处另一个世界,于其中不断吸纳力量,以令自己变强。 这等吸收的过程极为漫长,但夏萧的伤势的确完全恢复,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忍受痛苦。夏萧修行也有极限,吸收源气到一定境界后,便无法再继续,不得不退出状态,站在阿烛身边发愁。 “这么好的东西,真想带点走。” “他们不是说可以带走嘛?” “算了,我们使用的已经够多,还是不做那种事为好,今后也好打交道。” 夏萧离开灵泉后,发现它下降起码有数公分。这等明显的变化,令其实在不好意思再带走哪怕一点,他和阿烛吸收的源气的确太多。当严公孟婆见着失去这么多灵泉,那叫一个心疼,但见夏萧和阿烛没再带走些,才算有了点安慰。 若是吃饱了还兜着走,天宫皆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为了表示谢意,严公塞给二人两个空戒,其中还有不少灵药圣果。这等恩惠,夏萧和阿烛自然不好再要,但严公一再坚持,可谓考验起脸皮的厚度。 “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仅代表个人,和天宫无关。别的宫主和殿主也准备了东西,稍后也会送给你,你们辛苦一趟,不收可不行。” 即便夏萧和阿烛也不是客气之人,但这么一弄,总觉得占了便宜,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可他们低估了自己给天宫带来的利益,只好收下,且将空戒戴在指上。阿烛看着夏萧送给自己的戒指,那以生灵之气做成的戒指,比任何都要耀眼。 “他们还不知你们醒,要不我去通知他们一声?” “还是不用了吧,我们现在也无事,就准备走了。” “那更得通知,我们天宫可是天级势力,自然得气派的将你们送走。” “嗯那就有劳前辈了。” 严公正准备走,听夏萧问起雀旦的事,便让孟婆去通知各位。其实这只是神思一动的事,但在阿烛面前,他们都保持着极端的尊敬,不敢班门弄斧。于是孟婆代替严公,告知众人他们已醒的消息。同时,严公带二人去刑殿。 因为夏萧和阿烛并不着急,正好可以四下逛逛,多说几句话也算增进感情。出了以简约风格为主的天泉圣殿,夏萧问: “其实我一直好奇,为何南海那边要有强者钓以下世界的弱者来夕曙世界?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你问,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直说了。这样一是为了补充自己这边的实力,压制其他大陆。二是为了查看四周以下世界中,是否有夕曙的强者逃入其下。在夕曙,是不允许这里的人前去以下世界称王称霸的,虽说现在有严厉的条准则,但依旧有不少人如此!” “倒是一举两得。” 严公点头,道: “以往本无这样的事,但数万年前多了几起,我们不得不重视。也算为了其他世界的安定,超乎本世界的存在,就得被拉上来,否则那个世界,很快便会崩溃消亡。这也算强者的责任之一,只是因买卖和利益变了味。” 毕竟谁都不愿做无偿的事。严公没有将其说出,只是带夏萧和阿烛走向刑殿。之前他们皆无心思观察,此时才发现,虽说天宫殿宇极多,但殿殿皆不同。 之前的天泉圣殿给人一种舒适的简约感,还有一股药草和泉水的淡淡香味。此时路过的宫殿有的威严壮丽,有的偏僻幽静,如笼薄雾之中。至于他们此行的终点,乃一座惊悚之所,来往者皆率先一惊。 只见,此殿有刑殿之牌匾,殿门若狰狞鬼神之口,四处有红灯笼高挂,却见不着半点喜庆,只有无尽的凶煞之气,似再凶猛之人,都得被其镇压,无法翻身。而整体若一头怒目金刚,披着的光晕中总有鬼神之相,令夏萧注视时心头一颤,不禁惊叹。 “好一座刑殿,看着就霸气。” “天宫有规矩,殿主不能随意进入他殿,所以我就送你们到这了。” “多谢前辈。” 门前,也有三人在等。站在中间的刑殿殿主人高马大,一身阎鬼服饰和披风显得无比威风,但于夏萧面前彬彬有礼,显得那张恶鬼的面孔没了许多戾气。自我介绍一番后,刑殿殿主请二人进殿。 比起天泉圣殿的光门,这上下升降的铁齿大门似一张可吞万物的阴邪大嘴,令夏萧和阿烛主动走进其中时有些瘆得慌。 刑殿中走廊漆黑,其上人首为炬,蜡油新积,不断充斥着压抑的气氛,似令厉鬼也难泣哭出声。阿烛挽着夏萧的手,有些暗暗作怕,但后者脑中想的,大多就是我荒殿,何时能有这样的景象? 作为荒殿的开创者之一,虽说夏萧不好管理其中事物,但也希望荒殿能有这般成就。不说造一偌大结界,只要荒殿中有各种部门在,且配置精良,也算完成一大心愿。但像天宫这样能做到各司其职,不用宫主多加管理,倒不是什么容易事,最少都要数百年才能形成这等格局。 但夏萧觉得荒殿迟早可以,且有威严雄壮之风,于繁丰立名,又于夕曙扬威。 第八百九十五章 殿殿皆不同 “谁关心你?只是怕你走火入魔,没人帮我管理天泉圣殿罢了。” 严公凑了过来,看孟婆眼神飘忽,当即笑出了声,后者却面容更冷,眼中情思渐乱。 “笑什么?我有说错?我们天泉圣殿本就在八大圣殿中弟子最少。” “关心我就直说嘛,咱们认识几百年了,干嘛这么客气?” 孟婆白了严公一眼,没有回答,便于简约明亮的走廊里离去。严公跟在后面,他知道夏萧和阿烛短时间内醒不了。比起他们,他还是更喜欢逗一逗比较正经的孟婆,便说: “我也就比你天赋好了那么一点点,每次我一晋级,你不也能在短时间内跟上?所以不要生闷气,从某个角度来说,是你赢了。” “哪个角度?” 孟婆这么一问,严公倒是哑口无言,他就说个安慰话,前者却还较起真,真不愧是她。见他短时间没有回答上来,孟婆没好气的哼道: “离我远点!” 虽是这么说,但他们永远形影不离,倒也羡煞旁人。 灵泉中,夏萧和阿烛热衷于吸收源气。后者醒的早,站在彩石所成的岸边将自己的旧衣服销毁,俏皮点指间又新穿一身红裙。 “实力强就是方便,衣服都不用买了。” 阿烛哼了几声,坐在岸边玩水。这些高度凝实的源气皆很沉重,但在她手中却和普通的水无关。在之前的吸收源气过程中,阿烛突破了自身桎梏,成了十六重强者,也就是说,即便她不使用自身的神灵之力,光是源气修为,都已达到这等境界。 随其受影响的还有体内的小独角鲸,但他这段时间一直很安静,像一个沉默的中年人,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刻能和阿烛聊几句。她也习惯了,因为他说过自己要长大,有些成长的烦恼,阿烛便挥舞着手指,一个人无聊的在岸边玩水,令其幻化为各种模样。 一袭红裙于岸边,一人则还在灵泉中。颜色浓郁的灵泉看不出有多深,甚至因为四周的源气氤氲看不出有多宽,但在其中,夏萧似处另一个世界,于其中不断吸纳力量,以令自己变强。 这等吸收的过程极为漫长,但夏萧的伤势的确完全恢复,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忍受痛苦。夏萧修行也有极限,吸收源气到一定境界后,便无法再继续,不得不退出状态,站在阿烛身边发愁。 “这么好的东西,真想带点走。” “他们不是说可以带走嘛?” “算了,我们使用的已经够多,还是不做那种事为好,今后也好打交道。” 夏萧离开灵泉后,发现它下降起码有数公分。这等明显的变化,令其实在不好意思再带走哪怕一点,他和阿烛吸收的源气的确太多。当严公孟婆见着失去这么多灵泉,那叫一个心疼,但见夏萧和阿烛没再带走些,才算有了点安慰。 若是吃饱了还兜着走,天宫皆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为了表示谢意,严公塞给二人两个空戒,其中还有不少灵药圣果。这等恩惠,夏萧和阿烛自然不好再要,但严公一再坚持,可谓考验起脸皮的厚度。 “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仅代表个人,和天宫无关。别的宫主和殿主也准备了东西,稍后也会送给你,你们辛苦一趟,不收可不行。” 即便夏萧和阿烛也不是客气之人,但这么一弄,总觉得占了便宜,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可他们低估了自己给天宫带来的利益,只好收下,且将空戒戴在指上。阿烛看着夏萧送给自己的戒指,那以生灵之气做成的戒指,比任何都要耀眼。 “他们还不知你们醒,要不我去通知他们一声?” “还是不用了吧,我们现在也无事,就准备走了。” “那更得通知,我们天宫可是天级势力,自然得气派的将你们送走。” “嗯……那就有劳前辈了。” 严公正准备走,听夏萧问起雀旦的事,便让孟婆去通知各位。其实这只是神思一动的事,但在阿烛面前,他们都保持着极端的尊敬,不敢班门弄斧。于是孟婆代替严公,告知众人他们已醒的消息。同时,严公带二人去刑殿。 因为夏萧和阿烛并不着急,正好可以四下逛逛,多说几句话也算增进感情。出了以简约风格为主的天泉圣殿,夏萧问: “其实我一直好奇,为何南海那边要有强者钓以下世界的弱者来夕曙世界?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你问,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直说了。这样一是为了补充自己这边的实力,压制其他大陆。二是为了查看四周以下世界中,是否有夕曙的强者逃入其下。在夕曙,是不允许这里的人前去以下世界称王称霸的,虽说现在有严厉的条文准则,但依旧有不少人如此!” “倒是一举两得。” 严公点头,道: “以往本无这样的事,但数万年前多了几起,我们不得不重视。也算为了其他世界的安定,超乎本世界的存在,就得被拉上来,否则那个世界,很快便会崩溃消亡。这也算强者的责任之一,只是因买卖和利益变了味。” 毕竟……谁都不愿做无偿的事。严公没有将其说出,只是带夏萧和阿烛走向刑殿。之前他们皆无心思观察,此时才发现,虽说天宫殿宇极多,但殿殿皆不同。 之前的天泉圣殿给人一种舒适的简约感,还有一股药草和泉水的淡淡香味。此时路过的宫殿有的威严壮丽,有的偏僻幽静,如笼薄雾之中。至于他们此行的终点,乃一座惊悚之所,来往者皆率先一惊。 只见,此殿有刑殿之牌匾,殿门若狰狞鬼神之口,四处有红灯笼高挂,却见不着半点喜庆,只有无尽的凶煞之气,似再凶猛之人,都得被其镇压,无法翻身。而整体若一头怒目金刚,披着的光晕中总有鬼神之相,令夏萧注视时心头一颤,不禁惊叹。 “好一座刑殿,看着就霸气。” “天宫有规矩,殿主不能随意进入他殿,所以我就送你们到这了。” “多谢前辈。” 门前,也有三人在等。站在中间的刑殿殿主人高马大,一身阎鬼服饰和披风显得无比威风,但于夏萧面前彬彬有礼,显得那张恶鬼的面孔没了许多戾气。自我介绍一番后,刑殿殿主请二人进殿。 比起天泉圣殿的光门,这上下升降的铁齿大门似一张可吞万物的阴邪大嘴,令夏萧和阿烛主动走进其中时有些瘆得慌。 刑殿中走廊漆黑,其上人首为炬,蜡油新积,不断充斥着压抑的气氛,似令厉鬼也难泣哭出声。阿烛挽着夏萧的手,有些暗暗作怕,但后者脑中想的,大多就是我荒殿,何时能有这样的景象? 作为荒殿的开创者之一,虽说夏萧不好管理其中事物,但也希望荒殿能有这般成就。不说造一偌大结界,只要荒殿中有各种部门在,且配置精良,也算完成一大心愿。但像天宫这样能做到各司其职,不用宫主多加管理,倒不是什么容易事,最少都要数百年才能形成这等格局。 但夏萧觉得荒殿迟早可以,且有威严雄壮之风,于繁丰立名,又于夕曙扬威。 第八百九十六章 铁棘紧绑一头龙 沉重的幽黑锁链一被拖动,便有惊人之声响起,若轰然雷音,吓阿烛一跳。那囚牢中,更有一些不要命的囚犯,此时猛地冲上前,身撞囚笼,令阿烛连忙退后两步。夏萧将其抱住,怒目以瞪,身前的刑殿殿主也当即怒喝: “放肆!” 无名之火猛地燃起,令其如灰烬般于囚笼烧尽,消散于世间。可无人会因为一个发疯的小卒忏悔,也无人会为其祷告,只会有人因其道歉,正如此时的刑殿殿主,在夏萧二人面前略表歉意的弯了弯腰。 “实在不好意思,这里关押的大多是些疯子,惊扰了二位,还望恕罪。” “没关系。” 不难看出,这刑殿殿主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他对自己这般客气,夏萧和阿烛自然不会过多计较,毕竟不是骄纵之人。 继续往前走,阿烛见着两侧皆有目光,那是绝望且黯淡的眼瞳,匆匆看自己一眼,生出些好奇,便又慌忙挪开,不敢久望。这等动静令她来了些兴趣,目不转睛的看着,似见形形色 色的人,问: “这些人都犯了什么错?” “多了,轻重各不同。有的是盗窃罪,偷天宫的灵丹妙药,以给他用。有的擅闯禁地,不尊师重道。还有一些污蔑天宫,大部分都是这种罪,不过也有些恐怖的存在。在最里面,是些仗着自己是天宫长老,欲去以下世界作乱的人。被发现后,便是终生囚禁,难有重见天日之时。” 三人已停,看向前方幽暗时,不禁觉得恐怖,似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拉扯他们,但又难以令他们前进半步。阿烛注视许久,微微催动源气,当即见到那边的长老,皆被重重铁棘捆绑,只剩一对眼睛露出。而那铁棘上,皆是干掉的血痂,稍稍动弹,便又会被浸湿。 这些野心勃勃之人,即便此时,双眼里都带着仇恨,似不甘心就这么认输。正是那股凶狠之意,令阿烛撇了撇嘴,不敢再看。 “二位大人,这里便是关押那黑龙之处,是先看看,还是直接带走?” “先看看吧,时间充裕。” 夏萧说时,这刑殿殿主点头说好,挥手时门开,令二人走进幽暗混沌的囚牢中。 “这笼子好生奇异。” “刑殿中共有九千八百个牢笼,一万六千根铁棘,皆是中品灵器。稍后,我将这笼,连同五条铁棘一同赠予二位,今后也可当做武器来用,很是便利。但凡被铁棘捆绑,押入牢笼者,只要使用者源气充足,就别想跑出去。而它们本身,便有吸食源气的镇压之能。” 如此一听,确实是个好东西,夏萧当即先谢过,而后在殿主的带领下再度上前几步。牢狱中只有混沌漆黑色,但几道微弱的气息,很快便被夏萧和阿烛感知到。紧接,在刑殿殿主挥手时,一道光起,令眼前一霎明亮。 只见,牢狱中有一头黑龙被五花大绑。曾数百米高的庞大存在,此时只像一头家畜,被束缚于原地,动弹不得。而那坚硬的鳞片,更被铁棘轻而易举的刺穿,直入肉体之中。虽说兽体强横,但此时还是落得个狼狈不堪的下场,显得极为难看,两人不禁色寒。 黑龙浑身有血,奄奄一息,说不出话。他缓缓睁开眸子,看一眼夏萧和阿烛,更为惊慌,欲要结果自己,但又难以催动体内的力量,只能任人宰割。这般可怜的样子,倒没令夏萧和阿烛怜惜,只是那股熟悉的魔气臭味令夏萧开口,问: “你以为离了大荒,就能逍遥法外?” 黑龙不言,他本以为自己到达夕曙后,能开始一段传奇般的故事。但身为兽,而非人,这个身份,令其被带到夕曙时,就注定他命运悲惨。初来乍到的他虽说被南海的胖头陀钓住,但在神兽大陆的强者手下懂得很多,且将大荒元气转化为夕曙源气。 因为同为兽,雀旦曾无比猖狂,欲投靠神兽大陆的长老,因此不屑扬言,要将人类铲除殆尽。却没想到,那神兽长老根本不敌南海那油光满面的胖头陀,反而被打跑。雀旦圆滑,当即遁走,却被束缚在虚空中,被胖头陀玩弄于股掌。 此番想来,他也算为了活命拼尽全力,但依旧逃不了,直到被关押进刑殿牢狱,才知自己真的没了活命的机会。 被封印三万年,好不容易冲破了封印,撕破大荒桎梏,雀旦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死的如此荒唐。但他太过傲慢,以至于忘乎所以,这才落得如此下场。但在大荒世界,他就是神,谁能想到前来这以上世界后,差距既如此之大。命啊,这便是命! 一年多来,雀旦一遍又一遍的求饶,却都无果。他不知天宫是怎样的存在,只知很强很强。骨子里的傲气令其不愿被始终关押,便欲自爆,以此了解自己的性命。但没想到,他连死的权力都没有。 前些日子,他听刑殿中的人说,有二人要来天宫。当听到那两个熟悉的名字,他内心百感交集,自杀的念头再一次浓郁,以至于挣断一根铁棘,可当前五条铁棘加身,令其丝毫动弹不得,只有等死。 虚弱的睁开眼,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雀旦极为不甘,也知自己性命将无,便懒得说话,当前也说不出任何话。于心中叹息,于伤痛中悔恨,可无论做什么都没用,因为已无力回天,只有认命。 雀旦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会这样收尾。他人的嘲讽和讥笑,他已听了无数遍,也皆默默承受,从忿然暴怒到麻木。他觉得这一年多比三万年还长,生不如死的感觉不如当初被镇压在南海,可一切是那么的无力。他所以为的强,在这天宫眼中,只是从地穴中钻出的蚂蚁,想杀,一脚踩下便可将其尽数碾灭。 相反,阿烛成了神,成了无数人,甚至天宫都畏惧的恐怖存在。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此时比他更有话语权,由身旁那位强者带着四下参观便可看出她如今的地位。只是雀旦极为不爽,没想到自己既然成为阶下囚不说,还要被其羞辱。 “他在大荒做了什么?” “为一己私利,杀了三千多万人,以此与我们结仇。” 夏萧语气平淡,但当时的壮烈他依旧记着。只不过当前只过一年多,他们便不用为其威胁,也不用怕后者再逃出自己的视野范围。 这等居高临下之意,令雀旦极为愤懑,冷却的兽血再一次沸腾。羞耻心宛如一把火,将其整个点燃,而后他扭动身躯,有难以言喻的生命之火试图将铁棘挣断。 当即,雀旦的庞大身躯颤动起来,一股低沉的龙吟传出,试图将一旁的夏萧和阿烛撕成碎片。那等杀气极为浓郁,但刑殿殿主只是一凝眸,他便僵在原地。死亡始终不是最可怕的,被人控制,生不如死才是。 “连死都做不到,真是可悲。” 夏萧给予冷眼,又摇起头来。若雀旦不做那些事,岂会像此时这么难堪?无非就是野心太重,忘却以上世界并非大荒那么简单。不过若要追究改变,兴许要到三万年前。沉默许久,也看雀旦许久,他终究是活不下去,夏萧和阿烛也没多说,只是看向身旁魁梧的殿主。 “有劳前辈动手。” “大人客气了。” 若殿主的年龄再大些,倒也可以叫声小友。可他年纪不大不小,只有这一句大人可表尊敬,显得有些不好,但叫都叫了,也无所谓。夏萧和阿烛的身份,不说他,就连天王都得称一声大人。毕竟能帮到宫主的存在,值得他们好生招待。 挥手间,奄奄一息的黑龙已成无比渺小物,囚牢也缩小数倍,在殿主的提示下被夏萧收入空戒。见那空戒,刑殿殿主问: “让我猜猜,这是严公和孟婆送的吧?” “回前辈,正是。” 夏萧和阿烛叫其前辈,后者又叫他们大人,可谓自己叫自己的,谁都不影响谁。但出刑殿,夏萧和阿烛才意识到事情有些麻烦。 天宫浮岛众多,此时向夏萧和阿烛一侧,再度站满不少长老弟子。他们皆望向自己二人,令阿烛有些害羞,夏萧都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看就看吧,反正没什么见不得人,他们也没做什么亏心事,认识一番,今后做事也方便。但天宫人准备了太多礼物,此时都摆在立有天宫大门的浮岛上,显得他们真的吃不了要兜着走。 这等占便宜的事夏萧和阿烛虽不会拒绝,因为无法拒绝也不用拒绝,他们看起来的珍贵之物,兴许在天宫眼中没那么凤毛麟角,而只是九牛一毛。可东西太多,他们便生出些难堪,此时动作都慢了起来。 “我们怎么办?” 阿烛看向夏萧,显然是不想要,她总觉得要这么多东西显得自己贪得无厌。他们现在代表着荒殿不说,还代表着大荒世界和很多来自那里的人,若事情处理不当,便会给自己的势力和长辈丢脸。 阿烛可不想被他人说自己是没有教养的存在,夏萧也一样,便低声说: “先看看他们的态度吧!” 第八百九十七章 收获颇丰 这是夏萧第一次为收礼发愁,无论是夏府重回斟鄩,还是自己和阿烛成亲,以及此次荒殿建立,他都收到不少贺礼。 有的礼可以收,这是一种示意交好态度的表现。但天宫准备的太多,又是几座小山,令夏萧暗自皱起眉。他再能言善辩,能说过活了十几万年的老家伙?他们要的东西向来没人能拿走,想送的东西怎么也不会收回来。 之前驾车的老者和另一位天宫天王站在九小宫宫主和七位殿主身前,刑殿殿主归位后,面对夏萧的行礼又还礼,虽说礼节是冗多了些,但足以显现出他们的重视。一向不会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天王率先开口,道: “老朽送二位回府,这些贺礼,务必请带上。这是我们天宫给荒殿准备的贺礼,也是各宫各殿为你们特地准备的礼物。” “前辈,这么多礼品,晚辈何德何能全拿走?” “你们帮了宫主大人,还这般谦逊有礼,自然有德有能。这可是我们接到的明确命令,若不收,岂不显得我们办事不力?” “可这也太多了,我们心意领了,少收一些总可以。” “那你说收谁的?” 那老者狡黠一笑,不等夏萧选择,补充道: “你若只收刑殿的,他人会不开心,都准备好了,不带走岂不是不给面子?若要别人的不要刑殿,刑殿殿主之前不是白陪你你们逛了半天?” 一挥手,所有礼品已被二十枚空戒收纳。看成色,大多数都是中品,有两枚为上品。不说别的,就光是这些东西,都足够其他势力眼红。但天宫出手向来大方,对此时的荒殿,更是奢侈到极致,但这依旧只是开端。 日后,兴许会有类似的矛盾,但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没什么用。当老者将空戒串于一绳,像送一贯钱那样随意递出,令夏萧连忙挥手拒绝。 “前辈,这实在是使不得,我们拿天宫贺礼即可,这些皆不收。” 说着,夏萧和阿烛都摘起手指上的空戒。就像之前前辈说的,总不能收了天泉圣殿的礼物而不收别人的,可不等空戒离指尖,他们的动作已凝固起来。阿烛正欲破开,老者却哎呀一声,苦口婆心的劝道: “都是些心意,你不要白不要,拿回去给荒殿用,多好!” 看前辈这等不可拒绝的样,夏萧满脸苦涩,四周恢复正常时,空戒已到手上。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皆苦笑一声,只好收下,毕竟已到手中。夏萧深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因此对众人行了一礼,道: “日后若能帮上忙,请诸位前辈千万不要客气。” 此话一出,这些人也算达到自己的目的,能安心的送走夏萧二人。出于内心的不好意思,夏萧和阿烛走的很快,在众人一句恭送下进了犹如小殿的车厢。 “恭送二位大人——” 天宫众人一同出声,令夏萧浑身一颤,但并非激动,而是觉得尴尬。他连忙咂舌,令阿烛觉得好笑。 “收都收了,别想了。” 夏萧虽点头,可还是道: “回去被师父知道,难免一顿责骂,这么多礼,今后要做多少事才能还清?” “如果宫主大人突破桎梏还好,若没突破,那才是真的尴尬。” 阿烛这么一说,夏萧将空戒放至桌上,长长叹了口气。但这么一叹,却将门外驾车的前辈叹来。 “别人若收到天宫的赠礼,定高兴的不得了,你们却这么忧愁,真是少见。” “主要是礼多情重,有些承受不住。” “宫主为突破境界,花了十万年时间却无果。你们一出现,便令其有了一个宝贵的机会,这有什么承受不住的?要是我,给的东西少了我还不乐意呢!再说了,早晚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客气,显得生疏。保持谦卑是好,可架子得适度的有,懂了吧?” 同在一片大陆,这里的情况和大荒又不同,的确算是一家人。因此,夏萧也含笑点了点头,算是明白。阿烛坐在床沿,荡起腿来。 “前辈,没想到你既然是天宫的天王,这么厉害啊?” 夏萧也看向他,觉得这位老前辈当真深不可测。但他只是摇了摇头,自愧不如的道: “再厉害也没你们厉害。” “还不知前辈姓名?” 老家伙正想回答,鼻腔和喉咙中却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连忙用纸塞住鼻子,才算勉强止住血,但血很快渗透纸张,显得他有些尴尬,便扭过头去,糊弄道: “名字不重要,只是一个符号罢了,我先走了,你们好生歇息,这些天也累坏了!” 夏萧和阿烛不知他这是怎么了,但后者始终晃着腿,一直没有停。来时,他们抓紧时间修行,回去的时候倒没那么枯燥,皆手持不少空戒,沉浸其中,看其中究竟有什么。 天宫的天王还在门外,这样本不是个好习惯,但阿烛的力量令他们能随心所欲,反正发现不了自己在做什么。因此,夏萧和阿烛不过几分钟,便睁开眼,满脸惊骇。从彼此目光中,他们都知道这些空戒的礼盒里,究竟是什么。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灵药。” “我也是,一整箱,不……好多箱。” 阿烛手舞足蹈,心想这下发了。因为以前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苦日子,所以阿烛的骨子里很是节俭,此时更是喜气洋洋的分配起来。这个给语尚言,她毕竟是殿主,得有个像样的空戒,这个给大师姐,那个给教皇大人。 看着他一直嘟囔,夏萧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啊。” “信你个鬼!” 软糯一声哼过,阿烛又看起诸多灵药,夏萧却开始修行。 一刻钟后,阿烛见夏萧又在修行,不禁再哼一声,气的直跺脚,真是一点都不考虑自己,他修行了,就没人陪自己玩了。但见夏萧那么累,阿烛就不说他了,自顾自的看起诸多空戒中的储物。 这些东西,阿烛只有一个概念,那就是好多。她一直念叨这个词,和门口的老头一样。作为天宫的四大天王之一,也作为曾经为祸人间的四位魔神之一,他有着自己独特的实力。四位天王因修炼的功法不同,能力也相差极大。 他的能力是看到对方后,明确感知到后者的力量强在何处,又弱在何处。也就是说,能一眼便看穿对方的弱点,但每次看向阿烛时,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催动源气,都会流鼻血。这是什么意思他始终想不明白,但慢慢有了些感悟。 “不会吧……” 老者呢喃一句,又想起关于阿烛的诸多传闻,对其的敬畏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但他不再多想,只是看向云天,陷入极深的沉思。 神这个东西,随着夏萧和阿烛的到来,从传说变成了现实,他们一直以为神是偏执的。但这个丫头年轻貌美,性情也好,就是不知所有的神是否都这样。就算站在人的角度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但神界真的会让一位神无拘无束的漂泊于宇宙? 根据宫主之前的交代,阿烛只要使用自身的三成实力,便可毁灭夕曙。使用之后,虽说昏迷了一阵,但从灵泉出来就没什么大碍。虽说感知不到气息,但看样子已极好不过。这就说明,三成实力对她而言根本没到极限,那这样的存在待在夕曙,就是一个潜在的巨大隐患。 为了有机会突破自身的实力,宫主向其他五片大陆隐瞒了夏萧和阿烛的存在。但纸包不住火,他们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虽说以他们的实力,威胁不到能将夕曙世界意识召唤出来的阿烛,但老者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这等大事,将大到改变整个夕曙,其中生灵无一能避免。夕曙存在数百万年,这段漫长的岁月中,战乱不断,动荡不堪,有过两件改变夕曙的大事。一是九十万年前,人类确立霸主地位,令神兽妖兽及野兽等兽族碾压,结束平起平坐的矛盾时代。 那场大战中,繁丰大陆分裂,兽族乘另一大陆而去,就此与人类保持距离。第二件事,便是十万年前,天宫创建。天宫的出现令浮躁的夕曙变得稳定,一切皆像无根浮萍,又重新有了根,因此安定。 天宫之后,各个大陆争相效仿。那时,他还正在人间被近亿人侍奉为神,但凡有不爽之物,都会大发雷霆。现在脾气被岁月磨灭,倒是亲易近人起来。可站在十六重夕曙巅峰实力的他,不止能看到眼前人的弱点,还能看到部分世界的未来,这是巅峰强者所有的特权。 老者坐在殿门前,听着四翼天马煽起狂风,那股声音极大,他却听不清,只是陷入越来越深的境界。 渐渐的,老者眼前的场景变得极为真实,那是大鲸吞夕曙,令其成渣滓,也是吸食其中的力量,以亮自身光泽。一旁的太阳等星,皆丧命其口。那是无情的深渊大嘴,试图将一切吞灭,连同宇宙。 惊骇之余,老者起身,冲进殿中。因为快到荒殿,阿烛已能隐约感觉到语尚言的气息,便叫醒夏萧。两人正欢声笑语的说无论怎样,此行收获颇丰,但被推开门的老者吓了一跳,更因其诧异的脸色疑惑。 第八百九十八章 眼能知事劫能轮回 “前辈,怎么了?” 老者开口前,夏萧已抢先问了一句。作为天宫天王的存在,乃除了宫主外最强的战力,向来稳健,处变不惊,可此时却显得这么慌乱匆忙,夏萧自然有些好奇。老者也没作多余无用的客套,更没有为自己的莽撞解释,只简单问: “大荒伴兽而行,你们可有人与鲸鱼签署契约?” 鲸鱼…… 夏萧第一反应想到的,当然是阿烛。后者也一下将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因为所有来到夕曙的大荒人中,只有自己的契约兽是鲸鱼。她正想说,身体中却传来一道声音,尽全力制止着她。 “不要,不要告诉他!” 这是小点点的声音,他此时似很着急,也很慌乱,像受到某种惊吓。因此,话语中有哭腔也有央求之意。这等声音夏萧自然听不到,但也没直接说,因为想给阿烛一个反应的时间。可去来看她时,她强作镇定的和夏萧对视一眼,便极为自然的说: “没有啊,怎么了?” 在阿烛面前,老者已不敢催动源气。其实就算他将源气催动,也感知不到阿烛在撒谎。夏萧夹在中间,第一反应也问出和阿烛一样的话,老者却失神般呢喃,是自己太过敏感?还是那等景象,根本与他们无关? “奇怪……” 老者没有回答,准确来说是没有听见,便说一句打扰,似在道歉。而后便悄悄回到门后,令夏萧和阿烛一阵诧异。本是正常的恬静生活,此时却突然掺进这种事,令他们极为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夏萧扭头间,发现阿烛也有点不对劲,连忙问怎么了。阿烛受到体内星洋的影响,当即变得敏感起来,夏萧触碰她的小脸时,她既一瞬冒出汗来,似在做不想做之事,心焦、胆怯、使命带来的沉重一瞬冲击她心田,令其泪眼汪汪,甚是可怜。 “怎么了?” 见阿烛如此,夏萧岂能安心?因此问个不停,阿烛却觉得头疼,眼泪顺着小脸往下掉。 “别问了,别问了。” 阿烛不耐烦的声音里充斥着痛苦,甚至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似受某种折磨。 阿烛平日向来身体很好,用她的话来说,在大山深处长大的孩子,总有一股顽强的生命力,像野草一样烧不尽,春风一吹当即生,和花园里的盆栽差别甚大,不浇水不晒太阳也没事。但她此时疼的打滚,像受某种来历不明的力量侵扰。 夏萧极为无助,看着阿烛不知如何下手,只能陪在她身边。见着心爱之人受苦,夏萧鼻头一酸,眼前也遮上水幕,恨不得此时躺在地上倍受折磨的是他自己。现在能帮阿烛的,只有门口的天宫天王,但因为之前阿烛的回答,令起身走到殿门的夏萧又走了回来。 一直这么等也不是办法,正在夏萧手足无措,只能去找前辈时,阿烛的脑海中没有了之前意识昏沉的痛意。见阿烛停止打滚,夏萧将其抱到床上,但她眉头依旧紧皱,似身体依旧有些不适。 阿烛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千万根钢针刺过,但还是慢慢睁开眼,对夏萧说: “星洋情绪有些波动,我去安慰安慰他。” “好,我去问问前辈之前问那话是什么意思。” 阿烛点了点头,小手紧捏床单,再一次沉浸其中。这次便不是令星洋安静下来那么简单,而是要问清事情的起因。 夏萧比起阿烛,动作要快些,他直接开门,坐到老者身边。为了隐藏阿烛此时的情况,夏萧满脸笑意,脸上的泪痕也皆洗掉,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话语中只剩好奇。 “前辈,您之前问鲸鱼,是有什么事吗?晚辈着实好奇,想来问问。” “不用叫得这么生疏,叫我马诞就好。” 夏萧听罢,在心中重复两遍,笑道一句马叔,令其嘴角一咧,客气的笑笑。夏萧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便一直望着马诞。后者已有十万岁,定力可与日月耗光辉,但夏萧毕竟和阿烛有关。 因此,他没有隐瞒,但在讲述前,谈起关于天宫四大天王的事。夏萧也愿听,因为对他这个外来者而言,天宫四大天王是极为神秘的存在。此时能听到些介绍,倒也是好事。也只有耐心些,才能知道他为何提出鲸鱼二字。 想必如此,也能知晓星洋为何能令阿烛有那么大的反应。这样的情况,可是第一次,之前从未发生。 “天宫在建立过程中,遇到不少阻力,其中最强四人,便是我们这所谓的四大天王。当时繁丰大陆被我四人分割,各自占据一方。其中,东洲魔女——赵宁,位居东方海岛,一手大陆,一手海洋,执掌的头头是道,天宫起初都不敢进入她的地盘,否则便是天雷暴雨交加。南海邪佛——象主,具有掌控他人神智的能力,以此收获数亿弟子,终日奢靡享乐。” “北方剑圣,痴迷于剑,有斩裂苍穹之能,数万年如一日的掌控着自己的土地,寸步不让。比起他们,我难以掌握天劫雷龙,也没有控制人的力量,更不擅长用剑,但我有对知事眼,可看天地缺陷处,凡是敌人的弱点,我一眼便知。同时,这双眼睛,还拥有探知未来的能力。” 马诞抬头,与夏萧对视时,后者才注意到,眼前这称为天王的前辈当真名不虚传,那一对眼睛里,有着极为深邃之色,若望晴朗夜空。那是无数星辰,当即将夏萧吸引,他于其中深陷,也开始漂泊。 马诞收起神通时,于星海中不知去向的夏萧才得以归来夕曙,落于四翼天马后的车辙。他说这么多,当然不是真的在为夏萧介绍四大天王,否则这只言片语,根本不足以彰显他们的厉害。而是在对夏萧说,他有那个能力看到未来的事,他必须相信。 夏萧有所领会,听马诞娓娓道来。 “我之前看到有一头无比庞大的鲸鱼,位于星空中,吞了夕曙,且吸食四周几颗死星的力量,而后扬长而去。” “怎样的一头鲸?” 夏萧只希望不是独角鲸,但马诞想不起那些。准确来说,他根本没有看到那是一头怎样的鲸,只是匆匆一眼,之后便再也没有看到,此时浑浑噩噩的摇头。极浓的心事令其沉思,夏萧也先回到小殿。他同样无法释怀,阿烛则于体内继续与星洋对话,后者才刚有意识。 “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我。” “我要进入成年期了,但我不想那样。” 星洋极为痛苦,话语中带着些哭腔。自认识以来,星洋一直无忧无虑,陪阿烛玩也好,战斗也罢,根本没什么忧虑,但现在内心积郁成疾,就要将身体压垮。阿烛第一次从他这感觉到沉重,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似稍不留神,就会有物体爆炸开,将四周一切轰炸成碎片。 以往阿烛感知星洋时,她的小点点冰冰凉凉,像一片清澈的星空,无比璀璨耀眼,令人心中宁静。但现在,他变了,变得令阿烛陌生。可后者是第一次拥有契约兽,自然想好好对他,现在更是问: “我要怎么才能帮你?为什么不想进入成年期?” “进入成年期后,我就要变了,我就不是我了。” “人总变的,不要害怕。你看我,最开始在小山村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可皮了,但现在温柔多了,也会照顾夏萧的想法,不会动不动就和他吵架了。这叫成熟,知道吗?只要长大,都会这样的,但我们不忘记心中的东西,就还是那个人,对不对?别怕。” 阿烛轻声细语的哄着小点点,希望他去面对,他可是强大的虚空兽。但这个声音稚嫩的少年,此时哭泣着拒绝。他若进入成年期,便是虚空兽星洋,而非阿烛的契约兽,更不是那个小点点。 “我不想长大,长大以后,背负的东西就多了,太沉重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的,但马上我就要变了。” “星洋……” 阿烛听到绝望之声,因此愣住。她站在星空中,看着星洋身上有裂纹出现,似有一个庞然大物要突破外壳,就此怒出,降临于世。当那等裂纹再度变大一些,星洋便发出痛苦之声,阿烛同样紧抓被褥,身心俱痛。 “姐姐,把我封印吧!” 阿烛愣在原地,眉头紧锁。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 小点点依旧带着哭腔,他知道封印也无法阻止自己,但他想逃避一段时间,起码不是现在就离开阿烛,前往或酷冷或炎热的星空宇宙,承担起莫大的沉重责任。但阿烛犹豫了,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受到她这等情绪,小点点迫切的央求道: “姐姐,求求你了,至于为什么,你总会知道的,但在知道前,我们就开心一些,好吗?” “你真的想这样?” 星洋比谁都肯定,如果这样,他现在就要肩负虚空兽的庞大责任。因此,他甘愿自己被封印,时间越长越好,但他体内的力量,又庞大到令自己心怵。可终究,在眼前出现一道血色时,他还是无比温柔,深情而缓慢的说: “谢谢姐姐。” 第八百九十九章 那殿初启即生事 封印小点点其实对阿烛来说影响不大,她就算不使用神灵之力和星空般的源气,也有极为纯正的源气可使用。但当她用生灵之气将小点点包裹起来时,一股神秘的波动扩散,直接穿透阿烛的身体,令其愣在星空中,顿时不知所措。 究竟发生了什么?阿烛看似已解决问题,不会受到小点点的影响,但他成年后究竟会怎么变却难得知,也不知为何。因此,当其在床上醒来时,依旧迷迷瞪瞪,不知自己这样,是对还是不对。 夏萧和阿烛分享着刚知道的事,前者惊讶于小点点的反应,后者不解,前辈为何会看到那样的预言场面。但他们对视时,皆思考起究竟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前辈。 若承认,估计会变得很麻烦。若不承认,恐怕风声走露,或今后有事发生,责任便全在阿烛身上。 出于对阿烛的考虑,夏萧其实并不想将太多事公诸于世,但他考虑到今后,还是要将此事告知前辈才是。之前拒绝,现在又承认,这样的反差令阿烛有些不好意思,那夏萧便去和前辈独聊。 若不是荒殿在夕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夏萧也不会如此,但就算自损些面子,也要将事情解决清楚,免得夜长梦多。其实阿烛对此事的态度有些想逃避,但夏萧冲在她前头,自己和前辈交谈,她岂会畏惧? 过了大概两个时辰,夏萧才重回小殿。虽然只隔了一扇门,但阿烛有些羞怯,没有出去见前辈,只夏萧一人去,此时又一人回。 “前辈怎么说?” “我为前辈讲解了星洋的具体来历,他也不知怎么做,只是让我们注意。若今后他想冲破你的控制,一定要小心。” “这么简单?” 相比满脸忧郁的阿烛,夏萧含笑点头。之前拒绝,现在承认是因为阿烛害怕,一个女孩子,遇到些事本就慌张,再加上她体内契约兽的阻拦,便没有承认。夏萧这般解释,至于自己,便死不要脸的说,阿烛都摇头了,定是有原因,自己便没有承认。 前辈那里倒是应付过去,但夏萧想知道阿烛之前反应的因果,阿烛便说: “星洋情绪不稳,身体也产生大量龟裂,其中力量很强。我问了半天,他才说自己要蜕变为成年期。但他让我将其封印,我便用神灵之力阻隔了我和他的联系,且将其包裹,立于灵契空间。” “看来他也察觉到了一些事,只是没说。如此来看,此事比我们想得要麻烦。” “但他短时间内无法主动突破封印,就怕力量变强,强到我都牵制不住,且能挣脱灵契。” 灵契由语尚言创建,也有极限,被挣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但那样一来,不知对阿烛的伤害多些,还是对星洋。夏萧希望是对后者,理论来说,他挣破灵契,受到影响最多的也应该是他,但就怕出现意外。 阿烛现在是神,灵契只是凡物,但它的奇妙之处就在于能随签署灵契的双方而变,所谓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到时产生的力量有多强,如今还不知道。但夏萧觉得星洋再强,都不可能吞掉夕曙,毕竟有阿烛在,她可是能召唤出夕曙意识的人。 这么一想倒也没错,可多想无用,夏萧便安慰起阿烛,令其能小憩一会,且坐在床边。其实就算星洋会带来很大的动静,只要夏萧在其之前达到十六重即可。这句话说得简单,但夏萧的修行速度的确不慢,当即便盘坐于地,开始吸收天地源气,充盈自身。 若是能在天宫灵泉中反复修行,夏萧的实力肯定能增长很快,但那等地方并非想进就进。夏萧心生几个坏点子,想着下次还得找机会再去一次。在其静心,快速朝东北而去时,灵初城中,却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安宁。 荒殿的规模一再扩大,本是好事,但此时门前,多了两位意气风发,目露凶煞之气的青年。两位青年一个身穿素衣,一个身穿红袍,皆目光霸道,似有事寻来。此时,他们站在荒殿门口,叫嚣道: “荒殿殿主,还请出来!” 当前的荒殿已有不少房屋宫门,皆为石白色,很是阔气,更似高四周建筑一等。但站在正门口且这般狂妄的人却不多见。自荒殿建立以来,还从未有过敢叫嚣的人,但这二位,并非饭桶怂包,见有人来,未后退半步也未过激出手。 “我家殿主正忙碌于招收第一批弟子,二位可有什么事?若有急事,在下可带话,也可带你们进去见殿主。” 所来之人乃笛木利,此时看着二人,不禁感叹。这夕曙世界果真卧虎藏龙,光是两位小辈,便有超乎自己的实力。他只是八重,但在大荒已能呼风唤雨,可在夕曙却怎么看都属没用的那种人。他所来已久,就是没改掉用大荒和夕曙对比的臭毛病,现在暗叹一声,不敢轻视二人。 “我们乃弑昊门弟子,此行来,是为了问荒殿殿主一些事,还请殿主能露个脸。” 荒殿外,很快聚集不少人,令笛木利瞥了一眼,不禁问: “不能进去说?” “你家殿主和我家门主恐怕有些过节,我们还是不进去了,免得节外生枝,传出去被人笑话。” 无疑,这两人便是那日在天宫见着语尚言三人的弑昊门弟子。他们受大师兄之托,一定要找到这三人的下落,且找到师父为何反应那么激烈的原因。因此,他们离开天宫后,四处打听有无两女一男的组合崭露头角。 这么找本是大海捞针,但语尚言三人的风头太盛,令他们很快便找到。这年头,从以下世界来到夕曙的很多,但能引起重视的却少之又少。像语尚言三人这种,简直就是万中无一,他们很快锁定,还在灵初城中收集到关于他们不少的消息,确定他们被天宫评估过资质。 灵初城本是个靠矿脉起家的小城,其中没什么达官贵族,但现在皆因荒殿而红,因此无比热闹,关于荒殿的事,也源源不断的告知外来人。就这般,弑昊门两位弟子轻而易举的站在此处,趁师父还没找到自己来调查一些事。 他们这么坚定,倒是难住了笛木利,他背后的殿门紧闭,自然不想让步,语气稍冷,道: “既然是大门派的人,自然懂得礼数,此时这样,是否有些无礼?” 语尚言这么一问,倒是惹恼年轻气盛的二人,身穿红袍的男子当即冷哼一声,道: “家师为人正直,作风正派,见到你荒殿殿主却不禁失态痛苦,想必定有些隐情。今天我们不踏入他人屋檐下,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请殿主赐教。” “你们师父尊姓大名?” “弑昊门门主——唐伯恩!” 笛木利是知道弑昊门的,来到夕曙后,人级势力可以不知,地级实力还是得熟记于心,今后也好做事。但远在南部的势力,此时找到东北角来,能有什么仇什么怨?他皱眉不知,但劝道: “无论为了什么,无论我家殿主和你家门主有什么过往,都不能让他人见了笑话,否则丢人的,不是我们荒殿,而是你弑昊门。” 笛木利说罢,侧身做一个请的手势,道: “还请进!” “二师兄?进吗?” 身穿素衣的男子名为刘昂,红袍男子姓唐名龙,此时虽有怒气,但也不失理智,在他人的地盘这么闹,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便开口道: “进!” 笛木利见固执二人终于愿进殿,转身便踏上台阶,朝殿中走去。什么事不能在殿里说?非要在外面嚷嚷?不过还不等唐龙和刘昂走上台阶,殿门自开,其中走出一女,令笛木利正想开口诉说此时情况,却在后者随意扇手的动作下站到一边。 当前,荒殿已被语尚言成功掌握,至于三万年前的事,她也告知十一人,以此洗清自己身上的污渍,加强统治。但有些没说,比如和这弑昊门的恩怨,但不止语尚言,整个荒殿的人很快都会得知。 语尚言身穿湛蓝色冰袍,其上有五行也有魔纹,将其诠释的淋漓尽致,也令她这个殿主看起来名不副实,极具威严。脚步一停,语尚言语气冰冷,令唐龙和刘昂对视一眼,当即停在台阶上。 “既然不想进,就不要进,何需请?” 语尚言说时,瞪一眼笛木利,令其皱眉,也令唐龙和刘昂下意识的后退几步。面对强者就是这般,气都喘不上来,此时更紧张的连连后退。可俩师兄弟看一眼这殿主,确定就是那天在天宫见到的女人。 如果抛开仇恨不算,他们也会因语尚言的姣好面容将其记住,就是此时没心思欣赏,反而满脸敌意。 刘昂是小师弟,此时勇气不足,不等他开口,二师兄唐龙便以质问的语气发声,扳回一局。 “你和我家师父有何恩怨?” 唐龙和刘昂一样,瞳孔中皆有畏惧,但必须将事情弄清楚。可语尚言语气不屑,蔑视道: 第九百章 雷雨下居心叵测的疯子 “你家师父就是这么教你们对待前辈的?当真失败,有违第一教门的美誉!” “不准你说师父!” 唐龙和刘昂能找到这来,已表明他们对唐伯恩的尊敬和爱戴之情,可语尚言眼中带着不少戏谑,似此时要好好折磨他们。不为别的,只为好玩。 “既然你们想知道唐伯恩的事,那我就告诉你们,但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有的事,唐伯恩估计瞒了你们三万年。” 唐龙和刘昂对视一眼,似没想到语尚言会这么轻易的告诉自己答案。但她此时有何原因隐瞒?她知道,就算自己将一切道出,就算这里再乱,自己和弑昊门之间,也不会有战争产生。 因此,她毫无忌惮的开口,引得唐龙二人及聚集在荒殿四周的灵初城人侧耳以听,不想错过任何一句话。 灵初城的人皆不知发生了什么,可这两位年轻人既然是弑昊门的弟子,那荒殿能否应对?就算荒殿兴起的势头很大,弑昊门也是上万年的老势力,不是壮宗所能比的。且这些年来,弑昊门后来者居上,即便壮宗境内,也有不少人前去求师。 可弑昊门离荒殿这么远,能发生什么事?他们心中皆有好奇,但语尚言说得话,会将他们的好奇换为惊愕。 “三万年前,我首次来到夕曙,因被南海钓圣勾中,卖到了弑昊门。那时的弑昊门远不如现在,只是一个连人级势力都不如的小宗门。当时的少门主,便是你们师父——唐伯恩!” 唐龙和刘昂紧皱眉头,他们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件事?只听师父说过,三万年前的一场变故,令他彻底放下一些欲望,专心修行且专注于教学,这才令弑昊门发扬光大,成为繁丰修行者的圣地之一。如此来看,这荒殿殿主,也就是眼前的语尚言,便是那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当时我被卖去做妾,但因没有转化源气,一直挣扎不得。可在新婚之夜的那一天,我成功能使用源气。因此,在那所谓的新婚之夜里,我将你们喝醉的门主绑在婚床上,手起刀落,阉了他!” 语尚言面无表情,但目光中有不少轻蔑,似在等两人失态。唐龙和刘昂此时自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即怒起而冲,朝语尚言而去。 一龙一锤,将九重的实力彰显的淋漓尽致,却被语尚言缓缓抬起的一只手挡住。 只轻描淡写的一抬手,一切皆无,唯一道气浪有气无力的扩散开,拍打在荒殿外的百姓身上,令最前方的一排人倒地难起。紧接,荒殿中有不少人飞掠而出,将那道道气浪拦住,令其难以再前进。 这般气浪威力非凡,令清寻子等人锁眉以对,看向语尚言时有些心悸。 “她想做什么?” “不知道。” “马上就要正式招收第一批弟子,现在可不能出岔子。” 汪远柯说得虽有理,但清寻子望向语尚言时,不相信她会因三万年前的事影响如今的荒殿发展。语尚言确实是一位合格的殿主,但她有着清寻子意料不到的仇恨心,她必须得令一切顺利。 语尚言的实力足以轻易降服唐龙和刘昂,但此时并未出全力,只是没好气的说: “你们不是想听吗?需要我给你们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随意将新来者掌控,昧着良心做买卖,还冠冕堂皇的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由苍天注定,实际上只是些披着人皮的妖物,根本不配做人!” “不准你这么侮辱师父!你可知这些年来,他是如何教导我们,又如何令我们这些无家可归之人拥有栖身场所的?你不过见他一面,岂能将其一生否定?那时的他,根本没有话语权。就算做错事,也由不得你这个疯婆子恶言相向!” 刘昂的脑海中,满是师父平时手握圣贤书,为自己朗读解释的画面。还有弑昊门那静修竹林里,师父四处巡查的身影。即便深夜,他也陪伴着彻夜苦修的弟子。师父曾说,来到弑昊门皆是客,那里也是每一个弟子的家,所有人可以争吵,但不得背叛彼此。 还有,师父平日对自己的关心,给很多努力之人暗自送灵药圣果,又怒骂那些懒散之人。这些场面不断叠加,令刘昂不愿相信这样一个为人正直的人既然是一个伪君子。因此,他相信自己的师父并非像语尚言说的那样是头披着羊皮的狼。 当即,一身素衣染上金铜之色。之前那个有些怕事的青年,此时双手结出奇异的手印,身后有四爪魔猿浮现。 魔猿怒吼,令灵初城颤动,破风声震耳欲聋,荒殿却像一个不动物,连石白大殿上的一根草叶都没颤动。但这等程度,已令清寻子感觉到棘手,之前招待二人的笛木利,此时更是吃惊。 只见,天地皆变色,因金铜之色的魔猿捶胸而剧烈晃动。唐龙见刘昂如此,凝眸时源气迸溅,破体而出,当即引得地动山摇,一龙一猿,比荒殿高了百倍,就要落下那无比的威猛招式。 “疯婆子?你们当真会说话!” 语尚言面孔一冷,伸出手时,万物崩碎,空气都被挤爆,顿时气浪滔天。 “后退!” 清寻子等人连忙让灵初城的百姓离开原地,兴许他们都没想到,今日既真的能打起来。可三道力量,已令这片乾坤染上异样的色彩,无比绚烂,也令人顿时痴迷,但其中波动,在场只有二长老能勉强直视。 “过火了!” 汪远柯说时,手持玉泽之剑,就要和清寻子一同向前,将此道攻势拦下。虽说他们和唐龙二人一样只是九重实力,但不能令此战继续。霎时,一道风起,二长老于风浪中站在两人身前,道: “别急,殿主大人没有使出全力。” 二长老的实力比自己两人要强,这是清寻子和汪远柯知道的事,但语尚言此时是做什么?他们猜不透,只见眼前一闪,一道气浪再度轰炸开,却没有影响到四周人,甚至没有吹到清寻子等人身前。 作为殿主,这个时候的语尚言懂得该怎么做,因此引来无数百姓注目。 “是殿主大人在出手?” “果真厉害!” “就是,不愧是殿主大人。” …… 众人一阵吹捧时,矛头瞬间转移,向着弑昊门的唐龙和刘昂而去。他们可不顾那么多,只知自己的师父被侮辱,因此源气更强,甚至撕碎两道卷轴,令其中灵阵当即浮现在灵初城上空。 “这俩家伙,不要命了?” 二长老抬头时,从之前的轻松散漫态度变得紧张起来。这下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因为头顶的灵阵散发出的波动足能碾压十二重的强者,即便他为十三重都不敢小觑。但自己能活,其他人怎么办?若是荒殿众人受伤,等夏萧和阿烛回来,不得闹翻天? 想到此处,二长老对唐龙二人喝道: “吾乃壮宗二长老壮凡,汝等这般,会给弑昊门惹去杀身之祸!还请住手,免得事情闹大,惊动天宫!” 但凡唐龙和刘昂有点脑子,都知道语尚言三人既然能出现在天宫,资质必定异常之高,且会吸引天宫注意。若自己如此,确实会给弑昊门带去灾难,但他们被师父培养这么久,岂会不考虑后果?因此,两人在将其催动到一半时,死死捏住爆发的界限,站于龙猿之后,威胁道: “语尚言,我们要你道歉,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哦?那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个怎样的不客气法。” 语尚言背后有魔气,开始大肆吸食四周的源气,欲纳为己用。这等拉扯力,令唐龙和刘昂二人逐渐把控不住手中的印记,当即松动。顿时,头顶灵阵猛地一颤,似有雷鸣于其中,且有山洪海啸,欲降临于世。 他们看出语尚言的心思,当即手腕一转,欲收回灵阵。但语尚言一阵邪笑,令符阵不但没有收回,反而还有爆发之势。 “既然敢威胁我,那令其爆发便是!” 嘴角一咧,语尚言看一眼头顶马车,当即借唐龙刘昂之手,令其失控。见场面大乱,电闪雷鸣,语尚言才觉得有趣,而牵扯的人越多越好。 轰隆隆—— 山洪下灌,宛如天海相倾,雷龙于其中扭动身躯,令水附有雷芒,且不断冒起闪光。灵初城中的人见之,皆心生畏惧,觉得天怒不过如此。但既然来了,就得热闹些才是。见灵阵不断释放威能,又见语尚言既然在笑,气息略显萎靡的唐龙俩兄弟虽说没受什么伤,但面露惊愕之色,忍不住骂道: “真是个疯子!” “两个小兔崽子,小心和你们师父一样!” 语尚言于银色雷电中阴鸷一笑,令刘昂当即朝其冲去,但被唐龙拦住。后者虽说脾气也不小,但也理智些,他提醒身旁的师弟,道: “灵阵要发起进攻了,我们恐怕在劫难逃!” 唐龙抬头时,望一眼两道灵阵,觉得有些棘手,但语尚言依旧不动神色的站在原地,似并不担心她荒殿中人和灵初城中的百姓。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疯病之人,这个想法,已被唐龙和刘昂证实,但他们不想死在此处。 雷电及大雨骤降,因荒殿扩大许多的灵初城当即被囊括,无一人可逃脱,但二长老也似发现什么,什么抵抗都没做。 第九百零一章 师者之典范 雨水落在脸上,正见着雷电般的触手朝自己而来,却陡时远去。正准备使用源气的二长老突然放弃那个念头,而后望向苍穹,心想他们回来的真是时候。 灵初城和荒殿中的人皆震惊,之前差点要了他们命的灵阵,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很快,逐渐朝城中而来的四翼天马诠释了为何如此。 只见,四翼天马带着小殿般的车厢下降,令灵初城的大街小巷皆掀起狂风,又很快平息,消失的无影无踪。众人睁开眼,看此时归来的夏萧和阿烛。 阿烛是荒殿最强者,这是整个灵初城都知道的事,她一回来,事情等于解决。但语尚言三万年前阉了那弑昊门的少门主,怎么都令人有些难以置信。事情糟乱不堪,所有人的面色皆铁青,唐龙和刘昂淋了一身雨,也显得狼狈。可语尚言此时依旧带着几丝暗笑,令清寻子等人见之不解,不过夏萧和阿烛回来,事情总算能解决。 清寻子等人虽也觉得事情诧异,但身份和实力都不支持他们去管,可夏萧和阿烛不同,他们是整个荒殿当之无愧的核心。从空中落下的二人面色极冷,看了看此时惨状,更是没好气的出声。 “我们才走几天,就闹出这么大的事?” 夏萧很是恼火,直勾勾的望向语尚言,因为后者嘴角的阴鸷笑意,令其觉得事情很是不简单。但她振振有词,道: “这你得问他们了,大老远来找我,问我和他们门主发生了什么。我如实回答,他们又觉得我侮辱了他们师父,真是可笑。” “这么一说,你们是弑昊门的弟子?” 唐龙和刘昂点头,却不知如何收场,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们根本下不去台。但很快,遥远空中传来一道声音,吸引所有人瞩目。 “诸位,皆请住手。” “师父……” 唐龙和刘昂看一眼天边,皆有些惊慌,他们不想让师父见自己丢人。可如今,只有他来,才能令此事压下。 语尚言含着几丝诡异的笑,望向南边,等着三万年不见的家伙来到自己眼前。这段等待的空隙中,夏萧和阿烛觉得奇怪,宫主不是说会将此事解决吗?以他雷厉风行的性子,应该不可能只是说说。 想到此处,夏萧暗地看向语尚言,且和阿烛走了过去。此时灵初城微冷,四处皆有雨霏霏。语尚言身穿一身淡蓝长袍,更显冷清高傲,但在阿烛面前,她耍不了什么坏心思。夏萧知道,便问什么意思。 “你得去问他们!” “别扯开话题!天宫宫主应该已经给你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为何非要如此?” 夏萧模样有些凶,可语尚言并非羞答答的女人,也丝毫没被吓到,只是淡淡一笑,正面回答道: “我这样当然是为了荒殿,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得以扬名,与其说我们靠天宫扶持,不如率先令他人知道,荒殿的人并非好惹!” “放屁!你就是想报复弑昊门,你就是想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唐伯恩的糗事!” 夏萧很不解语尚言这种做法,各退一步有何不好?毕竟当时唐伯恩根本没对她做什么,否则她也不会只是阉了他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宫主都已出面,她还这般,岂不是挑战了天宫的威严? 出于对荒殿的考虑,夏萧并不觉得她这样是什么明智行为,虽说有阿烛在,他们现在顺风顺水,但只要天宫想排挤他们,也能轻易做到。这期间的关系,万万不可做得太过分,但语尚言现在,已有越界的倾向。 更重要的是,之后南海那位佛陀也会前来道歉,这已是天宫能做到的极限。如此一来,他们若再一昧纠结过去的事,定会自讨苦吃,但语尚言怎么就不懂?她此时不说反悔,甚至还有笑意,令夏萧更气,但语尚言却不以为然,道: “掌管荒殿的是我,你们不必操那么多心。” “可没有阿烛,你什么都不是!即便以现在的实力,你也和三万年前没什么区别。希望你记住,不要用阿烛带来的便利变本加厉的满足私欲,你拥有的一切,只能为荒殿服务!” 语尚言蹙眉,侧身与夏萧对视。当即,两人眼中皆冲撞出不少火花,显然谁都看不惯谁。但苍穹中撕裂空间而来的唐伯恩,令唐龙和刘昂当即靠了过去。 “师父,对不起……” 唐龙和刘昂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现在有天宫的人在,可谓给师父丢脸。但唐伯恩并未当即责怪,只是伸手将他们揽至身后。 唐伯恩是个阴柔的男子,虽没有女人妆容,但身形修长,举止投足间的气质,可用优雅形容。只是眼袋肿胀了些,令原本偏向女性的脸显得有些憔悴。匆忙赶路至此,有这样的神色倒也正常。 虽说唐伯恩已上年纪,但皱纹不算特别多,他只是满脸忧愁,先对众人行一礼,话语中皆是歉意,道: “是唐某管教不周,令弟子扰了荒殿清静,还请荒殿的诸位恕罪!” “唐门主客气了,今日的事也只是误会,但三万年不见,你倒是变了不少。” “是变老了,但语殿主依旧年轻,光彩照人。在此,唐某祝荒殿蒸蒸日上,至于贺礼,我也带来了,希望语殿主不计前嫌,将其收下。” 递上一枚空戒,它于空中漂浮,至语尚言手中。手中接过,笑道: “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将其收下,也替荒殿多谢唐门主。” “殿主客气,那今日矛盾,可否了事?” 语尚言一边把玩空戒,一边笑道: “当然可以,你我本身就不是小气人。但三万年前的事我本不愿提,可你的弟子冲到我荒殿门前,指着我的名字要见我,我便说了出去,唐门主应该不会介意自己的过去暴露于世吧?” 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暗自皱眉摇头,他们就知道,语尚言还是对那段过去耿耿于怀。可现在若唐伯恩发怒,荒殿和弑昊门间的矛盾恐怕得上升一个档次。那样的话,兴许需要天宫出面才能将事情解决。 为了避免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夏萧正准备开口,唐伯恩却说: “发生的事,他人知道也无妨,在下本无意隐瞒,只是大多时间放在了培育小辈身上,没有多少闲工夫专注过往。不过今日语殿主提起,那我也得多谢你当年所作所为。” “谢我?” 语尚言想看唐伯恩出丑,但他此时却没那般,心中不禁觉得诧异。 不止她,就连荒殿众人和诸多百姓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唐伯恩可是堂堂弑昊门门主,今日前来,面对老底被揭穿的事,莫非就这么轻易放过? 这可不是一般事,而是关乎男人最在乎的宝贝玩意。可唐伯恩似乎真的没有动怒,令夏萧暗自佩服。这等气度和大局观,他自愧不如,若他遭受那等事,不管自己是否对,都得将对面踹下泥潭。此时,唐伯恩不怒反而平静,道: “当然得谢,当年我年轻气盛,太过沉溺于女色,多次悔改却无果。但语殿主的出现,令我彻底对女色失了兴趣。之后,我更加勤奋,致力于宗门中事。否则弑昊门,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境界。” 语尚言哼笑一声,似在笑唐伯恩虚假。他现在有了名气和大量人支持,自然不在乎那俩玩意,毕竟有硬实力,可当初恐怕难以逃过人世间的流言蜚语。出自内心的不甘,令语尚言明嘲暗讽,道: “那你的代价是有些大!” “还好,毕竟三万年来都是自由的,无需看人脸色,也没有受多少委屈,总之还算顺风顺水。” “哦?” 语尚言凝眸,一股源气当即划过空间,朝唐伯恩而去,后者却站在空中,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甚至额前长发都未飘动半根。 “语殿主的实力有待提高啊!看来过去这三万年里,也有些懈怠,莫非又遭他人买卖?” “不劳你费心,我好得很!” 不知不觉间, 唐伯恩话语中也带起刺。夏萧就知道,说不在乎都是假的。这对男人而言,可是奇耻大辱。但动怒更显得掉价,唐伯恩只有动动嘴上功夫,可语尚言怒气更旺,直言问: “倒是你,身体健全了?” “我用不上那种东西,可即便身体有缺陷,也依旧有宛如己出的弟子。可语殿主看似有很多人拥戴,其实只是出于其他原因。三万年过去,依旧孤单一人,真是一种遗憾!” “人多又如何?每个都会离开,没一个真正属于你。” 唐龙正欲发声,却被唐伯恩制止,他的腰肢依旧挺直,道: “那也是我弑昊门的弟子!” 他单手背后又抽出,再行一礼。 “在下再为弟子的鲁莽道歉,希望今后的荒殿和弑昊门友好相处。” 说罢,三人欲离去。语尚言冷哼一声,倒也没拦,任凭其走。这一走,天空中也传来马老的声音。 “二位,在下先行告退了!” “恭送前辈!” 夏萧和阿烛这一行礼,其余人亦然。如此下来,灵初城又变得宁静,但在不远处,唐龙和刘昂看着师父的背影,总有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又走一段路,犯了错的两人还是忍不住,满含歉意的请示道: “请师父责罚弟子!” 第九百零二章 只因不甘心 “你们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说说看,错在哪?” “今日我们惹了事,出了丑,给师父和宗门丢人了。” “这些都无所谓,是我事先没告诉你们,可你们擅自去别的势力闹事,禁闭三月,外加碾刑,可有疑问?” “没有!” 事到如今,唐龙和刘昂觉得以往看似严酷的刑法不过如此,但师父真的准备就这么完事?他们总觉得这样太过草率,因为无论是三万年前,还是现在,吃亏的都是他们。因此,不等回到宗门,唐龙和刘昂便低着头,提出自己的疑惑。 唐伯恩很是欣慰,虽说也有些无奈,可语气极为平淡。 “你们有所不知,荒殿的阿烛乃是神界人,此行去天宫,轻松召来夕曙意识,帮宫主突破十万年都没突破的桎梏。单单这件事,荒殿便不是我们所能惹的,今日若我动怒,不利的只会是我们。而宫主已来问过我关于当年的事,我尽数告知,他说语尚言也会知道,但没想到她还是那么紧咬不放。可她那样,不利的只会是她们,对我们没有坏处。” “怎么会没坏处?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下整个繁丰的人都会知道……” 唐龙说到此处,不敢再说,怕师父发怒。可他之前都没生气,岂会将脾气发给自己心爱的徒儿?唐伯恩的确没有生气,只是继续解释。 “只要我们做的事不违宫主之意,其余人想怎么看都无所谓。记住,你们活着,不需要受到所有人认可,那样很累不说,还会止步不前。” 唐龙和刘昂受教,想必当年,师父也是这么过来的。后者确实这样度过了最为艰险的岁月,希望自己的弟子也能学到。可至于是否能参悟,还看他们自己。做师父的,只是将自己所知的一切毫无保留的交出,至于是否接纳,他做不了主。 许久,刘昂这个清秀些的青年穿越云间,但毫不耽搁他此时的问话: “师父,既然宫主大人已经找过语尚言,她为何还这样?” “想必是……不甘心吧!” “莫非当年……” 唐龙瞪了刘昂一眼,后者当即闭嘴。可此时,唐伯恩不再隐瞒,以略显细长的声音说: “当年她初来乍到,被卖入弑昊门后一直不肯屈服,便被鞭打过几次。想必就是那时的疼,以及婚前一群老妪丫鬟为其脱衣洗浴,令其感受受到了侮辱,即便现在都无法释怀。”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记着?真是个斤斤计较,心眼小的女人!” “记事不在时间,而是她被封印三万年,对我来说或许过去许久,但对她而言,一切只像在昨日。” 唐伯恩说得确实没错,语尚言如此,就是因为心中的不甘。但唐龙和刘昂还是不愿相信,语尚言岂会记事那么久?而且师父就这么轻易放过了语尚言?若是他们,估计不会那么简单,但仔细一想,似乎没什么好的办法,师父作为门主,也要为自己的弟子徒儿着想,不能光想着自己,否则怒发冲冠,上去死战即可,苦的却是自己身后的人。 灵初城中,荒殿前聚集的人皆散开,夏萧和阿烛本想和语尚言说几句话,却被后者以忙为理由推脱。 夏萧和阿烛也苦恼,但穷追不舍不是他们的做事风格,便暂时没有再问,而是等到晚上再说,反正晚上还要因为雀旦的事见面。 回到荒殿后的一屋,这里专门为他们准备,足够宽敞和明亮。但坐于大殿的语尚言,在处理好手头的事后,一闭眼,脑中便回想起三万年前的场景。这些场景她本已忘记不少,但天宫宫主又令其回想起来,且像刚经历。 早已平息的怒火再次燃起,语尚言便不能令其只燃在自己心中,可唐伯恩低声下气的样,真是令其不解气。但有的事,估计又要再折磨她几夜,令其难以歇息好。 这是一段少为人知的故事,发生在三万年前的夕曙南海,语尚言在殿主宝座上一闭眼,便猛地涌入脑海。 胖头陀大腹便便,满身都是油,根本不像个和尚,但他确实也不算是,因为平生最爱的事便是杀生和喝酒吃肉,偶尔来几女人,也算解馋。这天,他和往常一样坐在高耸入云的海崖边,吹着暖和且带腥味的海风,等着有人上钩。 他钓的不是鱼,也没有鱼钩鱼竿,只是往那一坐,自身为竿,极强的源气为钩线。很快,他眼前一亮,被手掌支撑着的下巴望向其前虚空。这座海崖下本是大海,可在他眼中,却是更为广阔的星空。 “运气真好,刚坐下就有鱼,不知前些日子跑去吃喝,错过了多少条鱼,可惜呀!” 拉了拉自己的源气,鱼却没来。这令其有了些兴趣,细细感知后,略显惊讶的呢喃道: “嚯,快到十一重的鱼,不错!” 又拉了拉鱼线,胖头陀等了不过几日,便将其带到夕曙世界。期间,他令这条小鱼懂得夕曙世界的语言。这是他常做的事,因为之后要给她一个选择,将决定她的命运。而胖头陀会将一切记录下来,算一个奇怪的癖好。 怎样的选择,究竟对应怎样的结局,都在他的故事册中。他偶尔会翻起很久以前的记载,捧腹大笑。 窥探人的记忆是胖头陀很爱做的事,可惜,这个女人除了身世有些奇怪,其余没什么事情能吸引到他。所以真正见到她时,胖头陀的声音直入其脑海,令还不适应源气的语尚言很是痛苦。 “你是否愿意为天宫效力?” 语尚言头疼欲裂,但还是竭尽全力的听着他的问题,且在快速的思考后反问道: “天宫是什么?” “这片大陆上的最强势力。” “不去。” 语尚言以为自己成了神,但现在来看,似乎并不是。但无论是否成神,她都不会为别人效力,她生来便是领袖,不会屈服于他人之下。这是她于意识不清中仍知的道理,死死咬定,怎么都不去! 胖头陀不会给她多余的时间,更不会令其有反悔的路可走,当即将其卖到弑昊门,而后继续坐在海崖上,翻起自己的账薄,看下个预约以下世界之人的宗门是哪个。 其实这些宗门购买以下世界的人只是为了和他套近乎,但他并不在意,也不在乎自己卖人能换取多少东西。所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不受天宫的约束,能在这个老地方做自己爱做的事。 钓鱼永远新鲜,不会像一成不变的生活那样枯燥,更重要的是在星空中遨游能提升自己的精神力,对其功法有帮助。因此,他继续致力于自己的钓鱼,而那个从以下世界来的女人,被他送去弑昊门。 这时的弑昊门并不算大,但为了传宗接代,老宗主为自己的独生儿子娶了四房老婆,都不见下一个子。这下买来个以下世界的人,看起来也漂亮,老宗主便叫来唐伯恩,语重心长的问: “你看此女如何?” 语尚言躺在殿中,被捆住手脚,像个被绑住的畜生,任人选择。她听不到唐伯恩在说什么,但那种躺在地上,只能看到他们鞋子的视角,令这高高在上的帝王,心中生出无边的怒火,不甘心如此,更不甘心自己只能被他人选择。 那种愤怒,即便此时都令语尚言紧捏双拳,久久不愿松开。 怎么办?怎么办? 语尚言无比绝望,等有意识时,欲要挣开捆住自己的绳索,但被鞭打。而后被塞进浴缸,被一群人扒光,开始洗漱。 那是极端的耻辱,被他人看个精光,她竭尽全力的想躲,想遮羞,却连半点衣物都没有,只有无数只手掌在其身上搓动,令其动了杀心。但又因为不适应源气而神思混乱,难对四周人构成威胁。 她的记忆是这样的,但此次宫主带来的画面与其有别。当其被扔在地上时,唐伯恩虽说未扶,但也未选择,只是对老宗主说: “父亲,是我自己的问题,娶再多女人都一样。” “这是最后一次,你若不成,我也不再闹心费神。” 唐伯恩答应了,看一眼地上的语尚言,觉得此女倒是生的俊俏,挥手时,令人将其抬下去。她被关在一间严密的屋子,因为她的实力比较强,期间,唐伯恩来看过她,见久久没转换过源气,担心她死,便喂其几颗丹药。 语尚言不记得自己吃了丹药,但宫主这么说,且给其看当时画面,便算相信。但当时的她任人摆布,想想就是可怜。还有唐伯恩当时不可一世的表情,令其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此后,装扮好时,坐于新房的语尚言终于转换源气,走进来的唐伯恩大醉,开始对其动手动脚。 “别瞎动,乖一点!” 唐伯恩用近乎威胁的话语这么对语尚言说,令其当即忍不住,将其五花大绑在床上。这个弑昊门实力最强的天才,在其面前不过只是个同级且无防备的醉酒男人。语尚言以木行毒素将其麻痹,又撕掉他的裤子,手起刀落,就是那么简单。 可无论是在夕曙世界的残忍经历,还是她受损的自尊心,都不认同天宫宫主说的话。他说唐伯恩没做伤害她的事,可语尚言觉得,他也并非好人,且是那群畜生中的一人,和雀泷一样欲用肮脏的器官触碰自己圣洁的身体。 第九百零三章 都是虚假人 因为雀泷当时带来的阴影太强,语尚言即便小憩都被惊醒。坐在荒殿上的她身形微颤,睁眼时,一股源气轰然释放,惊到二长老和正在忙碌的诸人。 他们在做最后的人员分工,为了第一批弟子的高效管理,设立了五行堂,分别由清寻子、汪远柯、左绣芳、隆熊和天隆掌管。活佛本在其中,坐左绣芳那个位置,可他并不擅长管理弟子,便将其推掉。 向来只有主持管僧人,哪有僧人管凡夫俗子?这活,活佛做不来,赶紧推走才是,免得今后尴尬。相反,其余十人皆是管理层的存在,正适合做这些事。 此时,清寻子五位堂主正和与自己搭档的副堂主查看手中名单,且为其上人的实力吃惊,都和自己差不多了,还怎么管理?这是他们在大荒中怎么也想不到的难题,此时碰到,着实令人难堪。但语尚言的动静更加吸引他们,令他们一一扭头去看。 见众人神色,语尚言铁青的面色逐渐好了些,而后问: “进展如何?” “已经全部分好,明日公布,后日便可令他们入住荒殿。” “好,再去检查一下基本的生活设施,切不可显得小气,还有就是联系灵初城的杨清,让他再找些奴役下人,保证荒殿的正常起居有人照料。” 语尚言揉了揉鼻梁,即便觉得很累,如上之话还是张口就来。做过领袖的她最清楚,基本生活就能彰显一个势力的强弱,他们虽说此次只招一百五十人,但大多都是年轻且实力在五重以上的优秀人才,更有几人有八重实力,令人不得不好生招待。 荒殿是否能发展起来,不是看语尚言,也不是看夏萧和阿烛,而是看这些招揽的弟子。只有他们强,一个势力才算真正强。因此,众人当即下去,检查各自掌管的五行小殿是否有差错。清寻子最后一个离去,走之前问: “殿主,你怎么了?” “没事,去忙吧!” 清寻子真想关心几句,却又憋了回去。他好不容易改掉人皇那个称呼,却又变成殿主,真是打击人。可清寻子正垂头丧气的走到侧门时,语尚言叫住他,令其挺胸抬头,扭头去看她。 “殿主有何吩咐?” “以后没人的时候叫我名字就好,不必这么客气。” 虽说语尚言满脸疲惫,说这话时也没有和清寻子对视,可他当即点头,心中大喜。如此一来,他和语尚言的距离也算近了些。如今语尚言归来,洗清身上的污渍重新成为大荒的骄傲,心中最为其高兴的,只有清寻子。 当年并肩作战的人皇和战士,今日亦如师徒又远超师徒,同在异国他乡奋战。只是语尚言不及离去的清寻子那么情感丰富,她面色铁青,看着大殿发起呆。以往的事如鲠在喉,再被提起,更是咽不下也吐不出,极为难受。但语尚言还得受自己人的气,想来便不是什么好事。 她坐在原地许久,想着之后该怎么给夏萧和阿烛解释,殊不知后者已在角落观察她许久。此时,二人走出,面带些关心之意,令语尚言当即收神,冷淡问: “什么时候来的?” “很久之前。” “看到什么了?” “见你发呆,表情跟吃了屎一样。” “离了屎尿都不会说话了?” 语尚言瞪一眼夏萧,令其一笑。他和阿烛坐在殿主之位下,不像白日那么偏激,而是问: “宫主让你看到当年的所有事了?” “差不多,但不如不看。” “为何?” “看了才知人性的恶,之前平息的怒火也再一次燃起,怎么都消不下去。” “你受到的侮辱已加倍还了回去,切不可再动怒,而且宫主也说,之后南海钓圣会来道歉,你可懂这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语尚言并不知情,看向夏萧,想确定是否为真。后者点头,且答千真万确。夏萧无法与语尚言感同身受,但见她之前的面色,不禁觉得有几丝可怜,可当前,真的不可再胡闹。 “若他要来道歉,这件事便如此吧!” 语尚言的语气似放过唐伯恩一马,令夏萧暗笑,没有阻碍她沿着台阶走下去。阿烛却笑出了声,说: “你也没法将他怎么样啊!” “你还是少说话吧!” “凭什么?” “不爱听!” “就说!” 阿烛耍起小性子,才不管语尚言怎么说,叨叨叨讲个不停。而夏萧从空戒中取出一个牢笼,其中若混沌,坐于荒殿时无比庞大,掀起一道气浪。紧接,囚笼中难见的黑龙,已被语尚言一瞬感知。 “我将其带回来了,等将这些事处理完,别忘了收心,好生治理荒殿。” 语尚言点头,坐于自己的宝座,居高临下的看那可大可小的牢笼。其中是被扯动的铁链,发出冰冷锵然的声音,可黑龙难以将其挣脱,只是重复着无力的动作,幻想着自己还能重获自由。 夏萧和阿烛本以为语尚言会当即嘲讽,可她只是面露点点笑意,并未张扬,而是等着其余人归来。 不过一刻,五行堂的人皆回,坐在殿中,看着威力不俗的囚笼,极为吃惊。当初在大荒世界为非作歹的存在,此时却被这么对待,这等反差,令他们不禁骇然唏嘘。可最为震惊的,还是天隆。 作为大荒世界的荒兽王,在这个世界的他得知人兽关系后,并未张扬自己的特殊身份。可一直在庆幸,若当初他与雀旦合作,兴许现在的自己没有这等地位不说,大荒世界的兽族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昌盛。 夕曙世界的人兽平衡已破,但众人皆没考虑以此处规范大荒,这是他暗自高兴的事。因此,当语尚言提起自己时,天隆当即起身行礼,侧耳以听。 “若我杀他,你可有意见?” “没有。” “为何?” “雀旦和黑煌白敦等众屠杀生灵,即便我等兽族都知违背了自然法则,因此为邪,死不足惜。” 天隆不敢多说,自从来到夕曙后,他的话就比以前少。这也是众人的通病,因为自身实力的不足,总感觉自己没什么影响力,也插不上话。但语尚言没有为难他,只是走下宝座,围牢笼而行,对其中的雀旦说: “没想到吧,兜兜转转这么一圈,你还是落在了我手里。你以为的逃之夭夭,也只是自寻死路,怎么,现在都不服气?” 夏萧和阿烛冷漠的看着语尚言和雀旦,虽说后者隐于黑暗混沌中,可此时也发出嘶哑难听声。他们和自己的关系皆不大,若非要偏向一边,自然是向着语尚言。夏萧只希望这几件事后,她能安心管理荒殿,因为他们不想管,甚至还想早些回大荒一趟。 起初,他们以为会在这边花很多时间,但现在来看,还是有时间回去陪一陪姥姥和家人的。阿烛由其带大,心中一直有些不舍,来到夕曙后,虽说很多时候没有提起老人家,但夏萧能看出来,她其实最想回去。 夏萧没有直说,而是准备给阿烛一个惊喜,但一切都得将眼前的事完成才行。 “给我个痛快吧!” 牢笼中的痛苦之声似在求饶,他已受折磨一年多,宁愿一死,也不愿活。世人皆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也说生不如死,不如一死。 毫无疑问,现在的雀旦属于后者,语尚言便未将其结果,而是站在牢笼前,毫不掩饰的嘲笑道: “你有什么资格提条件?当初在荒兽尾角时,也不见得你为我的求饶生出半点善心。” 关于语尚言的那段过去,殿中人皆知,因此看向她时,多了不少崇敬。这样都能扛过来,实属不易,但正因为有那段过去,语尚言此时才令夏萧将牢笼中的混沌之色收起,以此能看到雀旦。 但这难到了夏萧,他根本就不会使用牢笼,即便后者是灵器,他也没使用过。正难堪时,阿烛在夏萧耳边说: “直接把他从牢笼里拉出来吧!我来控制他,不会有危险的!” 这样确实可行,因此,在众多前辈眼中,夏萧当即将牢笼和铁棘去除,只剩一硕大的黑龙。因为殿宇太小,语尚言便在同一时间将众人拉到另一片空间。 这是每个天三重强者都能使用的能力,而这片空间中,有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其上蓝天白云,煞是好看。只是没有风,一点风都没有,显得死气沉沉的。但语尚言不喜欢风,因为里面有腥味,会令其想起在荒兽尾角上发生的事。 草地上,一头黑龙高百米,伤痕累累,浑身坚硬的鳞片尽碎,血肉模糊不说,还有不少鲜血在流。那是黑红色的兽血,滚烫无比,还带着阵阵腥臭,令众人皱眉。那对本有无边威严的龙瞳,也因为长期受到压迫,所以此时满是疲倦,浑浊不堪。 众人上次见到雀旦时,他无比威风,和现在倒成了鲜明的对比。但这能怪谁?都说造化弄人,谁对谁错已不重要,只有生死难琢磨。 一直想抵抗的雀旦终于摆脱枷锁,但连死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任由鲜血大片大片的低落,最后沉重落地,鼻息连草芥都无法扬起。 十四人围其而立,目光中情绪复杂,但无论是引以为戒还是可恨,或是麻木,对雀旦而言,皆为虚假。 第九百零四章 有罪之人都得死 龙首砸在地上,令草地下陷,而看向两侧的半睁龙瞳中,是语尚言不断走来的身影。她冷淡的脸上有讥讽有嘲笑,还有不少薄凉之情。可最令雀旦胆寒的,还是其中蕴含的杀意,极为磅礴。 抬脚,语尚言踏在雀旦的脑袋上,而后一股巨力,犹如源气化苍穹,砸在这奄奄一息的黑龙躯体上。草地再裂几分,黑龙再下陷些深度,他痛苦的吼叫极为低沉,又恨不得将语尚言咬死,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口鲜血吐出,洒在地上,融了其上绿草,但这是语尚言重新开拓出的空间,并不会对自身造成什么影响,便引起更大的动静,令那苍穹来回折磨这将死之人。 不得不说,语尚言有些心狠手辣,看着那血肉模糊的黑龙,阿烛躲到夏萧后头,其余人看着,也皱起眉来。但语尚言并没有结束自己的发泄,还乐在其中。 “当初你以兽体将我打败,如今,我就毁了你的兽体!” 说罢,语尚言挥手斩断其尾,令雀旦扬天痛呼,其声如雷。阿烛的力量当即收回,因为那种捏着一个生命,却感受他在挣扎且在流逝的感觉并不好,如握着一个鲜活还在跳动的心脏。 “这样是否有些不妥?” 阿烛问夏萧,后者却摇了摇头,低声说: “这是她的事,我们别管了。” 阿烛直点头,时不时看一眼,又觉得血腥,连忙闭上眸子。她的眸子还很清澈,不该被这等血色暴力玷污,至于其他人,倒对语尚言此时的做法无所谓,虽说有些不合道义,但语尚言此时满身都是暴戾之气,令人不敢阻止。 语尚言摆出要将雀旦大卸八块的样,一手将其翅膀扯住,开始撕拉。这番动作,令雀旦欲自爆而亡,但被语尚言以源气接手且握,似捏在手心的鸟,根本动弹不得。 龙瞳移到眼角,始终盯着语尚言,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想阻止她,但又无力回天。 难以言喻的痛声中,语尚言将他足可蔽日的翅膀撕下,扔到一边,嘴里还不断骂着这个罪人,似自己做得一切都理所应当且正确。但若他们也经历那样的事且被提醒,估计也会一样,甚至更早令其死去。 “你的兽体不是很强吗?不是可挡万千进攻?怎么现在像纸一样?来啊,再纵容你的弟弟来侵犯我!” 暴怒声中,又有一个翅膀被撕下,被甩到草原的遥远处。而后,语尚言既还不罢休。她无比疯狂的释放着源气,折磨着本就奄奄一息的雀旦,令鲜血染红草地,也令其上一切化为灰烬。 夏萧的人后退几步,看着此时的语尚言,没有说任何话,因为没有资格。没有经历过,便难以忍受当时的痛苦,夏萧其实也见证过这种事,从荟月姐身上,因此丝毫不足惜,只是看着,不时动一下眼皮。 炽热的液体涌出血管,令天隆见着心怵,这语尚言,果真是个狠角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不知多少脏话从其口中骂出,但这样的语尚言,兴许众人陌生,但清寻子很是熟悉。 当年,人类面临兽族压迫时,她也是以这等姿态与兽族作战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精准,似三万年过去,依旧没变。而此时身处之地,依旧是当年那些个战场。只是她没有以最为精炼的姿势杀死敌人,而是退到一边,身形当即开始变化。 语尚言此时站在雀旦的视野外,但没人敢肯定他此时是否还能看到,因为长期被折磨的身体,即便比钢铁还坚硬也难以痊愈。但语尚言的变化吸引来众人的注意,那是……雀泷? 一侧的语尚言突然成了一个身穿黑龙甲胄的男人,身形更为挺拔,只是面容消瘦些,且和雀旦有几分相像。那张消瘦的面孔上有着兽族的兽爪裂纹,双瞳有龙威,走向雀旦时,令其见之,既怀疑起自己是否出现幻觉。 “想我了吗?” 语尚言走到雀旦身边,见其满是不可思议,当即往其身体里注射一道光。这道光无比强盛,犹如阳光般刺眼,令雀旦当即恢复伤势,气息既有恢复之兆,当即回升。 “什么情况?” 阿烛不知,夏萧也不知,其余人亦然。但他们没有上前,只是见雀旦动了动硕大的脑袋,沉声问: “你回来了?” “对,我来保护你!” 雀泷转头,看一眼夏萧众人,抬起手的样子似要将雀旦挡在身后。可下一刻,那张充斥着兽族狂野之气的面孔浮现几丝阴鸷的笑容。而后,在他抬手间,四道光束令雀旦四爪皆碎,成了血沫,散得遍地都是,血雾也当即飘散,有股极为浓厚的恶臭。 雀旦再一次声嘶力竭的痛呼,令嘶哑之声于苍穹回荡。不久后,雀泷转身,一改之前具有磁性的男声,再度变回冰冷且带着杀意的声音。 “还想着你弟弟呢?当年我坠入魔道,令其一命呜呼也无法解恨,你们兽族不是号称肉身最强吗?我便拿来用用,而且我当时就想好了,一定要用雀泷的手杀你!现在,正是时候!” “你不得好死……” 雀旦咬出五个字,却令语尚言仰天大笑。她从未笑得这么失态,但就是笑,笑时间匆匆,自己却依旧报了仇。她要将自己受到的屈辱,此时化作伤痛,以百倍、千倍的痛楚偿还。至于断手断脚,只是轻的! “别看!” 夏萧刚说完,阿烛还没来得及躲,便见语尚言以雀泷之手,深深刺入雀旦的龙瞳中。 当即,鲜血再涌,硕大的脑袋也扭动起来,却被语尚言源气震住,只能活生生承受这等痛苦。歇斯底里的喊叫震人心扉,其体内所剩不多的源气也在消散。雀旦想死,但语尚言之前注入体内的那道光,已将其身体锁死,源气只有消散的份,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怎样,舒服吗?起始大帝被我一点点吸食完生灵之气,虚弱至死,他都想不到突破大荒桎梏的自己会被我杀死。而后,他成了宇宙中的垃圾,不知飘向何处。而你,将在痛苦中丧失所有意识!” 语尚言不断搅动那只有力的龙爪,令硕大的龙瞳宛如玻璃般支离破碎。而后,他来到另一边,看着那满是血丝的龙瞳,化作自身模样。 在其伸手时,奄奄一息的雀旦发出极低的声音,骂道: “臭婊 子,你就是欠……” 当那个字的音还未发出,语尚言手臂已起,当即出一光束,从雀旦的眼睛径直穿过头颅,刺穿头骨。 终于,雀旦生机全无,而那道受损的神魄被语尚言捏在手中,不断将其捏碎,令其全然死亡,没有再活的可能。 语尚言面容低沉,极为恐怖,如漆黑谷渊。她能猜到雀旦想说的是哪个字,因此再看这具尸体时,依旧没有将其放过,而是将其碾为粉碎,犹如尘埃一般。 很快,雀旦便成一片血雾,语尚言则慢慢走出,脸上重新有了些笑意。 光论长相,语尚言和舒霜、上善很像,但她脸上的表情,总是那么诡异,令人见之即怕。即便此时的夏萧,都觉得背后发凉。 这语尚言,当真是个疯子,但她如何对雀旦他管不着,今后不要那样对荒殿的人即可。否则,他定不放心将荒殿托付给她。 荒殿的创建不仅仅是为了建功立业那么简单,还有就是为了大荒,为了之后的诸多修行者。这也是他们的初心,不应遗忘。而那些人中,有着夏萧的亲朋好友,所以他无比注意自己此时要做的一切,也看着语尚言,看她在发泄后会说些什么。 血雾在语尚言身上成了血珠,令其一身蓝裙成了鲜红色。但一道水波流动,又令其变回原先的样子,连半点血味都不剩。随意一挥手,天地间的血雾和尘埃般的碎片皆成虚妄,被语尚言的背影丢弃于这天地。 空间扭转,一切又回殿中。语尚言坐回宝座,二长老则于一旁看着,不敢发声。他来的有些晚,因为有自知之明,大荒人的事,还是不要随意掺合比较好,否则尴尬的还是自己。但现在,不知是否解决妥当。 看殿中人,语尚言没了先前的疯狂,也重新变成那个高傲优雅的女子,此时满含关切的说: “都去忙吧,切记各自的职责。” 二长老刚来,可也离去,其余人亦然。大殿中,只有夏萧和阿烛还在。他们静静坐着,后者看过一眼,似在意料之中。她语气带着些戏谑和不屑,问: “又要如何怪罪我?” “没准备怪罪你。” “哦?那还真是谢谢,也真是稀奇。” 夏萧看向语尚言,后者才说: “我与唐伯恩有矛盾时,你们当即动怒,似要教训我,可对这雀旦,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果真欺软怕硬,已对弑昊门产生畏惧?” “那倒不是,只是唐伯恩本质上没对你造成什么伤害,若一再相逼,或许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 语尚言嘴角一掀,觉得夏萧说得真是好听,说白了不就是唐伯恩影响力大,所以才不敢招惹?不像雀旦,怎么羞辱且杀都没事。不过,她也没那个闲工夫再去管弑昊门,但她有些好奇,问: “南海那胖头陀何时来?” 第九百零五章 修行又修心 问起最为精准的时间,夏萧也不清楚,宫主只是说会来且道歉。但究竟是今日,明日还是后日,夏萧也不清楚。可以宫主的办事效率,下的命令应该很快就会被执行。因此,他们只有等! 夏萧和阿烛最常做的事,便是等。可一等,心中便不由烦躁,坚持修行也不见得好,因此坐在荒殿上,始终望着远方。 与其说是等,不如说是他们给自己偷懒的一个借口。夏萧和阿烛望了许久,很多人抬头看他们,目光中有羡慕也有钦佩。但到了晚上,依旧没有一道撕裂空间而来的身影,南海的胖头陀既然是天王,便懂得人情世故,定不会晚上来。夏萧和阿烛也不用再等,语尚言亦然。 殿中众人皆回去歇息,明日事情还多。但夏萧心中积郁了不少事,有些沉重,便在阿烛睡着后偷偷从被窝钻了出去。阿烛虽说实力极强,但始终保持着普通人的生活习性,这和她本身的性子有关,也给夏萧一个极好的修行机会。 坐在荒殿上, 夏萧开始修行,吸纳天地源气。他无比专注,忘却头顶星空璀璨深邃,只不断吸纳天地之息,以增进自身修为。 上次在天宫时,夏萧得知不能以造树的方式冲击以上境界。那样恐会引起体内源气的爆炸且反噬,从而伤到自己。那他便用体内的怨气将五行空间扩展,以此装纳更多的源气。 在大荒时,五行空间中的元气之树足以承担所有的元气,但于夕曙行不通,夏萧便换道而行。 五行空间中的草坪上,依旧有棵元气大树,一旁的黑树也依旧在,可整个五行空间,皆在不断扩大,以此容纳更多的源气。来到夕曙后,不止夏萧,其余人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修行方式,从而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回到正轨。 夏萧相信,自己走的路肯定没错,便修行整夜,且在五行空间中待了许久。荒殿上的他披着月光,五行空间中的他与五灵兽待在一起,商讨起变强之道。夏萧不知自己的极限在何处,也不知自己在灵泉中的光泽究竟是什么。可他修行起来,向来不喜欢考虑那么多,只是商议着如何迈步奔疾。 五灵兽从大荒开始跟随夏萧,此时当然得共进退。即便曾经不怎么看好夏萧,且一度与其争吵的金灵兽,此时都悄悄闭上嘴,极力配合,希望夏萧能成为超越语尚言的存在。那样,他也能超越她的金灵兽,拥有可斩万千的剑气。 除了金灵兽,其余四灵倒没那么多想法,可此时的五灵兽,也算成熟。即便山舌和句芒,都在夏萧当初于灵泉吸收丰富的源气时加快生长速度。只见此时,夏萧身周的七兽各有姿态,无比威猛。 句芒的叶翼可卷暴风,身形挺拔,足有两米。虽说面若书生,但四周雷芒大风,气息不凡。锋利的鸟爪更是可握万物,控鹤擒龙,可摘乾坤日月星,掌天地万物,掌阴阳天工之造化。而一身游衣,无比飘逸,转身可致万里外,振翅可达十九州。因为夕曙源气的加持,句芒浑身有自在逍遥之气,更显若神物。 一旁的祸斗则火焰更盛,足可冲天,四周还有腾腾热气,身形虽只有数米高,可因火焰又似有幻象。这是祸斗新有之能,也是夕曙源气带去的新能力,将令其受益匪浅。祸斗如虎如狮,又像一头藏獒大狗,多了些骁勇凶猛,少了优柔寡断,站于原地便是诠释善战,动则迅捷骇人。 小语身形十米,在这个队列中已算极高,身形窈窕,腰线可谓火辣,那一对兽之竖瞳,更是其余四灵兽所不具备之物,只是小脸上神情怯怯,这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改变的状况。 从某个角度来说,夏萧体内的五灵兽皆是残缺体,有些短处也能理解。但就算神情没有语尚言的水灵兽那么冷且令人畏惧,也依旧是水行公主,高贵不容侵犯。 小语飘散的蓝发及鲨尾旁,有无比磅礴的水汽,下一刻可如海啸拍击。那些水汽中,还有无数闪亮晶石,但小语还是没有掌握水行中的深溟之力及冰,也令其身后三鱼能继续居于水行空间。它们受到夕曙源气的影响,此时皆有变化。 金鱼额前生出的双角变得更为粗壮,锋利无比,身上还长出金鳞。蓝鱼身形更为细长,有梦幻之色,似扭动时可如蛟龙。至于灰鱼,厚皮变成紧密的甲胄,犹如石头一般。可想而知,当其鼓起身子,定能令甲胄完全展开,犹如盾阵。 金灵兽变化不大,因为他的起点比大家都要高,但展露出的剑气更为锋利,黑紫色的光可化实质,浓郁如水。但他不满足于此,因为见到语尚言那头金龙时,他便想将其超越,不甘只做他的分身。 山舌年纪最小,此时已进入成年期,身体共长五百米。这样一头庞然大物不再像之前那样不协调,总显得身形太细,反而沉重无比,光是俯首在地,便令人感觉到山岳般沉重。而那头顶龙角正不断粗大,赐予其控制大地,可动天地的能力。但他反应慢些,此时看着夏萧,面对他的交代半天才反应过来,而后一瞬消失在原地,扬起漫天草芥和灰尘,回到土行空间。 五行加持,吸纳源气的速度也更快些,只不过这样更麻烦,因为一修行就要调动五灵兽。但他们并没有厌烦,自身变强也是一种极好的感觉。此番修行直到正午,夏萧觉得差不多时才睁开眼,而身边的阿烛,已午觉睡醒。 被命运眷顾的人,皆可像阿烛这样懒散些,但夏萧不行,起码在夕曙这个世界,他只是个普通人。这里的人皆可使用各种力量,他的五行便没了优势。若想打败敌人,除了体内那把奇异的短柄朴刀,便什么都没了。但夏萧肯努力,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愿意便一定能做到。 看着阿烛揉着眼睛醒来,靠到自己身边,夏萧嘴角含起最为暖心的笑意,而后捏了捏她的小脸,宠溺的笑道: “可真是个小猪,这么能睡。” “才没有,我这叫修心,不修心怎么修行啊?等我完成养精蓄锐,就一步登天!” 阿烛抬起自己的脚,夏萧则为其压下裙子。 “你都已经登天了,再别想着修行,不然让我怎么办?” 嘿嘿一阵笑后,阿烛看着殿外广场上聚集的人,对夏萧说: “开始了!” “招收弟子吗?怎么现在开始?” “因为早上才张贴告示,公布那些被选中的人,为了让时间充足些,就下午开始招收咯。” “还是挺急的。” 荒殿虽说是新势力,但语尚言从一开始便将其当地级势力培养。现在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弟子。 没有他们存在,一方势力就算准备的再齐全也难以开始运行。因此,语尚言的做法才显得有些着急,不过那些欲要加入荒殿的人此时都住在灵初城或城外,就等着告示公布,也算方便。 上午消息公开后,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但荒殿的门槛设立的还算高。有天宫站在荒殿身后,他们总不能妄自菲薄,这般下来,虽说令一些人积了些怨气,但也不敢挑战荒殿之名。荒殿的第一批弟子招揽,也算进展顺利。 若是普通的新势力,但凡想加入的人,谁敢不收?创建势力的大忌便是心高气傲,但他们不同,腰杆硬了,自然便对一些事无所谓起来。 下午,广场上的人比上午还多,大多皆来参观。而夏萧和阿烛的脚下,殿门大敞,其外有不少弟子一一踏上台阶,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走进大殿。 其中,有长老等着他们,二长老也做着最后一段时间的指导。等第一批弟子成功招收且荒殿步入正轨后,便将离去,不能久待,免得坏了规矩,被荒殿中的人说闲话。 大殿门口,两人登记着进入者,而这些拿到刻有自己名字令牌的年轻人喜形于色,踏进荒殿时好奇的打量起来,且寻找着传说中那位神灵的身影。 阿烛是神,这是一个很久之前便传开的消息,倒没什么好隐瞒的。天宫所做一切,还有她在天宫做的一切,都证明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灵,值得人敬畏,也是他们来到荒殿的最直接目的之一。但他们皆没找到人,只是在语尚言一句话下开始排列成五排。 当前的排列不分地位高低,所有人皆保持沉默,因为对一切都很陌生,就是一直在望,可没找到自己想见到的人。听说阿烛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孩,不过二十岁左右,但殿中只有三位女性,且根本没有那样的存在。 当最后几人走进大殿,语尚言起身,正欲开始自己的演讲,阿烛和夏萧却出现在门口。前者的出现没有任何波动,但清脆的声音和话中内容却无比轻易的吸引所有人注意。 “南海钓圣来了,稍后再举行仪式吧!” 第九百零六章 他有南海钓圣名 见所有人皆投来目光,阿烛觉得奇怪,疑惑着嚷嚷道: “看什么看?” 她这一喊,所有人的确不敢再看,可总算见到这位拥有神灵之名的女子。荒殿一百五十位弟子中,比阿烛大的只占极少数,不过四五人,所以在没见到前,都有些难以置信,可此时见到,终于清楚这位女子长什么样。 不过抛开实力不说,光这身材和长相,都令人垂涎三尺。特别是那头栗色的长发,宛若点睛之笔,令其显得无比阳光。暗中多看几眼的大多都是男子,可他们知道自己没机会,也不敢妄想,只是怀着无上的崇敬之心,庆幸自己能被选上,离其近些。 新势力的第一批弟子向来有两极分化的结局,如果势力崛起,他们自然能走向更为明亮的未来。若势力衰落,便没那么好运气,说不定命都保不住,会死在和其他宗门的争斗中。可荒殿的未来理应是光明的,殿中的弟子都愿那么相信,此时更是和阿烛一起,望向殿外。至于她之前的话,皆被甩到脑后。 很多时候,一个群体做一件事都无需理由,只因领袖如此,其余人便如此。但语尚言和诸多前辈走到殿门,前者更是问出声: “怎么这么突然?” “我怎么知道?只能说所有事都赶到一块了呗!” 阿烛耸了耸肩,和语尚言一同等。但这也并非奇怪,当时宫主已说他会来道歉,而时间必定要等自己和阿烛回来,以此做到让自己满意。他们这是从天宫回来的第二天,他来倒不奇怪,只是荒殿今天恰好招揽第一批弟子。 不过这样也好,夏萧瞥一眼身后,这些弟子估计祖上几代都没见过天宫天王,此时见到,长见识不说,对荒殿的效忠之心也将更加牢固。这等事在其他势力可见不到。而且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何乐而不为? 语尚言对那胖头陀的印象少之又少,毕竟当年见到时,没转换源气,因此记忆模糊。如今见到,估计他也会为自己此时的处境而惊讶。她乐意看那些人的诧异嘴脸,因此主动走到大殿门前,令广场上的百姓有些吃惊。 “殿主怎么出来了?” “不知道,不过殿主还真是漂亮!” “小心点说话,殿主大人昨天才杀了一头十三重实力的黑龙,你没听说?” “荒殿发布的消息,我自然听说了。但我只是夸她漂亮,这没什么事吧?” 那人后知后觉,若殿主觉得自己是对其不敬,目光乱瞟,会不会扣了自己的眼珠子? 想到这,他当即闭上嘴,和殿主一样,看向殿门所对的南方。语尚言来到灵初城一月,已站在所有人头顶,但她并不在意众人的看法,只是想看看那胖头陀,究竟会怎么给自己道歉。 在她有些期待时,荒殿南方的空间被撕裂,一个胖子从其中走出,吸引所有人投去目光。这胖子一身灰色素衣,袒 胸 露 乳,大腹便便若弥勒,只是一脸横肉没有慈善之意,只像个心狠手辣的屠夫。 他挂着佛珠,但并非木制,而是一种不知材料的物品,其中若星辰般有着某种奇异的律动,令夏萧一眼看去,当即被吸引,难以挣脱。 屏气凝神,夏萧才算好受些。可看身边,只有阿烛一人无事,就算语尚言,此时都蹙起了眉。至于师父等人,当即脸色大变,好生调息才算好受些。很快,在这胖头陀从空中下落时,众人才算无事。 胖头陀满脸油光,带着脸玩世不恭的笑意,落在广场后赤脚向大殿走来。 “参见天王殿下!” 语尚言此声罢,当即行礼,殿中人亦然。很多人不知此人是谁,阿烛之前也只是说南海钓圣。 其实她是想说胖和尚的,但夏萧一直强调礼节问题,她便想起他还有这个称号。但众人依旧不知,不过语尚言一声天王,令他们终于反应过来。因为能称之为天王的,只有天宫四大天王。可四大天王太过神秘,他们不知此时是哪位,可只要是天王,便够他们行大礼。 见语尚言和阿烛都行礼,广场上的百姓亦然,不敢怠慢。胖头陀见到,笑道: “大家不用这么多礼,都是自家人,都是自家人。” 一些人抬头看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虽说很多人对荒殿中的人都很客气,但很少有人对百姓也这般,所以大家都很好奇,想知道此人是谁。最擅长控制人神智的胖头陀当即将此想法得知,主动做起自我介绍。 “咱家乃天宫四大天王之一,世人称我为南海邪佛,也叫我南海钓圣,不过咱家名为象主,大家直呼我名即可,不用客气。” 都说天宫四大天王乃繁丰大陆上的最强战力,但因为太过神秘,很多人都没见到过,此时见着,不禁惊叹,没想到天宫四大天王既是这般姿态。同时,之前的简单行礼直接变成单膝跪下,以表尊敬。 他们觉得这样还不够,因为之前有人抬头,对天王算一种亵渎。可后者没想那么多,只是踏上台阶,笑嘻嘻的看向眼前人。 语尚言站在最前方,其实这个位置该是阿烛的,但她看着这么油腻的胖子就讨厌,不想离她那么近,便站在夏萧身边,甚至还带着他后退几步。 夏萧大致能猜到她的小心思,可更好奇象主要如何道歉。只见,后者一手捧着一极厚的书册,一手捧腹,走来时笑道: “让诸位久等了,一见时机成熟,咱家就来了,希望没打搅到各位。” “当然没有打搅一说,不过天王大人千里迢迢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天宫的四大天王皆是当年的大恶人,并不是什么善茬,此时语尚言一出口,当即有一股源气将其笼罩。但后者并无感知,只是想法已暴露,被象主一五一十的全部看到。 他所来目的明确,就是为了讨语尚言欢心,这也是宫主交给他的任务。他几千年,甚至更长时间才会有一次任务,所以无比认真,想着一定要将其完成。不过此时这语尚言既敢咒骂自己,若是以前,象主定要将其办了,但现在只是笑嘻嘻的说: “咱家此次来,一是为了恭贺殿主大人招揽第一批弟子,二是为了赔礼道歉,还请殿主大人不要记怪咱家。” 说到这,象主还行了一礼。当即,殿中长老及小辈皆震惊,还有就是诸多百姓,一个个下巴落地,难以置信。 天宫四大天王是谁?那可是繁丰大陆四大顶尖强者之一,神秘无比且无比强大。但就是那样的存在,现在既然对语尚言折腰,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阿烛的身份他们是知道的,夏萧为其夫君,想必也有过人之处,只是暂时没显露出来。可这语尚言,除了是十三重实力外,似乎只有心狠手辣比较出名。但这样一个人,莫非也有什么过人之处? 答案自然是没有,可象主此时不为其他,就算只是为了宫主的交代也得行这一礼。当然,他对阿烛也有浓郁的畏惧之心。他怎么都没想到,折磨宫主十万年的难题,她既然只花了几天的时间便搞定。那自己今后,说不定也会需要她的帮助。因此,就算不刻意讨好,也得将其身边人处理好。 兴许对其他三位天王而言,对一个比自己弱的小辈公然行礼是件很难的事。但对象主而言,也就那样,谁让他是个不要脸的人。只要他觉得值得,脸面算什么东西?那可是最没用的东西! 这一礼行完,大荒人先是看语尚言,后又看向阿烛,显然是为她的存在再敬几分。他们自然知道象主此礼为何,但语尚言的回话有些得寸进尺,她既然问: “多谢天王大人对荒殿的支持,荒殿定不负众望,成长为对天宫有用的势力。但天王大人说记怪的事,着实令本殿主有些诧异,不知是哪件事?” 百姓们兴许觉得语尚言是忘了,可大荒人皆知,她记得比谁都清楚。语尚言可是有仇必报的哪个,但她这么说,不怕得罪天王?就连夏萧都想到这个问题。但象主现在,就是顺其心意而为,她想听什么,自己便说什么。 干笑几声,象主道: “殿主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可咱家还记得。那是三万多年前的事,我在扫视漫天星辰的过程中,看到你的存在,便将你带回夕曙,想让你为天宫效力。但你不答应,我便将你卖给了当时的弑昊门。一眨呀三万多年过去了,殿主大人再次从以下世界前来,可谓强者,咱家自然得为当年的鲁莽行为道歉。” 象主能感觉到语尚言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女人就是这样的动物,最为好骗。但象主骗到的还有很多人,比如说语尚言身后的人还有他身后的灵初城百姓。他们皆震惊,原来如此,这便是天王今日所来的目的?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语尚言,她也喜欢那种感觉。 被众人追捧,是语尚言最想得到的感觉,他也对其最为熟悉。这一刻,她终于回到三万年前,那时的她,也被大荒的人们这么追捧且捧到极高的位置。时隔三万多年,她终于又回到这样的高度,内心终于得到满足。 第九百零七章 一本故事册 荒殿第一批弟子,此时以站在殿主身后为荣,因为天王又行一礼,似表自己道歉的诚心。从此刻起,他们就是荒殿的一员,心中自然为之骄傲。而后,众多弟子眼中,象主略显严肃的油腻脸上重回欢快笑意,令他们的殿主大人回礼,故作淡定的说: “原来天王大人说的是这件事,若是大人不提,我都快忘了。” “人嘛,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当初我收了弑昊门两箱灵药圣果,便将你让出。今日你重回天宫旗下,为天宫培育青年才俊,我身为前辈,为欢迎你们的加入和出力,特地带来两百箱灵药圣果。” 说罢,象主递出一枚空戒。这段时间,语尚言可谓看空戒看到眼花,因为收到的空戒实在太多。昨日夏萧和阿烛回来后,便将几十枚空戒交给了她,她毕竟是殿主,掌管宫中一切储物。 现在又有一上品空戒不说,这两百箱灵药圣果定能令他们的弟子茁壮成长。他们也没想到,自己加入荒殿既有那么多好处,一开始就有无数资源等着自己。在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枚空戒时,语尚言将其接过,同时行礼表示谢意。 这也太划算了! 语尚言于心中暗想时,殊不知腹黑的象主正盯着她,透过皮囊,将其心思窥探看穿。但他并未结束自己的表演,既然语尚言喜爱追捧,那他再将其捧一番。同时,他还要讨好夏萧和语尚言。 对于普通人而言,要做到这样的事并不简单,但他可看穿人的心思,谁都可以,包括宫主。只是后者会伪装,令其常常判断不出真假,但夏萧和阿烛的实力,应该做不到那样。这般想时,象主有些胜券在握,但看向夏萧和阿烛时,既看不到半点心思。 “怎么可能?” 象主心中一惊,十数万年来,他从未有过这等情况,可暗自催动心法,也没看穿夏萧和阿烛。这时,夏萧倒是注意到,他在看自己。面对夏萧的目光,象主含笑道: “二位大人,咱家有一件事,兴许你们和殿主大人会感兴趣。” 象主的言行举止皆涉嫌严重的拍马屁,但众人皆不敢小瞧他,只是敬佩起夏萧三人。他们当初来夕曙时什么都没有,却在短短数月内得到如今这等成就,当真只可用奇迹一词表示。这等事,想必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此时天王大人说的事,令保持沉默的众人眼前一亮,皆想一睹其容。只见,象主一直抱着的书册被翻开,其中有异样的光彩,也有无数人名,一一呈现不说,还有经历活跃其上,煞是奇异。 “这些年来,我把自己从以下世界拉来的人皆记载在这本故事册上,如今已有九千八百八十二人。殿主大人也是其中之一,但殿主大人确实是唯一一个来到夕曙后自己离开且再次前来的。这样的情况可谓万中无一,想必我这本故事册记完,也不会出现再一个,着实令咱家心生敬佩。” “这九千八百八十二人皆有结局,其中有一半惨死,一半苟活,依附于他人,看他们脸色行事。殿主倒是一个例外,所以我想恳求殿主大人,将自己的名字从这本故事册上划掉,也表咱家对殿主最大的祝福。不知二位大人和殿主大人觉得如何?” 当真厉害! 清寻子见之,当即暗叹。来到夕曙后,他不停学习,就是难以和这里的人拉开距离。实力方面虽说有差距,但智力相差无几,可他还是不由赞叹,这里的人实在太过聪明。不知是他见到的人都为夕曙的巅峰人物,还是这里的人物确实如此。 此时象主的用意不难看出,他侧面展现了自己的实力,能钓到九千多条鱼,足以证明其强。毕竟将其他人带到这个世界可不是易事,夏萧三人虽将十一人带来,但是通过对大荒定位的方式,不像他,是通过随意感知。 越是对比,越显得象主之强。同时,他还再次献起殷勤。当前象主的每个行为,都将影响灵初城的百姓和那些进入荒殿的弟子和没有进入其中的遗憾之士。但怎么都好,象主并不在意。 “这一笔购销,是恩怨两清,也将是新的开始!” 夏萧此话倒不是说给象主,而是说给语尚言听,他不希望后者再为往事纠结。一直如此,何时才能了解。后者看其一眼,默许向前,在殿中人和广场上的人皆投去目光时以指为笔,在那故事册中找到自己的名,而后一笔勾销。 一笔带过,显得干劲利落,而语尚言扬起的裙角又落时,她的心中,终于能放下那些事,不再提起。 “多谢天王大人。” “咱家也得多谢殿主,算了却咱家一个心结。” 其实真正有心结的,是语尚言。象主知道,便这么说,唯一注意到异样的乃夏萧,他在阿烛耳边说: “这位象主当真厉害,不仅能控制人的神智,还能看穿人的思想。” “还是我更厉害些。” 阿烛表情严肃,却在夏萧耳边说出这话,令其含笑,摸了摸她的头顶,说其调皮。象主看过一眼,又想试着看穿他们却无果。阿烛朝其注目,令其无比尴尬,觉得自己暴露,连忙道: “今日乃荒殿招揽第一批弟子之时,咱家在此,也算打扰了。现在既然了事,咱家就先告退?” 这个询问的语气被语尚言抓住,当即道: “既然大人已经来了,就以前辈的身份,给我的弟子讲些话吧,也算提升士气,让这些小辈珍惜光阴,好生修行。” “既然殿主这么说,我定要说说!” 语尚言转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象主才从其旁经过,看向那一百五十位青年。这些青年皆是自家家族中的天骄,可在荒殿根本骄纵不起来,此时倒是昂头挺胸,希望给天王大人留下个好印象。 普通人别说见到天王,一辈子下来能近距离接触天宫长老都是好的。怀着这般想法,他们都很珍惜此等机会,可在象主眼中,他们的想法皆被看穿,倒是有两个小辈思想奇异,甚至对自己产生了些不屑之意。 这等情绪倒是少见,象主多看几眼,倒没有理会,只是劝诫道: “夕曙世界能者为大,强者为尊。你们自小在这里长大,应该懂得这里的规矩。咱家希望你们好生修行,不要浪费荒殿大好的资源。三年后,你们将以地级势力弟子的身份参加天宫选拔。” “到时,你们是否有实力配得上地级势力弟子的称号?是否能鲤鱼跃龙门,冲至天宫,摘得魁首?还有之后代表天宫出战,与其他五片大陆争斗?这些,咱家都希望你们能参与,且取得良好的成绩。” “你们现在兴许觉得还有很远,可你们问问自己的殿主,两个月前到达夕曙时,是否已想到今天。你们都不是大家族的人,所以更得抓住这个机会,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第一批荒殿的弟子。而这个身份,将弥补你们先天的不足和资源的缺陷,令你们拥有创造奇迹的可能!” 说起奇迹,语尚言看向众人,他们荒殿,向来就是一个擅长创造奇迹的势力。象主看其一眼,又道: “是坐吃等死,还是扬名立万,你们自己选!” “多谢天王大人指教。” 语尚言说时,弟子们一一如此。象主刚严肃不过几秒的胖脸,此时又嬉笑起来。他嘿嘿直笑,看久了极为虚假,像可变万物的变色龙,怎样都显得不真实。非笑不说,还像是在嘲讽他们,但语尚言没有注意,所有人都沉浸在紧张而又喜悦的气氛中。 “殿主大人言重了,咱家这就告退,后会有期!” “恭送天王殿下——” 此声无比宏大,殿中人一一行礼,广场上的百姓则行跪拜礼仪。他们送走一位天王级别的大人物,可后者并没有他们那么高兴。他们开心是为见到天王,是为自己有福气。可象主撕碎虚空,快速回到南方时,不禁啐了一口,有怒意涌现。 “真是一群虚假之人,但希望你们的故事以此为开端,越来越好,否则我定看不起你们!” 存在十数万年来,试问,哪个新势力得到的资源有荒殿多? 答案是没有,一个都没有,不用质疑。没有哪个敢拿自己和荒殿比,因为根本不配。象主都成了送资源的一员,一箱可装灵药圣果数十,共有两百箱,可想其多。也可推测,当前的荒殿有多少存货! 若是这样的荒殿都要倒,象主也是无语。但他隐约有种感觉,那就是荒殿不会安稳度过当前的时日,今后肯定会身出是非。 这些事都是能看出的,象主倒是要看看,荒殿究竟能做出什么来。他虽在南海,离荒殿甚远,可想知道关于他们的事也不难。 “好奇啊好奇!” 走到海崖边,象主却不想再钓,便准备歇歇,这故事看多了,也没了意思,因为皆大同小异,起初是为了不枯燥,现在却适得其反,变得极端无趣。 一声妈 蛋骂过,象主抹了把没有戒疤的光头,躺回自己的八不戒宫城。伸手,女人来!招手,酒肉齐俱,摆于身前! 第九百零八章 是该安心治荒殿 不是所有人都像象主那么舒服,过着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考虑的日子。但当前,位于大陆东北角灵初城中的荒殿,始终沉浸在喜悦和自豪骄傲中。他们都不曾想到,加入荒殿的好处既比想象中的还多。 而现在,语尚言在众人注视下,缓缓走向殿主的宝座。夏萧和阿烛坐到她两侧,虽不想如此,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总不能一直窝着不见人,可被很多人看着,阿烛总觉得不舒服,便瞪他们一眼。 这一眼下去,所有人皆惊,当即低下头,不敢放肆。 见此,阿烛才满意,但大师姐始终为其担心。 若阿烛被力量迷惑心智,恐怕会误入歧途。但从小受到姥姥教育的阿烛,即便身边没有夏萧,也知自己该怎么做。此时她看着众人,听语尚言发声,忽然觉得她确实适合做殿主,只是眉头一挑,心想不妙。 “诸位,欢迎你们来到荒殿。想必大家对荒殿了解尚少,但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了解。可在加入荒殿前,我有几件要事声明,这也是我们的规矩。我向来爱护手下,可若有人叛变,吃里扒外,别怪我不念旧情,杀鸡儆猴。还有就是行窃伤人、欺师灭祖、欺负软弱,这些在我荒殿,皆是不允许做的事!” “具体的规定,在荒殿三百九十九条殿规中。你们在修行前,必须将其学好且熟记在心。未来三日你们要做的事,便是学习殿规,之后才是修行。说起修行一事,虽说我殿中有些长老,但包括我,都从以下世界来,实力不算突出。但我们拥有你们没有的经验,值得你们尊敬。至于今后,我已在招揽长老,配合灵药圣果,诸位的前程可谓一片光明。” “但从得到荒殿的恩惠起,你们便是荒殿的一员,在内需团结师兄弟,在外要弘扬我荒殿之威,且不可忘。当然,若有对荒殿存在意见,或反悔的人,现在就能走。但这一走,就别在回来。既然选择留下,就得同舟共济,患难与共!相见即是缘分,是走是留,乃你们自由。” 语尚言抬手指向殿门,给他们一个机会。但现在只要是个人,都知该如何选择。不说那些资源,就论荒殿的特殊和阿烛的存在,他们都不会走,因此立的无比坚定,许久也不见一人挪动脚步。 等了足足有一刻钟,语尚言才开口说: “这是你们自己做的决定,切记已无法更改。现在我荒殿立有五大堂,以五行命名,你们皆被分在各自堂中,主要负责的事物也不同。平日里,我会根据每堂的实力不同而分配灵药圣果,若有表现突出者,也可单独给予奖赏。立大功者,可得烛神大人的亲自指点。” 众人齐刷刷看向阿烛,令其一惊。夏萧倒是暗笑,那一对对发红的眼睛可谓跃跃欲试,可想得到阿烛的点拨,哪有那么容易?拥有机会,阿烛也不一定能指点的出来! “现在开始各堂分人,诸位堂主副堂主!” “在!” 十人一一起身,手中记有众人名字的卷轴升于殿堂,令众人对号入座。活佛见之,也想成立属于自己的佛门,对身边的二长老说出后,后者先是祝其成功,而后叹道: “夕曙太崇拜力量,即便是信仰上的强力支撑,也得有鲜明的表示才行。而且天宫下已有一佛门,乃地级势力,吸纳整片大陆的佛门弟子。荒殿想再创立,恐怕很难。不过等荒殿安定下来,活佛可以去试试。以现在荒殿的名声,只需一封简单的请荐信即可。” “多谢。” 活佛若有所思,将其搁置脑后,看众多弟子排队。这个过程不算长,但阿烛趁机靠近语尚言,轻声问: “你想干嘛?” “给小辈们一些动力。” “那你也别说我啊,我什么都不懂,怎么指点?” “不懂就问夏萧。” 若是在大荒世界,夏萧兴许能出些点子,但这里是夕曙,他连最基本的功法都没搞清楚,哪有能力指点他人?于是,他毫不谦虚的耸了耸肩,令阿烛觉得完蛋了。看来,她和夏萧得赶紧跑路,离开夕曙,回到大荒才是。 兴许是这个想法被语尚言看透,她率先道: “荒殿刚走上正规,不说多的,起码得待一个月吧?” 按理说,一个月的时间都算少,可阿烛当即肯定。 “就一个月,多一天都不行!” “随意。” 语尚言现在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夏萧和阿烛身上,只要他们待够一个月,回去便是。反正在大荒世界待不了多久还是得回来,只要习惯了山顶的风景,哪怕下去几步,都会因眼中的变化心生不适。 对于阿烛,语尚言始终看不透她,只将其当做被命数眷顾的姑娘。但她从夏萧来到大荒后便一直观察着后者,知道他是一个要强的人。现在阿烛那么强,不说变得比她强,夏萧怎么都会努力,与其近些才是。但在大荒,他连力量都无法催动,岂能贪望变强?所以夕曙才是最终的归宿。 当走到新的高度,每个人都得放下一些东西,且变化自己的环境。这几乎已成定律,夏萧和阿烛亦然。总不能一直窝在大荒,可就算最终还是要回到夕曙,也不是现在。现在,他们一心只想回家。而家,目前还不是荒殿。 可对语尚言来说,从她被称为殿主的那一刻起,荒殿便是她的家。天生的领袖只看自己的部下,部下在何处,何处便是家。看着殿中重新排列的五排人,语尚言甚是欢喜,可脸上依旧严肃,不苟言笑。 “带去各自堂中,熟悉荒殿。” “是!” 殿中众人走后,二长老和活佛也下去,只剩语尚言三人。荒殿由三人创立,此时他们又于此处,可没什么可谈,夏萧和阿烛便准备离开。可语尚言突然察觉到谢端倪,道: “我就说荒殿缺了什么东西,原来是少了束缚!” 当即,在荒殿众弟子前往各堂时,荒殿的地盘竖起三米高的围墙。这等围墙对普通人来说兴许算高,可对修行者而言什么都不是。但它所在之地,便是巨大的束缚。众人见之,内心当即得知规矩的重要。 荒殿前的广场被围墙纳入其中,夏萧的目光穿过殿门以见,随即道: “不错,我也觉得少了什么,毕竟位于市井中,总得有所隔绝,现在正好。之前你心里有事,我也理解,现在雀旦解决了,弑昊门也丢了脸,应该也如你意,就连南海那位天王大人都道了歉,总该安心管理荒殿!” “不用你来教我做事。” 语尚言虽这么说,可就像夏萧说得那样,她现在心中极爽,虚荣心也空前满足。因此,是得好生治理荒殿。 一个势力刚开始,需要她这位殿主多出力,否则地基不稳,房子建得太高也会垮掉。不过这些,都是她的事了! 夏萧和阿烛回到房中,一路上见到不少熟悉场地的弟子,荒殿的规模当前来说比较小,但总会扩大。可不能没有目的的扩大,起码得知道缺什么。很快,夏萧突然对阿烛说: “要是多一个修行的地方会不会好些?” “听说弑昊门有一片竹林,我们就再种一片桃林。” 阿烛说好,桃花过后,还能吃桃子。 一说桃子,阿烛就想起学院的蜜桃,那是她唯一吃过的桃子,很甜,软脆即可。 于是,他们又回到大殿中,与语尚言商议。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后者当即赞同,就是一片桃林若种在城中有些不合适,太小不够用,太大又装不下,得换个地方才行。 语尚言站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一边骂夏萧和阿烛只是两个小屁孩,考虑事情不周到,一边想开拓出一座山,令其成为荒殿的后山。至于今后要搬家,直接将整座山搬走便是。这等想法是好,语尚言暗自这么称赞自己,冷傲的面容上,也咧嘴微笑一番。 她已记不清自己上次为一个势力这么操心是什么时候,但这种感觉很好,因为她很熟悉。无事时,这位德高望重,令人格外尊敬的殿主会去五行殿看看,此时承担堂主和副堂主的人,在大荒都是领袖,因此做事极为麻利,只是都有问题反应。 语尚言是那个要解决问题的人,虽说没那么容易,可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人。总之,她会将一切事情全部解决好,令荒殿壮大,直到成为所有人敬而远之,不敢侵犯的强大存在。 但想完成,谈何容易? 若是一般新势力的首领,此时遇到荒殿面临的问题肯定难以解决。可三万年前,大荒上的人也不曾想到,人类真的能打败荒兽,推翻后者的朝代,且建立属于自己的王权还一直延续。 天生的领袖兴许不能像被命运眷顾的人那样事事顺利,可有头脑和坚毅之心,总能将面临的难题解决。 这日,语尚言召开大会,示意自己要出殿一段时间,却当即遭到众人的反对。 第九百零九章 为荒殿未来 荒殿建立时间本就不长,此时更是刚招揽来第一批弟子,就连不想在夕曙世界待的夏萧和阿烛都不敢随意离开,岂能说语尚言这个做殿主的?但她出殿并非寻事,而是为了请一些隐士出山,来荒殿担任长老一职。 自第一批弟子进入荒殿起,虽说没什么大矛盾,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对堂主和副堂主皆很礼貌尊敬,没有因为他们是以下世界的来者且弱就大言不惭。可同样发生了他们十分担心的事,那就是他们的人手少不说,还很弱,连一些弟子的日常修行问题都难以解决。 总不能所有问题都由语尚言出手,那样本就不合规矩,因此,她花了三天时间找了一些壮宗境内的隐士,准备将他们请出山。可众人阻拦,令其眉头一蹙,坐在殿主之位上沉思良久,悻悻道: “你们每日上报,说了此事无数遍,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六位隐士,就要请来,你们又不让我去。除了我,谁能将他们请动?谁有那个实力和影响力?” 语尚言话中有话,令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夏萧和阿烛。他们虽说是两人,但也可以说是一个人,因为形影不离。阿烛若要去,必是因为夏萧答应。后者眉头一挑,没好气的说: “你是殿主,你说了算,不过不能直说?浪费大半天时间。” “一开始我还真准备自己去,但就像诸位所说,我要是去了,荒殿定人心不稳,还会丢面儿,那我就不去了。荒殿中,只有你们俩比较闲,去将他们找来吧!” 夏萧每日修行,还真没觉得自己闲,可去就去,他也没什么好推辞的。荒殿毕竟不是语尚言一个人的,可在离开前,他问道: “这六人都什么实力?隐于何处?你准备给他们怎样的地位?如果这些都不准备好,岂不是显得没诚意?” “还用你说?我都准备好了,皆在此卷中。” 夏萧接过一卷轴,打开看时,诸多记载也算详细。就是能被找到的隐士,也没他想的那么弱。 “这些都是壮凡长老借用壮宗之力帮我们找到的,最高等级在十四重,最低十二重,若能请来,便能化解我荒殿当前存在的问题。” “能否再多招一些,让我们将堂主和副堂主的职位也让出去?我们这个实力,自身都要加强修行,实在是难以管理他人。” 汪远柯提议,大多也都支持。他们可没那么厚的脸皮,若在大荒还好,就算自己带的弟子和自己差不多强或只弱于一线,他们还有极多的经验可拿出手挥霍。但于夕曙世界,他们所认知的一切,还不如那些弟子,这就十分尴尬。但语尚言当即拒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都别想偷懒,现在哪去找那么多强者?夕曙世界以势力划分各地,很多家族几十代都于一势力宗门内,像这种没有依附的强者少之又少。所以等他们来后,或今后长老人数增加,你们也得依旧管理各堂弟子的生活起居和奖罚判决,一个都别想溜!” 众人面露难色,暗自叹息,可语尚言别有用心,他们也能看出来,便没有再争取往后退。同为大荒人,此时都得往前冲,谁愿往后退缩?而后,又看几眼卷轴中的地图和七人记载,夏萧道: “这七个地方离得太远,我们现在就出发,争取早日回来。别忘了答应我们的事,一个月后,我们要回大荒。” “知道了!” 语尚言显然有些不耐烦,又问: “不是说夕曙世界的人不能随意去以下世界吗?” “我们有令牌,宫主大人特批的!” 夏萧得意一笑,和阿烛正准备走出大殿,又回头问: “不给点见面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空戒中好东西多的是,先自掏腰包吧!” “真抠!” 夏萧和阿烛欲走,他们向来就是这种雷厉风行的性子,反正都要做,不如现在就将一切都处理好。这样一来,离开的时候也能安心些。活佛见之,在他们走后请示,希望前去天宫下十二支地级势力之一的佛门学习,希望语尚言写封推荐信。 语尚言没有拒绝,现在多和其他宗门交好是没有坏处的,因此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又誊抄一遍,才递给活佛。 别的不说,语尚言对自己的手下向来很好,走时不忘赠一些灵药圣果,既然是去学习,总得表现的大方些。现在整个荒殿的储备都在语尚言手中,今后定要交给其他人保管,但并非现在,当前做那些还为时尚早。 活佛表示感谢,行礼后手持禅杖念珠,走出大殿,前往西天极乐世界。他此次一行,是为自己,也为荒殿,若处理好,更是绝佳的双赢! 见荒殿中人皆为荒殿着想,二长老暗自称赞,但在荒殿待了这么久,他也是该离开,且提前给宗主提出的请示也得到过批准。当前,二长老行过一礼,面对语尚言给予的诸多灵药圣果一个不要,只是恳求道: “能帮到荒殿,令荒殿茁壮成长是在下的荣幸。今后壮宗,还请荒殿多多提拔!” “长老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自然会铭记于心。若不是天宫规定,长老只能属于一方,定让您在我荒殿中挂名,享受荒殿之利。” “殿主好意,在下心领了。等在下回壮宗后,定尽一己之力,将整个繁丰大陆拥有自由人身份的强者都找出来,令荒殿早些踏入地级势力之列,与天下群雄争锋!” “借长老吉言!” 语尚言起身,行了一礼,算为自己之前的种种针对行为买单。二长老回礼,与众人告别后走出殿门,独自回了壮宗。他有重要的事要与宗主商议,因为他在荒殿待了这么久,别的尚未看到,但这些人因为皆是大荒同胞,空前团结不说,带领的荒殿发展迅速,势力不减且会涨,极为骇人。 这样下去,不说百年那么漫长,就算给他们五十年时间,估计都了不得。而且荒殿还有一个极为优良的品质,那就是并不会被一时的喜悦冲昏头脑,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且继续致力于荒殿的发展。不骄不躁,实属难得,起码很多人都做不到那样。 比起前段时间,荒殿现在显然没了那么大名气,因为一切归于安定。可二长老知道荒殿收到了多少天宫的资源支持,因此将这些汇报给宗主时,那个看起稚幼的女孩不禁担心,怕他们将自己的地级势力抢走。 十万年来,天宫的结构并未改变丝毫,若此时荒殿加进来也不变,必有一方地级势力要被降级。那样一来,一方势力的结构将会被改变,最强者或许皆会成为荒殿的一份子,其余人便下为人级势力。 天宫下十二支地级势力中,唯他们壮宗历史最短,底蕴最少,可谁都不想被打散,因此当前各自修行,势要保住此名。他们不招惹荒殿,但也不想被其压下,便只能更加努力,在三年后的选拔中大放光彩。 只要不是势力中的首领和长老,弟子皆可进入选拔。如此一来,夏萧和阿烛也在那等队列中,毕竟只有年龄限制,没有实力局限一说。不知到时,会令其他势力吃惊到何等程度,又会有多少人会被其震惊。 今后的事谁都说不准,可现在,于外地找寻隐士的夏萧和阿烛像正在郊游一般,脱离城镇和凡事喧哗,一头扎进大山中,于连绵的群山中寻了许久,终于找到方位,且停在山中。 第九百一十章 一座大青山 “是这吗?” 阿烛总觉得眼前这座青山无比普通,不像有强者隐居之地,除了偏僻一无是处,甚至源气也远远不够充盈,波动更是稳定在弱那个等级上。可夏萧看了眼卷轴上的地图,确定是这没错。这大青山乃群山中最为高大的存在,他们没找错。 “怎么说都是十四重的强者,起码得选个雅居长住吧,这也太过普通。” 夏萧也忍不住说了一句,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语尚言要找的六位隐士中,唯这位隐士的实力最强,而且上次出现还是二十年前。就算二十年间实力没有进展,也是十四重巅峰,若是请回荒殿,对自身和弟子的修行好处极多。 眼前的大青山太过葱郁,看不清其中有什么,但若贸然使用源气去找,又显得太过无礼。因此,他们选择步行上山,看是否有人居住。若找不到,再用源气去看。 无论是在当前的夕曙还是以往的大荒,夏萧都没怎么见过隐士。可他们隐居起来,定有各自的理由,或许是为闭关修行,或许是远离人世,不想为天下之事烦忧。但现在,夏萧和阿烛得把他们揪出来,拉回荒殿。 此次的六人皆在壮宗境内,也就是繁丰大陆的东北角。其中最东部的便是此处,还有五处分散在各地,夏萧他们将从东部出发,从东向西而去。谁都希望开头红,能一开始便顺利,因此高度集中,无比注意山中的环境。 青山茂密,其中无比幽静,树木皆参天般耸立,令站在下面的夏萧和阿烛抬头时,都不由惊讶。 “这树估计都有好几百岁了。” “这样一个世界,当真都是长寿者。” 夏萧说着,在原地做了个标记,和阿烛始终往上走。他们身影随意,踏着树叶泥土,在山间散步般向前,可前去的方向,乃山中源气最充盈之地。此番走了许久,并没有发生夏萧担心的事,他以为会有迷阵之类的东西存在,可从未回到过原处。 兴许,隐于此处的老前辈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来找自己,且请自己出山。 繁丰大陆势力丛生,自由人则少之又少,他们是抛弃一切,才得到隐居这一清冷生活的。只要不与天宫作对,天高路远,随便寻一地倒也可以安身,但一般没人会来找他们,因为这些固执的隐士若那么好说话,岂会隐居?但夏萧和阿烛牙口好,就算再硬的骨头,他们都想将其啃掉。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山间雾气渐浓,之前的阳光皆被遮蔽,令夏萧和阿烛提高警惕。事到如今,他们不能再盲目,因此阿烛闭眼睁眼时,眼中闪过一丝血光,那位隐士的存在,当即被其感知。 “他在那边!” 阿烛指着反方向,带着夏萧一同前去。寻找隐士之旅极为艰难,难在面临的都是些怪脾气的人。可究竟如何谈,出什么条件,都得先见到才是。夏萧二人有了方向,且知这等雾气并非那位隐士出手,所幸放肆向前,可也觉得奇怪。 “就算感知不到我们的气息,也能从雾气中察觉到异样,他怎么不出来?” “刚才看到他的时候,他好像在修炼,就快突破桎梏,到达第十五重。” “难怪,我就说怎么不见动静。” 夏萧心安多了,再往前走,翻过几个小坡,快跑半个时辰,便到山的背面,能远远见着一间小小的青瓦房。 它孤零零的坐落于山中一个百米坑洼中,并无任何特殊,甚至连栅栏都没有,空中也无灵阵光泽。整个小屋也于浓雾包裹,无比飘渺。夏萧和阿烛站在其前十数米外,才确定它的真实。 “就在这等吧,免得扰了他晋级。” 阿烛直点头,若那样的话,根本没可能将其带回去,便后退一段距离,坐在坑洼边缘的一块石头上,看其中泛起肉眼可见的波动。 波动强横,如巨石落水,令空间泛起剧烈的涟漪,也令小木屋四周百米都不再有半点雾气。这样的波动没有半点十四重的样子,更别说十五重之强。但极为浓郁,足可将人压碎,起码夏萧得躲在阿烛身后,才不至于受到影响。 阿烛之强由此可见,因为她现在连神灵之力都没使用,面对这道动荡空间的涟漪,只是举起小手,便将一切挡住,像挡住普通的风,没什么难度。 “难怪四周都没树,估计不是第一次冲击第十五重。” 夏萧就说这里的地形怎么有些奇怪,现在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涟漪泛起时,不断冲刷四周,令百米内的泥尘皆像被水流冲起,皆向四周而去。至于中心处的小屋,更是欲要碎裂,一阵风便可将其冲垮。 三个时辰后,夏萧和阿烛正无聊,青瓦房却随一道轰然声化作无数碎片,不复存在。紧接,一道气浪卷泥尘,朝阿烛这边飞驰而来。 “卧 槽,幸亏不是在城里,不然就惨了。” 阿烛口吐芬芳,倒是没让夏萧意外。但空间动荡中的气息有些变化,夏萧感觉到时,阿烛更是凝眸,叹道: “他没冲击成功,源气正在溃散,这样的话修行会倒退,自身也会受伤。” “有什么办法补救吗?” “有,将所有源气聚集起来就行。” “难吗?” “还好。” “那试试?” 就算不说劝服一事,作为小辈的他们能帮也就帮了,此时刚好瞧见,哪有袖手旁观之理?阿烛当即使用神灵之力,将压倒树木的源气聚集,令其成一晶莹剔透的宝珠,落于尘埃中。尘埃很快消散,其中人也露出身形。 这是一位身穿墨绿长袍的鹰钩鼻老者,身形修长,此时盘坐于废墟,满是皱纹的脸上本有不少惊慌之色,可此时慢慢消失不见,换为几丝淡然。可紧皱的眉头中,依旧有不少担忧,不知是谁帮了自己,且还感知不到,当真奇异。 不过既然出手,应该不会害自己。因此,鹰钩鼻老者当即吸收源气,稳定自身情况。等一个时辰后,他才缓缓睁眼,看向一边自己感知不到的二人,怎么都想不通,分明这么近,自己能感知到被他们踩着的泥土,却感知不到他们的气息,奇怪…… “拜见前辈!前辈可是有无影鹰盛名的赵鑫罗?” 夏萧和阿烛当即行礼,令其骇然。既然知道自己的姓名,看来不简单,不知找到此处是为何事?不是没人找到过这,可都是些无意之人,从未有过知道他姓名且找来的人,因此眉间尽是疑惑。 “不知二位是?” “在下荒殿夏萧。” “在下荒殿阿烛。” “荒殿?” 赵鑫罗在脑中快速搜寻,也没找到关于荒殿二字的势力,因此又问荒殿是属于何等势力管辖。 “属于天宫直接管辖。” 此话一出,赵鑫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目光不屑。 “小伙子,说话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老朽我才退出江湖二十年,怎会有新的地级势力产生?” “前辈之前溃散的源气便由我身边的阿烛聚集,您应该知道,这不是什么简单之事。聚集有主源气,且将躁动的源气压制下来可谓艰难,但她只用一分钟便做到。还有就是我们确实为地级势力,虽说将在不远后,但是天王大人亲口承认的事。” 眼前两子的确神秘,令赵鑫罗问: “是你们帮了我?” “正是。” “多谢两位小友,受老夫一拜!” 赵鑫罗说完就想行礼,他向来不喜欢欠别人。这种想法被阿烛得知,以一礼还人情可谓太简单,阿烛手指只一抬,他便动弹不得。赵鑫罗之前的怀疑当即烟消云散,看向阿烛时尽是不可思议。 一个小小的女娃,既能这么轻易的将自己控制住,且令自己手无反抗之力,当真令人觉得奇怪。 “前辈客气了,这一礼我们可受不住,但有一件事希望前辈帮忙。对您,也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反面的影响。” 身体能动时,赵鑫罗整整衣襟,晋级失败带来的失落和郁闷之情令其脸色复杂,可还是问什么事。 “请前辈随我们回荒殿,做一名长老可好?” “二位真是说笑了,我当初既然选择隐居,定不会重出江湖。此次二位帮了我,我难以报答,但令我去贵宗做一名长老,实在是难以效力。” 赵鑫罗暗地骂两人一声,只不过帮了自己一次,就想令自己卖身,当真是想得美。可夏萧只有办法,劝道: “从之前的源气波动来看,前辈应该晋级多次,一直没有成功。再拖下去,恐怕对自身不利。我荒殿中,有天宫及天王赠送的弹药若箱,灵药圣果更是不少,说不定前辈一去,便可突破自身桎梏,您觉得呢?” “小友口口声声都提及天宫天王,不知荒殿何时建立?又何时突破的人级势力,成了地级?小友,无论荒殿是何等存在,还是少提天宫和天王才是,免得惹来麻烦,修行不易,可不能这么损伤自己。” 赵鑫罗虽说客气,可那张刻薄脸上的冰冷表情,显然不相信能有哪支自己从未听说过的势力能在短短二十年间成为地级的存在,且令天王送礼。这可是从未听说过的事,但夏萧只是潇洒一笑,说出惊人之语,令其怔在原地许久。 第九百一十一章 能骗一个是一个 “荒殿近三月前建立,自建立以来,便属于地级势力,没有突破人级势力一说。” “刚建立?那你这般狂妄,天王可知?天宫可知?” 赵鑫罗语气重了些,令阿烛像要扑出的小豹子,但被夏萧一把抱住。这等行为,令赵鑫罗抬起头,下眼看人,显然有些瞧不起。这么毛毛躁躁,怎配得上地级势力,不过是两个毛孩子罢了。赵鑫罗这么认为时,夏萧还是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道: “实不相瞒,说荒殿为地级势力的乃天王,至于天宫,我们已去过。” “真是放肆!你别以为帮过我一次,便可胡言乱语的骗我,天宫可是你们能随意去的?去做什么,哗众取宠?” “你会不会说话?” 阿烛喝了一声,赵鑫罗却不以为然。不过这恰是夏萧想要的,他随便怎么看自己,此时话说得越重,了解真相后,越不敢拒绝加入荒殿和背叛。 这赵鑫罗光看面相,便知不是个好惹的主,之前见到阿烛出手还敢这般说话,更显现出其心高气傲,自命不凡。越是如此,夏萧越想看到他今后的脸色,因此故意狂妄了些,但说的也是事实。 “前辈隐于此处许久,有很多事不知道也正常。可我们并非随意前去,而是宫主大人派马诞天王携四翼天马来接我们入宫。至于做什么,便是帮其突破夕曙桎梏,现在宫主大人正在闭关修行,可只要你离开这青山,前去荒殿,便知我们说的是真是假。” “你们可真是会编!” 赵鑫罗又冷哼一声,令阿烛很是恼怒,当即动用源气时,将这青山都笼罩,而后以近乎恐吓的语气道: “我们虽然来请你加入荒殿,可你不敬在先,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强的实力!” 说罢,苍天源气皆起,一声鹰唳传遍九霄。铺天盖地的源气皆来,呈覆盖之势欲把眼前二人覆盖。这一招显然是试探,但赵鑫罗也用了不少源气,但阿烛只是一指,便将其戳破,且将其伤到。 一股无法抵抗的强大源气直破防御,破其身外盾,伤其肉体,令其一口鲜血喷出,脸色更为惊慌。他原本以为是二人故作玄虚,可先后两次,足以证明其实力。因此,短暂的比试到此结束,赵鑫罗连忙道: “在下知错了,还请小友手下留情!” 阿烛哼了一声,收手时,之前暴戾的气息和血腥味皆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切又恢复原状。这等收放力量的速度令赵鑫罗暗自吃惊,莫非他们真的有什么特殊之处,令天宫特批荒殿直接成为地级势力? 赵鑫罗活了好几万年,自问自己见到过无数强者,各路人士皆有,但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可出于当前的时局,他不好再开口废话或问,只是看着二人,听他们说: “现在手下留情了,能不能听我们好生说说?” 赵鑫罗点头,阿烛便示意夏萧来,他们的关系可见一般,但赵鑫罗绝对想不到他们是夫妻。这年头,谁在正值风流倜傥的岁数选择作茧自缚? “前些日子,荒殿招揽了第一批弟子,现在缺少强者驻于殿中,为弟子排忧解惑。前辈也知道,繁丰大陆上的自由人不少,强者却不多,所以找到您,希望您能加入荒殿,指导小辈。当然,作为报酬,您的待遇肯定差不了。” “听你的语气,应该不是夕曙人吧?” “晚辈是从四级世界来的。” “四级,她也是?” “瞧不起谁呢,等你离开这座大青山,就知道我有多厉害了。” 阿烛哼哼几声,夏萧也没责怪她没礼貌,只是略带歉意的说: “阿烛性子耿直,还请不要见怪,但她说的都没错,等前辈去了荒殿,或走出这,便知荒殿如今的特殊。” 赵鑫罗陷入沉默,莫非是他真的落后于时代?在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种荒诞的势力存在。可看两人的实力、谈吐和气度,又似乎一切为真。但两个外来者,真的可以做到那般宛若奇迹的事? 赵鑫罗暂时拿不定主意,虽说他很想劝服自己,令自己相信他们说的话,毕竟自己欠他们人情且输给了他们。但这太超乎常理,令人下意识不愿相信。 “前辈意下如何?” “老朽……隐居二十余年,期间就出过青山一次,还是为了收集灵药圣果。所以恕我直言,老朽还是不愿去贵宗,虽然贵宗资源繁多,可帮老朽突破桎梏,但若真的只是为了突破实力,当年我肯定也会投靠一门势力,不用像现在这么难堪。说到底,我还是自由散漫惯了,不太适应那种生活,还请二位见谅。” “我荒殿的规矩并非严格,还请前辈考虑一下。” 赵鑫罗见他们这都不肯走,当即焦虑起来,他怕的就是这种,有实力还脸皮厚,当真堪称无敌。在这个对峙的过程中,阿烛暗自问夏萧怎么办,后者也无法,只有说: “骗也要将其骗去荒殿,他只是不了解当前的形势,只要令其走出这,就好说话多了。而且只要令其去荒殿,是否留下就看语尚言的本事。” “你是想甩锅给她?” 阿烛暗自叫好,他们只要将人带去便是,至于是否能留住,就看语尚言。不过阿烛也有信心,只要到了荒殿,定会为那里的情况改变。这么一想,阿烛还是觉得自己厉害,可当前,还看夏萧如何发挥。 向来抠门的夏萧从空戒中拿出一个木盒,双手递上前。赵鑫罗见状,没有收,这也太过唐突。可夏萧将木盒拉开一点,忍痛道: “前辈,这可是万年的上品风神参,即便荒殿资源丰富,也是稀有之物,还请收下,就当做我们的见面礼了。” “使不得,使不得,这太贵重!” 看这灵药氤氲光辉色的浓重,赵鑫罗对两人的重视再重几分,这即便是地级势力,都得咬咬牙才能拿出。但看夏萧,并无多少不舍,可想那荒殿,究竟是多么阔绰。但想用一株万年灵药就将自己收买,还是太小看他赵鑫罗。 两者推辞不断,夏萧却面色一正,故作严肃的耍起无赖。 “前辈,好说歹说,我们之前也帮了你一次,你是否该予以报答?” “这……” 赵鑫罗一时语塞,他的确该报答二人,但以自己去荒殿那种事来威胁,是否有些不太好?夏萧为人不算正直,但也不会那么威胁,否则效果不佳,便说: “前辈放心,我们不会威胁你前去荒殿做长老,而是去荒殿走一遭,等你到了哪,知晓详情之后,再做决定,如何?” 赵鑫罗两眼放光,问: “此话当真?” “当真。” 夏萧向来都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也给赵鑫罗一个好机会。他当即表态,唯恐夏萧后悔。 “那老朽我就走一遭,若合适,定报答二位相助之恩,若不合适,恐怕得回这青山,继续做自己这自由人。” “我们只提议,决定的权力,在前辈手中。” 赵鑫罗直说好,第一反应却是眼前二人有些蠢,他们分明有和自己讲条件的资本,却想用圣贤的礼仪之道,当真愚蠢。但夏萧和阿烛对视时的自信,令其隐约有些期待。这个荒殿,究竟是什么东西,能令他们相信自己去即能被留下。 “前辈,您准备何时前去?” “现在就可。” “那我带你去!” 阿烛说完,身旁出一分身,和她如出一辙,轻声道: “跟我来吧!” 分身不是什么难事,有很多功法皆可做到,赵鑫罗是见到过的,但能做到一模一样,甚至气息同样无法感知的却很难。他下意识跟上阿烛的分身,却问: “那你们呢?我们还有些事,事后会在荒殿见面的,恕不能带路。” “无妨!无妨!” “快点啦,磨磨唧唧的!” 空中的阿烛抱怨几句,令赵鑫罗连忙前去。他这一走,隐约觉得自己中了圈套,但他已答应,只有先过去看看荒殿究竟是怎样的势力。见其身影撕裂空间而去,树梢上的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笑。 “第一个成功!” “之后会越来越顺利的!” 阿烛也那么觉得,便顺着卷轴上的地图寻找起第二位强者。但这位强者的所在地并不像赵鑫罗位于一座庞然大山中,而是在一座名为济世的城里,令他们需四处打听。 但只要有赵鑫罗这个先例,接下来的这些隐士都十分好劝,一是对自己有所听闻,二是十四重巅峰的赵鑫罗都已去荒殿,他们哪还有理由隐姓埋名?现在是建功立业的大时代,不该一直这么沉静。 死后有的是时间安眠,生前便得有足够长远的志向。站在济世城前,阿烛感慨道: “突然感觉繁丰大陆好大,只一个东北角,就抵半个大荒。” “那可不,这可是六级世界。” 夏萧和其一同进城,却为城中的景象震惊。这济世城,实属有些……凄凉。 第九百一十二章 医馆外 阿烛没有一直使用神灵之力和极多源气的习惯,夏萧则是没那么强的力量可使用,便无法得知那位名为苏然的前辈究竟在何处,只能一个接一个的问,也算表明诚意和享受生活。总不能煞气腾腾的冲进他人住所,令其归属于荒殿。 那等做法有失礼仪,也不像夏萧和阿烛的做事风格。但刚进城,二人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到。 只见,城中大街上四处都是花圈纸钱,令二人回到城门外,确定自己来的是济世城。再看一眼卷轴,其上对此处的记载,乃壮宗管理下的名医圣地,怎会成为一座压抑之城? 夏萧欲打听些事,却在拦人中百般受阻,这里的行人大多仓促,腿脚极快,不会因夏萧和阿烛停下。两个健康的年轻人,常常引得这里的人白眼相待,所以夏萧问过几间商铺,都没结果。 “应该带些钱的。” 夏萧叹时,心想真的只有钱才能使得鬼推磨,但阿烛眼中泛起血色,眼前人影话语快速闪过,皆呈现于她的脑海,令其当即得知这里的现状。她顿时恍然大悟,神色都变得失落起来,令夏萧连忙问发生了什么。 “这里本是一座名医城,但因为最近药材的缺失,死了不少病人。至于我们要找的苏然,是济世城里济世堂的堂主,现在估计正为药材的事发愁。” “我们去见她。” “现在去劝她,恐怕不合适吧。” “现在当然不能劝,可得把随行灵药送给她,估计她能用得上。” 阿烛看向夏萧时,于快速移动中对其满是钦佩,甚至两眼放光。她知道夏萧外表冷酷,其实有颗温暖的心。但夏萧是考虑到利弊的,这番行动对其有好处,他才愿做。起码他是这么觉得的,至于善良一词,他向来不觉得自己具有。 可所谓的善良不是定要抛弃什么,而是选择做与不做。夏萧一直以来都很在意性命,若性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他至今都记着自己当初为娘找寻冰续草时的艰难,现在有了条件,自然不会太过吝啬。 前去济世堂的途中,夏萧从半空看济世城,发现四处皆凄凉,不止主街。这里是医馆最多的城市,也是以医馆为主要产业的城市,可同样也是殡葬用品店最多的城。一开始,曾有无数人反对,但最终,苏然默认了,因为她知道,即便自己,也有治不好的人。 修炼者有暗疾也会来此处,可修炼者能接受的剂量普通人接受不了,但会得一样的病,只是前者好处理,后者稍不注意,便会死。因此,济世城一侧,甚至还有一处坟地,无需钱便可下葬,这也是苏然的提议,算给那些前来治病的穷人最后的便利。 就是下葬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来时有伴,走时却形单影只。这些都没实际用处,就像此时的济世堂中,虽说有不少人在,可药材不够,只能令那些患者哑口无言的站在原地或门外,双目黯淡,如熄灯之蜡,见不到半点未来,不知该怎么办。他们排了很久的队,甚至准备了不少钱,怎现在药材不够,那是否还能医? 很快,四周哗然不止,皆讨论起来,显然是对苏然半个时辰不公布消息的不满。整个济世城的医馆都由苏然掌管,这里也是所有药材的总囤地。只要这里没有货,其余地方肯定也是弹尽粮绝,但排列的患者,还有数百人,此时皆神情绝望,无比惨白,令人见之心中一沉,极为不快。 夏萧和阿烛看着这些人的神色,连忙挤进济世堂。其中有修行者安抚着众人的情绪,兴许是瞧出夏萧和阿烛的不同,连忙问: “二位有何贵干?” 她这一问,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投来目光,这精神焕发的二人,一看就没病,来这凑什么热闹?夏萧倒不理会他们暗自低估,只是对药堂中的女子说: “带我们去见苏然前辈,我们有很多灵药圣果,可以代替药品。” 女子一听,当即恭敬答道: “请随我来!” 在女子的带领下,夏萧和阿烛从一旁的小径走到后院,换其他人来安抚情绪,可无非就是药材不够,正在想办法,没什么新话。但事实本就如此,能怎么办?他们也没法,看着门外瑟瑟的凉风吹过,不少纸钱皆扬起。 其实药材和灵药是有很大区别的,因为后者聚集了不少天地源气,但前者只是具有药用价值的植物。可灵药也有各自的功能,使用得当的话,能代替药材,只是量不好控制,可语尚言在卷轴上对苏然的记载可是神医。既然是壮宗境内的神医,还有十四重初期的实力,定能把握好量,他们手中的灵药,也算有用。 来到后院,苏然正在发脾气,对着身前空间大吼道: “壮宗还是不肯给灵药?” “宗主大人说了,为了抵御新建荒殿带来的压力,灵药都要用给宗中弟子修炼,所以难以再给济世堂提供灵药。” 苏然是位白袍银发的老妪,身形略显佝偻,个子很矮,极为严肃的脸上满是皱纹,像位巫婆,此时厉声喝时,更显得恐怖。 “那就看着这些人等死?” “别跟我吼!老太婆,不是我说你,这些年来,你们所有的药材都是我们壮宗提供,你们自己找过多少?就算你救的是壮宗势力下的人,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很多平民,该不救就不救,你有菩萨心肠,不收他人财物,我们壮宗怎么办?你何时反馈给我们财物?何时想过壮宗有多少损失?” 空间那头传来的声音愈加激动,令苏然愣在原地,又神色愤然。 “不说回报,你甚至还要我们给你财务支撑。我告诉你,你若加入壮宗还好,但你一直借花献佛,以壮宗之物,用济世堂的名义施出,可曾想过壮宗?我们做的一切,都只是看你心善,但并不是你变本加厉,跟我吼的资本!我们有便给,没有便不给,别蹬鼻子上脸!别说现在没有,以后有,也不会给你,谁愿这么养着你们?” 此话后,空间中的涟漪当即消散,苏然无助的跺地,表情痛苦。看来壮宗对她的耐心已用尽,甚至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但她实在不愿令那些人在济世城死去,可没有壮宗,谁能帮自己? 苏然突然想到荒殿,这时,夏萧高声道: “前辈,荒殿的夏萧和阿烛,愿来助力!” 显然,之前苏然的话他们都听到了,虽然她这种方式并不提倡,可夏萧不会令其白拿自己的东西,即便是济世救人也一样。但当然,现在不是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和阿烛当即拿出空戒中大半的灵药圣果,足有上百个木盒小箱。 这等数量令苏然和无数医师看呆了眼,打开几个木箱,当即有药香传遍整个大厅,且有氤氲浮现,似成几个光球。简陋的济世堂中,少有这种等级的灵药圣果,令苏然无比激动,连忙道: “快!快拿去用!” 不少人当即来抬,苏然便站在一边,叮嘱道: “一定要注意剂量,可少不可多,按克称好。别忘了将灵药圣果中的源气抽走,制成源丹,一定要严谨!” 见木盒小箱不过几分钟就被搬走,苏然心中的石头才算落下,而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表情不禁古怪。看来这些人当真心急,既然就这么草率的将东西搬走。不过他们本来还怕苏然不收,现在看来,当真是多虑。 大厅中众多医师已走,只剩苏然,后者当即行了一礼,令夏萧和阿烛连忙鞠躬回之。 “前辈济世救人,晚辈着实佩服,还请不要多礼。” “都只是瞎忙活罢了,若都能救活,城中也不会开那么多殡葬店。” 叹息时,苏然极为惭愧,夏萧却一话说到她心坎中去。 “修行者好医,普通人反而难医,很多因为不重视或长途跋涉,前来已奄奄一息,就算是神,估计都医不好。这个道理,小辈还是懂得,不过前辈尽心尽力,甚至不收钱财,已是对病者最大的慰藉,起码没有因为自己的病拖累一家。” “哎,世上除了修行者好医,富人也好医,甚至不用到我这来。可来我这的,大多都是穷苦人家……” 苏然虽说自称隐士,常年只专注医道和修行,但还是听说了荒殿的事。它与壮宗交好,而自己又有愧于壮宗,此时话说一半,便不好再说。 虽说之前有气,但苏然只能说壮宗见死不救,不能说他们不讲道义。因为一直以来,若没有壮宗帮扶,估计这济世城,早就垮在风雨中,不像现在,还能在阴天苟延残喘,像医馆外等死的病人,可又不甘心就这么死,所以拖着无比疲倦的身体来到医馆,希望看到点希望。 谁都不想死,但活着的代价比死了还重。就像这济世堂,苏然不止一次想要放弃,只要她狠心些,咬咬牙便可安享晚年,不再每日忙碌,为天下疾苦人操心,从而掉发不止。但为那点可怜的善心,她又坚持到了现在,但究竟能坚持到多久,她也不知道。 隐约间,苏然觉得,是该改变一直求助的现状,得慢慢赚得自己想要的灵药圣果。若她有能力,还想偿还一些壮宗的恩情。这等繁重之事,足以将自己这糟老婆子卖了。突然,灵机一闪的苏然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恰好,身旁荒殿的夏萧轻声问: 第九百一十三章 愿纸钱不于城中飞 “前辈,您怎么了?” 夏萧此时问的,倒不是为了征询苏然前辈是否愿去荒殿。现在这个时候问那些,显然有些不合适,他只是提议道: “前辈,若你忙的话,我们先行退下,之后再来拜见你。” 夏萧说着行礼,和阿烛一同后退,欲出门而去。但被苏然叫住,且问: “二位所来为何?” 夏萧心想这位前辈有些心急,但不好意思拖沓,正准备说,又听其解释道: “济世堂创办数十年,关于灵药圣果的处置,我的弟子们能做好,所以老身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想必你们千里迢迢的前来,不是为了给我送灵药那么简单。” “前辈明智,我们所行,是为请前辈加入荒殿。” “我正有此意。” 哦? 阿烛没想到此次这么快便能成功,那卷轴上的苏然名字下,赫然写着固执至极,现在看来,倒是好说话。可固执的人,只有自己才能成功劝导自己,但夏萧还是比阿烛谨慎,因为这老前辈的条件,恐怕有些高。 “荒殿新成,需要一些自由人加入,老身愿意前去,为荒殿效力。但每个月,必须给济世城送来足够的药材,以供救人。” 夏萧没有立即答应,只是冷着脸,不卑不亢的说: “前辈可曾想过,荒殿虽说得到天宫青睐,天王帮扶,可底蕴不深,若大肆挥霍灵药圣果,定不敢重负。即便是每月提供普通的药材,都需要金钱去采购,还需要雇佣人力。所以前辈觉得,自己一人,便足以换取这些?” “你的意思是?” 苏然也是个倔脾气,夏萧此时说这些,自然讨得她心情不悦。但夏萧现在作为荒殿的一员,不能盲目招揽强者。事先不谈好,事后定会有矛盾,与其那时再出事,不如现在就商量好。 这济世城看似不错,但是个名副其实的吸血鬼,谁能一直保持它正常运作?谁又甘心一直无回报的付出?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不说付出和回报等价,起码得看到自己付出的意义。若是以前,苏然定不会和夏萧废话,不给灵药圣果就滚蛋,但她现在已和壮宗闹掰,此时也得让步,便尽量心平气和的听夏萧说: “我不是低估前辈,也知道前辈实力强横,医术超群。可济世城不以赚钱为主,需要的资源极多,若不加入荒殿,恐怕荒殿难以心甘情愿的给予帮助。前辈是在世神医,晚辈也不隐瞒,更不敢欺妄您。只要您愿携济世城一同加入荒殿,令其成为荒殿的一部分,一切便可顺利。”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老身加入荒殿,需进入其中,成为其中长老,不能待在此处。那济世城加入,又有何用?” “前辈还不知我家殿主大人,她对自家人向来慷慨,但对外人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等救世之事,她定不会过问,可只要济世城成为荒殿的一员,定能得到荒殿的鼎力相助。” 苏然现在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有别的办法,济世城总不能现在就倒闭。这般来看,的确可行,便汇报道: “城中共有一百零三家医馆,天境两百人,地境六百五十三人,若荒殿愿承担我们的开支,我们愿加入荒殿。忙时,我们于城中就医,闲时,愿为荒殿倾尽一切!” “这么多人的话,只前辈一人去荒殿,是否有些不妥?” 苏然沉默,夏萧提出的要求,显然已过她的极限。但夏萧只是以事论事,诚恳道: “前辈,想必您也知道我和阿烛在荒殿中的地位,我们现在说的话,相当于殿主之言。不是我们贪得无厌,是人数实在太多,您不说出来,我们稍后得知,也会改变主意。不如……你多带些强者,比如十重以上的人,皆去荒殿。” “十重以上的人共有一百多,全去荒殿的话,太多了吧?” 夏萧思量片刻,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只是说: “去一次就知道了,前辈,荒殿保证不会让您失望,多带一些人又何妨?荒殿定会给你们安排好住所,商量出足够好的对策,做到双赢。而且济世城交给小辈打理就是,这里缺的不是强者,而是药材,不是吗?” 苏然与夏萧对视许久,后者想的是让整个济世城加入荒殿,其中强者到荒殿做长老,有潜力的小辈就加入其中,成为荒殿弟子。若他们不适应,再加一个济世堂,于五行堂外就行,并不冲突。 至于荒殿的规模,本身就要扩大,现在是初启阶段,能折腾的起。 总之,济世堂中这么多强者,得多拉拢些才是,这是一个好机会。刚被壮宗拒绝的他们,现在没有多余的选择,终会答应,也只有答应。否则在壮宗的地盘,以现在的他们和养成的习性,早晚得散。 这等迫在眉睫的现实,苏然是知道的,可她并不相信夏萧,虽然她知道后者和阿烛身份的特殊,但这么做事,显得太过荒谬。济世城能加入荒殿,可去那么多人,济世城虽说影响不大,这里的小辈已能撑起这里的一切。但他们加入荒殿做事,已违背初心。 若让苏然一人卖身帮济世城赚取药材,她是能接受的,可那么多人,不已违背初心?想到这,苏然眉头一蹙,迟迟没有表态,只是行了一礼,示意感谢。 “老身难以代替所有人做决定,能否给老身一夜时间,令我们商议?” “自然可以,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明日再见!” 夏萧说完,和阿烛出了门。后者看一眼苏然,她还怔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我们就这么走了?” “对啊,她要时间考虑,我们等便是。” “你怎么不开心啊?” 阿烛对夏萧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而她一说,夏萧的火气更旺,当即没好气的说: “苏然前辈虽说做的是济世好事,但以他人药材,又以自己名义行事,怎么都会令人厌恶。你看壮宗,为何不再支持她?除了荒殿带来的压力,还有就是她以救助壮宗势力下的人道德绑架。之前你也听到了,她想一人去荒殿,为全城换取药材,怎么可能,那不是便宜她了?这种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做!” “也对,如果语尚言知道我们只将其一人带回,还有这么多条件,估计得气死。” “对!大家都是聪明人,谁甘愿做那种傻事?我之前观察到,他们也有自己种植药材,只是生长缓慢。我们要一百人加入荒殿,一部分作为长老,一部分管理灵药圣果,还能组建济世堂,为宗中弟子疗伤。等以后势力壮大,有任务可做,定需要专业的医师。总之,他们要想得到药材,就得付出足够的代价。” 阿烛点了点头,觉得夏萧说得没错,至于如何选择,就看苏然自己。结局可想而知,她没有那等胆量拒绝一个帮助过天宫宫主的人,只是于暮色中叹息,觉得自己终要违背初心,踏入他人屋檐下。可壮宗的事乃一警钟,令其在晚上召开会议,在众人面前提出夏萧和阿烛的想法。 一开始,所有人都很暴躁,觉得夏萧欺人太甚,可等冷静下来才知道,无论是他们的身份还是夏萧已给出的灵药圣果,都不允许自己拒绝。因此,唯有赞同,就是心情低沉,叹息声此起彼伏。 “都别唉声叹气了,这些年来我们只靠他人,觉得作为医师救人便可,其余的事,便交给世人。但我们错了,没人强迫我们必须医人,要想继续,就得自己去挣取金钱和药材。所以十重以上的人,明日皆随我们出发。” “是不是太过仓促了?” “若不抓紧时间,此次的灵药圣果用不了两个月就会耗尽。而且此次前去并非直接加入,而是商议。荒殿万人瞩目,定不会自败口碑,我们得给足面子,至于今后的打算,看他们给出怎样的条件,若好我们就加入,若不好就委婉拒绝……” 苏然有些中气不足,因为她知道自己肯定会加入。 此次前去,便没有退路,想做的也无非是给自己讨个不错的安身之所,说白了就是讨价还价。众人也皆意识到,坐在原地沉默。最终,这等压抑的气氛还是被苏然打破。她日渐消瘦的身影在灯烛下拉得极长,显得有些干瘦,可语气中满是无奈。 “这也并非是坏事,与时俱进总是要的,而且很多人想进荒殿都进不了,我们倒是捡了便宜。” “希望如此吧……” 来到济世城的医者都和名利告了别,来前满心壮志,觉得自己可以适应这种隐居的日子,一心只治病修炼。 可现在,他们又得被迫离开,投身到势力宗门中去。真是兜兜转转一整圈,最终却回到自己最厌恶的生活中。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荒殿前途无量,自己所去,定能发挥自己的作用。 望着这凄凉的济世城,苏然暗叹三声,她其实早就料到会如此,只是没想到一切来的那么快,令懒散自由惯了的他们一时难以接受。但她还是觉得这不是坏事,起码荒殿的资源丰富,今后这城中,也不会再有那么多纸钱飞舞飘动。 若哪天飞舞的纸钱皆消失,也算满足苏然的一个愿望,就是稀里糊涂的,不知何时才能医好天下人。不说天下,光是壮宗境内,她都医不完…… 第九百一十四章 有的人早已不知下落 苏然等众多强者彻夜难眠,也令一些学徒诧异,去荒殿可是好事,比在这里一辈子舒服多了,怎么还郁郁寡欢?他们不懂自己这些老前辈的心思,更不了解他们的思想境界,究竟已到多高的层次,只是觉得不解,但也正常。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很多患者的家属皆双眼泛红,神情默然。即便药材有了,医师也治了,可就是没有活过来。晚了,晚了,向来都是治病尚晚,行医略迟,只有那纸钱洒的恰到好处。 夏萧和阿烛走在街上,为迎面而来的棺木让路,可那飞舞到身前的纸钱,总令他们觉得晦气。凉风纸钱唤起阿烛的思绪,令其很快想到自己的姥姥,回家心切,和夏萧牵在一起的小手都紧了几分。 夏萧看她一眼,满是心疼,不禁脚步加快,来到济世堂。前堂还有病人求医,大厅中却站满了人,足有百位。夏萧见之行礼,不禁暗自赞叹,若语尚言能把握住机会,那荒殿此次就赚大了,整个壮宗的自由人,恐怕都在这。 自由人向来都是抢手货,很多人为了逃避其他势力的邀请,也为了不得罪他们,便来了此处。前段时间得到庇护,没人追穷不舍,但现在也得和其一同面对荒殿。不过比起那些对他们死缠难打的人级势力,荒殿无疑前途光明,进入之后,估计谁都不敢乱说话。 见夏萧和阿烛彬彬有礼,特别是后者,令他们离开这安全屋的决心又重了些。而后几句寒暄,见苏然示明自己的意思,当即施展分身。 “她将带你们去荒殿。” “多谢。” 苏然话音刚落,阿烛的分身已升至空中,她也带人跟上,当即前往远处。因为这些人的实力参差不齐,阿烛便没有撕裂空间,只是单调的飞行。可这里离荒殿,并不算远。 站在空中,见一行人远去,夏萧和阿烛当即和这济世城告别,前往下一处。此次要去之地乃壮宗境内最南端,靠近其下的地级势力——东岳武宗! 若一般的壮宗弟子前往,定结队而行,因为边境处有不少东岳武宗的弟子埋伏,常将人打成重伤,又不取性命,以此打擦边球。但夏萧和阿烛倒没有管那些,只是按地图的标记而去。 规矩对不守规矩的人而言是严厉的,危险对弱者才危险,夏萧和阿烛不属于弱者,便在边境横着走。可这边境也乃深山老林,不时有些生锈的刀剑和损坏的陷阱机关闯进夏萧和阿烛的视野当中,可就是没有那位卷轴上记载的小剑仙李捞月。 夏萧二人又找过几圈,还是没找到那人,便对阿烛说: “可以用神灵之力找找了。” 阿烛点头,眼中当即闪起血色光泽,一道气浪朝四周扩散,令这深山老林当即晃动,其中兽鸟惊鸣,就是不见人影。 夏萧倒没觉得多奇怪,毕竟标记范围较宽,说不定那位前辈就坐于某地,正修身养性的喝着茶,准备修行。可阿烛此次的动静太大,令其自己都察觉到不好,解释道: “我之前来的时候就用源气看过,没找到他,所以这次施展的范围更广些,但都超出标记范围很多了,就是没找到十三重的强者。” “你都找不到,估计是他早就走了,我们去下个地方吧!” 夏萧对阿烛就是这般信任,后者的实力可连夕曙意识都能唤来,岂会在这等地方出错?而且仅仅一个十三重,能瞒得过自己,怎能在阿烛眼前只手遮天?正准备走,阿烛却拉住夏萧,说: “有个奇怪的地方,我们去看看吧?” “奇怪的地方?” “嗯嗯,那边源气很强,可都是些无主的源气,不知怎么回事!” “走,看看再说!” 说罢,二人已到深山老林的最内侧,这里源气如瘴,可遮视野,也可隔绝感知。但阿烛带路,二人得以径直走入其中,就是他们的身影,被远处人看到,令这尖嘴猴腮的人心生许多疑惑,当即找来同伴,且将这里的事告知长老。 阿烛自然也感知到他们的存在,就是没理会这些背后绣有显眼武字的人,一心只在浓瘴中。阿烛带着夏萧,很快来到无主源气的释放中心,且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是个脚印,令这数十年都没人来过的地方变得不再那么死寂。 挥了挥手,瘴气才散开了些,他们的视野也算清晰起来。只见,无主源气既从一把剑中散发出,这是一把被岁月摧残,可依旧有着不灭锋芒的剑,令夏萧当即想到小剑仙李捞月。他觉得,这绝对不是巧合! 语尚言给的卷轴上说,小剑仙李捞月时常一手持中品灵器,一手提酒壶,无比潇洒,耍的一手好剑。平日里,更是剑不离身,但现在人找不到,剑却在此,莫非人已逝去? 当夏萧将这个想法告诉阿烛,后者旋即摇头,没察觉到近处有逝者。若李捞月死在此处,定会形成源气聚集之妙地,十三重的强者死亡,不再像普通人那样只会成为泥土。但这把剑,的确称得上是中品灵器,因为散发出的波动,堪比天宫刑殿中的牢笼铁棘。 夏萧试着催动这把剑,以此找到李捞月,但没成功。这把剑有着自己的傲骨,不愿被他人所动,夏萧倒是能强硬些,将其炼化,可没选择那么做,毕竟逝者为大。 “将他留给有缘人吧!” 阿烛点过头,给语尚言传回一道讯息,走出瘴气。刚走出浓郁瘴气的二人本要离开,却因四周包围而来的数十人停下脚步。 “嚯,还有十一重以上的强者。” 夏萧看向正前方的三位老者,呢喃一声,因他们身上的武字判断这些人肯定是东岳武宗的长老。但他认识他们,后者却不认识夏萧和阿烛,此时怒目圆瞪,没好气的喝道: “看到本长老还不下跪?” “好大的口气!” 一把短柄朴刀,当即以奇异姿态出现在夏萧一侧,似要将三人砍翻。但夏萧只是将其收回,沉声道: “你们是东岳武宗的长老吧?还是少管闲事,免得回去被你们宗主收拾!” “大胆小儿,报上名来?” “夏萧。” “好一个夏萧,你可知这是我们看管之地?不过你们怎能进入其中,是有什么灵器护体?这样吧,你们帮我将其中灵剑取出,我就不为难你们,放你们一条生路!” 这络腮胡长老心生觊觎,显然想将刚才那把奇异的朴刀收入自己囊中,还有就是夏萧身边的女子,着实生得漂亮,令人想入非非。后者此时瞧他们一眼,不等夏萧出手,已将之前那把灵剑握于手中。 嗡—— 灵剑上泥尘震落,展露出无比锋利的剑刃和光滑的剑身,令三位长老当即眼前一亮。 “想要吗?” 阿烛俏皮问了一句,三位长老当即点头,阿烛便松手,令剑浮于空中,似在等他们来取。 “算你们识相,不过你们得把掩盖气息的灵器和那道怪朴刀交出来,不然今天别想走!” 说着,四五十人当即靠近此地一些,令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这年头,被恐吓都成了稀奇事,当真令他们激动起来。可在长老伸手,令灵剑靠近自己时,却被其当即闪过寒光,刺穿手掌。 听着络腮胡长老的惨叫,阿烛连忙觉得好笑,又一挥手,令灵剑进入自己的空戒中。 “你既然耍我们?” “谁让你出言不逊!” “小兔崽子,看来今天必须得教训教训你!” 阿烛哼了一声,一挥手,众人皆捂着手臂叫唤起来,因为那突然没了血液的手臂,已如干尸一般,令他们身体产生剧烈的反应,痛觉直将很多人冲昏。就连三位长老,都有一股难忍的痛楚,令他们直冒冷汗。 “长教训了吧?” 听到连续不断的认错和央求声,阿烛才将鲜血还给他们,紧接做了个鬼脸,与夏萧扬袖而去。但二人知道,他们还会见面的,但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而是在荒殿。到时,他们可不敢这么放肆。 见他们没了身影,络腮胡老者问身边二位长老。 “可曾听说壮宗有这么年轻的小辈?” “那男子刚才说自己叫什么?” “夏萧……” 络腮胡老者这么一重复,脸色当即大变,想起那女子的实力,不禁问: “不会是荒殿的夏萧吧?” 他这么一问,其余二位长老皆不敢说话,只是瞪着他,惊愕半天后骂道: “真是被你害死了!我们这些外宗的长老,岂能得罪人家?” “就是,幸亏我们没开口,你就等着受罚吧!” 络腮胡老者当即语塞,但又惊慌失措,想追上去道歉。可无论他速度再快,沿着二人消失的方向而去,也找不到不知下落的他们。 “完了完了!” 络腮胡老头慌了神,怔在原地许久,而后匆忙回到宗门中负荆请罪。但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惩罚。可此时,夏萧和阿烛正散漫的前去下一地,后者的声音,则传回荒殿语尚言的耳中。 第九百一十五章 都是悍匪性子 “喂,小剑仙李捞月不在标记地点,我们准备去下一处张金锤那!” 突如其来的声音毫无征兆,震到了语尚言的耳朵,令其咂舌。虽说现在正是下午,可语尚言没有时间休息,正坐在殿中,处理着殿中事务。身旁,清寻子陪着她,见其表情有变,贴心道: “忙了这么久,你去歇息吧,这里的事我来就好。” “没事,是阿烛来消息了,李捞月不知下落,便去找张金锤了。” 清寻子恍然大悟,不过这种事也不算意外,毕竟这些隐士的消息都由人口头相传,只有少数得到过壮宗的证实,找不到也算正常。 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曾经的强者,说不定已陨落某处,在这偌大的繁丰大陆东北角等着有缘人前去得到机缘。语尚言他们虽说要招揽强者,但更多的,还是看缘分。毕竟这种事强求不得,若太强势只会败坏自己的名声。 一个势力要想做大做强,最在意的便是名声,名声不好,今后的路就算铺得再完美,也会越走越窄,直到最后将自己堵死。因此,语尚言此时也没多着急,有一人来,都能暂时缓解荒殿中尴尬的处境。 “去请赵鑫罗来,济世城的人一到我们便召开会议,让他们自己选择是走是留。” “若他们要走呢?特别是济世城,一来就一百多号人,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否则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走?既然来了,一个都别想走!” 语尚言声音平静,却将她的性子展现的淋漓尽致,令清寻子见之微微一笑。本是极为微妙的表情,却被语尚言察觉。她扭头去看清寻子,令后者当即行礼,以求宽恕,且主动解释道: “殿主的性子令我想到了夏萧,没有他意,还望殿主大人恕罪。” “夏萧?他什么性子?” “在下这徒儿虽说冷酷,可也好强,很多时候都和殿主很像,典型的……悍匪性子,只要看中,便想法设法都要得到。” “好一个悍匪性子,不过我需要人,他们也来了,若是我留不住,岂不是显得无能?” “在下觉得,赵鑫罗屡次突破桎梏没有成功,倒好拉拢。只是苏然他们虽说常年不关注外界活动,但也并不像赵鑫罗那样隐居,所以一直没有表态,说不定对我们荒殿,并无投靠之意。” “不!他们肯定会加入。” 清寻子有些好奇为何,语尚言便为其娓娓道来。 “以前都是壮宗支持济世城的经济开支,但现在我们一出现,壮宗的压力就大了,我觉得他们早晚会撤去对济世城的支持。在我打探隐士的消息时,二长老便告诉我,说壮宗会将顽固的济世城拱手让出。对壮宗而言,一个不愿加入,且无收益的组织对自己只是负担。” “现在呢?” “前日,壮宗切断了资源的运送。没了资源的他们要想继续行医,就得加入和壮宗旗鼓相当的势力,虽说我们现在不如壮宗,但势头正旺,他只有加入我们。不过肯定会有代价,我此行做的,就是将其中的东西减少。迫于压力,只要不算太过分,他们定会积极加入,不会有二话。” 清寻子若有所思的点头,当即准备去找赵鑫罗,以表重视,语尚言则坐于原地,挥手改变大殿,令座椅上百且摆放整齐,不忘冷冷道: “今后改改你的臭毛病。” 门口的清寻子一听,当即怔在原地,之后反应过来,老脸满是笑意。 很快,大殿中便坐满了人,各堂正副堂主和赵鑫罗、苏然等人坐于其中,显得气氛有些凝重。他们虽说人至此处,但都还没下定决心,可心中又已有答案,只是想看看语尚言的态度和他们能得到的好处。 之前对夏萧和阿烛有多轻视,此时赵鑫罗脸上的表情就有多丰富。这个鹰钩鼻男人面色低沉,唯恐自己对二人不敬而带来祸患,谁能想到,繁丰大陆十万年间变化都不大,但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发生了翻天地覆的改变,而这一切,只因几个外来人。 若不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荒殿受到的待遇,碰到天宫给他们运送资源,或许赵鑫罗都不会相信夏萧和阿烛的话。 此时,他终于明白夏萧二人为何那般自信。他来到荒殿后,确实不敢轻易离去。苏然也一样,随身后人一同看向语尚言,听其道: “欢迎诸位来到荒殿,既然大家千里迢迢的来,我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说完后,各位是走是留,全凭自己心意,我身为殿主,绝不强求各位。荒殿现在呢,情况比较特殊,因为刚建立不久,条件不错的弟子倒是具备齐全,就是没有长老进行指导,所以我想请各位留在荒殿,为荒殿效力。” “我们不会亏待大家,但凡成为荒殿的一份子,灵药圣果都按月提供。当然,表现越突出,奖励给予越多,若表现太差,也有惩罚。若大家有什么建议或者要求,现在就可提出,我希望得到诸位,也希望诸位心甘情愿的留在荒殿,一同创造一个实力强大的势力,震撼繁丰!” 这等豪情壮志对年轻人素来有用,可赵鑫罗和苏然极为冷静,没有半点激动。前者面色冷峻,思索片刻,才问: “我在荒殿已待三日,知道了很多事,也有为荒殿效力的想法,可希望殿主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我赵鑫罗加入荒殿后,能坐到一个怎样的位置?具体做什么活?能得到些什么?这些都是我现在疑惑的事。” “是我没讲清楚,那就一件一件说。首先是位置问题,等诸位加入荒殿,便是统一的长老身份,至于位置,并不详分,一切皆以实力说话。你们直接受命于我,不受五行堂束缚,但可适当管理五行堂。” “具体的工作内容,但是给所有弟子指点修行方面的问题。当然,每位长老没有具体的人数要求,全凭自身意愿。哪位弟子能和你攀谈,也看他们造化,但每月最少有三位弟子受到指点。还有就是维持荒殿的尊严,等今后荒殿发展起来,每月肯定会有一个任务,不算繁重吧?” 赵鑫罗摇头,确实不算繁重,若用心些,几个时辰便可完成交代弟子的工作,至于任务一事,短时间是不会有的。就算有,也不会长达一个月。这么来看,的确不错,就看能得到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能得到什么。这确实是一个现实,又值得我们去在意的事。我并非理想主义者,并不喜欢将无私奉献和总体荣誉挂在嘴边,那些东西毕竟不是全部,本人更不喜欢那么去要求别人。而我这个人,向来对自己人慷慨。比如说,若赵鑫罗加入荒殿,定先助你完成冲击十五重的事。” “在此期间,灵药圣果等资源一个都不会少。至于每月所得,可以参考我之前所说。至于具体的条令,目前虽未制定出来,可需诸位一同参与,稍后再说也不迟。总之诸位记住,荒殿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加入进来的人。” “此话当真?” 这话夏萧其实也说过,可不及语尚言口中说出那么有说服力,令赵鑫罗有些激动。语尚言现在可不像是在开玩笑,当即点头,令其略显兴奋,思索片刻后,知道自己离开这荒殿大门便成了不识抬举的人,便率先表态道: “殿主的确有诚意,荒殿也有一言九鼎的君子之态,我赵鑫罗,愿加入其中!” “那赵长老便是我荒殿第一位长老。” 语尚言挥手,一旁有杨管事安排的婢女端着木盒小箱,为其呈上。托盘中,还有一中品空戒。见此,刚行过礼的赵鑫罗又鞠一躬,鹰钩鼻微微低下。 “殿主大人,这等礼,实在重了邪。” “无妨,你们是第一批加入荒殿的长老,自然能享受得起这等待遇。” 语尚言的大方也是有条件的,她决定将弟子按届来换,每届四年,唯独这第一届,因为荒殿自身条件不佳,延长至五年。这五年里,有的是赵鑫罗忙的,当前自然不能吝啬。收买人心后,就算不让他们为自己做事,他们也会为荒殿考虑。 “那就多谢殿下了。” 赵鑫罗心中暗喜,倒不是因为自己得到的东西,而是因为自己这么配合,那夏萧和阿烛,总不会因为在大青山对他们的无礼而刁难针对自己。赵鑫罗想得无疑比较多,可苏然也少不到哪去,此时看语尚言一眼,心中一颤,道: “不知殿主如何看待我们济世城?” 语尚言的实力不足以济世城那么忌惮,其实整个荒殿的实力,都靠阿烛一个人支撑。她是顶梁柱,还是那种异常宽大,不会倒塌的那种绝品,苏然因此畏惧。而语尚言看一眼,目光中怀着几丝不好之意,令苏然暗自叹息,觉得济世城离舒适日子就要远了。 被壮宗骄纵过的他们,也该正视世间的残酷毒打! 第九百一十六章 多了个忽悠人的理由 “济世城比较特殊,原因你们也知道,人实在太多,不好安置。从壮宗的数据中可知,济世城共有一百零三家医馆,天境两百人,地境六百五十三人,还有杂工上千人。除却那些殡葬店铺不说,这些都算济世城的人。因为济世城的存在,他们不可能全部到荒殿来,但要荒殿负责济世城的经济支撑,必须要有近似等价的付出。” 苏然极为淡然的看着语尚言,在具体的条件提出前,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话。语尚言自然提前已想好,此时也没有商量的口吻,而是想已开始安置这支庞大的组织,令其从一个旁人成为荒殿的重要一员。 “我准备将济世城所有十重以上的人调来荒殿,组成五行堂之外的济世堂。济世堂和五行堂不同,不用负责培育弟子,只用管理灵药圣果和负责荒殿医疗之事,但任务也很繁重。而其中人,皆有长老职位,堂主为苏然。平日除了管理药材外,还要定期对所有弟子进行身体上的检查,并适量对弟子进行修行指导。当然,这方面只有寥寥数人有权力。” “那济世城呢,要如何管理?” 苏然还是比较担心自己那城,可语尚言的态度,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重视。 “济世城一切照旧,若有优秀之人,可以推荐给五行堂,可也经过我的同意后进入济世堂修行。只要济世堂创建,济世城便相当于济世堂的分堂,以后做事,得带上荒殿之名,不可独立!” “殿主确定这么做?” 苏然扭头,表情低沉,显然不想令济世城听从荒殿指挥,可语尚言并不搭理,态度依旧强硬。 “一切皆由荒殿提供,为何不能以荒殿名义?我们不是做慈善,否则也不用养着那么多人。除使用荒殿名义外,今后但凡加入济世城一百零三家医馆的人,也要上报。除了不可修炼的杂工,其余人荒殿皆要有记载。这也并非掌控,而是知根知底,一座城的供给,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语尚言看向苏然,却令后者不敢直视。以前壮宗只是给予少量的资源,其余的他们也会想办法,但现在荒殿的意思是,直接将济世城纳入自己门下,一切皆由自己负责。这的确是好事,今后济世城的人便不用为缺乏资源考虑,但这个庞大的存在,是否也意味着变了味? 苏然身后,有人起身行礼,面色严峻的道: “殿主大人,这么说来,只要我们加入荒殿,整座济世城都将属于荒殿?这是否有些不合适?” “不合适?” 语尚言冷哼一声,毫不掩盖自己的情绪,且冷声道: “你们加入荒殿是成为其中长老,享有其他长老的特权,并非来做奴役。怎么,在我养活一座城的前提下,还不能指挥他们?那我所做一切是为何?再者说,我也并非强迫,我给出的条件虽说并不完善,但日后制定出详细的长老制度,你们就知道自己是在占便宜。还是那句话,我对自己人不会吝啬,但对外人也慷慨不起来。若你们真的觉得不合适,现在就可离开,恕不远送!” “我知道,你们觉得济世城实力庞大,还有不少名声。可你们别忘了,一切的基础皆在你们治病的基础上。若你们不做那等事,不出几个月便会垮台。你们之前靠壮宗和诸多渠道筹集药物,也看了别人不少脸色,但现在这个机会,虽说令你们归于荒殿,可也令济世城真正成为济世城,无需外人指点。至于你们是否想通,全凭自己。” 语尚言没有给那人辩解的机会,令苏然也有些语塞。她看向身后人,令其坐下,而后道歉几句,问: “并非是我们信不过殿主大人,也没有觉得殿主大人会亏待我们。荒殿前程大好,说白了也不缺我们这些人,但我们有加入之意,可又担心济世城今后的安危。” “有何担心?它直属于你济世堂,城主可以稍后就选。” 语尚言已做了让步,不会再让,心中对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却没多少好感,觉得都是群想空手套白狼的家伙,那她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因此态度坚硬。做大事者,一定要分清轻重,语尚言做过大荒人族的皇,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对于他的能力,很多大荒人都暗自吃惊,看清寻子不然。他知道,这就是他的人皇,拥有着无上的威严和长远的目光。在其带领下,荒殿必定会成为超级势力,令整个繁丰闻风丧胆。 苏然思考片刻,瞥一眼身后人,他们已知解决,便十分淡定的等待着结局。 坐于对面的赵鑫罗见着,不禁觉得奇怪,以现在荒殿的势头,他们为何不加入?莫非是嫌太严格?不过语尚言养活一座城,当然也要组建一堂。这是原则性的问题,这样的首领,虽是初见,但令其觉得不错,能坚守底线的人,才能坐稳那殿主之位。 深吸一口气,思忖许久的苏然才道: “我代替济世城,答应加入荒殿!” “可否确定?” 语尚言的态度显然对他们已有意见,但苏然不敢再拖沓,只点头说确定。 “好!即日起,我们便逐渐济世堂,等其他三位长老来后,便制定荒殿的长老制度,到时,所有人皆可加入。在此之前,大家可能会辛苦一段时间,但不过半个月,一切将慢慢走上正轨。” 这个时间太短,但无人会觉得她在说笑。毕竟荒殿也才建立那么长时间。而后,诸人被带去住所后,唯赵鑫罗和苏然留在殿中。 “为何不走?” “在下斗胆,想询问殿主些事。” 语尚言示意赵鑫罗说,后者便卖弄起自己的才智。 “荒殿的前途既然长远,便不可蜗居灵初城,是否可以提前向天宫请示,寻得自己的一片地?繁丰本就宽大,天宫手中有不少地域直接管理,但凡获得其中任意一块,便可有壮宗这等规模。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能在最初期便可创造独属荒殿的发展节奏?” “有理,但荒殿雏形未全,起码得等第一批长老加入,且制定比较完善的长老规制后,再寻天宫,要属于自己的一方地。” “这样也好,虽说我们只是光杆司令,但只有荒殿本身创建,且地域广阔,才能容纳人级势力的慢慢出现。” 赵鑫罗现在的言行,已如荒殿长老,但被语尚言当即制止。 “你考虑的太过长远,不把眼前的事做好,小心坠下深渊。” 赵鑫罗连连说是,消瘦的脸上满是赔笑。这等模样,令苏然有了极大的压力。可在语尚言看向她时,问: “苏长老有什么事?” “之前手下多有冒犯,还望殿主恕罪。” “我倒不会因为那种事上心,可你们身上有一种我最讨厌的品行,甚至令我担忧,将你们拉入荒殿是否为好事。” 苏然竖耳以听,圆滑的赵鑫罗也有了些兴趣。 “你们太过清高,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但救人所用的一切,何曾靠自己赚取?现在来了荒殿,你们甚至还想着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回济世城研药救人。这等观念本就有错,你们若执迷不悟,一直这么错下去且不悔改,我劝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免得我们关系闹僵。那样对你们济世城,可没半点好处。” 苏然一听,当即陷入沉默,语尚言倒是一针见血,可狠的还在后头。 “我说话向来很直,不爱遮遮掩掩,便想告诉你,若你无法调整他们的心态和想法,便在一周内回济世城。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可若你们不走,也不安心为荒殿效力,别怪我以后不客气。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好自为之吧!” 语尚言说完,当即离开,赵鑫罗看一眼苏然,也没有与其交谈。因为他觉得这老婆子有些蠢,他也算看出一些,要想得到些东西,必定会付出代价,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可以无条件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赵鑫罗也走后,只剩苏然一人呆在原地。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她愣了许久,宛如失神。语尚言在殿外看一眼她,又转身离去,没有停留。若不是之前人手较少,当初听到壮宗对她的评价,语尚言都不会考虑济世城。 她最厌恶的,便是不劳而获的人,还以自己的名义行好事,真是个奇葩人物。现在,得看夏萧和阿烛的努力,能不能找到接下来的三人。以他们的效率,若找到且带回,这济世城的人,不要也罢! 一道话语从语尚言嘴中发出,当即穿过空间,悄无声息的跨越山川江河,令远处的阿烛听到。她当即欣喜若狂的蹦跶,对夏萧说: “赵鑫罗和济世城的好多人都愿意加入荒殿。” “语尚言传来消息了?” 阿烛点头,夏萧见着也高兴。这样一来,他们又多了一个忽悠他人的理由,但就是眼前的场景有些吓人,令他们不得不谨慎。 第九百一十七章 吞炎噬火的大光头 站在一座沸腾的庞大火山上,探出头的夏萧和阿烛被冒出的热气烫红脸,宛如他人后院熟透的狼果。这等冲击,令他们本兴奋的情绪逐渐平复,他们也准备进入火山中,寻找那个叫张金锤的男人。 这名字,一听便是个粗犷的男人。说也疯狂,那张金锤为锻造神兵利器,既住在火山中。不过就算在阴曹地府,夏萧和阿烛也得将其找到。 身外裹上一层极薄却效果极佳的血色,脸色恢复正常的二人当即准备行动,整座火山却剧烈颤抖,似有熔浆即将喷涌,烧这苍天,裂这大地。 夏萧与阿烛反应极快,纵身一跃,当即升空,站在高空看火山。阿烛眼中,它像一支硕大的烟囱,滚滚浓烟从其中冒出。蒸腾的热气也在不断肆虐,且有恐怖的源气在其中回荡,似会随时爆发出惊人之举。 轰 阿烛娇躯一颤之际,一道壮硕的人影如隼冲天,离了火山,笑声如雷,传遍这赤炎之地。 此处为壮宗唯一一片戈壁火山地带,地面不时会冒出火焰,环境逼人,少有人烟。但此时冲出火山之人的身上带有熔浆,像没事人一般滞空而立,嘴角更残有火焰,宛若一个吞炎噬火的怪物。 一把将其擦掉,臂有金锤刺身的男子像抹掉嘴角的油那么简单。而他身上的滚烫之色,逐渐化作正常的皮肤,但依旧无法避免低程度的烫伤。但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无边喜悦中,直到夏萧和阿烛上前,才吸引他的注意力。 “二位是?” “在下荒殿夏萧。” “阿烛。” 壮硕的男子身如金刚,光头锃亮,其上没有一根头发不说,还青筋直冒,宛若虬龙,看起来凶神恶煞,但很是直接,问; “荒殿是何方势力?我怎么没听说过。” “天宫下刚建立的势力,特地来请前辈加入。” 男子只是笑过几声,并无答复,也令夏萧看不透他究竟想做什么,阿烛却小心翼翼的递出一个小金盒。她的实力自然强横,但这张金锤的胳膊比她腰肢还粗,令其下意识有些害怕,不敢接触。 张金锤见之,目光中带有些戏谑和不屑。 “既然来请我做长老,就只带这么点见面礼?可不够我塞牙缝。” “这是烫伤膏。” 阿烛幽幽说罢,张金锤又是一阵狂笑。夏萧和阿烛很是疑惑,有什么好笑的?但他却像有着难以言喻的大好喜事,此时将其接过,又对夏萧和阿烛说: “你们给我擦!” 阿烛定然不会动手,夏萧便去。他动作轻柔,可就算将块石头放在张金锤的烫伤处摩擦,他也不会有太多痛觉。夏萧也是在擦药的过程中,才这般近距离的感知并发现,原来世上真的有人将肉体炼成这般程度,可谓钢筋铁骨,很是强横。 在其暗自惊叹时,张金锤难耐心中欢喜,道: “你们这俩小辈,倒是讨人喜欢,可你们知道我今日完成了什么?” “前辈是在火山中打造灵器?” “你怎么知道?” 张金锤有些诧异,夏萧则如实道来。 “之前火山喷发时,晚辈从其中感知到不少金行源气,还有一股用以冷却的水行源气,想必定是在打造某处器具。” 夏萧算猜对了一半,可若要完全说出,阿烛开口就是。但他们本意不在此,只是为了搭话,没必要将张金锤正旺的成就感熄灭,那样会适得其反。 “你还算有点眼力劲,我之前打造出了一件上品灵器,耗时数十载,如今终于成功。想必今后,凭着这门手艺,也能找个不错的安身之地,再造神兵利器。人的修行靠天赋决定大半,但这锻造不同,全凭虔诚研究之心。我如今自学千年,中品灵器过百,上品灵器也有了一件,可算位大师?” “前辈无师自通,无论是修炼等级还是创造灵器的效率都极高,别说是大师,天才都称得上。可这等天赋,难道天宫没来邀请过您?” 夏萧有些好奇,能打造出上品灵器的存在可不简单,天宫就算门槛再高,张金锤也有资格进入。但这一问,便出了些意想不到的事,令其想打嘴。 “天宫确实来招揽过我,但被我拒绝了。” “啊?” 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语尚言所给的卷轴上,可没有这等记载。张金锤见着,笑道: “现在知道了,还敢和天宫抢人?莫非你觉得你的荒殿,比得过天宫?” “当然不是,晚辈不敢造次。以前辈的实力,去天宫肯定能得到一个不错的长老之位。但天宫毕竟那么多人,何必在众人中强求一个位置?时间过去这么久,若前辈有意愿,也可来我荒殿,人少,也自由些。” 如上之话,已是夏萧能说的极限,但对于张金锤而言,一个陌生的荒殿,哪有天宫半点好? 张金锤耿直,当即摇头,盘坐在空中,闲暇的望着遍天云彩。这里的大地时常有火焰,云彩也多色,不时变化,闲下来时倒是能好生看看,也算怡情。但这么一望,令夏萧和阿烛对视时有些不知所措,夏萧正欲问张金锤的意思,算最后的挣扎,张金锤却说: “你们的不凡我能看出,但我当初拒绝天宫是因为自己的实力比较弱,现在有了资本,即便进去,也不怕被排挤。所以我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若千年过去,我总算能打造出上品灵器证明自己,也该去那令繁丰大陆无数人仰望的势力中,寻个一职。” 以前不曾成功时,张金锤每日自律的修行和研究,现在成功,虽说兴奋,但心中却猛然一空。这个粗犷的汉子内心能装的事不多,当即结印,施一灵阵,寻起天宫中的人。这些年来虽说少有联系,但天宫那位曾说,只要他成功,便可寻自己。 夏萧和阿烛见之,欲要退开,张金锤却摆手示意,说不用,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等性情,倒是令夏萧和阿烛喜欢,那更得争取一番,就看天宫那边的人如何说,如果他们卖这个面子给自己,那他们就一定要将这张金锤带回殿中。 不过天宫招揽过的人,怎么算是自由人呢?真不知壮宗是怎么搞得,幸亏天宫现在和自己交好,若自己是一般的地级势力,恐怕会死的很惨。和天宫抢人,这可不是什么简单行为,凡事可都得调查清楚再行动。 “天宫马诞,请讲!” “什么玩意?我找殿殿主莫雷。” 夏萧连忙拉过张金锤,提醒道: “这是天王!” 张金锤面色大变,关于神秘的四大天王,他一个不知,此时连忙道歉且解释。但马诞那边一直没有说话,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沿着两道灵阵的联系,从天宫追星赶月般前来。 很快,一道光影怒气冲冲的从远处迅捷而来,张金锤面色一沉,心想这下完了。不过夏萧却暗喜,心想这倒是个好机会。光影撕破空间而来,旋即化作一道人形,令张金锤连忙起身行礼,为之前的行为道歉。 “我有眼无珠,还请天王大人见谅!” “无妨,我只是来看看,是哪个人,既敢这么狂?” 马诞瞥一眼夏萧和阿烛,见他们行礼,语气一变,道: “不用多礼。” “天王大人近日可好?” “挺好,就是太闲了,刚去找曹磊做了点事,就被这小子冒犯到,这才前来,没想到你们也在。” “我们准备请张金锤大哥去荒殿做长老,不料事先没有调查好,不知张大哥已接受过天宫的邀请,出了点误会,正准备离去。” 夏萧有所期待,话中有话,马诞自然领会,一脸正经的说: “那你就去荒殿吧,可有问题?” “没有没有!” 张金锤还不知荒殿和天宫的消息,但见夏萧和天王的友好程度,事情兴许没那么简单。可现在,他没有资格废话,只听夏萧说: “前辈,这使不得,是天宫先来找张金锤大哥的,我们理应退步。” “不说之前的事,天宫和荒殿也是一家人,关于荒殿的长老召集,我也没帮多少忙,现在也算一举两得。至于天宫那边,回头我给莫雷说一声便是。” “那就多谢前辈了!” “我先走了,你们好生聊吧!” 三人行礼时,马诞一记眼神,当即令张金锤心怵。可他想不通,即便自己冒犯到了他,他也不该这般前来,既顺着灵阵的联系找到自己。莫非一开始就知道夏萧和阿烛在自己身边? 当马诞散作云烟,张金锤才起身看向夏萧和阿烛,极为不可思议的问了一句。 “荒殿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你们又究竟是谁?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即便繁丰再强,能令天王这般客气的修炼者也不多,但这夏萧和阿烛,似乎很受天王尊敬。这令张金锤再好奇几分,他的脑中装有不少强者的名字,毕竟已活数万年,很多人就算不认识,也有所听闻。但对夏萧、阿烛和荒殿没有半点印象,可谓奇怪! 之前张金锤没有前去之意,不了解也就算了,所作所为皆靠自来熟的性子。可现在既然要去荒殿,自然得提前了解。他就是这等性子,可夏萧不好一字一句的进,只是说: “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张金锤满脸期待,令夏萧看向阿烛。 第九百一十八章 隐士该居住的山庄 能令张金锤进入荒殿,无论夏萧还是阿烛都十分高兴,因为他所能带来的价值,可谓极高,足以碾压赵鑫罗,甚至堪比携有一城的苏然。从长远来看,张金锤足以比过她! 迈着盈盈步伐,阿烛向前,以温暖的指尖触碰张金锤的额头。 顿时,思绪万千,皆成不断变化的景象,似将自己经历过的一切都传入张金锤脑中。一对虎目中,先是有惊奇之色,而后逐渐敬佩。他原本察觉不到二人的气息,就猜到荒殿定不凡。但没想到,荒殿既然是那样的存在,与神有关…… 阿烛松开小手时,张金锤当即单膝跪下,敬佩道: “之前是我不会说话,还令二位给我擦烫伤膏,真是抱歉!” 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张金锤自己都忍不住发羞害臊。不过所幸,他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否则天宫和荒殿,恐怕都去不了。现在他已知事情的全部,这样知晓事情最能清楚夏萧和阿烛当前的厉害,也令其心服口服。 见其这般,夏萧和阿烛甚是高兴,连忙将其扶起,道: “前辈别这么客气,能令您加入荒殿,是我们偌大的荣幸!” “切不可这么说,若去天宫,我也肯定受人管理。我这个懒散性子,的确不适合那样的生活。相比之下,荒殿现在正适合我,这第一批长老之位,我也坐定了。都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我现在就去!” 伸手,火山中的灵器当即如成片鸟雀,快速朝其而来,又被其收入自己的空戒中。这等快速的操作倒是令夏萧有些诧异,但张金锤已满腔热血,有些激动。 “我送你去!” 阿烛笑时,再度分身,令身穿红裙的自己站在张金锤身前。 “我们还要去找两个人,不能亲自带前辈前去荒殿,还请前辈见谅。” “没事,有这丫头带路就行。那我就在荒殿等你们,希望你们一切顺利,早些归来。” “借前辈吉言,等我们归去后,一起喝几杯?” “哈哈哈哈,那我可真是三生有幸,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想过能和神共饮。” 张金锤的性子,夏萧和阿烛倒是喜欢,耿直一些总比苏然那种老狐狸好,做长老再合适不过。想必今后作为荒殿一员,也会忠心耿耿。但含笑送走张金锤后,夏萧脸上却浮现些忧愁,令喊着又搞定一个的阿烛柳眉一蹙,问: “怎么了?” 阿烛问时,夏萧将自己的疑惑捋清,道: “我们又欠天宫一个人情,而且我总觉得整件事有些过于巧合。壮宗怎么说都是地级势力,应该不会搞错才对,但明知道天宫招揽过赵金锤,为何不告诉我们?是觉得没那个必要,还是想帮天宫一把?” “都有可能,但就算壮宗为天宫考虑,我们也不能说什么呀,人家毕竟就是天宫的势力,我们才来多久?而且他们帮了我们,我们怎么都得心存感激,别纠结啦!” “我不是怪罪壮宗,只是不喜欢这样,而且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荒殿能走到哪一步,除了看语尚言如何运行,还得看我们对四周人是否有正确的认知。辉煌迎来虚伪的看客,黄昏才能见证虔诚的信徒。希望我们不要等到那一天,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依赖。” “有我在,荒殿不会走下坡路的!” 阿烛跑到夏萧身后,跳到他背上,令其背着自己。 夏萧一笑,就这样慢慢走向下一处。现在还有两处,他们就算找到所有隐士,但接下来这位,恐怕不好对付。这次夏萧和阿烛没有着急前去,而是在路上花了不少功夫,因为语尚言在卷轴上说,他们将找的人,极端固执。 若不是有必要,夏萧和阿烛是不会和这种人对话的,想想就心累。但现在没有办法,因为荒殿需要,他必须得尽力才是,可总觉得这位前辈不会像其他人那么好说话。 因为不是赵鑫罗,不能动手。又不像苏然,可以用灵药圣果靠近,更不像张金锤有那么巧合的事。这令夏萧和阿烛煞费苦心,可就算在山庄下徘徊再久,还是走了上去。 “这才像隐士该居住的恬静山庄!” 走在青砖台阶上,阿烛直点头,应和着夏萧的说法,不断看向四周。 “青山绿水,竹林台阶,真是个好去处,我也想住在这样的地方!” “等我们回了小山村,可以将那里重建。” 青山中有水流瀑布,瀑布一旁是竹林,台阶于其中浮现,通向竹林幽幽处,也向着其上山庄而去。 山庄目前只浮现一角,可已令夏萧和阿烛向往,且竹林中的小黄花,令他们遁身以望,更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好去处。 山庄不知有几院,可山门紧关,令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才上去敲门。这一敲便是许久,一直没人回应,阿烛俏皮的推了下门,却推不开。再用力去推,也像有些助力。在这清醒竹香之地,这等闭门羹倒显得乏味无趣起来。 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夏萧以元气传声,道: “前辈,在下荒殿夏萧,携妻阿烛,前来拜访。” 这一鞠躬,时间便极长,令阿烛歪过头,对夏萧说: “我腰酸。” “去坐着吧,我来就好。” 阿烛点头,坐到门前几米外的台阶上,看着陡峭的台阶,气冲冲的撅起小嘴,想着不去荒殿就不去嘛,不见是什么意思?也不吱声,真是个老顽固。 揪一根台阶旁的狗尾巴草,阿烛将其叼在嘴里,愤愤不平的哼了几声。真是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欺负人,肯定长得像个老巫婆。 夏萧和阿烛是正午上的山庄,鞠躬两个时辰,现在是第四个时辰。撑着下巴的阿烛实在看不下去,便去劝夏萧。 “我来吧,你去歇会儿!” 阿烛知道,夏萧是不会放弃的,便没有说走的事。可他含着一丝笑,轻声说: “没事,让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那我陪着你!” 夏萧现在能做的事不多,很多都靠阿烛,现在鞠一躬又不是什么难事,便始终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阿烛在其身边弯下腰,暗自运用起源气,这样的话就算一动不动几年都可以。 拉锯战就此展开,不认输的二人就这么站在朴素可又一尘不染的山庄门前。可直到黄昏,也不见人来开门。 夏萧一直没使用源气,就靠毅力这么坚持着,觉得这是前辈的考验,他们既然要请人家去荒殿,自然得拿出些诚意。 不说别的,夏萧这方面还是懂得,因此想了半天,将空戒中早已准备好的礼品放到自己脚边。起身后,再鞠一躬,夏萧道: “前辈,再下荒殿夏萧,携妻阿烛,特地前来拜访。” 半个时辰过去,见还是没人来开门,阿烛不满道: “要不我们直接进去吧!” 夏萧摇头,低声道: “别擅闯,那样不礼貌,就在这等吧!” 阿烛只能忿忿不平的发出一个哦字,仍由夏萧将手掌放在自己头顶且揉了揉。而后,她继续站在原地,可天都黑了,也不见有人来,山庄中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大山之上有夜风,吹得竹林瑟瑟,也带起少许泥土,最后停在夏萧和阿烛身边,吹拂前者额头的汗,也令阿烛吹弹可破的小脸上泛起点点涟漪。 鼻子一动,夏萧和阿烛当即知道山庄中种满花草,因为有不少香味传出,就是没有烟火气。 于夜色照耀下,这里显得极为寂静,能听到远处的瀑布声,它与竹叶齐奏,似赠予山庄。山庄是沉默的老者,只是坐在原地,不言半句话,就这样默默发着呆。 几只迷路的萤火虫在夏萧和阿烛身前飞来飞去,犹如陨落到人间的星,但就是无人来。风来后,竹香花香来。萤火虫来后,星月光辉来,可就是不见来人,慢慢熬磨着夏萧和阿烛的耐心。 若卷轴上关于这位前辈的话不是那么极端,夏萧早就让阿烛感知山庄中是否有人,但语尚言说此人固执的要命,自己便得收起平日那一套。可这样都见不到人?莫非她真的不愿去荒殿? 十三重的实力足以在地级势力中做一长老,因此也算大人物,可这样的人,应该心胸不会那么狭窄,不去也该出来见一面。闭门羹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可这位前辈本就固执,传闻她决定的事怎样都不会改变,那这么做,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夏萧这么认为,且欲放弃,再寻他法时,一直不消停,不停瞟向他处的阿烛转过身,看到一老妪。 “来人了!” 阿烛兴高采烈,夏萧也连忙起身,可腰肢剧痛,连忙以源气充进身体才算好些,可眼前的大门,根本没开,依旧紧闭。在他正要皱眉,说阿烛调皮时,却察觉到端倪。扭头一看,确实有人来。只不过这位前辈,令夏萧觉得,这不是他们在找的人! 第九百一十九章 一杯茶喝到天亮 只见,这是一位面带慈祥笑容的老太太,身着碎花衣,很是普通。可她虽说上了年纪,满头银丝,但身体很硬,走了这么长的山路也不见大喘气。见着夏萧和阿烛鞠躬许久,她满是心疼,目光中也有些疑惑,走上前问: “你们是谁啊?” “我叫阿烛,这是我夫君夏萧,我们是来找这座山庄的主人——天花婆婆的。” “哦~” 老太太笑了几声,连说: “是谁不重要,找谁也不重要,为做什么事也无所谓,站了这么久,想必累坏了吧?来,婆婆给你们泡茶喝。” 当老太太路过夏萧身旁时,令后者感觉到超乎自己的源气波动。夏萧有些难以相信,这位看起来没有任何特殊,即便双眼都平淡无奇的老太太,既然真的是天花婆婆?夏萧难以置信,便问: “前辈,您便是天花婆婆?” 阿烛也看向她,想确定一下,可这位正要推门的老太太只是转过头,笑着说: “是啊,早知道今日有人拜访,我就不去赶集了,令你们站了不久吧?” 夏萧和阿烛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早知道就试探一番,没想到以为的冷酷长老,既是这样一位和蔼可亲的前辈。就着星月光辉,见到夏萧和阿烛满脸奇怪的神色,天花婆婆慢条斯理的问: “怎么了?” “婆婆,你不是隐士吗?怎么还去赶集?” 阿烛说时,夏萧看一眼天花婆婆的背篓,其中只有些瓜果蔬菜,没有他物。这令夏萧欲哭无泪,原来自己以为的坚持,都只是多想。 原本阿烛推不开的门,被天花婆婆一推就开。这扇门没有锁,可其后钻出几个白色的小人,它们只有小臂那么长,没有五官,只有三个小洞,似双眼和嘴。它们和夏萧对视一眼,兴许是害怕,兴许是觉得陌生,当即钻入地中,化身为一根翠绿的竹笋。 天花婆婆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回答阿烛的问题。 “婆婆我虽然是隐士,但也是人,人都是群居动物不是吗?而且我平日除了修行和打扫房屋,也喜欢去山下不远处的镇子里转转,喝点醪糟,吃点糍粑,再买些瓜果。这叫隐士隐心不隐形,若是隐居还想着天下事,又有何意义?同理,若不隐居隐心,才是最高的境界,只是老太婆我啊,没那么厉害,才找着一山,住在里面。” 夏萧和阿烛顿时恍然大悟,走进山庄后,见极多盆栽,其中花朵无数,将此处衬托成世外桃源。 天花婆婆关门时,夏萧想将其背篓接过,阿烛之前也想这般,但被她婉拒。 “让它们来就好了。” 天花婆婆说着,小白人们一个个接连不断的钻出,比之前还多,足有二十个。它们大小各异,可都像不沾凡尘的精灵,将背篓里的瓜果全部顶在脑袋上运走,剩下两个便拖着背篓,不时摔一跤,十分滑稽。 “它们是?” “都是我的孩子,让你们见笑了。来,请进!” 庭院比较冷清,但天花婆婆走在前头,踏入前厅上时,整个都明亮起来。那是整座山的萤火虫,此时却成厅中几盏灯。这等场景虽说不及璀璨的星空,但也极为梦幻,令阿烛接连不断的发出极长的惊讶之声。 “哇——” 阿烛从未见过这么自然美丽的地方,舒适到骨子里,令人极为舒服。 “随便坐,都别客气,婆婆我这虽说简单了些,可有好茶,都是我自己种的,可要试试我晒的红薯干?” 她总是笑眯眯的,令夏萧和阿烛也含着笑点头,回道: “那就麻烦前辈了。” “没事儿~反正婆婆我这啊,很少有客人。” 掀开壶盖,水当即盈满,一看火炉,当即有火焰燃起。 这是天花婆婆在夏萧和阿烛第一次使用源气,虽说没多么惊心动魄,但令夏萧和阿烛觉得无比美好,似源气就该这么使用,而非打打杀杀。 在烧水的过程中,天花婆婆端来两盘红薯干,又拈起几撮茶叶,放入木杯中。考虑到个人的喜好,她扭头问: “还不知你们喝茶喜淡喜酽?糖放多放少?” “婆婆尽管泡,我们不挑。” 夏萧说完,天花婆婆倒入热水,虽说没有那么多洗茶冲茶的繁琐过程,但令夏萧和阿烛觉得心旷神怡,而且隐约觉得能劝天花婆婆前去荒殿,担任长老一职。接过茶杯,阿烛凑到夏萧身边,低声道: “语尚言真不靠谱。” 夏萧赞同,点了下头,这何止是不靠谱,简直就是在瞎说。但愿不要有变故才是,否则白高兴一场。 看一眼天花婆婆递给自己的白毛巾,夏萧心中一暖,擦了擦额头已干的汗,将其搁在一侧,而后端起木杯,微微抿了一口,当即有香甜之味浸透心脾,心里也极为舒服,之前鞠躬许久的乏累当即消散殆尽。 阿烛是个十足的吃货,此次出来为了早些完成任务,倒没有停下去吃东西,此时一尝到红薯干,当即两眼冒起泪花。 “小丫头,怎么了?” 天花婆婆有些诧异,问时,夏萧也想知道她怎么了。这等反应,可谓太大。但阿烛忍不住,胡乱将眼泪擦掉,道: “我姥姥以前做得红苕干,也是这种味道。” “那就多吃些。” 天花婆婆又端来两盘,夏萧见着,心生感谢,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阿烛也意识到他在想什么,看一眼天花婆婆,迟迟不好表态。 不知为何,他们前来本身就是为了劝前辈去荒殿,这并非什么不好的事,更不是将人卖去当奴隶。 对前辈来说,虽说辛苦了些,但绝对能得到在这里得不到的东西。可不知为何,此时夏萧和阿烛,就是难以开口。 夏萧慢慢明白,其实天花婆婆根本就不需要那些,所以自己才这么犹豫,更不想破坏她对自己的好感。对善良的人,随意一点举动都显得具有恶意。又喝过几口茶,天花婆婆见夏萧不时对视,还窃窃私语,细声说: “你们站了这么久,我也感知不到气息,否则早就回来了。” “没关系的。” 夏萧虽这么说,可天花婆婆脸上的笑意,略微有了些改变,令端着清水杯的几个小白人当即一愣,晃着白嫩嫩的小屁股,离了前厅。它们最了解婆婆,知道她要认真起来了,便不敢待在原地。 平日里,它们虽说喜欢婆婆,可也讨厌婆婆唠叨。现在,她要开始了! “有什么事说出来就好,别一直藏着,憋得自己坐立不安,那样的话,无论是可口的甜茶,还是软糯的红薯干,就都没滋味了。” 她这么一说,阿烛也瞥了眼夏萧,令其艰难开口,可又坚定道: “前辈,其实我们来,是想让您加入荒殿。” “我不喜欢加入谁的势力,世上那么多人,也不缺我一个十三重的老婆子,不对吗?” “前辈,荒殿建立初期,正是缺乏人手的时候。第一批弟子在殿中无人指导,继续下去只会荒废光阴,还请前辈助我们一臂之力,一同去荒殿建功立业,扬名立万。” 之前夏萧和阿烛都不觉得天花婆婆是那种固执的人,但现在,她却展现出惊人的定力,即便夏萧和阿烛露出央求的表情,也只是说出一样的话,宛如山岳不为风雨改变丝毫。 “我不喜欢加入谁的势力,世上那么多人,也不缺我一个十三重的老婆子。”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天花婆婆此时说这话时,依旧含着笑不说,还不变半字,令夏萧和阿烛有些尴尬,不知怎么继续下去。他们对视一眼,没想到自己刚开始劝,便已到结局。丝毫不动的态度,似说再多也只是徒劳。 夏萧准备再次开口时,天花婆婆却反劝道: “二位,别劝了,想必你们也听到过关于我的事。老太婆我没什么本事,就是坚定自己的理想信念。我愿做得事,便一定会去做,不愿做得事,谁劝都不会去做。至于对错,只是别人的看法,我毫不在意。” 这般坚定,倒令夏萧和阿烛觉得棘手,可他们在天花婆婆前,确实难以像对赵鑫罗三人那样施展坑蒙拐骗的伎俩。 “婆婆,我也不啰嗦,浪费您的时间,只希望您给荒殿一个机会。” 夏萧此行显得有些唐突,毕竟没有介绍荒殿,也没有像对张金锤那样传给天花婆婆关于荒殿的事。但他抱着几丝不明的信心,希望天花婆婆能加入荒殿。可后者没有回答,半字都没说,只是坐在原地喝茶,慢条斯理的样像不顾时辰,也像要和夏萧耗到天亮。 其实即便天亮,天花婆婆不去,就是不去,不会因夏萧和阿烛的话动容,但也不会管他们说什么! 在麻木不仁的人面前,清醒之人都变得像个怪物,但此时山庄的三人,都非麻木,只是各有坚持。一向看人很准的天花婆婆,只一眼便能看出夏萧和阿烛的不同,可这并不妨碍她不离开。 这一坐,做是一整夜,三人一动不动。 甜茶越喝越甜,红薯干也一样,但夏萧二人一杯茶喝了一整夜都没喝光,只是注视着平静的天花婆婆,希望后者答应,给自己一个机会。 慢慢的,茶杯无热气升起,其中茶水无比冰凉。前厅中,有朝阳照入。并不沉重的气氛下,三人一同去看,且眯着眼,甚是欣赏。 其中,虽说阳光没照在婆婆脸上,但她望去,且叹了口气,长谈道: 第九百二十章 不忍打扰 “世人总是太忙碌,一辈子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我也曾生儿育女,他们也曾征战四方,可忙碌的终点只有死亡,其余什么都不剩。在失去至亲至爱后,我便在想,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后来才知道,人就是这样,反反复复的做着没有意义的事。” “幸亏我能修炼,若是常人,更显得可悲,连一日三餐这个简单的束缚都无法摆脱。虽说这样看似有些愚蠢,但也创造了辉煌的文明。也正是有无数像你们一样发愤图强,心有抱负的年轻人,夕曙才能走向更远的未来。” “但我早在很久之前就下定决心,人间百态我已尽数体会一遍,不剩任何,所以才隐居于此,整日与朝阳竹精为伴,不考虑离去。期间,也曾有过很多人来找我,但我做过长老,做过母亲,做过妻子,做过女儿,现在该做自己。” “等你们闲暇后,也要想一想,自己究竟想过怎样的生活。人活着虽说漫长且事多,但总有一个阶段能不再忙碌,只做自己喜欢的事。老婆子我不是什么哲学家,也不太会说话,很久没人来找我,我就养些花花草草,给竹精们做些糕点,以此度日。但前去荒殿一事,恕老太婆我不能答应,也请二位早日归去,或去下一处,别在我这花了时间,讨得个无趣。” 天花婆婆已适应来者听到此处便起身,可夏萧率先鞠了一躬,确实不再劝,但说: “是晚辈愚昧,不知前辈已经历人间百态,当前应颐养千年。可晚辈在离开前,能否问前辈一件事。” “但说无妨。” “我家阿烛甚爱前辈泡的甜茶和红苕干,今后可否再来拜访?” 哦? 不说天花婆婆,就连阿烛都没想到,夏萧此时既然会说这个。不过见夏萧满脸笑意的样,天花婆婆便露出慈祥可亲的笑容,答应道: “当然可以,我等你们。” “多谢前辈。” 阿烛也起身行礼,虽不懂夏萧为何这么快就放弃,没有与天花婆婆再说。可他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她跟着就好。 “前辈,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来日方长,等你们忙完,可来多住些时日,我带你们去瀑布下的湖里采莲藕。” 夏萧和阿烛点头,脸上的笑意似一定会来。天花婆婆见着也笑,但挥手示意他们将礼品带走,但夏萧哪能同意?他都拿出来了,就没准备带回。 天花婆婆固执,夏萧也执拗起来,就是不收回,令前者无奈的叹了口气,但也笑道: “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倔的人!” “前辈,您就收下,否则我们也不好交代!” “那好,不过你们稍等,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们。” 天花婆婆神采奕奕,高兴的装了一袋红苕干,递给阿烛后,又送给夏萧一片竹板。这竹板看似普通,可并非竹制,手感细腻,令夏萧觉得是玉,其中甚至还有不菲的源气波动,令其有些不解,不知有何用处。 “将这玉竹带上,如果荒殿真的有困难,将其捏碎,我就会出现。” 夏萧和阿烛喜形于色,当即行礼。 “多谢前辈!” “你们这俩家伙,倒是讨人喜欢,现在有了它,也算能回去交差。” 天花婆婆赶走过无数来劝自己步入凡世的人,但从未送过玉竹。这些都是她年轻时候的玩意,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目送礼仪有加的夏萧和阿烛出了山庄大门,下了台阶,天花婆婆才走回前厅,和竹精们一起收拾起木杯小盘。一想起阿烛喝茶时的享受模样,天花婆婆就不禁一笑,再看木杯小盘中,茶水红薯干皆空。 “你们说我的决定是否正确?有玉竹的话,他们等于可以将我列入长老行列。” 竹精们没有回答,只是无比沮丧,令身板极直的天花婆婆见着骂了一句没出息。 “自己去袋子里拿,像亏了你们吃食一样。” 竹精们可不管那么多,争相涌去,而身穿碎花衣的天花婆婆也目送成群的萤火虫远去,低声说一句辛苦你们了。而后,她像往常一样,和贪吃且整天惦记着红薯干的竹精们一起查看盆栽的长势,不时除草杀虫。 竹精们今日甚是开心,发现天花婆婆也开心。夏萧和阿烛的心情自然也不错,就是一边嚼着红苕干,一边问夏萧为什么不再劝,是因为继续劝下去也没结果吗?夏萧点头,面带笑意的解释道: “语尚言对天花婆婆的描述便是固执,虽说婆婆脾气很好,但我们一直劝必定没有好结果,且和曾来找过她的人一样。而且婆婆之前说过,她的儿女皆征战四方,估计现在已逝去,我们再令其出山,实在是有些咄咄逼人。” “我也于心不忍,感觉婆婆在这个地方最好。” 即便是劝人,也要讲究因人而异,赵鑫罗心高气傲,可以动手令其折服。苏然需要灵药圣果及药材,便可将其当做条件与其商议。张金锤纯属巧合,可也算他们妙用人际关系,但这些对天花婆婆都不管用,那何必多说? 心情大好的二人觉得清晨的竹林格外清醒,荡漾着难以言喻的自然之息。夏萧和阿烛走在其中,沿石砖铺成的台阶往下,一直到山脚,才回头看一眼,意味深长。 夏萧觉得自己此次做得事还算不错,只有如此,才算将自己和以往那些人分开,且取得前辈的信任,并能自然的保持联系。但不知下一次来,又将是什么时候。但天花婆婆的生活令夏萧和阿烛极为羡慕,此时对视一眼,都想在今后也将小山村改造成这样。 怀着期待的心情,夏萧和阿烛拉开卷轴,寻起最后一人。当初开始找时,他们都觉得无比艰难,不知多久能成功,现在倒已近尾声。夏萧和阿烛内心都有些兴奋,早日结束,他们也好再于荒殿待一段时间,再说回大荒的事。 他们回大荒可是大事,马虎不得,得提前计划。阿烛管得较少,只管一个月后归去,可夏萧在心中计划的无比完美。因此启程时,看身旁阿烛一眼,不禁会心一笑。后者见之,更是欢喜。 第九百二十一章 雪山上独立一人 比起天花婆婆,夏萧和阿烛觉得自己足够幸运,因为自己的人生从某种角度来说才刚开始,所以在有很多经验的前提下,能避免自己犯错,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以此悔恨终身。 他们也有信心,等到天花婆婆那个年纪时,肯定不会那么孤单,就算儿女不在身边,也不可能孤身一人住在山里。 生活乐趣无边,他们做的,不过万千分之一,可以用无尽的时间享无尽的欢乐。就算乏了,也能去学院转一圈。夏萧总觉得自己还能回去,然后躺在桃林里好生睡上一觉,等蜜桃熟了,砸在自己头上再醒。 一想到今后,夏萧和阿烛便无比期待,因为他们都觉得那等日子不会差。在这等喜悦中,他们开始最后一段的寻人之旅。 壮宗掌管的地盘不大,只是繁丰大陆的三十分之一,更只是东北一角,乃一隅之地。因此,即便他们要从西南处前去最西方,也只花了不过两天的时间。这两天,他们的速度很快,距离卷轴上的标记地点更只剩最后几个小时的路程。 因为对壮宗境内的环境很是陌生,夏萧和阿烛便低空飞行,以熟悉四周,今后要出来且找某人也方便得多。 渐渐的,两人发现壮宗境内虽小,可地形复杂多样。不过这些,都与夕曙世界强横的源气有关。 夕曙的源气和大荒元气一样也分很多种,只是后者的元气分布在于环境,也养成环境。而夕曙的源气极强,哪个地方的源气强,便会形成不同的景象。 比如之前那赵金锤所在的火山,可以规划于火行的源气极为强盛,甚至随意能烧天,火山四周也没什么植物,只是满为赤炎的荒漠。而天花婆婆所在的三衡山,源气便比较均衡,但可规划于木行和水行的源气较多,花草树木便格外茂盛,四季如春。 这里的环境只因源气而定,沉重的源气多了些,便四处皆是光秃秃的山,其上还有不少冰雪,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景。 夕曙世界的源气已不是第一次令夏萧和阿烛吃惊,那等高度凝实的感觉代表着强横,即便现在,夏萧和阿烛都只是刚刚适应,不敢小觑。 使用过程中,他们也越来越得心应手,此时催动源气,倒不是加速,而是身形下降一些,因为感觉到有股力量在呼唤自己。 那是一股极为奇怪的力量,只比夏萧强一点,应该在十二重,可有着极为奇异的波动,像在催动源气时,按一种比较奇怪的方式运用。那种方式难以言喻,因为夏萧和阿烛也是第一次见。但下降时,当即遁波动而去,看到那人。 只见,这是一位身穿墨衫的男子,他长发披于肩后,面容年轻干净,双目有神,双臂背后,身形修长,令夏萧都不禁多看几眼。在这清冷雪山之上,这男子风度翩翩,脸上带着浅浅笑意,似雪山不曾有的春风,也像等候多时。 这等帅气的男子,有些像夏萧和阿烛要找的最后一人,可这里离他的活动范围还有段距离。即便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实力比自己强,也可招揽。所以夏萧和阿烛皆行礼,率先做起自我介绍。 “在下夏萧。” 阿烛也道出自己的名字,但这男子的反应,却令他们觉得有些意外。他没有像夏萧和阿烛一样说出自己的名字,只是满含笑意的回礼作揖,姣有兴趣的问: “二位是不是忘了说荒殿?” “阁下是?” “在下柳成雪,拜见神灵大人,拜见夏大人。” 柳成雪? 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眼中皆有喜意。这柳成雪,便是他们要寻的最后一人。这次语尚言倒是记载的没错,长得果真又高又帅,但怎么到这来了?语尚言可还说,这柳成雪平日是最宅的一个,本足不出户才对。 不等夏萧问出自己的疑惑,柳成雪既行起跪拜礼,令他们脸色一变,当即去扶。 “前辈不用多礼,万万不可这般。” “在下实力弱且不说,也无天赋可言,实在承受不住前辈一词。” 柳成雪被夏萧和阿烛拉起,此时的言行却显得有些奇怪,似已料到自己找他有何事,更知道自己和阿烛来自于哪。这里离荒殿不算特别远,可他身为隐士,四周也无人,莫非一直在关注天下事? 这等疑惑,只有柳成雪能为其解开。他言行举止间皆是教养,举手投足时满是雅态,这等存在,前去荒殿倒是为其长脸。至于实力问题,十二重也不算弱,毕竟语尚言那个殿主,当前都只是十三重实力。 实力方面暂时有阿烛便够了,因此夏萧表现的极为尊重,令柳成雪心中舒适。 “前辈言重了,但前辈似在等人,不知是哪位幸运儿?” “在下虽说修为不强,但精通天算,知道二位要来寻我,便在此等候多时。今日,终于见二位前来,在下表示谢意,也定会为荒殿做事,忠诚不二。” “前辈还能算到荒殿的建立?” 见柳成雪点头,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觉得新奇。其实夏萧在大荒时,也有类似的能力,只是无法主动掌控,来到夕曙后更是直接丧失,没想到这柳成雪既然可以。 预知未来可不是易事,只有实力够强,偶尔灵光一闪,才能见着未来的事,但能准确算到,在这个实力倒是一种不可小觑的本事。语尚言在卷轴上对柳成雪的描述最少,却没想到有这种能耐。 柳成雪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令夏萧察觉到时不知为何,但他试探性的问: “关于荒殿,在下有些事想给二位说,不耽误回去吧?” “不会,前辈请讲。” 夏萧和阿烛心情本极好,但因为柳成雪即将说的事,面色寒了些。 “初次见面,我说这些可能不太合适,但那些东西乃我偶然看见。现在见到二位,我觉得很有必要告诉你们,也好提高警惕,避免灾难的发生。是这样的,三个月前,我正在自己宫中算卦,看自己离十三重实力还有多远。” “不瞒二位大人,我本不是夕曙人,而是从五级世界凡卝星前来。到这之后,夕曙和我想的差别太大,便于此处转化源气且提升实力。数百年来,我倒也算提高两重,但十三重始终上不去,但于算卦途中,我知自己下次冲击依旧失败便有些丧气。” “可我在算卦这方面还算有些天赋,便想看看自己的前程,总不能一直在这待着。于是,我看到荒殿的建立,且知道二位会手持卷轴前来找我。我本高兴,因为见到神灵大人,且在大人带领下,荒殿会越来越昌盛,甚至连天宫都不敢小瞧。但在之后,过了许多许多年,荒殿却毁于一旦,我也于其中,被星光焰火吞噬。” 见夏萧和阿烛紧皱眉头,柳成雪忙带歉意的说: “这段时间我也担心许久,作为荒殿的准长老,荒殿不嫌我,我定不会背叛,因此才将这些事道出,还请二位大人恕罪。” “无妨。” 见夏萧这种态度,柳成雪进入荒殿的心更加坚定。夏萧和阿烛对视一眼,问: “前辈算卦可准?” “只有算不出,没有算不准。” 柳成雪只有这一件还算说得过去的强项,虽说有很多时候都算不出来,但他并不怀疑自己。虽说这件事本身就值得怀疑,阿烛既然是神灵,那谁能将荒殿毁灭?这些确实值得深究,可夏萧暂时选择相信他。 “这么说,荒殿真的有一劫?” 夏萧示意阿烛来看看,她当即跃跃欲试,在那之前,问: “中间过了多少年?” “具体我也不知道,但我见到的自己已有白发。” 夏萧和阿烛看一眼柳成雪满头黑发,心中便有了些宽慰,起码近万年不会有事。这等判断和阿烛对自己的信任,令其不想看未来,但出于谨慎,她还是盘坐在雪山上,且对夏萧和柳成雪说: “离远一点哦,小心伤到你们。” 夏萧听罢,带柳成雪上了高空。虽说这个高度已看不到阿烛,但夏萧只觉得太低,阿烛的神灵之力可不是闹着玩的,那等毁灭之力,稍不注意可毁掉夕曙。 阿烛盘坐开始,柳成雪则问夏萧: “神灵大人要用多久才能看到未来的事?” “不知道,她平时很少使用这股力量。” 柳成雪有些不解,既然拥有,为何不用。眉间的不解被夏萧看到,解释道: “若事事都知道,岂不是无趣?你家神灵大人只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很爱玩,并不想老老实实做个神。” “夏大人也才二十余岁?” 夏萧点头,将柳成雪惊到。他在凡卝星中乃万年难得一见的修行天才,可即便如此,也花了百年时间才来到夕曙世界。来了之后,提升实力更慢,几百年才提升两重,夏萧的实力他虽说看不透,但无论强弱,都令他有些愕然。 果真,小地方的天才,只是以上世界的蝼蚁。至于能配得上神灵的男人,实力岂会低?夏萧之前看一眼阿烛,她便知要做什么,像个小鸟依人的小媳妇。为了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柳成雪斗胆问: “冒昧的问一句,神灵大人是您的什么人?” “看不出来吗?” 夏萧暗自苦笑,补充道: “妻子!” 第九百二十二章 窥探天机的惩罚 之前夏萧和阿烛举止亲密,柳成雪便猜到他们的关系,只是不敢确定。目前看来,是自己孤陋寡闻,也没想到夏萧和阿烛既然不是情侣,而已结成夫妻。 “能看出来,我也只是好奇,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即便柳成雪也想知道夏萧的身份,可并没有问出来,因为怕惹到夏萧。后者却在等待阿烛的空隙中,主动说: “其实我也不是夕曙世界的人,阿烛也不是!” 此话一出,当即将柳成雪惊到,他只算出阿烛乃神,因为有掌控夕曙的力量,且知他会和阿烛一起前来,但没想到既然还有这种事。不过他想知道,夏萧说便是,这些事,柳成雪早晚都会知道。 “我们来自一个名为大荒的四级世界,但也不是那个世界的本地人。说来好笑,我不知何等原因,从五级世界去了大荒,而阿烛,乃神界主神的神源,偶然出现在大荒。我们在那个世界登至巅峰,便来了这,建了荒殿。” “大人的经历真是奇特,在下佩服。” “这有什么可佩服的?” “身为一个修炼者,我佩服大人能摆脱原本世界的束缚。作为一个男人,我佩服大人前来六级世界而非回到故乡,这等豪情壮志,着实令人心生敬意。” “我还以为你佩服我能娶到阿烛呢?” “大人和神灵大人郎才女貌,本就般配。” 夏萧摇了摇头,他还是清楚自己长相一般的。就算没了镜子,尿也不少,没事就能撒出来照照。他只能算是中等长相,能和阿烛在一起,可谓高攀,即便被柳成雪夸,他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且道: “若论般配,我怎么都配不上她。她可是神,就算不使用神灵之力,源气修为也到十五重,只要她想,立即升到十六重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我一个小小的十一重,还只是初期,这么和她比?” 什么?夏萧只有十一重实力? 这是柳成雪怎么都想不到的,他原本以为夏萧的实力怎么都在十三重,所以才那么惊讶,可现在他亲口所说,肯定不会骗自己。但只有十一重的实力,这么避开自己的感知?他可连夏萧的半点波动都感知不到,和阿烛无异。 似知柳成雪的想法,夏萧当即说: “我体内有阿烛的力量,所以你才感知不到我的气息。” “原来如此,那我更得祝福大人。” “为何?” “因为是真爱。” 夏萧看柳成雪一眼,很快反应过来,且暗自呢喃: “真爱还有你说?” 沉默当即开始,谁都没有打破,因为都在等阿烛醒来。预知未来可不简单,夏萧和柳成雪心中皆很期待,可不仅仅装着这些。后者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又看一眼夏萧,觉得这俩年轻人,当真是恐怖如斯。 无论是天赋实力还是自身的气质,他们都乃上乘,骨子里的谦卑更令柳成雪觉得他们前途无量。但这都不及夏萧和阿烛对他的尊重,这是很多强者丧失的东西,但最为吸引柳成雪,令十分自信的他,开始动摇自己看到的东西是否为真。 关于未来,谁都看不准,柳成雪的确看到,但那些画面是否能成真确不知道。有的事谁都说不准,说不定是因为其他什么事。夏萧也曾觉得是那样,因为荒殿今后要搬迁,他看到的莫不是那时的场景? 这种想法刚诞生,就被夏萧扼杀,因为柳成雪说过,荒殿的毁灭发生在许久之后,那时的他已长白发,便不是荒殿搬迁。因为不说久了,十年以内,荒殿是肯定不会继续待在灵初城。 至于那所谓的星空火焰,该是何等奇异的存在? 向来谨慎的夏萧想到了星洋,也只有虚空兽能施展类似那样的力量。这令他紧皱起眉,觉得星洋的异样可能是一个潜在的巨大隐患。但是否正确,还得等阿烛醒来才能验证。她是肯定能看到一些东西的,夏萧相信她。 阿烛坐在寂静的雪山上,四周空旷无声,一切皆像陷入死寂,只有微凉的风萦绕在她身旁。 这风本寒冰刺骨,但不敢侵扰阿烛。她不会算卦占星,但闭眼便进入极深的境界,一切皆有变化,光怪陆离,煞是奇异。 那是神才能进入的极虚空,一切皆是阿烛从未见到过的景象。阿烛在里面寻找,虽说有些笨手笨脚,但慢慢也算摸到自己和荒殿的轨迹。轨迹十分坎坷,阿烛脚踩混沌虚空,踮起脚尖去看。 这一看便是许久,她见到自己和夏萧回到大荒,也见自己在大哥和荟月姐的婚礼上忙前忙后。以后种种,虽说阿烛看得不算特别仔细,只恍惚如梦,但总算把自己的人生提前参透。不过她要找的并不是这些,这些她自己会慢慢经历,只是荒殿的未来究竟如何? 只有神,才能完全将自己的未来看透。阿烛如梦一般看了许久,终于到她想看的内容时,却有些乏困。但她依旧想参悟天机,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突然,一道光直将自己包裹,然后是一望无际的星空,令阿烛看时无比迷惘。 这片星空中什么都没有,起码阿烛什么都没看到。但她听到高昂而幽长的声音,像是空灵的鲸呼,直入人心。她转过头去,见一头恐怖大鲸,既张开那大嘴,试图将夕曙吞下。那等气息直掀阿烛栗色的长发,令其连打寒颤。 这鲸有些眼熟,不正是她的小点点?而那夕曙中,不说荒殿,整个世界都已沦陷。她一时无法相信,星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虽说那身躯庞大了些,是现在的成千上万倍,可那独角和那眼神,肯定是他。但他为何那么暴戾,为何眼神中仍有神智甚至有些不忍,却还做出这种难以理解的事? 心中万般痛苦,但一道气浪又来。那是足可冲击整个星系的气浪,也带着一股血色的光,将整个星系包裹,令其中的时间暂停。而后,阿烛见一道流星远去,但不知去何处。正当她前往夕曙,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时,极虚空里卷起风暴,令她身形一阵偏倒,不知去往何处。 阿烛在挣扎,下意识释放出极强的力量。而外界,一道气浪猛地掀开,蔓延整个光秃秃的雪山山脉,令其崩溃,散为成堆巨石。 这等惊天动地的声响,当即骇到高空的夏萧和柳成雪。因为他们眼中,整个乾坤皆受影响,甚至空间都在晃动。柳成雪终于明白夏萧和阿烛的苦心,也幸亏离得远,否则光是这道气浪,便可伤到他们。而现在,夏萧毫不犹豫的去找阿烛,柳成雪却慢了几分,但还是受到动荡空间的影响,嘴角流下两道殷红的血。 这便是神的力量?柳成雪自问,可又告诉自己,这远远不及真正的神。不,应该说她没有用出真正神灵的力量。无论是自己算到的还是此时见到的,柳成雪都很相信,阿烛便是神话故事中的神灵! 下降过程中,柳成雪心中可谓复杂,可夏萧的实力本比他弱。但现在,前者却跑得比他快。夏萧于空中畅然无阻的下落,宛若雨滴,很快来到阿烛身边,将其抱在怀中,满眼都是心疼。 “没事吧?” 之前和自己说话时,柳成雪可不见夏萧这般温柔,但现在单膝跪在二人身前,满含歉意的说: “抱歉,是我今日多嘴,才令神灵大人吃苦。” “没关系,只是窥探天机的惩罚。” 都说天机不可泄露,故意探知者,必定会受到惩罚。柳成雪是实力方面的惩罚,而阿烛是神,谁都不敢造次,便只是不痛不痒的虚弱和乏累,眼睛都快睁不开。 夏萧为其擦去额头晶莹豆大的汗珠,轻声道: “睡一觉吧!” 阿烛没有力气点头,只是闭上了眼。现在无论她是否看到未来,夏萧都不想让其再看。生命的尽头必定是死亡,即便永恒也是死亡。因此,夏萧不再想探知未来的事,甚至有些后悔,之前本就不该让阿烛这般冒险。 现在,在他挥手间,当即有殿主拔地而起。夏萧将其抱到里面,不至于一直在这破碎的雪山中。 之前沦陷的雪山有冰有雪,极度寒冷,殿中却要暖和许多。这殿极为宽大,于一屏风后有源气所成的大床,夏萧将其放入后,催动自身微不足道的五行,只为阿烛能好受些。他像回到娘胎中,四周的温暖令其思绪渐无。 满脸憔悴,嘴唇发白的阿烛令夏萧暗自叹了口气。拉起屏风后才走到柳成雪身边,和其一同坐在殿中。他们此时无事,也不知说些什么。但夏萧过了许久,才说: “既然前辈有意加入荒殿,还请不要将此事乱传。” “在下知错。” “身为荒殿的一员,你我都该相信阿烛。我们经历无数苦难,也肯定不会止步于未来。” 柳成雪点头,示意明白,其实他对未来的事,并没有那么在意,因为他看得很开。在原本世界中,他已是神灵般的存在,可现在到了夕曙后,却显得微不足道。但能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即便数万年后化作尘埃又何妨? 而且柳成雪隐约有种感觉,那就是眼前这位当即开始修行的夏萧,今后或许会有属于自己的光辉,而非一直在阿烛的光芒笼罩下。这是没有原因,也没有未来基础的猜测,可柳成雪俊逸的面孔上,流露出无比自信之色。 第九百二十三章 未来那件事 每每涉及实力,或阿烛受伤,夏萧就有一种深深的自责之意,且觉得愧疚。旁人说他心疼妻子也好,说他大男子主义也罢,他都要提升实力,且不断变强。当前的事,夏萧很多难以插手,都得靠阿烛。可未来数万年后,他总得变强,帮阿烛承受她难以承受的重担。 若是那时,面对未知的危险,夏萧都得躲在阿烛身后,不就成了真正的废物?这万年时间,他得更努力才行。现在无事,夏萧便盘坐起来,吸纳天地源气,修行速度不算奇快无比,但见四周源气的流动速度,柳成雪觉得很是不错。 这殿为石白色,四面有门,八方石柱直立。石柱侧面有青藤翠蔓垂下,倒是怡人,令柳成雪见之喜欢,就是心情不太好,因为自己此次带来的麻烦,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阿烛既然是神,是能掌握夕曙的存在,便不会这么轻易的受伤,但柳成雪怕夏萧和阿烛因此事记恨自己,毕竟现在就为数万年后的事担心,总感觉有些不实际。但柳成雪小瞧了夏萧和阿烛的心胸,他们只是觉得这样的人,做长老再合适不过。 都说忠言逆耳,但只要真正为荒殿考虑,无论说什么,只要不算太过分,他们都不会介意。至于此时的事,夏萧和阿烛完全没有上心的理由,只是柳成雪暗自想了许久,一直没有静下心,也难以修行。 平日里,柳成雪便是一座巍然不动的雪山,长久矗立于一处,久久不动。这座雪山不暴露于阳光下,只在殿中,可感知又达乾坤上下,其中一切皆可被其知。柳成雪并不在意天空中的飞鸟,也对雪山前缓缓驶过的马车漠不关心,他只是专注于天地间的源气,夏萧也一样。 无论来夕曙多久,无论对这个世界多么熟悉,在吸收源气时,都有一种和陌生常伴的新鲜感。那种感觉,令夏萧更为专注,始终吸纳,没有产生半点不适,只有盈盈充实感,令夏萧觉得心安。 但在心安之余,夏萧又觉得自己当前拥有的源气远远不够,他不断吸纳,又不敢太过痴迷,因为无论哪个世界,都有修行时走火入魔的存在。可在修行过程中,向来要求很高的夏萧发现,他似乎没有走火入魔的可能,因为他本身就是魔道人。 虽说夕曙世界认同那种力量,但只是不对其封杀,依旧将其当做阴邪且不提倡,并当做反面教材,一度别人唾弃。 若不是没有阿烛的力量,夏萧的气息暴露,臭味也会出现。他不像语尚言那般,能用五行将其压住,但因为本就是魔道中人,夏萧此时才在考虑,自己是否能将魔气的运用带入到修行中。 魔气的作用在于吸食,无论那种生灵,都可被其压制且吸入体内,化为己有。但夏萧来到夕曙后并没有那么做,他和语尚言都很清楚,若那样提升实力,只会给荒殿抹黑。因此,他此时只是催动体内的黑树,令其加快对源气的吸食。 相对应的,是五行空间有所扩大,因此再反馈到有利于吸收源气这个条件上。 这样一来,夏萧的修行时间,便比普通同级人长很多。而这等奇妙吸纳元气方式,令柳成雪惊叹时,也令夏萧明白为何前者之前释放源气时会有一种奇异的波动。本就不是夕曙人,吸收源气也没依靠功法,见过了夕曙世界的人后,当然会觉得奇怪。 夏萧对面,柳成雪注视他许久,但见他吸收源气的速度不退反进,更是惊愕几分,之前对其产生的期待更浓几分。不知为何,柳成雪总觉得夏萧也能成为神,不因为其他,只因为阿烛是神。 在所有世界里,男性似乎都比女性强一些,这是一种择偶的标准,更是刻在很多人脑中的呆板印象。就算不说这些容易引起人冲突的敏感话题,阿烛的眼光也必定不会差。所有人都高估阿烛,觉得她深藏不露,但只有夏萧和学院的个别几位前辈知道,阿烛就是那样一个大大咧咧,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实在女孩。 逐渐的,阿烛有了些意识,也醒了过来。她打了个极大的哈切,还没睡醒,便娇声娇气的叫起夏萧。 “夫君啊~你在哪呢?” 听着阿烛酥软撒娇的声音,柳成雪当即起身,觉得自己足够幸运,普通人可没运气听到。可又怕自己多余,便准备叫醒夏萧便走出殿宇。但在他刚看向夏萧时,后者便猛地睁开眼,且跳起身冲向屏风后。 夏萧这等激烈的反应令柳成雪诧异,表情更是精彩,这是被秀了一波恩爱?柳成雪这个年龄在修行界中还算年轻,因此对这些事更为敏感,便暗叹一声,离了殿宇。 屏风后,夏萧五行源气所化的半球形护罩已然消失,换取阿烛红唇粉脸,不再像之前那么面色晄白。并没有在意柳成雪怎么想的夏萧坐在床沿,见阿烛脸色好多了才算放心。 “身体没什么不适吧?有没有哪不舒服?” 阿烛摇了摇头,又俏皮的在其耳边说: “浑身都不舒服。” 见阿烛满面春光,夏萧将其翻过身,拍了下她的屁股,笑问: “现在呢?” “你坏!” 阿烛将夏萧拉上床,将其压在身下,扬言要压死他,可夏萧反手将其一抱,尽情享受着那股柔软。见阿烛小脸泛红,夏萧故意说: “看来你身体确实不舒服,是不是缺少我的关爱?” 阿烛坏笑,哼了一声,夏萧才将其反扑在床,笑道: “等回大荒,不,等回荒殿,有你好受的!” “才不信呢!” 夏萧刮了刮阿烛的小鼻子,见她精力这么旺盛,才算没了之前的担忧。阿烛每次都如此,兴许会觉得乏累,甚至会受精神上的创伤,可每当醒来,便生龙活虎。这等恢复力令夏萧都是羡慕,可阿烛坐起,不再是之前酥软的声音,而是威胁道; “要想知道未来的事,你就得听我的!” “没问题,你叫我往东走,我绝对不往西走。你想吃鸡肉,我肯定不带你去吃鸭肉。” “嗯~听起来不错,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吧!” 阿烛高昂起头,且伸出手,示意夏萧将自己扶起来。后者满含笑意,弯着腰令其起身。当即,一道血色闪过大,令阿烛即将落地的小脚丫当即有袜有靴,身上皱巴巴的血色短裙也变得宛如新衣,一头栗色长发更是自己编成辫子。 “感觉这是变强最好的地方,太方便了!” 阿烛嘿嘿直笑,和夏萧走出屏风,又走出大殿,来到殿门。门外,柳成雪站在一根石柱边,遥望破碎的雪山静地,等着阿烛醒来。 “喂,想知道未来的事吗?” 阿烛突然发出的声音令柳成雪当即回身行礼,他没想到夏萧和阿烛既然那么快。可他上前,道: “希望神灵大人指点。” “你看到的事确实是正确的。” 阿烛此话一出,柳成雪无比兴奋,他就知道,自己要么算不到,要么就不会算错。这股兴奋,令其定力纵然再好,此时也高兴一笑,可又不失风度,令夏萧与其对视时,很是欣赏的点头,表示赞同。 夏萧向来不是一个吝啬的人,此时拱手,称赞道: “荒殿得前辈,当真是如虎添翼!” “多谢多谢。” “可现在高兴未免为时过早,有办法化解吗?” 夏萧这句问话,倒是引起柳成雪的注意力,令其也有些好奇,可看阿烛的神色,便知肯定有解决的办法。确实是有,可阿烛给出的回答,有些太过模糊。 “我之前看到夕曙面临威胁,甚至要被毁灭,但在千钧一发之际,似乎是我释放出了一股力量。肯定是我,因为是血色的神灵之力。那股力量将夕曙和它所在的整个星系都控制住,且暂停了时间。然后我就送出去了一个人,他或许就是改变一切的存在。” “送出去的人是谁?” 夏萧很是好奇,阿烛却坚定的说: “肯定是你啊!” 夏萧看阿烛飘忽的眼神,总觉得她在说谎,可她拍了下夏萧的肩膀,哼道: “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 如果夏萧连阿烛都不相信,这个世上,便没有他相信的人。人走到一定程度,结发夫妻便是最亲的人,甚至超乎父母兄弟。因为真正的夫妻,将风雨共济,同甘共苦,一起面临人生任何难题,而不是互相算计。那样的人,夏萧和阿烛至今都不懂,难道同枕共眠时,不觉得恶心? “那不就得了,相信我就一切照旧,虽然那些事一定会发生在未来的某一天,但我们肯定能渡过难关。” 阿烛突然正经,令夏萧也冷酷的点了点头。后者对前者的信任,令其没想那么多,可阿烛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那个被自己送走的人究竟是谁。不过那么长时间,她那个高度的人,真的还会和夏萧厮守? 阿烛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这个问题,但不是因为不爱夏萧,也不是有了别的打算,准备将夏萧抛弃,而是单纯的好奇。可这个恐怖的想法诞生后的一霎,阿烛当即被其打散,心生极深的愧疚。不过她相信,那种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她和夏萧,一定能走到最后! 第九百二十四章 荒殿筋骨齐全(上) 除了柳成雪那件事,当夏萧再问阿烛看到什么时,她却有些羞愧的摇了摇头。其实阿烛看到的东西不少,就是想不起来,当她说出自己大梦初醒的感觉时,夏萧倒没有责怪,只是安慰道: “没关系,知道这些就够了。” 现在本该回荒殿,夏萧却拉过阿烛,令柳成雪聪明的走到一边,不打扰他们谈话。阿烛还不懂夏萧有何用意,但后者脑中装的事,是她的很多倍。 “对了,你觉得马诞前辈当初料到的鲸鱼,是否和这件事有关?” 夏萧不说,阿烛都忘了,马诞那对眼睛能一眼看穿人的弱点,也能洞察未来。一次,他便看到一头无比庞大的鲸鱼位于星空,吞了夕曙,且吸食四周几颗死星的所有力量,并扬长而去。 想起那件事,夏萧和阿烛又突然没了胜算。可后者有一股不肯认输的劲,嘟囔道: “有关又怎么样?肯定可以解决的。” 阿烛都这么说,夏萧便也不多说,只是转头,对柳成雪道: “一起回荒殿吧!” “有劳二位大人带路。” 当即,三人升空,身周波动可谓恐怖,旋即朝荒殿前去。这一去,之前建起的大殿当即散作废墟,但雪山万千,皆在阿烛回眸间重塑。她没有救助天下的豪情壮志,但自己带去的灾难,一定会处理好。 柳成雪看过一眼,不禁欣赏起阿烛的品行。从壮宗境内的最西方到荒殿需三天左右的时间,其实阿烛可以撕裂虚空而去,就是夏萧和柳成雪的实力有些低,那般前行,会令身体受损。 这等理由,其实只是次要的,因为只要阿烛想,体内没有半点源气的人,照样可以在空间内穿行。但她现在想看看壮宗境内究竟是怎样的,毕竟回去后,以她的性子,肯定不想再出来。 夏萧和柳成雪也看了一路,他们对这依旧不熟悉。路途中,夏萧问柳成雪: “前辈,你来夕曙数百年,没人邀请过您?应该不可能吧!” “我来时无声无息,没有引起什么波动,之后便一直闭关,虽说有人见到过我的存在,但我一直修行,倒也巧合般令一些前来邀请我的人知难而退。而且我这个实力,其实并无多大用处,慢慢就没人来了。” “前辈太过妄自菲薄,希望到达荒殿后,能一展您的长处。” 柳成雪点头,三日后到达荒殿时,当即被这里的井然有序和隆重震惊。他见到过一个世界为自己呼喊,但来夕曙后,被消磨的志气令其忘却那种感觉。可现在,在整个灵初城沸腾时,他落于荒殿前的广场,内心有股归家之意。 “请!” 夏萧和阿烛走在柳成雪两侧,一同进入大殿。此时的大殿中坐有不少人,也立有不少人,约两百有余。虽说柳成雪对他们无比陌生,但对夏萧和阿烛而言,却一切皆熟悉。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当柳成雪对殿主和诸人行过礼后,便落座于自己的座位。 柳成雪身旁,是一位壮硕的光头男人,他见夏萧和阿烛归来,煞是兴奋,此时却有些疑惑的靠向柳成雪,问: “怎么就你一个,还有一个他们没请回来?” 柳成雪不知,只是摇头,没有出声。见其这么紧张和拘束,这光头男人粗声粗气的说: “别这么死气沉沉的,荒殿平日的气氛可是很好的,你这样不合群可不好。我叫张金锤,也是前几天来的,你呢?” “在下柳成雪,还请老大哥日后多多指教。” “嗨,真是客气了。” “你才刚来,还不知荒殿的具体实情吧?” 见柳成雪摇头,张金锤为其讲道: “现在啊,荒殿分为五行堂、济世堂和长老院……” 张金锤正娓娓道来,为柳成雪这个新人介绍荒殿,可殿主一声轻咳,令其当即闭嘴,示意柳成雪听殿主说。张金锤显得太过热情,令数百年不与人交谈的柳成雪有些不太习惯,但这并不是坏事。 柳成雪虽没做过领导者,但觉得一个势力太过压抑的话,也不是好事。现在看来,荒殿倒是比他想得还要好几分。 当柳成雪进入大殿时,很多五行堂的女弟子皆望来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注视许久。虽说这些女弟子都不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可也对其怀有不少情愫。谁能想到来了荒殿,还能见着这样的人?当真是养眼。 可无论什么心思,在殿主一声轻咳中,都化为乌有。这些弟子刚进殿中时,都疑惑为何不是夏萧或阿烛做殿主,可这段时间他们总算知道,并不隐瞒自己实力的殿主,拥有着极强的统治力,济世堂和长老院的创立,便是最好的证明。 轻咳一声后,所有人皆静,不敢再出声。见此,语尚言很是得意,瞥一眼夏萧。后者苦笑,暗称厉害,但看自己一眼是什么意思?不过安静下来,他正好可以说事。当着荒殿所有人,夏萧取出一枚玉竹,道: “这是三衡山天花婆婆的信物,只要把它捏碎,便可将其召来。” 夏萧和阿烛离开的这大半个月里,所有人皆知他们去做了什么,可现在一死一信物,表示但凡存于世上,都能被他们拉拢。这等做事的效率,简直令人崇拜。可夏萧将其交给语尚言后,她只是把玩一番,便将其收入空戒。而后面向众人,道: “在此,我代表整个荒殿,再次欢迎诸位的到来。” 说着,走到语尚言两侧座位的夏萧和阿烛也与其一起,象征性的行了那么一礼。可他们的一点小动作,在众人眼中皆是大事。因此,在他们行礼时,五行堂的弟子们亦如此,动作整齐划一,令坐在大殿右侧的诸人心中有些激动,一同还礼。 “能聚在一起便是一种缘分,恰好今日夏萧和阿烛携柳长老前来,我就再说说荒殿当今的规模和各堂的工作。实力方面我就不多说了,大家也都清楚,不过眼前的实力并不代表今后,甚至无法代表几个月后的我们。原本的荒殿只是一副骨架,因为诸位的到来,可谓搭筋生肉,即将成一完全体,而非残缺。” “而诸位的到来,也令荒殿有了正常运作的能力。现在,五行堂弟子共一百五十人,济世堂弟子七十六人,长老院长老职位五十人。还没得到长老一职的,抓紧时间修行,或为荒殿招揽强者立功,皆可获得长老职位。今日起,我们便一同制定长老院的规制,将各自的任务都明确下去。除了五行堂负责弟子生活方面的正副堂主,其余长老,皆要参与到指点弟子修炼一事中。至于名额,各自争取。” …… 语尚言说起这些便滔滔不绝,可从她的话中,夏萧也算抓住一些重点,比如说济世堂现在,已从之前的济世城中招来不少年轻有前途的弟子。而那所有上了天重实力的人,并非皆有长老职位,其中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可只令部分十重以上的强者拥有长老一职显然是明智之举。 除此之外,当初济世城众人脸上的高傲,此时皆消失不少。夏萧也是想知道,便以源气问师父。在语尚言继续讲时,清寻子以源气低声道: “济世城的人来荒殿后,殿主便只给他们一个星期的思考时间,可一周后,他们依旧犹豫不决,甚至还想讨价还价。殿主一怒之下要他们走,且偿还七日内已送去济世城的灵药圣果。迫于压力,这些人才留下,但殿主也未全收,只留部分实力强且愿意留在荒殿的人,其余人皆赶回济世城。济世城现在也只是荒殿手下的医馆,算不得荒殿的一部分。” “这么说来,语尚言随时撒手济世城都可以?” “是这个理。” 夏萧暗叹,女人果真恐怖,不过这番做事,对他们荒殿只好无害。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他们就无所谓威胁这一词。而且现在可没人强迫他们留下,要走便是,但他荒殿付出的东西,也得还回来。 看一眼济世堂众人,脸上的神色已似臣服,没有反抗之意。不过识相的确实该如此,语尚言都给他们掌管整个荒殿的灵药圣果,这是多大的权力?还不珍惜,莫非真的解散济世城,今后不再行医?他们没那等魄力,也不想这么折磨自己,此时便极为淡定,且全身心投入到荒殿的建设中。 就像语尚言之前所说,因为诸人的加入,现在的荒殿可谓是一副骨架上有肉和筋脉。稍加时日,便是活生生的蛮荒野兽,可征战四方。身为天宫看好的一方势力,他们既然如此,只有于其中安心效力。 见语尚言的处事方式,夏萧也算彻底放心,看来再待一周左右,便可做好回大荒的准备。夏萧和阿烛当即想得都是那些,至于未来,他们都怀着可以解决的心,只是现在无法看到,且还有些时日…… 第九百二十五章 荒殿筋骨齐全(下) “好了,关于诸位长老的介绍到此结束,五行堂和济世堂的弟子都回去修炼吧!” 语尚言此话一说,两百来位弟子井然有序的退出大殿,没有发出半点噪声交谈。可剩下的这五十余人,才是荒殿的核心。 在语尚言未发声前,这五十余位长老皆于原地沉默,气氛比之前压抑很多。可他们都在等,没有语尚言开头,他们不敢妄然发声。 其实语尚言的实力比赵鑫罗要弱上不少,但她身上的气质,令其能统治驾驭一切,谁都不敢挑衅。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身后的人! 阿烛看向语尚言,后者却依旧不慌不忙,只是挥手间有一源气浮现大殿之南。其上长老院院规五字,令众人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今日也无其他事,就辛苦二位和柳长老,一同制定长老院的院规。这由你们一同参与,今后若不执行,就别怪我不客气。” “殿主这是哪里话,既然一同制定,便知后果。若这样还犯错,岂不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赵鑫罗发声,令得夏萧和阿烛去看。当时劝他的时候,他可很是不信荒殿的存在能有多强,现在倒是积极。夏萧和阿烛的眼神出卖了他们的心思,令赵鑫罗略显得尴尬,可还是起身行了一礼,赔笑道: “之前多有得罪,还请二位大人见谅。不过我既然成为荒殿长老,定不会辜负众望。” 夏萧和阿烛含笑点头,见语尚言再次挥手时,那殿南源气所成的书卷,已有三十五条院规浮现。在此期间,赵鑫罗连忙擦汗,被阿烛看到后,一阵暗笑。不过目光还是投到院规上,其上都是最基础的奖惩,可看起来就知不可背叛。 “我荒殿虽说是新势力,可规矩不少,其中最不能触碰的,便是背叛。所以这些最基础的院规,还请诸位清楚且熟知,免得今后不小心做错。但只要守规矩,其实这些都很简单,大家先看吧!” 语尚言看向夏萧,低声问: “如何?” “不错。” “但也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全确立。” “一口又不能吃成胖子,慢慢来呗。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但弟子方面很急。” “不是有诸长老吗?怎么,你不想让我和阿烛走?” 夏萧对这个问题很是敏感,阿烛亦然,当即拉住语尚言的袖子,悻悻道: “我们必须回,不准不答应,再说了,我们只是给你汇报一声,你又拦不住我们!” “我可没说不让你们回,干嘛反应这么大?只是有两位弟子,你们得去见见,他们天资聪慧,年过二十,已是八重初期的强者。这样的存在,今后必定是荒殿的顶梁柱。恰好,他们对你们很是崇拜,过些日见个面吧?” “哪个堂的?” “木行堂万俊汝,金行堂汝丹丹。” “名字不错。” 语尚言嫌弃的看夏萧一眼,但他只是耸了耸肩,正经道: “一周后我们走,那就后天见吧!” “好!” 语尚言说完又看向众人,在他们的提议下共同制定院规。柳成雪刚来,显然有些不习惯,迟迟没有发言,张金锤便往座椅左侧一靠,对他说: “想什么呢?不提些意见?” “我能入荒殿已是大人看得起,没什么意见可提。” “你倒是谦虚,不过殿主之前说过,众人面前无情分,可私底下都是朋友。既然是朋友,自然得维护自己的利益。” 柳成雪儒雅笑过,反问道: “那你怎么不提?” “我提过了,那条,有属于自己的修炼室。” “这肯定是必备的,何必多提?” “你仔细看,是有聚灵阵的修炼室。” 柳成雪恍然大悟,这确实不简单。 聚灵阵的施展,除了对源气有很大的考验,还需要很多凤毛麟角之物,不过每位长老配备一道聚灵阵,未免太过奢侈。但语尚言既然答应,当真是出手大方。这等规模,可比天宫,但也只有他们这些第一批长老才有。 现在殿中的人,便是这荒殿的根基。荒殿是否能于时间暴雨中矗立不倒,就看这地基,能否支撑得起荒殿的未来。语尚言自然清楚这一点,见张金锤和柳成雪窃窃私语,道: “散会后有的是时间聊。” 张金锤顿时正襟危坐,仔细思考起还有没有想做的事,但这加到五十条的院规,似乎已差不多。但对于真正的长老院而言,这些还远远不够。作为学院人,语尚言觉得汪远柯等人应有不少经验,但作为甩手掌柜的他,根本说不出什么。清寻子更是如此,他走首教会的规矩,少之又少。 很久没想到大荒,偶尔想起,倒是令人有种思乡之情。不过此时大展身手的,是笛木利和隆熊。他们一个是学院山腰的领袖,一个是冒险者工会的会长,对这些很是了解。他们即便将自己的态度放得很低,可依旧有很多提议是有用的。 这番下来,五十多条院规直到三百多条才结束,但这还只是并不完善的规定。不过今天,也就到此为止。 阿烛早就听困了,她最讨厌听这些,便和夏萧匆匆离开。后者走之前,看一眼柳成雪,彼此点过后,示意在荒殿中大可随意些。 此时天色已晚,语尚言和柳成雪走在最后,后者有些紧张,无比拘谨。 “殿主大人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刚来,对荒殿可有什么提议?” “在下觉得荒殿现在只需要一个东西。” “难不成是时间?” “殿主大人聪慧……” 不等柳成雪再拍马屁,语尚言已打断道: “都这么说,可有什么新意?” “嗯……” 这倒把柳成雪难为住了,他确实不知该怎么说,只见张金锤等在前方。在其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开口时,语尚言道: “去吧,荒殿将会成为你的家。” 语尚言之前在会议上的表现和此时的话语极为不搭,一个冷酷至极,一个却多了些柔情,令柳成雪内心一暖,自从离开凡卝星,他便没了家的概念,回不去也离不开。但现在来到荒殿,因为语尚言此时这一句话,直接将其收买。 “多谢殿主大人。” 语尚言离开后,柳成雪才起身,走向张金锤。这二人虽说身形都挺拔,可张金锤的身板,光胳膊就有柳成雪腰那么粗,因此走在一起,差异甚大。但二人一个热情话多,一个性情又随和,还算聊得来。 说过几句,张金锤不禁道: “你是不知道,那赵鑫罗啊,很是心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两颊无肉不说,鹰钩鼻更显得是个伪君子,一对尖眼不停的看。啧啧,我刚到荒殿时,与其交谈过几句,嘴里全是些阿谀奉承的话。至于那济世堂的人,骨子里像瞧不起我一样,很是高傲,幸亏你来了,否则我还不知道自己这日子咋过。” “没了解过五行堂的那些长老吗?” “他们啊,还真没了解过。虽说我比你早来一周多,但五行堂的正副堂主都是大荒人,本来就认识,而且负责手下弟子的生活起居,每日忙的团团转,有一次我都到木行堂了,听到他们在忙,又走了。” “不说今日,明日我们一一去拜访吧,也算结识一下。” “也行!反正之前殿主也介绍了我们所有人,今后还要共同做事,是得提前打声招呼。不过我有些好奇,之前听殿主说,你是凡卝星的人,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和这个世界差不多,只是没有夕曙世界大,其他都大同小异。想必,每个世界要经历的事都差不多,无非就是文明的兴起。即便文明各有不同,很多方面也都相差无几。” “你说话可真是好听,不像我这种大老粗,只认识几个字,其余的憋死都说不出来。” 张金锤大笑几声,算是自嘲。可柳成雪倒是觉得张金锤这样的人,做朋友肯定不错。两人一聊就是许久,作为唯一一个从阿烛那里得知荒殿全部过程的人,张金锤给柳成雪可谓补习了所有关于荒殿的事,以及夏萧和阿烛做过的事。 一开始,柳成雪还想休息,毕竟一赶路就是三天。但越听越带劲,也终于知道荒殿为何底气那么足。他原本以为阿烛是神,所以天宫才那般重视,原来是因为阿烛已帮过天宫宫主冲击夕曙的束缚。 这等事可不简单,一张桌前,张金锤绘声绘色的讲,柳成雪便听。这一讲就是一夜,柳成雪于朝阳初起时问: “你什么时候找他们喝酒?可否带上我?” “你我都是朋友,又同为长老,有何不可?这样吧,我一会去问,看他们什么时候有空。他们一有空我们就去。” “甚好!金锤兄,不瞒你说,夏萧大人和阿烛大人值得我们一生追随。除了敬佩,我也想多多靠近他们,这才借用你这个宝贵的机会,还请不要见怪。日后,我定会报答金锤兄。” “嗨,都是自家兄弟,不用说这些!我一个人去本就尴尬,两个人倒是好些。” 张金锤并没有像柳成雪想得那么计较,只是坐了一会,等太阳高升,便一拍大腿,起身去找夏萧和阿烛。 第九百二十六章 与神共饮 见到张金锤时,夏萧已修行许久,就是阿烛还在睡,从夏萧阻拦的样子便可看出。不过他来,是为询问夏萧和阿烛何时有空,便在门口问了几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匆匆离去,告知给了柳成雪。 下午,两人一同前来,聚于夏萧和阿烛所在的可怡院。夏萧说好了,他们备酒,自己备菜,此时一大桌子菜本就夸张,不像四个人的量,可见张金锤提着的一米多高的酒缸,不禁一句长嚯。 夏萧也常喝酒,当即闻出此酒的不同寻常,问: “张大哥,你这酒水哪来的,闻起来不错啊!” “回大人,这是三百年前,我给自己酿的酒,用来庆祝打造出上品灵器,今日刚好拿来喝。” “哦?那可真是百年老窖。” “那当然!” “来!” 先请二位落座,夏萧和阿烛站到酒缸旁,又闻几下,连连赞叹好酒。 “今日让张大哥破费了,柳大哥,你可得和我们多喝几杯。” “必须多喝几杯!” 张金锤长笑时,柳成雪略显尴尬的说: “多喝几杯当然没问题,可就是这一声大哥,让在下有些受之不起。” “就是就是。” 张金锤刚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夏萧挥手说没事。 “在殿中,你们怎么称呼都好,但在酒桌上,那样就见外了。” “就是。” 阿烛补上简单二字,令张金锤和柳成雪当即不敢废话,只是赔笑。夏萧和阿烛的性子他们是知道一些的,便没有一再拒绝。见张金锤拔出酒塞,一股酒味当即飘香四溢,令四人皆迫不及待起来。 张金锤双手抱缸,先给阿烛倒酒。心意是好,就是张金锤的手一直抖,令酒水洒在阿烛的小手上。她见着,疑惑笑问: “你抖什么?” “还没喝就开始飘了?” 夏萧这么一句话,倒是将三人逗笑,不过张金锤依旧有些歉意的说: “太激动了,还是第一次与神共饮。” 尽管张金锤已经很努力的在控制自己,但手还是在抖。漫长的半分钟,阿烛酒杯中的酒终于算是满了,不过她先是舔了一下自己的小手,觉得那股味道真浓。而后,见所有人身前的酒碗都已倒满,皆相一笑。 在美食面前,阿烛向来没有抵抗力,连忙招呼道: “来,赶紧吃!一会凉了。” 平日里,他们这等人喝酒都是要注意雅度,即便张金锤这个大老粗也一样,可阿烛夹起一大块肉的样,令他们端起酒碗的手又默默放下。夏萧暗自一笑,应和阿烛,先夹几筷子菜,才举起手中酒碗,碰了那么一下。 自从来了夕曙,夏萧便没怎么放松,今天倒是个好机会,所幸不考虑晚上修行的事,和三人一同享这美酒佳肴。 阿烛酒量比较小,但也跟着大家喝了两碗,然后眯着眼睛,觉得身边的夏萧都模糊起来。这种似醉非醉的感觉很是好玩,阿烛见张金锤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小嘴一撅,就问怎么了。张金锤不像柳成雪那么会掩饰自己,连忙解释起自己的无礼。 “我只是没想到原来神灵也和人一样。” “肯定一样啊,两个鼻子一张嘴。” 阿烛此话一出,夏萧当即大笑,小酒一喝,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见其笑,张金锤和柳成雪才敢上扬嘴角,不过声音皆小,只有阿烛一个人在原地皱着眉,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她捶了夏萧一顿,后者才轻声告诉她,令其也嗤笑几声,且责怪夏萧不提醒自己,这才献丑。 无论在谁面前,阿烛都是一副随意的模样,今日亦然。她始终都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只要夏萧在身边就好。小酒一喝,阿烛屁股不离椅子,便将其移到阿烛身边,令其离夏萧再近几分。 见他们这等亲密,张金锤和柳成雪对视一眼,可谓倍受打击。 “我一直以为修炼的尽头是神界,现在见到真正的神,却发现自己错了,早知道啊,当年我不该离开她。” 张金锤是个直肠子,可此时这么一说,柳成雪都感叹起来。谁能料到,原来他为了修行抛弃那么多,来到夕曙世界后,发现一切和从前都相差无几。这等悔恨,当即袭上心头,令其后悔良久,可又无法,谁让他已到夕曙,无法归去。 再倒几碗酒,听着张金锤和柳成雪互诉愁肠,夏萧也不时掺合,阿烛就一直吃。这由刷新二人对神灵的看法,不过对视一眼,惊讶道: “现在终于知道神灵之位前为何有那么多贡品了,原来是神灵大人胃口大。” “别说的这么好听,我家阿烛只是贪吃。” 夏萧哭笑不得,不过今日都不使用源气排出酒精,他还真比不过张金锤,起码后者现在很猛。三人不知从何时起,就着桌上的拍黄瓜,较上劲来,谁都不愿说醉。 论起酒量,最差的还是柳成雪。他并非嗜酒之徒,更不好酒,此时又几碗下肚,只觉得大脑发热,眼前模糊,一切皆像开始旋转。但身边的张金锤还是端起酒碗,劝道: “今日不醉不休,可千万不要用源气,那样喝酒就没意思了。” 不等柳成雪回答,夏萧已结结巴巴的说: “那是自然,可不能糟蹋这百年好酒。” “没错,来,干!” 柳成雪只觉得喝到嗓子眼,再一口下去,就要吐出,但那样又不太好。即便他已没平时清醒,也依旧知道不能丢人,便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和痛苦,将酒喝下肚。不过喝完之后,他觉得眼皮很是沉重,怎么都抬不起,猛地一闭,短时间便难以睁开。 夏萧和张金锤见着,不禁大笑,可回身一见,阿烛也坐在一旁的躺椅上呼呼大睡。阿烛是那种嗜睡的人,前几日没歇息好,昨夜又男欢女爱到清晨,现在好生睡一觉,倒也不错,反正没什么事。 当下只剩夏萧和张金锤,可还有一大缸酒,此时还要再倒。张金锤赞同,夏萧便叫道: “来人啊,将空盘子撤下去,再来几盘下酒菜。” 可怡院外,立即有婢女前来,她们动作麻利,见着阿烛和柳成雪的惨状不由吃惊。幸亏目前的荒殿没有制定关于酒的规矩,否则这已喝倒两个,估计是重罚。不过一想,烛神大人也在喝,谁敢过问? 婢女动作麻利,很快又端菜上来,那一张张俏丽的小脸不敢有多余表情,喝醉的大人们可不能惹,若是下手稍重些,自己可能会成灰烬。不过夏萧现在还不算特别醉,对她们吩咐道: “都下去吧,天黑再来。” “是~” 四位婢女细声细语的答应,而后离开。可现在离天黑,起码还有两个时辰,他们真的能喝那么久?她们不知,只是走出院门时,听到张金锤以粗犷的声音喊道: “夏萧大人,平日我叫你大人,今日我叫你一声老弟,可好?” “张大哥想叫,不止今日,以后都能叫。” 两人醉醺醺的,张金锤却举起酒碗,滔滔不绝的道: “老弟,我张金锤是个粗人,但我佩服你,你是真有本事。我从未见到过哪个你这样的年轻人,既能创建荒殿这样的大势力。我是真的敬佩,在这,我再敬你一碗。我干了,老弟你随意!” “都是阿烛的功劳,我只不过是混子!” 夏萧含着笑,面孔皱在一起,又一咬牙,才算干掉一碗酒。现在已比之前吃力,可下肚时又显得比之前简单,令其很是矛盾,已分不清自己是否能再喝。 俗话说的好,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但凡有些情商的人,都知道酒后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因此,张金锤无论说什么,夏萧都只是暗笑,似笑他喝醉而自己没有,也像笑他演戏的功夫没自己好。 这番下来,张金锤从一开始的借着酒意表达自己的情绪直到最后的胡言乱语,硬生生是把自己给喝醉。喝到激动痛快时,张金锤连饮好几碗,夏萧紧跟。现在见其倒下,夏萧连忙用手去摇,可不见其醒,才算舒心的笑了笑。他将缸中最后一些酒倒进碗中,一口气喝完,也瘫坐在椅上。 但即便此时,夏萧依旧是笑着的。因为他知道,自己赢了。男人的好胜心啊,有时被激起便难以平复。不过等天渐渐黑时,四位婢女提前到来,皆被此时的惨状吓到。知情人知晓他们喝醉,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我们将大人们扶进房吧!” 一位婢女提议时,身旁人惊道: “姐姐,你们看,酒缸都空了。” 四女一看,不由震惊,这么大两缸酒,就算是水,也没那么容易喝完。可四人既活生生将其消灭,不剩半滴,当真恐怖。 惊讶之余,四人合力将阿烛架起,送入房中。为烛神大人脱衣时,四人皆很自卑,心想老天真是不公,烛神大人实力强就算了,没想到长得漂亮,身材还好。阿烛红着个小脸蛋,不知她们在看什么,又在说什么,就是嗤嗤的笑,不知梦到什么,可惊煞四女,不敢再说再看。 夏萧暂且能抬动阿烛和夏萧,其余二人就没那么容易,烂醉如泥的人比平时重了不少。其实柳成雪还是很轻的,就是无人知道他住哪。因此,四女去找其他长老,可谓让张金锤和柳成雪出了名。 当夜,荒殿几乎所有人皆知,张金锤和柳成雪与夏萧和阿烛痛饮两大缸酒。而最终的结局是——四人皆醉。 第九百二十七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殿主大人,奴婢去看了,两位大人还在睡!” 语尚言点头,示意明白,婢女当即退下,唯三人在殿中。 今日本是夏萧和阿烛见木行堂万俊汝和金行堂汝丹丹的日子,对两位弟子来说可谓神圣,对整个荒殿来说,也是首次接受神灵的指点,本不可后拖,但现在这样,实在有些折磨人…… “是去叫醒他们,还是改到明日?” 清寻子问时,金行堂堂主天隆也看向语尚言,希望后者给出个准确的答复,再这么拖下去,误了时辰还没答复,显然不好。语尚言才不惯着夏萧和阿烛,皱眉道: “去把他们叫醒,将酒精排出去,今日再加殿规,若再因喝酒等事误了工作,便杖罚五十。” “是!” 看得出,语尚言有些生气,这毕竟是第一次,怎能出这种岔子?很快,清寻子二人去找夏萧和阿烛,清寻子走进门时,天隆很自觉的停下脚步。面对清寻子诧异的目光,天隆谎道: “我就不去了,你把他们叫醒,若状态不错,我就去唤两位晚辈。” “好。” 清寻子知道,天隆和夏萧有些过节,现在倒是无事,可时常还是躲着夏萧。现在两人还没睡醒,自己若去,显然不好。这样倒也无碍,清寻子一人走进房中,虽说冒昧,但挥手时将两人体内的酒精排出,成几滴浓郁的水,味道刺鼻且大。 床上二人在清寻子的呼唤下逐渐醒来,不过夏萧扶着脑袋,哑着喉咙道歉。 “师父,我们是否耽误了时辰?” “还不算晚,现在就能见。” “那我和阿烛做些准备。” “好,此次是第一次,你和阿烛身份极高,可得将这次见面重视起来,营造出些神秘的气氛,好好回答弟子们的问题。” “放心吧师父,我虽然没那个能力,但会和阿烛一起将这事搞定。” “你小子说话还有些不对劲,赶紧起来喝点醒酒汤。” 说起酒,夏萧便道: “师父,前些日子徒儿喝了些好酒,没给你留些,别怪罪徒儿。”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为师不会那么小气,快起来吧,半个时辰后,她们会来。” 清寻子一直背对着床,用意良苦。此时离去,夏萧在后面连说明白。听门一关,夏萧连忙起身运用源气,顿时,自身状态焕然一新,脸上的乏困好睡肿的眼袋也皆消失,面色可谓精神。但阿烛还坐在床上揉眼睛,令夏萧连忙去摇。 “起床啦,半个时辰后还要见人呢!” 阿烛一边点头一边张大嘴,伸了个懒腰。 “这一觉睡得好舒服。” “是不是感觉过了一百年?” 阿烛直点头,起身时衣裙皆来,令其和夏萧一样,再度有了飘飘仙气。坐在小厅中,两人喝着醒酒汤,一旁的婢女低着头,但在收碗时偷看二人一眼,不禁惊奇,这就是强者吗?之前还呼呼大睡,看起来狼狈不堪,现在却美如画中人,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因为自身的低贱,婢女不敢再看,当即退下,只剩夏萧和阿烛觉得苦恼。他们这个身份,的确该将此次见面做得神秘些,可又不是没见过面,怎么才能达到师父想要的效果?他们此次误了事,若再做不好,估计语尚言都会来说他们,所以好强的二人皆商量起来。 夏萧的想法向来新奇,阿烛又有了绝对的实力,当即知道该怎么做。 很快,万俊汝和汝丹丹在清寻子和天隆的带领下停步于可怡院前。万俊汝是位英气十足的女子,高马尾一扎,飒爽如将领。而汝丹丹相比之下走的路线不同,没有像前者那样身穿一身黑白练功服,而是一袭淡青色短裙。她相貌可爱些,也无万俊汝那么冷酷,当即问天隆: “堂主,我们自己去啊?” “难不成这么好的机会,还要我们陪着?” “有点紧张。” 汝丹丹捏着小拳头,淡淡的害怕之余,粉嫩的小脸上又满是兴奋。作为第一批得到这个机会的荒殿弟子,她付出了不少努力,此时就要单独见到烛神大人,不知她会怎样回答自己的问题。 万俊汝淡淡瞧她一眼,觉得汝丹丹的表现夸张了些,她比较讨厌这种人。不过此时双手背后,也有些好奇,希望二位大人能给自己指点迷津。 “好了,都把心态放稳。烛神大人和你们一样,都是荒殿的一份子,也很平易近人,不用担心。现在时候不早,赶紧去吧!” “是!” 万俊汝和汝丹丹行过礼,一同推开可怡院的门,踏入院中。 见门一关,清寻子和天隆才算轻松,当即往回走,堂里的事可不少,皆等着他们去处理。对于夏萧和阿烛,清寻子当然信得过,就是不知万俊汝和汝丹丹能取得多少成效。现在别的弟子都眼巴巴看着,只要效果好,将激起所有人的斗志,争相而去。 对于现在的荒殿来说,加油修行自然是件好事,但万俊汝和汝丹丹此时还未见到夏萧和阿烛,而是站在院中,一同打量这从未来过的小院。 虽说五行堂的弟子没有两人一个庭院那么奢侈,可四人一个庭院也不算挤,但这庭院和他们的差不多,除了四间房,便是小院,基本上没什么区别。因为夏萧和阿烛的特殊,他们一直以为可怡院和他们的庭院大有不同,当前却愣在原地。 院中有一石桌,想必,昨日他们便是在那喝酒。朝小厅中走去时,万俊汝和汝丹丹都不禁去看,脑中自行出现夏萧和阿烛,以及张金锤两位长老的醉态。他们那个境界的人,想必和普通人不同。 普通人喝醉,要么沉默不言,要么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开始吹牛,觉得整个世界都将匍匐在自己脚下。但夏萧也并非像他们想的那样一同饮酒作诗,而是喝酒吃菜,满是俗态。可真正醉时,只有内心的许些不甘心和气愤,哪还有什么雅致钻研文章字句? 汝丹丹一对水灵的眼眸很快从石桌上收回,空荡荡的怎么看也看不出花来。万俊汝深沉的英气双眼却注视许久,似见他们舞剑高歌,甚是向往。 作为一个天赋不佳,全靠努力修炼的人,万俊汝没有汝丹丹那么好的背景和天赋,甚至此时比她大两岁,实力却一同在八重初期。但正是如此,他对强者的向往,才比汝丹丹重很多。 后者走到房门前时,见万俊汝还站在原地,便叫了她一声。在其回过神,快步走来时,汝丹丹问: “看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我也好奇,你说夏萧大人和烛神大人实力那么悬殊……” 汝丹丹正要说,却被万俊汝捂住嘴,皱眉凶道: “别瞎说!” 汝丹丹哦了一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也不愿承认和道歉,只是和其对视一眼,一同行礼,道: “晚辈木行堂万俊汝,拜见前辈!” “晚辈金行堂汝丹丹,拜见前辈!” 隔着一扇门,二女满是尊敬,阿烛却一阵暗喜,且对夏萧说: “我叫了别人那么多次前辈,现在终于也有人这么叫我了,好开心!” 夏萧一笑,又说其调皮,且让她严肃些。在晚辈面前,得树立威严,毕竟整个荒殿,都靠阿烛支撑。 虽说阿烛对做这种事很是陌生,但在夏萧的提醒来,立即严肃起来,且发声道: “无需多礼,进来吧!” “多谢前辈。” 万俊汝和汝丹丹异口同声,而后一同推开眼前的房门。 这一推,呈现在眼前的不是朴素的房间,而是一偌大星空。这星空变化莫测,无比璀璨,令人望一眼便沉醉其中。那是一股类似醉酒的感觉,令她们脑中有些发晕。加上之前对夏萧等人喝酒的想象,此时的万俊汝和汝丹丹顿时有股昏沉的感觉。 虽如此,二女还是一同进入房中,也踏进眼前这偌大星空。一入星空,身后的房门便当即消失,不剩半点踪影。而他们眼前所立的,乃身穿血色长裙的阿烛。她平时都穿着刚好过膝的短裙,此时却一身长裙,直拖到地上。 这等着装,显得阿烛宛若女王,和盘起的头发一同为其增添几丝成熟之气。这样的她,似乎才是真正的荒殿殿主,才是真正的神灵,而非平日那个爱笑的姑娘。至于她身边的夏萧,没什么变化,光彩也远不及阿烛。 见到二人,万俊汝二女再次行礼。虽说阿烛已见过很多次荒殿的弟子,一共也就一百五十位,可这二人却十分眼生。但马上,他们就会熟悉起来。抛去繁琐的礼节,阿烛对二人说: “有什么疑惑皆可提出,我会竭尽全力帮你们解决。” 来到此处,无论是万俊汝还是汝丹丹,都有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宛如在梦中而非现实。所以阿烛问时,她们既没反应过来。阿烛难以体会那种凡人见着神灵的感觉,便看夏萧一眼,在其点头后挥手。 当即,眼前二女皆被星空淹没,她们的心扉也皆打开。以阿烛现在的实力,只一眼便可看出谁的天赋要强些,便率先和汝丹丹的意识对起话。 第九百二十八章 一眼可知其心 万俊汝和汝丹丹因为此时进入的状态极深,不知自己的顺序先后,但阿烛确实先选中后者。阿烛的实力本可同时进行,但这是第一次面临弟子的询问,阿烛还是准备认真些,她这小脑袋瓜,可不比夏萧转得那么快。 只见,二女身形已被星空包裹,但左边的星空之茧中,汝丹丹始终有话传出。 “烛神大人,晚辈汝丹丹,来自壮宗下最大的家族。自小,我的天赋便被称为家族最强,被家族中的所有人敬重,他们说我的天赋产生了变异,不舍得交给任何人,这些年便一直待在家中……” “她在说什么?” 夏萧问一声阿烛,后者做出一个嘘的手势且答道: “这是她内心最深的疑惑,不会有半点隐瞒。” 夏萧点头,似是明白,可这汝丹丹,话也太多了些,且太多无关紧要,阿烛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自从我修行以来,用的便是最好的功法,乃家族耗费巨资,托壮宗从天宫求来。听族中长辈说,我本要直接去天宫,但荒殿建立后,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族长便将我送来,希望我得到更多的关注。我的修炼速度一直很快,我也一直擅长运用金属。想必殿主是知道的,才将我分到金行堂。” “加入荒殿的这段时间,我一直想提升对金属的操作力,但一直没有成功,因为无人教我。我想去拜访一下张金锤长老,可在此之前,我想问烛神大人,我是否需要转变自己的修炼重心?其实这才是我想问的。” “我从堂主那得知,大荒的人和兽都只能掌控一种五行之力,只有极个别的存在能运用多种五行。可夕曙不同,因此大家都是分散式修炼,只有我除了金行什么都不懂。所以我一直很纠结,出门前,家族族长也告诫我一定要多学几门源气,免得今后吃亏。” “但我下意识又很抵触,对于其他源气,我根本不敢兴趣,灵阵摆在面前也不想学。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身边的朋友和长老看法不一,所以我希望得到烛神大人的指点。我相信烛神大人的看法,肯定不会有错!” 说了半天,汝丹丹的话才算告一段落,可阿烛还傻愣愣的看向夏萧,问: “我们的任务就只有解惑?” “这还不够?你的一个决定,说不定会影响她的一生,是很重要的。” “可我觉得没什么难度!” 阿烛让夏萧看好了,当即开始自己的表演。当她催动起神灵之力,一眼可知其心,且知其天赋,知所有自己想知道的一切。而后,阿烛准备回答,夏萧却有些担心。一般来说,决定都是要自己做的,因为如果阿烛做了汝丹丹不该做的决定,今后说不定会受其怪罪。 可他并没有发声,因为相信阿烛的实力之强。阿烛也不会让他失望,现在不会,今后亦然。 “其实你内心早就有答案了,对吧?你只是想要一个人给你坚持下去的决定,所以你四处去问,但无论他们的回答是什么,你都不满意。你很矛盾,有答案却不敢那么做,但也不能怪你,所有人都不敢给你指明道路,因为你的天赋让他们畏惧,若他们说错,将耽误你的一生。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不能只修炼金行。” 夏萧看向阿烛,有些吃惊,因为阿烛现在的口吻,已是真正的神,和他认识的阿烛完全不像。这一注视,夏萧突然觉得阿烛有些陌生,她什么时候这么能言善辩了?夏萧有少许不解,但阿烛真正令其震惊的,还在后头。 “金的特点是稳固,是源气向内收缩的运动方式,它很强,可控金属,也可轻易的创造金属。但你早就知道,光依靠一种力量是不够的,若你其他源气半点不会运用,早晚会吃亏。但我要说的,不是修行所有源气,而是扬长避短。金行仍需修炼,但其他源气也需学会,那样才能最高程度的提升自己的实力。可懂我的意思?” “明白了,多谢烛神大人。” 汝丹丹此声后,阿烛当即看向夏萧,满脸笑意。 “怎样,不赖吧?” “何止是不赖,简直是厉害!” “你不是让我正经嘛,我就正经点,不过她好奇怪哦。这么好的机会,既然只来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若没有你的准话,她岂会心甘情愿的暂且放下金行,开始修炼其他?所以并不简单,只是你会处理,让她做的决定也最保险。” “说得也是。” 阿烛笑着,看向汝丹丹一侧,令其发声。比起汝丹丹清脆的嗓音,万俊汝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而且提出的问题比汝丹丹更奇怪。后者起码还要阿烛给出建议和决定,而她,只是单纯的在问一件小事。 “我叫万俊汝,壮宗境下宜宾人,家里很普通,没有身边那些人的天赋。但我从知道自己能修炼起,便日夜兼顾,从未浪费过时间。我知道只有修炼,只有变强,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我总觉得自己天赋很差,也总觉得他人在笑话我。” “加入荒殿后,我身边的人皆是些出了名的人物,没有我这样的人,什么都不是,没有半点背景。所以我想知道自己的天赋是否可以支撑我走上更高的天地。望烛神大人指点,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听其说话间,阿烛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自卑。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飒的姐姐,既然内心那么孤寂,且满是畏惧。其实从言语中也可看出她的思绪,令阿烛本就泛滥的同情心发作,一心只想帮她。 “姐……” 阿烛正开口,却想到夏萧最开始对自己说的话。她现在的每句话,都会影响到她们。其实她没那么大的能耐,她的年龄只和汝丹丹一样,还没万俊汝大。但她端正强调,且放弃安慰,以另一种方式道: “莫非我告诉你你的天赋前途无量,你就能一步登天?还是就此荒废光阴?或者说,我告诉你你的天赋平庸,你便颓废,不再修行?” “晚辈只是想知道,并无他意,还请烛神大人告知。” “我拒绝回答,我可以给你修炼上的指导,甚至可以帮你做一些选择上的决定。但天赋那种东西,本身就是虚假的,何必那么在意?你说身边人皆比你强,比你有背景。那你是如何进荒殿的?我荒殿只看实力,你有实力便进来,说什么背景?背景又有何用?” “在创立荒殿前,我们在夕曙举目无亲,莫非没有背景的我们,就不能创建属于自己的势力?既然身处荒殿,既然是荒殿的弟子,一切皆平等。困扰你的不是天赋,而是自卑,你觉得自己比不过他人,甚至觉得比不过身边的汝丹丹,可你们修炼的年纪本就不同,速度也因人而异,你怎么知道你比她弱?又怎么知道她一定比你强?” “当前的修炼速度并不决定一切,而且就算她比你强又如何?你莫非觉得要赢过所有弟子,才算活得有意义?不!那是错误的想法。你能现在见到我,便是荒殿对你的肯定,我对你说这些,也是我对你的肯定。你不能否定荒殿,更不能否定。所以,你可知自己错在哪?” 万俊汝沉默许久,并不赞同,封闭的内心却一点点打开。 “我只是觉得……我不如他人。” “不如谁?你说这种话,便是对荒殿,对你木行堂最大的侮辱,你莫非怀疑你不该第一批来见我?你有那个实力,我们不骄傲自满,但也不能妄自菲薄。” “可……我总是这样,不知如何解决,已影响到我的生活。” “我给你出个法子。” “什么?” 万俊汝的声音里满是期待,她也不愿自卑,但这种事,不是她想掌控便能控制的。她总是在看到他人目光时挪开目光,又细心的分辨着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有的话她觉得说出去不好,怕别人议论,有时沉默,事后又后悔自己没有表态。 很多时候,万俊汝都希望自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想说就不说,不考虑他人的感受,也不纠结自己在他人眼里的表现。可这二十余年来,她一直如此,已成习惯,不是说改便能改掉。但烛神大人兴许有办法,她缓缓说时,令万俊汝看到些希望。 “今后,不要太在意他人的看法,不要觉得所有人都以你为中心,不要觉得听到的窃窃私语都是在议论你。你要放空自己,再一点点填充,我们不比任何人差,岂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前程?” “这些是我的建议,也许有些空洞,但要想摆脱现在的自己,你就得这么做。而且还要交朋友,你越害怕人际交往,就越得去做。不瞒你说,我以前只是个小山村的人,在进入大荒世界的学院时,夏萧他们都能修行,我却连元气都感知不到。” 再多道理,似乎都没有亲身实际的经历更有说服力。因此,阿烛准备拿自己举例,同时,她发现万俊汝也比之前更能听进去。 “然后呢?” “我没在意那么多,每日只是该修行修行,该吃饭吃饭。我一开始没有认识的人,便每天一个人。后来慢慢的,和我说话的人多了,我见着也会主动打招呼。但我很多时候都只是做着自己的事,没有和别人一直待在一起,可当我有需要的时候,他们都会帮我。” “有可能因为你是神,所有你才不用维持关系,大家就会靠向你……” 这是万俊汝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无法造假,阿烛听之,却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第九百二十九章 顶梁柱还正成长 “当时没人知道我是神,就连夏萧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可在那之前,我有了夏萧,有了一个把我当妹妹的舍友,还有几个讲义气的好朋友。”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你要记住,做人和待人,只需做到问心无愧,其余皆无需强求!” 阿烛没有再多说,因为她这个年纪,即便有神灵之力,也只能说出这等话,再多恐怕会误导万俊汝。后者和汝丹丹在阿烛的掌控下摆脱星空的包裹,重新出现在夏萧和阿烛身前。而下一刻,在她们刚看到夏萧和阿烛时,身形如在星空中坠落,前往其下的偌大星球。 眨眼,两人惊醒,可转眼一看,只是坐在桌前,而之前似趴在桌上睡着。夏萧和阿烛坐在他们对面,此时也为她们倒了一杯茶。 阿烛噙着笑,很喜欢这种感觉。她原本还很害怕,因为自己没有经验,但现在觉得给他人指点也不是什么坏事。当阿烛今后真正看到她们按照自己的指点修行且变强时,还会更高兴。将茶端到二人面前,阿烛笑问: “给你们的建议可有帮助?” 二女点头,行了礼后才心不在焉的抿了口茶,因为还沉浸在之前的谈话中。她们坐在夏萧和阿烛对面,回想着之前的事,总觉得阿烛不像此时这样和自己差不多高,而像一位神灵,比整个夕曙世界都要庞大。 那是极为神圣的存在,令她们即便之前等了很久也无所谓,甚至心中生出万般感谢。 现在问题已解决,万俊汝和汝丹丹再喝过两杯茶便离去。来时,他们无比紧张和激动,走时也一样,就是没了那种晕乎乎宛如喝醉的感觉。 出了门,万俊汝当即便想改变,与汝丹丹告别时,和平时冷淡的样子很是不同。甚至令后者觉得奇怪,万俊汝平日里那么冷酷,今日怎么还主动给自己说再见? 即便觉得奇怪,汝丹丹还是很开心,因为她一直拿不定主意,现在倒是能不浪费时间,开始好生修炼。不过她想的还是太过简单,一回金行堂,所有人皆围了过来。在其走后一个时辰,所有人便来到此处,没想到这才没过一会,她就回来了。 “你问烛神大人什么问题了?” “烛神大人态度如何?” “在哪问的?” …… 众人平日各有各的傲气,可此时皆很好奇,令汝丹丹很是无奈,但也算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能第一批得到烛神大人的指点,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但当她一五一十的说出,且告诉大家自己问的问题时,当即遭到众人的嘘声和白眼。 “不是吧,你就问了这?真是浪费机会!” “就是,但凡问个问题,也比这个好。” “不过在星空中问答,也太炫酷了吧?” …… 听众人一直没好气的嚷嚷,汝丹丹也提高嗓音,冷喝道: “吵什么吵?本小姐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你们管得着吗?要是你们有本事,也可以自己去找烛神大人。嗯哼,有本事吗?” 汝丹丹盯着他们看,见其目光,金行殿的弟子们皆躲开。论实力,他们的确不如汝丹丹。她也知道,因此极为气愤的说: “有本事怎么没见你们去见烛神大人,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烦死了!” 见其还要说,天隆连忙道: “好了,都回去修炼吧,注意实力的提升和自己的节奏,再过段时间就要接任务了,到时接的越多,灵药圣果也就越多,都好好表现,争取第二批见烛神大人的名单里,也有我们金行堂的弟子。” “是——” 众人一一散开,天隆也前去处理自己的事。他怎么都没想到,在大荒世界极为厌恶人类的他,来到夕曙后,既做起人类的保姆。不知天命他们知道是否会笑话自己。一看到这些年轻人,天隆就想到自己的种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木行堂距离夏萧所在的可怡院要远一些,因此万俊汝也晚一些回到堂中。二十九人加清寻子一个不落的在原地,似在等她。可她向来性子冷清,一时既不知如何开口,众人亦然。他们已加入进来近一个月,可真正没朋友的,万俊汝算一个。 所幸,在所有人皆尴尬,不知如何开口时,清寻子问: “怎样?烛神大人是如何给你们指点的?” “烛神大人将我们带到了星空,直接看穿了我们,为我们指点了迷津。” “可有帮助?” “受益匪浅,而且我觉得,烛神大人带来的精神支持,才是最重要也最有用的。” 平日万俊汝很少说话,此时发自内心的发言虽少,可令诸多木行堂的弟子皆好奇也期待起来。能得到烛神大人的指点,那可是梦寐以求的事,不说指点,就算能单独说上几句话,都足够他们吹好几辈子。 关于神,谁都听说过,那都是世人耳熟能详的故事传说。可真正得到承认的存在,只有阿烛这一位,还在他们身边! 顷刻间,众人皆有了动力,很快便去修炼,万俊汝亦然。虽说阿烛说得话不算深奥,但一直在其脑中徘徊,令其退出修炼状态。睁开眼时,万俊汝发现清寻子也站在小院中,当即起身行礼。 “堂主大人。” 清寻子笑笑,示意问好,而后道: “让我猜猜,阿烛给的回答,应该和你原先想得不一样吧?” 万俊汝点头,她本来以为烛神那等存在会给自己一些极为深奥难懂的话。也以为平日见到的她只是假象,没想到她认真起来,也和她脑海中的神有些不同。可她没有将这些说出,因为她帮了自己,自己理应感激,而不是一昧的寻其短处。 不过就算她不说,清寻子也能猜到,但这并不是他此行来的用意。 “阿烛也还只是个孩子,但她只需一眼,便可将你我看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简单扼要的看到你的心事,且为你讲了自己的浅显的看法。” 万俊汝点头,令清寻子淡淡一笑。作为夏萧的师父,也作为平日和阿烛接触比较多的人,清寻子还是很了解她的,可万俊汝不慌不忙,道: “堂主大人,我知道您是想来告诉我,要听烛神大人的话,我会认真按照她说的做,还请放心。弟子虽说话少,羞于表达,但并不偏执,也不觉得自己比神灵大人更厉害,所以我会改变的,如烛神大人说的那样,不会因自身原因影响前程。” “好,我相信你,你也要多加想想自己未来的路。” 说完,清寻子并未立即离去,而是递出一个木盒。这木盒很是眼熟,令万俊汝有些疑惑,现在还没到发放灵药的时候。可清寻子看了眼院中,见无人才搪塞给她,且示意她赶紧收起来。 “都是烛神大人的意思,拿着用吧,日后无论到何处,都别忘了荒殿的恩情。” 万俊汝还是不善表达,一句大恩不言谢,便是心中的所有话,可她这种从小地方出来的人,本就比很多人懂得感恩。因此见她捧着木盒,清寻子离去时都满是笑意。 木行堂中,汪远柯前来,令清寻子好生诧异,道: “不在你的火行堂待着,来我这干嘛?” “听说你把自己的灵药送给了堂中弟子?好生阔气。怎么,觉得自己老了,再修行也没用了?” “这你就说错了,我在大荒时便将突破大荒桎梏,现在实力有所精进,不是放弃修行,而是不需要那株灵药,我照样可以晋入十重。” “放屁,你有多少本事我不知道?是觉得自己命数将尽,才开始未雨绸缪,为荒殿培养顶梁柱吧?” 汪远柯此话令清寻子当即色变,脸色冷的吓人,且扭头看四周有没有人。 “你可别瞎说,免得给我惹麻烦。” 汪远柯摇了摇头,苦笑道: “何必呢?你越是如此,这些成长起来的顶梁柱今后越是惭愧,我可不赞同这种方式,荒殿又不是缺那点灵药。” “你这小鬼,说了不要瞎说!再说了,荒殿即便库存再多,也是会花完的。” 清寻子的语气稍重了些,令汪远柯再次摇头,目光看向地板,注视许久。而后,他忽然道: “我从未后悔来到夕曙,但这里的生活,和我想得差别太大。” “所有人都这样,但夕曙前后的反差总会被磨平,像柳成雪那样。” “可即便他的心里,也有很多意难平,那日醉酒后,他可是与夏萧和张金锤说了不少后悔的事。毕竟谁能想到天外天的世界,依旧也这么俗气,和那边的世界没什么不同,甚至更追逐名利,没了庇护就难活下去。” 自嘲几声,汪远柯便重重的拍腿起身。 “说到底,只有足够强的实力,才能做到来去自由。我也不祝你变强了,别后悔就好。” “怎可能后悔?” 清寻子叹一口气,和汪远柯背对离开,回自己院中开始修行。即便是普通一城,源气都比大荒世界浓郁得多,就是天赋那个东西,真的不是汗水所能弥补的。汪远柯才三百来岁,怎知清寻子三万多岁的苦恼,可要想逆天改命,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看有无那个勇气和胆量。 不过这些,都与清寻子无关。作为走首教会的教皇,他奔波许久,剩下的数十年时间,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陪在人皇身边,看荒殿崛起…… 第九百三十章 游走于院廊间 目送着二女离去,夏萧便开始修行。他盘坐在院中,体内五行及魔气一同开始吸收天地源气。每当他开始修行,便会产生一个显而易见的气旋。气旋赫然浮现在他的头顶,宛如一个非比寻常的大漏斗,令乾坤中的源气一同灌入。 夏萧站在漏斗下,将这些力量吸食入体,以此滋润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令每一丝肌肉都能得到崭新且更强的力量。这是个乐此不疲,可以长时间持续下去的过程,令夏萧吸纳有度,令阳光都照耀不到他的身形,完全被源气隔绝。 当那个气旋被荒殿人发现,他们都会站到房顶,朝这边望来。他们不知这是谁在修行,既能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可那个方向,令即便不知道可怡院在何处的长老及弟子,也会下意识的想到夏萧和阿烛。 “应该只有他们,才能产生这么大动静。” “不愧是神灵大人。” “不,我的意思是说,这是夏萧大人在修炼。” 众人一开始皆不懂,但很快便想通,这肯定是夏萧,因为阿烛那个境界的人,即便会产生大动静,也不会轻易被他们以肉眼看到,他们哪有那么强的实力?但夏萧所在的境界和此时的动静显然不符,可他身边的烛神大人并不是吃素的。 凡是见着点异样,众人便会想到阿烛,从而心生无上的敬意,也令济世堂那些人更加安分,此时注目,甚至有些胆战心惊。一人来到苏然身后,问她: “这是多深的境界?” 苏然摇头,因为从未见过,而可怡院中,阿烛端着酸梅,一边吃一边看着夏萧修行,不慌不忙的晒着太阳,懒洋洋的根本不想动。她都觉得自己变懒了,若师父见着自己这样,肯定会教训自己。当时在山腰,她挨的戒尺可不少,但那课文,就是背不出来。 摸了摸自己的右臂,阿烛俏皮的呢喃道: “师父,我现在这么厉害,你就让我偷偷懒哈。而且不是我不喜欢修行,是我在等夏萧,嘿嘿……” 她哼着小曲,逐渐睡了过去。在其不注意时,右臂上的荒纹散发出点点金属色的光泽,似一种赞同。 暖烘烘的太阳一照到身上就是会这样,困乏之意根本就阻拦不住。可一边的夏萧依旧干劲十足,不断的吸收着源气。这个过程依旧枯燥,可一切照旧,五行空间也逐渐宽阔,至于夏萧所在的深度,已是修行的海底。 岸上的人只能看到海面的风浪,难以看见海底人的努力。但夏萧的感知在这时已空前扩大,能这般静下心,且为修行而修行,倒是一种堪称良好的状态。在夏萧全靠习惯的吸收起源气时,感知不断蔓延。 感知如双眼所见,看到的东西无比清晰。夏萧便从可怡院出发,化身数百道人影,沿着不同的石路而去。他走在荒殿各条路上,也踏着廊道,看院中花草,和于其中不停来往的婢女。 “你感觉到风了吗?” “有风很奇怪吗?” 婢女皱着眉,总觉得有道风,可来得快,走得也快。她便没有多在意,只是和身边人大胆的猜测起来。 “你说烛神大人这么喜欢吃酸的,是不是怀上了?” “可不要造谣,小心掉脑袋,而且夏萧大人都说了,烛神大人是嘴馋,什么都喜欢吃,说不定明日就喜欢吃辣的了。” “也是……” 若是夏萧听到,定觉得好笑,不过他感知所化的人影,已进五行堂。 五行堂的规模相差无几,虽说没有大气可言,但对初建的荒殿来说已很不错。夏萧分别进入,见五堂的人都在各自修炼,且吸食前段时间发放的灵药圣果,便觉得不错。这些人的动力当前很足,显然是他想看到的。 而后,夏萧又进济世堂,这里掌管灵药圣果,乃普通弟子不能直接进入之地,可也算井井有条,并不像夏萧想得那样。苏然等人,现在自然不敢耍小心思,毕竟荒殿这边有烛神在,而且他们还有一个累赘。 济世堂中的弟子本和五行堂的弟子身份一样,可除了每日修炼,还要承担相应的工作,比如最简单的种植药材。他们每人都有自己掌管的一小块地,其中种有各式各样的药材,但用途荒殿并没有限制,毕竟是济世堂内部的规定。 因此,他们大肆种植药材,这是每个济世堂弟子的必修课。而那些药材他们会留一些,以此供荒殿使用,济世堂和其中长老的存在,除了管理灵药圣果,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制药。 一个势力要想做大做强,制药的部门必不可少。这也是苏然所能想到的自己能为荒殿做的唯一一件事,且其他几位长老无法效仿。至于其余的药材,当然是运回济世城,那里永不会嫌药材多。 用源气种植药材,成长速度可谓奇快,但这并非多么新奇的事,夏萧只是看了几眼便离开。他不管济世堂的人如何为自己考虑,只要不对荒殿不利便可,若真是那样,他定不会让他们好看。 现在荒殿没有外敌,只是内部有些矛盾和潜在的隐患。夏萧整日担心,可此次通过这个机会了解的倒也不错。他在考虑荒殿是否可以离开自己和阿烛,最主要的当然还是后者。结果自然是可,但他走进大殿时,当即令语尚言扭头。 大殿中,语尚言正在处理天宫送来的再一批资源。她亲自计算多少,再交给济世堂。可身旁的风似有人来,但又感知不到,因此皱眉之后,便没过多计较。夏萧很快也离去,众多人影行走于荒殿院廊中,而后回到远处。 注意力集中,夏萧又修行半刻,令自己吸收的源气稳固于体内,而后撤出当前这极深的状态。 睁眼时,夏萧恍惚如隔世,可见阿烛,也揉着眼睛刚醒。他起身,走到阿烛身边,对其说: “再等两日,我们便回大荒,如何?” 阿烛直点头,顿时精神百倍,又问: “这几天又没事,为什么不现在回?” “总得给前辈们说一声。” “那明天吧,上午我们开个小会,如果没事,下午就回大荒!” 阿烛说着,连忙寻起空戒中的令牌,见其还在,才算松了口气。很久没注意,她都以为丢了。不过她也好奇,小小一块令牌,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既然能让他们突破夕曙的桎梏。当其问出,夏萧笑着解释道: “傻丫头,我突破大荒桎梏后,便可在太空中游走。那说明十重实力,已能于太空自由行动。可夕曙有自己的引力,十重也许不能离开,那十一重,十二重肯定可以。但不是说我们没了令牌就离不开,还记得天宫的刑殿吗?里面便关押着几位长老,因为他们欲去以下世界作乱。” “起初的时候,夕曙肯定也能容人来去自如,可后来为了管控,也为了所谓的正义,才这般阻止其余人离开,除了突破十六重。这算一种约束,天宫宫主致力于突破也不是为了离开,而是为了到达更高的境界,获得更多的寿命。也就是说,这令牌突破的并不是夕曙,而是六片大陆,也是六大天级势力共同结成的结界。” 阿烛反应许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夏萧见之,换了一个说法。 “夕曙便是一间庭院,外面的人想进来,突破原本世界的桎梏即可。可能是十重,也有可能是九重。里面的人十重以上便可出去,可几个人把门锁住,要想出去便没那么简单,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拿令牌,二是超出这个世界的力量承受范围,直接不从门走,而是一步跨出围墙。” “懂了懂了!” 阿烛连笑,觉得自己还真是傻,可夏萧只是将其搂在怀里。 “我们出去散散步吧,毕竟都快离开了,得好好看看荒殿。” 即便夏萧已看过,阿烛提议,便一同去。对他们而言,荒殿无疑是今后真正的家,只是这个家还未完全成长起来。不过就像他人开玩笑时所说那样,现在只需一个东西,那就是时间! 时间一直都在流动,并不用人提醒,但夏萧和阿烛这一逛,倒令不少人奔走相告,只想多看阿烛一眼。 阿烛一直都是个珍贵的存在,当初在大荒时,便因自身的特殊引得很多人注目,现在更是如此,甚至只是现身,便令人于不远处投目。 很多人胆子小,不敢与其攀谈,可总有一些人,会在这个少见的机会中挤出人群,上前道: “木行堂郝树军,拜见烛神大人!” “你好你好!” 阿烛习惯性的点头,甚至微微弯腰,令众弟子心生向往及美好的憧憬。集美貌和实力于一身的烛神大人,可谓他们的梦中女神。她的每一个脚步,也都被他们看在眼中,令阿烛都不太会走路了。 见此,夏萧凑到阿烛耳边,道: “都散了吧,回去好生修炼,日后为荒殿效力,一荣俱荣。” 阿烛本以为用夏萧这个办法他们不会离开,可没想到一声后,所有人皆走,令其看向夏萧,称赞道: “厉害呀!” “那是。” 夏萧理解那些弟子对阿烛的崇拜之情,当初他入学院时,对学院的很多教员也有这种钦佩且崇拜之意,但他不想被打扰。 第九百三十一章 走前一场小会 走前理应开一场小会,这是礼貌问题。今日上午,夏萧和阿烛召集荒殿五行堂正副堂主及济世堂正副堂主,还有赵鑫罗、张金锤、柳成雪三位长老于大殿,算是告别,也算将荒殿真正托付给他们。 一直以来,虽说荒殿殿主之名都由语尚言担任,但她自己也知道,荒殿能拥有一切且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全因阿烛,荒殿真正的主人也是阿烛。可现在,她要离去,语尚言才能真正意义上接手。 “我们走后,荒殿就靠大家了,希望大家务必听语殿主的话,共同经营荒殿。” 即便语尚言很不想承认,可她听到夏萧这句话时,腰杆硬了不少。 一旁,张金锤粗声粗气的问: “为何非要回去?” “因为我们不想留下遗憾,柳长老应该懂得我们的心情。” 柳成雪点头,祝福道: “希望二位大人能趁此机会好生在原本的世界待一段时间,否则时间逝去,就算回去,也找不到自己想见的人。” “明白,多谢柳长老。” 夏萧和柳成雪一人一句,倒是将张金锤说懵,后者便凑到他身边,低声道: “原本世界还有亲属,再不回去看看,今后就物是人非了。” 这么一说,张金锤才算明白。可他并不理解,在他的印象里,既然是生命,便一定会逝去。这是极为正常且不用惋惜的事,与其沉溺在过去和虚幻的美好中,不如活在当下。可夏萧和阿烛并不是那么想得,他们做着最后有利于荒殿的事,对诸人说: “昨晚我和阿烛联系了天宫的长老,再一次向繁丰大陆发布招人贴。不过一个月,荒殿的长老肯定会更多,但因为很多势力对荒殿仍存在猜疑,希望诸位擦亮眼睛,不要将一些心怀不轨之人纳入殿中。还有就是长老再多,也不能多于弟子的人数,还请殿主将台阶放高些,也算把人数控制住。” 这句话倒是令柳成雪暗自庆幸,若他再晚一些,估计就没那么容易加入荒殿。不过其余势力对荒殿有猜疑也正常,但一些保守或贪婪的人并不想那么早加入,因为过早加入意味着要参与到荒殿的建造中,而他们只想坐享渔翁之利。不过那种人,语尚言肯定不会令其进入荒殿。 作为天生的领袖,也作为一根老油条,语尚言不耐烦的说; “你就放心好了,就算你们去百年,荒殿在我手里,也不会弱半点。而且看人这方面,我一向很有信心,敢在我面前耍小心思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那我们也不废话,准备今天下午出发,这段时间,留给我们和师父及学院前辈可好?” 夏萧和阿烛其实没说几句话,但他们要走的消息在荒殿建立时便有透露,此时也算不得突然,所以所有人皆去,只留清寻子四人。 见夏萧和阿烛已长成大人模样,清寻子很是欣慰,可又带着些指导,道: “你们应该再说些话的,不能只交代事情那么简单。” “放心吧师父,语尚言现在对荒殿一往情深,至于其他长老,稍后我和阿烛会一一拜访,毕竟不是任何事都适合在一起说。” “不错。” 夏萧做事,越来越令清寻子放心,他满是欣赏的看二人一眼,问: “准备何时回来?” “不瞒师父说,目前还没想好,估计也花不了多长时间。不过我想问问诸位,是否将大荒世界的一些强者带到夕曙。像我们这一届的学院弟子,可都期待着来夕曙世界建功立业。” 除清寻子外,在场的乃汪远柯、左绣芳和笛木利。这三人可谓学院曾经的核心,可现在于这么远决定上一届学院人的未来,很是不妥。 “这得由你们,不,由他们自己决定,一看实力,二看是否愿意。若愿意,来便是,也算为大荒排忧,可若不愿,便留在大荒。” “明白。” 夏萧和阿烛不是不知该怎么做,而是这种事,理应先问问。虽说他现在的实力比师父和前辈强,但做人不能忘本。 “对了,你回大荒后,可得多去各族看看,好回来给我们汇报。” “放心吧师父,我正好和阿烛游历一番,而且我准备从学院多带些桃种来。等荒殿过些日子搬了家,便以桃树种满整座山,令我们荒殿的弟子能在里面修行。这样也算延续了学院,令其在夕曙也存在。” “有心了。” 夏萧这般,四人自然高兴。可他以前在学院时,汪远柯三人里无疑是笛木利与其交往最多。因此,此时的牧羊人很是激动。 夏萧和阿烛无疑是他教过最强的弟子,想必胡不归那老家伙,在天之灵也能安心。 “别误了时辰,赶紧去找其他几位长老,然后回吧!” 四人满眼都是慈爱,那是前辈对晚辈希冀的给予,令夏萧和阿烛点头,前去找张金锤和柳成雪。 两人每日都有一定时间待在一起,前者毕竟是个不安分的人,这段时间又比较闲,便在柳成雪身边,向他讨教如何指点其他弟子。他一见夏萧和阿烛,很是兴奋,可又有些疑惑,粗犷问: “你们怎么来了?” “前来拜托二位,在我和阿烛没回来前,多加帮助语尚言。” 夏萧话语中的担忧令柳成雪很是认真,脸上的笑容也僵住,问: “可有什么隐患?” “目前倒是没有,五行堂都是自己人,济世堂也不敢造次。” “那是赵鑫罗有问题?” 一向看赵鑫罗不顺眼的张金锤当即就要起身,但被夏萧连忙制止。 “当然不是,只是我们走后,外界可能对荒殿有些看法,若有危险,还请二位一定要鼎力相助。” “嗨!我以为是什么事,我们现在既然是荒殿的长老,肯定不会藏着掖着,不过以你们的名气,谁敢挑衅?” “此言差矣。” 说到那件事,夏萧的表情便差了些,道: “我昨日联系天宫的天王,想知道为何没人主动来荒殿。他说繁丰大陆虽说各处都有关于荒殿的传闻,且有很多人想加入荒殿。但因为荒殿的口碑问题,一直没人敢尝试,否则人早已装满灵初城。” “口碑,什么口碑?” “很多人觉得天宫偏心,心中便不爽,便在自己的地盘里控制了自由人的去向。再加上对荒殿的畏惧,所以一直没人来。” “这种事天宫不管?” 不止张金锤,就算柳成雪,都觉得天宫这个时候该出面。但夏萧摇头,道: “天王说天宫对荒殿的资源给予不会减少,但在这种事上不会过问太多,因为即便我们帮了宫主,功不可没,但荒殿的建立和崛起实在太快,有些不合规矩。现在天宫下的十二支地级势力或多或少都有些怨言,若是天宫再掺合进去,恐怕会引起众怒。即便是天宫,也得考虑所有人,不能一意孤行。我们能做的,便是逐渐壮大,令他们闭嘴,可需要大把时间。” “好吧,不过量他们也不敢来。就算来,也只是冷嘲热讽几句,还敢动手?” “柳长老说的不错,不过到时,还得你们镇场。” “放心,有我们在,谁都不能伤到荒殿。” “那我就放心了!” 夏萧一直对张金锤和柳成雪有不少好感,此时与他们对视一眼,便去济世堂。苏然对其一直有些畏惧,可此时来,也不知是为何,便连忙上前去问。可夏萧只是交代一番,让苏然管理好济世堂,更得看管好荒殿的灵药圣果。 虽说只有简单的几句交流,可苏然有些愕然,他们这个时候来是为何?莫非是警告?难道即便现在,荒殿对自己都不放心?她心情复杂,但见夏萧和阿烛前去赵鑫罗的庭院方向才算放心。 其实夏萧只是走个流程,他找张金锤和柳成雪为真,找他们为假,但赵鑫罗表现的极为客气,毕竟当初的他对夏萧和阿烛很不客气。现在他们回来也没机会请见。特别是见夏萧和阿烛与张金锤要好,他顿时有了紧迫感,此时便一阵道: “二位大人放心,你们走后,我赵鑫罗定誓死保护荒殿,不会让任何人伤到荒殿的一根毫毛。” “这可是你们说的,到时可别让我们失望。” “肯定不会,二位放心!” 听着这道圆滑又毫无底气的声音,夏萧和阿烛白了一眼,但未久留,而是眨眼消失在原地,且出现在语尚言身前。 正欲修炼的语尚言坐在自己的房间中,这里有着荒殿第一道聚灵阵。她作为殿主,除了处理平日的事,当然不能落下修行,起码得和赵鑫罗差不多才行。因此,她见着二人来,略微有些不耐烦的问: “怎么还不走?” “有事给你说。” 夏萧将昨夜得知的事完全道出,令语尚言皱眉,冷哼道: “随便他们怎么看,可若有人敢欺负我荒殿,我必定让其付出代价!” “别太冲动,我们不在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荒殿,我们可不想黑发人送白发人。” 语尚言只是点头,便开始修行,没有废话。夏萧本欲再说,可见此,只是和阿烛对视一眼,退到花草繁茂的院中。 “该走了。” 夏萧和阿烛皆很期待,当即毫无保留的催动起自身的力量。 第九百三十二章 远处投来的目光 来时,夏萧和阿烛便走错了门,离去时自然不会再犯那种错。因此催动自身的力量,神思先行,肉体在后。此时闭眼还在荒殿殿主的庭院中,下一刻便出现在夕曙外。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令夏萧和阿烛并未立即离去,而是看向身后的夕曙。夕曙实在太大,即便一半隐于黑夜,一半显露于光明,也令夏萧和阿烛震惊。宇宙中四处都有奇妙的律动,夏萧和阿烛暂时将其习惯,转身时却看到一扇门。 这扇门无比辉煌,由六部分组成,显得坚不可摧,且有神秘的波动,拦住夏萧和阿烛的去处。 大门束缚着空间,令夏萧和阿烛转身后下意识向前,却走不动半步。这等奇异之色,令夏萧和阿烛拿出空戒中的令牌,只是对其一照,没有巨大的动静,甚至没有半点声响,门便自行打开。 大门敞开,从他们身体中穿过。而后,夏萧和阿烛再度去看,却和之前看到的没什么区别。但他们不知,有很多人都想逃离夕曙,特别是那些外来人和一部分野心勃勃的人,但都被拦在此处,可夏萧和阿烛却轻松通过,若被他们得知,估计会气到发狂。 “好奇怪……” 夏萧总觉得眼前有层透明的膜,那是他来夕曙时没注意到的东西,可又触碰不得,看之不清。 作为一个护夫狂魔,阿烛眼中红光一闪,拉着夏萧的小手为之一紧,令其和自己一同看到夕曙外的那层薄膜。它看起来十分脆弱,可由夕曙中六大势力共同出力产生,将整个夕曙包裹。 如此一看,夕曙倒是一个隐藏得极好的捕兽夹,所有人来时,丝毫察觉不到危险,但陷入其中,被其抓住,自此难以逃脱。夏萧和阿烛是幸儿,等肉体跟上神思,他们便沿着那条走过两次的路,慢慢踏上回乡之旅。 上次接师父他们时,这条路便不再陌生,夏萧记住了路,又有阿烛的神灵之力,他们速度很快,一周后定能到达大荒。这是一个枯燥的过程,可夏萧和阿烛皆很习惯那种感觉,只不过夕曙中没他们想得那么安好。 当大门被打开后,夕曙世界中的六大势力当即有所反应。见主殿中有六彩光泽,马诞慌忙前往,意识到不好。而后,五道人影一同出现在天宫的大殿中,他们一个个皆有怒气,接连喝道: “天宫宫主呢,让他出来!” “我家宫主正在闭关,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你算什么东西?” 美妇毫不留情的骂出声,令马诞脸色铁青,可当前只能忍气吞声,因为他知道天宫违反了当初的规定,面对他们的怒火,也只有硬着头皮承受。 “莫非当初的规定都不算话?你们这般,我们怎么给手下人交代?堂堂天宫,作为夕曙第一大天级势力,既是第一个打破规定的?” 高瘦老头站在美妇身旁,忙劝道: “你也别急,马诞,你去将宫主唤醒,我们好商议一番,免得事情闹大。” “事情已不小,你天宫有推脱不掉的责任!” 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语气极冷,就连一旁不轻易开口的苍老老者此时也缓缓道: “快去吧,这件事可非同小可,只有他能与我们交谈,其余人都不行。” 马诞为难,动作有所迟疑时,美妇怒道: “怎么,我们已经让步,他却闭门不见?” “宗主大人误会了,不是不见,而是我家宫主正在闭关,无法见客。” “闭关?马诞,你若想支走我们,找个好点的理由也好,但他前几个月刚醒,你说他在闭关?” “千真万确。” 马诞见隐瞒不住,又恐他们出手,扰乱天宫不说,惊到宫主突破夕曙的桎梏,那就麻烦了,自己也将成为千古罪人。因此,作为天宫天王的马诞一咬牙,将整件事娓娓道来。 “我繁丰大陆中,确实有三位来客,其中一人也像你们听说的那样在灵泉中释放出了万彩色光。此次离开的,正是他们。两个月前,在她的帮助下,我家宫主成功与夕曙意识对话,正在闭关,不能经受打扰。” 此话一出,五人皆惊。他们今日来,便是感知到有人拿着天宫宫主的令牌,擅自离开了夕曙。而这在他们原本的约定中,本是一件不容触碰的事,但没想到,天宫带给他们的惊愕,远比他们想得要多。 当初刚知这个传闻,他们皆不相信,只是来警告一番天宫宫主,不要耍花样。这些年来,天宫的势力越来越强,他们五片大陆倒是默契的联合到一起,时不时就想压制天宫,令其停滞不前。但没想到,原以为是天宫宫主散布的谣言,此时却成了真。而且听马诞的语气,那具有万彩色光的人,既能召唤出夕曙意识? 怎么可能?五人下意识不愿相信,可想到上次宫主为了隐藏他们的身份不惜用繁丰大陆的实力说话,顿时一惊。莫非,他们五片大陆,真的要被天宫统治? 五人中有人叹气,也有人沉默,可美妇却有些偏激,没好气的骂道: “当年万花谷约定仅有三条,一不能让来者擅自离开夕曙,二不能破坏夕曙平衡,三不能私自隐藏外来人。你们倒好,一口气做了三件事,对我们隐瞒三人到来不说,还纵容他们离开夕曙,可知这是破坏平衡之事?” 听了那么多狠话,马诞也不愿再放低态度,但为天宫颜面,也没太嚣张,只是不卑不亢的说: “我家宫主做事,定有他的道理,还请各位放心。” “放心?换做是你,你能放心得下?你又有什么资格令我们放心?” “起码齐肩的势力变强我不会责怪,而是考虑自身为何那么弱。” 马诞直视五人,一直没有说话的黑袍人抢在美妇前头,发出低沉的兽吟,而后满腔怒意,道: “既然天宫对我们的承诺已不管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别等我们将你天宫掀翻,你再去请你家宫主出关。” “赶紧将其叫来,你岂能做主?” “就是,别贫嘴了,将宫主大人唤醒吧!” 正装革履的中年人和风烛残年的老者皆相如此,高瘦的老头却没说话,只是看向马诞。见其摇头,美妇再次喝道: “马诞,念你是天宫天王,我们给你个面子,但你别给脸不要脸!” 马诞听之,冷冷一笑。 “诸位,我已说过,若有事,可等我家宫主醒来再说,何必咄咄逼人?” “你们错在先,若执意如此,别怪我们撕破脸皮!” 美妇说罢,马诞终是忍不住,将彼此间的遮羞布撕开。 “诸位不就是想对天宫动手才一直如此?今日我家宫主定不会见你们,若你们实在想打压天宫,尽管来就是,但我得劝告诸位,要想动手就抓紧时间,等我家宫主醒来,你们会为今日的无礼买单。还有,各位既然想兴风作浪,也别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马诞作为天宫的四大天王之一,也作为曾经四大恶人的一员,岂会扛不住事?宫主今日是肯定不会醒的,但若连闭关的宫主都保护不了,他也有愧于自己现在这个身份。 “好,你等着!” 美妇连同五人当即消失,马诞则回头,立即召开会议,九宫八殿,皆聚集而来。连同其下十二支地级势力一同参与其中。许久的平静并不会在一刻打破,但五片大陆对他们天宫有看法已不是一天两天,要开战,战便是。他天宫难道还怕不成?就算夏萧和阿烛暂时离开,他们也不会输。 繁丰大陆的东南两处,当即有人回到天宫,四大天王时隔三万年,再次同聚一堂。而此次,即便天宫有过错,他们也得率先将天宫守住。 在他们的意见达成一致,且开始商议怎么做时,其余五片大陆却还在犹豫是否动手。繁丰大陆的实力太强,不是他们所能战胜的,就算能,也会有鱼死网破的代价。可事到如今,倒是个好机会。而且此次,的确是天宫错在先。 美妇作为夕曙世界第二大大陆上的万花宗宗主,对繁丰大陆的天宫很是怨恨,日渐积累的恨意,此时一同爆发。而后望向夕曙外的星空时,也顺着夏萧和阿烛离去的方向看到他们。 顿时,夏萧和阿烛皆回头,有些心悸。 “这等实力,只比天宫宫主弱一线。” “莫非有事发生?” 夏萧眉头一锁,可又安慰起阿烛。 “若真有事,语尚言会通知我们的,我们抓紧时间回去,之后再想回大荒,恐怕就没那么容易。” “谢谢。” 阿烛知道,以夏萧谨慎的性子,肯定很在意这道满含杀意的目光。但自己想回去陪姥姥,他才与自己一同归去。不过现在看来,即便他们回大荒,也待不了多久,可关于夕曙的情况,他们也该回去汇报一下才是。当初走时,整个大荒都投来目光,总不能没了后续。 摸了摸阿烛的头,夏萧对其笑笑,示意没事,可星空中,也有一道目光穿越星海,投射在他们身上。而那道目光的主人,即便此时的阿烛都没能察觉。 第九百三十三章 星空中有一巨兽 遥远的星海中,一头藏于黑暗中的巨兽一动不动,因为诸神的枷锁将其死死捆住,只有一对眼睛宛若黑洞,能将一切吸食,甚至连光都不放过。他不曾移动丝毫,但又了解这偌大宇宙中的所有事。此时看到夏萧和阿烛,许久没有涟漪的内心却泛起些波动。 “星冰,你的孩子,何时进入成年期?” 他的声音无比嘶哑,还有些含糊不清,宛如喉中有极多浓血。但一头大鲸从遥远处来,此时在其身前道: “现在已该进入成年期。” “那为何不行动?” 巨兽怒吼,令星冰浑身发颤。他乃体型最大的虚空兽,一张嘴,便可生吞六级世界,腹中更是可装纳十数个那样的存在。可此时,他却显得无比渺小,因为不及巨兽的一只眼,更满是畏惧的发声道: “我已给星洋交代过,他现在本该进入成年期,开始我们的第一步计划,却不知怎么了,一直没有动静。” 星洋的声音都在颤抖,想过半响才匆忙道: “一定是那个死丫头!肯定是她用神灵之力将星洋封印,否则他肯定会开始行动。” “我不管那么多,神界的人十年一巡逻,现在只剩六年时间,你得让其在这六年内得到足够强的力量,以此供我挣脱束缚。” “是。” “听你的语气,是不愿牺牲自己的孩子?你可曾记得你这条命,都是我的孩子换来的!如果没有他,你一家老小早就该死,岂会有今天?还有虚空兽的未来,难道你想让同胞们一直逃窜,隐匿于各处,不得相见?” 星冰自然不想牺牲星洋,数百年过去,他现在只有后者这一个亲人。但巨兽的话令其沉思,也令其忍痛道: “属下不敢,定舍小家,为大家!” “那就好,下去吧,别让神界那些混蛋注意到!” 星冰说是,独自游去,速度极快。而这星空中的巨兽却不能离开,也久久难熄心中的怒火。以至于每次睁眼时,他都会想起自己族群的遭遇,从而怒吼,震碎四周万千漂浮着的巨石。 粉尘四处飘动,可漫长的岁月又令巨兽习惯此时遭受的一切,从而闭上双眼,陷入短暂的沉睡。他已存在数亿年之久,本不该遭受这些待遇,可那些神界人,宛如见不得别人好的渣滓,令其想起来便是气。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偌大宇宙还没有人这种生物时,始灵大帝作为真正的无上强者,便以自身意识创造出了三头巨兽,且取名虚空。那是这片宇宙最起初的生灵,也是一切生命的起源。它们随起始大帝游走于各处,无忧无虑的在星空中穿梭。 那是巨兽最快乐的时间,此后,宇宙在始灵大帝的帮助下,孕育出更多生灵。其中有种存在,便是……人! 起初,他们并未发觉人有什么特殊之处,可第一批人的进化速度远超他们所想。他们拥有使用工具的能力,大脑的开发令他们迅速产生语言,甚至文字。这是虚空兽并不具备的能力。因此,始灵大帝称其为道体,觉得人才该成为宇宙的主宰而非兽。 每颗星球上的人都大有不同,但也有着共同的特点。于是,起始大帝自化人形,从此和虚空兽渐行渐远。每当梦到那时的场景,巨兽便忍不住落泪,他们虚空兽本该是宇宙的主人,但被后来者抢占属于自己的位置。 不知从何时起,巨兽的记忆也断了很多,只知起始大帝开始广泛散播人种,令很多个世界都出现最起初的人。这些人的进化程度各有不同,为了管理最上层的人,他创造出了神界,且创造了三个继承自己力量的人,同样也是神。 记得当时,巨兽和自己的兄长及姐姐站在遥远的星空,看到神界时满眼都是羡慕。他的年纪最小,嚷嚷着想去神界。他的兄长和姐姐也心疼他,便带其前去,没想到被始灵大帝叱骂,就此成为被大帝遗忘的种族。 可谁都没想到,虚空兽并未就此灭绝,他们以空前的速度成长,以霸道可吞星空一切的力量横穿在宇宙中。如此渡过漫长的岁月,虚空兽的存在,也令所有宇宙生物胆寒。可唯独神界,令虚空兽依旧怀有敬畏之心。 可随着种族的壮大,虚空兽一族中,终于有了试图反抗神界的存在。而那个存在,就是他的兄长,是始灵大帝初创宇宙时诞生的第一个生灵。他不满神界人的傲慢,不满他们睥睨的目光,因此造反。 当时,这双目如黑洞的巨兽已不再年少,便随其一起,率领虚空兽大军,一同冲向神界。但在途中,他的姐姐以命相逼,不愿令这场战争爆发。最终,他们没有攻到神界,但神界已知他们动作,更知他们的战力和数量究竟有多少。 而后,在虚空兽还没反应过来,甚至没想到时,神界发起了反攻。 那是一场极为残酷的战役,爆发于宇宙边缘。神界的神自以为善良,将他们驱赶至宇宙边缘,而后大开杀戒。途中,无数虚空兽被冲散,他们逃到各处,至于虚空兽原本的虚空世界,已被神界的三位主神炸毁。 那是突如其来的爆 炸,令很多虚空兽现在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在那场战役中,神界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力量,令虚空兽们四下散开,可谓妻离子散。他经历了一切,从虚空世界爆 炸,到之后被神界围剿,他与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走散,却一直跟随着自己的兄长和姐姐,连同一些族人,被追赶到宇宙边缘。 那是一场无情的屠杀,是自诩为神的屠夫以各自的能力斩杀一个个并未对他们造成伤害的生灵。他至今都记着,虚空兽的鲜血洒满了整个宇宙,成了无数血红的晶石。它们无处可去,就像被赶到宇宙边缘的自己。 他至今都记得,那时的他已丧失反击的能力。他受了重伤,同伴死的死,伤的伤,只有兄长和姐姐还将自己挡在身后,试图令自己活下去。 时隔许久许久,她仍然记得三位主神的丑陋嘴脸。那是他最痛恨的面孔,自以为做的一切都对,自以为自己便代表着真理。但不!他不会屈服,当年不会,现在也不会! 即便在沉睡中,巨兽也引得神界锁链发出巨响。他像一个随时会挣脱的恶魔,代价便是将神界颠覆,令其什么都不剩,只有几缕雾气,只有他们唾弃的恶臭浓烟。当年,为了让自己活下来,高傲的兄长和温柔的姐姐跪在神界主神的面前。他见到很多同伴没命,也见到很多鲜血,绚烂可又残忍,但从未见到过兄长和姐姐这般决绝。 他至今都记得当时主神的不依不饶,他们不愿放过自己,理由也很荒诞。他们说,虚空兽这个种族违背了始灵大帝的意愿,也威胁到了神界的存在。可他们分明是始灵大帝先创造出来的生命,即便再嫉妒神界也从未发起过进攻。可他们为了所谓的威严,便要将自己一族完全消灭。 无论兄长和姐姐怎么求,神界的神就是不愿放过。他的兄长是个暴脾气,最后怒冲而去,撕破虚空以战,可被三位主神碾灭于冰冷的荒芜宇宙。 “人九,报仇!报仇!为你的种族战斗到最后一刻——” 那是响彻他内心深处的嘶吼,像一个烙印,深深烙印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支撑着他一路走来,也令其能不断变强。姐姐没那么冲动,只是跪着,自刎且用始灵大帝的名义,恳求神界诸人留手。 在其中一位主神的劝导下,神界是停手了,可当初强横的虚空兽种族,现在就像流浪在宇宙中的乞丐。人类世界的乞丐祈求金钱和食物,但他们祈求能得到一处安身,不被神界打搅。 “活下去……” 姐姐温柔的声音令他至今都记得,可溅到眼睛里的鲜血,令其视野变红也变模糊。当时的他为了活下去,不敢有任何动作,现在他活着,不敢轻易道出自己的心声,可发誓要为死去的兄长和姐姐报仇。 从睡梦中醒来的巨兽没有过激的表现,也没有叫嚣,只是一对黑洞般的双眼死气沉沉的望着宇宙一处。那里是神界,他们将自己捆绑在这,似令自己永世对神界跪拜,但又不能靠近,像一个阶下囚,低微的宛如砖瓦中的一颗草芥。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神界里所谓的神只是徒有其名,因为他知道,他们之所以将自己封印于此,不为其他,而是为了利用自己。三个主神看似正大光明,其实只是些小人。他们用自己的血脉镇压整个虚空兽一族,令他们难以达到更强的状态且藏于各处,不敢现身。但这些,很快就会结束。而后他会将一切逆转,将神界的神一个个踢下神位。 神界的神会后悔的,他们自以为的善心,只是给自己的死亡奠定基础。 人九能感觉到,封印比以前薄弱了很多,但神界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并没有察觉到。他们总是心不在焉且自大,而只要他想,现在就能突破这封印,只是会付出沉重的代价。因此他在等,等一个极为宝贵的机会。 虚空兽虽说在当今宇宙已很稀少,可星洋如今靠近阿烛,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神界的主神总是喜欢那样故作玄虚,觉得自己将分身派到各处便能完全了解各个世界的情况,从而普度众生。没想到,这个主神的神识既然那么傻。他不管这是否乃神界为铲除自己而制定的计划,就是要尝试! 虚空兽已走投无路,牺牲一个人就能带来希望的话,他不会拒绝牺牲,甚至还会令更多的族人加入其中。沉淀这么多年,连关押他的碎石星域都改变了模样,他岂会再拖拖拉拉,不敢冒险? 大不了就是一死,他已想好,死不可怕,只要为虚空兽一族成功报仇,怎样都无所谓。 当前,他在等,赤红着眼睛等星洋将那个叫阿烛的姑娘反噬。既然敢将虚空兽当做普通的畜生签署所谓的灵契,当真是胆大包天,不过她很快就会付出代价,因为将成为虚空兽的一份力,且作用到反抗神界,屠杀诸神的过程中。 这是不容失败的任务,也关乎虚空兽是否能翻身。可虚空兽天生便拥有极强的力量,肯定会成功,而后,他会把星冰之子吞噬,以此发挥出更强的力量,将神界那几个不可一世的主神咬成半截。 比起神,虚空兽的力量更为霸道,前者的力量来自神邸来自神位,可虚空兽就像一个个移动着的偌大星球。只是星球那些傻逼东西只会沿着自己的轨道逐渐消耗性命,以此成全他人,可虚空兽会源源不断的从宇宙中汲取力量且用以自身。这其中的差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神更有优势。 万物皆有巅峰,他现在要做的事,便是突破巅峰。这是一件并不同意的事,也心急不得。因此,他黑洞般的双眼再一次闭上,等待起时机。只要时间一到,一切皆会逆转。 安静的等待中,夏萧和阿烛已按照原本的计划,于星系中穿梭。此次没了语尚言,他们倒比想得要还要轻松惬意,前些日子感觉到的杀意目光也被甩到脑后。见着梦幻般的星云,两人想停就停,欣赏一番再走。 于星空下观赏,追逐流星的步伐,夏萧陪阿烛做一切她想做的事,令其如处完美无瑕的梦中。她从小就希望能遇到一个能惯着自己的人,可姥姥告诉她说,谁会那样惯着她?又不是找了个爹,可现在夏萧既是父亲又是丈夫,令阿烛感觉到双倍的幸福。 她总是被夏萧的一些小动作感动的一塌糊涂,特别是她想做什么,夏萧一口答应的时候。见她感动的直落泪,夏萧总是说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好,阿烛说他也好,这般离大荒越来越近。靠近大荒的时候,他们虽说因为元气有稍许不变,可在阿烛与大荒意识交流后,便收敛起浑身力量,慢慢出现在大荒中。 第九百三十四章 今后的事(上) 当二人出现在学院不远处的荒殿,当即吸引大荒人的目光,这里毕竟靠近大荒中心。且乾坤中的七彩光泽,也直接证明夏萧和阿烛的实力及在夕曙世界的无量成就。 夏萧与阿烛告知大荒自己及前辈在夕曙的经历,且鼓励众人加油修行,早日离开大荒,加入荒殿。而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他们已跑到学院的群山外,等着学院中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他们等着学院桃树的种子,也像翻起记忆厚书的一页。当夏萧和阿烛对视,喜笑中乃无尽欢乐的开端。 拿到种子,见到熟悉的面孔,二人很是高兴,他们承诺,会令学院的影子出现在夕曙世界。学院的前辈们很是激动,邀请他们去学院看看。夏萧万般纠结后,回到了学院。因为他体内拥有阿烛的力量,后者也暗自压制夏萧的魔气,令他们可以自由进入学院,不受那道符阵的束缚。 当回到学院,走上青瓦楼,其中学生皆惊讶,而后围在一起,听夏萧和阿烛简单说了几句话。 看着他们,夏萧就想到曾经的自己,他本也是一腔热血的少年,甚至不知天高地厚。可少年总会长大,在很多人的注视下,夏萧和阿烛走进桃林中的山路。 夏萧和阿烛的上山之路在同一条路上,甚至山腰通向山顶的路也在一起。因此,他们一同前行,走上山腰后踏过草甸,回到小镇中。 看着熟悉的场景,阿烛直哭,一切都那么熟悉,她很自然的停在一个巷子前,夏萧知道,那边是胡不归的房间。他陪阿烛一同走进前辈的小院,于院中跪拜。 他们也去了小白楼,因为新的学子即将上山,所以很多房间都被清理干净,只有夏萧一楼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本的样子。其中有太多他们的回忆,那种感觉是鼻头一酸,不禁落泪。从当初为了救上善而离开学院,夏萧就没回来过,也没机会再躺在这窗边的床上,此时躺下,内心的情绪可谓复杂。 食堂的大馄饨依旧好吃,知道他回来,山麓的大叔甚至专门送来油炸鸭腿饭。阿烛是哭着吃完的,大叔和大妈却在一边安慰说,只要以后想吃了就回来,无论什么时候,学院的饭菜都不会变。 阿烛的泪点本就低,今日哭的很惨。因为夏萧自身的原因,他只是和阿烛饭后再逛几圈,便离开了学院。他们站在半空,将整个学院收入眼中,也算将画面定格,一直装在自己脑中。 无论什么时候,山麓的青瓦房和青砖广场,还有桃林石砖路,以及山腰上的草甸小镇都美的像幅画,没有半点瑕疵。 之后,他们去了斟鄩,回到宫中,所幸姥姥还在,只是寿命不长。阿烛和豆豆整日陪在她身边,她也拉着阿烛的手,说没想到还能见到她。 少年长大,是肯定会离开老人的,只是姥姥不曾想到,阿烛会去那么远的地方,甚至已不在大荒,而是别的世界。姥姥坐在椅子上,阿烛就枕在她的大腿上,一起晒太阳,不想说悲观的话。 关于夕曙,阿烛给姥姥讲了很多,夏萧和父母大哥也说了不少。他们都尽力陪伴着家人,后者也很珍惜,且不忘鼓励,前程最重要,现在大夏很安全,南商即便不想安息,也不敢再对大夏产生半点不好的想法。 就这么过去几天,夏旭和荟月成亲。见他们终于踏上婚姻的殿堂,夏萧也算安心,愧疚之意,皆在当天的酒水中。他们其实早该成亲,只是前段时间大夏军力方面出了些事,需夏旭去西部一趟,因此延迟了两个月,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 婚礼十分气派,从某种角度讲,比夏萧那场婚礼还要盛大,因为规模要大些,也很热闹。婚礼之后的第二个月,阿烛迎来了一个难题,那就是姥姥去世。她本该庆幸,因为姥姥没有病魔缠身,乃寿终正寝,离去时躺在她的怀里,像她小时候一样睡着。 阿烛本想用自己的力量救活姥姥,可无法修行的姥姥即便能活过来,也会有改变。因此,夏萧制止了她,带着姥姥的骨灰回了小山村。 小山村中,所有人皆已不在。他们找到一封信,信中说,他们也不知自己何时会死去,若是最后一人没人收尸,未免太可怜,便抱着几大缸子酒,于巨大的棺木中共同醉去。 夏萧为盖上棺盖的老人家们埋土,也谢谢他们曾经对阿烛的照顾。 这段时间,阿烛无疑是悲伤的,两人也成了梦想中的样子,宛如农夫一般,在小山村中种菜养花,豆豆每日则在一边追蝴蝶,或懒洋洋的蜷缩在他们身边,一同晒太阳。 看着自己种植的大白菜和萝卜长出,阿烛便开心多了,不过一想起自己小时候缠着姥姥买糖的样子便忍不住抱着夏萧哭。 姥姥为了给她买糖,要从这里走到龙岗,一早出发,下午甚至傍晚的时候才能回来。人一长大,便会为儿时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可现在她和姥姥的距离已经很远,一个在盒子里面,一个在外面。 在小山村度过了冬季、春季和夏季,夏萧和阿烛不等秋天到来,便准备再次回到夕曙。其实这种平淡的生活他们都很喜欢,就是对荒殿有些不放心,一场噩梦后,惊醒的夏萧和阿烛当即开始收拾,且召开一场大会,将豆豆送回夏府后,迅速回了夕曙。 因为五片大陆对天宫的不满,曾爆发过几场小规模的战争。而后,很多间谍闯入繁丰大陆,且有几人挤进荒殿。夏萧和阿烛归来,虽说没做什么,但令彼此间的矛盾暂时化解,可荒殿中的间谍却一直没找出。 以阿烛的力量,本该轻松找出那人,但她却看着眼前最有嫌疑的四人,迟迟做不出判断。阿烛可是荒殿的核心,在语尚言等人的关切目光下,她捏着小手,表情有些为难。幸亏这时,夏萧机智的说阿烛已看出谁是间谍,若明早不离开,便是死。 阿烛不喜欢杀人,这一点不难看出,因此当夜,即便那三个间谍知道这是陷阱,也不得不冒着风险离开荒殿。果真,他们被夏萧等人抓住。 在严刑拷打下,三人什么都没说出,也没人知道他们来是为了做什么,于是便被夏萧交给天宫。无疑,三人皆死。 天宫的人发现,这些人体内残留有剧毒,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将毒藏在了体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能判断出,他们受人指控前来,是为破坏荒殿的发展,令其止步或遭沉重的打击。 因为此毒无色无味,只要吸入便会令源气暴乱,夏萧很是着急,所有人将目光再次放在阿烛身上。她却迟迟拿不定主意,最后告诉夏萧,体内的小点点一直在挣脱封印,她已用三重神灵之力镇压,没法分神。 当前的阿烛使用三重神灵之力已是极限,所以夏萧没有强求,甚至很是自责,他现在太过依赖阿烛,便和神医霍华德及济世堂一同艰难的对每个人进行检查。 其中,十三人体内源气暴乱,就要自爆而亡,荒殿中的长老皆无办法。所幸,他们被及时前来的马诞控制住,之后才慢慢恢复正常,只是今后的修炼,恐怕会有影响。 马诞说这事已能确定,乃万花宗所为。夏萧将此名记下,准备在三年后的比试中,好好收拾他们。说着,夏萧从马诞手中要到一块地,和壮宗掌管的地方一样大,乃繁丰大陆的三十分钟之一,也在大陆东北一角。 荒殿正式搬家,动静很大,到了一山脉中,自成一城,且开始修路并熟悉自己境内的所有城镇。荒殿此时所做的一切,都逐渐偏向好的那一方。夏萧也每日修行,因为不想再依靠阿烛,后者因为星洋的撞击越来越猛烈,受了重伤。 阿烛感觉到了星洋有毁灭的念头,便和夏萧商议过后,选择了最为稳重的方式。紧接陷入沉睡,一边摸索使用四重神力的办法,一边控制星洋。阿烛承受的越多,越令夏萧苦修,他修行的速度很快,但一切依旧不是一帆风顺。 后山很快种下桃树,且在诸多弟子的关注下生根发芽。这等速度,不过一年,便可拥有一座桃山,不过在此期间,夏萧无意中听语尚言说,有其他大陆的人,在他们掌管的境内作乱,杀了不少支持荒殿的人。 这消息乃给荒殿送生活物资的人传来,经过证实后,引起夏萧重视。为了不让境内的人慌乱,也为了得到人心,夏萧在会议后带着五行堂和济世堂的六名弟子,一同出去调查。 这算荒殿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任务,很是繁重,可有夏萧带队,六人很有信心。但他们从夏萧身上看不到半点狂傲,只有无边的谨慎。因为夏萧比较冷,很少回答他们的问题,便令汝丹丹觉得不爽。 一夜,调查好几日,却一无所获的汝丹丹不听从夏萧的命令,独自一人散步到远处,遭到敌人伏击,当即受了重伤。夏萧及时赶来,才将其救下,但夏萧也受了重伤。不过敌人并未罢休,因为不止是想骚扰他们,而是想杀人。 面对敌人,即便夏萧一开始便使用吸纳天地之息且使用五行相克而相生等招式,都没有将其战胜。 因此,夏萧让五人带着汝丹丹走,自己则和眼前人死战。敌人很强,乃十三重,夏萧吃下来时济世堂制作的丹药,且召唤令敌人意料不到的五灵兽令其吃瘪。上善所化的朴刀将其拖住时,夏萧趁机离开,朴刀却产生破裂,化作一道光,回到夏萧体内。 这边的情况很糟糕,发信号后,荒殿立即有人前来,但面对三人的包抄,夏萧七人当即陷入极为尴尬的境地,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兴许诸人不知,可夏萧向来以拼死著称,用尽浑身解数,和五人一起,支撑到荒殿的救援前来。荒殿人虽说救下七人,但依旧令三人逃走,可赵鑫罗在和敌人交手期间,发现他们身上有个标记。 经过语尚言调查,这是冥王府的人,也是一个实力不菲的“天”级势力。他们对荒殿的压迫已上升到暗算阶段,着实令人有些想不到。 这时,因为荒殿长老的增多,已达八十九位,六殿弟子连同长老组成十五支巡逻队,开始在境内搜查他们的下落。 现在天宫还在与其他五大“天”级势力对峙,没空管这边,只有靠他们自己。可若他们连这件事都解决不了,如何得到境内人的承认?现在他们更得到这片土地,自然得做出些令人心安的事。 可他们慢慢发现,荒殿所管辖境内不止冥王府的人,而是各处人皆有。这令醒来的夏萧极为痛恨,可只有慢慢养伤。途中,长老和弟子们死的死,伤的伤,引起境内公愤,更多修炼者加入荒殿麾下,壮大其巡逻队。甚至四周的地级实力也派人前来,虽说现在局势特殊,可出一份力便有一份力,但这般紧张的纠缠下,他们依旧没取得良好的成效。 一日,语尚言正苦恼,阿烛却复苏。沉睡两个多月的她,成功将自己的实力开拓到四重神力。她不是不能使用太多神力,而是怕控制不住,若一失控,整个夕曙都会完蛋。但现在以四重神力压制星洋,同时出面,将所有不属于繁丰大陆的人皆聚集到一块。 阿烛的出现无疑增长了士气,三十一人的存在,更是成了话柄,令五大势力饱受争议。阿烛面对这些人的态度很是无情,因为她看到有很多荒殿人死在他们手中,甚至夏萧都受了伤,便捏手杀人,令其皆亡于异国他乡。 虽说是一时冲动,可一样震惊五大势力,令他们不敢多言,皆消停起来。他们一直不愿承认的存在,轻松结束了几个月的闹剧,且给荒殿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发展。 第九百三十五章 今后的事(下) 此次的事虽说荒殿有所损失,但在境内的统治力空前提升。而后,一切又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崇拜荒殿,令其壮大。 夏萧养伤后修行,为上善四处寻找补足裂纹之法。虽说耗费了很长时间,且一个人跑了很多地方,但经历重重难关,总算令其恢复,修补了裂口。 眨眼,三年的时间便过去。期间,夏萧执行过几次任务,也在阿烛的帮助下提升到了十二重。但他还是有些发愁,因为自己的实力根本不像当初在大荒那样提升之快,虽说他人已很羡慕,可他还是觉得不够。 修行之余,夏萧总觉得阿烛变了。她变得不像以前那么热情,甚至面对自己的问话冷着个脸不回答。夏萧一开始没有特别在意,只是给阿烛足够多的时间,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莫非他们之间,有了隔阂? 夏萧一直想问,却又不知怎么说出口。最终,夏萧还是说出,因为一个月后,便是天宫选拔,不能耽误。阿烛因为实力问题,没法参加,但夏萧满足条件,将和十八位弟子一同为荒殿争光。 一日,夏萧将阿烛叫到桃林。林中,两人静立,后者解释,说她每日都在为星洋的事担忧,这才对夏萧有所冷淡。每日只知修行的夏萧很是愧疚,觉得自己没有帮到阿烛,反倒怀疑她,便将其紧紧抱在怀中,令其原谅多疑的自己。 阿烛现在只有夏萧这一个亲人,自然不会计较,可总觉得心头有些压抑,似灾难将至。这时,他们无意中发现,柳成雪的头发既然白了! 原本以为很远很远才会发生的事,在星冰的暗中加速下,星洋越来越暴躁,他们已没有万年的时间。可当前,天宫选拔在即,夏萧必须参加,也只有弟子加入天宫,荒殿才能成为真正的地级势力,摆脱身上的特殊标签,从而彻底在夕曙世界扎稳脚跟。 选拔的时间是两个月,在一个大谷中抢夺资源,谁最终抢夺的资源越多,超越天宫给出的底线,便算获胜。若在其中受到足可威胁性命的重伤,便出局。 夏萧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选拔,他的实力和经验令其十分出色,带着荒殿弟子在其中脱颖而出。虽说过程有些坎坷,很多人都对他们不怀好意,造成十之七八的荒殿弟子被迫退出选拔,但夏萧依旧战斗到最后,且靠个人收集的资源最多,成了一颗耀眼的新星。 而这,还不包括他给身边荒殿弟子的资源。 成功拥有进入天宫的资格后,夏萧也很开心。因为除了选拔外,要想进入乃难上加难,即便地级势力,也只在选拔空期拥有一个名额。 不过这些,都和夏萧关系不大,因为他只关心选拔的奖励。他再一次去天宫灵泉殿吸食源气,令自己触碰到十三重,但因为沉淀不够,难以跨越。不过只要有提升便是好事,夏萧不敢再贪。 对很多人来说,进入天宫都是值得一辈子去努力奋斗,却难实现的事,可夏萧最终拒绝了进入天宫。这个权力每个能进入的人都有,只是从未有人真的拒绝,这毕竟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可惜夏萧并不稀罕。 夏萧回到荒殿,只有同行的万俊汝和汝丹丹顺利进入。而这,给荒殿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力。虽说还没到招揽新一批弟子的时候,可也吸引不少人,令语尚言很是开心。她梦想中的超级势力,可远远超乎此时。 夏萧养精蓄锐后半年,作为荒殿的精英出战,与天宫其他地级势力的天骄一起与其他五大势力的人争锋。 夏萧和天宫十九人一同参加,于其中以极为凶狠的手段和老道迅捷的战斗方式完成复仇,令万花宗、冥王府、兽神古殿等五大势力吃瘪。 可在战斗过程中,夏萧听他们说,其实天宫也在耍小心思,因为在他们阻挠荒殿发展时,他们并没有出手。 其实夏萧明白,天宫很多时候都在考验自己,但也是给自己一个证明自我的机会。所以他并没有在意,可在他觉得一切都结束时,不料一切才刚刚开始。 荒殿着实越来越壮大,也迎来第二批弟子,这一批的弟子来自繁丰各处,长老也多了一些,皆是四方有名的自由强者。 在这期间,语尚言使用无数灵药圣果,总算将自己抬至十四重的实力。她说早知道那么难,当初就该把雀旦也吸食殆尽,而不是为了赌气,将其捏成碎片,任其消散。夏萧本以为她当时那么做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没想到是这般,当即不好再说。 荒殿的事越来越多,很多达到资格的弟子在五年时光后没有选择离开荒殿,而是继续在其中担任长老一职。但有一天,夏萧正和阿烛坐在房中聊天,后者体内的星洋趁其放松,突然突破了封印,猛地撕破虚空,出现在了夕曙外。 星洋主动撕破灵契,本该受损,可小小的灵契,已对它造成不了任何影响。本还抱有幻想的夏萧当即面临起艰难的情况,因为阿烛此时遭受到部分反噬。虽说对她而言,这些反噬不算什么,可动摇的是心境。还有嘴角的那一滴血,令夏萧觉得大事不妙。阿烛上次受伤,已是许久之前。 星洋的挣脱带来一道巨影,令繁丰陷入永恒的长夜。很快,整个夕曙都被惊动,且开始重视起来,四处联系,唯恐自己在不经意间被毁灭。 这是马诞预知的场景,他站在宫主闭关的门前纠结许久,最终还是前往荒殿,想知道为何会发生的如此之早。可夏萧给不出答案,阿烛也只是说: “有人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可那个人究竟是谁?当前又该怎么办?问题极多,每个人心中都有疑惑,可就是难以解决。 在这个极为不易的空档中,所有人皆陷入沉默,无比焦虑,但有必须面对,因为当前根本逃不出夕曙。要想离开,除了六大势力十二块令牌外,根本没其他办法。而天宫的两块令牌,已被夏萧和阿烛使用,在宫主醒来前,根本没法再制造。 就算逃出去,也无法在太空中战胜虚空兽! 很多强者感知到了天外巨鲸的前横,最终在一顿争吵和责怪中选择联合在一起,准备一同应对。除此之外,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六大势力倾尽全力,令阿烛的状态快速恢复,太空中与兽性斗争的星洋,也终于被战胜。 父亲的逼迫和血脉的驱使令星洋张开大嘴,吞噬夕曙是小,将阿烛吸收为大。他引发的动静毫不夸张的能用毁天灭地形容,但心中也很无奈。他不止一次在心中给阿烛道歉,可他肩负的一切,是无数同伴的未来,这将它压得喘不动气,最终选择破罐子破摔,反正最终,他也会牺牲,去另一个世界陪阿烛。 想起在桃林的第一次相遇,想起自己和阿烛在天空中遨游,星洋心中百感交集,可夕曙崩溃的力度已越来越大,甚至就要化作尘埃。 夕曙中的所有强者皆聚集在繁丰荒殿中,他们一同施展自己的力量,试图用自己的力量构成一个护盾,令夕曙抵挡住星洋的吸力。而后,阿烛会给其致命一击。这是当前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没法再犹豫。因此,在所有人皆如此时,夕曙意识也加固起自己的防御。 可即便如此,夕曙还是在崩塌,地上的一切皆朝天空而去,被星洋吸入腹中。夕曙变形之时,众人转守为攻,所有人的力量附加在阿烛一人身上,她也首次使用出五重神力。阿烛是可以杀死星洋的,但那样无法逆转夕曙此时的情况,甚至会因为产生太强的气浪而变得更糟。 因此,阿烛在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率先用自己的神灵之力包裹夕曙,保护其中的生灵,令百亿人口不至于受到死亡的威胁。 可这样一来,便无法杀死星洋。但阿烛明白,她即便杀死后者,也是为了夕曙人的平安,所以没有后悔,便用所剩的力量将其重创。 一声响彻宇宙的鲸声中,所有人皆不懂她为何这么做,但又心怀感激,因为头顶的气浪,近乎将夕曙削平,但被其上的血色护盾挡住。 紧接,来不及思考的阿烛使用神灵之力,覆盖整个星系,整个星系的时间都被神力暂停,同时也令其隐匿于偌大宇宙中,不被其他虚空兽得知。不远处的星冰,也无法靠近丝毫。但他看见其中有一颗流星,从夕曙划出,不知朝向何处。 星冰追去,试图将其碾灭,但被其上的力量刺穿,当即气息萎靡,只能于宇宙中漂泊,不知会死在何处。 看着星冰的惨状,夏萧紧皱眉头,没想到事情既会发展成这样。可夏萧看着越来越远的阿烛,又看着夕曙,顿时怀疑起自己。阿烛的想法他很清楚,即便现在,他都可以通过体内阿烛的力量感知到她的情绪。她将一切希望都押在了自己身上,希望自己能找到消灭星洋的办法,可他真的可以吗? 不是夏萧谦虚,而是他觉得,阿烛可以送走其他任何比自己强的人,但阿烛相信他,而且为了他的安全,必须这么做。在阿烛心中,夏萧就是唯一,是必须要保护的存在,比自己还重要。 夏萧开始在宇宙中流浪,同时也在修行,依仗着变强的魔气,他吸食宇宙中的任何物质,以此令自己变强,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一个刚晋入十三重的垃圾,根本左右不了夕曙的情况。 他还记得星洋的强大,即便十六重的强者联手,也只能对其造成轻伤。那他要变成怎样的存在,才能在时间恢复正常后,为夕曙排除星洋那个巨大的威胁? 夏萧一直找不到办法,可凭借体内阿烛的力量,他凑巧进入一个宇宙的交易中心。这里虽不合法,乃神界厌恶的存在,可能于其中交换到任何消息,夏萧便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令自己变强,或者有没有什么东西,天生克制虚空兽。 夏萧还是太年轻,问出这些问题时当即被嘲笑,因为给出的灵药圣果在这里等级太低,也被瞧不起。更值得一提的是夏萧的实力,他太弱了,即便能凭借阿烛的力量在这里隐藏自身的气息,显得很神秘,也无法战胜其中嚣张跋扈的人。 凭着几丝倔强,夏萧被一人看中,可他只是被带到宇宙角斗场。原本以为的机缘,也只是被束缚其中,角斗场的会长答应夏萧,只要他拿下比赛的冠军,为其赚到足够多的东西,便可给其自由。 此时的夏萧没得选择,他甚至没法摆脱脖子上的项圈,便上了乱石区域的宇宙角斗场。第一轮,因为不熟悉场地,他被人暗算,只能下场。下一次这等规模的角斗场在一周后,夏萧为了赢,潜心钻研该怎么办,最终他想到了办法,那就是使用魔气,且提前准备符阵。 夏萧一直都不是使用符阵的能手,但还是靠琢磨施展出两道加速的符阵,且放在自己眼中。 新一轮的角斗赛当即开始,夏萧一开始躲在漫天巨石中,将那些被打败的人抓住,将其生灵之气吸食。 夏萧靠着这样摸爬滚打,在一场比赛中吸食了一百多人的力量,既到达夕曙世界的十四重实力。这等行为,被一些人看到,就要暂停比赛,但角斗场的会长没有暂停,只要上了场,使用任何方法都可以,这本就是规矩! 夏萧在会长关注的目光下,将赛场上的所有人皆吸食。他虽说也受了重伤,五灵兽和上善皆躺在其身后,但他于一堆尸体中永立,甚至将实力提升到了十四重巅峰。夏萧即将被魔气冲昏头脑,可还是控制住,想让会长实现承诺。 会长虽说不是个好人,但为夏萧去掉项圈,且问他这么拼命是为何。夏萧将一切告知,引起会长注意。他虽说和神界对着干,但告诉夏萧,这种事找神界就好,因为虚空兽和神界一向矛盾很深。 第九百三十六章 仍不太平(大结局) 夏萧正准备那么做,会长又说,神界解决不了一切,夏萧也会成为神界要猎杀的对象,因为他使用的战斗方法,早已被神界列入封杀的对象,神界可不像这无序之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夏萧现在要的是路,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虚空兽的强大会长是知道的,但他姣有兴趣的告诉夏萧。 “你既然擅长使用兽的力量,宇宙中有十大凶兽,你若能得到他们中的一头,便能靠自己解决掉虚空兽。可你要知道,那些凶兽由神界看押,你释放他们,便是与神界为敌。你敢这么做吗?是牺牲自己,去找神界救人。还是与神界为敌,以此救你的亲人?” 关于性命,夏萧看得比谁都重,毕竟小命一丢,就什么都没了。于是,夏萧极为疯狂的问,那些凶兽究竟有多强?自己拥有后能达到怎样的高度?见夏萧既真的这么选,会长又是佩服又是讥笑,讲起一个故事。 “在宇宙的边缘处,有个叫混沌世界的地方,其中生活着混沌种族。那里虽偏远,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八级世界。其中的王便拥有一头凶兽,将其当做自己的坐骑。那头凶兽是一头邪火龙,战力非凡,你想想看,能被八级世界的首领看中的存在,岂会弱?” 夏萧在衡量打算,星洋的实力,估计一头凶兽的力量是不够的,便问凶兽如何获得,那位混沌世界的强者有无被神界处罚? 会长也是个有趣之人,见其问这么多便一一回答。获得凶兽的方法他是不知道,但那位强者已入神界,他的坐骑,随其一同去了神界,和其永世在一起。 说起凶兽,会长又忍不住补充,他们天生便被判定为凶兽,乃一种不祥之兆,便被关押,不是说做了什么恶事才被囚禁。但他觉得,不是所有的凶兽,都像那头邪火龙那般好驯服,否则也不会令神界那么苦恼。 说到这,夏萧即便有许多心悸,还是忍不住尝试。会长叹息,本一个不错的人才,却要这么送死,真是令人惋惜,不过他给了夏萧不少丹药,令其吞后养伤。 伤好后,提升到十五重实力的夏萧感谢后离开,却又被追回。会长赠其一样东西,可帮其提升实力。那是一颗废弃的星球内核,普通修炼者无法吸收,但夏萧有魔气,倒是能尝试一下。 如此一来,若在夕曙世界,夏萧便是十六重甚至以上的存在。可夏萧问会长,为何对自己这么好。后者一笑,说男人至死是少年,谁都有一颗热血之心,只希望夏萧成功后,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统一这无序之地。 诱惑太大,夏萧无论为自己还是为阿烛的安全,都选择接受,且进入无序之地中的静止时间区域,吸收起这颗废弃的星球内核。 这里漂浮着很多迷失在时间中的人,夏萧在其中宛如过了万年。他于其中,也似看穿时间,它像一场谎言,只是神界用以规范万物的标尺,可没有深究,只是毅然决然的闯出。得到会长给的地图后,夏萧开始于星系穿梭。 孤独的旅程伴随着危机重重,但夏萧最终找到那个关押凶兽之地。 他从未想到,原来宇宙中,既然还有这么一个漆黑之地。这里伸手不见五指,一颗星球便是一座监狱,更彰显神界的手笔。这个世界中,有许多座漆黑的山,具体有多少夏萧并不知道,可每座山都有十个山洞。 夏萧转了一圈才注意,可似每走一步,都会坠落深渊,那种心悸,令其不知该从何找起。但有一道呼唤自己的粗犷兽声,令其胆寒时,体内的五灵兽也畏惧起来,胆小的小语更是哭出了声。 即便见到语尚言体内的五灵兽,句芒他们都没有这么畏惧且失态过,可此时他们都感知到一股血脉上的压制,还有无边的邪恶之意。当这些反馈给夏萧时,他站在原地,既不知上前还是后退。 很快,四面八方皆有声音传来,那些诱惑之声,迫切希望得到解脱。神界对他们不屑一顾,便不会一直看守,现在倒是个好机会。在这些声音中,夏萧判断不了究竟谁可靠些,只听到一声极为柔弱的呼唤,便朝其走去,因为感觉到它的不同。 其余声音都在耳边徘徊,唯独它,直入灵魂深处。 当夏萧朝那个方向前去时,所有吵闹的声音皆消失,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死寂。夏萧站在一个山洞前,告知其想法,对方一直沉默,而后发出阴柔的女声。她可以帮夏萧,与神界为敌都不怕,但她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是配合她,打碎这令其受尽委屈的星球。 夏萧觉得这个条件有些过分,窃取且带走凶兽本就是与神界为敌,若再将这颗星球打碎,岂不是要遭神界追杀?他当即拒绝,可发现整颗星球上的凶兽皆被其一人控制,她一发声,所有凶兽当即沉默,她一沉默,整颗星球都陷入死寂。 夏萧现在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这荒芜之地中,只有那道女声对其说,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外界人可以很简单的帮其解脱,只是很少有人来到这。至于神界的追责,他也完全可以说误闯此地,一些极小的惩罚,根本不过什么,但他再不归去,恐怕就来不及了。 夏萧的心思被看穿,本不想答应,因为这女子说的话漏洞百出。可关心则乱,一想到阿烛,夏萧当即答应,艰难令其摆脱了神界的束缚。随后,锁链皆断,声音震耳发聩。千米高的山洞中,就此走出一头夏萧从未见过的巨兽。 巨兽浑身皆被黑烟覆盖,挥手便令星球瓦解。而后,目瞪口呆的夏萧擦掉布满额头的汗,总觉得这股力量自己无法驾驭,但她极为自然的融入自己体内,且在所有凶兽逃窜时前往夕曙世界。 回去的路上,夏萧需通过体内阿烛的力量才能找到被隐藏的夕曙,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这个名为祸阴的女子一直保持沉默,并未给夏萧解惑。 回到夕曙,夏萧以自身的力量加上凶兽之力,战败了星洋,且忍痛将其斩杀。夏萧也很不忍,毕竟和星洋是朋友,经历了很多。但在最后关头,星洋已放弃抵抗,自愿被杀。夏萧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星洋才会如此。 他为何对夕曙发起进攻,又为何这般坦然的接受死亡?在自己出招时,夏萧甚至感觉星洋一直在等待死亡,也很向往。可这原因,夏萧很久之后才知道,知道时才知星洋的无奈。他不想做种族的罪人,也不想对不起阿烛,只有死在夏萧手中,才算告一段落,且能安然离去。 斩杀星洋后,夕曙终于松了口气,但虚空兽是可以由人九控制血脉之力的,这也是星洋变强的原因。星洋一死,虚空兽的力量被消耗大半,令其暴怒,当前不顾一切,摆脱了神界枷锁,且召集虚空兽大军,向神界而去。 人九的实力没有多少提升,但不想再忍气吞声。在夕曙世界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虚空兽和神界的战争一触即发。结果自然是虚空兽惨败,且所有参与战争的虚空兽,皆被斩杀。 自此,虚空兽一族在宇宙中更少,根据神界统计,甚至不过千头。可那些喜爱和平的虚空兽,也将背负着懦弱者和无用的骂名继续流浪。可这些,与夏萧和阿烛本无关系,直到神界的人找来。 夏萧就知道,他们肯定会找来。而神界所来之人的第一句话,便是夏萧可否知罪?夏萧当即被激起怒火,据理力争,不愿认罪。他有何罪?他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甚至救了夕曙百亿人口。 这时,闭关六年的天宫宫主终于醒来,他召集所有夕曙的强者一同站在夏萧和阿烛身后,为他们求情。就连夕曙百亿人口,都一同为夏萧发声,且连夕曙意识都被惊动。可神界人依旧不变自己的态度,只是有些吃惊,为何这夏萧,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他可是当之无愧的魔! 神界人不是不讲道理,而是夏萧放走了凶兽,令宇宙很多星球受损,这可是大罪。而且夏萧使用的力量,更是神界限制的存在。 夏萧问,现在那些凶兽如何? 神界人说,凶恶的一部分已被斩杀,少数被重新关回。夏萧又问,为何那个世界没人看守?这个问题将神界人问呆。夏萧又问,为何这边发生事情时,神界没有察觉?神界怪他自己不联系,可夏萧又问,一个十三重的人,要如何联系到神界? 神界人被问的哑口无言,知道自己无法解决,便想叫灵神来。但阿烛直接召唤来正义之神,令原先那个小神惊愕。他没想到原来神界中传闻的血神神源,便是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女孩。更没想到血神大人的神源,既然和一个恶魔在一起。 血神的厉害他们是见识过的,因此退下,不再争辩。正义之神可是夏萧和阿烛的老熟人,心中多记事的夏萧令汪远柯上来,一睹院长大人的风采。 二人相见,倒是别有一番味道,只是院长并未叙旧,只是听阿烛述说着这件事的缘由。不过一个眼神的对视,便足够满足汪远柯等待近四百年的心。 他无比激动,看着正义之神处理着夏萧一事。他对夏萧和阿烛自然比较好,可面对夏萧体内的祸阴,却没那么友善。正神说,这是史上最为厉害的凶兽,若血脉完全激发,说不定能毁灭小半个宇宙,此时她不安分,还是消灭的好。 夏萧没有立即表态,祸阴虽说喜欢沉默,但毕竟帮自己救了阿烛和夕曙。因此,在正神即将动手时,夏萧求情,想将其封印在自己体内。正神不解,但夏萧向来不喜欢亏欠别人什么,此时她帮了自己,倒也算回报她。 正神说此事有风险,可夏萧并不介意,正神出手,岂会将其伤到自己?正神不懂夏萧究竟为何如此,因为在他眼中,夏萧必定不会那么单纯的为了报恩,而给自己留下一个巨大的隐患。 事实确实如此,爱惜自己小命的夏萧不会在体内留下这么大的玩意。但他在前些日子,已与祸阴签署协议,以精血相融而于彼此身上烙下烙印。 祸阴从出生起,便被关押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黑暗星球,她不想回去,她向往光明处的一切,更想活命。这是她的条件,夏萧则是为了力量。 当初在那颗星球时,夏萧原本以为自己要得到两头凶兽,但没想到她那么强。祸阴是头鹿头人身的怪物,夏萧不知是什么,但足够强便行。且有正神的封印和阿烛在身边,他不怕风险。 夏萧其实也无奈,他已突破到夕曙十六重,可离阿烛的距离还是太远,于是只有如此。正神并未考虑到这些,脾气一向很好的他,此时甚至对夏萧和阿烛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开恩,令祸阴永留在夏萧体内。 只是那道封印,正神布置的坚不可摧,不过夏萧和祸阴已相连,任何力量都无法完全切断。 正神走之前,对夏萧交代了再也不要使用体内那股阴邪的魔气力量,否则后果难以设想。来自主神的警告夏萧自然会铭记在心。不过魔气就是厉害,大荒元气和夕曙源气都有使用的限制,魔气却没有,无论哪个世界,哪片区域,皆可使用。 神界两位神灵走后,作为救世主的夏萧和阿烛再一次回到夕曙。他们的存在,令荒殿空前繁荣,也获得所有生灵的崇敬。只用一年时间,荒殿便在天宫下十三支地级势力里夺到龙首之位。 现在,夏萧和阿烛可谓能开始属于自己的无尽欢乐时光。二人在夕曙待了十数年,便前去无序之地,背着神界,为当初的会长统一那里。而后,夏萧和阿烛像做了坏事的孩子,匆忙逃窜……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