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平民上位笔记》 作者：燕子楼 内容简介： 进一步未必平步青云，退一步未必海阔天空，官场之道在于选择和尺度。看一个出身普通的平凡小子，如何从一个基层小卒成长为一市之长，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第1章 分配风波 “你们有没有听说？咱们明天新上任的副市长，居然还不到四十岁耶。” “何止啊，据传闻说他不仅工作能力强，而且还很帅呢，尤其是没有官架子，对下属和蔼可亲，你说组织部的人真是死心眼，给的简历里面就是没有照片，想要看的话，只好等明天看真人了。” “死丫头，你又发春，人家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就算没有，你还打算找一个老男人不成？” “你懂什么，这种事业有成的男人才有魅力，可惜啊，估计人家八成是看不上我。” 我坐在位于龙江市政府大楼12层的办公接待区内，耳边听着几个穿着办公制服的小姑娘若有若无的议论纷纷，缓缓端起茶杯，轻轻吹开茶叶然后抿了一口，入口绵柔，这是上好的碧螺春，可惜，我更喜欢龙井。 “你们在这叽叽喳喳个什么？吩咐你们的事都做完了吗？” 这个时候，一个管事模样的人阴沉着脸走了过来，训斥道：“我昨天都已经说了，那把椅子有些矮，你们当明天新来的武市长是姚明吗？坐在那么矮的椅子里，接待客人的时候难道你要他对别人仰视吗？马上打电话给厂家，让他们立刻派人来给换了！” “保洁把屋子里都收拾干净了没有？窗户呢，窗户一定要擦干净，对了，车配备好了吗，前几天开会研究那个司勤人员到位了吗？” 那几个小姑娘互相吐着舌头对视了一眼，然后作鸟兽散，那位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才发现与这里忙碌景象格格不入的我，皱了皱眉头，然后径直走过来问道：“你找谁？” 语气有些生硬，大概是因为在这么忙碌的时候，我的存在似乎给他们添了堵。 我放下茶杯，并没有站起身来，而是不卑不亢道：“我找薛翰林市长。” 他对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中立刻充满了警惕，道：“你找薛市长有什么事？有预约吗？” 我继续回答道：“早些年薛市长对我有知遇之恩，这次正好来龙江就顺便看看他老人家，并没有预约。” 他脸上警惕的神色更甚，我没有等他说话，笑着说道：“放心，我不是来上访的，你们有事就忙你们的，我等等就好。” “行，薛市长去市委开会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要是愿意等就在这等着吧，我那边还有事，就先不招呼你了。” 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说完便把我晾在了这里。 我望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并没有生气，而是拿起先前在一张办公桌上无意间发现的一份简历复印件。 简历上的名字叫武常思，虽然还不到四十岁，但记载他的生平履历却是密密麻麻，更让人震惊的是，他即将从省里空降到龙江这个经济要市身居副市长，司职正厅级，这刷新了全省担任正厅级领导干部干部最低年龄的记录。 我放下简历，又看了一眼似乎整个屋子里都在为他忙碌的身影，摇了摇头。 那些事，大概只有我知道。 因为，简历上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我。 我就是这里即将上任的副市长。 旁人似乎都看到了我表面的光鲜，但是又有谁知道我从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小农民爬到如今的位置，经历了多少风浪和坎坷险阻？ 回首我的仕途，几乎是从被陷害和被迫害开始的 …… …… 我叫武常思，生于东北辽源市的一个农村家庭，名字是爷爷取自《格言联壁》中的“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意为克非为善去恶，爷爷原来是民国时期的私塾先生，学识渊博，当时附近的地主或者是家道殷实的商人都愿意把孩子送到他的私塾，所以从小在爷爷的教育下，我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那个时候一般初中毕业在平常人眼中都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而我却一路念到了高中。 碰巧那时候市里积极响应改革号召，成立了一个农业技术学校，为了保证生源质量和竞争力，当地政府提出了一个政策，那就是毕业之后包分配到政府部门工作，所以我便顺理成章的考取了农校。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毕业分配工作的时候。 即将分配的前一天，教导主任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常思，毕业之后打算去哪工作？”教导主任把一杯热水放到了我的面前，和善道：“人生大事，可是要好好想想哟！” “还没有想好，不过倒是想去城里发展发展。” 我一边双手接过热水，一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不过心里却有些狐疑。 当时我们是第一批农校毕业生，市里领导对于这次分配工作比较重视，为了确保公平，是有一套经过多次讨论的分配方案，而这套方案也早就公示了出来。 具体来说就是市里经过研究为我们这届五十三个毕业生提供了五十三个岗位，当然有好有坏，按照毕业考试成绩依次挑选，也就是说考第一名的无疑会挑到最好的岗位，而我，恰好就是毕业考试的第一名。 家里人为此还高兴了很久，其实在此之前，经过全家一致的商讨，已经选好了地方，那就是一份市民政局的工作，之所以选它，并非是这份工作到底有多好，重要的是因为一点，那就是户口！ 是的，这份职位的备注栏里清清楚楚的标注了负责解决非农业户口！ 所以在这个档口，教导处主任单独把我叫到办公室，而且一开口就隐晦的提出了这个事，我心中自然难免起疑。 “年轻人有理想是好事，但是不要目光短浅。”教导处主任看了我一眼，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但是我想你听听我的意见？” “老师您说。” 我表面上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心里却不置可否，毕竟在学校三年，同届这些同学家庭背景都了解差不多，其中不乏有些背景不错的学生，之前在家的时候就有想过会生波折，毕竟那个年代农业户口转非农业户口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只是我没想到出来做这个说客的是平日里作风口碑极为正派的教导处主任。 “我有个内部消息。” 教导处主任把那份早就公示过的职位表推到我面前，推了推眼镜，用手指敲着其中一个职位说道：“坎杖子乡你是知道的，属于偏远山区，条件比较贫困，所以没人愿意去，一直都非常缺干部，市里也是考虑到那里的实际条件，所以经过研究决定，谁要是去了这个地方，组织上必须要提高待遇，最后研究决定去了就提副乡长，直接副科级。” 我承认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心动了。 虽然那时我尚不在体制内，但并不代表我对体制内的一些事情一无所知，一般来说在体制内的职务升迁，除非有特别强势的背景和人脉，否则都是论资排辈，乡村一级还好说，一般混个三五年都能排到，越往上越难，尤其是到了市一级，排号等着提拔的人一抓一大把。 所以说，这次毕业分配，市民政局是最好的单位，但实际上却也是最难得到升迁的单位，我之所以想选它，其实多半还是冲着户口去的。 但是如果教导主任说的是事实，那就完全不一样了，那意味着至少要比别人少熬三到五年的资历！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不过我并没有被这个消息冲昏头脑，而是心里越发的疑惑，教导主任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 不知道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还是早有准备，教导主任顿了顿，苦笑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怀疑，尤其是在这个关乎人生大事的敏感时候，这都是正常的，其实我也是受人所托。” 顿了顿，他补充道：“农业机械班的崔哲有个舅爷爷是我的老领导，昨天亲自给我打电话说这个事，我不说你也能猜到，崔哲如果解决了户口的问题，有他舅爷爷这个靠山在，在城里发展，他将来的发展必然不可限量，这也是他爷爷找我来做你的思想工作的原因，说白了我也就是个说客，不过那个副乡长职位的真实性你不用怀疑，明天在选职位之前校领导就会宣布这个事，之所以今天找你，是怕太突然你来不及考虑，我不强求，这件事还是要你自己做决定。” 我心情复杂的点点头，其实听到教导主任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是相信了几分，崔哲就是这次毕业考试的第二名，如果我不选的话，那么民政局那个职位肯定会落到他的手中，校内早就有传言说他家里有个挺了不得的亲戚，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教导主任的老领导。 第二天，在选职位之前，校领导拿着市里的红头文件宣布了教导主任昨天透露给我的消息，引起了一片哗然。 于是我自然顺理成章的选择了那个职位，只是我做梦都没想到，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一箭双雕的阴谋。 崔哲成功挤掉了我的名额，而我，却差点替别人背了黑锅。 第2章 校花姜雨薇 选职位的事有人欢喜有人忧，毕业成绩排名靠前有优先选择权的自然欢天喜地，而排名靠后的就只能眼巴巴看着好职位一个又一个的被人挑走，农校那一届的毕业生有五十三个人之多，但是我从头到尾只关注了那么几个人。 首先当然是崔哲。 毫无意外，崔哲选了市民政局的位置，他在选完职位走下讲台的时候假装若无其事的看了我一眼，但我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种被隐藏起来仿佛打了胜仗的得意。 在学校里我跟崔哲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在刚开学的时候，他还因为一个女生跟我差点打了一架，从那以后我们两个几乎就开始暗暗较劲，说实话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是个要强的人，但是就那次毕业分配来说，实际上是因为崔哲改变了我的初衷，挤掉了我原本想要的职位。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我并不吃亏，毕竟我的职位是实打实的副科级，常人要想混到这个级别，除非是破格提拔，否则起码要三到五年，但崔哲不一样，通过之前教导主任与我的谈话来看，很明显他的那个舅爷爷已经为他铺好了路。 我不甘心，但是我没有他当那么当大官的亲戚，所以我只能认命。 心情不好，所以就有些心不在焉。 正当这个时候，礼堂里发出了一声轻呼：“快看，该轮到冰糖雪梨姜雨薇喽！” 听到这里，我顿时不由自主的打起了精神。 姜雨薇是我们学校公认的大校花，因为长相甜美，再加上楚楚可人的气质，说起话来喏喏细语能让人酥到骨头里，所以男生们在私下里给她起了一个冰糖雪梨的外号。 我赶忙望向讲台，映入眼帘的便是姜雨薇那楚楚动人的身影。 一袭明显是新买的雪白长裙，过膝的地方露出两条明晃晃的纤细小腿，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把本就不矮的姜雨薇衬托得更加高挑。 不过最让人心动的还是那张刻意经过装扮的绝美容颜。 姜雨薇无疑是农校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即便是崔哲那种家世雄厚的家伙都不能幸免，其实姜雨薇除了人长的漂亮学习成绩好以外，单论家世的话，她其实并不比崔哲差到哪里去。 据说姜雨薇的爷爷是一个老革命，虽然没有上过战场，却在后方的革命根据地主管钱币发行工作，相当于现在的银行行长，也算是革命功臣，解放后是我们这第一任农村信用社的一把主任，在他爷爷的“影响”下，姜雨薇的父亲乃至她的叔叔大爷，现在全都在市里各个银行的当大官，这样的身世背景，我这个穷小子当然是高攀不起的。 不过即便是拥有这样的身世背景，姜雨薇也没有像崔哲那样整天在学校里耀武扬威，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有个当大官的舅爷爷，她不张扬，相反还很安静和平易近人，交际范围也仅仅局限于寝室和班级几个女生，还有为数不多几个男生，在这些男生中，姜雨薇和我走的最近。 我是穷苦出身，不怕脏也不怕累，动手能力还强，在农校摆弄那些满是油污的机械设备，无论是操作还是维修，没人比得过我，加上我文化课成绩又好，所以其实骨子里非常上进的姜雨薇经常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我后面，久而久之校园里就有了我们关系暧昧的流言。 姜雨薇喜欢不喜欢我，我不确定，但我喜欢姜雨薇却是真的，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向她表白过。 现在想来，那是一种畏首畏尾的的患得患失心理，因为虽然有的时候确实像外界传的那样，我和姜雨薇的确偶尔有些小暧昧的情形发生，但是我一直都觉得那是错觉，或者说，我不得不当做是错觉，毕竟姜雨薇的家世背景摆在那里，我认为她不可能看上我这种穷小子，所以一直也没敢捅破那层窗户纸。 因为我怕被拒绝，我无法想象表白之后被姜雨薇拒绝的场景。 但经常跟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在一起，自然招人眼热记恨，其中以崔哲最甚。 崔哲喜欢姜雨薇是全校皆知的事情，他也大张旗鼓的追了姜雨薇三年，其实原本大家也都看好他俩，毕竟两人不止是金童玉女，更是门当户对，只是姜雨薇似乎对崔哲并不感冒，所以气急败坏的崔哲对所有和姜雨薇走得近的男生都充满了敌视，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他在刚开学的时候找茬差点和我打起来也正是这个原因。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站在讲台上的姜雨薇，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是在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才被挑走不几个职位的黑板，有些好像之前并没有准备好的样子。 看到她好看的眉毛微微竖起，表情似乎有些挣扎，我的心里也跟着暗暗着急，难道是姜雨薇心仪的职位被抢走了？ 但是我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之前怀着某种私心，我也曾拐弯抹角的问过姜雨薇的想法，她告诉我由于家世的原因，她准备选市财政局的那份职位，但是现在财政局那份职位好端端的在黑板上，并没有被选走啊。 过了片刻，姜雨薇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某种决定般，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似乎是先若有若无的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才指着黑板上某处位置对着教导主任道：“老师，我选这个。” 我们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顿时瞠目结舌！ 只见姜雨薇的手指赫然指着“湘云县委宣传部办公室职员”一栏上！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选这个职位！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辽源市共有9个县，论起发展程度，湘云县地处最偏，而且也最为贫困，这个职位别说在五十三个职位里排上游，排在中游都实属勉强，姜雨薇为什么要放着好端端的市财政局的位置不选，偏偏选这个职位？ 就连教导主任看到这个职位都是满脸惊讶，他指着黑板道：“姜雨薇，你是不是指错了？” 姜雨薇咬了咬嘴唇，摇摇头道：“老师，没错的，就是这个了。” “怎么可能？” “姜雨薇这是怎么了，她，她怎么选这个职位？” 礼堂里顿时一阵窃窃私语，只有我猛的呼吸一滞！ 因为坎杖子乡就在湘云！ 我有些发懵，难道，姜雨薇选这个职位是因为我？ 教室里的其他同学慢慢的也都发现了这一点，短暂的沉默之后瞬间便乱成了一锅粥，反正也算是毕业了，有人变得有些肆无忌惮，也不管校领导就坐在讲台上，起哄道：“呦呦，我早就说姜大校花对我们武大才子有意思，你们就是不信，这下信了吧？” “就是就是，这放到戏文里可是一出才子配佳人呢！” 姜雨薇手足无措的站在讲台上，但出奇的是并没有解释，而是就那么一直咬着嘴唇，她这种样子更是让人觉得坐实了之间的猜测，于是起哄声更甚。 我看得直心疼，刚想站起来帮姜雨薇解围，却见教导主任压了压手，沉着脸道：“安静安静！嚷嚷个什么？还有完没完了？后面还有同学没选职位呢，这是毕业分配，不是你们闹八卦新闻的地方！” 他这么一说，教室便瞬间安静了下来，在学校里教导主任可是个非常严厉的人，好多同学都怕，虽然即将毕业了，但看到他动怒，还真没人敢不识趣的触这个霉头。 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我目光不经意扫过崔哲那边，他虽然正襟危坐，但目光却若有若无的看了我这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从他的脸上，我似乎看到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嫉恨和怨毒。 我微微一凛，在心底生出几分提防，崔哲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而且以他的家世背景，真要是耍什么阴谋，我还真没有办法抗衡。 “好了好了，子虚乌有的事别乱起哄，闹一闹就得了，下一个轮到谁了？赶紧上来！” 有教导主任发话，姜雨薇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赶紧下台走回了座位，马上就被面色着急的寝室的小姐妹围了起来小声说话。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我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满脑子都是在想姜雨薇为什么没有选她原来说的市财政局，而是临时选择要和我一起去湘云县？又为什么面对那么多的起哄她一点都不解释？而且似乎是一副默认的样子？ 我就这样翻来覆去的想着，根本就无心去关注什么其他同学选了什么职位的事， 直到迷迷糊糊的等校长发完毕业证书并发表完毕业讲话之后，他宣布了一个劲爆的消息，接下来学校会在晚上组织毕业聚餐，然后举办毕业生舞会。 这下子教室里可算是彻底沸腾了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县城里流行起跳交谊舞，这对于还相对保守的男女之间可是一个光明正大亲密接触的机会，据说学校里有几对已经确定恋爱关系的男女同学就是通过交谊舞跳到一起的。 想到这里我眼神一亮，据我所知，学生们私下里举办的几次交谊舞会姜雨薇都没有参加，而这次这种场合姜雨薇绝对没有理由不参加，如果我邀请她跳舞而她没有拒绝的话……那么她喜欢我这件事基本就可以确定个八九不离十了，我便也有了向她表白的底气。 从礼堂走出来，我准备赶回宿舍打算好好准备一番，可就在这时候，教导主任却叫住了我，脸上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严肃说道：“常思，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第3章 一厢情愿 我跟着教导主任进了他的办公室，他给我看了一份文件，内容是省委省政府关于加强基层领导班子建设的，要求县级以下单位在7月1日之前配齐领导班子成员，教导主任说由于已经是28号了，考虑到我的实际情况，市委组织部会在下午就把我的任职文件发出来，并且第二天就要派人来接我，先送我回家一趟跟家人告个别，顺便收拾收拾东西，然后就启程送我到坎杖子乡上任，问我还有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我说没有，一切服从组织安排。 教导主任点点头，又嘱咐我一些他在官场为人处事的经验，只是他在说话过程中好几次脸上都出现了阴晴不定的神色，似乎是有些事情，欲言又止，我有些奇怪，却也不好多问，不过在最后将要离开他办公室的时候，教导主任看着我，面色很明显是挣扎了一下，最后却是摆了摆手，说了句要我到坎杖子乡之后要小心点。 但当时我却没往心里去，我以为他说的是到了一个新的工作环境，为人处事都要小心谨慎，不要操之过急，并没有往深处想。 那时候我还年轻，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官场的险恶，如果我当时有现在一半的眼力和城府，或许就会轻而易举的明白那天教导主任最后一句话包含了提醒和暗示的意味，如果是那样，也许之后一系列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中年心事浓如酒，少女情怀总是诗。” 这是梁羽生先生在《冰河洗剑录》中金世遗写给谷之华的诗句，其实不止是少女情怀，对于青涩的少男来说，也是会做出一些幼稚或者是看似荒唐的事情。 为了准备晚上的舞会，我可谓煞费苦心。 那天从教导主任办公室出来之后，我并没有回寝室，而是简单的从食堂吃了口饭，就骑上了自行车直奔市区的商场（因为是与农业相关的农校，为了平时的实践，农校建在市郊区接壤的一个县里），咬咬牙，买了一件在当时特别流行的滑板牛仔裤，有点像现在年轻人流行的嘻哈，又买了一件白色的休闲衬衫和黑色休闲皮鞋，还特意生平第一回去理发店烫了个头发。 人靠衣装马靠鞍，等在理发店镜子里看到换了一身崭新行头明显变帅气的我，在自信之余也很是肉疼，因为这一趟足足花了我一百多块钱。 在那个年代，在我们这个城市，城里人好一点的工作，一个月工资才二百多块钱，当时市里差不多地段的房子也就四百左右一平，还好当时农校生不仅不收学费，每个月学校还有二十块钱的补助，不过就这一趟，就把我省吃俭用攒了一年多的钱花了个精光。 回到学校，我的新造型自然是引起了一阵惊艳的目光，尤其是寝室几个兄弟，更是把我损个不停。 我本以为经历过上午的风波，毕业聚餐时候姜雨薇会和我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而我也好提前试探一下她的想法，但让我失望的是她并没有，而是和她寝室的一帮小姐妹坐在了另外一张桌子上，甚至对于换了崭新行头的我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表情也很平淡，这让我很失望，有点怀疑姜雨薇喜欢我这件事是不是错觉。 但是转念又一想，姜雨薇平常就脸皮薄，虽然平常和我在一起时候偶尔有点小暧昧，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意思也是在情理之中。 我当时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总是对感情患得患失 毕业聚餐的气氛很热闹，但是我却有些心不在焉，我一门心思都在想聚餐之后的舞会我该怎样邀请姜雨薇跳舞，如果她拒绝，我该怎么样做才能找个合理的台阶下，才能显得不尴尬，但更多的是想如果她同意的话，之后我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向她表白，又该怎样表白才能显得不唐突。 胡思乱想，心情就有些烦躁，再加上毕业之后就要各奔东西的离愁别绪，就不自觉的多喝了几杯，但是我并没有喝醉，期间我也朝着姜雨薇那张桌子看了几眼，发现姜雨薇心情似乎也不是太好，甚至有时还走神，只是在有人跟她说话还有别的桌人过去敬酒的时候才浅浅的露出一副笑脸，但是我能看的出来，她的笑容有些勉强。 我以为她还在纠结白天发生的事情，但是事后证明，是我错了。 崔哲当然也去姜雨薇那桌敬了酒，很明显为了这次聚会他也是精心准备过的，穿着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酒红色西装，俊朗的外表再加上优越的家世背景，不可否认对女孩子拥有致命的吸引力，敬酒的时候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同桌的女孩被他说的花枝乱颤，不过还好姜雨薇似乎对崔哲并不感冒，对他的态度与先前其他敬酒的人没什么区别，我也就暗暗放心下来。 轮到我们这桌去敬酒的时候，由于有其他人在场，我倒是不好对姜雨薇单独表示什么，只是像其他人一样感慨了一下三年的学校生活，又说了一些毕业之后常联系和对工作家庭祝福之类的话。 倒是姜雨薇寝室的小姐妹们没打算放过我，不停的调侃说我这个武大才子和姜雨薇是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还有到湘云之后就把她托付给我了等一语双关的话，给姜雨薇闹了个大红脸，但出奇的是她并没有反驳和解释，而是不停的娇嗔着让她们寝室的小姐妹不要乱说，态度明显与之前其他人不同，甚至显得有些欲盖弥彰，我虽然也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到姜雨薇脸红红的可爱样子，更觉得姜雨薇其实是喜欢我了，聚餐之后的舞会看来有戏。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我喜欢姜雨薇，其实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中途我去了趟卫生间，等回来的时候，刚一走到走廊拐角，就听到有人说道：“雨薇，你是不是喜欢武常思？” 听到这句话，我立刻一个激灵，因为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崔哲，那么他说话的人，自然就是姜雨薇。 我连忙趴在墙角，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虽然知道偷听别人说话不对，但是我却想知道姜雨薇是怎么回答。 姜雨薇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崔哲，我还没有跟你亲密到可以让你那样称呼我的地步，以后请你自重，至于武常思，你认为我会喜欢那么一个穷小子？” 听到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我顿时呆立当场！ 崔哲沉默了一下，又说道：“那你平时怎么和他走那么近，就不怕别人误会么？” “误会，有什么误会的？” 姜雨薇“呵”了一声，平日里她说话都是喏喏细语，声音也是温婉轻柔，但这时候的她语气是我一种从未听到过的陌生，冷漠，甚至语气中还带着三分鄙夷，只听姜雨薇继续道：“崔哲，枉费你有一个好舅爷爷，三年之前农校成立的时候就定了下毕业时候以成绩论分配的政策，我跟他走得近，纯粹只是为了提高成绩，呵呵，其实是谁都无所谓，崔哲，你要是嫉妒他跟我传出了流言，那也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这三年中谁让你成绩一直被武常思压一头？” “就是说，你只是在利用他？”崔哲说道，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姜雨薇轻笑一声，道：“算是吧，其实也无所谓谁利用谁，能跟我传出流言，也算是他武常思的福气。可笑他还真以为我对他有什么意思，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姜雨薇的话像一根又一根的钢针扎进我心脏，我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三年来她和我在一起时候的一幕幕，只感觉心痛的无法呼吸。 可是即便姜雨薇这么说了，崔哲仿佛还不死心，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今天要选去湘云？” “崔哲，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姜雨薇冷笑道：“不过今天为了让你断了念想，告诉你也无妨，我之所以选择去湘云，这是我爷爷的意思，他跟我说，将来领导干部选拔任用的政策会向基层倾斜，也就是说需要基层工作经验，既然如此，早去和晚去有什么区别？我之所以犹豫，只是在我想要的职位和我爷爷选择的职位之间徘徊犹豫而已，你们居然还能把这件事和那个傻瓜联系在一起。” “是嘛？”崔哲把酒杯举在眼前，一手轻轻弹了下杯口然后说道，“那我和武常思玩个游戏，你不介意吧？” 多年以后，当我和姜雨薇一起躺在席梦思床上的时候，我才从她口中得知这段对话的始末，然而当时的我并没有完整听完，因为我虽然出生于农村家庭，但是我有自己的尊严，不过我也没有像小说中那样冷着一张脸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然后假装骄傲的从他们身边经过，而是悄悄走回了卫生间。 那天在卫生间里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好久，我还记得那崭新的发型，还有那一身费尽心思的行头，最后我对镜子中的自己无声的笑了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但是不管怎么说聚会还是要继续，之后的舞会也要继续，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做一个逃兵。 等我收拾好心情走回房间，刚一进屋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而且从那声娇呼来看，明显还把对方撞得不轻，我连忙道歉，可在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我却愣住了。 因为我撞的不是别人，正是姜雨薇！ 第4章 谢文媛的诱或 看到姜雨薇被我撞得不禁蹙眉呼痛的样子，那一刻我的心情却很平静，如果是在没听到她和崔哲那番对话之前，我相信我肯定会非常心疼的关心她被我撞得怎么样，哪里还疼不疼，但最终我却带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问了她一句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或许是我的语气有些生硬，我明显感觉到姜雨薇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眼中也闪过一丝困惑的神色。 “没事，不疼不疼！” 不过她还是摆了摆手，然后俏脸微微一红，有些局促道：“武常思，我正找你呢，刚才听说你明天就要去湘云上任，怎么这么急？” 我淡淡的看了姜雨薇一眼，根本没去细想为什么她这个时候还找我搭话，现在毕业了，对她来说我应该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我摇了摇头道：“这是组织的决定，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说完这句话，我没等姜雨薇再开口说什么，找了个寝室兄弟还在等着我的借口，便没有再理会她，回到了饭桌上。 聚会的气氛仍然很热闹，我却觉得索然无味，而之后本来很期待的毕业舞会，我也失去了原本的兴致，于是在舞会开始后，我就站在舞厅的角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同学们成双成对的跳舞，至于姜雨薇，期间我看到包括崔哲在内好几个男生也都有邀请她，不过都被她冷着脸拒绝了。 原本以为我会就这样沉闷的呆到舞会结束，却没想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找上了我。 “武大乡长，怎么一个人在这呆着啊，也没见你下去跳舞？” 一个娇柔魅惑的声音响起，我看清楚来人，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谢文媛，等目光扫到她身上，我却不禁呼吸一窒，因为谢文媛的打扮在当时实在太过妖娆诱惑。 一身浅黄色的连衣短裙，下摆堪堪能包住丰腴翘挺的臀部，修长的两条长腿踩着一双紫花高跟凉鞋，腰身狭窄，领口的部分故意开的很低，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隐约可见一条深深的沟壑。 我暗道一声狐狸精，在那个穿着相对保守的年代，谢文媛这身打扮只能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事实上她在我们农校的名声并不好，她虽然很漂亮，单论容貌甚至与大校花姜雨薇相比也不遑多让，但为人却非常的势力，像我这样没钱没背景的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别说平常偶尔说两句话，就是打个招呼都欠奉。 但若仅仅是如此，大家其实也觉得没什么，只不过谢文媛的私生活似乎有些不太检点，校园里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就没有断过，据说她和我们学校好几个家世背景不错的男生私底下都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谢大委员你就别打趣我了，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副乡长，山高皇帝远的，就算干出点名堂也没人知道，搞不好一辈子就窝在那里出不来了，哪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我嘴上打趣道，但心里却在不由自主的暗暗警惕，因为平常对我爱搭不理的谢文媛一反常态的主动接近我，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是在这个我马上即将上任的时候，我自然更加小心。 但即便这样想着，我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偷偷落在了谢文媛的胸前，不可否认，她这样一颦一笑都仿佛风骚入骨的女人，的确对像我这种未经人事的少男有着致命的杀伤力，难怪即便明知道谢文媛平日里名声不好，却还是有那么多男生围在她身边趋之若鹜。 “咯咯咯，武常思，你这是责怪我平常对你怠慢了么？想不到你一个大男生，原来是这么小肚鸡肠的啊？” 察觉到我的目光，谢文媛不仅没有半点躲避的意思，反而是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又有意无意的把领口低了低，充满媚意的大眼睛转了转，然后再度出人意料的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到我面前，嗔怪道：“别这么小气嘛！要不，我请你跳支舞，算是赔罪好不好？” 我犹豫了一下，其实我并不想和谢文媛这样的名声不好的女人有什么瓜葛，而且她虽然表面上掩饰的很好，但我还是感觉到一种甚至连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不情愿。 “怎么了，人家连女孩子的颜面都顾不上了，武大乡长还不肯赏脸么？” 谢文媛说到这里，似有若无的瞥了瞥姜雨薇的方向，然后故作可怜兮兮的嗔怨道：“还是，你在怕某人吃醋么？” 我顺着谢文媛的目光望去，发现姜雨薇正皱着眉头看着我这里，兴许是酒喝多了的原因，又或许是出于对姜雨薇报复的心理，被谢文媛的话这么一激，我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拉着谢文媛走进了舞池，也自然而然的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直到这时我才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但是已经骑虎难下。 “武常思，交谊舞可不是这个样子跳的呢～” 就在我的手扶在谢文媛细软腰肢上的时候，谢文媛却一边媚笑看着我一边拿着我的手往下移了移，直到几乎已经摸到了她翘挺的臀部才堪堪停了下来，那种紧绷而又细腻的触感顿时让我一阵气血上涌，但理智告诉我，如果被有心人看了去，难免之后会议论纷纷，所谓人言可畏，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生出什么麻烦，所以即便有些依依不舍，我还是强自稳定了心神，不动声色的又把手移了回去，虚虚的按在了谢文媛的腰上。 谢文媛的表情微不可察的愣了一下，似乎是对于我这个时候还能把持住自己有些意外，嗔怪道：“你可真不懂风情，还怕人家把你吃了不成？” 我装出一副苦相道：“我倒不是怕你把我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些追求者有多疯狂，而且他们有钱有势的，一旦吃起醋来再把我记恨上，那可就惨了。” “哼！有便宜都不会占，胆小鬼！”谢文媛装作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不过却没有再说什么。 不得不承认谢文媛的交谊舞跳得很好，只是在跳舞的过程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鼓鼓囊囊的胸脯总是时不时的贴着我的胸前若有若无的摩擦，饶是以我的定力仍然忍不住心跳加速，但在脸红之余，我还是刻意保持了和她身体之间的距离。 舞跳到一半，谢文媛突然趴在我耳边吐气如兰道：“武常思，你知不知道，亏你那么喜欢姜雨薇，平常还对人家那么好，可是人家却把你当成傻瓜呢！” “你可别胡说，姜雨薇人长得漂亮，家世又好，我只是一个穷小子，那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不可否认谢文媛的确很会撩拨人，从她香醇吐出的热气让我心底直痒痒，我假装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一眼，一副怕被别人听到的样子说道：“再说了，她为什么要把我当成傻瓜啊？” “咯咯咯！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呢，姜大校花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嘛，可是晚餐的时候我有事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恰好看到姜雨薇和崔哲在一起，于是呢，我就不小心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可是和你这个武大才子有关哦～” 谢文媛说道这里，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精。 我不动声色的问道：“哦？你听到了什么？” “你想知道啊？可是人家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谢文媛妩媚眨了眨眼，目光顺着我胸前一路向下，最后盯着某个部位痴痴的笑了起来 虽然知道明谢文媛是在假装的，但这种暧昧的暗示还是让我忍不住脸涨得通红，谢文媛“扑哧”一笑，道：“你看你这样，好像怎么欺负你了似的，好啦好啦，我就不逗你啦～” 接下来姜雨薇就把她所听到的简单说了一遍，虽然有些添油加醋，但就内容来说和我听到的几乎一模一样，我想过很多种谢文媛接近我的可能，唯独没想到她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但不可否认的是，听完这些话，我对谢文媛的疑虑打消了不少，因为她并不知道我也听到了对话的内容，所以她如果要是想骗我的话，应该是不会把这些原原本本都告诉我的。 我摆出一副听后脸色很难看也很气愤的样子，最后假装长叹了一口气，由衷道：“谢谢，不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讨好你了！” 谢文媛说到这里，借着跳舞的掩饰，很是大胆的把手放在我的胸前摩挲，腻声道：“人家可是好后悔呢，要是早知道咱们毕业后是按成绩分配的话，人家以前哪会那样对你爱搭不理的，现在可好，你说你起步就是副乡长，指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了，我现在要不讨好讨好你，以后你把人家忘了怎么办？” 谢文媛的解释很合理，起码非常符合她势力的本质，再加上她说的那些偷听到的内容也都是事实，所以当时我基本上是打消了对她的疑虑。 等到跳完舞，在迈出舞池的时候，谢文媛的身体突然晃了晃，眼瞅着就要栽倒，我连忙扶住了她问她怎么了，谢文媛揉了揉太阳穴，说大概是酒喝多了头疼，有点难受。我说那既然这样就找个女生送你回去吧。可是谢文媛却制止了我，楚楚可怜的告诉我说现在学校的女生基本上都对她敬而远之，要我扶她找个房间休息一下就好。听她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其实谢文媛挺可怜，表面风光又怎么样，混得人缘都没了也的确算的上是一种悲哀，我没有多想，就扶着她到了舞厅隔壁的房间。 我把谢文媛放倒在房间里的大床上，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就打算离开。 “武常思，你等等嘛！” 谢文媛腻腻的叫我一声，我以为她还有什么事，转过头，却看到她能媚笑看着我，动作却是丝毫没有犹豫的扯开头发凌乱得披散在肩上，又“嘶啦”一声撕开领口，露出大半雪白的肌肤。 “谢文媛，你别这样——” 我以为她是要勾引我，吓了一跳，只是还没等我拒绝，就见谢文媛的表情猛的变成了惊吓，然后用凄厉的声音喊道：“救命啊……非礼了！”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踹开，接着几个身影就冲进了房间，为首的是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后面还跟着几个男生。 “怎么回事！武常思，你要干什么！” 体育老师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形，顿时怒喝，而进来的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 谢文媛慌忙用双手捂着肩膀，带着哭腔道：“老师，武常思，他，他趁我喝多了，想要强奸我！要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我恐怕……我……” 谢文媛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庞滴下来，那模样是要多可怜就显得多可怜。 我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你放屁！” 我刚说完就被那几个男生按在了墙上，体育老师更是过来一拳就狠狠凿在了我的脸上，然后“呸”的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鄙夷道：“武常思，想不到你平常装的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却是这种人！现场人证都在，你还想狡辩？要狡辩，你还是到警察局里去说吧！” 第5章 威逼利诱 很多年后对于陌生的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我都始终保持着一种戒心。 这是谢文媛事件给我留下的阴影，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起码从这之后，我没有在女人的问题上再犯过错误，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为此还要感谢谢文媛，以及……她背后策划这个圈套的人。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谢文媛的背后还有幕后指使，这么做就算不能让我锒铛入狱，也可以败坏我的名声。 庆幸的是，那天我并没有被押送到警察局，而是被教导主任拦了下来，我和谢文媛被带回了学校，分别被关在了两间办公室里，负责看守我的是教导主任，自从我被带到他办公室里，教导主任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 我知道我让他失望了，如果说在这三年的农校生涯中谁对我期望最大，又是谁对我帮助最多，除了教导主任没有别人，可就在毕业即将上任这个节骨眼上，我却出了这么不光彩的事，犹如一记耳光抽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说说吧，怎么回事。” 教导主任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更是阴沉得快要拧出水来。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很认真的看着他道：“老师，你相不相信我？” “废话！我要是不相信你会把他们拦下来？你早就进了警察局了！” 教导主任搬来一张椅子坐到我对面，说道：“刚才校领导我们也开了个短会，你们毕竟是咱们农校第一届毕业生，这事传出去影响咱们学校声誉，领导意思是能压下来就压下来，但是能不能压下来就是另外一回事，现在的情况对你很不利，现场人证都在，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不把我送到警察局，再加上学校既然是这个态度，那么我就有洗脱嫌疑的余地，于是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教导主任说了一遍。 我说完之后，教导主任皱着眉沉默了片刻，然后他要我不要乱动，说要去跟校领导反映这个情况，就离开了办公室。 六月末的夜晚还不算闷热，反而有些清凉，但我却焦躁不安，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教导主任回来了，我看到他阴着一张脸，顿时感觉不妙，果然，一进门教导主任就骂骂咧咧道，这帮领导都是脑子进水的山炮，黑白不分。他还告诉我说谢文媛的思想工作也没有做通，她根本就不买账，学校领导对此也无可奈何，又去开会研究了。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那一刻，想到我原本大好的前程被毁，想到我的家人因为我而被人指指点点从背后戳脊梁骨，我就恨极了谢文媛，但我更清楚，想那些没有任何意义，我不能坐以待毙，解铃还需系铃人，关键就在谢文媛身上，劝服她才是唯一的办法，于是我恳求教导主任，要他想办法让我和谢文媛见上一面。 我知道这让教导主任很为难，因为这样做就等于让他违犯了工作纪律，事后如果追究起来他也难逃干系，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教导主任挣扎了良久，最后咬了咬牙，离开了办公室，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谢文媛冷着一张脸跟着他走进了办公室，教导主任给我们俩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走出了门外。 “谢文媛，素日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陷害我？” 我说这话的时候在脸上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仿佛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并不担忧。 其实先前教导主任去跟校领导反映情况的时候，我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在想如果谢文媛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该怎么办，尽管心里很烦躁，但在她面前，我不能表现出惊恐和害怕，更不能祈求她放过我，我必须尽量表现的沉稳，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谢文媛乱了阵脚，我才有可趁之机。 “哟，什么叫陷害你，话别说那么难听嘛，大家伙的眼睛都没瞎，可都看到了。” 谢文媛这时候终于撕掉了原本的伪装，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不屑，似乎觉得已经胜券在握，谢文媛冷笑道：“武常思，你叫我来如果是想说服我放过你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我费劲心思布这个局，甚至强忍着恶心出卖色相给你这个穷小子，你以为我会善罢甘休吗？” 我皱了皱眉头，谢文媛到现在也没有说为什么要陷害我，而且我思来想去，也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的理由，我有种感觉，似乎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从接近我，到获得我的信任让我放松警惕，再到房间里被人“抓奸”的现场，无论是整个过程还是时间点的把握都算计得恰到好处，但是以我对谢文媛的了解，她并不是一个如此精明的女人。 这么阴险毒辣的局，也许她能想的出来，但绝对做不到这么完美。 也就是说，在她背后，应该还有人在帮他出谋划策。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我该如何脱困，就目前从谢文媛说的话来看，她已经铁了心的不打算放过我。 我看了看谢文媛，道：“谢文媛，你把事情做这么绝，就不怕我报复吗？” “就凭你？”谢文媛愣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鄙夷道：“武常思，不是我瞧不起你，就凭你的家世背景还想报复我？痴人说梦吧！” 听到谢文媛如此幼稚的话，我再一次肯定了之前的猜测，我不动声色，继续道：“咱们静水县的雷爷，你总该知道吧？” 谢文媛俏脸一变，道：“你认识雷爷？” 我点点头，对谢文媛的反应并不奇怪。 雷爷名叫武雷，是我们县里的一个黑道头子，据说早些年靠巷子里敲闷棍起家，年轻的时候在县城里就是一霸，那时候在道上还叫他雷子哥，后来因为年轻气盛砍伤了人，吃了四年牢饭，等出来后又拉起一帮人重操旧业，刚开始以收保护费为生，前几年自己在县里搞了个夜总会，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主，名号也从雷子哥升级到了雷爷。 雷爷的狱友出狱后也大多投靠了他，各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所以雷爷这些年的行事作风并没有因为坐过牢而有所收敛，反而愈发猖狂，几乎全静水县的人都知道他手里有命案，原先县里面有另一家歌舞厅，雷爷相中了那个位置，要出钱买，那老板死活不干，后来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听说是被雷爷给杀了，尸体就被埋在雷爷新建的一个夜总会地基底下，公安局也查过此事，但据说有一天夜里公安局长家的窗户玻璃就被砸了，有人扔进去一个报纸包，里面有两万块钱和一张纸条，意思就是要钱还是要全家老小的命，公安局长顾及父母妻儿，加上那老板的家人似乎也受了威胁不敢再追究，这事后来就不了了之。 谢文媛冷哼了一声，对于我跟雷爷能扯上关系，她是一脸的不相信 “雷爷姓武，这你是知道的，但是你知不知道他跟我父辈是同村？” 我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道：“要不然以崔哲在学校的嚣张跋扈，每一个跟姜雨薇走得近的男生都被他整的很惨，可这三年来，你可曾看到他敢动过我？” 我说的这番话说半真半假，雷爷小的时候的确是跟我们家同村，跟我父亲是同辈，但却没什么交情，顶多就是同村见面打个招呼，至于我，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我之所以抬出雷爷，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无论是谢文媛从舞会上接近我开始，一直到现在，从交谈中我发现她对于身份背景这个东西十分敏感，我推测这可能跟她的家世有关，她母亲虽然只是市税务局的一个中层领导，但她父亲却是我所在的静水县县委书记，真正的一方土皇帝，在我们这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主，在这样的家庭耳熏目染之下，似乎在她看来，有背景的欺负没背景的，来头大的欺负来头小的就成了天经地义，但同样的，在潜意识里，她也更害怕比她更有背景的。 至于崔哲为什么这三年中只是开学的时候找茬跟我打了一架，之后就收敛了嚣张和我井水不犯河水，这其中的原因我不得而知，但拿来唬谢文媛却是最好的佐证了。 果然，谢文媛的脸色变了几变，然后她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脸色一下变的很难看。 我适时的添了一把火，道：“谢文媛，连崔哲都要给几分面子的雷爷要是被你打了脸，你说他是把你先奸后杀呢，还是先杀后奸呢？” “你敢！我爸可是县委书记，他敢动我？” 谢文媛显得很愤怒，但我明显感觉到她的底气不足，眉宇间也有些慌乱，看得出来她只是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惊恐，她毕竟只是个没毕业的小女生，对这种穷凶极恶的东西有着本能的畏惧。 我见达到了我想要的效果，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同时我也明白不能把她逼的太急，毕竟我说的都是在忽悠她，如果弄巧成拙被拆穿了可不是我想看到的，于是我话锋一转道：“谢文媛，说真的，你家世背景不错，有你父亲在，你的未来很有前途，我找你来是想说服你收手不要再继续陷害我，这不假，但也是在替你不值，你放心，假如你不再追究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而且我保证，今后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老同学嘛，有事说一声，能帮衬的我一定帮衬。” 谈判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威逼利诱，威胁过了，我也得给她一点甜头，但是谢文媛的家世背景在那摆着，我许下的承诺若是不符合实际太夸张的话，就只能起到反效果，但我实在不知道能给谢文媛什么，思来想去，正如舞会上谢文媛接近我时所说的，我唯一能让她看中的，也许只有未来。 不过潜力这种东西毕竟看不见摸不着，我不确定这是否能够打动谢文媛。 但是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我如果说了半点假话，她自然能看得出来，弄不好反而会前功尽弃，还不如真实一些，这样才说不定会打动人心。 我承认从一开始我就在赌，我赌的是谢文媛在知道我的“背景”之后，她不敢冒着同归于尽的风险和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死磕到底， 不过还好，谢文媛还是被我唬住了，最终她答应我不会再追究下去，但是也要我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不许记仇，更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 之后谢文媛就离开了办公室，直到走之前她也没有说为什么要陷害我，又是谁指使或者帮助她陷害我，我也没画蛇添足的问她。 教导主任把谢文媛送回去后就被学校叫去开会，等他回来之后告诉我，说谢文媛已经答应了学校不再追究这件事情，我才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学校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那天夜里还是让我住在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但我却久久不能入眠，大起大落和身心疲惫是一方面，但我翻来覆去想的却是，这背后，到底是谁在陷害我，要置我于死地。 第6章 出事了 早上醒来之后不久，组织部的领导就来了，先是简单对我进行了例行的人事考核，又分别从校领导那里听取了平常的表现，之后就让我填写了一些任职的必要文件和表格，这样我就正式成为了坎杖子乡的副乡长。 坎杖子乡不仅很偏僻，而且很穷，因为地处山地丘陵地带，人均耕地面积不足一亩，在当时人均年纯收入不足一百五十元，属于国家级贫困村。 我上任的第二天，乡党委书记姚援朝就召开了乡党政领导班子会议，并研究确定了我的工作分工，我主管坎杖子乡的农业林业水利以及安全生产。 而我的第一项工作任务，就是实地检查乡内企业的安全生产情况，并与检查合格的企业签订安全生产责任书。 安全生产责任书与合同书的样式差不多，上面罗列了企业安全生产的各项要求和规章制度，左下角是乡政府分管副乡长，也就是我的签字，而右下角则是企业单位及领导的签字，一旦双方签字完成并加盖公章，这份安全生产责任书就产生了法律效力，如果出了什么安全生产事故，我就是第一责任人。 不过坎杖子的企业并不多，只有四户，三户和矿产资源有关，两个煤矿，一个金矿，还有一个鸭禽养殖的企业。 带着我去企业检查的是安监站站长赵连友，四十出头，体形偏胖，和我一样，因为常年干农活肤色黝黑，骑车去检查的路上，赵连友告诉我，这几户企业都是乡财政的纳税大户，只要大体上没有问题，有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最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太苛刻，这也是姚书记的意思，怕我新来的不知道，提醒我一下。我点点头，表示了解，我虽然没有什么工作经验，但是这点变通还是懂的。 骑了很远的路才来到一个矿场，门口挂着一块简陋的牌匾，上面写着“宝安金矿”四个大字，停好自行车，我却发现这个矿场并没有我想的那样繁忙，只有零星的几个工人在忙碌，赵连友领着我进了矿场，来到一栋简易的小木屋前，开门的是一个体态肥硕的胖子，戴着一顶安全帽，一身格子西装，脖子上挎着一条大金链子，左右手两根食指各戴着两个金闪闪的大戒指。 他的打扮与坎杖子这个贫瘠的地方以及那些忙碌的工人格格不入。 赵连友给我介绍了一下，原来这人就是宝安金矿的老板，叫杜宝安，也是坎杖子乡本地人，还有一个哥哥叫杜宝平，这个金矿就是两兄弟合着开的。 杜宝安在听说我就是新来的副乡长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连夸我年少有为，对此我倒是不置可否，敷衍客气了几句，我就说明了来意，杜宝安连忙拍着胸脯保证支持工作，说有什么做的不好不完善的地方，尽管提，他一定整改落实。 之后他回屋给我和赵连友各拿了一个有探灯安全帽，我俩戴在头上跟着他走了矿洞，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个金矿其实比较简易，并不是很深，基本属于土作坊的性质，洞口摆着一些机器设备，照明设施还算齐全，电线也没有发现老化，杜宝安告诉我，说这些都是新换的。我点点头，发现洞里面有几个小分洞，每个大约都二十米左右的样子，头顶的探灯一下就能照到头，我仔细看了看，其中一个似乎有些问题，赵连友看我表情有异，问我怎么了。 “这个洞是新打的？”我指着一个洞口，转过头问杜宝安。 “你怎么知道？”杜宝安大吃一惊，就连赵连友都惊讶的看着我。 我搓了搓洞壁上的泥土告诉他们，和其他几个洞相比，这个洞壁表面就比较粗糙，而且泥土还有点湿，只有新开凿的才会这样。 “到底是农校毕业的高材生，就是有文化。” 赵连友竖起了大拇指，我微微一笑，其实这里面我也有一点卖弄自己的成分，因为可是能是太年轻的原因，从之前他们的表现中我多少都看出对我有些不服气，我这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我又看了看这个新打的矿洞，里面并没有联通任何照明设施，甚至连一点开采设备都没有，似乎是不打算用的意思，于是我就问杜宝安开这个洞是准备干嘛的。 杜宝安尴尬的笑了笑，说他们开矿有个术语，叫“摸线”，意思就是说矿脉这个东西是分布不均的，有它的走向，所以都是先请专人“摸线”之后才打洞开采，只不过这回“摸线”的人看走了眼，这个洞算是白开了。 杜宝安的解释合情合理，加上我对这方面也只是略懂皮毛，就没有再深究。 之后我们又到杜宝安的小屋里看了看采矿许可证等相关手续和消防器材，也都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就和杜宝安在安全生产责任书上签了名盖了章，然后就离开了。 跟赵连友回乡政府食堂简单吃了个午饭，下午我又和他去剩下的两个煤矿和鸭禽养殖企业看了看，也都没有什么大问题，无关紧要的小瑕疵倒是有一些，我都叮嘱两句，也和他们签了安全生产责任书。 总之而言，正式上任第一天的工作我觉得还算挺顺利，吃完晚饭，我正在办公室里看关于坎杖子地理位置人口矿产资源以及财政收入等基本情况的材料，突然就听见外面“砰”的一声巨响，吓了一大跳，等我和同事们走到外面，一眼就看见远处火光冲天，夜空中也能隐约看到大量的黑烟，我看了一眼方向，心里一惊，这不是宝安金矿的位置么？ 这时候赵连友也出来了，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说坏了，准是金矿出事了。 “老赵，走！去看看！” 我招呼上赵连友，骑上自行车就火急火燎的赶往金矿，还没等进矿区，就看到里面烧着熊熊大火，工人们的嘈杂声和泼水声响成一片。 我跟赵连友好不容易找到正在指挥灭火的杜宝安，嘶声问道：“杜老哥，这是咋回事？！” “唉！别说了，原本想明天再开个洞，怕下雨就把炸药放矿洞里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炸药就炸了！” 杜宝安重重一跺脚，一脸的懊悔。 “先别说了，救火要紧！” 我冲进杜宝安的房子，抄起一把灭火器就去扑火，赵连友见状也加入了进去，大约半个多小时，大火终于被扑灭了，这个时候姚书记也领着几个乡干部赶了过来，见到这个场景也是脸色一变，连忙问怎么了。 杜宝安哆嗦着脸把事情又说了一遍，姚书记也吓得够呛，赶紧吩咐我们说先看看损失怎么样，有没有人员伤亡。 结果这一查不要紧，不但杜宝安新买的设备烧了个精光，还炸塌了里面的一个矿洞，杜宝安清点了一下人数，然后脸色极为难看的告诉我们说，少了三个人，弄不好可能就在那个塌方的矿洞里。 “那还等什么，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矿洞被挖开了，从里面发现了三具被烧焦的尸体。 “完了……这回完了……” 走出矿洞后，杜宝安就一屁股瘫软在地，姚书记和几个乡干部的脸上也不好看。 矿难这个东西经济损失其实不算什么大事，但凡开矿的老板都不缺钱，可一旦闹出了人命就不一样了，那就是大事件，不但矿老板要被抓进监狱，就连相关的领导干部都是要追究责任的，弄不好政治生涯就算毁了。 我的心情也是一脸沉重，一方面是因为死了人，另一方面，我是主管坎杖子安全生产的领导，如今出了事，虽说我是刚刚上任，但事情毕竟出现在了我检查完工作之后，论起责任，我难辞其咎，虽然按照实际情况我很有可能是从轻处分，但再轻的处分也是会记入干部个人档案，对以后的提拔任用都有影响。 “老杜，善后的事你先处理着，我们回去开个会商量一下这个事怎么办。” 姚书记阴沉着脸，丢下这句话后就带着我们回到了乡政府大院，一进会议室，他就劈头盖脸的冲我吼道：“武常思，你是怎么搞的？！不是让你去检查安全生产工作，你怎么还捅了这么大个篓子！” 我顿时一愣，因为按我原来想的，这金矿毕竟在我来之前都是由乡里监管，我才第一天来，就算有责任也不会太大，顶多就是个连带责任，但他这话的意思明显是把这次矿难事故的责任全推给了我，我脸色一沉，问道：“姚书记，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检查的时候确实没有问题，这一点赵站长跟我一块去的，他可以作证，我才刚来，对很多情况都不了解，你不是想让我担责任吧？” “武乡长，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已经开会明确了你的工作分工，其中就包含咱们乡的安全生产，而且这次事故也是在你检查完后才发生的，你怎么能说你没责任呢？” 说话的不是姚书记，而是刘文才，坎杖子乡的一把乡长。他一手拿着搪瓷杯子，另一只手不停的用食指点着桌子，眯起眼睛，用一种谆谆教诲的语气批评道：“党和政府培养你，让你成为人民的干部，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乡长，就是让你勇于担当，啊？一出了事就逃避责任，这怎么能行？” 被刘乡长阴阳怪气的这么一指责，我更加来气，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坎杖子乡的党政一把手是铁了心想把责任往我身上推，那时候我还年轻气盛，受不了这份窝囊气，于是就跟刘乡长怼了起来。 “你这是上纲上线！” 我盯着他，冷声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刚才抢救矿工的时候，是谁挖了几分钟就喊累，然后出了矿洞还有闲心抽烟，你与其在这厚颜无耻的指责我，还不如想想这事怎么善后解决来的实在吧！” “好你个武常思，你就是这么跟领导说话的？” 刘乡长霍然站起身来，对我怒目而视。 “好了，都别说了。” 姚书记打断了刘乡长，把一张安全生产责任书推到我面前，冷笑道：“武常思，白纸黑字签着你的大名，这个责任你是担也得担，不担……也得担！” 第7章 疑窦丛生 这场关于矿难事故如何处理的会议最后不欢而散，但却让初入官场的我明白了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姚援朝和刘文才这两个坎杖子乡的党政一把手明摆着是推卸责任，两个人一唱一和，就把这次矿难的责任都丢给我了，要我承担所谓“监管不力”的责任并处理善后事宜，其他几个乡干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没人帮我说话，我孤掌难鸣，这事就被定了下来。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我才刚从谢文媛的诬陷中解脱出来，又接了矿难这么一个烂摊子，但冷静下来，憋屈归憋屈，其实有一点姚援朝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那就是无论如何辩解，安全生产责任书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我的大名，矿难也是我去宝安金矿实地检查完工作后发生的，上级真追查下来，我难辞其咎，而且一旦处理不好，我的政治生涯可能基本就毁了。 出了会议室，我先让赵连友马上联系乡派出所，跟他们一起带着几个乡干部去矿上封锁现场，然后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办公室。 这一天晚上我又失眠了，翻来覆去都在想这事该怎么办，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我被外面一阵锣鼓声和哭闹声惊醒，等我匆忙穿好衣服走出办公室（当时办公条件简陋，办公室里面放一张简易单人床就当睡觉的地方了），一眼就看见政府大院外面围了不少人，男女老少披麻戴孝哭闹不停，甚至还有在外面上香烧纸的，旁边没看到其他乡干部，只有门卫张大爷在维持秩序。 我顿时心里一沉，走上前去指着门外问，张大爷，这怎么回事？ 张大爷愁眉苦脸，说都是矿上死了人的家属，这不是来乡政府讨说法了。 我又问他那怎么没看到乡长和书记，其他乡干部又干嘛去了？张大爷的脸色变了几变，然后告诉我说一大早乡长和书记就走了，他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至于其他乡干部，张大爷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年轻人，碰上这事都是能躲就躲，谁还往跟前凑乎？ 听张大爷这么一说，我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气，偌大一个乡政府，这么大的事就让我一个人刚毕业的学生来处理，其他人能跑就跑能躲就躲，尤其是那个乡长刘文才，在会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还有脸教育我说身为党的干部要勇于担当，敢于承担责任，结果事到临头跑得比兔子都快，真他么不是东西。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是我不能在张大爷面前表现出来，我暗自攥了攥拳头，强行将这些怨气压了下去，与其有功夫在这里生闷气还不如想办法去把事情解决来得实在。 就在这个时候乡党委副书记王勇走了出来，看着我说了句跟我来，就走向了大门口，我还以为这是终于有人站出来解决问题了，就跟着他走到了人群跟前，王勇对着正哭闹的群众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喊道，乡亲们！好了好了，先听我说！ 这些人显然是认识王勇的，听他这么一喊渐渐安静了下来，王勇又对着乡亲们说，你们的事乡里都已经知道了，乡党政领导班子高度重视，一定会查明原因，也在积极研讨善后和解决的方法，请你们放心，乡政府肯定会给你们一个妥善的交代等等。 我越听越不对劲，这哪是要解决问题，分明就是在打官腔，王勇说完这些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侧着半个身子转向我，摊开手掌尖指着我对着人群介绍道：“这位呢，就是咱们乡主管生产安全的副乡长武常思，姚书记和刘乡长去县里汇报这次金矿事故，临走前委托武乡长全权处理，你们有什么诉求，都可以跟他说！” 我顿时有种很荒谬的感觉，这坎杖子乡的领导干部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无耻程度不断刷新我的认知，相比较起来，谢文媛陷害我的那事真是毛毛雨，简直不值一提。 乡亲们一听说有人负责，顿时群情激愤，一下子就把我围了起来，而王勇则趁乱假装若无其事的走掉了，我也没有功夫去在意他，大家围着我各说各的，我真是什么也听不清，一个头两个大，最后我只好说，这么乱糟糟的也不是办法，亲属什么的先回去，直系亲属每家先派一两个代表，到我办公室里细说。 就这样五个代表跟着我进了办公室，一进门就吵吵着让我给说法，我一边赔笑脸一边热情的沏茶倒水，我知道他们正是情绪激动的时候，我就算说什么他们都是听不进去的，只有先安抚好他们才会听我说，所以我必须先拿出一个真诚的态度，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能是我和其他乡领导干部不一样，没有推诿扯皮，是真的想负责任，他们的情绪也就慢慢稳定了下来。 这个时候我才拿出态度，这也是我半夜里辗转反侧想好的，我知道这个时候最忌讳说废话，于是言简意赅的表态了三点，一是肯定要查明矿难原因，给大家一个交代，二是善后赔偿，这一点会跟矿老板谈，赔偿金额严格按照国家规定，一分不少，必要时会请公安部门和法院介入，最后第三点，就是严肃追究责任人，这个由上级调查定论，我请他们相信组织。 在那个年代政府的公信力还是很有权威，没有像现在这样缺失，所以乡亲们听完后或多或少都暂时相信了我，但也说了，一旦他们在乡里得不到满意的结果，一定会上县里甚至市里讨一个公道。 不过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把他们先稳定了下来，我长出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其中一个妇女胸前抱着遗像，一边用手摩擦一边掉眼泪，样子很是可怜。 在农村，青壮年的男人几乎都是家里的顶梁柱，顶梁柱一塌，加上坎杖子还是有名的贫困村，这本来不好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我心有戚戚，忍不住安慰了句节哀顺便。 哪成想我这么一说，那女人便悲从中来，说本来就知道在矿上干活危险，可是为了贴补家用也没办法，矿上体力劳动重，一般都是三天一放假，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五天没回去，但之前也有过偶尔矿上活多晚回去的时候，也就没在意，哪成想半夜就传来了这个噩耗。 听她这么一说，我顿时一愣，因为前一天我跟赵连友去宝安金矿检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忙碌的场面，甚至连矿工都没有几个，我又仔细看了一眼遗像，然后搜刮了一下脑海，发现那几个矿工中并没有这个人。 “等等，你是说，你男人这次五天都没回家？”我连忙问她。 那女人虽然有些疑惑我为什么有此一问，但还是点点头。 我又转过头问其他两家，他们也都说是五天没有回家了，我脸色一变，问他们有没有带死掉矿工的照片，他们摇摇头，说没带，不过家里倒是有。 我说行，正好你们也都要回去，我就跟着你们去看看。 他们以为我是要了解了解家庭情况，也就没有多想，于是我就到他们三户家中坐了坐，也拐弯抹角的提出要看看另外两个死掉矿工的照片，近期照的最好。 结果等我在最后一户矿工家中看完照片的时候，我顿时疑窦丛生。 我从小记人的能力就比正常人突出一点，只要见过一面我几乎就记得住，当初刚入农校，我们班二十七个人，老师只介绍了一遍，我就分得清谁是谁，对号入座分毫不差，而前一天在矿场一共就有数那么几个矿工，所以我确定以及肯定，这死掉的三个人昨天都没有在矿上。 我是带着疑问回到乡政府的，先去食堂就着热水咸菜胡乱塞了两个馒头，之后坐在办公室里，我越来越觉得这事蹊跷，因为按照他们家里人的介绍，这三个矿工都很顾家，品质也比较憨厚淳朴，更没有什么陋习，平常最多就是爱喝点小酒，偶尔打打扑克和小麻将，但绝对不会为此彻夜不归，而且我去他们家的时候，周围的邻居听说了也都过来看看，从他们口中也不难听出，这三个矿工平日在村子里风评的确也都不错，并没有什么赌博之类的恶习。 最重要的是，坎杖子乡一共有八个村，而这三个矿工分别住在不同的村，他们又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巧合？ 没在矿上，又没在家里，那么，他们又去了哪里，又怎么会突然就在前一天晚上死在了矿里？ 我突然意识到，这次矿难事故，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只是还没容我多想，办公室的门就响了，我打开门，一看是赵连友，我让他进了屋，一边倒水一边说，老赵，正好我要找你呢，一会中午要没事跟我去杜宝安那看看，咱得谈谈赔偿的问题。 哪成想赵连友神色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最后叹了口气说，怕是谈不成了，武乡长你也不用去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楞了一下，然后心中一紧，连忙问道：“你不是来告诉我说杜宝安跑了吧？” 赵连友摇了摇头，说那倒不是，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杜宝安他，去派出所投案自首了。 第8章 阴谋 赵连友误会了，杜宝安去派出所并不是自首，而是避难。 去自首的是杜宝安的哥哥，杜宝平。 宝安金矿是这哥俩合伙开的，但法人却是杜宝平，杜宝安只是负责金矿的周转和运营。 我跟赵连友到了坎杖子乡派出所的时候，没看到杜宝平，只看到杜宝安坐在走廊的长条椅上，只不过他的样子有点惨，衣服被撕扯得狼狈不堪，鼻青脸肿不说，身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我和赵连友面面相觑，最后我还是忍不住问他这是咋滴了。 杜宝安苦笑了两声，说了句一言难尽，然后他摸出一盒红塔山，先是给赵连友点上一根，轮到我时我摆了摆手，示意不会，杜宝安就塞在自己嘴巴里，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告诉我，一大早上那些死了的矿工家属就冲进了他家，硬说是他们兄弟俩害死了人，要他们偿命，虽然群情激奋，但还真没人敢一刀子就那么捅死杜宝安，不过也没那么简单就放过他，一顿拳打脚踢的毒打不说，连他家里都砸了个稀巴烂。 杜宝安说他哥哥家也好不到哪去，之后他们两兄弟碰到一起，俩人一合计，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反正出了矿难这事也要先被警方控制起来，与其等公安局来抓，还不如先去自首，所以俩人就来到了派出所，不过毕竟是三条人命的大事，乡里的派出所也没能力处理这么大个案件（当时乡一级的派出所设立的非常简陋，名义上是派出所，其实算上所长指导员什么的，加一起最多也就五六个人，管管治安还行，命案，他们还真整不了），于是就派人把他哥哥送到县公安局去了。 “不过他们这样对我，我也不怪他们，毕竟家里死了人，换成谁都这样，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可以理解。” 杜宝安红着眼睛抹了把脸，苦笑道：“我这几天就先在派出所躲一躲，武老弟你来找我是谈赔偿的事吧，你放心，老哥没别的本事，缺德跑路的事不会干就是了，你就算信不着我，我哥还在里面呢不是？等政府处理完了，让我赔多少我就赔多少。” “既然杜老哥你这么说了，我先代死去矿工的家属感谢你。” 从杜宝安的言行举止来看，他这番话似乎并不是作假，我告诉杜宝安，来找他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希望他能告诉我昨天都有谁在矿上干活，我想找他们了解点情况。 “找他们了解什么，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问我不就行了？” 杜宝安一副疑惑的神色看着我，但我看得出来，他其实有点紧张，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心虚的意味。 我看在眼里，却没说是什么事，只说杜老哥你毕竟也算是领导，矿工们在你面前总归有些拘束，所以有些事还是工友们之间知道的更清楚。 杜宝安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出了几个人名，我让赵连友都记在了小本上。 从派出所出来后，我问赵连友，杜宝安这个人怎么样。 赵连友告诉我，杜宝安和杜宝平两兄弟是土生土长的坎杖子乡杜家沟村人，早些年出去当过兵，转业复员回来的时候恰好乡里发现了金矿，但是因为矿品不算太高，加上坎杖子地处偏远，当时的交通还没有现在这么便利，也就没什么人愿意来，所以这兄弟俩就拿着转业安置费承包下来搞了这个宝安金矿。 赵连友说凭良心讲，这哥俩人还不错，矿工都是用的本乡人，待遇也不比外面差多少，甚至农忙时候还轮休放假，逢年过节也不抠门，鸡鸭鱼肉什么的都提前买好了让矿工往家里带，看得左邻右舍都跟着眼红，后来乡里建小学的时候，他们还给拿了不少钱，所以这兄弟俩在乡里还挺得民心。 我点点头，说既然如此，很多事就好办得多。 赵连友以为我指的是关于赔偿的事，他叫我放心，说以杜宝安的人品，既然他答应了，就肯定不会食言的。 我笑了笑，没有解释，人品这种东西，可以相信，却不可以轻信。 我带着赵连友先去了一趟金矿，跟在这看守现场的警察同志和乡干部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进了矿场，赵连友问我到这来干什么，我没有回答，而是小心翼翼的进了矿洞，赵连友见状也只好跟了进来。 矿洞里面狼藉一片，烧焦的设备凌乱的散落在洞里，里面的空气还残存着大火焚烧后的胶皮味，我跟赵连友来到发现矿工尸体的地方，之前因为忙着抢救矿工加上天黑没有看清，所以没有注意，我之所以来这，就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果然如我想的那样，烧死人的地方就是杜宝安前一天所说的新开凿的那个洞里。 我问赵连友，昨天发现尸体的时候他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 赵连友愣了一下，然后想了一会，说当时光线不好有些看不清，就是感觉可能是因为抢救时候泼过水的原因，尸体有点像烧过一遍又蒸过一遍的感觉。 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赵连友，他的话从侧面证实了一些我的猜测，之后我又让他带着我去杜宝安提供的那几个矿工家里走了一圈，我要了解的情况很简单，就是问问那三个被烧死的矿工是什么时候离开矿上的，又是什么原因，在当晚什么时候回到矿上的。 杜宝安给我的矿工名单上一共六个人，结果当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太自然，而且回答也都不一样，有的更是含糊不清，甚至干脆就三缄其口保持了沉默。 一回到乡政府我就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 当时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这三个矿工在我来之前其实就已经死了！ 而原因，从刚一出事，姚援朝和刘文才就迫不及待的把责任都甩给我来看，很明显就是为了让我背这个黑锅。 我暗自庆幸，如果不是死者家属来乡政府闹事时候恰好带着遗像的话，我到现在可能还蒙在鼓里，傻傻的准备承担责任。 但是即便知道了这些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这太过天方夜谭，矿工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是怎么死的，乡长书记又和杜宝安或者他哥哥达成了什么协议，我都一无所知，再加上我只是一个刚来报到的副乡长，没有人证，又没有物证，光靠一张嘴说是没人会相信我的。 而正当我苦苦思索该怎么办的时候，收发室的同志又给我传来一个雪上加霜的消息，说下午我不在的时候，姚书记打电话回来（当时固定电话还很贵，没有普及，除了乡长书记的办公室，只在收发室安一部电话），说由主管安全生产的副县长带头，县安监局县公安局和县纪委成立了联合调查组，明天就下来调查并处理此次安全事故，要我做好准备。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差点一屁股瘫软在凳子上，第一个想法就是完了，只要调查组一到，有书记和乡长在，我根本就没有发言权，再加上没有任何证据，这些事说出来也只能会被人误解成推脱责任，我将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百口莫辩。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我还有可能挖出更多的内幕，但是现在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可我也不甘心就这样替别人背黑锅，我思来想去，如今唯一的希望就在杜宝安身上，只有他才知道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 我咬了咬牙，去小卖店买了两瓶最贵的酒和一只烧鸡，然后再次来到派出所，一进门我就招呼杜宝安，说杜老哥咱哥俩出去喝两杯。 杜宝安犹豫了一下，跟了出来，我们俩来到派出所门口的大槐树下，夏夜傍晚还有些闷热，我们一边喝着酒，我一边告诉他县里成立调查组明天就要下来的事，我跟他说，我是主管安全生产的副乡长，这次八成是逃脱不了责任，可怜我刚上任屁股还没有做热乎就要背处分，就算不免职，有了这个污点，以后怕是副乡长就干到头了。 杜宝安沉默不语，只是抄起瓶子大口大口的喝着酒，我知道他此刻的良心正遭受着谴责，于是我继续把我的家庭出身说了一遍，又把我是怎么考上农校，怎么想将来有出息的理想说给他听，最后我流着眼泪说，杜老哥，老弟我就这么毁了，我不甘心。 杜宝安的脸上终于浮现挣扎的神色，但依然什么都没说，我抹了把脸，看着他认真道：“杜老哥，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打算把真相告诉我吗！明明那三个矿工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死了，你就忍心让我替那两个乌龟王八蛋背黑锅吗？” “你都知道了！？” 杜宝安的脸色大变，我点点头，把我是怎么发现疑点，到最后是怎么确认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到底是农校毕业的高材生，从刚一见面我就知道你不简单。” 杜宝安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摇摇头道：“武老弟，就当老哥对不起你，这件事我也没办法，姚书记和刘乡长说了，只有按他们说的做，我哥才能平安无事。” 我冷笑道：“那两个龟孙子说的话你也能信，他们只是利用你和我逃避责任，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 杜宝安突然情绪失控，站起身来朝我吼道：“可我能怎么办？你以为我昧着良心做这些事，我心里好受？我只是一个小矿老板！没关系没背景！我除了指望他们，我没有别的办法！” 我站起身来示意他冷静，然后严肃道：“杜老哥，你要是相信我，就跟我说说，兴许我能想出办法呢？” 第9章 真相 兴许是我在短短不到一天之内调查出来的东西让杜宝安感觉到了震撼，又或者是我之前一番掏心窝声泪俱下的倾诉让当过兵品行正直的他良心受到了谴责，杜宝安犹豫了很久，这才坐下来，神色复杂的告诉我，其实就在我上任前两天，这三个矿工就已经死了。 我点点头，这在我的意料之中，从杜宝安嘴里说出来无非就是得到了证实，但我需要更详细的情况，于是我示意他说具体点。 杜宝安点起了一颗烟，告诉我这一阵刚好是夏季农忙，他就给绝大多数的矿工放了几天假，因为金饰在市场上行情异常走俏，金矿石的价格也随之上涨，他就想趁着这个功夫再挖一个矿洞，而那三个死掉的矿工，就是负责“放炮”的。 “放炮”我是知道的，在农校的时候学过，这是一种最原始却最直接的开矿方式，就是用炸药来破坏岩体，再将崩落的岩石碎片运出去，从而开凿出矿洞。 杜宝安说局部的“放炮”需要的炸药量并不多，而且那三个“放炮”的矿工都是老手，他也没想到会出事，炸药安放完还没等矿工撤出来就爆炸了，虽然没有直接炸到人，但是坍塌的岩石把他们压在了下面，等挖出来的时候，三个人早就没了呼吸。 听到这里我皱了皱眉头，按理说三条人命这样大的事故，不管再怎么隐瞒，在上报乡政府的过程中也不可能不走漏半点风声，除非是有人第一时间就在现场封锁了消息。 杜宝安接下来说的话证实来我的猜测，他说姚书记和刘乡长平常就喜欢到矿上蹭吃蹭喝，那天刚巧他们俩也在现场，杜宝安就问他俩该怎么办。 “姚书记和刘乡长俩人进屋商量了一会，出来之后告诉我，说这属于重大安全生产事故，如果追查起来，身为金矿的法人，我哥就要坐牢，不过他们有办法，要我听他们的。 杜宝安扔掉烟头用脚踩灭，一脸懊悔道：“我不懂法，为了不让我哥坐牢，按照刘文才的指示，我给了剩下那六个矿工一人两千块钱封口费，让他们把尸体先运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又把新炸的矿洞清理干净。” 接下来的事情闭着眼睛我也能想得出来，前一天我检查完宝安金矿离开之后，杜宝安按照刘文才的计划，把死者的尸体运回了矿洞里又重新炸了一次，造成事故是我签了安全生产责任状之后发生的假象。 听完这些，我在气愤之余，也不得不佩服姚援朝和刘文才的缜密。 难怪我刚一上任他俩就迫不及待的开会研究工作分工，把安全生产的工作交给我负责，还以检查的借口让我签了安全生产责任书，原来这都是他俩计划好了的。 不过这个计划可是真够阴险毒辣的。 因为按照安全生产事故责任的划分，负责安全生产的领导是第一责任人，在我来之前，因为副乡长空缺的缘故，安全生产都是由刘文才这个一把乡长来负责的，按照这次事故的严重程度，免职对他来说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如果这个黑锅由我来背的话，他就只需要负一个连带责任，顶多也就是受一个党内警告处分，两者之间天差地别。 “武老弟，老哥对不住你，但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杜宝安看着我有些愧疚道：“而且姚书记和刘乡长也说了，他们会处理好这件事，你顶多就是受点处分，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我为了我哥，才逼不得已答应的。” 我摇摇头，现在道歉还有什么意义，不过这杜宝安可真够心眼实的，姚援朝和刘文才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没想过一旦事情被揭穿，诬陷瞒报可是罪加一等，本来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当然这些我不可能给杜宝安说，要是吓坏了他可就适得其反了，对于他这种军营里出来眼睛揉不得沙子的汉子，想让他主动帮我的话，就必须让他继续愧疚下去。 于是我告诉杜宝安，说你不是体制内的你不懂，处分是从政的最大污点，再小的处分都是要记入干部档案的，我就算侥幸不会因此被免职，但以后要是提拔使用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 “武老弟，你要相信我，要是知道会这样的话，打死我也不会干这缺德事的！” 果然杜宝安大惊失色，然后霍然起身道：“走！我这就去找那几个矿工兄弟，明天调查组来的时候我们给你作证，这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我看着杜宝安焦急的神色不似作假，心里也有些愧疚，但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拦住了他，说这个并不着急。 我盘算着手中目前掌握的东西，目前来看，情况对我是很不利的。 因为我现在只有人证，之前出事的现场已经毁了，尸体烧焦之后也没有办法判断具体的死亡时间，也就是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这次事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姚援朝和刘文才如果咬死了事故是在我来之后发生的，双方各执一词，调查组相信谁还不好说，我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让他哥不会因此而坐牢，又不能让我因为被栽赃陷害而毁了前途。 我思考了一下，决定先帮杜宝安解决他哥哥的事情。 杜宝安是这次事件的核心人物，前因后果他全都清楚，整个计划也都是他一手操作的，他没有了后顾之忧，才会因为感激而全心全意的帮我。 我和杜宝安回到了乡政府，我让安监站长赵连友找来有关安全生产的相关规定和法律文件，还有一些警示教育用的相关案例，就让他先回去。 尽管从接触来看赵连友这个人的人品还不错，但我还是不能让他参与进来，因为我不确定他跟谁有关系，在这个关头，我必须小心谨慎。 我跟杜宝安研究到了很晚，从那些资料中也研究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有些矿老板之所以被判刑，最直接的原因是有逃逸和赔偿金额不到位的情节，没有取得死者家属的谅解，引起信访问题才迫于压力给予了处理。 看到这里，杜宝安长出了一口气，因为他哥不仅没有逃逸，反而还主动去投案自首，这对杜宝平来说很有利。 钱不是问题，杜宝安为了他哥不仅不心疼钱，而且他还主动提出要给乡亲们多赔一点。 我点点头，从那些资料中其实不难发现，这个事就属于民不举官不究，只要善后赔偿到位，不闹出乱子引起信访稳定问题，调查组应该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接下来就是如何解决我被姚援朝和刘文才栽赃陷害的事，这个问题很棘手，我问杜宝安，姚援朝和刘文才有没有跟他签订类似协议之类的证据。 杜宝安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一拍脑门，有些无语，这杜宝安可真够傻的，他就没想过万一这俩人不认账怎么办吗？ 虽然有些失望，但其实也并不觉得意外，这两只老狐狸怎么可能会愚蠢的留下这种把柄。 不过杜宝安也并不完全没有证据，他说藏尸体的山洞里应该还有遗留的现场，而且他告诉我说乡派出所的指导员跟他有过命的交情，绝对值得信任，可以找他一起去取证，这样也能增加说服力。 我想了想，即便是这样，姚援朝和刘文才也可以一口咬定现场是伪造的，还是没有太大的说服力，但证据这东西多多益善，拿不拿出来是一回事，调查组信不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派出所的指导员叫孙景林，杜宝安把他找来后我们就打着手电筒连夜去了那个藏尸体的山洞，只找到了一些脚印和衣服碎片，但我还是让孙景林都一一记录下来。 回到乡政府简单休息了一下，一大早我和杜宝安就去了死者家，按照我时限告诉他的，一进门杜宝安就“扑通”一声跪下来，声泪俱下的说他开这个矿也是想着带领大家发家致富，从来没有想过要谁死，这次的事完全是个意外，人死不能复生，他杜宝安也没什么能做的，说着他拿出包好的五万块钱，表示愿意赔偿这么多。 在当时，五万块钱足足可以在县城最繁华地段连买带装一栋百十多平的房子，更何况在坎杖子这个地处偏远贫困地区，这绝对是常人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由此足见杜宝安的诚意，我也在一边帮腔，再加上杜宝安的为人大家平时也有目共睹，所以很顺利的就跟死者家属达成了和解，不仅当场表示不会再追究宝安金矿的责任签署了赔偿协议书，连谅解书也没费多大口舌。 回乡政府的路上杜宝安喜形于色，而我却忧心忡忡。 因为手头的证据仍然不够充分，盘算着县城到坎杖子乡的车程，眼瞅着调查组也快到了，但我仍然不打算听天由命。 我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开，那就是姚援朝为什么要答应刘文才合起伙来陷害我，这次事故按理说无论是我和刘文才谁来承担责任，他的责任划分都没有区别，身为乡党委书记，姚援朝只需要负连带责任就可以了，最多就是一个党内警告，他这么做是完全没有必要，反而还有一个被揭穿而被处理的危险。 我想了想，觉得在调查组着手调查之前，我有必要想办法和姚援朝先单独见上一面。 第10章 搞定姚援朝 我和杜宝安回到乡政府大院，调查组的人还没来，我有些心烦意乱，因为调查组的人到了，按照常理来说，姚援朝基本上是会寸步不离的陪同，这个敏感的时候，我如果叫他单独见面的话不免会让人起疑，我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办才好。 “武老弟，现在咋办？” 杜宝安看着我，从我发现这次事故的破绽开始，一直到拿到谅解书，他已经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语气中也颇有些唯我马首是瞻的意思。 我想了想，不管调查组到时候相信不相信我，那六个矿工都是他们要调查的对象，我要杜宝安把谅解书先交给我，这个东西在调查组面前要用得到，然后让他去那六个矿工家里先通下气，我嘱咐杜宝安，如果调查组去取证，不需要他们添油加醋，实话实说就好。 杜宝安点点头，表示马上回来，等他走后，我正准备回办公室，路过收发室的时候正好门敞着，我看了一眼正对着的政府大院门口，发现从这里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我心中一动，走进收发室，只有小周一个人在里面。 小周名叫周元鹏，岁数不大，还是个临时工，见到我进屋赶忙站起身来打招呼。 我笑了笑，示意他不用拘谨，他给我倒了杯水，我坐在椅子上，简单跟他唠了会家常，在交谈中我的语气很平易近人，并没有端着副乡长的架子，等到他慢慢放松下来，我才开口道：“小周，老哥有个事要麻烦你帮个忙。” 周元鹏连忙说道：“武乡长，瞧您说的，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事您就吩咐。” 我点点头，跟他说道：“等会调查组的人一下车，你就喊姚书记过来，就说有人打电话找他。” 我看到周元鹏表情明显犹豫了一下，就是再不懂事，在乡政府大院耳熏目染，也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这样做不合时宜，但我却没说什么，而是漫不经心的端起搪瓷杯子喝着茶水，我不怕他不答应，一个临时工怎么敢忤逆我这个副乡长。 调查组来的比我想象的要早上一些，两辆桑塔纳，一辆面包车，从车上走下一群人，为首的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从姚援朝和刘文才围在他身边略显点头哈腰的态度来看，定是那位副县长无疑了。 我给小周打了个眼色，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走到门口喊道：“姚书记，有电话找您！” 从窗户望去，姚援朝一边指着收发室这里，一边充满歉意的跟副县长请示了下，然后就走了过来，而刘文才则陪着那群人进了屋。 “是你？” 姚援朝进屋一看到我，再看了看有些手足无措的小周，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是我找他，当即阴沉着脸道：“鬼鬼祟祟的，找我有什么事？” 我眼神示意小周先出去，这才慢悠悠开口道：“当然是谈谈这次矿难的事。” 姚援朝冷哼了一声道：“还有什么可谈的？到时候你在调查组面前解释吧！” 他说完就要转身出去，我摇了摇头，道：“还是谈谈吧，本来没多大事，你好不容易爬上这个位置，撸掉了，我觉得还挺可惜的。” “撸掉？你脑子坏掉了吧！” 姚援朝看着我，冷笑道：“你才是坎杖子乡主管生产安全的副乡长，我顶多就是一个连带责任，你有空在这跟我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承担责任吧！” 我放下茶杯，平静的笑道：“责任的问题就不劳姚书记费心了，该是我的责任，我自然会承担，但不是我的责任，我也不会替别人背黑锅就是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姚援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却立即被很好的掩饰起来，不过这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我暗自一笑，心虚了我才有可乘之机，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掐算了一下时间，如果拖延太久的话必然会引得他人生疑。 我看着姚援朝，认真道：“意思就是说，如果矿难是在我上任之后发生的，我责无旁贷。但矿难是在我上任之前就已经发生了，我为什么要承担责任？” 姚援朝脸色大变，厉声道：“什么叫矿难在你来之前就发生了？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面清楚。” 我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说道：“我既然说出来，就有十足的把握，既然姚书记不想谈，那我还是在调查组面前说好了。” 我说完这些就起身佯装要离开，姚援朝的脸色变了几变，却始终没有拦住我，我表面虽然平静，但其实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终于在我即将走出收发室的时候，他才急声道：“武常思，你等一等。” 我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姚援朝和我无冤无仇，他之所以帮刘文才隐瞒事故的真相并答应陷害我，多半是因为有什么把柄在刘文才手中，或者说这其中有什么利害关系。 我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两个在任上手脚并不干净，甚至是合污同流，刘文才出事姚援朝担心有些事情败露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为了保全自身才迫不得已。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一无所知的基础之上，现在我既然知道了矿难的真相，而且由始至终我的表现都让姚援朝觉得我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如果调查组真的追查起来，他不但要承担谋划第二次事故造成经济损失的责任，还要加上一个栽赃陷害的罪名。 两权其害取其轻，姚援朝浸淫官场多年，他是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去赌的。 我适可而止，转过身来走到他面前，姚援朝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如果不是形势所迫，我也想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姚书记你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我初入官场还什么都不懂，日后有些事情还想跟您多请教请教。” 我适当捧了一下姚援朝，然后假装可惜道：“至于刘乡长，调查组既然已经到了，这事就再没有缓和的余地，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那只好该是谁的责任就由谁去承担了，姚书记你说对么？”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过明白，点到即止，大家心照不宣，姚援朝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最后长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为了避免调查组起疑，姚援朝和我一前一后走出了收发室，他先去调查组那里，我回到办公室后不久，就有乡政府办公室的人来找我，说调查组的人已经到了，现在就在会议室，叫我去汇报工作。 我刚一走到会议室的门口，还没等进屋，就听到刘文才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现在的年轻干部啊，太缺乏责任意识，遇事不敢担当，还推卸责任，你就说这个武常思，身为副乡长，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就以刚上任为借口，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说他两句还顶嘴，这样的干部，我和援朝是真管不动啊！” 我暗自冷笑，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往我身上泼脏水，不知道待会姚援朝站在我这边说话的时候他是怎么样一副表情。 我突然推开会议室的门走进去，说的正欢的刘文才赶忙住嘴，面上有些尴尬，我懒得看他，目光落在中间那位四十多岁的男子身上。 国字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眉宇间隐隐散发着几分久居上位的威严，一身明显穿过好多年朴素却干净的白衬衫，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为人应该非常正派。 姚援朝面无表情的站起来，给我们互相介绍了一下，原来这位就是湘云县的副县长薛翰林，其他几位调查组成员也都担任纪检和公安等部门的要职，我暗自凛然，电话里说的时候还没觉得，身临其境才知道这阵仗真是不小。 “好了，人都到齐了，现在开始开会。” 刚一落座，薛翰林就直奔主题，道：“这次县委县政府派我来，就是要查明咱们乡金矿发生事故的原因，并处理善后工作，武常思，大概的情况我们在县里都已经听援朝和文才说过了，现在你说说具体情况。” “好，那我就把我对宝安金矿这次事故的调查结果和善后处理情况跟上级汇报一下。” 我清了清嗓子，薛翰林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威严让我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辞，这才开口道：“宝安金矿发生的矿难，死亡三人，目前企业法人杜宝平已经主动投案，他的弟弟，也就是宝安金矿的实际经营者杜宝安已经跟死者家属达成了赔偿协议，家属已经同意不再追究杜宝平的相关责任。” 从之前薛翰林的行事作风来看，他应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所以我也没必要拐弯抹角，掏出赔偿协议和谅解书站起身来双手呈给他。 薛翰林眼睛一亮，接过去详细看了一番，上面的措辞以及条款都是我精心设计的，我相信应该没有问题，果然，薛翰林看完之后轻拍了一下桌子，抬起头来对我赞赏道：“好！武常思，一天之内就能妥善处理善后工作，干得不错！” 我谦虚的笑了笑，目光瞥到刘文才，从上任开始他就始终没瞧得起我，打心眼里就是让我背黑锅的，刚刚还在说我推卸责任，我这一手顿时让他的脸色无比难堪，旁边的姚援朝脸上也是掩饰不住露出了一丝惊讶。 “至于金矿事故发生的原因，我也已经查明了。” 我认真的看着薛翰林，道：“不过有一点我要提前声明一下，并不是我推卸责任，而是这次事故，本来就是在我上任之前发生的。” “啪！” 话音刚落，刘文才就拍案而起，指着我怒声道：“胡说八道！当着薛县长的面你就敢信口雌黄，简直丧心病狂！” 第11章 自食恶果 “刘乡长，你激动个什么？是不相信组织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你心虚了？” 我瞥了一眼刘文才，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本来对他处心积虑的陷害，我就一直在心里就憋着一股气，更何况当着调查组的面，我更不可能弱了气势。 刘文才还想说什么，薛翰林打断他，沉声道：“武乡长，你继续说下去。” 我点点头，把我是如何发现疑点，又是如何一步步调查出矿难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在说的过程中我并没有添油加醋，语气平缓，不急不躁，但这样娓娓道来的方式反而却更有说服力，薛翰林眉头越皱越深，而刘文才的脸上则是越来越难看。 “薛县长，他这是血口喷人！” 我刚一说完，刘文才就指着我，对着薛翰林赌摆出一副赌咒盟誓的样子道：“我以一个二十多年老党员的党性起誓，武常思说的那些纯属子虚乌有！请组织相信我，这是栽赃陷害！” “到底是谁在栽赃陷害，又是谁在血口喷人？党性？出了事故就想逃避责任，甚至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情来，你还有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党性？” 我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各位领导，我刚才所说的，杜宝安和那六位矿工都可以作证，另外乡派出所教导员孙景林也跟着我们去藏尸体的山洞提取了物证，是真是假，请他们来一问便知。” “你……好好好！我就看看你串通他们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刘文才被我噎的够呛，有些气急败坏指着我说道，然后就坐回椅子上，但出乎我意料之外，他并没有因此而显得方寸大乱，我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现在的局面虽然对刘文才来说很不利，但却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而且他也不是在孤军奋战。 我看了一眼姚援朝，发现他的神色很严肃，但却并没有帮我们两个之中任何一个开口说话的意思，这只老狐狸很明显是在观望，在形势不明朗之前他是不会轻易表态的。 薛翰林和调查组其他人商量了一下，然后派人分头去找杜宝安和那六个矿工了解情况，孙景林也被他们通知带物证赶了过来，很快这些人都先后回来，薛翰林分别听了他们的汇报，我长出了一口气，因为这些人说的并没有什么纰漏，而且证词都互相吻合。 刘文才这回脸色终于不复之前的镇定，额头满是冷汗，看着我的眼神带着几分后悔，我估计刘文才绝对没有想到，就在他到县里短短的一天时间之内，我就把前因后果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事实上如果我有遗漏的话，或者这些人带回来的证词有前后矛盾的地方，他都可以抓住痛脚反击，但现在他已经无从下手。 薛翰林沉默了一会，冷着脸问刘文才道：“刘乡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听到薛翰林从之前称呼的“文才”变成了现在的“刘乡长”，我顿时一喜，这种称呼的转变虽然很细微，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却表明薛翰林现在已经很生气，证明他对我所说的已经相信了个七七八八。 我既然能察觉到这一点，刘文才当然也能，他好歹在官场混了二十多年，听出这弦外之音，他的脸上一下子就变得惊慌起来，急忙道：“薛县长，你可千万不能相信他们，这都是他们事先串通好来陷害我的！武常思所谓矿难发生的那天，援朝书记跟我在一起，他也可以给我作证，矿上根本就没有出事，甚至我们连杜宝安的面都没有见过，栽赃陷害逃避责任更是无从谈起！” “是吗？” 薛翰林瞥了姚援朝一眼，漫不经心道：“姚书记，那你说说看。” 听到薛翰林对姚援朝也改变了称呼，我在长出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疑惑，因为很明显这是他在给姚援朝压力，可是就目前摆在台面上的证据来看，虽然是事实而且没有瑕疵，但从程序上其实并不足以对这次矿难事件盖棺定论，我环视四周，确定包括薛翰林在内，这些调查组的人我都是第一次见面，交情更无从谈起，我不知道薛翰林为什么如此相信我，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刘文才这回算是完了，只差姚援朝这根压垮刘文才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此刻我已经并不担心姚援朝会出尔反尔，其实从一开始，他虽然答应我会出卖刘文才，但我知道他当时只是口头上答应，因为时间紧迫我并没有给他展示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他聪明就聪明在这里，随时都可以当一根墙头草见风使舵，可现在矿难的真相已经摆在了调查组面前，局势也基本明朗，继续包庇刘文才只会像赌桌上筹码本就不多的赌徒，没有任何意义。 “那我就说说吧。” 姚援朝放下已经在手里拿了很久的搪瓷杯子，我看到他手心里满是汗水，看来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紧张的不行，姚援朝清了清嗓子，环视四周，这才摆出一副诚恳的样子道：“首先呢，当着调查组各位同志的面，我要承认一下自己的错误，身为乡党委书记，在这件事上我存在严重的失职，在大是大非面前，我没有坚定立场，我辜负了组织的信任，同时，我也要向常思同志表示我的歉意。” 说着，姚援朝竟站起身来向我鞠了一躬，虽然知道他只是做戏，但我还是赶紧站起身来连说使不得。 “姚书记！你在胡说些什么？” 刘文才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苍白无比，望着姚援朝的眼神也是充满了难以置信。 姚援朝没有理会他，而是坐下来继续说道：“至于矿难的真相，常思同志已经把来龙去脉向各位阐明过了，我就不在此多做陈述，我要检讨的是，我不应该架不住文才乡长的请求，跟他一起把责任嫁祸给常思同志，但请大家理解，因为我和文才乡长在坎杖子搭伙已有五年，这五年中我和他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而且平心而论文才同志平日工作也是兢兢业业，在坎杖子广大干部群众中也是有口皆碑，他做出这样的事也是一时糊涂，所以我请求组织对他从轻处理，至于我，我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最后，我也很庆幸，常思同志并没有因此而受到牵连，从对这次事件的处理情况来看，他的工作能力和应急处理能力无可挑剔，有他这样一位干部，是坎杖子乡群众的福气，常思啊，好好干，咱们乡的未来，我就托付给你了。” 我惊讶得半张着嘴赶紧点点头，对姚援朝佩服得五体投地，由始至终，他这番话说得抑扬顿挫，极有条理，承认错误的态度先不说，就单单为刘文才求情和捧我这一点上，就好好给我上了一堂课，到底是混了二十多年官场的老油条，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语言艺术。 刘文才早已经瘫软在了椅子上，面色死灰，姚援朝的话无疑给了他最后一击，矿难的责任加上栽赃陷害，以及第二次为了嫁祸给我人为制造的事故责任，估计他开除公职是肯定的了。 但看到他这副样子，我还是有些心有戚戚，从某种程度来说，刘文才能爬上一乡之长这个位置，也并不是没有几分道理，他很有能力，这一点从宝安金矿一出事，刘文才马上能想出嫁祸我这个即将上任的副乡长来洗脱责任就看得出来，而且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很周详，如果不是我命大，那位死者家属没有带遗像或者杜宝安是个小人伪君子的话，我很可能已经着了他的道。 其实刘文才之所以这样做，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才四十出头，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这样一场矿难对他的仕途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换做是我的话同样会不甘心。 但理解归理解，不甘心归不甘心，这并不代表我就可以因此而替刘文才背黑锅。 姚援朝说完之后其实这次矿难事故就已经盖棺定论，薛翰林简单做了一下总结发言，然后和调查组其他的几位同志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姚援朝和刘文才带回县里，然后形成书面材料上报纪检委和组织部，由他们牵头，按照有关规定拿出处理意见，最后上会处理，事件经过和处理决定会以通报的方式在全县下发。 薛翰林果然是雷厉风行，散会后时间还没有到午饭的时候，我本想尽一下地主之谊，但却被他婉拒了，说要回县里汇报情况，而且他还有其他工作需要处理，我也不好在挽留什么。 不过就在调查组即将离开的时候，薛翰林却把我单独叫到了一处远离人群的僻静地方，然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伙子，我这次能这么快回县里交差，多亏了你，不过你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雨薇果然没有看错人，好好干，不要让我们失望。” 薛翰林这时候说话的语气完全没有先前盛气凌人的威严，反而颇有些长辈对待晚辈语重心长的意味，原本我应该是受宠若惊，但这时我的大脑却完全处于当机状态。 因为他提到了姜雨薇。 第12章 意外的结果 从薛翰林嘴里听到“雨薇”这两个字，我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姜雨薇，那个玩弄了我感情的女人，但同时我也有些迷惑不解，很明显，薛翰林所说的就是姜雨薇，之前他之所以相信我，并且还给姚援朝施压，也完全都是因为姜雨薇提前打了招呼的缘故。 不过让我不明白的是，姜雨薇为什么要帮我，又和薛翰林是什么关系，更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按理说她和其他同学一样，九月末才会上任，这时应该还没有到湘云。 这些问题我很想问薛翰林，但张了张嘴，话还是没有问出口，毕竟他是我的上级，我在他面前还很拘谨。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杜宝平该怎么处理，杜宝安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没有他，我就算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有理说不清，而且我也答应了他，会尽量保他哥哥平安无事，我不想失信于人。 在县区一级，职务的升迁有两个槛，其中一个就是正科提副县，因为在这一级，副县级以上的领导职务基本不会超过二十个，不像市一级那样烂大街，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只不过在临近退休的时候才混上一个副县级待遇，薛翰林能够以四十多岁的年纪杀出重重包围当上副县长，自然是个人精，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薛翰林告诉我，多亏我这次善后处理工作做得非常及时，没有发生信访事件，而且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这次矿难问题，县委书记和县长自然也会很高兴，他再替杜宝平说几句好话，应该这几天就会放出来。 我点点头，薛翰林这么做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毕竟最后向领导汇报此次事故调查结果的还是他，我也等于是变相给了他在领导面前表功的机会，这也是他饭都顾不上吃就要回县里的原因，不过我却没有当面点破，杜宝平的事本来在拿到死者家属的谅解书之后，就是一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薛翰林送一个顺水人情给我也是无可厚非。 调查组离开之后，我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杜宝安，他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破口大骂，说还好没听刘文才那个乌龟王八蛋的，还说以后他们两兄弟唯我马首是瞻，有什么吩咐尽管提，他们绝无二话，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日久见人心就好。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终于算是了结了，我也可以松了一口气，当晚我跟杜宝安拉上了孙景林，在乡里找了个小饭馆，三个人喝了个酩酊大醉。 调查组走后不几天，对于宝安金矿安全事故的调查通报就发了下来，里面简明扼要的说明了事故的原因，后面还有对主要责任人的处理结果。 刘文才和姚援朝双双被免去职务，姚援朝还好，因为存在立功表现被保留了正科级，仅仅受了一个党内警告的处分，但即便如此，他以后也只能找个闲职部门养老，想再提拔重用是不可能了。 最惨的是刘文才，不仅被开除了公职和党籍，因为涉嫌贪污腐败问题还要移送检察机关处理，可以说他这次对我栽赃陷害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可能是因为姚援朝在那天在调查组面前给他求情的原因，又或者是像姚援朝说的那样，他们俩在一起共事五年，他于心不忍，总之最后他并没有把姚援朝给咬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通报中还提到了我，说我在这次矿难中表现得临危不惧，在危及自身的紧要关头还心系群众，妥善处理善后事宜，县委县政府对此给予表扬，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毕竟也算在领导面前露了一把脸，否则山高皇帝远的，谁知道坎杖子还有我这么个人。 经过了上任伊始的风波，我的日子终于是平淡了下来，不过我也没有闲着，白天没事就骑着自行车到处转悠，了解一下坎杖子乡的风土人情和各个村的基本情况。 “杜老哥，你说，咱乡干点啥能让农民们富裕点？” 这天晚上，坐在饭桌上，我问杜宝安。 在其位谋其职，通过几天的走访调查，我发现坎杖子比我想的要穷得多，家家户户几乎都靠那人均不到一亩地的微薄收入生活，偶尔有出去打工的，也因为没有一技之长，多半从事繁重却廉价的体力工做，也挣不了几个钱。 杜宝安一仰脖自顾自的干了一盅酒，然后吧嗒吧嗒嘴，想了想，说难，坎杖子乡基本都是丘陵，不适合耕地种植，又没有什么经济资源，再加上交通不便，想发展点产业根本不现实。 我点了点头，杜宝安说的这些基本都是事实，闲暇时我也看过坎杖子乡以前的会议记录，姚援朝和刘文才在任上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干，原本乡里山上还有些成片的树林，后来被他们成片伐了卖掉，农民也分得了一部分钱，但这样也只是饮鸩止渴，还破坏了原本的水土，后来又改种植果树，不过因为经济价值有限，作用也不是太明显。 “要不，我在矿上再多招点人？” 杜宝安看我一直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摇了摇头，宝安金矿因为赔偿到位并没有受到多大牵连，相反，那些矿工还强烈要求尽快复工，毕竟这份工作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杜宝安这些天也在忙前忙后，估计再有几天就可以重新开工了。 我知道杜宝安这是想帮我减轻负担，但是我却不但算这样做，对于宝安金矿的规模来说目前的人手已经饱和，再招人只会徒增负担，况且那几个人对于坎杖子乡庞大的人口基数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这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其实在我心里，我是有一个想法的，我毕竟是在农校毕业的，对农业相关知识储备要比常人多得多，其实姚援朝和刘文才种植果树的初衷和想法是正确的，只是他们弄错了方向。 物以稀为贵，苹果梨桃这些普通的经济作物价值毕竟有限，而且对新鲜程度还有极高的要求，以坎杖子乡的地理位置和交通情况来说，发展果蔬经济的销路太窄，只有种植那些能够长久保存而且价值极高的作物，才有可能彻底改变坎杖子乡贫穷落后的局面。 我首先想到的是核桃和板栗。 在农村并没有像县城那样固定的农贸市场，人们的日常生活采购都是靠集市。 集市是一种约定成俗自发贸易行为，商贩像候鸟一样定期聚集到固定的地点出售货物，坎杖子乡每隔六天就有一次集市，这几天我也赶了一回集市补充了一下生活用品，同时我也发现核桃板栗这些干果虽然价格普遍偏高，但却异常走俏，农村尚且如此，更何况县城里。 而且以坎杖子的地理条件，光照充足，种植这些作物是再适合不过了。 但想法归想法，要落实起来却要面临资金和土地等很多方面的困难。 其中最大的困难，就是目前政府大院群龙无首，我一个副乡长根本无法推动这项工作。 在杜宝安家睡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刚一回政府大院，离着老远周元鹏就喊我，说是有县委组织部发的文件，新任职的领导要到了。 自从调查组走后，周元鹏就对我特别殷勤，没事就上我办公室打扫卫生，说实话我对他印象还不错，勤快机灵，尤其是之前我单独找姚援朝这件事，我虽然并没有特意交代周元鹏什么，但就我暗自观察的这几天来看，这件事似乎并没有被他张扬出去。 我进了收发室，周元鹏把一份文件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份组织部的任职文件，一个叫张鹤城的男人被任命为为坎杖子乡党委书记，这倒是很平常，毕竟一个乡的党政一把手不可能同时一直空缺着，真正让我意外的是，上级并没有立即选派新的乡长，而是在文件上注明由我暂时主持乡政府全面工作。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虽然我现在还只是坎杖子乡的副乡长，但却可以行使乡长的权力了，而且如果干得好的话，破格接任乡长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元鹏当然也明白这些，连声对我恭喜，我却摆了摆手，告诉他这件事先不要声张，等组织部送新书记来的时候，大家自然会知道。 回到办公室，我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冷静下来，在欣喜之余我也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份文件一下子让我成了众矢之的。 在体制内，干部的提拔使用有一套不成文的规定，其中一条就是论资排辈，按理说，就算是主持工作，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刚上任不几天的我，因为论起资历，前面还有副书记和另外一位副乡长，我如果像张鹤城那样外派的还好说，但现在我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我难以服众。 第13章 奸情 张鹤城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老成持重，表面上始终挂着一副若有若无的笑容，似乎人畜无害，并没有什么威严，但大家伙谁都知道，既然他能当上乡党委书记，就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在会议室里，县委组织部来送干部的同志把张鹤城介绍给乡党政班子成员之后，又宣读了由我暂时主持政府全面工作的决定，不出我的所料，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的气氛立刻就变了，大家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不服气，尤其是王勇和另外一位叫张忠杰的副乡长，脸色阴沉的都快拧出水来。 对此我也有些头疼，但稍微一想他们这样其实也很正常，这就好比排队去买火车票，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却被别人加了塞，等人家买完票再轮到到自己的时候，却从售票员那里得知票已经卖光了，这换成谁心里都觉得憋屈。 陪组织部来送干部的同志吃了个午饭，等他们走后，张鹤城就迫不及待的把我叫到了办公室里，一进门他就倒上了茶水，递给我道：“在县里的时候就听薛县长念叨你，说你年轻有为，我还有点不相信，来的路上我还在想，这武常思到底是个什么样？结果这一见面，好家伙，比我闺女年纪大不到哪去，却都干上乡长的活了，跟你一比，我这老家伙不服老可是不行呦！” “张书记过奖了，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些无地自容了。” 我受宠若惊，赶紧双手接过茶杯，并没有因为张鹤城的夸奖而沾沾自喜，很明显，他对我另眼相看，其实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薛翰林的原因。 “呵呵，你啊你啊，还在这跟我谦虚，你的事可在县政府大院都传开了，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跟你客套了。” 张鹤城摆了摆手，有些严肃道：“我准备过一阵开个会，部署一下咱们乡下半年的工作任务和目标，既然咱俩搭伙，我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党政工作分工不分家，以后咱俩之间有什么事，就提前通个气儿，到时候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听张鹤城这么一说，我表面上装作思考的样子，心里却有些纳闷，新官上任三把火，张鹤城刚来坎杖子还什么都不了解，而且我来的时日也不多，我们两个都是根基未稳，他这把火是不是烧得急了点。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我打算发展干果种植的想法说出来，因为毕竟张鹤城才是名正言顺的一把书记，他既然这么急着开会，我也摸不准他是不是事先就已经有了什么打算，于是我摇了摇头，说我还年轻，很多事情还不懂，一切听张书记安排，我全力配合就是了。 张鹤城显然很满意我的回答，不过却并没有透露他准备部署工作的内容，而是话锋一转跟我唠起了家常，但话里话外却时不时的拐弯抹角打听起我和薛翰林的关系，我都用薛县长可能比较赏识我的原因搪塞了过去。 从张鹤城办公室出来，离老远就看到周元鹏鬼鬼祟祟的站在我办公室门口，猛然见到我，他的脸上有些慌乱，看到我脸上有些不太高兴，赶紧摆摆手，让我别误会，说有事找我。 我皱了皱眉头，让他进屋，问有什么事。 周元鹏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份县水利局要来检查防汛工作的通知，上面写着根据省气象局预报，未来几天内会有强降雨天气，要各乡镇做好防汛工作，而检查日期居然就是明天，但发文的落款日期却是两天之前了。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才给我？” 我瞥了一眼周元鹏，直觉告诉我这事没有这么简单，防汛是水利工作的一部分，而水利本来就是我刚来时候议定的分工，更何况我现在已经主持政府全面工作，周元鹏再傻也不可能现在才把文件给我，更不用如此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 “武乡长，这事真不怪我！” 看到我有些生气，周元鹏赶紧解释，说这个文件的确是两天之前就到了，但是那时候恰好王勇在他屋里接电话，看到这个文件就说由他转交给我，周元鹏也就没有多想，就给了他，哪成想今天上午王勇叫他去办公室打扫卫生，周元鹏才在他桌子上发现了这份文件，怕耽误事，更怕我误会是他没及时把文件给我，这才偷拿了出来。 “行了，我知道了。” 我不动声色，把文件交还给周元鹏，道：“这事你干得不错，不过你还是把文件放回去吧，兴许是王书记忘记了，保不准他呆会就给我送来了，这事不要出去乱说，万一被他误会了，倒霉的还是你。” “武乡长您就放心吧，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嘴巴严着呢！” 周元鹏当然也不傻，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不过在临走之前，他还是顺嘴提醒下前一阵我私下里找姚援朝谈话的事，意思是叫我别忘了他的好。 周元鹏对我殷勤，我当然知道他图的是什么，之前他可能纯粹把我当成了一个副乡长，他得罪不起，但现在他却把我当做了可以转正的靠山。 至于王勇，我不确定他这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忘了。 周元鹏走后，我把水利站长贺斌找了过来，告诉他县水利局要来检查的事，贺斌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说他干防汛已经好几年了，而且早就制定了汛期二十四小时值班值宿制度，叫我放心，保证不会出问题。 我点点头，表示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详细的询问了他一下防汛工作的注意事项和近期工作情况，因为临时部署什么的已经来不及，但起码明天来检查的时候我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贺斌走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出门去了一趟厕所，要说农村有什么不好，就是上厕所麻烦，都是旱厕，夏天还行，一到冬天小北风一刮那可真是折磨人。 夜晚的乡政府大院漆黑一片，家在本地的都回家了，在单位住宿的也基本都睡了，刚出去的时候因为尿急还没有注意，等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王勇的办公室灯还亮着。 我犹豫了一下，文件的事说小不小，但说大还真算不上大，好歹也是同事一场，王勇资历老懂得又比我多，以后难免有用得到他的时候，反正他也还没睡，我就准备进去找他谈谈，顺便给他一个台阶下。 可刚一到门口，就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勇哥，你可真是坏死了，非要开着灯，这要是叫人发现了，你让人家可怎么活。” 这声音又娇又媚，我听着很耳熟，稍微一合计就对上了号，是乡组织委员金莉莉，不仅结婚了，甚至连孩子都上了小学，没想到她和王勇搞在了一起。 两人似乎是刚完事，只听王勇气喘嘘嘘道：“开着灯才爽嘛！嘿嘿，小宝贝你怕什么？这个时候，该回家的回家该睡觉的睡觉，谁能注意到？再说了，就是有，谁还敢大半夜的往我门口凑乎不成？” 我有些尴尬，虽然不符合纪律和道德，但这毕竟是人家你情我愿，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我刚准备离开，金莉莉接下来的话却又让我停下了脚步。 “那可不一定，人家武乡长可是经常工作到半夜呢。” “别提他，一提他我就来气，你说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蛋子，走狗屎运当上副乡长也就罢了，凭什么就爬到我头上？” 王勇显然很不服气，毕竟按常理来说，都是副书记接乡长，就算是主持工作也应该轮到他才对。 “好啦，勇哥别生气了，又真没让他当乡长，以你的手段，那个位置不早晚都是你的？” 金莉莉腻腻的安慰着王勇，突然又“哎呀”一声，仿佛想起来什么道：“对了勇哥，你真不打算把县里来检查的事告诉他？” “嘁，最开始的时候我还真想告诉他来着，当时矿难死者家属来闹，我按照刘文才临走时的指示把他推了出来，结果这小子不但没事，还得到了薛县长的赏识，我原本合计借着送文件的机会跟他缓和一下关系，没想到这小子现在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你说我凭什么告诉他？” 王勇说到这显然很来气，继续道：“我就是想让上级和大家伙知道，这小子屁事都不懂，就算拿不下他，磕碜磕碜他我心里也舒坦。” “他现在好歹也是主持工作，你就不怕他找你麻烦？” “哼，怕什么，他问起来我就说我忘了，他还能把我怎么着？” 王勇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屑，道：“忠杰现在对这小子也很不满，本来这次我接上乡长的话，那副书记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下午我们两个也合计了下寻思怎么把他武常思弄下去，初来乍到，你说他拿什么跟我们俩斗？” “就知道你厉害，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带队来检查的副局长钱品阎可是个老色鬼，上次来的时候就一个劲盯着人家看，真是烦死了！” “谁让你这么勾人了？他看也只有眼馋的份，嘿嘿，小宝贝，我当然厉害了，要不然你怎么放着老公不用跑到我这来？” “讨厌，你明知道人家说的不是这个……哎呀……你又来……” 接下来屋里就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气喘声，我屏住呼吸，悄悄的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在食堂吃早饭，当着一桌子人的面，我笑着对金莉莉道：“金姐，中午有没有空，有个事想麻烦你呢。” 金莉莉愣了一下，连忙摆摆手，媚笑道：“武乡长，瞧您说的，怎么就成了麻烦呢，领导安排的事，那叫指示，咱得服从命令才行呢！” 这话里话外可就是当着众人的面给我上眼药了，我当作没听出来，继续笑道：“那我可就当你答应了，是这样，今天县水利局来咱们乡里检查防汛工作，中午在这吃个饭，你跟我陪一下客人。” 第14章 纰漏 金莉莉和王勇有染的事看来在政府大院还是一个秘密，大家伙听完之后就继续埋头吃早饭，并没察觉出有什么异常，但凡上级来检查的时候招待一顿，顺便陪陪酒属于司空见惯，包括金莉莉在内，大多数人都参加过这种场合，事实上有金莉莉这种级别的美女在饭桌上不仅能活跃气氛，而且对主客双方都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 唯一脸上不太好看的就是王勇了，金莉莉也看出来他不太高兴，奈何她刚才把话说的太满，只好强笑着点点头，把这事应承了下来。 我刚回到办公室不久，周元鹏就进来例行给我送文件和报纸，起先我因为低头看资料没有注意，等他给我茶杯续水的时候我才现他左半边脸有些轻微的红肿。 “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我眯起眼睛，让周元鹏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我不问还好，这一问，周元鹏竟红起了眼圈，不过还是摇摇头，说没什么。 “大小伙子，哭什么，说！” 我有些严厉的喝了一声，周元鹏虽然年轻，但好歹也是个快二十岁的大小伙子，我思来想去，这乡政府大院内也没谁会和一个临时工过不去，更别说把他给弄成这个憋屈样。 见我有些生气，周元鹏犹豫了一下，这才告诉我他是被王勇给打了。 原来一大早上，他去王勇那里送报纸，王勇说他收拾卫生不干净，骂他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要他又有什么用，最后甚至还有些气不过，就打了他一耳光，告诉他下回再这样就不用干了。 “武乡长，我在收发室工作，仅仅负责电话和文件报纸什么的，帮他打扫卫生并不是我的分内事，只不过因为他是领导，我不敢得罪，况且就算我打扫得不干净，他也犯不上打我吧？” 周元鹏越说越委屈，摸着脸的手都有些颤抖，我沉默不语，因为他挨打并没有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防汛检查的事，不用想，王勇也知道是周元鹏告诉我的，但仅仅如此，他还不至于迁怒于周元鹏，因为这就是他的本职工作，问题是王勇对于我主持乡政府工作极其不满，尤其是我早上还让他的情人金莉莉去陪钱品阎那个老色鬼，他当然更气不过。 打人不打脸，王勇这一耳光其实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我的脸上，这就是他给我的下马威。 不过我并没有向周元鹏解释缘由，而是安慰了他一会就让他回去了，至于王勇，我很清楚，这一耳光算是让我们俩之间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但我只能先忍下来，我根基尚浅，而王勇已经在这里根深蒂固，又有张忠杰帮他，我现在完全处于弱势，只能小心翼翼，千万不能被他们抓到什么把柄。我知道，兴许是年轻的原因，暗地里其实有很多人对我并不服气，甚至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这个时候我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后果绝不是丢了面子那么简单。 又签批了一会文件，贺斌进来告诉我说水利局的领导到了，我刚一走出办公室，就看到大门口停了一辆面包车，旁边站着四男一女，为首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一双绿豆眼显得极其猥琐，贺斌低声在我耳边介绍了一下，说他就是水利局的副局长钱品阎，不过让我稍微诧异的是他身边那个女人，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明知道乡路不好走却偏偏穿着短裙和高跟鞋，不像是来检查倒像是出来玩的，长相倒是有几分妖艳，一双媚眼时不时的对着钱品阎放电，而钱品阎也显得旁若无人，直勾勾的看着她笑容愈发猥琐。 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我注意到钱品阎身后那几个人脸上都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把视线游离到别出假装没看到，不过倒是有几分见怪不怪的神色，仿佛习以为常，金莉莉说钱品阎是个老色鬼，我却没想到他明目张胆到这个地步。 简单而又热情的客套了两句，钱品阎就提出要我们领着，先去几个重点地段先看看，刚一上车，他就询问我坎杖子防汛的基本形势，还好这些东西我前一天晚上都问过了贺斌，我告诉钱品阎，坎杖子最大的防汛隐患就是境内的青龙河流域，在汛期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制定了防汛工作重点和突发事件处置预案，直到汛期结束，乡政府都会把这项工作当成重点来抓。 “钱局长，您放心，贺站长在我上任之前，就用你们批下来的经费加固了青龙河两岸的堤坝，每隔五百米就有专人轮班，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值班值宿，一旦发现有险情隐患，会第一时间通报乡政府，沿岸村民也都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 我向钱品阎保证不会出问题，看了一眼身旁的贺斌，我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贺站长他们负责具体的事务工作倒是很辛苦，无论阴天下雨都守在堤坝上，甚至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呆会到了地方，还得劳烦钱局长多表扬鼓励他们几句，也好有干劲不是。” 旁边的贺斌一听这个时候我还把他摆上台来话里话外夸了一夸，脸上立刻喜上眉梢，钱品阎也笑着点点头说这是应该的。 经过这么一番恭维，钱品阎显然也有些高兴，慢慢熟络起来后，他又告诉我，每年防汛工作虽然也很重要，但并没有如此严峻，县里之所以高度重视，就是因为有一股台风很罕见的刮到了渤海，在短时间内会引起全省大范围的强降水天气，这就给防汛工作带来很大隐患。 “所以你们一定要高度重视起来，时刻绷紧防汛这根弦，更要加倍小心，千万别出事，否则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钱品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严肃，能从他这个老色鬼脸上看到这副表情，我凝重的点点头，哪成想刚说完这个，他话锋一转道：“话说起来，坎杖子乡虽然偏远了点，但确实是个好地方，援朝和文才在的时候我还来过几次，你们这有些土特产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那个咸鸭蛋，个大油黄儿，我可是记忆犹新，武乡长，中午吃饭，什么鸡鸭鱼肉可以没有，但咸鸭蛋，你可得给我上一盘！” “钱局长放心，知道您来，早都准备好了。” 我哪里还不明白钱品阎的意思，转头吩咐贺斌，道：“一会你回去叫食堂装几盒，等钱局长他们走的时候一人都带回去点。” “哎呀武乡长，在这吃就得了，还带回去什么，这多不好意思。” 钱品阎嘴上说着客气，但脸上却分明就是假意推辞，笑容都快拧成一个花卷。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青龙河的堤坝上，可是一上堤坝，我的脸色立刻就难看了起来，因为上面空空荡荡的，连一个防汛值班的人都没有。 钱品阎的脸色一下子就阴了下来，我心里顿时一沉，也明白他这是不高兴了，按理来说他们前两天就下来的通知说要来检查，就算是应付，这时间也够了，但是现在堤坝上一个人都没有，那就是没把他们当回事。 我沉声问贺斌：“贺站长，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啊，我明明让人在这值守了啊！” 贺斌也是急的满头大汗，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去厕所了？不对啊，就算去也不会一起去啊，这……钱局长，武乡长，你们可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真的安排人了！” 我皱了皱眉头，看贺斌的表情不像作假，而且前一天晚上我也告诉他检查组要来的事了，出了什么纰漏对贺斌也没有好处，他不会愚蠢到干出这种事来。 我一边思索该怎么办，一边跟钱品阎解释道：“钱局长，这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钱品阎没等我说完，就打断我，指着空旷的堤坝冷笑道：“误会，我亲眼看到的还算误会，你是说我眼睛瞎了吗？” 我咬了咬嘴唇，就现在的情况我还真是百口莫辩，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听堤坝下面有人喊道：“哎呦，兄弟们，快点快点，领导都来了！” 我们转过头一看，只见二三十个人爬上了堤坝，领头说话的人却是我怎么都没想到的杜宝安，我又仔细看了看，发现他身后跟着的也不是原本应该在这值守的工作人员，而是他矿上的那些矿工，只不过都换过了衣服。 杜宝安冲我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说道：“武乡长，您来了。” 我还没等说话，钱品阎就问杜宝安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隐蔽的给贺斌打了个眼色，贺斌会意，连忙说道：“哦哦，钱局长，这些就是我安排在堤坝上值守的。” 杜宝安装作才知道钱品阎的样子，有些诚惶诚恐道：“哎呦，原来您就是钱局长，刚才下面有个老乡驴车翻了，连人带车卡在一个大石头缝里，我们去帮忙了，就离开了十几分钟，您可千万别误会！” 听杜宝安这么一说，我长出了一口气，他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钱品阎也不可能真去找那个老乡核实情况，果然，他冷哼了一声，脸色稍霁，不过还是训斥道：“那你们也应该留一两个人看着，这么麻痹大意可怎么行？” 我知道钱品阎这是找台阶下，赶紧让贺斌一边领着他在堤坝上巡视一边介绍情况，我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的落在了后面，这才低声问杜宝安道：“杜老哥，这是怎么回事？” 第15章 酒局 从杜宝安口中我得知，这又是王勇搞得鬼。 杜宝安告诉我说，本来他是打算去乡政府找我的，他哥哥过两天就放出来，打算到时候叫我和他一起去县城接他哥，顺便找个馆子接风洗尘，可是刚走到半路上，就看到原本那些应该在堤坝上防汛值守的人往乡政府的方向走，都互相认识，打招呼的时候杜宝安就多嘴问了一句，他们告诉杜宝安，是王勇派人叫他们回去，说有重要的事要强调，回去开个短会。 “我早就看出来那个王勇跟你不对付，而且每年防汛的时候我也知道，哪有这时候把人往回撤的道理？就留了个心眼，正好我那金矿离堤坝近，以防万一，我就回去叫了这些人来。” 杜宝安说道这里，晃着脑袋有些得意洋洋道：“结果刚一到这儿，就看到那辆大面包车，我这心里一合计，八成是上级来检查来了，怎么样？老哥我聪明吧？” “哟呵，没看出来啊，杜老哥你还有这脑瓜？”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杜宝安，一直以来他给我的印象都是耿直讲义气，没什么弯弯肠子，却没想到这关键时刻，倒是他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诚恳道：“不过这回可真是多谢你了，要不然这把老弟我可就有麻烦了。” “咱这关系，你还用跟我说这个？” 杜宝安假装不高兴得板了一下脸，但随即便正色道：“武老弟，这事你准备咋办？” “先假装不知道吧。” 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王勇的心机比我想得还要深一些。 从乡政府大院到堤坝不止一条路，这我是知道的，但唯一能开车的路却是一条绕远的路，这也是我们没有碰到那些人的原因，不过能把时间点掐算得如此之准，说明他在钱品阎他们来之前就已经着手布置了，有这种城府，我不信他猜不到我事后会找他对质，恐怕早就想好了说辞，到时候我拿他无可奈何还得生一肚子气，我又何苦自讨没趣。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简单放过王勇，否则他还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我想了想，朝着前面贺斌的背影努了努嘴，道：“事后他肯定找那些人问情况，估摸着也得气够呛，有时间你再请他吃个饭，假装不经意透露点内幕给他。” 我的意思就是让贺斌知道，王勇为了扳倒我，根本就没顾忌他死活。杜宝安冲我竖了竖大拇指，只说了一个字，高。 虽然经过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但总体来说还算顺利，看得出来，钱品阎对防汛工作还比较满意，只不过还没等全检查完，他带来那个娇滴滴的女人就直喊脚疼，把钱品阎这个老色鬼心疼得够呛，于是就带着我们直接打道回府。 回到政府大院，不出我所料，果然没看到那些值守的人，不用猜也知道王勇是算准了时间差，又让他们从别的路回去了，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我也没有声张，而是看了看表，也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我让人去叫金莉莉过来，领着钱品阎他们进了食堂。 不一会，金莉莉就过来了，而且明显是经过精心打扮的，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踩着一双浅白色的高跟鞋，脸上不仅擦了粉，还涂了浅红色的唇膏，加上那张与生俱来娇媚而又不失性感的脸蛋，不得不承认的确有几分杀伤力，相比之下，钱品阎带来那个女人就明显逊色了不少，钱品阎看得眼睛发直，我适时站起来介绍：“这位是我们乡的组织委员——” “知道知道，武乡长这就不用介绍了，我们认识。” 钱品阎没等我说完就打断我，然后迫不及待的站起来，一把就握住了金莉莉伸过来的手，道：“莉莉啊，你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哈哈！” “瞧您说的，就好像人家以前不漂亮似的。” 金莉莉娇嗔道：“钱局长，你这话说得人家好伤心呢，呆会可要自罚一杯哦！” 不可否认，金莉莉还真是个尤物，尤其是男人心理的拿捏更是炉火纯青，就这番欲拒还迎的媚态，别说钱品阎，就是我都有些心痒痒，也难怪她能把王勇迷得神魂颠倒，钱品阎色与魂授，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菊花，拍着金莉莉的小手豪迈道，好说好说，别说是一杯，就是三杯都不是问题。 我看了一眼钱品阎带来的那个女人，虽然脸上还是一副笑脸，但明显是强装出来的，我不动声色，让金莉莉坐在了钱品阎旁边的位置。 有金莉莉在，饭局还没开始，气氛就已经热闹起来，尤其是钱品阎，兴许是为了在金莉莉面前表现自己，眉飞色舞说个不停，从交谈中我得知，原来去年防汛的时候，他来坎杖子就跟金莉莉见过，只不过当时金莉莉还不是组织委员，也不是对口单位，所以并不是特别熟识。 我若有所思，之前我也知道，金莉莉来这里的时间并不长，按理来说组织委员虽然是一个副科级的虚职，但怎么也不应该轮到她，看来金莉莉被提拔到这个位置，八成是和王勇勾搭之后的事。 饭菜很快就上齐，我给钱品阎先倒上一杯，轮到金莉莉的时候，她却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喝。 还没等我说话，钱品阎已经假装扳起了脸，道：“哎哎，莉莉，你这可就不对了啊，不给老哥面子是不是？” “我平常就没有什么量，这下午还有工作呢，钱局长，真不行的。” 金莉莉双手合十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央求状，道：“改天，改天再有机会的，好么？” “那可不行，我这一年也就这么下来一回，再来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你怎么着也得喝点。” 说实话，我不太懂男人喜欢在酒桌上给女人灌酒是一种什么心理，我本人是很反感的。 不过钱品阎的态度倒是很坚决，我看了一眼有些左右为难的金莉莉，也有点于心不忍。 她虽然是王勇的情人，但其实和我并没有什么恩怨，说白了，之所以让金莉莉出席这种场合，还是出于一种对王勇的报复心理。 我心中有愧，犹豫了一下，就劝钱品阎，说金姐真没什么酒量，而且的确是还有工作要做，这回就算了吧，实在不行，我就替她多喝点。 其实金莉莉的酒量我并不知道，有没有工作我也不得而知，我看到金莉莉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显然是没想到我会帮她解围。 可即便我这么说了，钱品阎还是没有打算放过金莉莉，他沉吟了一下，最后道：“那这么着吧，莉莉，你喝一杯，我喝两杯，你看怎么样？” 这就是属于逼酒了，钱品阎把话说的这份上，我看着金莉莉，表示无可奈何，我看到她脸上闪过一抹不悦的神色，最后咬了咬嘴唇，展颜笑道：“既然钱局长都这么说，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钱品阎哈哈大笑，一边说这才对嘛，一边给金莉莉的酒杯满上。 有女人端杯，饭局的气氛自然就不一样，大家伙开始各自互相敬酒，不过倒是浅尝辄止，不知不觉就一杯酒下肚，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金莉莉那杯酒喝完之后，钱品阎好说歹说又让她添上了一杯，这个时候很明显金莉莉就已经有点不高兴了，钱品阎倒是浑然不在意，我看得出来，他是真打算把金莉莉给灌醉了。 “来，钱局长，既然倒上了，我也不能矫情，为了表示欢迎，我敬你一杯。” 金莉莉突然端起杯子，就这么当着大家伙的面一仰头给干了，然后笑吟吟的看着钱品阎，道：“您刚才可是说好的，我喝一杯，您喝两杯，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哦！” 钱品阎显然没想到金莉莉会主动喝酒，愣了一下，不过似乎他对自己的酒量非常自信，钱品阎故作豪迈的笑了一声，说好好好，就把两杯酒就灌进了肚子里。 原本我们以为这样就完事了，哪成想金莉莉又倒满了一杯，连歇都没歇，说感谢钱局长这些年对乡里工作的支持云云，一仰头就又干了一杯。 这下一桌子人的脸色就都变了，大家伙都看着钱品阎，我看到他的眼皮子跳了跳，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又干了两杯。 等放下杯子之后，尽管他表面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我看得出来，他其实非常不好受。 东北农村的酒并不是勾兑的白酒，而是纯粮食自酿的，最低也有六十五度，因为喝进肚子里就像火烧一样，我们称之为小烧，喝酒的杯子虽然不大，却也有一两半左右，任谁连着四杯喝下去估计都够呛。 坐在我旁边的贺斌从桌子底下碰了碰我的腿，低声道：“武乡长，不是钱品阎要灌金委员的酒，我怎么看着，好像反过来金委员把钱局长给灌了呢？” 我下意识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算上最开始的一杯，金莉莉这都已经三杯了，然而接下来，在我们惊讶的目光中，金莉莉却仿佛没事似的，自顾自的拿起酒壶又满上了一杯，这下不光我吓了一跳，在座所有人顿时都看傻眼了。 第16章 金莉莉 “还，还喝？” 钱品阎的表情终于不复之前的沉稳，吓得连嘴皮子都有些不利索了，我猜他压根就没想到，看起来娇娇柔柔的金莉莉是个这么能喝的主儿。 “难得钱局长来这么一回，不喝尽兴怎么行？” 金莉莉面色也有些潮红，喝了这么多她也有些微微的醉态，但这种似醉非醉的媚态却更加勾人，给钱品阎满上，金莉莉娇笑道：“第一杯是见面酒，第二杯是感谢酒，这第三杯就是祝福酒了，我祝钱局长工作顺利，步步高升！” 说完，金莉莉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又是一仰脖喝了个精光，我目瞪口呆，金莉莉哪是不会喝酒，分明就是个老手，刚才钱品阎怎么劝她喝酒的，转眼她就用同样的方式给噎了回去。 “好，这话说的好，我必须得干！” 钱品阎虽然嘴上豪迈，但任谁都看出来他底气不足，不过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是骑虎难下，又是两杯酒下肚之后，钱品阎的脸上已经红得像个猴屁股，两只眼睛更是像好几天没睡觉似的直眨，明显是喝多了，金莉莉也好不到哪去，瘫坐在椅子上也是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 见到他们俩这副样子，大家伙也就失去了继续吃饭的兴致，草草吃了一会就结束了饭局，临走的时候，我没忘了让贺斌给他们装上准备好的咸鸭蛋，钱品阎这时候已经喝得快走不动道了，在那个娇滴滴的女人搀扶下踉踉跄跄的上了车，临走时候还不忘摇下车窗握着我的手，说他对坎杖子乡的防汛工作很满意，就是以后得定个规矩，再来我们坎杖子乡，不行喝酒，要是喝酒的话他就再也不来了。 “看来这钱局长是真给喝怕了。” 望着面包车像逃跑一样驶出乡政府大院，我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有些波折，不过这次的检查总算是过去了，我又叮嘱贺斌几句防汛的工作的事，就回到了办公室。 我虽然只喝了两杯多，但酒劲上来也有些犯困，刚想躺下歇一会，脚步虚浮的金莉莉就摇摇晃晃走了进来，不过在进屋后，她却看似不经意的顺手先把门给关上，这才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拄着香腮，一双带着三分醉意却朦胧的大眼睛看着我，用一种娇柔魅惑的语气说道：“武乡长，今天人家帮了你这么大忙，你要怎么感谢人家？” “那金姐要我怎么感谢你呢？” 我似笑非笑道，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金莉莉很吸引人，但我还是站起身来，又不动声色的把门敞开用凳子倚好。 刚喝完酒，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谢文媛，金莉莉毕竟是王勇的情人，我不得不小心。 我注意到金莉莉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却很快恢复正常。 “咯咯，开个玩笑，帮领导排忧解难是应该的嘛，人家哪敢真邀功啊。” 似乎是我不冷不热的态度出乎了金莉莉了预料，她很识趣的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而是转移话题问道：“武乡长，你有没有对象？”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但是思绪却有些飘忽，因为我发现在金莉莉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竟下意识的想到了姜雨薇。 其实原本我已经决定对姜雨薇死心了，但薛翰林来时候的话又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姜雨薇跟崔哲说她是在利用我，可是来到湘云之后她却又帮了我，而且在这之后，就算在矿难事件中我的表现再突出，薛翰林也不可能对我另眼相待，更别说让我先主持乡政府的全面工作，但如果是姜雨薇在其中推波助澜的话，以她的家世背景，这些就都说得通。 我不知道我对姜雨薇来说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定位，同样的，我现在也分不清我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听到我单身，金莉莉眼睛一亮，说她手里正好有个小姑娘，是县委组织部派下来锻炼的，二十出头，长得水灵又漂亮，据说家世也不错，父母都是经商的，挺富有，只不过在我没上任之前来报到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刘文才让她先回去，等过一个月再来，这算算时间也快了，问我有没有想法。 因为想到了姜雨薇的缘故，我有些心烦意乱，但不管怎么说金莉莉都是一番好意，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就点点头，打算到时候见过面，找个没相中的借口敷衍过去就算了。 见我答应下来，金莉莉显得有些心满意足，站起身来说那就不打扰我休息了，就离开的办公室。 我把金莉莉送到门口，目送她摇摇晃晃的走回办公室，我有一种直觉，那就是金莉莉根本就没有醉，但我却摸不准她到我来办公室的目的，我最开始以为她是打算像谢文媛一样给我唱一出“捉奸在床”的戏码，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金莉莉就不会在一开始就拒绝在饭局上喝酒。 不过也很有可能是她单纯的就想给我介绍对象也说不定。 女人心海底针，防人之心不可无，就冲金莉莉刚才在酒桌上的表现，她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不过金莉莉这么一个插曲，我反而精神了不少，还没等回屋，周元鹏就来了，说张书记找我，叫我过去一下。 张鹤城看起来也是个实干派，自打来了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东西，连饭菜都是食堂给端进去吃。 敲开屋门，张鹤城一脸疲惫的站在门口，似乎是没有休息好，进屋之后我才发现他这屋里可是够乱的，桌子上摆着一大摞文件资料不说，就连沙发和地上也都是乱七八糟的。 “从原来工作单位的时候就这样，你别介意。” 张鹤城也没有不好意思，从沙发上给我收拾出来一小块地方让我坐下，然后倒了一杯水递给我，这才开口道：“和王勇之间有矛盾？” “张书记，你看出来了？”我有些惊讶道。 “呵呵，上午的时候我从窗户看到外面回来一拨人，到王勇屋里不大一会又走了，中午食堂送饭的时候说你安排了一桌饭，县水利局的人来检查，我就大概猜出来个八九不离十。” 张鹤城顿了顿，又问道：“怎么样，事情都解决了？” 我点点头，张鹤城能从这点迹象就能推断出来，就证明他绝不简单，当下我也就没有隐瞒，把事情从头到尾简单说了一遍。 “要不是杜宝安帮忙，以钱品阎那个损色德行，你要摆平他还真得费一番周折。” 张鹤城显然是认识钱品阎的，沉吟了一下，他放下茶杯，笑道：“不过话说回来，王勇这样做，其实也可以理解，常思，你还年轻，不懂得论资排辈有多么难熬，我刚才看了一下人事记录，他在这呆了也有四五年了，你要是直接任命了乡长还好说，木已成舟，王勇就是再有意见也没办法，但偏偏你是主持工作，他还有机会，当然会有小动作，否则以你的年纪，真要是靠时间把你靠走，那可真就是猴年马月喽。” 我一时语塞，张鹤城说的不错，如果换成我的话，估计也是同样不甘心。 “所以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张鹤城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常思，在官场上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有机会能和解的话最好，不能和解的话，也别弄得你死我活，做人留一线，也不要太过分了。” 我点点头，由衷感激道：“谢谢张书记跟我说这些，金玉良言，常思都记住了。” “这哪算什么金玉良言，只不过比你多吃了几年官饭，一点经验而已。” 张鹤城摆了摆手，这才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说正事，常思，不瞒你说，我刚来的时候其实对于坎杖子乡未来的发展方向，是有初步的想法的，搞设施农业，就是扣大棚，但是现在看来行不通了，所以我想听听你有什么想法。” “扣大棚不是挺好的么，现在扣上，正好能赶上冬季的反季节销售，也是个不错的路子。” 我疑惑道，其实我之前也想过这个路子，只不过这个还需要花时间普及种植技术，成本也要比干果种植高，我就没有优先考虑。 张鹤城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我：“你知道当初为什么姚援朝会答应刘文才帮他一起陷害你么？” 我摇了摇头，不明白张鹤城为什么这个时候说起这个。 张鹤城从小山一样的材料堆里翻出一本账本递给我，道：“这是三年以前坎杖子乡的财务账本，你看看，有什么不对的？” 我接过来翻开一看，入眼的是密密麻麻的数字，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有些尴尬道：“张书记，我不是学财务的，真看不懂。” “呵呵，这个可得学啊，要不然将来当了领导，底下人糊弄你都不知道。” 张鹤城拿过账本，翻开一页指着其中一处地方道：“这是三年前他们两个放山伐木改种果树时候的账务记录，卖木材补偿款以及购买果树苗的款项，看似数目对等，但其实中间相差了五万块钱。” 我惊讶的长大了嘴巴，道：“张书记是说，这钱，让他们两个给贪污了？” 第17章 刘晓玲 从张鹤城办公室回来以后，我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按照他的猜测，当年放山伐木的补偿款十有八九是被姚援朝和刘文才贪墨了一部分。 坎杖子是国家级贫困乡，如果他们两个连这钱都敢贪的话，那么他俩在任时，想必还有别的事是我们所不知道的，这着实令人发指，让我原本还有一点的愧疚和怜悯烟消云散。 而之所以张鹤城扣大棚的想法不能实施，也和这有关。 谁也不傻，村民们分得补偿款的时候也觉得不对劲，为此还大闹了一场，张鹤城给我看了相关的会议记录，姚援朝和刘文才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事给压了下去。 问题就在这里，扣大棚需要土地，坎杖子乡的耕地本来就不多，谁也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去给占了，而有了前车之鉴，估计村民们是怎么都不会让我们把果树给砍了的，如果强行推行，很大可能会出现民怨，我们两个都是新上任，谁也负不起，也不敢负这个责任。 张鹤城看起来是很想在任上做出一番政绩，扣大棚的想法不成，就拉着我天天到各个村子里面去调研，用他的话来讲，就是没有调研就没有发言权。 白天各地方跑，通常骑着自行车就是来回十几里地的山路，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还要处理工作，搞的我是疲惫不堪，但我却没有丝毫怨言，因为我看得出来，张鹤城是一个好官，他是真想为坎杖子做点事情，让大家伙能富裕一些。 这天好不容易张鹤城到县里开会，我难得一觉睡到自然醒，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有些发红的眼睛，像僵尸一样端着脸盆去水房洗漱，要说这政府大院有什么好，就是有个锅炉房，水龙头一拧开就有热气腾腾的水。 洗头洗脸刷牙，等回来的时候，老远就看着有个女孩趴在我窗户上往里瞅。 身高目测顶多也就一米六出头一点，不过身材倒是娇小玲珑，上身短袖体恤衫，穿着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雪白的运动鞋，脑后的马尾辫随着她一蹦一跳的动作晃来晃去，显得青春时尚。 不过我确定以及肯定，这个女孩我不认识，好歹我也是个主持工作的副乡长，被她这么明目张胆的趴窗户瞅来瞅去，被人看见也太没面子了吧。 我走到女孩身后，拍了她一下，道：“喂，你干什么呢？” “呀！流氓！”女孩转过身来，顿时抱着肩膀大喊。 我这才反应过来，因为要洗头，我还光着上半身呢，脚上也是邋遢着一双拖鞋，形象确实不怎么太雅观。 被她这么一喊，倒是有人从门口探出头来，一看到是我，赶忙又缩了回去。 我没好气道：“瞎喊什么，谁是流氓，倒是你，在这鬼鬼祟祟的，我看你才有问题！” “你说谁鬼鬼祟祟？” 女孩顿时一跺脚，掐着小腰指着我，刁蛮道：“姑奶奶我光明正大，告诉你，我男朋友可是这儿的副乡长，你要再敢乱说，等会他来了要你好看。” “哈？男朋友？”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坎杖子乡的副乡长除了我以外就是张忠杰，不过他都已经快四十了，我惊讶得看着年前的女孩，脸盘精致模样清秀，顶多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就算是老牛吃嫩草，可这也太嫩了吧？ 当我脸上的惊讶落在面前气鼓鼓的女孩眼中，我估计就变成了心虚和害怕。 “哼，你等呆会我找到我男朋友，看我怎么收拾你。”女孩得意洋洋的丢下一句话，就跑到别的屋门口去转悠了。 我搔了搔头，有些莫名其妙的回到屋子里，换上衣服没多久，就听门外金莉莉的声音传来：“武乡长，你快看看是谁来了？” 话音刚落，金莉莉就领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当我看清楚她的样子，顿时惊讶道：“是你？” 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我门口扬言要收拾我的那个小姑娘。 “是你？”几乎是同时，女孩也是异口同声，一脸惊讶的看着我，随后仿佛明白了什么似得，一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哎？你们认识？”金莉莉半张着嘴看着我们俩，同样是满脸惊讶。 “哦，不认识，只不过刚才在门口见过。” 我摇了摇头，让她们俩坐下，倒上茶水。 金莉莉狐疑的打量了我们一眼，这才介绍道：“武乡长，这就是我前一阵说的那个组织部下放来咱们乡锻炼的干部，叫刘晓玲，这不今天来报道来了嘛，张书记说让你给安排安排工作。” 她说完还冲我隐晦的挤了挤眼，我差点一口茶水没喷出来，感情闹了半天，原来这小姑娘就是金莉莉要给我介绍的那个对象。 又把我介绍给刘晓玲，金莉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你们谈吧，我就不打扰了，就离开了我办公室。 她这一走，气氛顿时就有些尴尬，刘晓玲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威风，而是低垂着头玩弄着两个小指头，明显是有些手足无措。 “咳咳。” 我看着好笑，一方面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另一方面纯粹就是逗她，打趣道：“你男朋友呢，不是说要让我好看吗？” “哎呀～你还说！” 刘晓玲立刻双手捂着脸，连耳根都红了，急声道：“这不是刚才被你吓了一跳，你……你那个样子，说话还那么气人，我这才抬出你名号吓唬人的，你还当真了，也太小气了吧！” “好好，我不逗你了。” 我摆了摆手，笑道：“这么说，金姐把介绍对象的事都跟你说了？” 刘晓玲嗯了一声，有些害羞道：“来之前莉莉姐给我打过电话，只不过没想到闹了这么大个乌龙，你……你，真没生气吧？” “怎么会，你看我像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么？” 我有些惊讶的看了刘晓玲一眼，听她的意思似乎是家里安了电话，我听周元鹏说过，收发室的那部电话光初装费就三千多块，金莉莉说刘晓玲家庭条件好，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听我这么一说，刘晓玲这才用小手拍了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 “其实你不用这么拘谨，我比你也就大一两岁，除了工作，私下里管我叫哥就行。” 我看着刘晓玲，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道：“至于处对象的事，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目前倒是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你莉莉姐是热心肠，我也不好意思拒绝，这可能给你填了点麻烦，我在这跟你说声对不起。” “哦哦，这个没关系的。” 刘晓玲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好像有些失望。 我笑着点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问刘晓玲，她有什么特长，又打算从事哪方面的工作。 刘晓玲告诉我，她从小学习不好，初中毕业就不念了，刚开始在她父亲的店铺里帮忙，店里有台电脑，她好奇没事就鼓捣鼓捣，一来二去就产生了兴趣，她父亲就把他送到了计算机学校，至于想从事哪方面工作，刘晓玲说她刚参加工作也没有什么经验，听我安排就好。 我听完之后眼前一亮，在农校的时候我也接触过电脑，也知道这东西普及是一个大的趋势，像刘晓玲这样的人才，早晚都会有用武之地。 我想了想，说道：“那你就去政府办吧，正好那缺了一个行政秘书，等过一阵看看情况，我再决定是否给你调整工作。” “行政秘书，那是干啥的？”刘晓玲有点茫然的问我。 “就是负责一些文字材料，是个……挺重要的位置，我合计电脑这玩意早晚得在咱们办公系统普及，到时候有你这个电脑高手在，也不至于抓瞎不是。” “行，我没有意见。” 刘晓玲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我稍微一恭维，她顿时就眉开眼笑。 我见她答应下来，就把金莉莉找来，嘱咐她给刘晓玲找一间干净些的办公室，然后就去政府办公室报道。 不多一会，金莉莉就回来了，一进屋就问我道：“怎么样，这个刘晓玲还不错吧，有感觉没？” “还行吧，接触看看。”我敷衍道。 “这条件，还要再看看啊？” 金莉莉惊讶道，然后啧啧叹道：“要说你们这代年轻人真好，恋爱这东西多自由，不像我们那个时候，媒人一说话，父母觉得条件合适，基本就定下来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嫁给……” 金莉莉说道这里突然打住，见我看着她等着听下文，勉强笑了一下，连忙摆摆手，说不好意思，一时感慨就说多了点，要我不要介意。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的，不过要是想说什么的时候，我愿意做一个倾听者。 “我去看看晓玲，这孩子初来乍到就背了这么一个小包，要是缺什么东西我顺便领她去小卖部买点。”金莉莉笑了笑，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我办公室。 我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刚才金莉莉说到后面的时候，神情明显有点黯然神伤，似乎是有什么不愿意提及的往事，那种神情不似作假，而是一种自然流露。 直觉告诉我，金莉莉似乎并不是一个坏女人。 第18章 逼我做她男朋友 刘晓玲其实挺活泼可爱的，就是有些刁蛮，除此之外，最大的缺点就是笨手笨脚和娇生惯养。 兴许是和我年纪相仿，又兴许是在她父亲身边见过太多我这一级别的官，总之，在这小丫头片子眼里，压根就没有半点我是她领导的觉悟。 刚来没几天，刘晓玲就把政府大院折腾个鸡飞狗跳。 武乡长，我送文件的时候，不小心把张书记的水杯给打了。 武乡长，我洗脸的时候把水盆掀翻了，现在床铺都湿透了。 武乡长，我都好几套衣服脏了没有洗，你能不能给添台洗衣机？ 武乡长，食堂的饭菜实在太难吃了。 …… 每天刘晓玲总要惹点事，要不就是冲我发牢骚，而且每次都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生不起气来。 “杜老哥，你说我堂堂一个主管政府大院的副乡长，偏偏对一个小丫头片子无可奈何，这可咋整？” 我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看得对面的杜宝安直发笑。 “我看这姑娘八成是喜欢上你了吧。”杜宝安冲我挤了挤眼，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猥琐笑容。 “你可拉倒吧。” 我翻了翻白眼，把刘晓玲的家世说了一遍，“就这条件，能看上我？再说了，就算她看上我，这大小姐脾气我还受不了呢！” “反正我看这小姑娘挺不错的，会来事，嘿嘿。” 杜宝安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放在鼻子尖上闻了闻，却没舍得抽，而是又塞回去重新放进了衣袋里。 “一盒烟就把你给收买了，你这立场也太不值钱了吧？” 我鄙夷的看着杜宝安，这盒烟是刘晓玲给他的，听杜宝安说是什么军队里军供的小熊猫，他以前当兵时候只看首长抽过，稀罕得紧。 “对了，我哥明天放出来，你明天有没有空，跟我一起去？” 杜宝安要是不说我还真给忘了，这事几天前他给我提过，我想都没想就点点头，说好。 杜宝安前前后后帮了我那么多忙，我跟他去一趟也是应该的。 见我答应，杜宝安显得很高兴，掰着指头念叨，问我该去县城哪家馆子哪吃比较好，一会说有家杭帮菜馆，西湖醋鱼和杭州卤鸭都很正宗，一会又说有家特味馆比较有名，尤其是老板娘最拿手红烧狮子头，说到这的时候杜宝安还情不自禁的咂摸咂摸嘴，一脸神往的说他都好多年没有吃了，也想去。 “啊！” 正当杜宝安在那絮絮叨叨，就听政府大院响起了刘晓玲凄厉的叫喊声。 “得，准是这丫头又开始作妖了！” 我一拍脑门，就跑出了办公室，一把推开了刘晓玲的门。 刘晓玲的身材虽然娇小，却很有料，浅黄色的连衣裙刚刚脱到腰间，白皙光滑的背部正好对着我，这一瞬间我就有种鼻血要喷薄而出的冲动。 然而—— “呀……臭流氓！”这是刘晓玲更加凄厉的叫喊。 “啪！”这是她一耳光就扇在了正一脸呆滞的我脸上。 十几分钟后，一只奄奄一息的老鼠被我拎着尾巴走出了刘晓玲的房间，我阴沉着的脸左半边红红的，隐约可以看见几根细长的手指印子，刘晓玲苦着一张小脸，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回去的路上恰好遇到了几个乡干部，但凡看到我这副模样都不禁捂住了嘴，想笑还不敢笑，明显是憋得很辛苦，我仰天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平日里英明神武的形象，这下算是彻底毁了。 回到办公室，杜宝安一见我俩这样，惊讶得问我咋的了，我苦笑着告诉他，刘晓玲在换衣服的时候屋里进去一只耗子，杜宝安愣了一下，顿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过了好一会，他才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指着我手里的老鼠道：“武老弟，你还拎着它干啥？” “这是证据。” 我恶狠狠的盯着刘晓玲：“不让大家伙看着，我的清白就没了！” “你……混蛋！” 我不说还好，这一说，刘晓玲顿时涨红了脸，带着哭腔道：“人家都被你看光了，你还在这么说，我……我那还不是条件反射，你一个大男人，干嘛还跟我计较！” “啥，看光了？看啥了？都看哪了？” 刚凑上来的杜宝安顿时目瞪口呆，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最后一本正经道：“这个……按理说，男女授受不亲，武老弟，要么……要么你就委屈委屈，把这丫头收了算了。” “你别听这小丫头片子瞎说，我根本就没——” “凭啥是他受委屈？！” 我还没等解释，刘晓玲就像被踩到了猫尾巴一样，“噌”的一下就站起来对着杜宝安怒目而视道：“你倒是跟我说说，本大小姐这条件，要家庭有家庭，要脸蛋有脸蛋，除了身材——呸！我哪配不上他了，怎么就让他受委屈了？” 杜宝安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引火烧身，张了半天嘴愣是说不出话来，最后似乎意识到夹在我们两个中间也不是回事，讪讪的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突然想起来矿上还有点事，就一溜烟落荒而逃，临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还不忘冲我露出了个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我翻了翻白眼，也懒得计较杜宝安这个不讲义气混蛋，走出去把周元鹏叫过来，把老鼠交给他让他处理掉，等回来之后，刘晓玲还坐在原位，小脸上是一副阴晴不定的表情，我奇怪的问她，你不回去，还在这呆着干嘛？ 刘晓玲方仿佛做了某种决定，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我一本正经的道：“你把我看光了。” “啥？”我大脑一时没转过来。 “我说，你把我看光了。”刘晓玲又重复了一遍，用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严肃语气道：“其实我是一个挺传统的人，杜叔叔说的对，男女授受不亲，你既然都看到了，那就得对我负责。”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刘晓玲，半天说不出话来，瞬间感觉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帮人抓个老鼠还把这辈子给搭进去了，想起这些天自打她来后我的遭遇，我就情不自禁得打了个寒颤，别说我真对这小丫头片子没什么感觉，就是有，这鸡飞狗跳的日子我也受不了。 整整两个小时，我是啥工作都没干，从分析家世背景的不对等，到现在社会已经发展到不是古代传统那一套，从性格分析我们俩并不合适，到我赌咒盟誓是真的啥也没看到，苦口婆心的劝说刘晓玲半天，可她就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始终瞪着一双大眼睛倔强的看着我。 等我说完，她冷哼了一声，说反正就是赖上我了，我要是不对她负责，她就去找他爸爸，然后弄得全县皆知，说我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我吓了一跳，依着这小丫头的性子，她既然说出来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好说歹说，我答应她先处对象试试看，但同时也说了，如果要是俩人真不合适的话，也不要强人所难，刘晓玲大概也知道不能把我逼得太紧，最后“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等她像打了胜仗似的，得意洋洋一蹦一跳的出了我办公室，我一下子就瘫软在了椅子上，脑海中始终回荡着两个字，完了。 等我再一次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一出门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味，周元鹏坐在收发室的门口，拢了一堆砖搭了一个小灶，旺盛的柴火上面是一只陶罐，里面正咕嘟咕嘟作响。 “哟，小周，自己改善伙食开小灶呢？” 我走过去，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下班的点，空荡荡的大院也没有几个人，因为刘晓玲的原因，我百无聊赖，连晚饭都没心情吃，这会一闻到这股浓郁的肉味，顿时觉得肚子里空空如也。 周元鹏站起身来，有点不好意思，就问我要不要一起吃。 平常大家伙在一起吃点东西都属于正常，我也就没多想，拿过一个小板凳就坐了下来。 “呀，好香！” 就在这个时候，刘晓玲也走了出来，看到这番景象，眼珠一转，走过来就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扁着小嘴嘴眼巴巴的望着我们。 “你又没好好吃饭？”我皱了皱眉道。 “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嘛！” 刘晓玲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见我板起了脸，吐了吐舌头，有些委屈道：“好啦，人家以后好好吃饭就是了。” 周元鹏倒是不介意，说刘姐胃口小，又吃不了多少，就去食堂端来三个小碗给我们一人盛了一点。 我原本以为周元鹏好歹也是个男人，没指望他手艺好到哪去，结果没想到这炖肉的味道确实不错，只不过口感有些奇怪，不像是猪肉，倒是有点像狗肉。 刘晓玲同样吃得津津有味，三下两下就吃个精光，吃完后咂摸咂摸嘴，有些意犹未尽，拿起勺子在陶罐里划拉划拉，却根本就没捞出几块肉来。 “我说小周，你这也太小气了吧。”刘晓玲一边把勺子扔回陶罐里一边抱怨道。 周元鹏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有些茫然的嘀咕道：“我哪里小气了，这玩意本身也没多少肉。” 我脸色一变，问周元鹏，说你这事炖得什么肉？ 周元鹏有些莫名奇妙的看着我，说道：“武乡长，不是你把那只耗子给我，说让我处理的么？” 第19章 杜氏兄弟 我是一个从不晕车的人。 但这次坐在通往湘云县城的客车上，伴随着路上的颠簸，我就一阵一阵的反胃，旁边的刘晓玲更是不堪，小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瘫在那里一副半死不活的可怜模样，偶尔也会张开小嘴做出呕吐状，但是我却丝毫不担心她吐出什么东西来。 因为前一天晚上，当周元鹏口中说出“耗子”这两个字的时候，小丫头片子在短暂的呆滞之后，可怜的瓷碗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个稀碎，而她本人更是在厕所门口吐了半天，连胆汁都快吐了个一干二净。 我当然也好不到哪去，陪着刘晓玲一起吐了个稀里哗啦。 “要不，到县城之后，我领你们两个先去医院看看？” 坐在前面座位的杜宝安转过头来，一脸的担忧。 “没事，本大小姐没那么娇贵，还死不了。” 刘晓玲挣扎着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我肩膀上，咬牙切齿道：“好一个周元鹏，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其实这事严格来说并不怪周元鹏，完全就是刘晓玲自己嘴馋，我和杜宝安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替他说话，反而生出几分同情，被这个小丫头记恨上，周元鹏还是自求多福吧。 好不容易到了县城，先给刘晓玲送回家，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居然是自己一个人住，房子虽然不大，也就六十几平，但里面装修却极其考究，是相当少见的简欧风格，空调和录像机等在平常人家几乎看不到的家电在这里却一应俱全，地上铺着柔软的红地毯，我跟杜宝安光着脚踩上去却觉得脚底直痒痒，远没有想象中的舒服。 坐在红木沙发上，趁着刘晓玲去冰箱拿饮料的时候，杜宝安悄悄告诉我，说光这装修和家具电器的钱，就够平常人家买栋百来平的房子了。 我惊讶得半天合不上嘴，我知道刘晓玲家有钱，却没想到她家里这么有钱。 刘晓玲本来是想跟我们一起去接杜宝平，用她的话说，就是既然已经是我的女朋友，到了县城她怎么也得尽一下地主之谊，我告诉她尽地主之谊就得请客，请客就得吃肉，刚从老鼠肉事件缓过劲来的小丫头顿时脸色苍白，死活都不愿意去了。 临走时候我动用了“特权”，给小丫头放了几天假，让她好好休养，等好了再去上班。 在去县公安局的路上，杜宝安犹豫了很久，最后问我，是不是不喜欢刘晓玲。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论外表，刘晓玲的长相和身材都无可挑剔，再加上优渥富裕的家庭条件，配我已经是绰绰有余，甚至说不好听点的话，我还属于是高攀了。 只不过，我不愿意承认，我还没有忘记姜雨薇，在没有放下她之前，我没办法全身心的去投入另一段感情。 …… 杜宝平和杜宝安虽然是亲兄弟，但从外表上看完却全不像，杜宝平比他弟弟要瘦很多，确切来说就是精壮，任谁都能看出他隐藏在体恤衫下面那身魁梧的肌肉。 互相介绍寒暄了几句，杜宝安就领着我们来到一个叫“湖仙居”的杭帮菜馆，进了包间我就忍不住一阵惊叹，到底是县城里有档次的馆子，无论布局和装饰都显得古色古香。 “常思，我们兄弟俩这次糊涂，险些害了你，我这当哥哥的多有得罪，在这给你赔礼道歉。” 饭菜刚上齐，杜宝平就端起酒杯站起身来，一脸的郑重，杜宝安见状也老老实实的站起来，在他哥身边有些紧张，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其实后来杜宝安有给我坦白过，那次栽赃陷害的事他哥哥当时并不知情，他说杜宝平为人正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当初要是知道的话是万万不会让他那么做的，如今他哥哥能站出来把事揽到自己身上，我由衷佩服。 “杜大哥言重了。” 我也赶忙站起身来，道：“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杜老哥这么做我也可以理解，也没出什么大的纰漏，我反而为此还因祸得福，不信杜大哥你去县政府大院打听打听，现在谁都知道坎杖子乡有我这号人。再说，之后杜老哥也帮了我不少忙，我今天之所以来，就是因为我觉得你们兄弟重情重义，值得我深交，今日旧事不提，只为杜大哥接风洗尘，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好！” 杜宝平沉喝一声，道：“武老弟既然这么说了，当大哥的再说别的就矫情了，今天我把一句话放这，但凡日后有用得着我们兄弟二人的地方，武老弟尽管开口，我和宝安绝无二话！” 三杯酒下肚，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的相视大笑，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 杭帮菜的味道确实不错，尤其是杜宝安来时候就念念叨叨的西湖醋鱼和杭州卤鸭，新鲜微甜清淡适中，正宗不正宗我不知道，反正是让我把周元鹏的那碗老鼠肉忘了个一二干净。 杯来盏往之后，我看到杜氏兄弟对视了一眼，然后身为大哥的杜宝平犹豫了一下，突然对我说，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杜宝安，他好像早就知道他哥想说什么，但他之前却没有跟我说，我有些奇怪，跟杜宝平说不用客气，让他有事直说。 “武老弟，我听宝安说，你跟咱们湘云的副县长薛翰林挺熟？” 杜宝平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怕我误会，他解释说，是想打听一下县城中心一块地皮的事。 原来杜氏兄弟虽然在坎杖子乡开矿，但实际上前几年就在县城里买了房子安了家，加上矿场也早就步入了正轨，所以就交由杜宝安一个人打理，他偶尔才回去几趟，这也是我至今都没有见过杜宝安父母妻小的原因。 杜宝平告诉我说，他这些年在县城也没闲着，干点沙子水泥的买卖，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这些年湘云县城的发展很快，看到跟他打交道那些建筑商都赚了个金满盆钵，杜宝平难免有些眼红，加上这些年他们两兄弟也赚了不少钱，就想转行做一做房地产，恰好现在位于县城中心的一个制造轮胎的国企搬迁改造，空出来一块地皮，而薛翰林就是主管土地和住建的副县长，就想打听打听情况。 “杜大哥，这都没外人，我就实话说了吧。” 我犹豫了一下，没把姜雨薇跟薛翰林打过招呼的那一层关系告诉他们，只说我跟薛翰林只有过一面之缘，他大概是因为欣赏我所以才对我另眼相看。 杜宝平显然有些失望，但我也无可奈何，不是我不帮他，而是我跟薛翰林本来就不太熟识，更不可能厚着脸皮去找姜雨薇。 之后的饭局气氛并没有因为这点尴尬就冷下来，相反，杜氏兄弟都是豁达开朗的人，这二人又当过兵，天南海北去过好多地方，在酒桌上根本就少不了话题，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们再说我在听，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我就起身告罪去了个卫生间。 要说饭馆上了一定档次，连卫生间都很大，外面是一整排洗手的水池，我正洗手的时候，从里面出来一个人，见到他时我明显一愣，因为这个人我见过，他叫范长平，是薛翰林的秘书，当时薛翰林带着调查组到坎杖子的时候，就是他就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左右。 “你是……坎杖子的武乡长？” 范长平显然也是认识我的，只不过大概时间久了点，他有些不确定，我赶紧假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恭维他记性好，难怪能给薛县长当秘书。 “武乡长，我这记性哪能跟你比？” 范长平摆摆手，嘴上谦虚，但我看得出来其实他很受用，然后他又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笑着解释说跟几个朋友吃个饭，心中突然一动，轻声问道：“怎么，薛县长也在这里？” 听我这么一问，范长平神色紧张了一下，左右看看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告诉我，说薛县长有个同学来了，也是在这里招待一下，这完全属于私人性质，要我不要声张。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又跟范长平寒暄了几句，就回到了包间。 一进屋，杜宝安就开玩笑问我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是又吐了出来吧。杜宝平也不禁莞尔，之前吃饭闲聊的时候他也听说了我和刘晓玲误吃了老鼠肉的事。 “你们猜我碰到谁了？” 我没有笑，见他们俩一脸茫然，这才告诉他们我碰到了范长平和薛翰林在这吃饭的事。 “可是就算薛县长在这，我们也没法去见，范长平既然说了不要声张，要是让武老弟领咱们去的话，那不把武老弟给卖了？” 杜宝安摇了摇头，杜宝平也赞同的点点头，接话道：“一会咱们走的时候，可得先看好了，要不然万一碰上了，就算是偶然碰见也难免被人家误会。” 见到杜氏兄弟这时候还为我考虑，我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凭空生出几分感动的同时，也有几分愧疚。 因为我之所以告诉他们两个这件事，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杜氏兄弟毕竟是商人，俗话说无奸不商，我始终对他们怀有一丝戒心，这并非有意，而是一种出于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理。 如果他们没有考虑到这一层，要求我带着他们去见薛翰林，或者制造出“偶然”碰面的话，自此以后我和他们虽然表面依旧，但明里暗里我都会防着一手。 庆幸的是，他们没有，证明我没有看错人。 我笑了笑，看着杜氏兄弟道：“不用我出面，我有办法让你们和薛薛县长攀上关系。” 第20章 孤男寡女 之前杜宝平告诉我，他是“湖仙居”的常客，这里的老板娘他不仅认识，还有些交情，这也是我敢把大话说出口的原因。 我让杜宝平从老板娘那里问清了薛翰林所在的包房，然后叫他留下了一千块钱买单，这个数目是杜氏兄弟商量好了的，因为杜宝安说，就是在王府井的北京饭店，如果三五个人的话，六百块钱也够了，留这么多只是以防万一。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不会差在钱上。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让杜氏兄弟出面做的，在这之前我早就离开了。 “武老弟，接下来怎么办，我咋就没弄明白呢？” 在“湖仙居”外面不远的路口一碰面，杜宝安就问我，他哥哥杜宝平也是一脸的疑惑。 我告诉他们，从调查组到坎杖子的时候，我就发现薛翰林为人非常正派，如果他发现有人替他买单的话，以他的性格是一定会刨根问底的，老板娘又跟杜宝平认识，自然会告诉薛翰林，之后，薛翰林一定会想法找到他把钱还给他们，这样就算是认识了，之后的事就看他们自己了。 “可是这样薛县长就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吗？”杜宝安还是有些不明白道。 “为什么要怀疑我？” 我摇摇头，笑道：“老板娘又不认识我，薛翰林找你们的时候，你就说当时在坎杖子的时候你很仰慕，偶然看见他在这里吃饭，就顺手把单给结了，他为什么会想到我？再说了，范长平又不知道我跟谁吃的饭，他既然能当上随身秘书，模棱两可的事是肯定不会跟领导说的。” “哦，难怪刚才你让我千叮万嘱老板娘，要是薛县长问起来，就说是我们两个在这吃饭，原来是这个原因。”杜宝平这才恍然大悟，冲我举起大拇指道：“当初宝安说起来我还觉得有些夸张，现在看来，姚援朝和刘文才栽到你手上还真不冤。”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因为只有身在局中才能明白，那当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运气，其实之后有几次噩梦中醒来，我在后怕之余，也是庆幸不已。 吃完午饭时间还早，杜氏兄弟都邀请我去各自家坐坐，却被我婉转的拒绝了，杜宝平刚从公安局出来，杜宝安也好不容易回一趟县城，难得可以陪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我一个外人总归有些拘谨。 临走的时候我没忘记嘱咐他们，要是薛翰林要还给他们饭钱的话，千万要收下，否则薛翰林会以为他们有什么目的，就会适得其反，他们这个事就好比文火煮药，得慢慢来。 至于之后的事情就看他们自己了，为此我倒不是特别担心，以这两兄弟的脾气秉性，多半会对薛翰林的胃口。 原本我是打算去商场买一些东西的，可是逛了一圈却发现没有什么可以买的，这并不是我兜里没钱，实际上就在前不久，我刚从乡财政所领到了我人生第一个月的工资，足足有三百八十七块。 衣服鞋子很新潮，但是太贵，而且在乡政府大院我一般都穿得比较正式，没有必要。 至于一些日用品，乡里的小卖部不仅都有卖的，还比这里便宜一些，虽然没多少，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都知道节俭，况且还要坐车带回去，犯不上。 “武乡……啊不对不对，常思哥，你怎么在这？” 正当我合计打算过一阵回家，买些营养品孝敬爸妈和爷爷奶奶的时候，刘晓玲咬着一根冰淇淋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雪白的运动鞋，背带牛仔裤，粉红色T恤杉，精致白皙的小脸上还夹着一副太阳镜，散发着一种活泼时尚的气息。 我没有回答，而是皱着眉问她为什么不在家呆着好好休息，怎么又跑出来了。 “在家没意思嘛！” 刘晓玲垮着一张小脸，告诉我她在这其实并没有什么朋友，平常一个人无聊就喜欢出来逛商场，只不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我。 说这些的时候刘晓玲情绪有些低落，我也不禁对她生出几分怜悯，不可否认，她优渥的家世让很多人眼红羡慕，但之前我也偶然听刘晓玲说过，她的父母都很忙，很小的时候她几乎就成天跟保姆在一块，尤其是这次来湘云工作，她的父母并没有跟来，仅仅是置办了一处房产，其他的事就又都甩给了临时雇佣的保姆。 这也许是一种富人家庭独特的生活方式，甚至可以上升到教育方式的高度，只不过我对此不敢苟同。 刘晓玲显然很开心，撒娇央求我陪她逛街，我看她精神不错，身体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大碍，更何况我还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下来。 只不过我很快就后悔了，第一次陪女生逛街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这种生物对此狂热而又恐怖的战斗力。 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被刘晓玲带进了不同的试衣间，脱了又换换了又脱，好不容易有适合的，又因为一些吹毛求疵的小毛病被放回了货架，我光看着就感觉累得要死，刘晓玲却兴高采烈甘之若饴。 等好不容易逛完了一圈，正当我以为结束了的时候，谁知道她又返回了之前逛过的店铺，我问刘晓玲，买衣服需要这么费劲吗。因为如果是我的话，从上到下从头到脚，顶多一个小时搞定。 刘晓玲一副理所当然的看着我，说对啊，买了上衣就要挑和上衣搭配的裤子，买了裤子就要去选搭配的鞋子，而且说不定下一家还有更适合的，当然要好好比较一下再决定啊。 听着这套理论，我顿时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我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刘晓玲家，我已经累得半死，一脱掉鞋子就瘫软在了沙发上，我发誓，我宁愿再吃一碗周元鹏煮的老鼠肉，也绝对不想和刘晓玲再踏进商场半步。 刘晓玲也好不到哪去，全然没有半分淑女形象，就那么四仰八叉的干脆躺在了地毯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刘晓玲才爬起来，有气无力的说她饿了。 “逛了一下午，就没见你消停过，能不饿吗？” 我无奈的打开冰箱，发现里面都是些方便面火腿肠之类的东西，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平常就吃这些东西？” 刘晓玲吐了吐舌头，点点头。 “你家的保姆呢？” “被我辞掉了。” 刘晓玲挤过来，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镇汽水一边道：“我吃住都在乡里，还要她干嘛，偶尔回来一趟，对付几口就得了。” “那也不能净吃这个啊。” 我摇了摇头，接过刘晓玲递过来的汽水喝了两口，就出门去楼下找了个菜市场，等回来的时候，刘晓玲顿时两眼放光，道：“你居然还会做饭？” 我笑了笑，没有解释，城里的孩子大概不会懂，在农村，大人出去干活，通常年龄稍大的孩子都是会提前做好饭等父母回来吃的。 我进了厨房不久，刘晓玲就抱着浴巾走了过来，假装凶巴巴的警告我，说她要去洗澡，叫我不许偷看。 我头都没抬，说你一个没长成的小丫头片子，有啥好看的。把刘晓玲气的够呛，不依的掐了我两下，直到我假装讨饶，这才心满意足的走进浴室。 浴室与厨房只有一墙之隔，我清清楚楚的可以听到从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虽然我之前嘴上嘲笑刘晓玲，但是实际上她的身材的确非常好，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即便是唯一美中不足的身高，也让她显得娇小玲珑。 我有些口干舌燥，一边做饭，一边不免在脑海中幻想着刘晓玲赤身裸体洗澡的模样。 我知道这样不对，但就是忍不住去想，最后我安慰自己，这不是龌龊，而是一种雄性生物的本能。 一顿晚饭，我同样吃得心不在焉，并不是饭菜不好吃，相反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几分自信，这一点从刘晓玲因为狼吞虎咽而吃得鼓鼓的腮帮就可以证明。 而问题在于，刘晓玲从浴室出来后并没有换衣服，而是赤着光洁的小腿，就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衣，我本来身高就有一米八五，所以从宽大的领口，很容易就可以看到她里面除了一套粉红色的内衣以外便身无片缕。 好不容易挨到晚饭结束，我匆匆收拾了下碗筷就向她告辞，一听说我要走，原本躺在沙发上心满意足拍着肚皮的刘晓玲顿时不干了。 “你晚上有地方住？”刘晓玲张开双臂站在门口，一脸凶巴巴的看着我，浑然不知这个动作，又让我把她鼓鼓胀胀的胸脯看了个清清楚楚。 我顿时尴尬万分，告诉她这不是有没有地方住的问题，而是孤男寡女，这样共处一室难免会惹人闲话，对她名声不好。 “哼，就为这个？”刘晓玲略显鄙视的看着我，道：“本大小姐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身正不怕影子斜，难道你还真想占我便宜不成？” 或许是刘晓玲的不依不饶让我不忍拒绝，又或许是潜意识里我也想和这样一个小美女发生点什么，鬼使神差的，我便留了下来。 刘晓玲显然对于我能留下来很高兴，逛了一天挺累，我本想早点休息，结果小丫头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盘录影带，说是一部鬼片，听说在刚上映的时候吓死了人，挺刺激的，她一直想看却不敢看，正好今天我在，她要我陪她看。 我是个无神论者，从小就不信这些妖魔鬼怪的东西，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只不过我却严重低估了这部叫《黑楼孤魂》的恐怖片，本身情节其实并不奇怪，只不过在音乐和一惊一乍的情节渲染下格外阴森，更何况刘晓玲为了追求刺激，竟然把灯给关了，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下，我看得尚且提心吊胆，小丫头更是吓得她抱着我直瑟瑟发抖，不过我倒是因此占了不少便宜。 好不容易看完录像带，刘晓玲拍着胸脯还有些惊魂未定，我倒是还好，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就提议休息。 理所当然的，我睡沙发，可是刚关灯不久，刘晓玲就走了出来。 “怎么了，被吓着了？”我支起上身道。 “嗯，我害怕。” 刘晓玲走过来，有些无助的抱着我。 我像安抚小猫一样拍了拍她的后背。 刘晓玲抬起头来，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 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两颗夜空里的星星。 第22章 发展思路 尽管只是受了点轻伤，但刘晓玲却依然心疼得不行，一边抽抽噎噎的掉眼泪，一边把我的胳膊包成了一个大粽子。 看到这副模样，我就没有忍心责怪她。 其实如果她没有惊叫那一声的话，我还是有点把握能够劝说那个小偷的放手的，毕竟入室盗窃和持刀抢劫完全是两个罪名，后者要比前者重得多。 在县公安局，小偷的身份被查了个底朝天，原来他就是刘晓玲辞退那个保姆的丈夫，据他交代，是因为他知道刘晓玲家有钱，这才偷拿了钥匙自己配了一把，原本以为就算刘晓玲在家，一个女孩子就是发现了也不能把他怎样，结果也该着他倒霉，刚好碰到了我在刘晓玲家里过夜。 从公安局录完笔录，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折腾了一宿，我跟刘晓玲没力气也没心思去做其他的事情，躺在床上相拥而眠。 一觉睡到自然醒，吃完饭后第一件事就是先给刘晓玲换了一把门锁，之后又小小亲热了一会，兴许是前一天晚上我替刘晓玲挡了刀子让她很受感动，破天荒的，她竟然在大白天就脱光了睡衣，虽然还是保留着内衣内裤，却也让我大饱眼福。 好不容易从刘晓玲的温柔乡里出来，我就告诉她我该回乡政府了。 “又没什么事，多呆两天嘛，再说你还有伤呢。” 刘晓玲抱着我的胳膊撒娇，其实我知道，一旦回了乡里，她就不能像在她家里这样肆无忌惮了。 我也不想走，可是我必须得回去，有些事我却没办法跟小丫头说，张鹤城要开大会，我如果不在会上提出点什么的话，大家伙一定会质疑我的能力，再加上有王勇和张忠杰在一旁虎视眈眈，我的日子以后恐怕就会很不好过。 不过既然想到了王勇，我犹豫了一下，就问刘晓玲，金莉莉这个人怎么样。 因为之前刘晓玲就曾经告诉过我，她很早就跟金莉莉很熟识，只不过当时我和刘晓玲还没有发展到这种程度，就一直没有问她。 尽管对于我向她打听金莉莉有点疑惑，但刘晓玲还是告诉我，说金莉莉其实很可怜。 原来金莉莉从小就是个才女，曾经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高中，只不过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就没有去念，后来在别人的说媒下，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了将近十五岁的男人，至于原因，只是因为这个男人是当地正式编制的初中老师，家庭条件相对较好。 “不过她丈夫好像得了什么重病。” 刘晓玲咬着手指头，回忆了一下，继续道：“听说已经好久没有上班了，看病也花了不少钱，不过多亏了王书记，有一次莉莉姐喝多了，说要不是王书记给她报销了不少医药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我点了点头，和我想的一样，金莉莉之所以成为王勇的情人，果然是有苦衷的。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怎么说也得帮帮金姐，再说，要不是她，哪会有这么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喜欢我？” 我假装轻浮的吹了一声口哨，冲刘晓玲挤了挤眼睛，不出所料换来了她一记娇羞的白眼和两下不依的粉拳，我顿时哈哈大笑。 之前和刘晓玲亲热说情话的时候，我也曾经逗她，问过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尽管很不好意思，刘晓玲还是告诉我，其实自打我去之后，金莉莉和她的电话几乎就没有断过，我在坎杖子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所以一直就对我很好奇，直到在她报到之前不久，金莉莉突然就告诉刘晓玲说要把我介绍给她当对象，她才懵懵懂懂有了想法。 不过真正让她开始喜欢我，还是缘于乌龙事件之后我拒绝了她，用刘晓玲的话说就是她哪点配不上我，一开始只是不服气，所以就变着花样折腾我，结果却因为我处处迁就反而让她产生了好感，这才借着抓老鼠那次偶然的事件，顺水推舟让我答应做了她男朋友。 见我执意要回去，刘晓玲也不稀罕剩下的那几天假期，以补充营养好得快和犒劳我在对付小偷时候的神勇为借口，她在楼下找了一个挺上档次的饭馆请我吃了顿大餐，这才跟我一起踏上了返回坎杖子的客车。 一路上笑笑闹闹，可是下车的时候，我们之间却刻意保持了距离，刘晓玲毕竟是我的下属，为了避嫌，这层关系还是暂时不要宣扬出去的好。 刚一进乡政府大院，迎面就碰到了张鹤城。 “你这胳膊是怎么了？”张鹤城指着我的胳膊，一脸诧异道：“怎么我就上县城开个会，你就受伤了？” “没事，不小心碰的。”我有点尴尬，看了一眼旁边的刘晓玲，示意让她先回去。 张鹤城没有多想，说来来，到我屋来，跟你说点事。 我跟着他进了办公室，这回倒是还好，没有上次我来的时候那么乱，张鹤城给我倒了杯水说，你猜，县里开会说啥了。 我看他眉宇之间似乎有些喜色，小心翼翼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还真让你猜中了。” 张鹤城点了点头，笑道：“咱们这届县政府领导班子都是实干派，想在五年内甩掉贫困县的帽子，所以这次开会给咱们划拨了一笔扶贫资金，要咱们想办法脱贫致富，给了这个数。” 张鹤城说着，伸出食指和中指在我面前比划了一下，我顿时瞠目结舌道：“二十万，这么多？” “多是多，却也是担子啊。” 张鹤城摇了摇头：“这么多钱，咱们搞啥都有底气，可问题是该搞啥，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么多钱，要是我和张鹤城搞了半天没弄出什么名堂，我们两个这位置怕也是坐到头了。 张鹤城又看了我一眼，一边喝水一边假装漫不经心道：“常思啊，我看你最近在研究一些农业相关的资料，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张鹤城，没想到他连这些都注意到了，犹豫了一下，我点点头道：“是有一些想法，不过还不太成熟，还缺乏一系列的论证。” 张鹤城听我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致，道：“哦？你说说看。” “张书记，其实我也是刚从县城回来，只不过是因为有点私事，所以就没跟你说，但从沿途到县城，就我的观察，我发现湘云和我原来想的不一样。” 我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开口道：“以前提到湘云，给我的印象就是贫穷落后，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无论从规模还是经济发展程度，湘云县城都和静水县城不相上下，之所以被上面认定为贫困县，主要还是咱们下面这几个乡扯了后腿。” “你能去一趟县城，就能看出这么多门道，很难得嘛！” 张鹤城赞赏得看了我一眼，掏出一根烟自顾自的点上，示意我继续说。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县城里的生活水平和富裕程度其实并不低，有些东西应该很有销路。” 我顿了顿，继续道：“比如，核桃板栗之类的干果。” “你是说发展干果产业？”张鹤城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一分都没有。” 我摇了摇头，道：“张书记你也知道，我是在农校毕业的，干果种植在技术上并不是难题，我也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咱们乡的自然条件也非常适合，难的地方在于如何在坎杖子普及，之前之所以没有跟你说，就是有几点困难不太好解决，首先一个是资金，这个已经解决了，我就不说了。第二个是观念，现有的果树虽然经济效益不高，但还是有一点利润，干果种植的前景谁也不好说，大概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第三就是历史遗留问题，有姚援朝和刘文才的前车之鉴，再砍一遍树，恐怕压力很大啊。” 张鹤城点点头，沉默不语，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到他的眉毛越皱越深。 其实还有一点我没有说，那就是我只是名义上主持工作的副乡长，强行推动这项工作的话，必然会有很多反对的声音，而且王勇之流为了搞垮我，肯定会有小动作，这样一旦出了问题，我担责任是不假，但最大的责任还是由他来承担。 我虽然没有点破，但我知道张鹤城肯定也明白，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怕他，就冲他明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些精明，姚援朝和刘文才拍马都赶不上，如果当初他们合起伙来陷害我的事让张鹤城来做，我估计我就是被他卖了还得替他数钱。 从张鹤城屋里一出来，我就看到刘晓玲蹦蹦跳跳的从大门口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玻璃瓶子。 见左右无人，我拉住了她，问她干啥去了，手里又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我刚从兽医站要的泻药。” 刘晓玲哼了一声道：“我都夸下海口说要小周好看，怎么能食言？” 七月末的天气很热，我却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在心里为周元鹏默哀三分钟。 第23章 破釜沉舟 刘晓玲从兽医站拿来的泻药，别说区区一个周元鹏，就是牛也得趴下。 不过刘晓玲也没好到哪去，周元鹏不能来上班，收发室的工作都暂时由她来处理，小丫头为此还郁闷了一阵，不过很快她就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因为这样，借着每天送文件报纸的由头，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出我的办公室。 不过为了避嫌，我们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只不过偶尔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简单的亲热一会，刘晓玲抱怨说本来是一件挺光明正大的事，却偏偏搞得像做贼一样。 对此我也无可奈何，在体制内就是这样，如果我们的关系宣扬出去，就拿刘晓玲不太爱吃早饭这么点小事来说，都有可能被人戴着有色眼镜拿来说事，说是她借着我的关系搞特权，这对我们谁都不好。 刘晓玲当然也明白这些，不过从县城回来之后，我发现她倒转了性子，变得淑女了不少，就连说话都变得细声细语，我一时有些不适应，如果不是稍微能明白一点女儿家的心思，我还真以为是周元鹏的一碗老鼠肉让她中了邪。 杜宝安一从县城回来就找我去矿上吃饭，刘晓玲以我伤还没好要监督不让我喝酒为借口，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了后面。 在饭桌上，杜宝安一双眼睛在我和刘晓玲身上瞟来瞟去，脸上的笑容愈发猥琐。 “杜二哥，跟薛县长搭上关系了？”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出声问道，自从认识了杜宝平，他的称呼就被降格到了二哥。 说到正事，杜宝安顿时不笑了，他告诉我虽然是跟薛翰林接触上了，但是进展不大。 “薛县长对我们哥俩印象还倒是不错，不过一问起轮胎厂那块地皮的事，他就讳莫如深，说是县里决定公开竞标，要我们完全按着程序走就行。” 杜宝安有点丧气道：“我们哥俩都是门外汉，要真按着程序走，八成是没戏了。” “要我说你们就是太着急了，干嘛非要一口吃个胖子？” 我摇了摇头道：“你们哥俩那破公司刚成立几天，就算把那块地皮搞到手也开发不起来，到时候还得转手出去一部分，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你说这些我们都懂，就是……眼瞅着这么一个大蛋糕摆在眼前，能不馋得慌么。” 杜宝安叹了一口气，认命似的道：“武老弟，那你说，我们哥俩该怎么办？” “我觉得你们两个是应该把目标定的小一点，毕竟你们初入这行还什么都不懂，先跟在人家后面搞点小工程，学习学习经验，看看都是咋运作的，等摸门清儿了再说。” 我笑了笑，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嘛，你们初来乍到就跟人家薛县长要一锤子买卖，人家脑袋顶上的乌纱帽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要给你我才觉得怪了，这玩意就是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事，杜二哥你急个啥。” 杜宝安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我看得出来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换成了别人要说按程序走，多半还有想吃点回扣的可能，但要是薛翰林都这么说了，那基本上就是公开竞标。 有他坐镇，我估计暗箱操作的可能几乎没有，杜宝安这哥俩想跟在后面喝点汤还有可能，想吃肉，没戏。 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饭刚一走出食堂，张鹤城就在他门口喊我过去。 等进了屋，我又看到了散落一屋子的文件材料，张鹤城蓬头垢面，头发上都能看到大块的头皮屑，估计又是好几宿没睡。 要说张鹤城这人，有时候不佩服还真不行，踏实肯干，有魄力还有能力，来坎杖子也有一段时间，我愣是没看他除了工作以外搞别的事情，不像王勇他们，晚上吃完饭就四处招呼人打麻将。 跟张鹤城熟了，我也忍不住开了句玩笑，说张书记你这毛病该改改了，咱乡里人还行，旁人要进来，还以为到了垃圾场呢。 张鹤城理都没理我，从桌子上翻了半天，把一份文件递给我，这才道：“你把手头的工作都安排一下，明天跟我去一趟海宁。”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份到海宁农业大学学习考察的函，顿时就明白过来，张鹤城这是打算按我说的搞干果种植了。 离开张鹤城办公室，我把几个站办的负责人都叫来，安排了一下近期的工作，又吩咐张忠杰暂时替我处理日常事务。 虽然我来了也有一个多月，但是对于张忠杰我却只是工作上的关系，私下里接触不多，不过既然敢把工作交给他，我也不怕他搞什么猫腻，反正这期间出了什么事都是他担责任，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等安排完工作，人都走了以后，我又把刘晓玲叫来，告诉了她我要去海宁的事。 小丫头一听说我要出差，而且还是好几天，顿时不干了，吵着闹着要跟我一起去。 我费了好大劲，在答应刘晓玲回来后会跟她去县城，陪逛街陪玩陪看电影等若干条件之后，她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我办公室。 其实我也可以理解，对她刘晓玲来说现在正处于热恋期，别说几天，就是几个小时她都得想办法找点借口到我办公室里去一趟。 每天下午邮局的同志都会把报纸和文件什么的送来，周元鹏在的时候都是归总分类之后第二天一起给我，刘晓玲可倒好，她会分成三份早中晚各送一趟。 海宁市位于渤海之滨，是辽海省第二大城市，发达程度仅次于省城奉阳。 从辽源出发，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我们终于到达了海宁。 不过一起来的并不只有我和张鹤城两人，还有湘云县林业局的局长黄子浩。 海宁农业大学是东北著名的农学生命科学和农业工程的研究型大学，无论规模还是档次都比我那所农校不知道高了多少个档次，负责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叫谢春龄的老教授，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看上去很慈祥，并没有什么架子。 听说我们来考察选择适合种植什么干果作物，谢春龄询问了一下坎杖子的自然条件，笑呵呵的告诉我们，说核桃板栗和榛子都行，又详细的介绍了它们的优劣，最后我们研究分析了一下，决定还是种核桃。 之所以选核桃，一来是因为坎杖子乡的自然条件更适合种植核桃，二是因为核桃树的成本相比于其他要经济划算一些，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核桃在市场上相比于板栗和榛子来说更畅销，价格也比较合理。 又考察了几天，最后我们相中了一个叫“海宁5号”的核桃品种，不仅挂果早产量高，抗寒能力也比较强，黄子浩和张鹤城都很满意，但我却忧心忡忡。 晚上又请谢春龄吃了顿饭，一回到招待所，我就说要出商店买点东西，问黄子浩和张鹤城要不要带点什么。 张鹤城说要买包烟，后来想了想，又说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看看都有什么牌子。 等一走出招待所，张鹤城就皱着眉头问我怎么了。 我们当然不是要出去买什么东西，这是之前我给张鹤城定下的暗号，因为我们在招待所住的是三人间，有些事情如果不想让黄子浩知道的话，就用这种方法出来谈。 “张书记，海宁5号是好，可是你想怎么种植了吗？”我问道。 “什么叫怎么种植？”张鹤城显然有些莫名其妙。 “我是说，你是打算买树苗，还是直接移植？” 我解释道：“你想过没有，树苗的价格虽然很低，但是要三到五年才能挂果产生经济效益，而直接移植的话，倒是转年就可以，问题是这样成本就会很高，所以我才问问张书记你是怎么想的。” 张鹤城愣了半晌，最后狠狠一拍脑门，直说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忽略了。 “常思，你是什么意见？”冷静下来之后，张鹤城点上了一颗烟，他知道既然我问出来就肯定就已经有了想法。 “我觉得还是直接移植好。”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我的想法说出来：“本来推广种植就会有很大阻力，你再让农民少了这块收入两三年，这事恐怕更难，而且县里既然肯拿这么多钱出来，我估计啊，领导就是想快点见成效，咱们要是拖久了，恐怕不好交代。” 张鹤城狠狠的抽着烟，最后点点头道：“直接移植倒不是不可以，如果钱不够，我倒是可以跟上面再争取一点，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问题是移植的话，谢教授也说了，最佳时间是在十月到十一月份，现在都已经快九月份了，我们还有很多前期工作要做，我怕时间来不及。” “来得及。” 我看着张鹤城，认真道：“前期工作说白了就是给核桃树腾地方，难点就是怎么做通农民的思想工作，还有怎么样才能在十月份之前把果树砍完，但是所有这些，我有一个办法就可以都解决了，只不过这个办法还得张书记你来拿主意，我不敢拍板。” 张鹤城把烟头扔在地上，没说话，只是示意我说下去。 我长吸了一口气，最后咬了咬牙道：“砍树卖木材的收入，乡里一分都不要，谁家的树，不管卖了多少钱，都归他自己！” 第24章 大暴雨 一听我说卖树的钱乡里都不要，全分给农民，张鹤城愣是半天没缓过神来，过了好一会，他才苦笑着叹了一口气，道：“常思啊，你这个办法可是够狠的，不过的确想你说的那样，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但这样一来，可就把下面的村干部都给得罪了。” 我摇了摇头道，对此也有些无可奈何，毕竟是集体土地，暗地里村长书记什么的都从里面都有点个人利益，如果真这么做，虽然明面上不敢反对，但如果之后出了什么岔子，第一个跳出来的保准是他们。 “得罪就得罪吧。” 张鹤城无所谓的笑了笑，“大不了屁股底下再换个位置，为了坎杖子这些村民，赌这一把，值。” 我有些惊讶的看了张鹤城一样，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直一来我都以为他之所以来这穷山僻壤的地方，只是为了镀金的，之所以踏实肯干，无非也就是想早点搞出些政绩为了升迁。 我顿时肃然起敬，道：“张书记，你放心，既然这主意是我想出来的，到时候出了事我肯定不会逃避责任，跟你一起抗就是了——不过这事要是办成了，你可不能贪功，怎么说也得在上级面前给我美言几句，要不然可就太不够意思了！” 后半句就属于是开玩笑了，张鹤城和我对视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为了不引起黄子浩的怀疑，我跟张鹤城又去了趟商店，买了点东西才回去。 又在海宁逗留了几天，我们跟谢春龄商讨了合作的具体细节，简单来说就是由坎杖子乡政府出资，一次性购买价值十八万的五年生“海宁5号”核桃树，由谢春龄负责移植和种植技术普及，不过这还只是初步的意向，具体还要等回县里汇报完工作，经过上会论证，才能正式签合同。 回到辽源后，张鹤城跟我兵分两路，他拿着合作的意向书还有相关资料，跟黄子浩去县里汇报工作，而我则回乡里先着手筹备开大会的事宜。 马不停蹄的赶回乡政府，一路舟车劳顿把我累个半死，还没等消停，当天晚上就下起了大暴雨，而且一连几天都没有停的迹象。 “这鬼天气可真是邪门了，就是前一阵刮台风也没见这么霸道。”贺斌站在大门口的雨搭下面，一边看着外面瓢泼似的大雨，一边嚼着花生米发牢骚。 “堤坝那边怎么样？”我忧心忡忡，这两天水位上涨有点猛，青龙河两边都是低洼地带，这要是给冲垮了，后果我想都不敢想。 “武乡长，没事，这几天我们一直都盯着呢，有事肯定及时向你汇报。”贺斌拍了拍胸脯，示意我放心。 “这几天就辛苦你们了。” 我想了想，道：“贺站长，等雨停了，你到财政所，就说是我说的，你给你们这些人一人领五十块钱，等再赶集的时候好买点肉，回家包顿饺子” 贺斌顿时眉开眼笑，二斤猪肉撑死也就十块钱，我这相当于是给他们发福利了。 “老贺！三缺一，来不来？”王勇穿着大裤衩子，举着一把雨伞从办公室出来，离着老远就喊。 贺斌看了我一眼，等王勇走近了，这才摇摇头，说一会还得到堤坝上去看看，玩也玩不多长时间，就不了。 “嘁，能出什么事？要我说你们就是瞎操心。” 王勇显然没怎么当回事，瞅了瞅我，皮笑肉不笑道：“我说武乡长，这大雨天啥都干不了，打点小麻将，你不会不乐意吧？” 我笑了笑，示意他随意，等王勇刚一进门卫，贺斌就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冷哼了句什么东西。 我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上次钱品阎他们检查完走后，杜宝安就按我说的请贺斌吃了顿饭，自那之后，我看得出来，贺斌是真把王勇给恨上了。 王勇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骂骂咧咧说怎么就停电了，这阴天下雨的，大白天连个牌都看不清，还玩个鸟蛋。 我和贺斌面面相觑，正纳闷怎么就停电了，一个人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说青龙河沿岸的电线杆子被冲倒了，我吓了一跳，跟贺斌抄起雨披就跑了出去。 等到了现场，才发现情况比我想的要糟糕得多，一根连接着跨河输电线的木头电线杆子倒在了河里，电线就那么随着河水来回的飘荡，时不时还能看见电火花在那“呲呲”的响。 “赶紧通知变电所，把电给掐了！” 我脸吓得都快白了，赶紧吩咐大家谁都别靠近，河水导电，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一电一个准。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赶了回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变电所的同志，他们俩告诉我电闸已经给关了，过来看看什么情况，然后等一看现场，俩人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说除非等雨停了，否则没法修。 这下事情可大条了，跨河输电线可是主线，修不上的话，整个乡都没电，回去的路上，我让贺斌去小卖部买了蜡烛分发下去，叫大家先凑合着用。 晚上吃饭的时候，王勇在食堂里幸灾乐祸，话里话外就是我这副乡长就是个完蛋玩意，连个电都修不好，张忠杰也跟着在一边冷嘲热讽的帮腔，搞得大家伙都很尴尬。 其实过了这么久，大家伙也都知道我们之间互相不对付，而且凭良心讲，这事还真跟我没什么关系，他们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借题发挥打压我罢了。 我也懒得搭理他们俩，简单吃了几口饭，刚一回到办公室，刘晓玲就来了，小丫头一进屋，就愤愤的替我鸣不平，说王勇和张忠杰不是个东西。 “无所谓，大家伙又不傻，公道自在人心。”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让刘晓玲坐在我床上，拿起毛巾给她擦干净脚上的泥水，抬起头，突然看到小丫头愣愣的看着我手上的动作，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水雾，我这才发觉自己好像已经冷落她好久了。 不可否认的是，刘晓玲这种带着三分哀怨的小脸的确惹人心疼，又是阴天又是下雨，我估计也没人注意到我这屋，于是扔掉毛巾，关上门回来就把一把将刘晓玲抱在了腿上。 卿卿我我摸摸抓抓了一会儿，刘晓玲这才红着脸气喘吁吁的猫在我怀里，嗔怪说我没良心，一点都不在乎她。 我有点尴尬，不过却没有解释，跟女人这种生物解释就等于是自讨苦吃，好在刘晓玲也不是真的责怪我，又亲热了一会，小丫头挥着拳头威胁我不要忘了陪她回县城玩的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屋漏偏逢连夜雨，电的事还没解决，唯一通往外界的路又被冲断了，这下坎杖子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城，电话又不能用，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啊。” 贺斌苦着一张脸，指着水位还在上涨的青龙河，道：“这雨要是再不停，咱们可真得让沿河一带的乡亲们撤离了。” 我抬起头看着雨下起来没完没了阴沉沉的天空，道：“通知一声，让他们先做好准备吧，对了，临时安置的地方都选好了吗？” 贺斌点点头，说早都选完了，问我要不要去看看，我想了想，以防万一去看看也好，刚要转身离开，就看到从青龙河上游下来的水中突然多了些树枝和柴草，脸色顿时一变。 贺斌察觉到我有些不对劲，疑惑的问我怎么了。 “走，先到山上看看！” 我二话没说就匆匆爬上了山，刚到半山腰，就看到从裂缝中渗出许多细小的水流，而且可以隐约听到沙沙的响声，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我脸色顿时大变，我从农校的时候学过，这明显就是要发生山洪泥石流的征兆。 火急火燎的赶回乡政府大院，我就通知所有乡干部开大会，并告诉了他们我发现的情况，要他们立刻分头行动，让山下的乡亲们撤离。 “武乡长，你没搞错吧，泥石流，这也太危言耸听了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王勇又跳出来给我添堵。 “王书记，你什么意思？” 我这时候已经快要压不住火气了，道：“人命关天，我没空跟你在这废话。” “人命关天？就凭你的主观臆断，你就要乡亲们陪着你折腾？” 王勇一拍桌子，冷笑道：“武乡长，你知不道知道现在乡里是什么情况，物资匮乏，连小卖部都卖断了货，这么大规模的撤离，又是大雨天，老人小孩行走不便咱们先不说，就是到了安置点，吃住的问题怎么解决，要是真发生了山洪和泥石流还好说，要是没发生，恐慌加上民怨，到时候这责任，谁来承担？”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而且听上去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包括刘晓玲等人在内也都劝我，说要我再慎重考虑考虑。 “呵呵，说了这么多，你个孬货不就是害怕承担责任么？” 我讥讽的看着王勇，嘲笑道：“放心，这事跟你没半点关系，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就是了。” 第25章 暴打王勇 虽然我和王勇有矛盾，但这只是私底下，大家伙心知肚明，可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是孬货，就等于把冲突摆上了明面。 王勇好歹也活了四十多岁，被我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指名道姓给骂了，脸都气的通红，我估计要不是我一米八五的大个，又长得壮实，他要不是怕打不过，否则肯定会上来揍我，不过王勇最后还是撂下一句狠话，说好好，我管不了你，你等张书记回来我找他说理去。 我理都没理他，说实话，原先我还以为王勇跟我争乡长的位置只是个人原因，可现在他为此连一百多户乡亲们的生命都不顾，这种人连让我同情的资格都没有。 看我连王勇的面子都不给，也看出来我是铁了心要转移群众，也就没人敢触霉头再站出来说什么，我给他们布置了任务，要他们立刻挨家挨户的去通知。 一听说有泥石流，山下的村庄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很多人匆忙收拾了点值钱的东西，就跟着我们转移到早就选好的空旷安全地方。 贺斌那里虽然有几十顶上级发下来的帐篷，但这么多人明显不够，我又让他找来一些毡布支了几个简易的，让老人小孩还有妇女在帐篷里，青壮年则在毡布底下临时避雨。 晚上我叫食堂蒸了馒头送来，我囫囵啃了一个之后就再也没胃口，贺斌凑上来，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咬了咬牙，就说了一个字，等。 这一个晚上大家谁也没有休息好，第二天早上，从帐篷里走出了一个老太太，出来就问谁是管事的，我连忙走上去，说老奶奶，您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您说。 老太太一看我，顿时就愣了，估计是没想到在场最大的官是我这么一个娃娃，她看了我好半天，这才念念叨叨的问我，泥石流的事是咋回事，是上级通知的还是有天气预报，又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我告诉她是有一些征兆，为了保险起见，让他们再等一等，等确定安全了就让他们回去。 老太太将信将疑，一边往回走一边嘀咕，说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泥石流，这下雨阴天的，在这不是遭罪嘛。 听到这话，我心里很难受，因为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私心，完全是在为了他们着想，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么折腾他们。 说实话，到底有没有泥石流我心里也没底，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即便反对的声音很多，我也必须这么做。 中午食堂来送饭的时候，一直没露面的王勇也跟来了，我一见他就知道准没好事，果然，刚过一会刘晓玲就找到我，脸色难看的告诉我说王勇在煽动群众情绪，劝大伙别听我的，什么事都没有，赶紧回家。 我顿时怒不可遏，转过头就向帐篷走去，离老远就听王勇在那瞎咧咧，说我就是一个刚上任的小屁孩，仗着受上级赏识就瞎折腾，泥石流完全就是无中生有，我就是在显摆自己没事找事。 我掀开门帘，王勇似乎是没想到我会来，还保持着一副苦口婆心的姿势，见到我愣了一下，不过却没有收敛，还站起身来理直气壮的质问我，说咋了，错了还不让人说了，大家伙在这都多长时间了，泥石流呢？ “来，王勇，你出来。” 我冲他勾了勾手，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帐篷。 我不怕王勇不出来，当着这么多乡干部和乡亲们的面，他不可能弱了气势。 “怎么着，你还想揍我不成。” 王勇跟着出来，站在我对面，一副你能把我怎么地的欠揍表情。 我呵呵的笑了一声，然后二话没说，抡起胳膊一拳就照他脸上狠狠的砸了过去。 王勇也没想到我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揍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直接就被我打倒在了地上，鲜血顿时顺着鼻子就哗啦哗啦的流了出来。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连日来被人误解，加上对王勇的愤恨终于有了一个出口，我这一拳打出去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打一拳也是打，两拳也是打，就算过后处理起来也没什么区别，我也就不管那么多，上去就骂骂咧咧对着王勇一顿拳打脚踢，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风度。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伙才反应过来，连拉带拽把我们俩分开，王勇已经是被我揍得鼻青脸肿，浑身泥水不说，鼻子和嘴角流的血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 王勇抹了一把鼻子，一脸怨毒的看着我：“武常思，我操你妈，敢打我？你给老子等着！” 我顿时笑了，指着王勇鼻子，道：“王勇，我告诉你，我平常是让着你不是怕你，你要再跟这多比比一句，我还揍你，我把话给你放这，你要不信你就再给我说一句试试。” “你——” 王勇指着我半天，面色凶狠，我看出来他是有心想再说点狠话，可是嘴唇哆嗦了半天，却再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孬货！” 我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一口唾沫就吐在了地上。 兴许是从未见过我如此气势吓人的一面，又或许是我刚才揍王勇时候的那股狠劲把大家伙给吓住了，总之是没人再提要回家的事。 “轰——轰——” 正当大家要回帐篷的时候，就听一阵巨响，然后远处的山上顿时就垮塌了一片，大量的泥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泻下来，仅仅是几分钟，山下的村庄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以前就听说过泥石流的可怕，可是当亲眼目睹才能体会到那种摧枯拉朽的震撼，这种感觉我无法用语言形容，我顿时目瞪口呆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直到好一会之后，我才缓过神来，人群中顿时也是一阵炸锅，都是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好多人把我围起来，刚开始还千恩万谢，说我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可不多一会情绪就开始激动和低落，一边抹眼泪一边问我，说家都没了，今后该怎么办。 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灾后重建这么大一个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安慰他们，说等雨停了把路修通以后，我会去县里，跟领导和民政部门汇报，县里肯定会帮他们解决，让他们放心。 毕竟我刚救了他们的命，这个时候大家伙都把我当主心骨，听我这么一说就慢慢安定下来，我让他们先回帐篷里继续吃饭，等人群陆陆续续的散去，我这才发现王勇早就没了影子。 “王勇人呢？” 我问贺斌，这小子也不是个善茬，刚才趁着拉架的时候暗地里踹了王勇好几脚。 “嘿嘿，他哪还有脸在这呆，早跑了。” 贺斌点上一颗烟，咧着嘴直乐，道：“他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我点点头，贺斌说的不错，经过这么一闹，王勇这脸算是丢尽了，以后在乡政府大院恐怕得很长一段时间抬不起头来。 贺斌又瞅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这才带着几分真诚道：“武乡长，说句实在话，以前看你年龄小就当上了副乡长，我心里不服气，寻思就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蛋子，凭啥，但今天，就冲武乡长你救了三百多乡亲们这事，我贺斌心服口服。” “我也服。” 我还没等说话，赵连友就凑上来，拍了一下贺斌的肩膀，呵呵笑道：“不过我服的可是比你早，从武乡长被诬陷矿难那时候起，我就服了。” “武乡长，这事，干得漂亮！” “武乡长，以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武乡长，是我们误解你了，你可别在意！” …… 好多乡干部都陆续过来，脸上都是羞愧和真诚的表情，我顿时鼻子一酸，视线也有些模糊，其实我也知道，以前大家伙对我基本都是口服心不服，但如今，等到他们终于对我认可，我却觉得喉咙发堵，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我……我也服，常……武乡长，你刚才揍王勇的时候好帅！” 偏偏这时候，刘晓玲冒出了这么一句，小脸涨得通红，显得很激动。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怎么了，我哪说的不对了？” 刘晓玲还不知道说错话了，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 “这事可不能乱说，要不王书记该给你穿小鞋了，你可打不过他。” 我打趣了一下刘晓玲，这才对着大家伙说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谢谢大家，不过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等张书记回来，我肯定如实汇报，为你们请功！” 听到我这个时候没有贪功，大家伙的脸上顿时喜气洋洋，等他们都各自回到岗位，食堂的厨师黄师傅一脸尴尬的凑了过来，道：“武乡长，有个事得跟你请示一下。” 我点点头，示意他有事直说。 黄师傅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武乡长，咱们食堂每月给的经费就那么多，我们也是按需采购，可现在一顿饭就是三四百人的，一天三顿，食堂的米面都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支撑不了两天，您看……这该怎么办？” 第26章 野心 黄师傅说的这个情况不是一件小事。 虽然受灾群众的情绪暂时被我安定下来，但毕竟环境恶劣，要是食物再供应不上的话，短时间内还行，可时间一长就肯定会出乱子。 我想了一下，叫黄师傅去把财政所长叫过来。 财政所长姓许，叫许东升，是个老油条，平常最爱跟王勇一起凑局打麻将，不过手气似乎不怎么好，私底下听说他一年都输不少钱，我有点搞不明白姚援朝和刘文才问什么会找这样呢一个人去管财政，就不怕他监守自盗么。 “武乡长，你找我？” 许东升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战战兢兢，我猜他可能是觉得平常自己跟王勇走得近了点，怕我误会找他麻烦。 “许所长，食堂里的米面快没有了，你跟黄师傅去买点。” 我回头瞅了一眼身后密密麻麻的帐篷，道：“多买点吧……先按一个礼拜的准备吧。” “这么多？”许东升吓了一跳，脸色有些犹豫，似乎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难度？” 我瞥了他一眼，假装不经意道：“你不是想告诉我乡财政没有钱了吧。” “不是不是！武乡长你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许东升顿时慌了，连忙摆手，解释道：“咱们乡财政就算再不富裕，这点钱还是有的，只不过现在路被冲断了，乡里物资紧张，我怕一时买不到这么多。” 我皱了皱眉头，这个问题的确是被我给忽略了，就现在乡里目前的形势，别说买点米面，在小卖部连根蜡烛都买不到。 “不够的话，就先去别的老乡家里收。” 我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道：“咱乡耕地本来就少，谁家也没那么多粮食，别亏着人家，按市场价两倍价钱给。” 许东升和黄师傅对视了一眼，估计是谁都没想到我会想出这么一个主意。 两倍的价格的确是不低了，现在卖掉，等天晴了修好路，还可以去别的地方买回来，这样就白得一份钱，谁都会算这笔帐。 不过非常时期非常方法，眼下能用钱解决的事就都不是事。 泥石流发生后的第二天，雨终于停了，屈指一算，这场罕见的大暴雨居然持续了有十一天之久，当乌云散去阳光投下来的那一刻，安置点顿时一片欢腾。 但我却没有半点喜悦的心情，因为还有好多事在等着我去做。 按照张鹤城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就是没有调研就没有发言权，我先是到受灾的地方摸排了一遍，然后才召开会议研究该怎么处理目前所面临的严峻形势，不过开会的时候，王勇却没有来，金莉莉用一脸特别勉强微笑告诉我，说王勇身体不太舒服，这次会议他就不参加了。 一听说王勇不参加会议，会议室里的其他人虽然面色古怪，但看起来却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我知道王勇现在已经颜面无存，却没有点破，而且这时候我也没工夫搭理他，我冲着金莉莉点点头，示意我知道了，这才从上衣口袋掏出笔记本，跟大家先介绍了一下我调研后所掌握的情况。 这次泥石流所造成的损失比我想的要严重得多。 乡里共有两个村受了灾，三河子村还好点，只有一小部分被泥石流冲毁，最惨的是小庙村，整个村都变成了废墟，好在由于转移及时，并没有发生人员伤亡。 雪上加霜的是，电力和交通设施已经基本瘫痪，我思来想去，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电力的问题，因为停电的缘故，乡电信所里的机器不能正常运转，我没办法打电话给县里报告乡里现在的情况。 好在电力设施的受损并不严重，我决定先暂时不管这两个受灾村，从受灾区两边拉一根电线，这样再连接修复跨河线路就可以了。 一听说要维修电路，受灾群众自发的前来帮忙，我们从山上砍了几棵相对粗壮的树木做成临时的电线杆，在供电所同志的帮助下，只用了一个上午就恢复了供电。 我立刻打电话给县政府办公室汇报了情况，县政府接电话的同志一听是我，也吓了一大跳，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坎杖子失去联系的时候，县政府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头，也打电话叫邻乡派人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只不过路被冲断了，派过来的人没办法，只好又回去跟县里说了这边的情况。 县政府的同志告诉我，说大雨停后，县委书记和县长就立刻开始组织修路的事，这时候应该都在现场指挥，他会立刻联系邻乡跟领导汇报，并安抚我说让我不要着急，让我守在电话旁不要乱动。 挂断电话，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如果仅凭坎杖子现有的条件，要修通那条受损的路不知道得猴年马月，现在有县委书记和县长坐镇指挥，应该很快就能修通，至于乡亲们灾后重建的问题，我反而是不担心，这么大的事乡里根本就做不了主，只能给县里研究，等领导们定下方案后，我们配合就是了。 不一会电话就响了，我赶紧接起来，刚“喂”了一声，那边就打断我，问道：“你就是武常思？” 声音不大，却中厚沉稳，而且隐约透着一股子久居上位者的威严，我一听就知道这不定是哪位领导，赶紧小心翼翼的说我就是。 “我是蔡公民，给我说一下你那边现在的情况。” 听到电话的那头是蔡公民，我顿时吓了一大跳，我虽然是市委组织部直接送到坎杖子乡的干部，没有去过县里的衙门，但并不代表我就对县里的领导班子一无所知，相反，作为必修课，我已经从相关下发的文件中对县里的各个领导职务掌握的一清二楚，而蔡公民就是湘云县的党委书记，真正的一方父母官。 第一次跟这么大的领导打交道，我顿时有点紧张，深吸了一口气，我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把乡里遭遇泥石流的事给蔡公民详细的说了一下。 “你是说，泥石流冲垮了两个村，但却无一人伤亡？”电话那头的蔡公民语气有些难以置信。 “嗯，幸亏发现得早。” 想到亲眼见到泥石流在眼前发生时那毁天灭地的威力，我还有些后怕，赶紧把我是怎么发现征兆，又提前转移群众的事说了出来，不过却没有提王勇阻拦我的事，这毕竟是个人之间的政治斗争，没有必要摆上台面，否则对我们谁都没有好处，反正之后真实情况也会从乡干部那里反馈到领导耳中，我又何必画蛇添足。 蔡公民听我说完之后显得很高兴，连说了三个好字，说我这次立了大功，又问我现在安置点的群众怎么样。 我想了想，告诉他乡亲们的情绪现在都很稳定，只不过生活物资有点缺乏。 “这个问题你不需要担心，县里已经调来了大型机械设备，路很快就能修通，我马上让民政筹集必要的生活用品，争取在路通的同时把物资也运过去。” 蔡公民沉吟了一下，道：“你继续做好受灾群众的安置工作，一定要安抚好他们的情绪，你告诉他们，说县里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保证帮他们度过难关，重建家园。” 我连忙点头答应，蔡公民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走出收发室，我并没有立刻赶去安置点，而是把乡干部又召集起来开了个短会，简单的分了一下组，让他们分头去统计群众的受灾损失情况，争取在县领导来之前把数字汇总出来。 我这么做当然也是有些私心的。 在听到县政府办公室的通知说县委书记和县长都在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 来坎杖子快两个月，县里的领导也只有薛翰林在姚援朝和刘文才诬陷我的时候领着调查组下来过一回，由此可见乡镇基层干部要见县里的领导有多难。 其实在闲聊的时候，张鹤城也曾经告诉过我，湘云县共有二十三个乡镇，而在这一级，也只有党政一把手有机会去县里开会什么的能见到县委书记或者县长，其他人，比如说有些乡镇的副职干部，如果没有升迁的话，可能到退休都不知道县里的两位一把手长什么样。 最后张鹤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他看得出来我想低调，但是在体制内，要是真干出点什么，千万不要低调，一定要想办法传到领导的耳朵里，否则领导可能真的不知道。 我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装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张鹤城所不知道的是，虽然上任没多久，可我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入农校的青涩小伙子了，太多的人教会了我太多的东西。 崔哲让我知道，有一个当大官的亲戚，就可以在学校作威作福，连校领导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文媛让我知道，当家世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去陷害一个人，毫无顾忌。 姚援朝和刘文才让我知道，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可以指鹿为马，欺上瞒下颠倒是非。 王勇让我知道，人为了争权夺利，可以撕破脸无所不用其极。 …… 经历过这些，就是再单纯的一个人，他的人生字典里也会多了一种叫“野心”的东西。 第27章 金莉莉来求情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我有野心，但并不代表我没有底线，违背原则的事，我是不会去做的。 从会议室里出来，我也跟着去了一趟安置点，不管怎么说，我必须把蔡公民的话给带到，这不是一件小事，事实上只要是领导交办的事就没有小事，否则的话，他会认为自己没有权威。 我从一本书上看过，大多数的领导，尤其是级别越高的领导，其实内心里越是小肚鸡肠，所谓的胸襟只是给别人看的，真不顺了他的心意，他嘴上不说，心里却绝对会记恨得半死。 安抚了一下受灾的群众，我告诉他们路很快就能修通，县里也已经开始紧急筹备救灾物资，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运过来，要他们放心，上级一定会帮他们度过难关。 不过虽然我这么说了，乡亲们却反应平平，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对于他们来说，光喊口号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只有亲眼见到东西才是实实在在的。 又嘱咐了几句，我就回到了乡政府大院，正坐在办公室里合计怎么接待县领导的时候，周元鹏过来说有电话找我，是张书记的。 我赶紧跑进收发室，刚一拿起电话，张鹤城就告诉我说他也在邻乡修路的现场，也是刚从领导口中知道了乡里发生泥石流的事，然后就迫不及待的问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告诉他让他不要着急，然后又把事情得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不过对于张鹤城我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顺带把王勇的事也给说了出来。 “王勇真是糊涂啊！” 张鹤城显然也是给气够呛，语气中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电话中叹了一口气，他有些愧疚的说道：“常思，这事我也有责任，我要是早点找王勇谈谈就好了。” 我无声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其实我也明白，对于我和王勇之间的矛盾，张鹤城心里跟明镜似的，只不过身为一个高明的领导，下属之间适当的互掐，未必是一件坏事，这样张鹤城才会成为我们围绕的中心点，但前提是不能做出过分的事情。 有些话不用挑明，挑明了就会让人心里不舒服，我知道王勇在私下里没少找张鹤城发牢骚，张鹤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跟他计较，但这次，很明显他算是触碰了张鹤城的底线。 我不想再从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话锋一转，问张鹤城买核桃树的事怎么样了。 我以为这件事应该很顺利，但没想到的是，当我问完之后，电话那头的张鹤城却犹豫了一下，说一言难尽，然后就没有再说什么，只说让我先处理好眼巴前的事，核桃树的事等他回来跟我细说。 我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指不定是在哪又出了岔子，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张鹤城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好意思再问。 挂了电话走出收发室，周元鹏还站在外面，见我出来，他搔了搔头，说见我一接电话就在两个屋之间来回跑，问我要不要把原来刘文才屋里的电话挪到我办公室里去。 我摇了摇头，其实自从刘文才下台以后，他的办公室就一直空着，那部电话放在那的确很浪费，但我却一直也没提这个事，更没想把我的办公室搬过去。 我毕竟只是个主持工作的副乡长，这么做只会落人口舌，我估计周元鹏这么做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简单的想巴结我，他虽然很机灵，但这种更深层次的东西，不是我瞧不起他，他还真想不到。 我告诉周元鹏说不用了，然后让他把食堂的黄师傅找来，等黄师傅到了，我示意周元鹏先回去，这才问黄师傅原来姚援朝和刘文才在的时候，有上级重要领导来，都是怎么接待的。 黄师傅告诉我说，都是现杀羊或者杀猪，然后走的时候还给装点土特产什么的。 我点点头，看来当初姚援朝和刘文才在巴结上级这事上可没少费心思，不过我却不打算这么做，在这种特殊时期，这样的排场显然不合时宜，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黄师傅走后不多一会，我正琢磨着等县委书记和县长来了，我该怎么汇报的时候，就听“咚咚”有人敲门，我拉开门一看，金莉莉已经站在了门口，见到我，她勉强的笑笑，问我是不是在忙，有没有打扰到我。 “金姐这话说的，你来了，就是再忙我也有时间啊。” 我请金莉莉进屋坐下，一边热情的给她倒水一边开玩笑道：“你可是个大美女，这不，原本这一阵因为下暴雨，我这心里就感觉像有一团大乌云，阴阴沉沉的发堵还不舒服，你这一来我就顿时感觉阳光灿烂了。” “我们的武大乡长什么时候嘴巴变这么甜了？” 金莉莉咯咯的笑了两声，打趣道：“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难怪刘晓玲那丫头被你哄得成天眉开眼笑，一提起你啊，这话就停不下来呢。” “金姐，你都知道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但稍微一想，其实这也并不奇怪。 刘晓玲本来就跟金莉莉关系很好，她把我们的事告诉金莉莉也很正常，再说，我和刘晓玲能够在一起，从某种程度上说，也多亏了当初金莉莉牵线搭桥的功劳。 不过让我稍微有些意外的是，金莉莉既然知道了这些，却没有向外声张，要不然这乡政府大院哪会如此风平浪静，早就风言风语了。 就是不知道王勇知不知道这事，依照他的秉性，如果把事暗地里藏起来的话，就像那次钱品阎来检查的时候一样，多半会有更阴毒的后手。 “刘晓玲那丫头把我当成亲姐姐一样，当然都告诉我了。” 金莉莉美目瞟了我一眼，似乎是看出了我担忧，娇笑道：“放心，我好歹也比你早来几年，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又不该说，不过帮你们保守秘密，你要怎么谢我？” “金姐既然这么讲义气，我当然也不能小气。 我大手一挥，故作豪迈道：“以后金姐但凡有什么事，只要不违背原则，有事你说话！” 说完这些，我就似笑非笑的看着金莉莉。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有种感觉，金莉莉并不是平白无故的来找我。 因为在交谈的过程中她虽然表现得很自然，但是我注意到，她的眉头却时不时无意识的皱起来，显然是有些事难以启齿。 不过金莉莉到底是个聪明的女人，通过之前那些其实根本就没有营养的铺垫，她终于把话引了过来。 而且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拒绝，索性顺水推舟，看看她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我有种直觉，她之所以来找我，恐怕还是跟王勇有关。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金莉莉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才看着我道：“其实我这次来找你，还真有点事，我是来给王书记求情的。” “是他让你来的？” 我点点头，虽然金莉莉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但我却并不觉得意外。 王勇和我的矛盾已经摆上了台面，这事人人都知道的事情，现在路快要修通了，县委书记和县长也要到了，到时候不可避免的会问到当时所发生的情况，这个时候一旦我把王勇阻拦我转移群众的事说出来，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这样可以趁机扳倒王勇，但为了长远打算，我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向领导汇报，因为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不想因小失大，在领导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过王勇肯定不会这么想，按他的想法，大概是我肯定会抓着这次机会把他往死里整。 其实我也算到王勇会来求情，只不过没想到来的人却是金莉莉，不过这样一来，我对王勇也更加瞧不起。 金莉莉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这才道：“王书记怎么说也是咱乡里的老人儿了，转移群众那时候的事，他也是一时糊涂，现在也知道错了，不过毕竟年龄大了点，他有点拉不下脸，这才让我来做这个说客，他说，只要你不追究这次的事，他保证不再跟你争乡长这个位置，而且以后还会全力配合你的工作，武乡长，你看——” “我想大概王书记搞错了。” 我对着金莉莉摇了摇头，道：“我做这些事情从来就不是为了当乡长，而且也从来没想过要和他争什么乡长，你回去跟他说，让我主持工作完全是上级的决定，我只是在其位谋其职，仅此而已。还有，你告诉他，我之所以当这事没发生过，完全是看在你金姐的面子上。” “那……真是太好了！” 金莉莉长出了一口气，由衷道：“那我就代王书记先谢谢你了。” 我摆了摆手，示意金莉莉不用谢，然后假装不经意问道：“不过我倒是好奇，一般人躲都来不及，金姐怎么会来当这个说客？” “这个……毕竟是在一起共事多年了嘛，王书记找我这么一说，我也有点不忍心。” 金莉莉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强笑道：“而且平常王书记对我也多有照顾，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金姐倒是个热心肠。” 我笑了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也多亏了你，我跟刘晓玲才能走到一起，她也一直念叨，说有空我俩得请你吃顿饭，要好好谢谢你呢。” “谢到不用，你们俩好好的，我这当姐姐的也跟着高兴。” 刘晓玲摆了摆手，语气有些敷衍，然后她站起身来，道：“那就不打扰武乡长工作了，我也好回去跟王书记复命。” 我点点头，把金莉莉送到门口，看着她有些沉重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其实这个女人，真的是很可怜。 第28章 县长的敌意 紧赶慢赶，大家伙熬了一个通宵，总算是在县委书记和县长来之前把损失情况统计了出来，不过最后得出的这个数字，饶是我再有心理准备，也着实吓了一跳。 一百多户村民三百来口人，仅仅是灾民的房屋牲口家禽和财产损失就有七八十万，再加上电力等基础设施的损毁，总数已经近百万。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面对这种不可抗力的自然灾害，能保住性命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吃过午饭，一直被我安排在乡路口守着的贺斌就满头大汗的跑进了政府大院，气喘吁吁的告诉我说县里的领导到了。 我赶紧整了整衣服跟他走了出去，离着老远就看着黑压压的一个车队开了过来，领头的是两台桑塔纳，之后是几辆面包车，最后面还跟着挖掘机等十几台大型机械，浩浩荡荡的极有气势。 等车开到了大门口停下之后，从桑塔纳的副驾驶上走出一个秘书模样的人，然后拉开后面的车门，一个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就走了出来，满头银发，步伐沉稳，不过最让我在意的是他的衣服此时却满是泥水，看起来有些狼狈。 相比较之下，从另外一台桑塔纳上走下来的那位男子就干净了许多，不过从面相上看，他倒是比先前那位年轻了一些，但当他的脚从车子上面下来踏上还有些泥泞土地上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眉毛微不可察的皱了皱，脸上也飞快的闪过一抹厌恶嫌弃的神色，似乎是有些洁癖的样子。 陆续从车上又下来好多人，其中就包括我所认识的薛翰林和张鹤城，但他们下来之后却并没有乱动，而是像众星捧月一样，把先头从桑塔纳上下来的两个人隐隐围在了中间。 这两个人的身份呼之欲出，不过我观察到他们两个的站位也有点门道，那个年轻一点男子有意落后了一点，使得头发花白的男子稍稍凸显了半个身位，我心下了然，这其中含义，其实并不晦涩难懂。 虽然同为正县级的党政一般手，但书记却比县长要高半格，这种小的细节虽然不起眼，但在官场上却极为忌讳。 张鹤城也看到了我，匆匆几步走过来给我们介绍了一下，不出我所料，那位头发花白的男子正是湘云县的一把书记蔡公民，而另一位是县长周泽明。 我赶紧迎上去，伸出双手跟领导握了握手，热情的说两位领导一路辛苦了。 不过两位领导倒是反应很平淡，蔡公民还好，简单的夸了我两句，说我这次立了功，还吩咐县委宣传部要弄一份材料把我的事迹报到市里去，争取树立一个典型。 而周泽民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不过我也没有在意，但凡是领导都有几分派头，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苟言笑，让人看不出真实的想法。 又寒暄了几句，我就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乡政府大院，不过最后跟着走进会议室的人却不多，也就十几个，其他人却都站在了外面。 我走在最后，吩咐周元鹏拿来热水，和他一起分别跟领导们倒上，这才坐到末位，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蔡公民看来也是个不喜欢繁琐的人，喝了一口茶水就直奔主题，要我介绍一下泥石流的情况。 我清了清嗓子，说实话，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领导，我心里也难免有点紧张，小心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把我是怎么发现泥石流的征兆，又是怎么转移群众的事详细却又平实的说了一遍，不过王勇的部分我倒是略过没提，之后又把临时安置点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从电话里听着还没觉得，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蔡公民皱了皱眉，转过头对着周泽明道：“老周啊，这下你们政府这边的担子可就重了，民政那头物资的事怎么样了？” “物资的问题请蔡书记放心，刚才来的时候我已经打电话确认过了，临时安置所需要的必备生活用品都已经筹备齐全，估计明天就会运过来。” 周泽明左右看了看，伸出一根食指敲了敲桌子，道：“不过这个事倒是不着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统计损失，这样我们也好研究一下灾后重建工作的侧重点和切入点，时间不等人，早一天开展工作，群众就少受一天苦，这毕竟这不是一个小工程，还要各部门协调配合才行。” “如果要是损失统计的话，我这倒是有一份材料。” 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材料，双手递给蔡公民，道：“我估计领导们可能会用得上，这是之前派人下去调查，昨天晚上连夜统计出来的。” 蔡公民讶异的看了我一眼，却没说什么，接过去看了一会，脸上的神色就变得有些凝重，然后把材料又递给了周泽明，道：“老周，情况不乐观啊，你怎么看？” 周泽明只是简单的看了几眼，就把材料放在了桌子上，不置可否道：“倒是能说明一些问题，不过还是得请民政和统计的同志过来一趟，武乡长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毕竟不够专业，事关重大，还是准确点好，毕竟最后的补偿款还是要拨到乡里，由他们具体运作，现有的制度又缺乏有效的监管，这要是闹出什么误会，可就不好了。” 我皱了皱眉头，周泽明这话明着是为了保险起见的意思，但却是在非常隐晦的提醒蔡公民不要对我听之任之，说不好听点，就是要防着我借这次灾后重建侵吞补偿款而虚报数目。 我有些疑惑，因为自从见到周泽明开始，我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敌意，但是在这之前我并没有见过他，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 不过尽管我很生气，但他毕竟是比我大了好几级的领导，在湘云这一亩三分地上，除了蔡公民就属他权势最大，我根本就得罪不起，只能忍气吞声，但我还是假装没听出来，在表面上摆出一副赞同的样子。 正当我以为蔡公民会顺手推舟答应下来的时候，却见他摆了摆手，道：“我倒是觉得老周你多虑了，我看这份材料倒是很详实准确，应该不会有什么偏差，再说了，武乡长一直都在第一现场，了解的情况也比我们详细得多。” “既然蔡书记说话了，那我照办就是了。” 周泽明点了点头，这才对我公式化的笑了笑：“武乡长，我倒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只是就事论事，我也是怕你刚上任，有些事还不太了解，受人误导犯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周泽明说完这句话若有若无的看了张鹤城一眼，很明显，他这是在提点我要小心张鹤城，但我心下却更加疑惑，看来周泽明不止是针对我，甚至连张鹤城也看不顺眼。 不过对于周泽明的含沙射影，张鹤城却连头的没抬，似乎根本就与他无关，让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定力。 另外我还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在说话的时候，蔡公民一直都是用“老周”来称呼周泽明，语气还显得很亲切，但周泽明却一口一个“蔡书记”的叫着，似乎是在有意的保持着距离。 这个时候我已经意识到，看来这湘云县的党政一把手虽然表面上和气，但是内里却应该有些矛盾。 又讨论了一下灾后重建的具体措施，等开完会，蔡公民就提议去临时安置点看看，不过倒是没有带太多人，只点了少数几个主要的领导跟着。 村里都是土路，大暴雨后还有些泥泞，踩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极不好走，不过令我意外的是，蔡公民却丝毫不以为意，似乎习以为常，倒是周泽明时不时的皱起眉来，我看得出来，他是在强压着心中的不悦。 等到了安置点，听说县委书记和县长来了，乡亲们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询问领导该怎么办，场面就有些乱哄哄，被脏兮兮的村民碰了几下，周泽明隐隐露出了些许厌恶的神色，他身后一直跟着的那么秘书应该是个极其能察言观色的主，我看到他瞬间就挡在了周泽明的前面，防止乡亲们过于近身。 相比较之下，蔡公民就要强上很多，他深处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乡亲们安静，然后就耐心细致的讲起了刚才在会上所商定的内容，叫乡亲们放心，语调并没有什么官腔，相反还很诚恳，虽然满身的泥污，但偏偏这样却更具有亲和力，群众也就慢慢安静下来。 总体来说，对于这两位领导，我对蔡公民的印象很不错，至于周泽明，我则生出了几分警惕。 安抚了一会群众，我们就返回了乡政府大院，出乎我意料的是，蔡公民和周泽明都没有在坎杖子乡吃午饭的意图，而是动身回了县里，但却把薛翰林和机械车队给留了下来，指示他们先做好清理工作。 等车队消失在视野，我正要去找周元鹏把刘文才的屋子给收拾出来，好晚上给薛翰林住，他却拉住了我，故意走在人群后面，这才压低了声音道：“等清理工作完成之后，你跟我一起回县里，蔡书记有事要找你谈。” 第29章 派系斗争 薛翰林同样是个实干派，把安置工程队的事交给我之后，他就让张鹤城带他去发生泥石流的现场查看情况。 我让周元鹏找了一床新被褥拿到原来房间，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准备给薛翰林住，之所以用这个房间，我也是经过考虑的，内部条件好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里面那部电话，他可以随时向县里报告情况。 不过在如何安置工程队上，我却犯了难，毕竟这一行有将近三十人，乡政府大院可没这么多地方，而且说实话，就算住在一起，大家伙也觉得别扭。 好在坎杖子乡虽然偏远，但乡政府大院所在的这个村还算比较繁荣一点，加上每年都有人不怕路途遥远来这里踏青，所以有精明的人开了一家旅店，我咬了咬牙，就把整个旅店给包了下来，虽然条件简陋了点，要好几个人住一个屋，不过非常时期，我跟工程队的领队表达了一下歉意，他也表示理解。 吩咐食堂要按时按点保证工程队的伙食质量，回办公室的路上我就开始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蔡公民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能让薛翰林私下里带话的事，我怎么合计也不像是小事。 湘云县的政坛看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和气，不过这倒不奇怪，套用武侠小说中的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官场上也是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无法避免争斗，王勇为了一个乡长的位子尚且可以头破血流，更何况高层之间的博弈。 直觉告诉我，周泽明在会议上隐晦的对我提出的警告，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想了想，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提前弄明白的好，问薛翰林显然是不可能，不过张鹤城应该不会对我有什么隐瞒。 晚饭后，我就敲开了张鹤城的门，兴许是薛翰林来了的缘故，他的房间破天荒的收拾得很整洁，不过见到我来，张鹤城似乎并没有觉得奇怪，甚至给我感觉似乎还在他的意料之中，给我倒上一杯水，我就跟张鹤城说有事想请教他。 张鹤城坐在办公桌前，点点头，让我有话直说。 “今天在会上，周县长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话里话外都在针对我呢？” 我搔了搔头，摆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道：“我思来想去，也没有得罪他的地方啊。” “呵呵，常思，你听出来了？” 张鹤城笑了笑，拿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道：“薛县长今天还私下里跟我说，你虽然年轻，却少年老成，八成能感觉的出来，我还不信，看来啊，还是他老人家眼睛毒啊。” 我皱了皱眉，其实那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论起现场情况的了解程度，张鹤城远远不及我，就算是去也应该把我带上才对，原来两人私底下是有事要交流，但张鹤城这么一说我又不明白了，怎么这事又跟薛翰林扯上关系了？不过我却没有打断张鹤城，而是一副继续倾听的神色。 “这里面就涉及到派系斗争的事了，你确定你要听？” 张鹤城看了我一眼，有些无奈道：“常思啊，说句实话，有些事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你，可一想到你还这么年轻，过早的卷入进来，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这也是我一直犹犹豫豫，憋着不肯说的原因。” “张书记，你还是说吧。” 我有些凝重道：“原来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周县长都在会上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提点我了，我可不想再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了。” “好吧，那我就跟你说说。” 张鹤城放下搪瓷缸子，道：“在咱们湘云县，党政两位一把手虽然表面上和气，但其实内里矛盾重重，周县长是上面派下来的，比较有野心，在县域经济的发展上比较急躁，很多发展规划都是以牺牲环境代价为基础，这种发展模式虽然短时间内能取得成效，但却对湘云的长远发展极其不负责任，而蔡书记是从湘云基层起来一步一步爬上这个位置的，对湘云很有感情，他当然不主张这种发展模式，两人意见相左，难免就有些矛盾。” “原来是个捞政绩的。” 张鹤城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这种事情其实屡见不鲜，从上面派下来的人基本都有升迁的途径，缺的就是政绩，所以往往不顾当地情况声势浩大的瞎搞一通，表面上虽然政绩光鲜，但内里却留下很多问题，不过人家本来就是为了升迁找块跳板，根本就不管不顾，反正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真有什么事那也是下一任领导操心。 “是啊，有蔡书记压着，周县长很多想法都无法实施，时间长了，他自然对蔡书记有所怨恨。” 张鹤城叹了一口气，道：“这周县长也是不死心，这不，来年就要换届，按照蔡书记的年纪还能勉强干上一届，不过周县长可等不了，常思啊，一届可是五年啊，一个人的政治生涯有几个五年？他要是再被压五年可就真起不来了，所以就琢磨着怎么把蔡书记弄下去，他好接书记的位置，问题是蔡书记不可能让着他，再说，蔡书记这把年纪，就是想再升迁也几乎不可能了，所以就想把他这一任没做完的事给做完了，再干他五年。” “你跟薛县长都是蔡书记这一派的？” 我看着张鹤城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周泽明对他看不顺眼就解释得通了。 张鹤城“嗯”了一声，没否认，不过却有些忧心忡忡的道：“但是现在形势不容乐观啊，周县长毕竟还年轻，而且又有上面的关系，很多原本站在蔡书记这边的人都倒向了周县长，现在已经有风声传出来，说明年换届，周县长接任书记的可能性很大，这也是我一直没跟你说这些事的原因。这人啊，在官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站错了队可是毁灭性的，你还年轻，所以我和薛县长都是想让你自然发展，自己做选择。” “那照你这么说，既然我还没有站队，为什么周县长还对我抱有敌意？” 我问张鹤城，这就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了，无缘无故的，周泽明为什么要针对我。 “嘿嘿，你还不知道吧。” 张鹤城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道：“被你搞掉的姚援朝和刘文才可是周县长的人，你说，他能不记恨你么。” “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苦笑道，没想到原本只是出于自我保护，却没想到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不过这样话我倒是理解了，道理很简单，就像街边自诩为大哥的小混混一样，手底下的小弟要是被人给欺负了，不找回场子的话就没人跟他混了，不过到了官场这一层，要忌讳的就有很多，如果姚援朝和刘文才被处理了，他周泽明要是再没有什么动作，那么在内部就会有不同的声音，同时也有一种对周泽明不利的苗头，那就是谁跟着他走得近，谁就要倒霉。 不过这样一来，我也就明白为什么当初薛翰林领着调查组来的时候，形势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就偏向了我，因为我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剪除周县长触角的机会，这也是薛翰林连饭都不吃就匆匆忙忙赶回县里的原因，而在这之后，张鹤城被派过来也就顺理成章，至于我让我主持工作，大概也是一种奖励，或者准确来说，是做为我得罪了周泽明的补偿。 “常思，老哥跟你说句实话。” 张鹤城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带着几分歉意道：“其实最开始我来，还是有一项任务的，就是代蔡书记对你进行考察，因为听说了你的事，我和薛县长都想把你拉到我们这一派里来，不过这件事，还是你自己做决定，老哥不强求，只不过有句话我先放在前面，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和咱们的交情没冲突，老哥觉得你这个小伙子是真不错，我说这话你可能觉得有点假，但日久见人心，常思，有句话你记住，人心这东西，不是看出来的，而是品出来的，尤其是在官场，更得加倍小心。” “谢谢张书记跟我说这些。” 我感激道，张鹤城说这些也许未必发自肺腑或者掏心窝子，但至少我能感觉到很真诚。 张鹤城摆了摆手，示意我不用谢，然后嘱咐我把他跟我说的话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要说。 我自然是点头答应，不过心里还有点疑惑，张鹤城由始至终没有跟我提蔡公民要见我的事，看来他并不知情，不过这也愈发让我好奇起来，因为从交谈中可以明显的感觉出来，张鹤城是蔡公民的铁杆嫡系，如果连他都不知道的话，那蔡公民找我就绝对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想独善其身显然不可能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政治上的斗争往往极其残酷，失败的一方固然会被边缘化，可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也多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毕竟关系到我的前途，我还是要慎重考虑，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等见过了蔡公民之后再说。 弄清楚了周泽明为何对我抱有敌意的原因，我心里轻松了不少，突然想起种植核桃的事，就问张鹤城这是怎么样了。 “一提这事我就想骂娘。” 张鹤城脸色阴沉，叹了一口气，这才道：“这事……八成是黄了。” 第30章 我十大杰出青年 其实先前打电话时候，张鹤城说种核桃的事回来再说，我就有种不详的预感，但真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我问张鹤城，这事是不是没有被县里通过。 张鹤城摇了摇头，说原因并不在于县里，实际上去海宁考察就是县里同意的前期准备工作。 “要说黄子浩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张鹤城破天荒的爆了一句粗口，显然也是给气的够呛，他告诉我，这件事其实是在黄子浩那里出了岔子。 原来张鹤城把去海宁考察的结果向县里汇报之后，县领导就把这件事交给了黄子浩处理，让林业局从林业扶持的专项资金里划拨一部分出来给坎杖子，但张鹤城的那份申请拨款的文件递上去之后，却迟迟没有消息，他也找过几次，但黄子浩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甚至到最后避而不见。 “那黄子浩就不怕耽误了事，领导批评他？” 我有些疑惑，因为按照我的想法，既然是领导交办的事，那就没有小事，如果是我的话，是万万不敢耽搁的。 “你还没跟县里面的部门打过交道，自然不懂。” 张鹤城摇了摇头，道：“县里可不像咱们乡里这一亩三分地，里面的工作千头万绪，咱们这事相比较起来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领导刚批下去，说不定转头就给忘了，只要领导不催，黄子浩就可以不办事，而且就算问起来，身为官场的老油条，黄子浩有一百种说辞去推卸责任，然后马上就给办了，领导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那怎么办？” 我顿时有些无语，这才明白在官场上想办成一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本来一件挺简单的事，牵扯到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就变得错综复杂。 “这个黄子浩算是周泽明的嫡系，正因为有了这个后台，他才有恃无恐，薛县长不是主管林业的领导，拿他也无可奈何。” 张鹤城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恐怕还得蔡书记亲自出面才有可能，问题是他现在和周县长在轮胎厂的搬迁改造上争得不可开交，我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给她添堵。” 我点点头，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跟张鹤城告辞，张鹤城把我送到门口，嘱咐我核桃树的事先不要操之过急，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实在不行还可以换一种发展思路，不管怎么说，他全力支持配合我就是了。 回去的路上经过薛翰林住处的时候，灯还在亮着，明显是还在忙碌，我叹了一口气，有点迷茫，因为在我印象中，像薛翰林和蔡公民这样的大官，都代表着权势和显赫，却没想到这表面光鲜的背后，同样有心酸和身不由己。 不过虽然答应了张鹤城发展核桃种植的事先缓一缓，但我却不打算放弃，因为我不甘心，毕竟这件事前前后后倾注了我不少心血，也是真真切切的想为坎杖子的乡亲们做点实事，况且就算真换了发展思路，绕开黄子浩，兴许还有王子浩和张子浩，弄不好还是一场空，想了想，我还是决定等去县里见蔡公民的时候，先探探口风再说。 虽然不如意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也难得享受了一阵短暂的平静，救灾物资在县领导走后的第二天就由民政局给送了过来，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原本以为他会找借口刁难一下，不过后来一想也就明白了，泥石流救灾这么大个事，周泽明就是再蠢也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讳在这上面做文章。 安置点的乡亲们有了这些物资的支持，条件总算是好了一些，再加上有薛翰林坐镇，工程队一天两班倒，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施工，被泥石流淹没的地方也慢慢被清理了出来，剩下的就是等上级拨款，然后盖房子帮他们重建就行了。 不过让我有些头疼的是，就是王勇最近又有些不太消停。 这倒不是他还在没事找事的给我添堵，相反，自从金莉莉把我的话转告给他之后，他对我的态度明显和以前不同，离着老远就是一副笑脸相迎，甚至在发放物资的时候还亲自去了一趟安置点，跟乡亲们说是我派他去的，说了我很多好话，给我脸上贴金。 但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不对劲，因为这前后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是我发现他总有事没事的往薛翰林那跑，似乎是铁了心想和这位副县长攀上关系。 不过这样也好，王勇把精力都放在薛翰林那，就没功夫给我添堵，相反我还省心了不少，现在手里面的事千头万绪，我的原则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这种无所谓的事耗费精力不值得。 但薛翰林那我倒是不担心，如果光靠巴结就能起作用，他也就不是薛翰林了。 自从薛翰林住进乡政府大院以后，人人都拘谨了不少，在言行举止上更是小心谨慎，我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和刘晓玲之间就刻意保持了距离，弄得小丫头很不高兴，暗地里也发生过了几次小别扭，虽然最后我都把她安抚了下来，但弄得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我理想中的爱情，是互相理解和包容，而不是胡搅蛮缠和无理取闹。 可是随着和刘晓玲交往的深入，我发现她的大小姐脾气一旦来了劲，那就真的不可理喻。 这天吃过晚饭之后，我正在办公室看一份关于建筑规划的材料，以便研究后续的灾区建房工作，周元鹏敲开了我的门，说薛翰林有事找我，叫我过去一趟。 来到薛翰林的房间，他关上门，说了声坐，就转身准备去泡茶，我赶紧拦下了他说还是我来吧，就蹲下提起了暖壶，薛翰林也就没有再坚持，而是回到了办公桌前，戴上老花镜，一边在图纸上比比划划，一边问我对灾民房屋的规划有什么想法。 “薛县长，那我可就说了，有什么浅陋的地方，你可别笑话我。” 我给薛翰林倒上茶水，又给自己弄了一杯捧在手里，这才笑道：“去安置点的时候跟乡亲们唠闲嗑，我也隐晦的提过这个问题，大多数人的想法还是在原地重建，说住在那习惯了，我觉得吧，要是规划的话，还是顺应民意，在原址重建比较好，而且这样一来，也能节约不少开支。” “确实，在原址重建的确能省不少事。” 薛翰林点了点头，有些讶异的看了我一眼，道：“不过你能想到顺应民意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很不错，不像我们某些同志，做工作就是想当然，根本就不考虑实际和民情，惹得下面民怨沸腾。” 我讪讪的搔了搔头，没有说话，我知道他说的是周泽明为了政绩胡搞的事，对于这个问题我一个小副乡长哪有发言权，只好假装糊涂，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薛翰林似乎也感觉自己有些说多了，喝了一口茶水，他叫我继续说下去。 我点点头，从村落布局到房屋标准都简单谈了一下我的看法，这些都是我之前想好的，而且因为实际情况我都了解，都是属于切实可行，薛翰林一边听一边不住的点头，最后拍了板，说让我拿出一个规划方案，他回去再研究补充完善一下。 薛翰林是主管住建的副县长，虽然是民政拨款，可这一块工作还是他的分工，所以既然他点头，基本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哦，差点忘了，还有个事。” 正当我要起身告辞的时候，薛翰林拦住了我，道：“今天县委宣传部打来电话，说把你的先进事迹报到了市里，市委已经确定把你评选为今年的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明天县里会派个记者对你进行一个简单的采访，你好好准备一下。” “十大杰出青年？” 我顿时受宠若惊，这可不是个小荣誉，别看只是一个简单的称号，却对我将来的发展大有帮助，我赶紧握着薛翰林的手，表示对县委县政府和领导的感谢，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干好工作。 “这是你救了坎杖子三百多村民的嘉奖，你应得的。” 薛翰林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去吧，好好准备准备，精神儿利索儿的，顺便告诉你，明天来的记者，可是个大美女呢，对了，你还没有对象吧，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这个……还是不要了吧。” 我想了想，怕薛翰林误会不给他面子，就把我和刘晓玲处对象的事说了出来，也把为什么隐瞒我们之间关系的原因说了一遍，当然最后我还是谢谢了薛翰林，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番好意。 我原本以为薛翰林会理解，只不过他在听说我有对象之后表情立即古怪起来，说终生大事，还是要好好考虑考虑，万一碰到更合适的，男子汉也要拿得起放得下。 我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跟薛翰林告辞，可是等第二天看到县委宣传部那辆桑塔纳上走下来的人时，我却差点惊掉了下巴。 第31章 又见姜雨薇 我设想过很多次和姜雨薇重逢的场景，可是当她真正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只是张了张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一样，硬是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往事一幕幕的在脑海中浮现，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并不是我忘了姜雨薇，而是把她放在了心底，就像一道伤疤，不愿意去碰触罢了。 “怎么，武常思，你不认识我了？” 姜雨薇嫣然一笑，眼眸中闪过一抹嗔怪。 我缓过神来，笑着说道：“没有，只是没想到薛县长说的记者就是你，而且你比在学校时候又漂亮了，有些不敢认。” 这倒不是假话，眼前的姜雨薇穿着很正式，而且明显是经过精心打扮的，一身裁减合身的黑色套裙，笔直的小腿下面踩着一双浅白色的高跟鞋，许久未见，她已经褪去了在学校时候的青涩，相反，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职场女性才有的干练和成熟。 “你什么时候嘴巴变这么甜了？” 姜雨薇显然对我的夸奖很高兴，环视了一下四周，我猜她是没想到堂堂一个乡政府大院会如此简陋，净是些低矮的平房，然后脸上的表情就有些难过意味，轻声问道：“你在这，苦不苦？” “呵呵，习惯了。” 我洒然一笑，打趣道：“别傻站着了，姜大记者，咱们进屋说吧。” 我把姜雨薇引进办公室，一边倒水一边道：“平常工作多，这办公室我也懒得收拾，乱了点，你别介意。” “挺干净的。” 姜雨薇四处打量了一下，目光扫到里面的简易木床，好看的眉毛皱了皱，问道：“你就住在这？” “嗯，你以为乡镇的办公条件像县里那么好啊，都是在办公室睡，包括临近几个乡都是这样的。” 我把一杯水递给姜雨薇，坐到她对面，有些奇怪道：“说起来，你不应该是九月末才到县里报道么，怎么现在就上班了？” “在家呆着也没意思，正巧县里缺人，我就提前过来帮帮忙，顺便积攒点工作经验，现在暂时在县委宣传部下面的记者站，等正式报道之后再给我安排具体工作。” 姜雨薇双手捧着水杯，抿了一小口，这才笑道：“要说还是你厉害，这么大一场灾难事故，你还能救了三百多人，好厉害呢。” “我那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 我摆了摆手，道：“多亏了在学校时候闲着没事爱看闲书，地理杂志有篇文章介绍过，要不然这后果我还真难以想象，不瞒你说，亲眼见过了泥石流的威力，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甚至有时候做梦都会吓醒呢。” “你说这话，就是在气人。” 姜雨薇皱了皱可爱的鼻子，有些气鼓鼓的说道：“看了那么多杂书，你还年年考第一，让我们这些累死累活都撵不上的人情何以堪？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没有多谢你呢，要不是有你帮我，我最后也不可能考那么好。” “这个……不用谢。” 我勉强的笑了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因为这让我想到了毕业聚餐时，我无意间听到她对崔哲所说的那些话，虽然过了这么久，也感觉自己都放下了，但心里还是难免隐隐作痛。 感情就是这样，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皆大欢喜，另一个就是黯然神伤，可即便这样，对于姜雨薇我也恨不起来，甚至悲哀的发现，在刚才与她重逢的那一刻，我还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 不过想到了这些，我倒是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禁对姜雨薇这次的来意产生了怀疑，无缘无故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你……怎么了？”姜雨薇到底是心思细腻，轻声问道。 “没什么。” 我摇了摇头，我已经有了刘晓玲当女朋友，姜雨薇也多半对我没什么其他的意思，既然都不可能了，就算有什么目的，只要不伤害到我，其他的也就没什么可在意的了，我释然的笑了笑，然后问姜雨薇采访什么时候开始。 姜雨薇赶紧拿出小本子摊开，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向我提了几个问题，大体上都是当时身处现场的情景再现，还有面临危险和抉择时候的思想斗争等等，我知道这都是这类文章固定的格式和套路，也就配合着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大概花了有一个半小时，姜雨薇这才心满意足的合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小本子，然后说她想去拜访一下薛翰林，我没有多想，就领着姜雨薇敲开了薛翰林的房门。 “哟，雨薇来了。” 见到是我们，薛翰林显得很高兴，而姜雨薇也巧笑倩兮的喊了声薛伯伯，显然两人关系匪浅，不过对此我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在政府的经济工作中，或多或少都会和银行系统打交道，以姜雨薇的家世背景，别说是一个副县长，就是换一个副市长恐怕都要巴结巴结，所以说别看姜雨薇在湘云县只是县委宣传部的小科员，可即便如蔡公民和周泽明之流，也得礼让三分。 这就是权势带来的优势，姜雨薇在仕途的发展，注定是平常人所望尘莫及的。 薛翰林把我和姜雨薇迎进了屋，我以为他们有事要谈，就准备回避一下，但薛翰林却把我拦了下来，说都没有外人，就是唠唠家常，我也就没有多想，可到了中午的时候，薛翰林却说姜雨薇好不容易来一趟，要找个地方下馆子好好招待一下。 我本来只是想定在食堂，但薛翰林既然发话了，我自然也不可能拒绝。 跟着薛翰林走出来，他叫来司机，然后说了句去五道梁，就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我和姜雨薇面面相觑了一阵，也只好上了车，不过这一路上，我们两个都有些不自在。 其实坐车这种东西也有一个讲究，那就是领导一般都坐在后面，副驾驶的位置一般都是留给秘书或者亲近的下属，薛翰林一屁股坐在了前面，这就让我跟姜雨薇就显得很尴尬了。 只有我大概有些明白了薛翰林的意思，结合前一天晚上他所的话，这么做似乎是有意撮合我跟姜雨薇，我暗暗感激，可惜他不知道内情，姜雨薇其实根本就对我没意思，而且我已经有了刘晓玲，脚踩两只船的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五道梁乡距离坎杖子大概有二十多公里，但却比坎杖子要繁华不少，当地最有名的特产是干豆腐，薛翰林找了一家特色饭馆，说他以前在这吃过，味道不错，四个人要了六个菜，有他在，自然不愁话题，一边吃一边聊倒是其乐融融。 只不过吃了一会，薛翰林就起身说去买盒烟，我看到他起身之后背着姜雨薇给司机打了个眼色，然后他刚出去不久，那位司机就猛的一拍大腿，说领导兜里没有钱，然后就火急火燎的跟了出去。 这下饭桌上就剩下了我和姜雨薇两个人，我们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都是同学，我们聊了聊以前在学校时候的趣事还有其他同学毕业之后都怎么样，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感情上。 我看了看美得不可方物的姜雨薇，终于忍不住问道：“姜雨薇，你现在在县委宣传部，一定有不少人追吧。” 姜雨薇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然后轻轻“嗯”了一声，却很快解释道：“不过都没有合适的，而且……而且，我也有喜欢的人了。” “哦呀？我们的大校花也动了凡心了哈？” 我嘴上虽然在打趣，心里却有些百位陈杂，我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滋味，难过，酸楚，但更多的还是黯然，不过既然能被姜雨薇看上，那估计家世背景都相当不错吧。 姜雨薇还是那么脸皮儿薄，给我这么一取笑，脸上顿时泛起两道红晕，见她没有解释，反而有些默认的意味，我破天荒的对那位姜雨薇所喜欢的人有些嫉妒。 正当我猜想那是哪一位领导家大公子的时候，姜雨薇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这才问道：“你呢？” “我？” 兴许是看到姜雨薇提到那位男生有点幸福的模样，我顿时生出了几分不甘心的意味，只想让她知道其实我也并不差，没有她我照样有别人喜欢，我故作洒脱的笑了笑，然后道：“别人给介绍了一个，刚处了一个多月，感觉还行。” “是……是吗，那还真……真挺不错的。” 姜雨薇笑了笑，只不过有点勉强，但我却没有在意，任何一个女生在知道喜欢自己的男生突然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大概都会是这样子的吧。 不过当我们说完这些之后，气氛顿时就有些压抑，我也有些后悔，嘴欠儿跟她说这些干嘛，好在不一会薛翰林和他的司机就回来了，正好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就打道回府。 在回去的路上，姜雨薇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看着窗外怔怔出神，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不过薛翰林时不时的看我几眼，意思是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冲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意思是我也不太清楚。 刚一回到乡政府大院，姜雨薇连屋都没进，就跟我们道别，说她有些累了，而且还要回去整理采访稿，然后就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看着那辆桑塔纳消失在视野，我顿时有些怅然若失，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就有点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办公室。 刚一进屋不久，刘晓玲就走了进来，脸色异常难看的问我道：“武常思，你和刚才走掉的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第32章 女人心海底针 “只是一个老同学，怎么了？” 看着刘晓玲摆出一副质问的架势，我的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 “老同学？我看是老情人吧。” 刘晓玲冷哼了一声，然后眼里就泛起了泪花，撅着嘴道：“瞅瞅人家走时候你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看你魂儿都快丢了。” “净瞎说，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看到刘晓玲这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也就心软了下来。 说实话，对于刘晓玲我还是有些愧疚的，自打我们确立关系以来，在乡政府大院里就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小丫头本来就缺乏安全感，如今看到我和另外一个女人有点暧昧，自然是心里不舒坦，吃点小醋也是可以理解的。 其实平心而论，刘晓玲的本质并不坏，只是因为从小娇生惯养的缘故，脾气有些刁蛮，上来劲之后更是有些不讲理，只不过我天生就在感情上面有所欠缺，说白了就是木讷，不喜欢去猜女孩子的心思，所以有时候就忽略了她的感受。 刘晓玲的性格就是吃软不吃硬，尽管心里有些烦躁，我还是耐着性子哄了一会，小丫头这才破涕为笑，也知道自己是有点无理取闹了，她抹了把眼泪，不过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说道：“常思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不知道该不该问。” 我有些奇怪的看了刘晓玲一眼，以我对她的了解，但凡有什么事她向来都是有事直说的，这样犹犹豫豫还是第一次，我点点头，道：“说呗，就咱俩这关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那先说好了，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刘晓玲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这才道：“常思哥，你跟我说实话，你之所以不让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是不是，怕别人在……在背后说闲话，然后……影响你的仕途？” “你这是听谁说的？” 我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刘晓玲虽然刁蛮任性了点，但其实心思很单纯，能说出这种话来，就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没有……没有。” 刘晓玲赶紧慌乱的摆了摆手，然后低下头，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小声道：“我就是感觉我们成天……这个样子，心里不太舒服，然后瞎想的，你别在意。” “你这小脑袋成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摸了摸刘晓玲的头，见她不肯说，我也就没有强求，而是安慰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原来的时候我刚上任，大家对我不服气，要真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但凡你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人戴着有色眼镜拿来说事，我这不是不想他们针对你让你烦恼么。再说，根据组织上的避嫌原则，你跟我既然确定了恋爱关系，按理说就不能在我下属工作了，把你调离到别的地方，你乐意吗？” “那可不行！” 刘晓玲脸色一变，急急说道：“人家才不要跟你分开。” 说完刘晓玲就抱住了我，我呵呵一笑，道：“不过现在大家伙对我也挺服气了，公开出来其实也无所谓，我觉得还没有谁那么不开眼去跟组织打小报告吧。” “真的？” 刘晓玲欣喜的仰起了小脸，不过却很快垮了下来，摇了摇头，道：“还是先不要了，反正我在这挂职锻炼也就一年，忍一忍就过去了，还是不要给你添堵了。” “哟呵，你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我有些惊讶的看着刘晓玲道。 “讨厌！” 刘晓玲不依的打了我一下，道：“人家一直就很懂事的嘛！” 我呵呵一笑，赶紧点头应承，要把这位小姑奶奶哄开心了可是有些不容易。 又简单的亲热了一下，刘晓玲也知道长时间在我屋呆着难免会让人怀疑，尽管有些依依不舍，还是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等刘晓玲走后，我的心情却不怎么好，姜雨薇有了喜欢的人弄得我心烦意乱只是一方面，但刘晓玲的一番话却给我敲响了警钟，我原本以为经历过泥石流救灾的事，我已经在大家面前竖立了威信，应该没有人对我不服气，却没想到依然有人贼心不死在背后捣鬼。 很明显，挑拨我跟刘晓玲之间关系的人，应该是知道我和刘晓玲在处对象的，我第一个想到的是金莉莉，因为她跟刘晓玲关系最好，出于关心，大概也会为小丫头鸣不平，但转念一想我却有几分不确定，金莉莉如果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完全没有必要等到现在，因为他所依仗的王勇已经没了往日的威风，她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一旦让我知道是她的话，以后金莉莉就绝对会没有好日子过，以她的精明，是绝对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 还有就是，平心而论，金莉莉对刘晓玲的照顾不像是假的，应该不会干出这么没品的事情来。 但如果不是金莉莉的话，那值得怀疑的人可就多了，王勇和张忠杰都有可能，但也不能排除其他暗地里看我不顺眼的人。 正当我感觉头疼的时候，周元鹏又敲了门，说薛翰林找我。 我不用想也知道薛翰林找我八成是为了姜雨薇的事，果然一进屋，他就问我是怎么回事，姜雨薇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高兴了。 对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并且告诉薛翰林，姜雨薇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隐晦的提醒他不要再操心了。 “怎么，姜雨薇喜欢的人，你不知道？”薛翰林看着我，一脸的古怪。 “什么我不知道？”我一脸的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薛翰林在说什么 “你这个情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一把岁数的就不跟着掺合了。” 薛翰林摆了摆手，颇有些无奈的意思，然后说道：“刚才工程队的包工头回来了，跟我说被泥石流淹没的地方已经清理得差不多，我打算明天回县里，你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见蔡书记。” “好，那我回去收拾一下。” 我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薛翰林又叫住了我，问道：“等一下，那个，杜宝平那两兄弟，跟你关系怎么样？” “还行，这两兄弟在乡里人品都还不错，上次姚援朝和刘文才陷害我的时候，杜宝安还帮了大忙，薛县长，您怎么会突然问起他们两个？” 我表面上一副略带疑惑的样子，其实心里还真有点紧张，我怕当初在湖仙居的事被薛翰林给发现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以他的胸襟也应该不会计较，但总归是一件让人不太舒服的事，感觉像是被算计了一样。 “哦，倒是没什么。他们哥俩想在轮胎厂那块地上干点工程，我也接触了几回，觉得俩人还不错，跟你确认一下。” 薛翰林沉吟了一下，道：“你跟他们俩说一声，那块地的事我也没有办法，已经定了就按招标程序来，这事领导们都非常重视，估计是没什么活扣，他们俩初来乍到，我估计是够呛，不过你让他俩放心，就算不中标的话，那块地周边的基础设施建设还是我说了算，包给他俩就是了。” “那就谢谢薛县长了。” 我赶紧道谢，薛翰林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过来，准是对于轮胎厂地块的运作，两个派系都有不同的人选，如果争执不下就会伤了表面的和气，所以干脆就按程序走，各凭本事，这样一来反而就谁都不敢玩暗箱操作的手段，怕被对方抓到把柄，薛翰林之所以把基础设施建设这块蛋糕送给杜氏兄弟，八成也是在拉拢我。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我去海宁考察之后就没有再见到杜宝安这哥俩，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县城里搞成什么样了，不过从薛翰林敢把工程包给他们来看，估计这两兄弟是挺对他老人家的脾气。 直到从薛翰林房间出来，他由始至终也没透露半点蔡公民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这让我心里很没底，毕竟同一个县的父母官打交道还是头一回，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正当我准备回办公室整理一下发展核桃种植的相关材料以备不时之需的时候，周元鹏又喊我，说有电话找我，我没有多想，以为是县里哪个部门又有什么事，可是刚一拿起电话，就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喂，是武常思么？” 我顿时愣了一下，因为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不过了，居然是姜雨薇。 “嗯，姜雨薇，你回到县城了？”我赶紧回答道。 电话那头的姜雨薇“嗯”了一声，然后声音有些扭捏道：“我……我打电话其实没有别的事，就是……想告诉你我到地方了，还有，这个是我现在的办公室电话号码，有空常联系，另外，多谢你今天的采访，等你什么时候来县里，我请你吃饭哦。” 我差点脱口而出告诉她我明天就会到县里，不过想了想，不知道怎么的就想给她一个惊喜，于是含含糊糊的答应下来，姜雨薇显然很高兴，说了句她等着就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突然想到之前姜雨薇走时候那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摇了摇头。 女人果然是一种难以琢磨的生物，变脸比翻书还快。 第33章 来自县委书记的试探 有了薛翰林的专车，这一次进县城就舒服了很多，至少不用像客车那样走走停停，不过这一路上薛翰林大多是时间都在沉默不语，只是望着窗外怔怔出神，只是偶尔才跟我说两句话，我猜他是在想怎么跟蔡公民汇报这段时间的工作，虽然有心想问几个问题，但最后还是蠕动了几下嘴唇，没敢打扰他。 县政府大院要比坎杖子乡那穷山僻壤的乡政府大院气派了不止一两个档次，七层楼高，大门口竖着两个巨大的石狮子，刚一进院就看到干净的水泥地面上停放着好几排整整齐齐的小汽车，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桑塔纳。 其实原本我对汽车这个东西是不太了解的，直到后来杜宝安告诉我，一辆桑塔纳的价格大概在十五六万左右，足足可以在县城最中心的地段连买带装两套一百多平的房子，我才知道这玩意还真是有钱人的奢侈品，不过从这一点上，湘云县的财政收入可见一斑。 下了车之后薛翰林就领着我直接上了四楼，一路上碰到好多人都向他礼貌的打招呼，看到我时也大都露出了些许好奇的神色，不过都只是轻轻点头示意，让我不由感慨到底是全县的核心机关单位，无论是工作人员的素质和工作秩序都比乡政府要高出很多。 到了四楼，薛翰林并没有带着我直接去薛翰林的办公室，而是先找到了他的秘书，问蔡书记在不在，有没有空，我这才知道，原来见县里的领导不像是在乡里那么直接，而且要不是薛翰林领着的话，像我这一级别的基层干部，还要跟秘书提前打电话预约的。 蔡公民的秘书姓初，挺少见的一个姓氏，叫初成章，在蔡公民到坎杖子的时候我见过，只是不知道名字，薛翰林介绍的时候告诉我，说这可是全县的第一笔杆子，包括领导讲话和各种向市里报的相关材料都出自他手。 我连忙握住了初成章的手，恭维他果然是好名字，说他是出口成章有才华，难怪会被蔡书记千挑万选为秘书。 初成章显然很高兴，递给我一张名片，说再有事就打电话找他，要我不用客气。 我赶紧伸出双手，当着他的面小心翼翼的接过来，装作很重视的样子揣进上衣口袋。 和薛翰林的秘书打过交到，我自然知道秘书这个工作虽然不起眼，但却非常重要。 外界对于领导秘书的印象，大概就是泡茶，擦桌子收拾卫生什么的，只要手脚勤快有眼力就可以，其实光这些远远不够。 要成为领导的秘书，首先必须是人才，必须得有两把刷子，就像初成章一样，有一手过硬的文字功底，另外就是嘴巴严，因为处于这个特殊的位置，在服务领导的同时，久而久之就成了领导的心腹，知道领导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这样一来，秘书和领导之间的关系就成了一把双刃剑，会杀人也会自刎，所以任何一个能当上领导秘书的人都不可小觑。 而且说不定哪天领导一句话，秘书就会修成正果成了一方大员，所以对于初成章这样的人，就算再不得意，也不要轻易得罪。 虽然在初成章办公室里也有很多人等着见领导，但有薛翰林在，他们也只好乖乖的排在后面，官场上讲究的是尊卑有别，排排坐吃果果这种小儿科的规则在这完全不适用。 等蔡公民屋里的人出来了之后，初成章就进去通报了一声，然后就让我们进去。 刚一进屋，我就被蔡公民办公室里的恢宏气势狠狠震撼了一把，这倒不是因为气派奢侈，相反还显得十分古色古香，入眼的是墙上挂着的巨幅泼墨《嶙峋枯山图》，苍茫磅礴，极为大气，地板上是清一色的仿古藤条桌椅，尤其是椅子的构造更为讲究，只有亲身坐在上面才能体会到那种需要微微仰视带来的压迫感。 初成章为我们倒上茶水之后就识趣的走了出去，办公桌前的薛翰林这才抬起头，问道：“翰林，常思，坎杖子乡里的工作都做完了？” “还有最后一点收尾工作，我估计今天就能完事，临走的时候已经吩咐过了，让工程队干完之后就可以直接返回县里。” 薛翰林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份材料，我赶紧接过来呈给蔡公民，等我重新落座，薛翰林才说道：“提前回来，一是跟蔡书记您汇报一下工作，另外就是，这不下一步就马上要开始两个村的重建工作了嘛，这是我跟常思商量的方案，跟您请示一下。” 蔡公民点上一颗烟，翻开方案看了看，半晌后点点头，一边拿起笔在上面签批，一边道：“从原址上重建，我看也不错，翰林，这个事你跟周县长说一下，就说我完全赞同，他要是没什么意见的话，就由你负责，安排下面部门具体实施吧。” “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周县长。” 薛翰林接过文件，冲我挤了挤眼，我刚要站起身来和他一起离开，蔡公民指了指我道：“常思啊，你先等等。” 我赶紧落座回原位，等蔡公民把薛翰林送出去，这才坐到我对面，在烟灰缸里掐灭烟头，假装叹了一口气，道：“你说我这书记当的，对下面的干部关心不够，就知道你是市委组织部送过来的年轻干部，这都快两个月了才第一次正式跟你见见面，不会介意吧？” 我连忙摆摆手，有些诚惶诚恐道：“蔡书记，瞧您说的，您平常本来就工作忙，倒是我不懂规矩了，其实早就应该来拜访您的，只不过刚上任，还什么都不懂，又没干出什么大事帮您分忧解难，总觉得来了也是冒昧打扰，所以……” 我说到这里搔了搔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实薛翰林比我明白，这都是客套话，点到即止即可，他点了点头示意明白，然后问道：“常思，你是静水人？”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补充道：“家是静水县武宁乡的。” “静水的发展可是比咱们湘云强多了。” 蔡公民笑了笑，道：“来了湘云县，有没有到处看看？咱们这可有不少名胜古迹呢，隐禅庙有没有去过？” “听过，听说那求点什么是挺灵验的，只不过一直还没机会去。” 我有点不好意思，幸好隐禅庙这个地方听刘晓玲提起过，小丫头一直吵着有空要拽我去那算算姻缘，要不然蔡公民这么一问我还真有点抓瞎。 不过我有点疑惑的是，到目前为止蔡公民所说的似乎都是在唠家常，并没有涉及到什么公事或者派系的事，但我不认为像他这样的领导，会抽时间跟我这样一个基层小干部说这些。 “呵呵，有空就抓紧时间去看看吧，再不看的话，恐怕就看不到喽。” 蔡公民叹了一口气，见我不明所以，说了句“你来”，就站起身来，我见状赶忙跟上，薛翰林走到办公桌前，从案头上拿出一份规划图摊开，指着一处用铅笔标着“隐禅庙”的小点道：“想必轮胎厂搬迁改造的事你也听说了，县委县政府最开始的打算是规划高品质的购物广场和商品住宅，但这样一来，隐禅庙的位置就比较尴尬了，因为一旦这样规划，它的外观和建筑风格就与周边格格不入，常思，你觉得它该不该拆？” “这个……” 我顿时语塞，不过并不是蔡公民的问题非常突然，而是因为就在之前他抽出那张规划图的时候，正好把一个信封给带出了一半，上面写的什么不太清楚，隐约可见“蔡公民亲启”五个字，但底角漏出来的东西却狠狠震撼了我一把，信封的印刷落款居然是鲜红色的省委组织部字样，后面用钢笔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字：乐祥云。 不过这时候我却没心思考虑乐祥云是谁，这一瞬间虽然短暂，但如果再继续看下去我估计蔡公民就会看出端倪，我赶紧把视线转移到规划图上，同时在脑海中快速的思考他为何会这么问我。 很明显，身为一个上位者，堂堂一个县的父母官，在这个问题上蔡公民必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根本就没有问我的必要，那么他这么问就肯定另有深意。 我突然想到张鹤城跟我说过，在县城的规划发展上蔡公民和周泽明是有矛盾的，这既涉及到县城未来的发展方向，又是两个人之间的博弈，那么这个时候蔡公民这样问我，应该是在试探我。 想清楚了这些，我摇了摇头，道：“我虽然不是湘云县本地人，但也听说过隐禅庙是南宋时期的，这属于是古文物，要是就这么拆了，那就太可惜了。” “哦？这么说你是不赞同把它给拆了？”蔡公民继续问道。 我点了点头，道：“我觉得这东西……应该还是留给子孙后代比较好。” “呵呵。要是我们政府这些个人，有一半像你这么想就好喽。” 蔡公民一边卷起规划图，一边叹息道，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我却暗自里长出了一口气。 这把，赌对了。 第34章 情殇姜雨薇 张鹤城说过，蔡公民是湘云县本地人，一步一步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对湘云很有感情，所以我猜他也同样不舍得把隐禅庙给拆了，之所以今天找我来，看看我这个人的个人素质和能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试探我，是否我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不过由此可见蔡公民和周泽明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而且从蔡公民之前的话来看，现在县里的领导干部大概已经超过一半都倒向了周泽明那边，他的处境目前相当堪忧。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蔡公民在湘云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一时半会还倒不了，更何况在明年换届之前他都是名正言顺的一把书记，只要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就是他说了算。 可以想象，如果之前的回答，我稍微出了一点差池，但凡有那么一点支持拆庙的想法，他大概都会把我归结为和周泽明是一类人，为了个人的政治前途不择手段，然后我就会被打入冷宫，坎杖子乡山高皇帝远，更何况我还无意间得罪了周泽明，大概这辈子就窝在那里没有出头之日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在党内之所以互相称之为同志，就是志同道合的意思，我的回答显然对了蔡公民的心思，他笑呵呵的说我虽然年轻，但却眼光长远，对此我脸上虽然装出一副被夸得受宠若惊的样子，但在心里却不置可否。 胡萝卜加大棒是最简单而且最实用的领导艺术，试探完了，他自然要给我点甜头，趁着他心情好，我从公文包里摸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材料，跟蔡公民提了一下坎杖子发展核桃种植的事情。 “这个事县里不是已经通过了吗？怎么还没有落实？”蔡公民皱了皱眉，显然有几分不悦。 “这个，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张书记说好像黄局长那里出了点什么问题，扶持资金一直没有拨下来。” 我假装不好意思道：“本来我也不想给领导添麻烦的，只不过十月份到十一月份之间是最适合核桃树移栽的时候，成活率最高，这要是再晚一点，就得等明年了，我跟黄局长不太熟悉，怕冒然去他那里说这个事有点唐突……。” “问题，黄子浩那能有什么问题？” 蔡公民打断我，冷哼了一声，显然是十分不满，然后就当着我的面拿起电话给黄子浩打了过去，不过他却没有像我想的那样训斥黄子浩，而是先说了一点别的事之后，才把话题转移到坎杖子乡发展核桃种植的事上，然后问他落实的怎么样了，我听不清电话那头的黄子浩在说什么，但从蔡公民不时点头推断来看，黄子浩大概是在解释没有拨款的原因。 等过了一会，蔡公民放下电话，告诉我说黄子浩那里之前正赶上审计部门的半年财务审计，款项临时不能动，现在已经没有问题了，叫我这两天有时间去一趟林业局，跟黄子浩把资金的事给办了。 一听这个消息，我就知道资金的事肯定解决了，赶紧站起来向蔡公民的支持表示感谢。 蔡公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他看好我，要我好好干，并且嘱咐我在发展核桃种植的时候一定不能出乱子，还有民政发放的救灾款一定要严把账目，管理好乡干部，千万不能出现违规违纪的事情，否者县里一定会从严处理。 我立刻摆出一副凝重的表情，向他保证绝对不会出问题，请他放心，这才跟他告辞。 离开蔡公民的办公室，我顿时感觉一阵轻松，困扰我的两件事都解决了，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就连呼吸都感觉顺畅了不少。 到初成章的办公室跟他道个别以示重视，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想了想，决定去找姜雨薇，请她吃个午饭。 从宣传部我得知，虽然记者站是隶属于他们下面的一个单位，但并不在一个楼办公，而是在后楼的三楼，可是等我满心欢喜找到姜雨薇的时候，却发现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热情。 “武常思？你，你怎么来了？” 姜雨薇见到我，脸上闪过一抹惊喜，但是很快就变成了一种非常复杂的神色，一边看着我一边还隐晦的往外面看了看，似乎是生怕有人见到我的样子。 “怎么，昨天电话里不还说要请我吃饭，今天我来了，你就想赖账啊？” 我打趣道：“放心，怎么说我也是男生，也该我请你才对，走，吃饭去。” “我……我中午还有工作，领导吩咐了今天必须得完成。” 姜雨薇看着我，神色有点紧张，然后道：“要不，改天……改天好不好？” 我狐疑的看了姜雨薇一眼，因为我注意到她的办公桌上物品摆放得很规整，明显是已经收拾妥当了准备出去，怎么会说她没有空？ 正当这个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一边推门一边道：“雨薇，我来接你了，你工作都完事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姜雨薇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我皱着眉头转过身来，可映入眼帘的人顿时让我大吃一惊。 “崔哲？”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因为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在学校时候的死对头崔哲，我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崔哲八成是不死心，从市里又追到湘云来了。 不过让我感觉刺眼的是，崔哲此刻手里还捧着一束玫瑰花，再结合他进门时候说的那句话，我瞅了瞅有些不知所措的姜雨薇，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哟，武常思，你也在啊。” 崔哲仿佛跟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打招呼，手捧着玫瑰花一边递给姜雨薇一边道：“正好我跟雨薇要出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我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姜雨薇，她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当着我的面接了过去。 我顿时心凉了半截，难怪姜雨薇突然见到我一副慌慌张张的神色，这下我算是找到了原因。 “不了，我还有事。” 我勉强的笑了笑，只觉得心灰意冷，道：“等改天有空的时候，我请你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别啊，老同学好不容易碰到一起。” 崔哲示威似的笑了笑，道：“再说，雨薇这次之所以能在市报上发表自己的署名文章，还是沾了你的光呢，怎么说也让我们表示一下感谢吧。” 我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姜雨薇瞬间血色褪尽的小脸，瞬间明白过来，原来我到底还是再次被这个女人给利用了。 其实之前我就产生过怀疑，为什么姜雨薇会放着好好的假期提前来上班，又好不容易“争取”到采访我的机会，这一切在瞬间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市报上发表了署名文章，就代表着工作能力和名气，以姜雨薇的家世，想提拔她并不难，但要打破论资排辈的潜规则，就必须干出什么突出的工作或者业绩，而恰好我的事迹给了姜雨薇这个契机。 不过想到这些，我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我释然的笑了笑，道：“不了，我是真的有事，姜雨薇是知道的，现在我手里的工作千头万绪，这次只是到县里来跟蔡书记汇报工作，顺便来看看，一会还得跟林业局的黄局长吃个饭，就不陪你们了。” 说完，我就冲他们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姜雨薇的办公室，可是当我即将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姜雨薇却大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怎么，还有事？” 我看着姜雨薇，语气冷得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 “武常思，你，你别听崔哲瞎说，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姜雨薇气喘吁吁，俏脸上带着几分祈求的神色道：“总之，你要相信我，等有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解释，好吗？” “为什么要给我一个解释？”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姜雨薇，摇了摇头，平静道：“这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而且我也并没有生气，反正谁来采访都是一样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来，总比便宜了别人好。” “武常思，你别这样……” 姜雨薇急的都快哭出来了，我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女人果然是天生的的演员。 我打断她，冲她笑了笑，道：“快回去吧，崔哲还等着你呢。” 说完这些我深深的看了姜雨薇一眼，然后毫无留恋的走下楼梯，等到转角之后再也看不到姜雨薇，我才放慢了脚步，内心满是苦涩。 姜雨薇并没有跟下来，这说明她已经回去了，结合之前跟我说她有喜欢的人了，这个人的身份已经不用再考虑了，在我和崔哲之间，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 不过想想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姜雨薇毕竟是一个女人，而且以她的家世背景也必然会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伴侣，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崔哲的确是要比我适合很多。 况且我已经有了刘晓玲，实在不应该想太多，不过这样也好，这个时候，我也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执念，从此了无牵挂。 这样一边想着，等我走出楼门的时候，一个物体从天而降，差点砸在我头上，我刚想瞅瞅是谁这么没素质，可当我看清地上的东西的时候，却瞬间愣了愣神。 因为险些砸到我的，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刚才崔哲送给姜雨薇的那捧玫瑰花。 第35章 温柔乡 人经历过挫折，就会变得强大。 我并没有因为一束被摔烂的玫瑰花就返回姜雨薇的办公室去看个究竟，而是默默的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问清了林业局并不在这里办公，我才离开了县政府大院。 找了一家面馆简单的吃了一口面条，等下午的时候，我来到县城中心的一幢小楼前，从门卫登记过后，我就在二楼找到了挂着“局长室”门牌的防盗门，刚要敲门的时候，却被从对面办公室的人给拦了下来。 “你找谁？” 对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我猜因为是陌生人的缘故，他对我的态度很不友好。 “我是坎杖子乡目前主持工作的副乡长，蔡书记让我来找黄局长有点事，麻烦你给通报一声。” 我笑了笑，并没有因此而生气，而是心平气和道。 一听说是蔡书记让我来的，对方的态度立刻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仅点头哈腰的把我请进了办公室，还给我倒了杯水，这才告诉我，说黄局长中午吃饭去了，应该马上就会回来，让我稍等一下。 我接过茶水，示意他有事忙他的，百无聊赖，正好看到旁边的报架，就随手翻了几张，等翻到《辽海日报》的时候，头版头条的一篇文章引起了我的注意，内容是有关省委组织部到凤阜市调研基层党建工作的。 然而当我看到“省委常委组织部长乐祥云”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的手却不禁哆嗦了一下，直感觉背后凉飕飕的，难怪之前在蔡公民办公室看到那封信封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个名字眼熟，原来是在报纸上见过。 我是怎么都没想到，在蔡公民的背后，居然还隐藏着这么大一个靠山！ 在政权的内部，基本上分为四大部门，按顺序排名是党委人大，政府和政协，但要按权力大小划分，政府要排在人大前面，不过权力最大的，仍然是党委。 而作为党委的组成部门，则分为纪检组织宣传政法和统战等等，虽然干的都是党的工作，但由于工作职能不一样，部门的实际职权是不一样的。 从职能权力的排位上，当然是组织部排位最前，因为组织部的职权是最能体现党的领导权力的一个重要部门，从领导干部的选拔任用到干部队伍建设，以及从领导班子人员的配备到领导班子建设，都是明确在组织部门的职责范围之内的，这可是实打实的硬权利。 说白了，组织部就是管干部的。 所以，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别说是辽源市，就是省厅级以下的领导，只要身为省委组织部长的乐祥云一句话，基本上屁股底下的位置，这位大佬是想怎么动就怎么动，哪怕就是省委书记也得给三分薄面。 不过让我疑惑的是，从信封上的恭称来看，很显然蔡公民和这位主管干部生杀大权的乐祥云关系匪浅，但他既然有这样的背景，为什么包括薛翰林在内的嫡系都不知道，如果蔡公民透露出来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在和周泽明的派系斗争中处于下风？恐怕全县的干部都赶着巴结的，哪还有他周泽明在这蹦达的份。 “小吴，你一会儿把财务的张姐给叫来……哟，这不是武乡长吗，你怎么来了？”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黄子浩已经站在了门口，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黄局长你回来了？这不是蔡书记要我来找你，说办一下坎杖子发展核桃种植所需资金的事。” 我站起身来，跟黄子浩握了握手，道：“我是个急性子，再说坎杖子离县里太远，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就顺便来了，黄局长，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武老弟，瞧你说的，咱什么交情，你跟我客气不是？” 黄子浩拍了拍我的肩膀，假装豪爽了一下，然后打开门，把我请进办公室，这才看了我一眼，然后道：“不过这事，要我说老弟你可不够意思啊，老哥这几天这财务有点事，审计那头不让动资金，正合计着这两天就给你们拨下去，唉，可好，蔡书记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你小子，准是跟他老人家打我小报告了吧？” “黄老哥这你可就冤枉我了。” 我赶紧摆了摆手，装作一副非常委屈的模样道：“我们坎杖子的事你也知道，这不今天是薛县长带着我去跟书记汇报一下泥石流灾后重建的工作，这事是蔡书记主动问起我来的，说发展核桃种植的工作落实得怎么样了，我还帮老哥你兜着，说你都跟我说过了，这两天就拨下来，是他老人家急性子打电话给你，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这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我料定黄子浩不可能真去问蔡公民，他就算怀疑我也没有证据。 不过既然是蔡书记发话了，就算黄子浩再怎么不情愿也没有用，毕竟现任的书记还是蔡公民，也许在他看来跟着周泽明是一场政治上的赌博，而且很有可能赢得盆钵金满，但县官不如现管，目前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蔡公民说了算。 假意谢了我几句，黄子浩之前招呼的那个管财务的张姐就到了，当着我的面，他签字办理了拨付手续。 为了保险起见，我提议直接由我领着张姐去信用社立刻转账，黄子浩当即就笑话了我几句，说我见识短没见过钱。 不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岔子，尽管有些丢脸，我还是跟黄子浩告辞，说有空和张鹤城一起请他吃饭，对此黄子浩只是笑了笑，然后应承下来。 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再多的虚情假意都只是表面功夫，捞着实惠才是硬道理。 直到从附近的信用社里走出来，我才彻底把心放进了肚子里，有了这二十万的资金，我长久以来的计划终于有了实施的资本。 和张姐礼貌的告辞之后，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傍晚，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发往坎杖子乡的客车，我想了想，来到了刘晓玲所住的小区。 为了避免耽搁时间导致我晚上在县城里没有地方住，在来的时候，刘晓玲把家里的钥匙给了我，说让我对付一宿，可是当我打开她房门的时候，却在门口见到了一双粉色的高跟凉鞋，从厨房里隐约还传来了些许锅铲的声响。 我顿时明白过来，刘晓玲准是在我走之后偷偷跑了回来。 “常思哥，你来了？” 听见有人开门，一身围裙的刘晓玲走了出来，不过形象却让我不敢恭维，满头油烟不说，原本一张精致的俏脸还被熏黑了不少。 “你怎么回来了，还有，你这是干嘛呢？” 我脱掉鞋子，从地毯上传来的柔软触感顿时让我有些不适，我一边走进厨房一边道：“早知道你要回来，跟我一起坐薛县长的车不就得了。” “讨厌，你怎么这么不懂风情，人家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刘晓玲追进厨房，用小拳头砸了我两下，这才道：“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副县长，我哪好意思去蹭车。” “嗯……这的确是个很大的……惊喜。” 刚一进厨房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糊味，再看到锅里面黑乎乎的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的食物，我虽然很无语，不过从心底里还是生出一份感动。 刘晓玲从小娇生惯养，别说进厨房，就是打扫一下房间都不用自己亲自动手，而现如今却偷偷跑回来，目的只是想为我做一顿晚饭，无论她平常怎么刁蛮任性也好，胡搅蛮缠也罢，起码对我的这份感情是真的。 “常思哥……你是不是嫌我很笨。” 大概见我只是愣愣的看着炒锅，刘晓玲顿时有些误会，嘴巴一扁，就露出了几分难过的神色，我赶紧抱了抱她，道：“怎么会，只不过是除了我妈妈以外，第一次有其他的女人给我做饭，有点感动然后没反应过来而已。” “真的？” 刘晓玲反手抱住我，带着些许欣喜的语气道：“那我好好好学，以后都给你做饭吃。” “傻丫头。” 我摸了摸刘晓玲的头，柔声道：“你啊，还是去洗澡吧，让我来做吧。” 刘晓玲大概也知道再由她折腾下去，我们两个大概今晚就真的只能饿肚子了，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这才回屋取了浴巾出来，警告我不许偷看，这才走进了浴室。 出奇的，尽管只是一墙之隔，淅沥沥的流水声不时的传进我的耳朵，可是在做这顿饭的时候，我却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只是想给刘晓玲做一顿可口的晚饭。 吃过晚饭后，兴许是为了弥补没有给我做饭的愧疚，刘晓玲主动去洗了碗，然后就窝在我怀里看电视，不过这回既然不是在乡政府大院，我们就不需要偷偷摸摸，更不用忍着，相反，大概是很久没有亲热过的缘故，刘晓玲破天荒的有些主动，不仅双臂搂着我的脖子送上香吻，甚至对于我在她身上不停游曳的双手，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象征性的阻拦。 随着体温的不断升高，渐渐得就有些迷离，兴许是受情欲的影响，又或许是我之前很少见真情流露让刘晓玲有且意乱情迷，小丫头突然跨坐在了我的腿上，然后在我震惊的目光中，她咬了咬嘴唇，竟然把手弯到了背后，正当我疑惑的时候，只听“咔吧”一声轻响，我便瞬间明白了过来。 刘晓玲，居然解开了她的内衣。 第36章 刮目相看 八月末燥热的天气因为卧室装了空调的缘故而多了几分清凉，我躺在刘晓玲的床上，怀中的佳人已经沉沉睡去，我不禁用手摩挲着她光滑柔嫩的后背，感受着那鼓胀的胸脯毫无阻隔贴在我的胸膛的柔软触感，但内心却慢慢的归于平静。 虽然到最后我们也没有突破最后那一层小内裤，但对于脸皮儿薄的刘晓玲来说，这种程度的肌肤之亲已经是她的底线，对此我并没有强迫她。 或许是受了姜雨薇的影响，在潜意识中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刘晓玲，或者说，我害怕来自于她家庭的压力，因为不管怎么说，我们之间的事情双方的家长并不知情，我也深深的明白，像刘晓玲这样家境殷实的父母，多半是不会同意让掌上明珠嫁给我这样一个穷小子的，这也是她一直对我有所保留的原因，因为只有这样，万一最后事情发展到不可收场的地步，还是完璧之身的她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是一个对女性不太宽容的时代，并没有完全脱离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我理解刘晓玲的顾虑，事实上很多次面对我的时候，她都显得很挣扎，我都看在眼里，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难得来了一趟县城，况且我也答应过刘晓玲要陪她好好玩一玩，又恰逢赶上周末，所以第二天我们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吃过早饭后就直奔隐禅庙。 隐禅庙位于县城比较中心的一处地段，据说是始建于南宋时期，在湘云比较有名，据说是很灵验，我虽然是个无神论者，可是面对着宝相庄严的佛像，也难免生出几分虔诚之心。 跟刘晓玲上完了香，小丫头就来到了旁边的算命摊位前，似乎是有些害羞，她让我先出去自己逛逛，说等完事了再找我。 我知道刘晓玲要求的是姻缘签，没有点破，就走出来随便逛了逛，不得不承认隐禅庙这座古迹保存的非常完好，尤其是门口两棵大槐树，据说已经有百年的树龄，我试了下，主干粗得大概要两三个人才能合抱得过来。 说实话，这样一座寺庙，如果真因为县城的发展而被拆除的话，我倒是觉得挺可惜的。 想到这里，我又不免想到了如今湘云县的政治格局，目前来看，虽然从表面上周泽明已经隐隐占据了优势，但谁又能想象得到，身为县委书记的蔡公民才是真正的老谋深算。 其实之前在见蔡公民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因为在给我看规划图的时候，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沉稳和镇定，并不像一个即将失势的老人，相反，透着一股子大局尽在掌握的强大自信，而如今，在得知他有乐祥云这个大靠山的话，这一切就都解释得通。 周泽明到底只是个市里派下来的干部，他背后的关系再硬，我估计也没实力跟一位省委常委掰手腕。 不过如此一来我倒是不得不佩服蔡公民的隐忍，其实他的想法我大致可以推断得出来，人心隔肚皮，虽然在官场上讲究的是人情和利益，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心，蔡公民隐而不发，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一群墙头草像跳梁小丑一样折腾，然后在对方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再发动致命一击。 可以想象，这之后湘云的官场上将会发生一次大地震，我估计很多部门的一把手都会换人，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人人都说商场如战场，但官场上的明争暗斗同样充斥着杀伐决断，成王败寇之后就是排除异己，尤其是对于背叛者，更是没有心慈手软的理由，蔡公民这只老狐狸是铁了心要彻底肃清湘云县官场的乌烟瘴气。 但如此一来，如果说之前对于站在哪一派系，我还有些犹豫的话，那么在看到乐祥云给蔡公民写的那封信之后，这就已经失去了悬念。 不过现如今有一点尴尬的地方，那就是我对两个派系来说都还只是边缘人。 固然我之前因为姚援朝和刘文才的事得罪了周泽明，但这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人之常情，这一点周泽明也明白，之所以当众对我出言警告，一方面是给其他站在他阵营干部的一个交代，另一方面，还是让我不要和张鹤城等人走得太近，这也从侧面说明，他对我同样有些想法，只是暂时采取一种观望的态度而已，否则一个不小心，我可能就会被他推到对立的阵营，这是周泽明所不愿意看到的。 同样的，虽然张鹤城和薛翰林都对我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但对于蔡公民来说，他是有意把我纳入到他的阵营，不过我对他而言仍旧处于考察阶段，这也可以理解，任谁手下一个接一个的反水投奔到对方的阵营，他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对我严苛一点并不过分，好在通过这两次的接触，这位老狐狸对我的印象应该还算不错。 我所需要的，就是一个让他对我刮目相看的契机。 “常思哥，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正当我沉思的时候，一只白嫩的小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这才回过神来，刘晓玲俏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 我不想让刘晓玲担心，拉过她的手，笑道：“没事，在想点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已。” “真的？” 刘晓玲看了我一眼，狐疑道：“总感觉从昨天见到你，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有，在想怎么把你这只小白兔给吃掉。” 我冲刘晓玲挤了挤眼睛，一脸坏笑，这是我总结出来转移小丫头注意力的最有效办法，而且屡试不爽。 “讨厌。” 果然刘晓玲不依得扭了扭身子，俏脸上也飘起了两朵红晕，我笑了笑，这才问道：“对了，你不是去求签了，怎么说的？” “呃……挺好的，不过不能告诉你，算命的大师告诉我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刘晓玲笑了笑，不过我看得出来，她笑得有些勉强，我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准是这小丫头求的签八成不是太好，于是假装不在意道：“嘁，我还不稀罕知道呢，我告诉你啊，这些个算命的基本都是骗人的，有的时候会故意解出不好的签，然后打着破财免灾的幌子，又是做法又是骗你买东西，都是糊弄钱的。” “真的？” 果然刘晓玲的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然后嘟了嘟嘴，小声嘀咕了几句净骗人什么的。 我笑了笑，倒是不置可否，其实算命这一说，听听就可以了，并没有那么神乎其神。 离开隐禅庙，刘晓玲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迫不及待的拉着我去商场，而是来到了附近仅有一条马路之隔的古玩市场，听了刘晓玲的解释，我才知道原来是他爸爸喜欢这玩意，而且下个月即将过生日，所以小丫头想挑一件作为生日礼物。 “你会挑古董？” 我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刘晓玲，虽然从小生长在农村，没见过多少稀罕玩意，但在农校时候，教导主任就喜欢古董，我也听他说过，古玩市场上的水深的很，而且现在仿造的水平也高，一不小心就得交学费。 “哼，小瞧我了吧。” 刘晓玲得意的仰起了下巴，然后随手就从身边的摊位拿起一个陶瓷物件，看了几眼，对我说道：“你看这个，叫白釉双龙尊，是唐代邢窑白釉罐，真品的特点是口微外撇，短颈丰肩，而且肩以下是渐敛，最重要的是这个时期的白釉都是平底……” “哟，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行家啊。” 正当我目瞪口呆的时候，摊主已经接过话来，堆笑道：“怎么样，小姑娘要是有兴趣的话，就凭这手眼力，我打个八折给你。” “不用了，我只是看看。” 不过出乎我的意料，刘晓玲倒是把陶罐放了回去，然后拉着我转身就走，我回头望了那位摊主一眼，只见他满脸的失望之色，我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刘晓玲说的肯定都对了，能有这份眼力，必然是长期接触古玩的有钱主儿。 “其实那个是假的。” 等走远了，刘晓玲才悄悄跟我解释道：“虽然从外观上看足以以假乱真，但内釉有平行摩擦纹，这是很明显非手工纹路，是现代仿制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问道。 其实刘晓玲说的这些术语我都不懂，不过很明显她的确是个行家，我顿时对她刮目相看。 “跟我爸学的，在我家里，他有一个专门的房间，就是放这些东西的，我从小耳熏目染，就懂了这些。” 刘晓玲的神色掩饰不住得意，但却很快摇了摇头，有些失望道：“不过估计很难从这淘到什么宝贝，都是地摊货，一点都不成规模，安保措施还这么差，说起来湘云还是南宋陶器的发源地，这地方应该有不少好货，可惜了，谁有好东西也不敢上这来卖的。” 说者无心，刘晓玲原本只是简单的抱怨，但我却眼前一亮，因为我找到了让蔡公民对我刮目相看的办法。 第37章 仿古一条街 其实在之前和所有人一样，在轮胎厂搬迁改造这个项目上，我的思维同样进了死胡同，就是认为既然是县城的发展，就要和现代化接轨，但却忽视了本身所存在的客观实际。 固然隐禅庙的风格与县政府拿出来的规划设计不相符，但是隐禅庙的周边还存在着一个大的潜藏市场，那就是古玩交易。 的确，正像刘晓玲说的那样，这个古玩市场虽然庞大，但同样鱼龙混杂，缺乏有效的监管，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上规模却不上档次，形成不了气候，不过这种格局同样在这次轮胎厂的搬迁改造中迎来一个契机。 我的灵感来自于湖仙居，这个古色古香风格的饭庄在湘云县极为出名，杜宝安跟我提起过，几乎在县城有头有脸的人经常都会在那里组织宴请，所以那次在湖仙居碰到薛翰林这种在湘云官场有着不轻话语权的官员，他们哥俩当时并不奇怪。 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隐禅庙可以不拆，而是连带着周边发展成仿古一条街，全部采用古香古色的外观风格，这样别具一格不说，与规划图上另外一边的现代化风格还能形成对比反差，更具有视觉效果。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古玩市场会迎来提档升级，不仅改善了目前鱼龙混杂的局面，还能带动税收，为县城经济提供一个新的增长点，当然还有最重要一点，就是对于蔡公民来说，我这正好是投其所好。 在官场内部，并非人人都两袖清风，是个人就有那么点爱好，只不过有些人的爱好低俗了点，比如金钱和美女，像姚援朝刘文才和王勇就是这一类人，当然也有一类人，他们的爱好就高雅了一些，比如有的人喜欢书法，有的喜欢古玩，蔡公民喜欢什么我还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他现在正在轮胎厂搬迁改造项目上和周泽明明争暗斗，而且明显是处于劣势的一方。 官场上的潜规则就是这样，我可以扶持你，但是你必须有让人信服的政绩和能力，这也就是周泽明以牺牲湘云长远发展为代价，拼命搞政绩的原因，对于蔡公民来说也同样如此，如果他想在明年连任县委书记的话，如果真不做出点什么成绩，就算有乐祥云发话，他即便成功连任，也同样难以服众，甚至还会落下口舌。 不过光想这些是没有用的，还要符合实际，于是这一个上午，我和刘晓玲基本就是在古玩市场里度过的，一边为她爸爸选生日礼物，一边打听一些看似无关的事情，小丫头虽然有些奇怪，但却并没有什么异议，对她而言逛街就是一种乐趣，更何况是她所感兴趣的古玩。 中午在隐禅庙附近的特色小吃消遣了一把，我就拉着刘晓玲回到了家，然后就钻进了小丫头的书房，时间不等人，我必须尽快拿出一个方案，哪怕是粗陋了一点，但只要能把我的大致想法表达出来就行。 其实对于这个方案最后能不能够被蔡公民采纳，我有七八成的把握，但如果不采纳的话，我除了觉得可惜一点之外其实也没什么，因为不管怎么样，我的目的都达到了。 因为当蔡公民看到这个方案的时候，以他的老谋深算，自然就会知道，我是下了决心要站在他这个阵营的，这就够了。 刘晓玲见我这副样子，也知道我大概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出奇的没打扰我，只不过很晚的时候我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她正撅着一张小嘴在沙发上看电视，明显是不高兴了。 “怎么了，嘴上都快能挂上一个酱油瓶子了。” 我挤到刘晓玲身边，一边笑着一边想抱她，不过却被小丫头一个闪身躲开了，同时嘟囔了一句没有，眼睛也没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 我叹了一口气，知道刘晓玲这是大小姐的刁蛮脾气又上来了，不过想想好不容易可以过一回二人世界，她不高兴也不是没有理由，我自知理亏，默默的下楼去菜市场买了点东西，然后回来就去厨房忙活了起来。 刚做了两个菜，刘晓玲就在身后抱住了我，问我是不是她太任性了。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但却没有多做解释，刘晓玲这样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丫头，是没办法理解一个从农村出来，没有背景，也没有人脉的小伙子费尽心机向上攀爬的心理，更没有办法告诉她湘云官场上所面临的复杂形势。 “我不是有意的。” 刘晓玲的小脸摩擦了两下我的后背，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小丫头紧了紧抱着我的胳膊，道：“从我小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就很忙，成天见不到人影，他们对我很好，为了照顾我，给我请了足足四个保姆，有的负责洗衣服，有的负责做饭，甚至还有的只是负责陪我玩，可是我却经常不开心，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直到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在放学的时候看到别人的爸爸妈妈来接那些小伙伴，在羡慕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缺的是什么，那是一种陪伴。” “你……” 我转过身来，抱住了刘晓玲，张了张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旁人也许只看到她衣食无忧的优渥，却不知道，其实在这样的一个家庭，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一种可怜。 “你在乡政府的时候很忙，忙到很多时候我都不敢去打扰你。” 刘晓玲仰起头，亮晶晶的大眼睛已经笼罩了一层水雾，她就这么看了看我，然后把头缓缓的贴在我胸前，低声道：“可是现在我们难得可以在一起，你还有事情要做，我其实也知道这个事情应该很重要，我帮不上什么忙，可是我就是害怕，害怕你会像我爸爸妈妈那样，一忙起来，就没有时间陪我。” 看到刘晓玲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顿时心软了，连忙抱住她安慰了几句，并且保证再也不会了，小丫头这才才勉强笑了笑，然后回到了客厅。 我知道刘晓玲其实还是有些芥蒂，可一时半会我也没有办法，这是她从小长期以来的成长环境所造成的心理阴影，我想了想，觉得以后在和刘晓玲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尽量不要做些别的事情为好。 刘晓玲这天显然很闷闷不乐，吃过晚饭后看了一会电视就说去休息，这一天晚上，我们出奇的并没有什么亲热的举动，而且当她躺在我怀里的时候，两个人尽管知道对方都没有睡着，可彼此互相之间却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我说不出来这种感觉，总之很沉闷，也很压抑。 不过不管怎么说，遇到正事的时候，我也只好暂时先放下儿女情长，醒来后吃了早餐，我让刘晓玲先回乡里，然后就来到县政府大院，我并没有唐突的去找蔡公民，而是来到了三楼，准备和薛翰林先谈谈我的想法，他毕竟是主管住建和规划的领导，论起眼界和经验，他自然比我更有发言权。 接待我的是薛翰林的秘书范长平，兴许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关系，又或许是身为领导的秘书，他敏锐的感觉出薛翰林对我很赏识，所以对我比较热情，趁着没人的时候，范长平告诉我，说薛翰林一大早就被周泽明叫到了办公室，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是着急的事就等一等，不着急就改天再约。 透露领导的行踪是忌讳，范长平既然肯告诉我这些，就证明范长平是真没打我当外人，我暗暗感激，见我执意要等，他也没说什么，而是给我倒上茶水，然后絮絮叨叨了点政府大院里的事情，虽然都是小事，但从这位领导秘书嘴里说出来，就有独到的见解和看到问题的方式，我同样受益匪浅。 在范长平的办公室里坐了快有一个多小时，薛翰林就回来了，不过脸色却不是太好，但看到了我，他还是挤出一张笑脸，然后把我迎进了屋。 等范长平倒好茶水从外面把门关上，简单了客套几句，薛翰林就问我找他有什么事，是不是救灾那里还有什么问题。 我摇了摇头，然后掏出前一天写好的方案双手呈给了他，这才道：“最近听说薛县长你在轮胎厂搬迁改造这个项目上碰到点难题，我昨天正巧来县城闲着没事，就去隐禅庙附近逛了逛，突然间有了点想法，跟你汇报汇报。” “仿古一条街？” 薛翰林接过我的方案，刚开始的时候似乎还没怎么当回事，可是越往下看，他的眼睛就明亮了起来，再等到全看完之后，他激动得一拍桌子，然后看着我惊奇道：“这是你想出来的？” 我“嗯”了一声，知道这个方案是对了薛翰林的路子，但还是谦虚道：“只是一个大概的想法，不过有些浅陋，主要是我看了隐禅庙，觉得把它给拆了真挺可惜的，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你等等，我这就跟蔡书记说说去。” 薛翰林说完就把我留在了他办公室里，但是等不多一会就回来了，他没有进屋，而是在门口招招手，道：“来，常思，蔡书记找你去一趟。” 第38章 又见蔡公民 再一次见到蔡公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他的精神比之前见到他的时候好了许多。 当我到他办公室的时候，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在工作或者是研究资料，而是在办公桌上铺上了一层宣纸，正拿着一根大毛笔在上面挥毫泼墨，见到我进屋，他并没有停下手，而是让我先坐，等过了一会之后，他才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你来看看，我这幅字写的怎么样？” 蔡公民看了我一眼，笑呵呵的把毛笔挂回了笔架上，道：“有些日子不练，笔法倒是生疏了不少，要是入不了法眼，可不行笑话我这个老人家哟！” “蔡书记，您这可是说笑了，我就是一个门外汉，哪敢指手画脚？” 我赶紧诚惶诚恐的摇摇头，走到蔡公民的办公桌前，只见上面写着“不违本心”四个大字，笔锋苍劲有力，满纸龙蛇飞舞，说实话，爷爷浸淫琴棋书画大半辈子，我从小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有几分眼力，蔡公民这幅字单是笔上功力就绝非一朝一夕，细枝末节处更是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我端详许久，由衷赞道：“不违本心，难在风骨，蔡书记您这一手字似草非草，却有一股狂放之气，笔锋细腻却不失大气磅礴，实属难得。” “好一个不为本心，难在风骨。” 蔡公民哈哈一笑，颇为赞赏的看了我一眼，感慨道：“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极难，尤其是我现在身处这个位置，表面上看起来风光，但在很多时候，我都是身不由己啊。” 我表面上露出赞同的神色，但内心却微微凛然，蔡公民虽然是有感而发，但所说的也是事实，说白了，越接近权力的核心，派系的斗争就越残酷，他虽然身为一个县的土皇帝，但在更高一个层次的博弈中，蔡公民无非也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有时候难免会做出一些违心的事情。 蔡公民吹干宣纸上的墨迹，小心翼翼的叠好，这才问我道：“你去找过黄子浩了？” 我“嗯”了一声，然后把去找黄子浩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不过倒是没有说他的坏话，相反还替他兜着了不少。 其实黄子浩跟我本身并没有什么过节，之所以卡着发展核桃种植的资金，无非也只是受人指示，目的就是为了警告我一下，意思是在湘云这一亩三分地上，并不是只有某一个人说话好使，起码搬出来薛翰林这种级别的官员是没用的。 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我才不打算在蔡书记面前给黄子浩暗地里穿小鞋，张鹤城说得对，在官场上混，敌人这种东西，能少一个还是就少一个为好。 不过让我有些不解的是，我原本以为蔡公民之所以找我，是为了我所提出的仿古一条街的事，但他由始至终都对此事只字未提，只是嘱咐我既然要发展核桃种植，就要脚踏实地，好好干出一番利县利民的事来，然后就挥了挥手让我离开。 等出了蔡公民的办公室，我正感觉一头雾水的时候，初成章叫住了我，说薛翰林跟他吩咐过了，要我出来以后回他办公室一趟。 敲开了薛翰林的门，他一脸微笑的把我迎进房间，我有些魂不守舍的坐在沙发上，薛翰林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笑，问我蔡书记都说什么了。 我也没隐瞒，把蔡公民办公室里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在里面呆了总共也就那么十几分钟，真要说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过问了一下发展核桃种植资金的事，但是我总觉得蔡公民找我另有深意，只是这意图我是真的没揣摩明白。 “哈哈，蔡书记这是高兴了。” 薛翰林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道：“你是不知道，蔡书记一高兴的时候就喜欢写书法，在他看来，书法这个东西讲究的是一个心境，只有心情好的时候他才会动笔，所以说，你这个仿古一条街的路子可是对了他的脾气喽。” 听薛翰林这么一说，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可是蔡公民的心腹嫡系，对蔡公民脾气性格的了解自然远胜常人，不过稍微一想我也就明白过来，如果蔡公民的意图那么好揣摩，他也就不是蔡公民了，再说领导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喜怒不形于色，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这样才显得高深莫测。 虽然对于蔡公民能否采纳这个方案我不是特别在乎，我真正的目的还是要告诉蔡公民，在他和周泽明的博弈中我是支持他的，但好歹也是忙活了一个下午，为此费了不少心神不说，还冷落了刘晓玲惹得她不高兴，现在这些努力虽然没有白费，但我也并没有太多的喜悦，所以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说了句那就好。 “呵呵，早上周县长把我叫到办公室，为了轮胎厂搬迁改造的事，还把我给狠批了一顿。” 薛翰林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道：“蔡书记一直因为这事愁眉不展，有心反驳周县长的设计方案却没有理由，现在你给他提供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这可是一个大功劳，不过这样一来，要是周县长知道了的话，你就又把他给得罪了，蔡书记什么都不说，这是在保护你，你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样。”我顿时恍然大悟。 的确，像薛翰林所说的那样，周泽明之前只是对我抱有敌意，但也只是警告了一下让我别有什么动作，现在如果让他知道我公然支持蔡公民的话，那么下一步他肯定会想办法教训我，这对我而言可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我即将发展核桃种植农业这个当口，他随便指使哪个部门卡我一下子都够呛，我又不可能次次都来找蔡公民，这样会让领导觉得我无能。 不过这样一来，我对薛翰林愈发的佩服，很明显，他早就猜到蔡公民的心思，也知道一旦解释不清楚会让我心存芥蒂，所以才特意让我来他办公室隐晦的解释一下，在中间起到一个润滑剂的作用，这样一个人，不论走到那里都是让上级舒心，让下属放心的好领导，所以他能够爬现在这个位置，不止是工作能力出众，在为人处事上更有几分本事。 薛翰林又嘱咐了我几句，然后看了看时间快到中午，就说要顺便请我吃个午饭，我自然知道这是送客的一种委婉说法，婉转的谢绝了他的好意，我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然后就直奔客运站。 等我回到乡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刚一进政府大院，周元鹏就找到了我，说县委宣传部有个女的找我，已经打过很多遍电话了，问我要不要给回一个。 我在县里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唯一一个女的就是姜雨薇，所以周元鹏这么一说，我就知道是她找我，估计打电话就是为了解释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我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告诉周元鹏，说如果再来电话的话，就说是我说的，我没往心里去，叫她不用多心。 说实话，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是很生气的，因为当从崔哲嘴里说出来姜雨薇利用我的时候，我感觉我自己好蠢，竟然被同一个女人骗了两次，但我毕竟不是学校毕业初出茅庐刚上任的时候，经历了这么多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又接触了县政府大院内政治格局的博弈，看待问题的方式早已经不那么单纯。 很明显在那个时机把这种事说出来，崔哲就是在挑拨我和姜雨薇之间的关系，不过平心而论，姜雨薇即便真是这样想的也无可厚非，如果换成是我的话，大概也会这么做，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只是这样瞒着我的话，总归让人心里不舒服罢了。 至于姜雨薇和崔哲之间的关系，也许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或许是有什么苦衷，但姜雨薇先前那种默认的态度却让给我很不爽，尤其是崔哲那种仿佛得胜的表情，更是让我生出几分火气。 不过来气归来气，我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想到薛翰林这么大的官都会被周泽明叫到办公室一顿骂，我就心宽了不少。 回办公室整理了一下材料，我就来到张鹤城的办公室，准备找他商量一下这几天是否应该再去一趟海宁的事。 毕竟二十万的资金已经躺在了乡政府的户头，离核桃树最佳移栽的时期虽然还有一个月出头才开始，但是算算前期的准备工作，以及路途遥远的运输等各种杂七杂八的事，这就显得有点紧巴了。 然而等我敲开张鹤城的办公室，出乎我意料的是还有其他人在这里，而且明显不是乡里人，圆圆胖胖，肚皮上松松垮垮，无论脖子的金项链还是手腕上的金手表都价值不菲，看上去倒像是个商人。 见我进来，似乎是感觉有些避讳，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跟张鹤城告辞，说有事就不先打扰了，就离开了办公室。 等他走后，正当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送客回来的张鹤城叹了一口气，道：“咱们被泥石流冲垮那地方要重新盖房子的事，可能要生点波折。” 第39章 缓兵之计 “咋了？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我皱了皱眉头看着张鹤城。 “刚才走那个是民政局长的小舅子，开砖厂的，找我商量商量，说想承包咱们盖房子用的砖料。” 听张鹤城的语气，似乎是对这个家伙不太感冒，我试探的问道：“有什么猫腻？” 张鹤城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显得很气愤，但也有些无可奈何道：“一块砖比世面上贵两分钱，这个王八蛋，民政的钱刚批下来他就来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你答应了？”我问道，别看一块砖就差那么两分钱，但整个工程下来一百多栋房子，这最后差的钱可就不是个小数目了。 “没有，这不刚谈到那你就回来了，还没答应，能拖一天就算一天吧，到时候再说。” 张鹤城坐在办公桌前，看了我一眼，这才问我道：“见过蔡书记了？” 我点点头，临走去县里的时候，薛翰林跟张鹤城说的是带我去跟蔡公民汇报两个受灾村规划方案，并没有说是蔡公民叫我去的，所以我就把汇报方案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至于仿古一条街还有跟蔡公民打黄子浩小报告的事就都没有提，只说是我抽空去找了一趟黄子浩，好说歹说才把钱给批了下来。 “哼，这个黄子浩，总算还是办点人事。” 张鹤城冷哼了一声，沉吟了一下道：“既然资金到了，咱们就抓紧时间开一个乡大会，把下半年的工作安排一下，常思，你有什么想法。” “政府这头，我觉得重点还是两件事吧，毕竟这两件事比较急，一个是尽快把乡亲们的房子给盖起来，再过一个多月就是秋收的时候，我怕到时候人手不够，再说到了十一月份天就开始转凉了，咱们怎么着也得把这个工程提前给做完了，要不然影响乡亲们过冬。” 我顿了顿，然后又补充道：“另外一个就是发展核桃种植的事了，这个也是时间不等人，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事，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两条腿走路，一方面先派人去做乡亲们的思想工作，先把树给砍了腾出地方来，毕竟现在果树还属于是挂果的时候，我估计他们舍不得那点钱，这个得嘱咐清楚了，咱可不能闹出什么民怨来，另一方面，咱俩可得抓紧时间再去一趟海宁，把合同敲定了，然后就让谢教授他们落实移栽的事，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张书记，你看看怎么样？” “政府这头你说了算，都由你来具体操作，至于党务这头，我得强调一下纪律。” 张鹤城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指道：“咱们这有些干部是得说说了，上班时间不干正事打麻将，还有无缘无故旷岗找不到人的，再不管管，我看是有点无法无天了”。 我点点头，知道他这是想敲打一下别有用心的干部，意思就是不管之前怎么样他都既往不咎，但在这之后，大家伙只能互相补台，谁要是再干互相拆台的事，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不过这倒是好事，党政工作分工不同，纪律的事不归我管，由我来强调显然不合适，由张鹤城来说的话，显然更有力度一些。 又谈了一下组织开大会的具体细节，我就离开了张鹤城的办公室，看了看时间离晚饭还有一会，想了想，我敲开了王勇办公室的门。 “武……武乡长？你怎么来了？” 王勇显然对我的到来十分意外，事实上，自从上次被我打了之后，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他的脸上有些尴尬，我也觉得有点不自在，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笑了笑，问道：“王书记，有没有时间，想跟你商量点事。” 王勇愣了一下，堆起笑脸，说当然有空，然后就把我迎进了屋，给我倒了杯水，他刚想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这才坐在我对面的床上，讪讪的问我什么事。 “王书记，我这次来，首先是为上次的事来给你道歉的。” 我诚恳的说道：“当时我也是一时激动，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希望你不要介意。” “武乡长这说的是哪里的话。” 王勇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些许愧疚的神色，这才道：“是我糊涂了才是，还差点耽误了大事，现在想想当时的场景，还真的有些后怕，如果说这一顿打能换来乡亲们的平安，我倒是也不冤，相反我还觉得挺值得。” 这番话说的倒是有几分大义凛然的意味，王勇说完还笑了笑，我知道他这是在惺惺作态，但还是陪着他笑了两声，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后我也会注意一点，收敛一下脾气，王书记，以后的工作还要仰仗你的支持。” “应该的，应该的。” 王勇连忙答应，有些懊悔道：“那天金委员也把武乡长你的话跟我说了，说实话，我听了以后感触很深，你说我一个工作了快二十年的老党员，还没有你刚上任的思想觉悟高，实在是惭愧的狠。” “我哪谈的上什么觉悟……好了，再说下去就伤和气了。” 我喝了一口热水，斟酌了一下措辞，道：“王书记，这次来其实还真有点事跟你商量，刚才张书记把我叫过去，跟我说他打算过一阵召集全乡干部，包括下面的村支书在内，开一个大会，把下半年的工作定一下调子，我刚来，这事还是头一次经历，什么都不懂，你是咱乡政府大院的老人儿，所以我想把会务这一块全权交给你，劳烦你费点心。” “全权交给我？” 王勇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我注意到从他的眼中还是闪过一抹贪婪的神色。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示意他没有听错。 会务这个东西说白了就是花钱的，需要印条幅，布置会场和添置一些必要的办公用品，甚至还有一些纪念品，虽然各项所需的费用都不多，但都算在一起，这里面就有油水了，但我并不觉得这样就便宜了王勇。 其实按照我的意见是一切从简的，但乡干部已经习惯了以前例行大会的时候能够得点小便宜，我刚上来就把这些给掐了，显然很不地道，也会让他们对我有看法，但我又不想因此而担什么责任被人拿住把柄，索性把这些都交给王勇来干，反正大家伙也知道，最后这些都是我默认同意的，他王勇也买不到什么好。 不过以王勇的性格，我猜他八成会从这次会务的开支中捞点油水，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出了什么事也是他自己的，我这么做无非就是大棒之后给一颗胡萝卜，需要我费心的事那么多，我稍微示弱一下，让他觉得我对他还有几分忌惮，这样起码能稳住王勇不给我捣乱。 确定我是真的要把会务这块工作交给他之后，王勇立刻拍着胸脯给我保证，要我放心，他一定会把工作做好。然后他又隐晦的问我这次大会我和张鹤城有什么想法，对此我倒是没有说，而是讳莫如深的笑了笑，王勇也不傻，就识趣得闭上了嘴巴。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王勇现在收敛了脾气，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实际上还是在觊觎乡长的那个位置，要说只是被我打了一顿他就没有了那个胆子，这事打死我也不会信，不然他为什么在薛翰林在的时候，三天两头就往那跑。 说实话这样我也很头疼，以前王勇仗着资历老，狂妄自大我还好对付，但现在他这样玩起了笑里藏刀，再干点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我还真是无迹可寻，况且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如果没掌握什么真凭实据，还真不能把他给怎么样。 从王勇那里回来，我把刘晓玲给叫了过来，毕竟她被我安排在了乡政府办公室，在落实会务工作的时候处于一线，我原本想让她留心一下王勇，看看能不能抓到什么把柄，可是当刘晓玲来了之后，脸色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明显还在因为前一天我不小心冷落了她的事不开心，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哄了小丫头一会就让她回去了。 不过换一种角度来说，刘晓玲也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金莉莉毕竟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保不准王勇其实早就知道了，我一直担心他不点破在图谋什么后手，如果真让刘晓玲去了，他反而会有几分警惕，这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其实在这次见了蔡公民之后，我就发现我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总想着凭自己的能力来解决问题，没有培植自己的心腹嫡系，就像遇到现在这种不适合我出面的情况，放眼整个乡政府大院，我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来帮我。 但就这样放弃一个能抓住王勇小辫子的机会我还有些不甘心，我正合计该怎么办的时候，周元鹏就推开了我的门，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这才道：“武乡长，县委宣传部那个女的又来电话了，我按你交代的话都说了，不过她还是说要让你接电话，你看……” 第40章 卧底的人选 说实话我不太明白姜雨薇的心理，明明之前在县政府大院都已经说清楚了，我并没有责怪她，毕竟我们还是同学关系，现在我这里烦心的事一大堆，说实话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并不想在这点儿女私情上浪费时间，不过既然她执意要我接电话，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虽热这样想着，可是等到了收发室，在拿起电话的一瞬间，我还是忍不住有些百味杂陈，因为在不知不觉中，我突然意识到，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姜雨薇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这样陌生了，收拾了一下心情，虽然名知道电话的那头就是姜雨薇，但我还是装作不知道，客客气气的对着话筒说了一声：“喂，你好。” “是……武常思吗？” 姜雨薇的声音依然还是那么轻柔，只不过听上去有几分憔悴。 我“嗯”了一声，然后道：“是姜雨薇啊，怎么了，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么？” 姜雨薇幽幽道：“武常思，你是不是认为，我只在有事的时候才会找到你，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怎么会。” 我笑了笑，有些自嘲道：“我只是一个穷山僻壤的小副乡长，自己这一米三分地上的事还没摆弄明白，我还有什么可让人惦记的？我自己几斤几两心里很清楚，所以你也不要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 “你这么说，就代表你还在生气。” 姜雨薇轻声道：“崔哲那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就算是真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也不会做出借用你名声这么下三滥的事情来，还有，我和崔哲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你误会了。” 我叹了一口气，平静道：“我承认最开始的时候，哲那么一挑拨，我的确是有点生气，但后来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了，就像我说的那样，这事本来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说实话，如果要是早知道你提前来上班，还在记者站暂时先工作的话，我也会提前想办法通知你的，毕竟当初你也帮了我不是，我还没有谢你呢。” 我指的是当初姚援朝和刘文才陷害我的时候，薛翰林领着调查组来，现在想来，虽然当时为了剪除周泽明的羽翼，他偏袒了我，但不可日否认的是，薛翰林也亲口承认了，他在来之前，实际上是有姜雨薇打过招呼的。 “你都知道了？” 姜雨薇的语气带着了几分惊讶，不过却很快带着几分失落的语气道：“可是我还是不喜欢这样，就好像是你欠我一份人情，然后就这样还给我了一样。” 我笑了笑，道：“那你可就理解错了，都是亲同学，还都在湘云，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要是说人情，那就有些见外了。” “就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简单的定义成同学了么？” 电话那头的姜雨薇同样笑了笑，只不过我听得出来，有点心酸和勉强的意味，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姜雨薇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道：“武常思，你还欠我一顿饭。” “嗯？”我愣了一下，感觉有点跟不上姜雨薇的思维。 “我说，你还欠我一顿饭。” 姜雨薇又重复了一变，然后语气中就多了几分狡猾道：“不是你说的要请我吃饭，怎么，想赖账不成？” “怎么会，一顿饭而已。” 我豪爽道：“湘云县的饭馆，你随便挑。” “真的？那我可得好好选选了，可不能便宜了你，怎么着也得让你大出血一回。”姜雨薇有些俏皮道。 我呵呵一笑，道：“行，等我忙完这一阵，我再去县里的时候找你。” “你这一阵，都很忙么？”姜雨薇轻声问道。 我“嗯”了一声，道：“这一阵要开一个乡大会，过一阵还要去一趟海宁，坎杖子要发展核桃种植，品种都是在海宁农业大学买的，得过去商量一下具体细节签署合作协议，另外灾后重建的工作也有点紧，现在乡亲们还住在帐篷里呢。” “你可真是够忙的。” 姜雨薇犹豫了一下，有些关切道：“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另外，你……你也要多注意点身体，别累坏了。” “嗯，谢谢。” 我道了一声谢，等挂断电话之后，我却站在那半天没有动地方，说实话，我有点搞不明白姜雨薇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似乎是在我解释他和崔哲的关系，又像是打了一棒之后捧着一把红枣安抚我，总之一会难过一会失落，一会俏皮又一会开心，我也闹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既然想不明白我也懒得去想，一切顺其自然就好，等我走出收发室，发现周元鹏还在外面站着，我突然心中一动，其实原本在确定刘晓玲不适合在会务落实的时候监视王勇，我就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但看到周元鹏，我突然觉得，其实他也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首先很明确一点，周元鹏对王勇是很记恨的，毕竟当初王勇不分青红皂白，就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打人不打脸，我就不相信一个快二十的大小伙子没有自尊心，只不过是畏惧王勇在乡政府大院的地位，他才不得不忍气吞声。 另外一点，自从我来之后，尤其是从我主持工作开始，周元鹏都对我殷勤备至，这其中的含义并不难懂，很明显，他是把自己能转正的希望都押在了我身上，所以我让他去抓一个他本来就怨恨的人的把柄，这样一举两得是事，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周元鹏见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顿时有些慌了，解释说他站在外面并不是在偷听我的电话，而是守在这里，不让人冒失的进去。 我满意的笑了笑，周元鹏其实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够机灵，不管他说的是不是实话，总会让人觉得他的解释合情合理。 “小周，你来。” 我摊开手掌冲他勾了勾手，然后就走回了办公室，等他进屋后，我从里面把门关上，这才给他倒了一杯水，用一种关怀下属的语气道：“小周，你来乡政府大院几年了？” “两……两年了。” 周元鹏明显是有些受宠若惊的双手接过水杯，目光很隐晦的看了一眼被关上的门，我猜他可能也知道我是有什么隐秘的事情找他，说话就有些磕磕巴巴，而且看得出来，他也有点紧张。 “两年了啊，总这么干临时工，也不是个事啊。” 我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道：“挣那点钱够花么？说起来我这个当领导也是失职，一直都对你们这些人的家庭情况不了解，你结婚了吗。” “哪有哪有，武乡长您是干大事的人，哪能面面俱到。” 周元鹏赶紧摆了摆手，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道：“工资……勉强够花，只不过我这岁数摆在这，要是想结婚的话，没有正式工作，又没有多少钱，就有点困难了。” 我一听顿时就明白过来，在农村如果不上学的话，结婚一般都比较早，通常十八九的都有孩子了，而周元鹏虽然在乡政府大院只是个临时工，但到底还是能比常人开阔一些眼界，差一点的家庭他瞧不上，但好一些的家庭人家又瞧不起他，这就是一个很尴尬的高不成低不就的境地。 “嗯，我看你平时也挺勤快，工作也很积极努力，等有空的时候我跟张书记建议一下，咱们这大院里很多像你一样的人都很不错，是不是应该跟组织上沟通一下，解决一下待遇问题。” 我笑道：“这样大家伙才更有干劲干好工作嘛，你说是不是？” “真的？那可真是太谢谢武乡长您了。” 周元鹏赶紧站起身来，一脸激动道：“请武乡长放心，有您这句话，不管我能不能转正，我肯定都会更加努力的做好本职工作。” “这是应该的，张书记也说过，咱们选人用人，首先必须的一条就是口碑好，能力强，咱们不能让塌实肯干的人寒了心。”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道：“对了，说起工作，我还有件事需要交代给你。” “武乡长，有事您就说，我保证给您干得好好的。”周元鹏赶紧拍着胸脯表态。 “是这样，之前张书记跟我商量了一下，准备近期开一个乡大会，规模挺大，会务的事我交给王书记了，到时候由你们政府办具体负责，王书记他岁数大了，跑腿什么的，你多勤快点，也多上点心，尤其是账目的什么的，一定要细心，要是弄出什么误会，你们可就是对领导不负责任了，我说这些，你明白吗？” 我看了周元鹏一眼，若有所指道：“另外就是不要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我知道自从上次王书记误会你之后，你心里就有点芥蒂，但他好歹是个领导，有的时候难免会犯一些错误，你不要往心里去。” “武乡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这次会务工作落实到位，保证大会圆满，顺利。” 周元鹏的眼里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笑了笑道：“那武乡长，您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现在还是工作时间，我回去看着电话。”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等他走后，我的表情却阴沉了下来。 这个周元鹏比我想的要机灵，他不仅猜到我叫他来的目的，而且临走的时候还隐晦的告诉我让我放心，他今天没来过这里，即便被王勇发现了，他也不会把我出卖的。 想到这一层，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乡政府大院一个小小的临时工尚且有此心机，那么其他那些或多或少都有些权力的人呢？ 第41章 醍醐灌顶 张鹤城和我本想着在开完乡大会之后再去海宁，但计划没有变化快，我刚回到坎杖子没几天，薛翰林就又来了，一听说我和张鹤城要把山上现有的果树砍掉卖了，给移栽的核桃树腾出地方，他二话不说就拍板那些树他全要了，反正给灾民盖房子也需要木材，张鹤城说大大方方的，虽然是就地取材，但还是按预算的价格给。 我和张鹤城顿时大喜过望，要知道这次拨款中木材的预算款可不仅仅是成本那么简单，他不仅包含着中间商倒卖的加价，还有运输的费用也算在其中，现在他把这部分款项也加在里头一起都给了，等于是乡亲们平白又捞着不少实惠。 不过这样一来我和张鹤城一直担心的问题就迎刃而解，张鹤城亲自出马，把下面的村支书和村长都叫来开了一个会，折中了一下，按照各村上交的木材量把款项统一打到村财务，然后再由村委会发到乡亲们手中，这样一来这些村干部也能从中捞到点甜头。 等这些村干部喜滋滋的回去之后，下面就掀起了一股轰轰烈烈的砍树热潮，我和张鹤城一合计，离定的乡大会日期还有小半个月，反正土地的问题解决了，会务的事交给了王勇，至于我们两个在会上的发言材料，都是各自心中有数，既然没什么事，两个人就踏上了前往海宁的火车。 但这一次坐火车我就没有了第一次时候的新鲜感，车厢内空气不好先不说，一坐还就是十几个小时，要不是有张鹤城可以没事聊聊天，我估计这一路我得无聊死，不过既然是聊天，话题自然离不开乡里的发展，也就不可避免的谈到了乡里的干部，可出乎意料的是，张鹤城第一个说的干部并不是王勇，也不是张忠杰，而是财政所的所长许东升。 “许东升？我听说他喜欢打点小麻将，每年都输不少钱，我觉得既然是搞财务，选人用人还是要慎重点好。” 我看了张鹤城一眼，既然是他问，我就没有必要隐瞒，然后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人事这块归你管，我只是提个建议，不过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他来了？” “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因为我感觉咱俩私底下谈起财务问题的时候，你对他似乎有些不待见，你年轻气盛，看待问题总不可避免的有些片面化，但存在即合理，让他当财政所长，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张鹤城乐呵呵的笑道：“咱们县财政局的局长也姓许，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有亲戚？难怪了。”我一点就透，顿时明白过来。 在体制内部，权力核心的体现，无非就是一个管人，一个管钱，如果说在党务部门，组织部稳坐一把交椅的话，那么在政府这头，财政局更不是个简单的地方，别看县财政局的局长只是个正科级，但却掌管着全区的财政大权，涉及到全县各个部门的财政经费和预算，绝对是各个部门领导一把手巴结的对象。 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拿黄子浩来说，他林业局这一年招待经费加上办公经费是五万块钱的话，如果和财政局长处不好关系，人家就给三万，那林业局这一年的日子就紧巴了，连带着内部的人员福利都受影响。 当然，林业局有上级划拨的各项扶持资金，黄子浩会办事的话也不指望着财政局的那几个钱，但如果换成没什么经济来源的群团部门的话，财政局长那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乡政府的财政虽然是属于自收自支，但在很多涉及到资金问题上的时候，就不可避免的要和财政局打交道，所以许东升任这个财政所长，如果说是那位财政局长说了话的原因，那么乡政府也愿意送这个顺水人情。 “所以说啊，你别看咱们县部门这么多，人也这么多，但其实里面很多东西都是盘根错节和利益交换，就是再不起眼的人，他背后可能也有你惹不起的靠山，就拿许东升来说，虽然有些瑕疵，但你也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鹤城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指道：“你还年轻，有些事眼里揉不得沙子，但做官的境界就是多种花少栽刺，因为官场风云变幻，谁也不可能掌握那玄妙的变化，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是一个最简单但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道理，不得罪人的时候，尽可能的就不要树敌，也许今天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保不准三五年后你就落在人家的手里，再退一万步讲，将来你有了子女，上学，工作，就没有求人的时候么，你的子女就没有可能在人家手下混么？” 听了张鹤城一席话，我这才如梦初醒，的确是像他所说的那样，我的棱角还是过于锋利了一些，说白了，在官场上讲究的是一个左右逢源，张鹤城这是再给我提醒，要我在不关乎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对很多人很多事还是不要太过吹毛求疵为好。 “张书记，您接着说。” 我欠了欠身，顿时感觉精神不少，赶紧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张鹤城好歹是比我早混了二三十年的官场，论见识和为人处事，都是我望尘莫及的，难得有这么一个学习的机会，我自然不能放过。 “呵呵，常思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么？” 我摇了摇头，张鹤城就笑了笑道：“你啊，是个当官的好苗子，脑瓜灵，鬼点子又多，就是有些年轻气盛，但你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所以除非到了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去得罪一些不相干的人。” 我有些惭愧的点点头，其实鲜活的例子就摆在我身边，周元鹏之所以答应去王勇那里做卧底，虽然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答应帮他转正，但如不过不是王勇当初给了他一巴掌的话，这事说什么周元鹏也不会答应的。 “当然了，我跟你说这些，虽说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欣赏你，但其实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张鹤城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我前头说了，你很年轻，在官场这个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先别说你的成就能不能超过我，就说二十年后我退休了，你还正处于壮年，指不定我人走茶凉了，有些事就得去找你，到时候念在我今天跟你说这些话的份上，你说不定还能帮我一把。” “瞧您说的，谁对我好我心里明白，我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能干出点睚眦必报的事，但忘恩负义的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我赶紧摆了摆手，认真道：“再说，就冲您的为人，又怎么会人走茶凉。” “那可说不准啊。” 张鹤城摇了摇头，然后就不肯说话了，只是望着车窗外，眼神也有些飘忽，似乎是有什么心事，我看他这副样子，也赶紧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不过平心而论，张鹤城所说的这些话都是官场上的潜规则，我的确受益匪浅，也认识到了很多自身存在的不足，不过对于张鹤城为什么好端端的跟我说这些，我就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能跟我说这些话，张鹤城是对我掏心窝子那有点夸张，但至少是发自肺腑。 我想了想，最后归结为这是张鹤城为人处事的一种方式。 在体制内，有三种人，一种是损人不利己，这种人是笨人，很少。 第二种人，是损人利己，这就很正常，因为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往往都是这样，这种人占绝大多数。 第三种人，是利人利己，这算是好人，可是却少得可怜，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人的眼光独到，也非常长远，基本上不会落井下石，做的都是锦上添花，所以虽然得的利益相对少一些，但细水长流，基本都会善始善终。 很明显，张鹤城就是这种人，所以对于他，我不仅心存感激，同时也很庆幸。 我不敢想象，如果张鹤城是和姚援朝刘文才一样的人，我会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也会在耳熏目染之下，慢慢的近墨者黑，这样我就算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但也只能是守得住底线，目光短浅，只会拘泥于这一个小小的乡里，想再进一步，几乎是难上加难。 不过经过张鹤城这么一点拨，我倒是豁然开朗，对于未来的发展和规划又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很明显，现在无论是薛翰林还是蔡公民都对我印象不错，又有“十大杰出青年”这块招牌，我只要不犯什么错误，被人抓到什么把柄，再把发展核桃种植这项工作做好，让坎杖子甩掉贫困乡的帽子，这些资本足以让我在仕途上再一个台阶。 不过想法终究还是想法，有些时候事情不可能一帆风顺，我跟张鹤城刚一到海宁农业大学，谢春龄就告诉我们一个不好的消息。 “十八万，校领导说少了点……他不同意。” 谢春龄说这话的时候，是一脸的愧疚和无奈…… 第42章 又生波折 “不是已经签署了意向书吗，怎么又变卦了？” 在谢春龄的办公室里，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我和张鹤城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不解，因为一般情况下，只要签署了意向书，基本上事就是定下来了，如果其中一方反悔，那损害的可不只是诚信，还有声誉，所以我们两个压根就没想到海宁农业大学这样一所高等学校会办出这种掉价的事来。 “唉，我就实话跟你们说了吧。” 谢春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最开始的时候，听说你们是坎杖子这个贫困乡，为了脱贫致富办好事，我就自作主张给了你们一个成本价，平常这都是各个学院自己的事，校里一般不会过问，可是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副校长亲自找我谈了这事，而且态度很坚决，就说这钱少，我们也是左右为难啊。” 听谢春龄这么一说，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问题并不是出在学院这头，抛开人家是否真的好心给了我们优惠价不说，现在是副校长那里出了岔子，不过让人疑惑的是，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突然插上一手，我看了一眼同样不明所以的张鹤城，然后冲他努力努嘴，意思是你是书记，你做主。 张贺臣沉吟了一下，这才笑了笑道：“老教授，您别着急，这么着，您先跟我们说说，校里说多少钱肯卖，我们回招待所以后，也好打个电话跟县里汇报一下，看看领导怎么说。” “这个……领导的意思，是……是要二十二万。” 谢春龄有些结结巴巴，我猜他是怕我们误会，又急急忙忙补充道：“这完全是那位副校长的意思，我一个搞科研的，对那些身外之物真没有什么概念，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想便宜点卖给你们。” “老教授，您不用说了，我明白您的意思。” 我看谢春龄一把年纪了还涨红了脸解释，也帮着张鹤城安慰他，其实我也看得出来，这位老教授的行事作风和为人都很正派，要是一万两万我和张鹤城基本就可以做主了，不管怎么说这么大一笔买卖，让人家收个本钱的确有些过意不去，可是这一张嘴就比原价高了两成多，我们两个还真不敢拍板。 从满脸愧色的老教授那里打听了一下这位副校长的基本情况，我跟张鹤城就回到了招待所，一进门我就问他怎么办，其实我也听得出来，张鹤城只是嘴上说说，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跟领导打电话说这个事的。 县政府大院目前的派系斗争波云诡谲，尤其是正值两方在轮胎厂搬迁改造项目上进行关键博弈这个敏感时期，虽然我还没有被摆上明面，但张鹤城身为蔡公民的亲信嫡系可是人尽皆知的，这样一来，就是再小的事都会被对手无限放大，更何况这已经是县里上会都定完的，这个时候再说十八万拿不下来，只会被人诟病缺乏能力。 “有点难办啊，跟县里汇报是肯定行不通的，起码暂时不行。” 张鹤城按了按太阳穴，显得也很头疼，看了我一眼，道：“你小子不是总能想出些鬼点子，你有什么想法没？”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我还真有些想法，只不过张鹤城毕竟是书记，我总不能一上来就说我想怎本办吧。 张鹤城人老成精，一看我这副样子就明白过来，笑骂道：“好你个武常思，在这拿话等我呢，说吧，你又有什么招？” 一说正事，我就收敛了嬉皮笑脸，正色道：“我觉得咱们在这光想也没有用，其实谢春龄也说了，他们学院这头没有任何问题，那么关键就在这位副校长这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不如让谢春龄出面，把这位副校长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咱们先摸摸情况，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不行的话，就打听一下他有什么喜好，咱们俩也好对症下药，张书记，你觉得呢？” “就目前这情况来看，这倒是个办法。” 张鹤城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补充道：“既然这样，咱们俩也不能小气，要找就找个上档次的大饭店，这样才能显得对人家重视。” 我点点头，其实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只不过没有说出来，通过在火车上张鹤城的一席话，我明白了不少，为官不仅要左右逢源，同时还要圆滑，我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说出来，总要给领导一些能找到瑕疵或者需要补充的，这样才能显得他高人一等的地方。 再一次找到谢春龄，说明来意之后，老教授倒是没有推脱，而是当着我们的面就给那位副校长打了电话，等沟通完之后，他才告诉我们，说副校长今晚有事，可以定到明天。 我和张鹤城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实际上类似于这种综合性的大学，很多潜规则和行政系统没有什么区别，这个副校长论级别实际上比蔡公民还要高，大概和一个副市长差不多，这样一个领导，如果当场就答应了那才觉得奇怪，所谓神仙难请，就是这个道理。 谢春龄虽然是个老学究，但并不代表他不通人情世故，一听说我跟张鹤城组织这个饭局，自然知道我们的目的，还好心的告诉我们这位副校长的一些喜好。 老实说，对于这位老教授，我和张鹤城的印象真的很不错。 从海宁大学出来，打听了一下附近上档次还比较有名的饭店，我和张鹤城亲自去了一趟，然后定了一个装修比较考究的包房，这才回到招待所用电话通知谢春龄一声。 第二天晚上还没到时间，提前一个小时我和张鹤城就来到了包间，用张鹤城的话来说就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吩咐服务员先上一壶好茶，等过了约定好的时间大概不到半个小时，四个人才推门而入，两男两女，我和张鹤城赶紧站起身来，客套了几句，谢春龄就为我们介绍，他身边那个男的就是他提到的副校长，叫余冬言，我隐晦的打量了一下，一身简单的便装，头发花白，戴着一副玳瑁眼镜，从面相上看似乎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骄横跋扈，反而像谢春龄一样是个老学究。 另外两个女的都穿的相对比较正式，都是女士小西服，其中一个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长得也很漂亮，谢春龄介绍说她叫萧雅静，是余冬言的助理，而另外一个四十多岁的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叫赵春燕，居然是海宁农业大学的纪检书记。 我看了余冬言一眼，这种场合让纪检书记陪同，我一时也猜不准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余校长，赵书记，谢教授……还有这位萧助理，来来来，请上座” 张鹤城到底是比我城府要深很多，尽管我知道他内心其实也很不高兴，但却半点没有表露出来，而且我注意到他安排座位的顺序也很有讲究。 我虽然没有跟大领导在正式场合吃过饭，但也知道座次的安排也是一件重要的事儿，安排得好与不好，直接影响到这顿饭的结果，尤其是像现在这样请领导和上司吃饭求人办事，更要注意座次的细节。 大部分来说，主要规则是“尚左尊东”“面朝大门为尊”，所以张鹤城把余冬言安排在了主位，谢春龄等人则按照年龄依次排在他的左手边， 张鹤城是一把书记，比我高了一级，又是这顿饭的主陪，就坐在了余冬言的右手边，我则是相对靠门的位置，不过对此我倒是不甚在意。 招呼服务员拿来菜谱，我递给了张鹤城，张鹤城就又递给了余冬言，热情道：“来，余校长，我们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这地方什么东西好吃，您看看菜谱，看看都什么合您口味。” “这地方我也不常来，还是张书记你点吧。”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余冬言竟然板着脸拒绝了，张鹤城有些尴尬，不过既然人家这么说了，好在之前从谢春龄那里得知了一点余冬言的口味，张鹤城也就半是商量半是做主的点了一桌子，又吩咐服务员要了两瓶好酒，亲自给余冬言满上，不过却并没有着急喝酒，而是等上菜先吃了几口之后，这才端着杯子站起身来，笑道：“初次见面，今天很荣幸能跟各位聚在一起，以后我们坎杖子乡发展核桃种植，还要仰仗贵校大力支持，为表示感谢，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感谢倒是谈不上，应该的。” 余冬言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举起杯子，不过并没有干了，而是喝了一小口。 他不干，其他人隐晦的面面相觑了一下，最后也都没有喝太多。 我皱了皱眉头，酒桌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提酒举杯的人如果干了，客人通常来说都是要陪着干的，就算有什么原因不能喝，也会礼貌的说一声，像他这样一声不吭，那就是有些瞧不起人了，我不明白的是，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似乎他对我们有些敌意。 张鹤城也注意到了一点，即便他城府再深，这样不给面子也让他有些不高兴了，不过他还是勉强的笑了笑，这才道：“余校长，今天请您来，其实也是有点事情想麻烦您通融下，我们坎杖子是湘云县的贫困村，县里给的资金有限，乡亲们还等着这批核桃树脱贫致富呢，这眼瞅着马上就到了最佳移栽的时期，您看……” “贫困村？资金有限？” 张鹤城还没有说完，余冬言就打断了他，用眼神扫了一遍装饰考究的包间，冷笑道：“什么时候，我们贫困乡的干部，也能肆无忌惮的出入这种高档场所了？” 第43章 因祸得福 余冬言这一番话说的很不客气，甚至已经有点讽刺的意味，在官场上混，很多时候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折了颜面，饶是张鹤城的城府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只不过是有求于人，到底是强忍着没有发作出来。 我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说白了，虽然余冬言表面上级别比我和张鹤城高了不少，但实际上完全不属于同一个系统，而且又没有隶属关系，如果不是有求于人的话，谁又愿意在这受这份鸟气？ 但为了发展核桃种植的事，我已经做了太多的前期工作，这眼瞅着就差这临门一脚，我强压下心里的憋屈，强笑着解释道：“余校长，选这种地方，首先是出于对您的尊重，您是贵客，我们怎么可能怠慢了，再者，也是表示与贵校合作的重视，您说这话，可就是有点伤人了。” “贵客？我可不敢当。” 余冬言讪笑了一声，不过还是话中带刺儿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两位口口声声说你们乡里穷，资金短缺，却拿着农民可能一年都挣不来的钱来这地方享受，还打着招待我这个所谓贵客的幌子，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余某可担当不起！哼哼，这顿饭你们尽管吃，我收入虽然不高，但这一顿饭钱还是付得起，就不劳你们两位用公款破费了！” “公款？” 我和张鹤城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张鹤城严肃的道：“余校长，跟您说句实话，我和常思这次请您吃饭，完全是自掏腰包，您说我们拿着公款大吃大喝，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也在一旁帮腔补充道：“是啊，余校长，自从一进来开始，我就总感觉您心里带着气儿，好像对我们俩很有成见，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们两个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余冬言冷笑道：“行，那我就先问问你们，这次和我们合作这个项目，你们县里面，到底给批了多少资金？” 我看了张鹤城一眼，见他犹豫了一下之后点点头，我才如实答道：“既然您问了，我跟您说实话，扶持资金一共批下来二十万，不过这是上次来贵校之前县里开会定下的，我们最初的想法，是跟贵校合作用十八万，剩下两万作为给农民腾出土地的补偿，还有化肥什么的备用金，不过您要是坚持的话，我们能做主的，也只能把这些也都给加上，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那我们两个也无能为力，只能回去汇报给领导，看领导怎么定了。” “呵呵，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们两个还跟我撒谎。” 余冬言讥讽道：“你们是真拿我当傻子？明明你们县里给批了二十二万的资金，怎么，用跟我们合作的幌子贪污腐败，还不敢承认？” “二十二万？您是听谁说的？” 我和张鹤城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凝重。 原本我们俩以为余冬言之所以不同意这个项目，是嫌钱少，或者是没有对他这个主管领导打点到位，所以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是个见钱眼开的人，目的就是想从其中谋取点个人利益。 但现在看来完全就不是这回事，相反余冬言还是个非常正直的人，甚至到了嫉恶如仇的地步，而且看得出来他对作风不正的官员极为不待见，之所以答应出席这个场合，目的只是单纯的想要羞辱我和张鹤城，这样一来，为什么一个饭局会有纪检书记赵春燕陪同，那就解释得通了。 余冬言皱了皱眉，道：“你们别管我听谁说的，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吧。” 我摇了摇头，真诚而又严肃的说道：“余校长，我不知道二十二万这个数字您是从何而来，但是我和张书记真的没有骗您，您如果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给您我们县委一把书记的电话，您明天亲自打一个，一问便知。” 这回轮到余冬言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看了我们道：“你们……说真的？” “这有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两个问心无愧。”我掷地有声道，没有丝毫的畏惧。 其实话说的到这个份上，已经由不得余冬言不信，因为一旦这个电话打过去的话，是真的还好说，是假的，这可是严重的违纪问题，那么等待我们两个的就是牢狱之灾，如果真心里有鬼的话，任谁都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 余冬言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在我们有些震惊的目光中，他居然站起身来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神色愧疚的给我和张鹤城道歉，说他是轻信了谗言，误会我们了。 其实自从余冬言说出二十二万这个数字的时候，我和张鹤城就感觉这事蹊跷，好像有人在中间捣鬼，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我和张鹤城对视了一眼，然后赶紧站起身来扶住他，要他不要自责，同时问他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余冬言坐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这才告诉我们，说他有一个老同学在我们湘云县，在我们来之前几天曾经给他打过一个电话，问他有没有我们合作这个项目的事，余冬言也没想太多，就告诉了他，结果他那个同学就告诉他，实际上我和张鹤城之所以谈这个项目，县里是给批了二十二万的，剩下的四万，就被我们两个给贪污了，余冬言本来就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这才有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我原本的想法是，既然县里给你们批了二十二万，剩下的四万，与其让你们贪污了，还不如我全都要过来，我也不是为了个人利益，而是想在核桃树下套种一些柴胡或者丹参之类的中草药，这样也能提高一下农民的收入。” 余冬言叹了一口气，看了我和张鹤城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现在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那自然还是按照原来的说好的签合同，而且为了表示歉意，我会和其他领导商量，以学校的名义捐出一些钱来，支持你们套种中草药。” “余校长，我你就不用商量了，这是好事，我举双手赞同。” 一直不说话的赵春燕笑了笑，举起杯来道：“误会解开了，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现在皆大欢喜，我提议，咱们干一杯怎么样？” “那可就太感谢你们了！” 我和张鹤城顿时大喜过望，想不到阴差阳错居然因祸得福，相比之下，之前所受的委屈就算不了什么了。 余冬言为了表示先前的歉意，硬是连干了三杯，见他这样，我和张鹤城先前的不满也就烟消云散。 其实平心而论，这事也怨不得他，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知道有谁借着和我合作的名义去贪污腐败的话，我大概也和他一样心里不舒服就是了。 只不过余冬言表现得更明显一些，我看得出来，这是他为人处事刻板不懂得变通的性格使然，说白了就是直肠子一根筋，不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罢了。 有了赵春燕适时调节气氛，接下来的饭局就轻松了不少，我们又商量了一下合作的具体细节，这才宾主尽欢，不过临走的时候还是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余冬言的助理萧雅静拐弯抹角的跟我们要蔡公民办公室的电话，尽管心里有些芥蒂，但也可以理解，我们就把初成章办公室的电话给了她。 约好第二天到学校把商定的具体细节落在合同上之后，余冬言就先告辞，等他们走后，在回招待所的路上，我和张鹤城都是一言不发，余冬言直到最后也没有说他那位老同学是谁，但我和张鹤城心里明白，这一定跟周泽明一派脱不了干系。 我不知道张鹤城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有些后怕，这个人的确是非常的高明，先不说他对于人性的掌握和拿捏，单单在时间节点的把握上，就非常的阴险毒辣。 细细想来，在第一次到海宁的时候估计他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有出手，等县里已经开会通过了，钱已将按照意向书划拨到了坎杖子的账户上，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这个项目的，在这个时候他才设了这个局。 如果不是我精明一点，想到通过谢春龄引见余冬言的话，又或者余冬言是一个善于隐瞒自己情绪的人，那么我和张鹤城多半会向县里说明情况，然后申请追加资金，这样就给了周泽明一派可趁之机，他们一定会牢牢抓住这个把柄，就像之前薛翰林迫不及待剪除姚援朝和刘文才一样，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当然，要说背处分那有点严重，但无能这个标签就挂在了我们身上，弄不好都会调离到不重要的岗位，这样一来，先不说张鹤城怎么样，我之前辛辛苦苦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就非常的不舒服，还有些气愤，等回到招待说以后，我犹豫了很久，最后终于对着张鹤城道：“张书记，你是不是知道这背后捣鬼的人是谁？” 第44章 功德圆满 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官场上，明面上的真刀真枪并不可怕，最怕的就是暗地里的阴谋诡计，其实我心里也清楚，就算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但最起码当我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我能生出几分提防，不至于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这并非是睚眦必报，有的时候不杀鸡儆猴，久而久之，就会被人家误解成软柿子。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张鹤城摇了摇头，说怀疑的对象倒是有几个，但他也不能确定。我也就不好意思再问，毕竟张鹤城不可能把他所有的怀疑人都告诉我。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醒来以后在招待所附近的早餐摊子上吃了点油条豆腐脑，我和张鹤城就又来到了海宁农业大学，这回不但谢春龄在，余冬言和赵春燕也在场，我猜是已经打电话核实过的原因，余冬言的神色一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像海宁农业大学这种全国的综合性大学，勾心斗角也是普遍现象，但要说论起残酷和复杂程度，和官场上相比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不过这么一来，余冬言的那个老同学算是把这位副校长给得罪了，依照前一天晚上余冬言的表现来看，估计这多年的情分是断了个干干净净，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把之前在酒桌上谈妥的细节落实在合同书上，简单来说，就是坎杖子分三期支付给海宁农业大学总计十八万的资金，其中包括核桃树的移栽以及在这过程中发生的人工和运输等各项费用，同时由谢春龄负责各项技术指导和普及。 值得一提的是，余冬言倒是个说到做到的痛快人，在合同后面还落上了附加条款，由他主持一个团队，在坎杖子普及树下低矮灌木种植技术，首批套种中草药丹参并负责联系厂家回收，所有的费用由海宁农业大学出资赞助，不用坎杖子多出一分钱。 面对这样的好事，我们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谢春龄和张鹤城分别在合同上签上各自的大名，直到这时我才放下心来，努力了这么久，又经历了这么多挫折，发展核桃种植这事终于是办成了。 谢绝了余冬言的挽留，约定了第一批核桃树移栽的时间，我和张鹤城就踏上了返回湘云的列车，到了湘云已经是深夜，第二天一大早，把手头的合同书等材料收拾妥当，我们两个就直奔县政府大院。 一进初成章的办公室，就发现里面有好多干部都在等着，其中大多数我都不认识，但张鹤城却都是认识的，互相介绍了一下，正寒暄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人捅了捅我的后背，等我转过头，发现初成章站在我的身后，不过目光却不是在看我，之后就假装若无其实的走了出去，我立刻会意，借口去卫生间，也跟着走了出去，果然一出办公室的门，就见他站在走廊，看看左右无人，他冲我招了招手。 “初哥，什么事？”我问道，直觉告诉我，能让这位湘云第一笔杆子如此神神秘秘的，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你和张书记，是来找蔡书记汇报这次去海宁的事吧？” 初成章有些严肃道：“昨天我接了海宁农业大学的一个电话，转给蔡书记以后，他就非常的不高兴，连午饭和晚饭都没吃，今天你们汇报的时候，有些事情，简单提一下就好，千万不要说的太多。” “初哥，我明白了，你放心。” 我点点头，然后由衷的跟初成章道谢，就跟着他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办公室。 房间里面还在说说笑笑，但我却有些心不在焉，很明显初成章这是在给我提个醒，他怕我年轻不懂事不小心触了领导的霉头，意思就是在海宁发生的事蔡公民都已经知道了，而且还非常的生气，按理说这并不算一件大事，但能让这位湘云县的一把书记动怒的话，这里面深层次的原因我还是能略懂一二。 其实这背后是谁在捣鬼并不难查，只要花点时间，到县委组织部那里翻一翻档案，从个人履历里面很容易就能查的出来，我猜测蔡公民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个人是谁，而且从初成章的反应来看，这个人明显不简单，甚至达到了让蔡公民都忌惮的地步。 但对此我并不感到担忧，既然我现在已经是蔡公民阵营里的人，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我有自知之明，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让人抓到我的把柄，剩下的事就由领导操心就好。 不像上次我来有薛翰林领着，蔡公民不发话说提前见谁，我和张鹤城就得老老实实的排队，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初成章才带着歉意把我们两个领进了蔡公民的办公室。 “哟，是鹤城和常思回来了，怎么样，事情还顺利吗？” 一进门，蔡公民就热情的打招呼，而且从脸上一点都没看出来他不高兴，如果不是初成章事先跟我说过，我还真察觉不出来。 “还行，托书记的福，一切顺利。” 张鹤城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掏出合同书和相关资料，我赶紧双手接过呈给了蔡公民。 蔡公民接过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呵呵笑道：“好小子，真有你们的，不仅签了合同，还拉来了赞助，这下子你们坎杖子脱贫致富的问题，我是不用发愁喽。” “这回这项目之所以能够谈成，常思可是功不可没。”张鹤城看了我一眼，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笑道：“要说现在年轻人这个机灵劲一上来，我这个老脑筋是鞭长莫及啊。” 见张鹤城没有贪功，反而是把功劳都推到了我身上，我赶紧谦虚道：“哪有，这事能办成，首先是蔡书记的大力支持，然后是张书记你指挥得当，至于我，顶多也就算是个跑腿的，被两位领导这么一说，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行了，你们两个就都别谦虚了，都是我的福将。” 蔡公民摆了摆手，然后皱了皱眉，道：“既然这事已经办成了，你们两个回去以后就踏实工作，把后续工作抓实，抓劳，不要居功自傲到处宣扬，尤其是常思，一定要耐住性子，你要记住，老言古语说的好，闷声才能发大财，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赶紧点头，鼓有鼓声，锣有锣音，蔡公民的潜台词就是有人背后捣鬼的事不要再提，他已经知道了，而且他会处理好，叫我和张鹤城把这事捂严实了，不要泄漏出去。 “嗯，行吧，这个事就说到这，鹤城，你先出去，我有点私事跟常思说。” 蔡公民看了我一眼，出乎意料的对张鹤城下了逐客令，等张鹤城从外面把门关上之后，蔡公民从桌子上拿出一张图纸摊开，道：“来，常思，你过来看看。” 我赶紧凑上去，只看了几眼，就明白过来，原来是我提出的那个仿古一条街的思路，已经被规划了出来。 从图纸上看，是以隐禅庙为中心点，把整个轮胎厂改造区以及延伸区域分成了两个部分，一半是现代化的商品区，另一半就是包括古玩店在内的仿古一条街了。 说实话，最开始提出这个方案，只是一个算是“投名状”性质的东西，向领导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明确的告诉他，我已经打算加入他的阵营，其实我在方案里面只是分析了仿古一条街的发展优势和未来前景，所以对于规划设计这块我是真的没有想过，但领导问起我的想法，我还不能不说。 但如果说的话，又不能太全面，这样会盖过领导的风头，只能说到某一点上，不过还不能说的太平庸，至少要让领导眼前一亮，这样才能给他留下好印象。 正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想到刘晓玲在逛古玩市场的时候跟我说过，真正有价值的古董是不会出现在低端市场，购买力有限是一方面原因，最大的原因还是不安全。 我斟酌了一下措辞，建议蔡公民既然是要搞古玩市场，那最好还是高标准规划，只有上档次，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这地方有好东西，这样才能吸引高端的买家和卖家，同时也要注意做安保和配套设施建设，让买卖双方都有安全感，才能形成气候。 其他的我就没有再多说，但从蔡公民的表情和反应上来看，他还是很满意，收起图纸，又嘱咐我回去之后要好好干，灾后重建和核桃种植这两项工作，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就挥了挥手，让我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等我出来以后，初成章告诉我，说张鹤城有事先走了，临走时候说让我自由安排，回乡的话也不用等他。 我点点头，再次跟初成章表示了一下谢意，这才转身下楼，原本想找个地方随便吃口饭就返回乡里，可刚一走出政府大院，就听身后有人喊道：“武常思，你等等！” 我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姜雨薇抱着一个小本子气喘吁吁的向我跑了过来。 第45章 我只是有志气 姜雨薇是一个大美女，这是毋庸置疑的，要不然当年在农校的时候，也不会有人送她一个“冰糖雪梨”的外号，甚至就连崔哲这种家世的子弟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所以这样一个美女的一举一动都异常的引人注目，起码在向我走来的时候，门卫和保卫科的年轻小伙子们看着我的眼神就带上了羡慕。 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恰好今天心情不错，就笑着对着姜雨薇打招呼道：“是姜雨薇啊，这么巧，我正想去找你呢。” “净骗人，你明明是往外走，我都看到了，你这人，怎么还学会油嘴滑舌了？” 姜雨薇走到我面前，丝毫不给面子的就拆穿了我，不过她也不是真的介意，皱了皱可爱的鼻子，继续道：“你这两天都干嘛去了，我打你们办公室电话，接电话的人说你出差了，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结果这一出门就看到你了，你说巧不巧。” “这说明我们心有灵犀呗！” 我稍微打趣了一下姜雨薇，道：“大校花，找我什么事啊？” “当然是好事啦。” 姜雨薇抱着小本子，围着我转了一圈道，这才笑吟吟的道：“不过某人可是答应了说要请我吃饭呢，我可不能轻易说出来，要不然赖账了怎么办。” “怎么会。” 我洒然一笑，姜雨薇看起来心情不错，再说请客吃饭这事本来就是我答应过的，想了想，我就领着姜雨薇来到了湖仙居。 有一段时间没来，湖仙居的生意还是那么火爆，我和姜雨薇毕竟是两个人，自然不好意思占人家一个包间，就坐在了楼下的大厅里，点了几个特色菜，等服务员走后，我拧开一瓶汽水，递给她道：“县城里面我知道的地方也不多，这个地方也是和朋友来过一次，挺不错的，你尝尝看。” 姜雨薇脸色微红，很淑女的小口喝着，然后俏皮道：“没关系的，反正要是不好吃的话，这顿就不算，下次再请。” 我笑了笑，知道这是姜雨薇的玩笑话，并没有当真，而是问道：“对了，你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 “哎呀，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姜雨薇可爱的吐了吐舌头，然后翻开随身携带的小本子摊开，放到我面前道：“这是上次的采访稿，你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报到市委宣传部，准备上报纸了。” 姜雨薇的字迹很清秀，但我望着眼前的小本子，却不禁想到了那天在她办公室发生的情景，不过当着姜雨薇的面，我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强自打起精神，毕竟这也是关乎我前途的事，就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看得出来，姜雨薇写这篇报道很用心，而且大概是在农校时候长久养成的默契，他对我的行事风格极为了解，整篇文章并没有歌功颂德，相反还很平实，看后给人的感觉就是我是一个踏实肯干，为民着想扎根基层的好干部。 等我看完以后，姜雨薇才紧张着小脸，问我怎么样，满意不满意，如果哪里不行，她再回去改。 我笑了笑，告诉姜雨薇我挺满意的，她这才喜笑颜开。 又闲谈了几句，饭菜就上来了，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恍惚的察觉，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在比较正式的场合和姜雨薇单独吃饭，原来在学校的时候我们两个虽然走得很近，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自习室和图书馆，偶尔有几次吃饭也是在食堂，换做是以前的话，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大概会兴奋的忘乎所以。 可是这个时候，我却发现我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而且对于姜雨薇，我也没了那时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而这一面往往阴暗和丑陋，看着眼前小口小口极为淑女吃饭的姜雨薇，我实在没有办法和毕业那天我所偷听到的那个姜雨薇联系起来，冷漠，自私，甚至是嘲笑我的语气，都让我无比的陌生。 我承认那件事情我难以释怀，就像一道伤口让我明白了现实和理想的差距，所以自从毕业以来，无论是仕途还是感情，我都不去奢求那些不切实际很遥远的幻想，而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去努力，旁人只看到我年纪轻轻，却身为副乡长已经执掌着一乡之长大权的风光，但谁又能看到我这一路走来的坎坷和磨难。 谢文媛陷害我时前途尽毁的恐惧，姚援朝和刘伟才栽赃我时无奈的愤恨，还有王勇嫉恨的虎视眈眈，以及泥石流和发展核桃种植这一系列事情的波折和心酸，费劲心思讨好蔡公民的“投名状”，这些对于姜雨薇这样的人来说可能很难理解，同样的，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品尝那种滋味。 我不羡慕姜雨薇，同样的我也不对姚援朝他们感到愤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相反，正是他们让我变得强大，张鹤城经常说我少年老成，我从未觉得这是一个褒义词，而是一种无依无靠的无奈。 也正是如此，所以我才如履薄冰，穷人家的孩子的确没什么背景，我只是想证明我不比其他人要差，尤其是在姜雨薇面前，我潜意识里只是想让她在某一天因为没有选择我而后悔，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对我而言就够了，仅此而已。 “武常思，你怎么了？” 想得入神就难免有些心不在焉，等抬起头来，才发现姜雨薇关切的看着我。 “没事，只不过在想一些事情。”我淡淡的笑了笑，假装若无其事道。 姜雨薇“哦”了一声，然后问道：“是乡里面工作的事情吗？” 我犹豫了一下，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姜雨薇迟早都会知道，就把发展核桃种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并且告诉她，我今后一个时期都会很忙。 “再忙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而且关乎自身利益的事，你也要多上上心。” 姜雨薇咬着嘴唇道：“你看，采访稿这么大个事，你都不打电话问问我，要不是我找你，都不知到你什么时候想得起来，万一我写得不好，影响了你怎么办？” “怎么会，你姜雨薇的文笔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在学校的时候考哪科我都不怵，就是语文，直到毕业我也没考过你。” 我摆了摆手，随口道：“而且这个事其实没什么，反正都是走个形式，我也没有那么在乎。” “是啊，因为不在乎，也无所谓，所以自然没有必要问。” 姜雨薇的语气突然多了一点惆怅，然后话锋一转，突然问道：“说起来，你还没有跟我说过你女朋友的事呢，怎么样，长得漂亮吗，家庭条件怎么样？” “她啊，呵呵，还行吧，长的挺漂亮的，家庭倒是挺富有，好像是在市里做买卖的，具体干什么我没有过问，” 我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回事，潜意识中出于一种连我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报复心里，我破天荒的说了很多，也许我只是想在姜雨薇面前证明，她不喜欢我，瞧不起我，但还是有和她条件差不多的人愿意和我在一起的。 “那还……真挺好的。” 姜雨薇笑得有些勉强，然后打趣道：“那等什么时候有空，带出来给我见见啊，我也很好奇呢，在学校里闻名遐迩的武大才子，到底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我呵呵一笑，点点头，却并没有说什么，因为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和姜雨薇较这个劲干嘛。 “哟，武乡长，你也在呢？” 正当我出于礼貌，想给姜雨薇盛一碗鸡汤的时候，就听有人叫我，我抬起头，就见黄子浩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我赶紧站起来打招呼道：“是黄局长啊，你怎么来了？” “跟朋友吃点饭。” 黄子浩笑了笑，等目光扫到姜雨薇，“咦”了一声道：“这不是咱们记者站的小姜吗？” 姜雨薇也站起身来，不过看神色显然是不认识黄子浩的，我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她这才礼貌的点点头，跟黄子浩打了个招呼，然后解释说自己刚来，有很多人还不认识，请黄子浩不要见怪。 “哈哈，这有什么，我又不像你一样是一个大美女，刚一来就引起轰动，现在一提起你啊，估计这县政府大院没几个人不知道呢。” 黄子浩笑了笑，不过看了我一眼，却若有所指道：“话说回来，前一阵你跟崔少吃饭的时候我就见过，只不过没好意思上去打招呼，今天既然碰上了，说什么我也得表示一下，武乡长，你们尽管吃，这桌算到我的账上。” 我还没等出言拒绝，姜雨薇已经不咸不淡道：“不用了，黄局长，我们和崔哲一样都是老同学，在一起吃个便饭，不想掺杂别的东西进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就不劳烦你了。” 我有点诧异的看了姜雨薇一眼，因为可以很明显的听得出来，她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虽然以姜雨薇的家世，一个黄子浩的确不用放在眼里，但这样折人面子，总归有些不好。 黄子浩大概也知道姜雨薇惹不起，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说了句那就不打扰我们了，就领着那几个人走上了二楼。 其实我听得出来，黄子浩之所以提姜雨薇和崔哲吃饭的事，原本的目的还是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但尽管这样，重新落座以后，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崔哲这个人。” 出乎意料的，竟然是姜雨薇先开了口，我抬起头来，看到姜雨薇一边面无表情的吃东西，一边平静的说道：“只不过碍于某些原因，不得不应酬一下，武常思，你知道崔哲的背景吗？” 第46章 崔哲的真实背景 崔哲的背景一直很神秘，在农校的时候大家只知道他有一个舅爷爷是省里的大官，但具体是干什么的却不得而知，不过从校领导对崔哲那些比较嚣张跋扈的事睁一只闭一只眼的态度来看，同学们都知道他很不简单。 所以当姜雨薇平静的问出来的时候，我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崔哲所谓的舅爷爷，是原来的省供销社主任，现在是省林业厅厅长。”姜雨薇轻笑了一声，然后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在计划经济年代，供销社无疑是一个所有人都眼红的单位，顾名思意就是“专门供应销售的合作社”，简单来说就是政府推动集资成立的“超级连锁店”，日常的吃穿用买卖东西都得跟它打交道，而且属于垄断经营，在当时的社会地位极高。 我清楚的记得，小时候邻居家的哥哥虽然只是乡供销社的一个普通职工，但走在路上就是乡长见了都得礼让三分，可想而知当时崔哲的舅爷爷在位时是多么的风光。 不过现在供销社虽然已经因为市场开放而走下坡路，但就凭崔哲他舅爷爷当年积攒下的人脉，现在仍然是不可小觑，何况是处于林业厅这样的实权单位，掌管着一个省的林业发展资金和政策，绝对少不了人巴结。 然而很明显的，在姜雨薇这番话所表达的含义里，这些都不是重点。 “你说的，‘所谓’的舅爷爷，是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问道。 “崔哲是因为超生被送到乡下亲戚家的，他上面还有一个姐姐，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姜雨薇的语气很平静，但却让不禁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国家强调计划生育的大环境下，这种事情其实是很常见的，尤其是对于有公职的人来说，由于舍不得孩子，又怕被处分丢掉工作毁了前途，所以通常都会把孩子生下来交给别人抚养，姜雨薇这么一说我就听明白了，崔哲实际上就是那位省城大佬的亲外孙，不过这样一来，为何毕业分配的时候，一向有口皆碑的教导主任会来做这个说客，又为何为了安抚我平白多了一个副科的职位，这些之前困扰我的问题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以想象，为了弥补对崔哲的愧疚，对他的要求，不管过分不过分，也不管合理不合理，这个家庭大概都是有求必应的吧。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神色复杂的望着姜雨薇，自从黄子浩离开之后，她就变得很平静，在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一种睿智和城府，与之前的俏皮和单纯简直天壤之别。 老实说，我不喜欢这样的姜雨薇。 “谁知道呢。” 姜雨薇叹息了一声，眼神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然后看了看我，语气中就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也许只是突然觉得这样很累，又或许只是不想让你再继续误解下去，我跟崔哲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相反有的时候我也是迫不得已，不过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似乎也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算了，我吃饱了，我们回去吧。” 姜雨薇说完就径直站起了身，我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去结了账，然后就跟着她走出了湖仙居。 在回县政府大院的路上，姜雨薇一直沉默不语，直到把她送到大门口，她才平静了看了我一眼，然后道：“武常思，你以后会跟我经常联系的，对吗？” 我不知道姜雨薇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姜雨薇冲我嫣然一笑，然后就走进了县政府，只不过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我却感觉到她仿佛在承受一种莫名的沉重和无奈。 在回坎杖子的路上，我就一直心不在焉，姜雨薇在这一顿饭时前后性情的变化，很明显是因为受黄子浩提了崔哲的影响，但让我不明白的是，姜雨薇为什么要告诉我崔哲的真实背景，还有，她在湖仙居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有猜错，姜雨薇是怕我误会，所以急于解释她和崔哲的关系，但是为什么她要跟我解释这些，我却不敢往我猜到的哪方面想，这其中的原因很多，当然最主要的是，我发现我已经看不透姜雨薇，或者说，由始至终我就没有懂过。 细细想来，其实我和崔哲的矛盾也是因为姜雨薇。 那还是大一刚开学的时候，学校组织运动会，因为从小干农活体质好的原因，我就报了三千米长跑这一项，那次运动会姜雨薇也有项目，而且恰好排在了我前面，所以她就把换运动服脱下来的外衣暂时让我先保管，我也就没有多想，哪成想过不多一会崔哲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让我把姜雨薇的衣服给他。 说实话，对于崔哲我们班的男生很多人都觉得不爽，这主要还是因为在开学军训的时候，他不仅搞特权不参加军训，还在我们累死累活的时候在阴凉地说风凉话，一副他很拽的欠揍模样，所以他跟我要姜雨薇的衣服，我自然不会给他。 一方面是看不惯，另一方面，是在之前入学时，第一眼看到姜雨薇，我就喜欢上了她，我又怎么可能把我喜欢的女生衣物交给另一个男人。 但崔哲并没有因此罢休，而是阴着脸跟我要了好几次，我当时也不知道他的背景，而且从小就有一股桀骜不驯，说白了就是年轻气盛，做事情不考虑后果，最后给我惹烦了，也没惯着他，就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结果当天晚上，我就让崔哲领着一帮人堵在了操场外面，七八个人打我一个，结局自然可想而知，但崔哲也没好到哪去，我就盯着他往死里打，后来如果不是教导主任恰巧路过，估计我们两个都得躺进医院。 自从那之后，崔哲和我就变成了仇人，在学校里处处针锋相对，只不过让我疑惑的是，我后来知道他的背景很了得，也怕他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报复我，可出乎意料的是，直到最后毕业，他也没有把我怎么样。 但如果硬说崔哲对我用了什么诡计的话，我怀疑谢文媛那时陷害我的事跟他有关。 因为之后我思来想去，谢文媛跟我并没有什么交集，而且以她的势力，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她不惜牺牲色相强忍着不舒服也要置我于死地，所以在她的背后，应该是有幕后主使。 谢文媛的身份背景并不简单，如果能够指使她的话，那么家世必然在她之上，所以我一直都怀疑是崔哲搞的鬼，只不过我没有确切的证据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崔哲虽然是我惹不起的，但同样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他姥爷固然官居高位，但我有蔡公民这个靠山，就等于间接攀上了乐祥云的关系，按级别来说，后者还是要高了半级。 不过为了牢牢靠住蔡公民，他所交代的事情我就必须要办好，回到乡政府大院，我先是破天荒的给姜雨薇打了个电话报了一声平安，然后就把王勇叫来，问他砍树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因为王勇身为副书记，综治和维护稳定这块的工作是他负责，张鹤城虽然在临去海宁之前找各村的书记和村长开了会，但我始终还是不放心，就怕哪里除了岔子，结果王勇喜滋滋的告诉我，说树已经基本砍完了，按照薛翰林的指示，已经全部被收购了。 我皱了皱眉头，因为事情的顺利出乎了我的意料，按照王勇的性格，这的确有点反常，但我并没有表现出来，等晚饭后，我把周元鹏给叫了过来。 先是交代了以后再有姜雨薇的电话，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另外就是要保守秘密，不要到处乱说，我和刘晓玲毕竟还是在处对象，小丫头醋劲挺大，我不想自找麻烦，等说完这些之后，我才问周元鹏这几天我不在，会议的事筹备怎么样了。 “条幅已经拿去印制了，另外王书记还定制了一批银质的纪念章。” 周元鹏看了我一眼，继续道：“他说与会人员一人发一枚，还有工作人员也都有，光这一项，好像花了就有三万多。” “三万？” 我皱了皱眉，乡财政的基本情况我是知道的，除了上级下拨的各项资金以外，能动用的也就五万多，王勇这一下子就花去了三万，这吃相可是够难看的。 “我保守估计了一下，这次会务费加一起恐怕要超过四万。” 周元鹏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继续道：“不过这倒不是最要紧的，现在是薛县长收购木材那里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听周元鹏一说，我顿时严肃起来，木材问题可是灾后重建的重中之重，薛翰林亲自盯着这一块，王勇如果要是连这也敢耍猫腻，我只能说他已经胆大包天到一定地步了。 周元鹏犹豫了一下，道：“现在的情况是只要拉来了木材就可以换钱，所以现在不单是果树，连其他的一些林木也被砍了，而且我听说，这是王书记私底下指使几个村干部干的……” 第47章 令人震惊的消息 听周元鹏说完之后，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王勇疯了。 虽然救灾重建的款项是民政拨到乡里，财务这一块也是相对独立的，但上面毕竟还有薛翰林在这里盯着，以他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真要是发现了王勇从中作假，估计多半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王勇的结局可想而知。 我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王勇怎么作死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但如果牵连到我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我想了想，空口无凭，让周元鹏继续盯着王勇，只要一有实质性的证据，不用向我汇报，直接去找张鹤城就行。 这虽然是借刀杀人，周元鹏一旦这么做就等于是站在了王勇的对立面，但同样的，一旦王勇违规违纪的事被查实，我就可以用举报有功的理由顺水推舟让他转正，周元鹏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咬了咬牙，然后点点头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刚吃完早饭不久，我正琢磨着在乡大会上的讲话稿，金莉莉就出乎意料的敲开了我的门，唠了一点开大会的事，她犹豫了一下，然后问我和刘晓玲怎么了。 “这个，说实话，金姐，我也不太清楚。” 我放下钢笔，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事实上自从上次从县城回来以后，我和刘晓玲就处于一种“冷战”的状态，除了必要的工作之外，她基本上很少会来找我，这并不是吵架，而是好像突然之间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隔阂，简单来说，就是在面对彼此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晓玲最近有些闷闷不乐，我问她又不肯说，看着着急，这才来问问你。” 金莉莉看了我一眼，笑着道：“我跟你说啊，这女人最怕的就是哄，我知道你平常工作忙，但就是再忙，也不能忽略自己的女朋友，女人其实很敏感的，尤其是像刘晓玲这样，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种比较缺乏关爱的环境中，更容易患得患失，你要多关心一下她才好。” “谢谢金姐提醒，我知道了。”我笑了笑，只不过有点勉强。 诚然金莉莉说的都是事实，这些刘晓玲也跟我提起过，我也知道应该照顾她的感受，对她多关心一下，可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很多时候，刘晓玲就是被我在不知不觉间给忽略掉了，然而一直一来我都没有意识到这点，直到金莉莉提醒，我才发现，似乎我们之间，总是缺少了一些东西。 金莉莉到底是一个局外人，感情这种东西，并不是设身处地的想就能想明白，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叹了一口气，说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希望我们俩好好的，然后从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的代金券给我，说是我不在的时候她去县委开会，组织部给的，让我有时间就带刘晓玲去看看。 我赶紧道了一声谢，金莉莉摆了摆手，我猜她也是看到了我桌子上的讲话稿，就说了句不打扰我了，然后就走出了我的办公室。 等金莉莉走后，我把两张代金券放进了抽屉里，心情就有些复杂。 说实话，一直以来，要想扳倒王勇都很容易，只要写匿名信举报他和金莉莉之间有奸情，那他基本上就是毁了。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王勇和金莉莉一直都小心翼翼，但偌大一个乡政府大院少说也有六七十人，总有人像我一样无意间撞破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是畏惧王勇，出于一种事不关己的心照不宣而已。 但这样一来，金莉莉就不可避免的要被牵连其中。 事实上自从姚援朝和刘文才陷害我之后，跟杜宝安的朋友，也就是坎杖子派出所的指导员孙景林，我们一直就没有断了关系，相反还相处的不错，我也私下里找他调查了一下金莉莉的情况， 坦白说，金莉莉并不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坏女人，相反，她还有些可怜。 就像刘晓玲曾经说的一样，金莉莉虽然人长的漂亮，但是家庭条件却非常的不好，没钱念书之后就嫁给了那个比他大了十多岁的男人，可以说他们之间完全没有感情基础，可即便这样，在他丈夫得了重病之后，金莉莉也没有抛弃他，而是一直在尽心尽力的照顾。 按理说这样一个女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从那次在接待钱品阎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金莉莉虽然外表风骚了一点，但实际上还是有自己的底线，我猜她之所以和王勇走在一起，大概也是对他动了真感情，否则之后金莉莉也不会冒着风险到我这里替王勇求情。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一面家庭，一面爱情，设身处地的想，金莉莉的内心应该也很煎熬，其实严格来说她并没有什么错，只不过是命不好而已。 说实话我并不想伤害这样一个女人，况且不管怎么说，我和刘晓玲之所以走到一起，甚至今天之所以来劝我，她都是一番好心，所以一直以来，我对王勇百般忍让，张鹤城跟我讲的道理固然是一方面，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我还是因为同情和感激金莉莉，即便现在我为了扳倒王勇，也不打算把他们之间见不得人的事捅出来，让金莉莉受到旁人的唾骂。 这不是心慈手软，而是一种良知和底线。 不过不管怎么说，扳倒王勇已经是势在必行，我原以为之前揍了他一顿，然后饶过他已经让他长了记性，但是私下里在薛翰林那里，我也拐弯抹角的打听了一下，王勇的确对乡长的位置还没有死心，在薛翰林那里打了我不少小报告，而且自从他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之后，我总感觉他在酝酿着什么后手，一直隐隐觉得不安，再说留着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在身边，早晚是个祸害。 其实自从几次跟蔡公民的接触来看，我也大致能猜出他的想法，之所以对周泽明示弱，并不是蔡公民真的怕了他，甚至容忍墙头草或者原本的嫡系心腹倒戈到对方阵营，目的还是以一种壮士断腕的手段，彻底肃清湘云官场的风气。 从某种意义上说张鹤城的理念并没有错，但是有些时候，我所缺乏的就是蔡公民的这种决断杀伐。 午饭后不久，张鹤城就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同时还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之前我和张鹤城去海宁时候，在余冬言面前挑唆捣鬼的人他已经知道了，坏消息是，这个人的身份的确是像我想的那样，非常的不简单。 “常思啊，这个事我可是只跟你说，可千万别走漏出去。” 刚进张鹤城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他在门口再三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关上门坐在我旁边，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严肃语气道：“我从组织部那里查了一下档案，你猜余冬言的那个老同学是谁？” 我摇了摇头，但直觉告诉我这个人的来头一定不小。 “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林长清。” 张鹤城有些唏嘘的笑道：“让这么大一个官出马，咱俩面子可真不小。” “你还有心笑得出来？”我顿时有些无语。 在体制内部，无论是那一级，论起核心领导班子，非常委班子莫属，就拿湘云县来说，常委班子成员都没有超过十人，县委书记和县长这两位党政一把手自然不用多说，还包括县委副书记，县纪检委书记县委组织部长县委宣传部长县委政法委书记常务副县长以及统战部长和武装部长。 薛翰林虽然身为副县长，但他并不是常委，从实际上讲，薛翰林比林长清还要差上一些，所以被这样一个人给惦记上，我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不过话说回来，林部长是周县长那边的？” 我有些疑惑的问张鹤城，因为到了县委常委这一级，组织的人事调动都归市委一级管，所以按照常理来说，一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站队和派系，除非其中某个人的能量足以影响到自身的升迁或者政治前途，否则他这么做的确有些多此一举。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张鹤城告诉我，其实原本林长清虽然没有明确表示支持谁，但是在轮胎厂搬迁改造这个项目上，他是站在蔡公民这一边的，这次突然从背后捅了一刀，蔡公民也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听张鹤城这么一解释，我倒是明白过来之前为什么初成章对我好心提醒，也难怪蔡公民心情不好，如果说一些底下部门领导捣鬼的话他还可以容忍，但一位县委常委亲自出马，那就到了让他都忌惮的地步。 神仙打架，我和张鹤城这样的小鬼也无可奈何，无非也就是私底下议论一下，张鹤城说之前之所以不告诉我，是因为他虽然有几个怀疑的对象，但却没想到是县委常委这种级别的领导，现在告诉我，也是为了让我有个心里准备，因为和林长清打交道对我来说是早晚的事，到时候起码我会都留个心眼，不至于被人卖了还提人家数钱。 又商量了一下开大会的事，张鹤城千叮万嘱要我对林长清的事情保密，这才让我离开。 刚一回到办公室，我还没有把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消化，周元鹏就又走了进来，一进屋他就把一张会场的座位图铺开在我办公桌上，然后告诉我，说座位的安排，有很大的问题。 第48章 开大会 “武乡长，我觉得王书记把你排的位置有些不对劲。”周元鹏点着主席台上的名字，小心翼翼道。 我顺着他的手指仔细看了一下，眉毛就皱了起来。 在农校的时候，我们当时虽然以学习农业的相关知识为主，但大家都知道，其实我们毕业之后都是从政的，所以学校每个礼拜都会抽出一节课的时间，用来给我们普及官场上的知识和规矩。 按照常理来说，像这样的乡大会，在座次的排序上，应该是党政一把手在最中间，其中以左为尊，所以张鹤城应该是在中间靠左的位置，我虽然只是一个副乡长，但是因为乡长空缺由我主持乡政府工作，实际上应当是我在张鹤城的的右边，这才符合规矩和常理。 然而在王勇设计的这张座位图上，我不但没有被放在中间，甚至位次居然还排在了张忠杰的后面，而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位置，却被他把自己给安排了上去。 这可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我呵呵一笑，如果要是开大会那天真按王勇这个排法去坐，那我这脸可就丢大了。 不过我倒是没傻到去和王勇理论这件事，而是叮嘱周元鹏，让他私下里单独去找张鹤城说这件事，我则是假装不知道，这样既避免了我和王勇之间的冲突，又让周元鹏在张鹤城面前有了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周元鹏一点就透，乐呵呵离开了我的办公室，我之所以如此费心的去培养他，主要还是看中了他的机灵，自从上次在蔡公民那里回来开始，我就有意无意的开始培植自己的亲信班底，除了周元鹏之外，贺斌赵连友还有其他几个人都被我列入了考察范围。 其实在现在的乡政府大院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我和王勇的权势较量中，我已经逐渐取得了上风，他们之所以摇摆不定，说白了，还是局势仍然不明朗，他们又不像周元鹏，没有迫切的既得利益为筹码，自然是不会轻易表态的。 不过好在除了王勇在背后耍些无关痛痒的小手段之外，我并没有遇到什么烦心事，灾后重建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安置点的群众也很稳定，至于发展核桃种植的事，土地已经全部腾出来，下一步工作要等到十月份谢春龄他们运来第一批核桃树以后才能开始，所以我难得有些清闲，就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开大会时的发言稿上。 这毕竟是我第一次代表乡长的身份，当着全体乡干部的面上做报告，所以当然马虎不得。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周元鹏拿给我看座位图的第三天，刚一吃过早饭，张鹤城就把王勇叫到了办公室里，然后他走出来的时候，脸色极其的难看，我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以张鹤城的城府，自然不会出半点纰漏。 九月十五日，坎杖子乡第三届一次代表大会暨经济工作会议顺利召开，在奏完庄严的国歌之后，身为会议主持人的王勇就压了压手势，然后清了清嗓子，宣布由我做政府工作报告，请代表团予以审议。 我从张鹤城身边站起身来，走到汇报席，先是向主席台和台下鞠了一个躬，这才掏出稿子念起了报告，前半部分当然是坎杖子乡上半年所取得的成绩，不过这一部分都是刘文才在任时的东西，况且他又没干什么事，我就简单的提了一下，重点还是下半年的工作计划和目标。 首先一点，也是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做好泥石流的灾后重建工作，力争在十月末之前把两个受灾村全部重建完毕，确保受灾的乡亲们顺利过冬。 第二点，就是确立了以发展核桃种植带动脱贫致富的总体工作，在这一部分我详细的介绍了核桃种植的发展前景，以及海宁农业大学这个坚强后盾，力争在两年之内让坎杖子乡的人均纯收入翻两番，这个目标是我和张鹤城跟谢春龄经过反复沟通研究过的，如果说先前只是光种核桃我还没有什么底气，但有了余冬言的套种中草药项目，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当我把这个目标提出来之后，在下面顿时引起了一阵哗然，不过对于这点我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其实发展核桃种植的事在开大会之前大家也只是有所耳闻，我猜他们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大手笔，而且说实话，姚援朝和刘文才在任时非常平庸，坎杖子乡的经济前几年都没有什么发展，现在突然提出这样一个目标，他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是可以理解的。 最后一项工作就是概括性的了，包含了做好秋收工作秋季森林防火工作以及过冬保障工作等等，这些都是常规性的东西，大家都轻车熟路，我并没有过多的说什么，只是强调了一下，然后给大家鼓鼓劲，喊了几句响亮的口号，就走下了汇报席。 之后就是张鹤城代表党委作报告，他先是肯定了我在乡政府报告中提出的发展思路，然后强调了一下具体要求，这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要在思想上重视，在行动上抓落实等等，只不过最后他强调了一下纪律问题，虽然公式委婉，但大家都听得出来，意思就是以后谁再从背后搞小动作，把个人利益摆在群众利益和集体利益之上，他身为党委书记，党委工作的第一责任人，是绝对不会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毫无作为的。 不过这话一说出来，其实很多人就已经心知肚明，张鹤城这是对王勇有所不满了，只不过没有直说出来而已，但这样一来，也表明了张鹤城的态度，那就是在我和王勇两个人中间他已经选择了支持我，我虽然面无表情，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却吃了一颗定心丸，反观王勇，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可当着大家的面，又是大会这种严肃的场合，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象征性的念了闭幕词，然后就宣布散会。 总体来说这次会议还是很成功，其实对于绝大部分参会的乡干部来说，会议内容根本无所谓，反正定了什么目标计划他们都得实施，还没有领点纪念品来得实惠，不过对于王勇所订制的银质纪念章，倒是引起了不错的反响，见大家有说有笑的夸王书记好，我注意到王勇的神色就有些得意。 我对此倒是不置可否，这点小恩小惠，大家喜欢是不假，但要说收买人心，那可就差了火候。 中午聚餐之后，张鹤城就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倒上茶水，他就从办公桌抽屉里掏出一叠票据，道：“这次会务开销的条子，你都看过了？” “没有，这事全权交给了王书记，他也没有跟我汇报过。” 我摇了摇头，这话我倒是没撒谎，尽管对这次会务工作的各项开支我都清清楚楚，但这都是周元鹏私底下向我汇报的，王勇可从来没跟我请示过。 而且按照常理来说，会务的报销应该是由我签字核销，但是现在却出现在张鹤城这里，其中的原因，我和张鹤城都彼此心知肚明。 “这个王勇，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张鹤城叹了一口气，这才突然问我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等有确凿证据的吧。” 我喝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说道，并没有否认，这些东西也许别人看不透，但以张鹤城的城府完全没有掩饰的必要，相反只会落了下乘。 “就没有缓和的余地？”张鹤城犹豫了一下，又问道。 “张书记，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并不是我没有缓和的余地。” 我放下茶杯，正色道：“只要乡长的位置一天悬而未决，王勇就不可能真正死心，你也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被动的防守，但一个人的忍耐程度毕竟有限，我不可能无休止的忍让下去，也不想再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这样无聊的争斗中，况且，包括这次会务开销在内，我从来都没有插手半点，设局陷害一说更是无从谈起，这一切都是王勇咎由自取，所以我希望张书记你能理解。” 张鹤城沉默了半响，最后无奈的笑了笑，道：“之前我也找王勇谈过敲打过他，没想到他还是一意孤行，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我点点头，张鹤城这番话说出来，就是明确表示会站在我这边，既然如此，对于王勇我就再也没有什么顾忌，等周元鹏拿到他贪污腐败的证据，我就着手解决掉这颗身边的定时炸弹。 又和张鹤城商量了下两个村下一步的重建工作，我刚一回到办公室，周元鹏就来给我送了一份县委组织部下发的文件，内容是关于新任干部到党校参加培训的，直到这时我这才想起来，原来按照计划，九月三十日是我们到新单位报道的日子，在这之前通常都会有一个入职的培训，只不过这时我有点唏嘘，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已经到坎杖子工作两个多月了。 我仔细看了一眼培训的名单，出乎我意料的是，不仅姜雨薇在，连刘晓玲都赫然在列，想到金莉莉给我的两张电影票代金券，我拿着文件来到了刘晓玲的办公室，原本是想趁机邀请她提前回县城看场电影，只不过刚一走进屋，就发现刘晓玲的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我们的武大乡长，今天终于想起我来了？” 刘晓玲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一种让人极为不舒服的尖酸刻薄。 第49章 博弈蔡公民胜出 刘晓玲这副样子明摆着就是生气了，但是为什么生气，我却有点不明所以。 其实自从金莉莉找过我以后，我就有意识的多考虑一下刘晓玲的感受，在不被人发现的前提下，实际上在这段时间我也尽量多亲近一下她，我知道身为一个男朋友，这些做的还不够，甚至是连勉强及格都谈不上，但就现在目前的形势和我的工作量来说，我这已经是竭尽所能，而且之前还明明好好的，所以刘晓玲突然说出这种尖酸刻薄的话来，我就有些不舒服。 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勉强的笑了笑，坐到刘晓玲身边，揽过她的腰道：“你又怎么了啊，这么不高兴？” 刘晓玲“哼”了一声，挣脱开我的手，然后站起身来，看着我道：“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我又哪不在乎你了？”我有些莫名其妙道。 “没有么？那你说说，你把什么事情给忘了？”刘晓玲冷着一张脸问道。 听刘晓玲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她生气的原因，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冥思苦想了一会，我说出了几个大概我认为的，但刘晓玲都摇了摇头，最后我实在是无奈，就问她能不能给个提示。 刘晓玲板着一张脸，带着几分讥讽和自嘲道：“呵呵，你自己想吧，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算，我就看看你心理面到底有没有我。” “行吧，那我回去想想。” 我皱了皱眉，有点心烦意乱，刘晓玲刁蛮的脾气一上来完全就是不可理喻，越说越来劲，我干脆不去触这个眉头，把党校培训的文件掏出来放在她桌子上，道：“这是组织部下发的培训文件，咱俩都得去，你好好看看都有什么要求，提前准备一下，等走的时候我叫你。” 说完这些我就不再理会刘晓玲，转身回到了办公室，说实话对于她的态度我并不生气，我承认，她所说的事情的确是我给忘了，但是这样刁蛮不讲理总归是让人不太舒服。 我有点茫然，刚开始接触刘晓玲的时候，有的时候虽然也闹点小别扭，但大多数的时候我都觉得挺温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难以琢磨，经常为了一点小事无端的争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武老弟，这是咋地了？”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许久不见的杜宝安就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哟，是杜二哥回来了啊，快请坐。” 我赶紧拉开一张椅子让杜宝安坐下，然后热情的泡上了一壶茶，自从一个多月之前杜氏兄弟把业务转移到县城里，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平常也只有偶尔电话联系一下，不过从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来看，估计是发展得挺顺利。 “哎哎，别打岔，看你愁眉苦脸的，有啥事，来跟我说说。”杜宝安显然是不打算放过我。 我假装犹豫了一下，然后摆出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道：“还真有点事，我这手头上有个项目，只不过缺了点资金，正好杜二哥你来了，支援点？” “要多少？你说话！”杜宝安大手一挥，一边接过茶壶倒进杯子里一边豪迈道。 “还差个五百多万吧。”我淡淡的扔出一句话。 “啥？” 杜宝安吓得一哆嗦，茶水都倒在了杯子外面，等抬起头来看到我笑得前仰后合，这才知道我是在打趣他，没好气道：“吓死我了，你怎么不去抢银行？” 我呵呵一笑，不再逗杜宝安，然后问他在县城发展得怎么样。 “还行吧。” 杜宝安腼腆的笑了笑，但没过两秒钟表情就变成了得意，道：“我跟我哥我们俩成立了一个建筑公司，本来是想按你说的，稳扎稳打慢慢从小工程搞起，结果正赶上县城里有一家老牌公司资金紧张，原来我哥批发建筑材料的时候，那老板就赊欠了不少钱，正好趁这个机会就合并入股，现在我哥我俩是大股东，这老板负责业务，你还别说，他还真有点能耐，这不，轮胎产搬迁改造这块大蛋糕，我们俩虽然没搞到什么工程，但却把基础设施建设这块给包了下来，这下能小发一笔喽。” “已经承包下来了？” 我打断了喜形于色的杜宝安，连忙问道，既然他已经承包了工程，那就证明轮胎厂搬迁改造项目的规划已经有了结果，我关心的是这次湘云县两位党政一把手的博弈到底是谁胜出了。 “你还不知道？” 杜宝安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解释道：“头两天县里开了会，蔡书记拿出了一个什么仿古一条街的方案，最后获得了通过，具体什么内容我倒是不知道，反正隐禅庙是不用拆了，据说是要打造辽海省东部最大的古玩交易中心，这玩意应景儿。” 我点点头，表面上装作才知道这事，但实际在心里已经涌出一阵狂喜，我所提出的方案既然能被蔡公民拿出来，就证明我已经获得了他的认可，但同时，他在和周泽明的这场关键的博弈中笑到了最后，也同样说明我没有选错人，蔡公民果然如我想的那样还留有后手。 “对了，那你是怎么把这工程拿到手的？这么快就开始招投标了？”我继续问道。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之前还说什么薛翰林两袖清风，为人正直，其实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 杜宝安鄙夷道：“基础设施建设对于整个轮胎厂的搬迁改造来说只是个小项目，无非就是修路和座椅还有绿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是前期先招标，真正的大公司不屑于这点小活，都把精力盯在那些盖楼的大项目上，本来也有很多小公司争的，结果跟我们合并那个老板说他有薛翰林的门路，从我这拿了两万块钱，就给搞定了。” “两万块钱就能搞定薛翰林？” 我愣了一下，然后就有些哭笑不得，要不是薛翰林跟我说过他会把这部分工程交给杜氏兄弟，我还真就信了。 再说，薛翰林要是真贪财的话，整个坎杖子乡泥石流灾后重建工作批下来的专项资金有一百多万，他跟我打个招呼，光工程外包吃回扣就轻松弄个十万八万，更何况有周泽明无时无刻不盯着他，薛翰林小心谨慎还来不及，怎么会因为冒着前途尽毁的风险收这区区两万块钱？ “怎么了，不对吗？”杜宝安一头雾水的问道。 “你啊，让人家给骗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把薛翰林和我的关系挑不是重点的简单介绍了一遍，然后告诉他，薛翰林之所以肯把这部分工程交给他们兄弟俩，完全是看在了我的面子上。 “这个王八蛋！” 杜宝安脸色铁青，道：“算计到我们兄弟俩头上了，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行了，想办法把钱要回来吧。” 我安慰道，这哥俩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因为太讲义气，被人家给利用了，两万块钱虽然对于他们俩来说不算多，但也不是个小数目，再添点都能在县城最好的地段买套六十多平的小户型房子了。 杜宝安点了点头，随即有些懊恼道：“也该着这阵子财运不顺，要是早知道原来那个破古玩市场有这么大的商机，我就买下几个铺子，光拆迁款也能捞不少钱，现在可好，一听说把那块破地方纳入到轮胎厂的搬迁改造项目中，整条街的商铺价格都翻了一倍。” “算了，这东西就是命，强求不来。” 我勉强的笑了笑，有些愧疚，这个方案毕竟还是我提出来的，要是早点告诉他的话，他还真能借这个机会发一笔横财。 但当时我也没想到这一层，毕竟这个方案能不能最后落实，我心里也没底，要是真买了万一砸手里，我也没法向这哥俩交代。 不过话说回来，这就是当权者的好处，就是能知道比平常人更多的内幕消息，事实上有很多领导干部都是这样，他们并不一定在什么项目上吃回扣，只要跟关系不错的商人透露出点消息，光人家表示感谢意思一下，就能捞着不少钱。 比如县林业局的黄子浩，张鹤城就曾经跟我说过，每年上级都会有一笔植树造林的专项资金，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用来购买树苗，黄子浩有一个很少有人知道关系的远房亲戚，不干别的，就在湘云县下面的一个乡里承包了两片荒山，专门种树苗，这其中的门门道道，稍微一想就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倒也是，要是把钱都投在了买店铺上，我们俩也就没钱搞这个基础设施的项目。” 杜宝安也是个心宽的人，道：“不过老弟，你说古董这玩意有没有搞头儿？要是有的话，我哥我俩还有点闲钱，从市场上扫点货，到时候咱们自己开一个？” “你可拉倒吧，就咱那市场上根本就没什么能上档次的，刘晓玲都说过——” 我说到这里顿时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我总算是知道刘晓玲为什么生气了，赶紧站起身来准备去跟她解释一下，不过想了想，我又折回身来，冲着已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杜宝安扭捏道：“杜二哥，刚才要你支援点钱，我还真不是逗你，你兜里有没有两千块？” 第50章 党校培训 跟杜宝安唠嗑唠到点子上，我才突然想起来，之前陪着刘晓玲去隐禅庙求姻缘签的时候，我们去逛了古玩市场，她也说起过，这个月她爸爸过生日，刘晓玲既然肯把她爸爸喜欢古董的事告诉我，目的就是提醒我要投其所好，结果我却把这茬给忘了。 杜宝安也知道我不可能无缘无故跟他借钱，但像他这种大老板，随身带着几千块钱也属于正常，二话没说就掏出一沓钱，然后点了两千块钱塞在我手上，还说要是不够的话再跟他打招呼，我也没跟他客气，让他等一会，然后转身就再次来到刘晓玲的办公室，好说歹说才把小丫头给哄高兴了。 不过刘晓玲倒是有些沮丧的告诉我，说不用我准备什么礼物了，他爸爸目前正在云海谈一笔生意，短时间内回不来，这次的生日估计是会错过了。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安慰了她一会儿就回到了办公室，跟杜宝安解释了一下，然后我把钱还给他，看了看时间恰好也要到午饭的时间，既然好久都没聚，我想了想，就把孙景林和贺斌给叫了出来，四个人到外面找个饭馆搓了一顿。 自从周元鹏之后，贺斌是我第二个准备培养的心腹，不过对于他，我的态度就完全不同。 严格来说，周元鹏虽然机灵，但是却没什么立场，说不好听点就是有奶就是娘，我几乎可以敢确定，他之前肯定把转正的主意打到过王勇身上，而且两人肯定有过不错的关系，要不然的话，周元鹏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能掌握他这么多证据。 我猜周元鹏之所以把宝押在我身上，我在乡政府大院的地位和威信不断提升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在王勇那里长期郁郁不得志，说白了就是干拿好处不办事，所谓树挪死人挪活就是这个道理，我可以毫不怀疑的说，假如有更大的利益摆在周元鹏面前，他同样可以没有丝毫犹豫的出卖我。 所以尽管我对周元鹏有用得着的地方，但却处处加以防范，以免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上。 贺斌就不一样，相比于周元鹏，他的性格就比较正直了一些，而且对于工作非常认真，属于踏实肯干的类型，在乡政府大院的口碑相当不错，对于这样的人，我的方式自然要和周元鹏有区别。 两天后，一大早我就跟刘晓玲就乘坐客车来到了县委党校，我原本以为所谓党校其实是跟我们农校差不多，只不过到了地方才知道完全不一样，整整三栋五层高的楼房，中间有大操场不说，还有各种只能从军营里看到的健身器材，直到这时我才发觉自己似乎都已经好久没有参加体育锻炼了。 “常思哥，怎么了？”刘晓玲捅了捅我的腰问道。 “感觉我有点胖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原本的几块腹肌的小腹已经有了慢慢发福的迹象，顿时有些愁眉苦脸。 刘晓玲捂着嘴“咯咯”笑了两声，道：“你成天坐在办公室里，又不怎么运动，不胖都怪了，不过也没什么，你本来个子就高，胖这一点看不出来，相反还挺匀称的。” 我坏笑了一声，然后趴在刘晓玲耳边道：“就不怕我压在你身上沉吗？” “哎呀！你讨厌！” 刘晓玲的脸顿时红得像一个大苹果，不依的用粉拳捶了我两下，我哈哈一笑，也不在意，小丫头娇羞一点总比她刁蛮任性要好得多。 教学楼的大门口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培训的教室在三楼，我跟刘晓玲上了楼，一进门就发现已经有好多同学都到了，讲台上坐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颇有几分书卷气，见到我和刘晓玲，他站起身来自我介绍一下，说他叫罗宇，是我们这期党校培训班的班主任，还说在培训中如果有什么问题或者需要帮助，可以尽管找他。 我和刘晓玲连忙同他握了握手，自报了单位和姓名之后，他就从讲台上拿起两个文件袋给我们，说培训的教材和纸笔什么的都在里面，座位上贴着名字，让我们对号入座。 出乎意料的是，座位竟然不是按单位的排法，刘晓玲的位置在前排靠近窗户，而我则是坐在中间稍微靠前一点，对于和我分开，刘晓玲有点不满，不过她倒是没说什么，我闲着也是无聊，就左右看了看两边的贴着名字的小纸条，这一看不要紧，让我惊讶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的左边居然是姜雨薇。 不过不管怎么说，挨着姜雨薇这个大校花怎么说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但要是在加上刘晓玲这个小醋坛子的话，那可就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了。 姜雨薇来的要比我预想的早上一些，但也如我想的一样惊艳。 白色的衬衣，黑色的一步窄裙，一双笔直的小腿下踩着一双精致的黑色漆皮高跟鞋，明显是刚烫过的柔顺披肩卷发，再加上那张美得几乎令人窒息的绝美容颜，自信大方，浅笑颜兮间散发着一种知性和柔美，姜雨薇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兴许是不喜欢被各色各样的目光注视，姜雨薇皱了皱眉，不过当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从罗宇那里接过文件袋，她就迈着两条纤细的长腿径直向我走了过来。 “嗨！姜雨薇，你也来了？” 我笑着跟姜雨薇打招呼，但却是极不自然的明知故问，这个时候不用看我都能感觉的出来，刘晓玲杀人一样的目光已经不停的在我身上开始扫视。 姜雨薇浅浅的笑着点点头，拉开椅子坐到我旁边，这才开口轻声道：“我还以为能比你早到一会呢，怎么样，最近还忙吗？” “还行吧，把乡大会开完了，能轻快一点。” 我笑了笑，其实自从和姜雨薇在湖仙居吃过饭之后，我也主动给她打过两个电话，但都是一些县委宣传部下发文件涉及到上报材料什么的公事，顺便聊了一些别的东西，不过像今天这种场合坐在一起，我就有种还在学校时候，一起和姜雨薇在教室上自习的错觉。 姜雨薇显然心情不错，主动和我提起了一些她的近况，还说市委宣传部已经给她打过电话，关于我的报道这两天就会见报，让我多留意一下报纸。 我点点头，这对我来说可是一件大事，从私下里我也问过了张鹤城和薛翰林，“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这个称号可不是说说而已，他是对在各行各业取得突出业绩，还有在本职岗位做出突出贡献的一种嘉奖。 而且为了维护政府自身的形象，对于十大杰出青年在私下里都是有各种各样的照顾，比如搞企业的有扶持资金，为了壮大发展会由政府出面从银行申请无息贷款等等。 从我个人来说，无非就是在领导心里挂上了号，然后在提拔使用的时候组织予以优先考虑，不过既然走仕途，尤其是像我这样没人脉没背景的，图的就是这个，也不枉我当初冒着被处分的风险忙活一场。 又聊了一会，学员们也都陆续到齐，罗宇站在讲台上示意我们静一静，然后告诉我们，一会有县领导出席这次新任干部培训班的开班典礼，而且会有一个讲话，叫我们到时候鼓掌什么的都热烈一点。 我原本以为开班典礼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而已，不会是什么大领导，但没想到的是，罗宇所说的领导还没有来，就已经有许多记者模样的工作人员拿着相机走了进来，各自找好了位置，表情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我和姜雨薇面面相觑，就这一副阵仗，这位领导的身份就绝不简单。 正当我猜测是哪位领导的时候，就看外面有人小跑了进来，趴在罗宇耳边紧张的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很凝重，然后站起身来，示意我们也站起来，这个时候不用说我们也知道肯定是领导到了。 过了十多秒钟，就看到一个体态微微发福的中年人先走了进来，但是却没有马上走上座位，而是站在门口摆了个请进的姿势，然后一个头发一丝不苟，大概四十岁左右年纪的男人走了进来，罗宇这时就示意我们鼓掌，不过面对我们热烈的掌声，这个男人倒是连看都没看，而是极有气势的径直走到讲台上面，派头十足。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讲台的桌子上面已经放了四个名牌，而这位领导对应的名字，赫然写着是邵春江三个字。 “县委常委，组织部长邵春江？” 我和姜雨薇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按理来说这样一个培训的开班典礼，组织部派一个副部长来都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不过这样一来，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排场和阵仗就解释得通了。 身为党委主管干部的部门一把手，组织部长的实权仅次于党委书记和副书记，这样的人当然处处有人巴结，电台和报社的领导自然不会错过这样一个好机会。 不过这时候我的注意力倒是没有在邵春江身上，因为姜雨薇的脸色很不对劲，我注意到她的眼神时不时的看着讲台旁一个正在拍摄的漂亮女人。 而也就是在这时，那个女人放下相机，不知是有意无意，她看了一眼姜雨薇，然后露出了一个充满挑衅的笑容。 第51章 二女相见 我一看那女人这副样子就明白过来，姜雨薇毕业分配时候选的是宣传部的办公室，而记者站本来就是宣传部下属的一个部门，只不过姜雨薇是提前报道然后那里帮忙，估计是两人之间因为什么利益产生了矛盾。 只不过让我好奇的是她是否知道姜雨薇的背景，因为在我看来，在偌大一个湘云县，能在家世上跟姜雨薇叫板的人还真没有几个，就连薛翰林这样手握实权的副县长都要给几分面子，这个女人如果明知这一点还敢得罪姜雨薇的话，那她肯定就有所倚仗。 人不可貌相，官场之上本来就是盘根错节，就像张鹤城说的那样，一个再不起眼的小人物，都说不准和哪个大人物有关系。 罗宇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几位领导，就有请邵春江作开班讲话，这位组织部长的讲话内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都是一些常规性的东西，无非就是强调了一下这次培训的重要性，提出了一些具体要求，最后嘱咐我们要尽快进入到工作状态，为湘云的经济社会发展做出贡献。 邵春江说完这些之后，就淡淡的解释说自己还有其他工作要做，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室，他一走，那些随行的领导和其他工作人员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收拾完东西就匆匆忙忙的跟着走了，下面的同学顿时窃窃私语，我甚至听到周围有几个同学说这领导架子真大，对此我只是笑笑，说实话，组织部的工作千头万绪，邵春江能出席这个开班典礼就已经是极给面子了，所谓的架子根本就是无从谈起。 设身处地的想，官做到这种程度几乎都是不苟言笑，这样才不会让人从面部表情上推断出自身的真实想法，而且从另一个角度讲，不可否认，这也会给人一种最直观的威严。 不过这样一来教室里就有些乱哄哄的，罗宇皱着眉压了一下手势示意我们安静，然后给我们介绍了一下这次培训班的基本情况。 其实这些也是走形式，县委组织部下发的文件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这次湘云县新入干部培训为期是两周，其中除了周日休息和两个周三下午会组织娱乐活动之外，其他的时间都是上课，如果因为特殊情况需要请假的话，由所在单位一把手跟县委组织部说明情况，经批准后才可以离校，不过即便如此，缺席的课程还要在之后补上，所以也没有折腾的必要。 党校培训说白了就是思想教育，很多时候都是走个形式，但是却不得不走，这是制度也是规定，而且党校的培训经历是记入干部个人档案的，所以即便再形式，为了自身的前途也得应付一下。 罗宇又强调了一下培训的纪律，无非就是住宿都在学校，未经批准不许出去，然后又在黑板上简单的画了一个党校的平面图，让我们对食堂和宿舍等地方有一个直观的了解，这才清了清嗓子，说经过党校领导研究，他们研究了这次培训班班委会的名单，下面宣读一下。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就明显注意到周围有几个同学立刻来了精神，甚至还有点期待的神色，对此我倒是兴趣缺缺，说白了，这种临时的班委会根本就没什么用，相反还得操心受累，如果非要说有点什么作用的话，大概就是能跟党校的老师多接触一下，不过像党校这种群团部门，基本没人重视，这就是个养闲人的地方。 罗宇念了几个名字和职位，不过班长和副班长的人选就有些耐人寻味，居然不是县委办和县政府办的人，而是来自于组织部和财政局，这里面可就有些门门道道了。 县委办和县政府办虽然是湘云县的党政核心部门，一般都是服务于领导，但这两个部门本身却没有什么实权，组织部和财政局一个管人一个管钱，这样安排，巴结讨好的意图昭然若揭。 毕竟身在官场很多时候混的就是一个面子，手下的人被折了面子，当领导的也脸上无光，党校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自己很识抬举。 姜雨薇被任命为宣传委员，这一点无可厚非，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刘晓玲居然被任命为组织委员，不过稍微一想我也就明白过来，她本身的人事关系就在组织部，到坎杖子只是挂职锻炼而已，但两个组织部的人都进了班委会，组织部的地位可见一斑。 像我这样穷山僻壤地方来的，虽然已经是副科级，但也没这个资格当班干部，对此我也不在意。 “你都没进班委会，也不知道党校这些个人都是怎么想的。”姜雨薇皱了皱眉替我鸣不平。 “呵呵，反正我也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乡里的事都够我操心了，到这地方清闲一点又有什么不好。” 我笑了笑道，这倒是没说假话，无官一身轻，挺好的一件事。 第一节课是理论课，枯燥无味，挺多同学都昏昏欲睡，姜雨薇的小笔记倒是记得挺认真。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姜雨薇抿着嘴笑了笑，然后轻声解释道：“我听说咱们这次结业的时候还有个开卷考试，到时候你抄我的就行。” “还有这事？那可感情好。” 见姜雨薇这样的事还想着我，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暖流，我由衷笑道：“那可就谢谢你了啊，我也享享福，就麻烦你了。” “你这人，都是老同学，还谢什么？” 姜雨薇嗔怪着努了努嘴，然后好像突然间想起来什么，我注意到她的俏脸上闪过一抹苦涩的神色，不过却没有再说什么。 直觉告诉我姜雨薇是有什么心事，但她不说，我也不好意思问，目光不经意扫到刘晓玲的位置，突然看到她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这边，眼神就好像要把我吃了似得，我一看就知道坏事了，刘晓玲明显是又吃醋了。 果不其然，课间的时候，刘晓玲就背着双手走了过来，然后笑吟吟道：“常思哥，这位美女是谁啊，怎么也不跟我介绍介绍？” 平心而论，刘晓玲也是个美女，与姜雨薇的婉约柔美不同，她属于是活泼可爱型的，虽然总体上来说比姜雨薇稍逊一筹，但也是个不可多得美女，这一点从很多男生若有若无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就看得出来，而现在她们两个都站在我的身边，自然就吸引了大部分同学的目光。 但我却有苦自知，刘晓玲的语气虽然客气，但是明显可以听得出来其中的醋意，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当着姜雨薇的面，我也不好发作什么，只得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说姜雨薇是我的老同学，然后又跟姜雨薇解释了一下刘晓玲是县委组织部在我们乡挂职的干部。 “早就听说咱们政府大院新来了个大美女，长得漂亮不说，还非常有才华，原来就是姐姐你啊？” 刘晓玲伸出一只小手，假装恭维了一番，然后若有所指道：“之前你来采访常思哥的时候我就远远的见过你，不过你可能没注意到我。” 我皱了皱眉，刘晓玲把“常思哥”这三个字语气咬得很重，这就有些示威的意思了，虽然我知道这是她出于吃醋的一种本能反应，但不管怎么说都有些过分了，我冲姜雨薇笑了笑，示意她别介意。 “是么，我还真没有注意到。”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姜雨薇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然后象征性的握了握刘晓玲的手，不过却没有再说什么。 我有些诧异的看了姜雨薇一眼，可以明显感觉的出来她不高兴了，但以我对姜雨薇的了解，她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今天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刘晓玲吃醋也就罢了，一向大方的姜雨薇一反常态的小心眼，可这样一来，气氛就有些尴尬，我赶紧笑了笑，借口去趟卫生间，就逃之夭夭。 女人是一种难以琢磨的生物，尤其是两个都很骄傲的女人碰到一起，如果互相不对付的话，那绝不仅仅是同性相斥那么简单。 一个是女朋友，一个是曾经暗恋过的老同学，我夹在中间，偏向哪一个都不是那回事，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两边都不表态，等从卫生间呆到快要上课，我才回到了教室。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女人吃醋的本能，刚一进屋，我就看见刘晓玲坐在了我右边的位置，我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往原本刘晓玲的位置望去，果然看到之前我旁边的男生坐在那里。 很明显，这个时候问刘晓玲怎么换座位了，那就是火上浇油，我不动声色的回到座位上，用一种关心的语气低声对刘晓玲道：“你跟老师说过了吗，要是没说过，我下课去跟他打个招呼。” “没事，我又没有强迫人家。” 刘晓玲无所谓的撇撇嘴，瞥了我一眼，道：“倒是你，不怪我坏了你跟老同学的好事吧？” 我叹了一口气，没好气道：“你想多了，要是我们真有什么事，在学校的时候就成了，哪还有咱俩什么事。” 刘晓玲眉毛一挑道：“咦，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还挺遗憾？” 我无奈的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然后识趣的闭上嘴巴。 不要同正在吃醋的女人讲道理，这就是最大的道理。 第52章 班长的敌意 也许在别人看来，被姜雨薇和刘晓玲两个大美女环绕是一件很香艳的事情，但我却是有苦自知，刘晓玲就是一只被打翻的醋坛子，姜雨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刘晓玲来了之后，她的表情就冷得像一个大冰块，弄得我这一节课是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吃饭，我也没有消停，党校的食堂倒是和我当初在农校时候的差不多，都是长方形的大桌子，两边各四个凳子，刘晓玲和姜雨薇却谁也没有选择我对面的位置，而是像上课时候一样，一左一右坐在了我的两边。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好，问题是自从打饭之后，两个人就是一言不发，只是低垂着眼帘小口小口的吃饭，虽然极为淑女，可是气氛就有些诡异。 “看来这里是没有人了，我们能坐在这里吗？” 正当我觉得尴尬的时候，两个人端着餐盘站在我们面前，我抬起头一看，是班委会的班长张昊和副班长赵一凯，两个人都是面带微笑，但我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的目光却时不时的落在了姜雨薇和刘晓玲的身上，虽然掩饰的极好，不过我还是能看出他们的眼神中隐藏着一丝炽热。 我顿时就明白过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姜雨薇和刘晓玲的样貌摆在那里，两个人动了心思也很正常。 但不可否认的是，张昊和赵一凯的卖相的确不错，西装革履不说，头发还梳得一丝不苟，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可以明显感觉的出来，两个人的家庭背景应该是挺不错的。 都是党校同学，而且说白了其实这也没什么，我就点点头，把手中的餐盘往后撤了撤，示意他们请坐，两个人瞥了我一眼，就丝毫没有客气的坐在了我们的对面。 有目的而来，张昊和赵一凯自然不可能光顾着吃饭，刚坐下不久就找机会和我们攀谈起来，不过对此两女却反应平平。 刘晓玲还好一点，毕竟赵一凯也是组织部的，等她调回去之后两个人就是同事，她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姜雨薇就不一样了，无论张昊和赵一凯怎么找话题问，她都只是简单应付两句，表情也很冷淡，明显是对他们两个不感冒。 实际上姜雨薇遇见这种情已经习以为常，当初在农校刚开学的一段时间，无论她在食堂也好还是自习室也好，就总有男生过来找他搭讪，如果不是后来有崔哲出手警告的话，估计姜雨薇直到毕业都没个清静。 说实话如果换一个女生，张昊和赵一凯也许还有戏，但是碰到姜雨薇，我估计他们两个肯定是碰一鼻子灰。 见两女对他们有些爱搭不理，张昊和赵一凯的脸上就有些不好看，我注意到他们两人隐晦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张昊就冲我笑了笑，道：“你们……早就认识？” 我点点头，也没有在意，就解释道：“刘晓玲是我的同事，姜雨薇和我是多年的老同学，倒是没想到会是党校的同一批学员，说来也是挺凑巧的。” “原来是这样。” 赵一凯接过话来，道：“对了，还未请教，你是……” “哦哦，我叫武常思，是坎杖子乡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又不像他们都是班干部，之前罗宇任命的时候让站起来大家认识一下，其他的同学都还不知道谁是谁。 不过一听我说是坎杖子的，两个人虽然嘴上说是个还不错的地方，但眼神中就多了几分不屑。 对此我倒是不以为意，坎杖子是湘云县最大的贫困乡，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说白了这种地方一般都是没人愿意去的，所以基本上在坎杖子任职，几乎都没多大背景，他们两个瞧不起我也很正常。 其实如果是当初刚毕业我还年轻气盛的时候，对此我可能还会有些不服气，但经过了这么多事，我已经变得成熟了不少，心境也与之前大不相同，看到张昊和赵一凯这副样子，我只是感觉很幼稚，所以就无所谓的笑了笑，并没有当回事。 但刘晓玲和姜雨薇的表情就有些古怪起来，我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事实上姜雨薇平常跟我打电话的时候也说过，现在我在县政府大院已经很有名气，但凡是各部门的人虽然没见过我，但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所以像这两个人听了我的名字毫无反应，由此可见这他们无非也就是因为单位好而优越感十足，其实内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罢了。 “我有点累，回宿舍呆一会，你们先吃。” 姜雨薇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站起来瞥了我和刘晓玲一眼，就转身离开了食堂。 “我也吃饱了，早上赶车起了个大早，我去小睡一会儿。” 刘晓玲见状也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小丫头本来就有睡午觉的习惯，我也不知道她这是不是借口，反正说完之后，她就把餐盘丢给我之后也离开了。 这下餐桌上就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张昊和赵一凯的脸色就有些不舒服，两个人对视一眼，也没跟我打招呼，就端起餐盘去了别的桌子上。 我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好笑，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这俩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瞧不起我。 吃过午饭之后，看看离下午上课的时间还早，想了想，我也来到宿舍楼，按照罗宇分配的房间号找到自己的宿舍，一进门才发现住宿的条件还真不错，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和学校时候是四人寝室，而是类似于招待所的两人标间，不仅洗漱用品一应俱全，甚至连拖鞋都是崭新的。 不一会房门就从外面打开，走进来一个戴眼镜的男子，看面相和我年纪差不多，我们彼此愣了一下，然后就反应过来，互相自我介绍了一下，他说自己叫孙志鹏，是老干部局的。 老干部局顾名思义就是快要离退休，或者已经退休的老干部呆的地方，虽然权力不大，但是经费可不少，毕竟都是从各个部门退下来的领导，余威犹在也没谁真敢驳了面子，而且这地方工作也不累，比较清闲，简单来说就是组织那些老干部定期参加一些活动，基本上就是到处旅游，如果没什么政治抱负的话，这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不过相比于张昊和赵一凯，孙志鹏就强了不少，不仅没有因为我来自坎杖子就瞧不起我，相反还鼓励我，说是金子哪里都会发光，还告诉我他身边就是有人在基层干得好，才被领导看中然后调到好部门的。 我对此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其实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实际上并不是这回事。 孙志鹏说的情况的确是存在的，但都是个例，大多数能调动到好单位的，个人能力固然是一方面，但内里还是关系到位，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不言而喻，基本上在体制内干时间长了，多多少少都会积攒点人脉，这个时候在找个靠谱的“意思”一下，有人牵线搭桥才有可能办成。 但不管怎么说，孙志鹏这都是一番好意，起码我是觉得这人挺不错的。 又小憩了一会，我和孙志鹏就回到了教室，又是一节无聊的政治理论课，我倒是还行，起码都听进去了，刘晓玲可就不行了，在一旁昏昏欲睡，我也没说她什么，反正最后都是开卷考试，让她抄我的就行。 不过对于考试这个事，我倒是丝毫没有怀疑，姜雨薇的消息要比一般人灵通的多，从她嘴里说出来，那就肯定假不了。 下午课间休息的时候，张昊和赵一凯又凑了过来，他们两个自然不是来找我的，意思是今晚上完课之后，他们两个想组织班干部开一个会，研究一下周三下午组织什么活动，让姜雨薇和刘晓玲也参加。 “这两个人，好讨厌哦。” 等两人走后，刘晓玲就撅起了嘴，姜雨薇也皱了皱眉，虽然没说什么，但也看出她不高兴来了。 “呵呵，不管怎么说都是同学一场，以后在各个部门也难免打交道，总还是要应付一下的。”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张昊和赵一凯如此迫不及待，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无非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显摆一下自己罢了。 晚上放学后，我本来是想到食堂去等姜雨薇和刘晓玲，然后等她们两个开完会之后一起吃饭，却没想到张昊走了过来，说让我也等一等，我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找我商量，就没有在意，可是等同学们都走光了，就剩他们几个班干部的时候，他却指了指墙角的拖布和扫帚，用一种轻蔑的语气道：“武常思，你把教室卫生打扫一下。” 他这话一说出口，姜雨薇就皱了皱眉，刘晓玲的脸色也是一变，眼瞅着她就要发作，我从桌子底下拉住了她的手，这才看着张昊道：“呵呵，为什么是我，这是老师吩咐的吗？” “老师并没有说让咱们打扫卫生。” 赵一凯接过话来，皮笑如不笑道：“但既然我们身为班干部，就要替老师考虑，这也是为了同学们有个好的上课环境着想，怎么，看你这意思，是不愿意？” 第53章 姜雨薇霸气 赵一凯这个理由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但实际上还是在针对我，很明显，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目的还是在姜雨薇和刘晓玲面前打压我，这样一来既可以破坏我在两女心目中的形象，又能借以抬高自己，可谓是一箭双雕。 俗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崽子会打洞，我估计张昊和赵一凯的父母也都是从政的，耳熏目染之下也学了点心机和城府，只可惜他们不仅幼稚了点，还用错了人。 我好整以暇的抱起了肩膀，问道：“那既然口口声声说都是为了同学们，你们两个身为班干部，怎么不以身作则？” “你没看到我们要开会商量事情？” 张昊冷哼了一声，道：“再说这也是班委会研究决定的，你还想不服从组织安排？” “哟，好大的一顶帽子。” 我眯了眯眼，讥讽道：“班委会研究决定的？呵呵，什么时候研究的，我怎么不知道？” 赵一凯接过话，理直气壮道：“怎么，我们正副班长两个人决定的，难道就不能代表班委会吗？你少在这给我阴阳怪气的，你就说你干不干吧！” “不干。”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我非常干脆的摇摇头，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昊和赵一凯，嘲笑道：“怎么着，是不是还想去罗老师面前告状？啧啧，你们这俩班长可真挺能耐，就三岁小孩告状的本事？” “你——” 张昊指着我的鼻子，显然气的够呛，不过却马上冷笑了一声，对着其他几个班干部道：“你们都仔细看看啊，这人到底是有多嚣张，连咱们班干部和班委会都瞧不起，你们说，这要是传出去，咱们的脸还往哪放，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班干部的脸上也有了些不悦的神色，我皱了皱眉，不可否认这张昊还真有几分泼脏水的本事，原本我只是针对他们两个，可被他这么一说，我就站在了整个班委会的对立面。 “够了。” 正当我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姜雨薇站了起来起来，声音不大，语气却充满了不容辩驳，她冷冷的看着张昊和赵一凯，粉面寒霜道：“你们两个少在这挑唆，这事跟我们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关系，扯什么组织班委会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当个十几天的临时班干部，还真以为自己就是领导了，你们算哪门子葱？” “姜雨薇，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张昊顿时涨红了脸，还想解释，却被姜雨薇冷冷的打断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意思，总之对武常思指手画脚，你们还不够格，别说是你们两个，就是罗老师也没这个胆子，所以就收起你们那点小心思吧，别到时候让人看笑话。” “姜雨薇，你这话说的可就是有些不对了。” 赵一凯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辩驳道：“我和张昊怎么说也是财政局和组织部的，虽然不是领导，可既然说了句话，这点面子，他总还是要给的吧？” “组织部和财政局，很了不起么？” 姜雨薇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道：“不听你们话，不打扫教室卫生，就上升到不给财政局不给组织部面子的这种高度了？那么好，你就回去告诉你们的局长和部长，就说让武常思一个人打扫教室卫生这件事，我姜雨薇不同意！” 姜雨薇的话虽然平静，甚至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但落到当事人的耳朵里，却是充满了霸气，张昊和赵一凯顿时瞠目结舌，愣愣的看着姜雨薇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倒是怜悯的看了他们一眼，财政局长的确很厉害，是很多人巴结的对象，论起实权，可能比起一个排名靠后的副县长都不遑多让，至于组织部长，那更不用说，在常委里面都是数得上号的，可是在湘云县，这两位还真没胆子得罪姜雨薇。 不过姜雨薇毕竟是为了我才说出这一番话来，我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心里面顿时生出几分豪气，瞥了瞥张昊和赵一凯，正色道：“我不管你们回去是诋毁我也好，在领导面前挑拨关系也好，这事跟姜雨薇没关系，不过最后别忘了加上一句话，就说我武常思忙完了乡里的事，定会登门拜访。” “就凭你？一个坎杖子的小科员？” 赵一凯虽然不敢在姜雨薇面前说什么，但是对我可就不一样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讥讽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呵呵，有很多领导都是这么想的，可是却没一个敢当着我面这么说的，所以就收起你们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吧，不信的话，回去好好打听一下，你们就知道自己的孤陋寡闻都多么可笑，说实话，在我面前耍这些手段，你们两个还是太幼稚了。” 我已经不屑于再跟他们继续毫无意义的争吵，转身就径直离开了教室，我这一走，姜雨薇和刘晓玲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二话没说也跟着我走了出来。 在去往食堂的路上，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其实凭良心讲，一个党校的培训而已，我并不想这么高调，其实如果留下几个同学一起打扫教室卫生，或者好说好商量，客客气气的，我兴许也不会跟张昊和赵一凯计较，但是很明显，他们两个的目的其实并不单纯，我又没招谁惹谁，凭什么受这份窝囊气？ 再者，一而再再而三的拿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打压我，我脾气虽然好，但却不代表没脾气，更何况在官场上混，有的时候就是讲究一个面子，说白了，这事如果传出去，我堂堂一个坎杖子主持政府工作的副乡长，被两个小科员指手画脚，这脸面还往哪搁？ 但这样一来，我也算是把张昊和赵一凯给得罪了个彻底，不过对此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先不说他们两个真敢把这种丢脸的事向外声张，就是真去打小报告，我也没什么可怕的。 先不说我深得薛翰林和蔡公民的器重，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相当于一个乡长的副科级干部，大小也算个领导，这事发生在其他哪个领导身上，感同身受也都可以理解，谁也不会蠢到拿这来说事，再说，其实我这已经算是给张昊和赵一凯留面子了，换了其他脾气不好的领导来，我估计可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我们刚进食堂之后不久，张昊和赵一凯也跟着进来了，不过这回倒是没有不识趣的往我们这边凑合，而是铁青着脸找了个离我们很远的桌子，我估计经过这么一场风波，他们不但是记恨我，估计对姜雨薇和刘晓玲也不会再有什么好印象。 小肚鸡肠并非是女人的专利，实际上，很多男人小气起来，那种下限的程度简直没有办法衡量，不管怎么说张昊和赵一凯都是在财政局和组织部这种重要的部门，总有事难免和他们打交道，到时候估计逮着机会，他们两个也会在私底下使点小手段报复一下，我倒是不怕，只不过总归有些麻烦，所谓小鬼难缠就是这个道理。 “我吃饱了，有点难受，我回去早点休息了。” 饭吃了一半，刘晓玲就放下了筷子，勉强的笑了笑就离开了食堂，我有些诧异的看着她的背影，其实我感觉的出来，自从在来食堂的路上，刘晓玲的心情就不是太好，有些心不在焉。 等吃完饭之后已经是傍晚，我本来是想回寝室早点休息，说白了，之前在乡里公务繁多，无论是灾后重建这样的大事，还是吃喝拉撒的小事都是我来处理，所以我也想趁这次党校培训好好放松一下。 不过刚一走出食堂，姜雨薇就提议去散散步，美其名曰是有助于消化，美人相约，我自然不可能拒绝，况且我本身也没什么别的事，就点点头答应下来。 北方九月末的傍晚已经有些清爽，我和姜雨薇漫步在操场上，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我犹豫了一下，道：“刚才，真是多谢你了。” “有什么好谢的？” 姜雨薇转过头来，一边微笑着，一边把微风吹乱的头发勾在耳后，这才道：“你这样说，可就是见外了，再说他们这样仗势欺人，我也有些看不惯罢了。” “不过我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发脾气的样子，倒是挺威武霸气的，我都吓了一跳呢。” 我笑着道：“但也可能是你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虽然对很多男生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平易近人，甚至有些柔柔弱弱，所以对你的印象就有些根深蒂固，刚才那一刹那，我还有点错觉，就好像在问自己，咦，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姜雨薇吗？” “有吗？我倒是没有注意到。” 姜雨薇脸上飘起了两朵红晕，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转瞬间语气就多了一抹惆怅，道：“其实吧，很多事情我也是在毕业之后才渐渐明白，只是当我懂得的时候，好像就已经错过了很多，我也不知道，现在努力一下，还来不来得及。” 我心中一动，但却转过头，假装不在意的问道：“你……错过了什么？” “呵呵，先不说这个了。” 正当我有些期待的时候，姜雨薇却转移了话题，她犹豫了一下，冲我俏皮一笑，这才问道：“武常思，你给我老实交代，刘晓玲是不是就是你跟我说的女朋友？” 第54章 有麻烦了 姜雨薇无疑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实际上以她优渥的家世，再加上刻意的培养，她很难成为一个平庸的人，而且刘晓玲虽然平时表现得很好，但在面对另一个让她感觉自惭形秽的女人时，她也不可能控制住自己的醋意，所以被姜雨薇看出来，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姜雨薇这样一问，我也并没有隐瞒，而是痛痛快快的承认了下来，这本身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在乡政府大院，为了组织上的规避原则和防备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才没有对外公开而已。 说实话，原本对姜雨薇我其实还是有些芥蒂的，毕竟在毕业的时候，她和崔哲的那段对话让我非常黯然神伤，再加上崔哲所说的市报纸署名事件，我曾经一度对姜雨薇很失望，认为她由始至终只是在利用我而已，我嘴上虽然说不介意，但在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刚才姜雨薇那样的维护我，甚至不惜放出那种很可能得罪财政局长和组织部长的言论，要说我不感动，那是假的，所以我就暂时对她放下了原本的戒心。 “真的啊，那可是恭喜你了。” 从我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姜雨薇的俏脸上闪过一抹黯然的神色，不过还是马上笑了笑，道：“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不过你的眼光也不错嘛。” 我知道姜雨薇指的是刘晓玲长相和家世，但我还是谦虚道：“呵呵，你可真能说笑，和一般人比比还行，和你比，可就差了一个档次了。” “真的么？” 姜雨薇脸上泛起两朵红晕，捂着嘴娇笑道：“我说武常思，这自从毕业之后，我看你的别的本事没见长，这嘴巴倒是变甜了，知道会哄人了呢。” 我呵呵的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碰到刘晓玲这样刁蛮任性，生气起来喜欢耍大小姐脾气的小女人，就是再不会哄人，那也给练出来了。 姜雨薇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又唠了一些其他同学的近况还有个人生活中琐碎的事情，直到快晚上八点我们才分开，回到寝室，正当我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时候，孙志鹏却犹犹豫豫的问我，是不是和张昊他们有冲突了。 “怎么了，孙哥，你都听说什么了？” 我皱着眉头问道，孙志鹏年龄比我大了几岁，之前互相介绍的时候，他也说过自己虽然是新入职的，但却在县直机关工委当了几年的临时工，今年才找到机会转正。 县直机关工委全称为县直属机关工作委员会，是党委领导的直属机关党的工作的派出机构，主要职责是领导机关和直属单位党组织搞好党的思想组织和作风建设，经常和各单位打交道，所以对一些人的情况，孙志鹏要比我了解得多。 孙志鹏摇了摇头，道：“倒是没听说什么，只是我有一个朋友和张昊在一个寝室，刚才闲着没事叫我过去打扑克，念叨了几句，听他说张昊之前气冲冲的回来一趟，放话说要让你好看，然后就又走了……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怎么。” 我呵呵笑了一声，简单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不过姜雨薇出言帮我的那一段倒是略过没提，然后问道：“孙哥，我听你的意思，这个张昊还挺不简单？” 孙志鹏点点头，然后皱了皱眉，道：“我对张昊了解不多，只是听人说起过，他这个人非常的小肚鸡肠，挺不好惹，哦对了，他爸是咱们县的住建局长，跟县里几个领导关系都挺不错。” “那也犯不上因为这点小事，他老子还要和我一般见识吧。” 听说是张昊的父亲是住建局长，我反而是不担心了，薛翰林就是主管住建局的副县长，这小子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想了想，我又问道：“那赵一凯呢，孙哥你也了解吗？” “赵一凯？你把他也给惹了？” 孙志鹏脸色一变，面带忧色道：“他爸是县纪委副书记，据说家里也不是几代单传，到这辈儿就他这一个孩子，他爸倒是极为护犊子，相比于张昊，赵一凯反而还要更不好惹一些。” “原来是这样。” 我点点头，纪委副书记虽然只是一个副职，但通常却主持着下属好几个部门的工作，具体哪几个部门我还不得而知，可如果赵一凯他老子搀和进来，这事还真有点棘手。 孙志鹏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劝我，说与其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局面，还不如主动服个软缓和一下关系，毕竟大丈夫能屈能伸，省的为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对此我倒是笑了笑，体制内的关系就是这样盘根错节，所以张昊和赵一凯能进财政局和组织部这样的部门，我就猜到他们两个的背景不简单，但我却并没有太担心，先不说插手后辈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两位当爹的丢不丢脸，就是真耍出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我也不见得就真怕了他们，棘手是棘手了点，可我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但不管怎么说，孙志鹏也是一番好意，我还是对他表达了一番谢意。 实际上我也能大抵猜得出来，孙志鹏对我或多或少也是有些了解，毕竟现在的县政府大院，按照姜雨薇所说的，基本都听说过我，孙志鹏虽然只是个临时工，但也算体制内的老人儿，他之所以不必忌讳，刚认识第一天就把张昊和赵一凯的底细透露给我，也是有交好之意。 县直机关工委虽然看名字觉得挺厉害，实际并不是一个实权部门，日常工作也是吃力不讨好，因为很多工作都是在给县委组织部打下手，真要是做出了什么成绩，也是组织部的功劳，所以总体来说这是一个夹在中间挺难做的部门。 孙志鹏长期在这样的部门工作，自然办事圆滑左右逢源，这就是他与张昊和赵一凯不同的地方，会做人会办事，这样的人到哪里都能吃得开。 不过相比于张昊和赵一凯，我最担心的还是刘晓玲。 女人的心思还真是难以琢磨，我原本以为刘晓玲只是像她说的那样，身体有些不舒服而已，但实际上并不是那回事。 党校培训的第二天，我就发现刘晓玲一直都是无精打采的，而且可以感觉的出来，她这副样子并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因为很多的时候她的眼睛都很飘忽，盯着空气一动不动，明显是有什么心事。 终于等到了晚饭后，我把刘晓玲单独叫到了操场上，一边散步一边旁敲侧击的问她怎么了，只不过小丫头一直低着头看着脚下，对于我的问题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 最后我只得皱了皱眉，问刘晓玲到底怎么了。 “常思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刘晓玲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里已经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我连忙揽过她，有些莫名其妙道：“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我就是觉得昨天张昊他们来找茬的时候，我原本是想直接反驳他们的，可是你从桌子底下一拉我的手，我也就意识自己冲动了，然后就有了顾虑，一直也没有做做什么。” 刘晓玲吸了一下鼻子，道：“可是一看到姜雨薇那样给你出头，而我却什么都没做，我就觉得自己好没用。” “你这小脑袋瓜都在想什么啊。” 我心生感动，然后揉了揉刘晓玲的小脑袋，笑道：“这本来就是男人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搀和的，姜雨薇之所以那样帮我出头，老同学的关系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人家有这份底气，而且说实话，我也不想把你卷入进来啊。” “真的？” 刘晓玲仰起了小脑袋，但还是扁扁嘴，道：“我就是觉得她那些话说的太霸气了，一下子就把我给比了下去，我怕你觉得她比我好，再不要我了。” 听刘晓玲这样一说，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由此可见，在她眼中，姜雨薇明显已经成了她最大的威胁，对于这种情况，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其实我并没有为此责怪刘晓玲，也没她想的那样觉得有什么不好，她和姜雨薇不一样，姜雨薇的家世虽然是银行这种金融系统起家，但之后基本都是政治联姻，家族成员在体制内同样根深蒂固，所以她有这样的资格和本钱。 而刘晓玲就不一样，说到底，他父母都是商人，让刘晓玲从政不从商，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他们或许跟体制内的要员有一定的关系，但这种纯粹的利益并不牢靠，所以刘晓玲在冲动过后冷静下来，有顾虑也很正常。 费了好大劲才把刘晓玲哄得破涕为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又简单的亲热了一会，我才把小丫头送回去。 然而等回到了寝室，就看到孙志鹏在房间里焦急的走来走去，见我一进屋，他赶紧凑上来道：“武常思，你没事吧？” “嗯，怎么了？”我一头雾水的问道。 “没事就好。” 孙志鹏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紧张道：“你这几天要小心一点，我听我那个朋友说，张昊和赵一凯正准备收拾你呢。” 第55章 回应 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孙志鹏也不知道张昊和赵一凯打算怎么收拾我，不过这个消息已经足够让我警惕，我估计就算这两个人再无法无天，他们的父辈也不会蠢到因为这点破事来对付我，所以就像原来在学校时崔哲那样，找人来把我揍一顿还是有很大可能的，我自己受点伤倒是不要紧，但是我不想牵连到姜雨薇和刘晓玲身上。 周三的早晨，还没等上课，张昊就人模人样的走上了讲台，清了清嗓子，他就略带得意的宣布，说经过班委会的研究决定，第一周的娱乐活动是体育比赛，也就是男生打打篮球，女生踢踢毽球什么的，第二周则是扑克大赛，男女混合成一组，希望大家踊跃参与。 话音刚落，下面的同学就开始有点兴奋，甚至包括我在内，也觉得这种活动切实可行，扑克这种活动不用说，只要有女生参与就少不了乐趣，至于篮球这种运动，我原来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校篮球队的主力，曾经还到市里参赛拿到过第二名的好成绩，而且好久不打球，说实在的，我手心还真有点痒痒。 不过正当同学们跃跃欲试的时候，张昊就笑着开口道：“同学们，既然是组织活动，咱们也是需要经费的，我们刚刚也跟党校的领导沟通过了，这次划拨的培训经费里面并不包括这方面的费用，所以我们又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咱们每人收二十块钱，就当是班费，除了买一些体育用品和奖品，剩下的钱等培训结业的时候，再给老师买点纪念品什么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如果说刚刚大家还有些兴奋的话，等张昊说完这些，下面短暂的寂静了一下之后，就开始窃窃私语，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太好看，我也觉得张昊有些过分了，每人二十块钱，实在是有点多了。 要知道在座的这些人里面，只有我是副科级，而我的工资也不过一个月区区不到四百块钱，其他人我估计也就三百五十块钱左右，现在一下子收二十块钱，任谁都有点心疼。 而且这么多人收上去，少说也有一千多块，算上篮球毽球和扑克，撑死也就二百出头，至于奖品，满打满算买个二三百的就足够了，这样说来，剩下这一多半的钱，如果都拿去给党校的老师买纪念品，也有点奢侈了吧。 “这会是什么时候开的，你们两个也参与了？” 我左右看看姜雨薇和刘晓玲问道，结果她们两个都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我顿时就明白过来，很显然，她们两个虽然名义上还是组织委员和宣传委员，但实际上，张昊和赵一凯已经把她们排除在外了。 说白了，现在的班委会就是他们两人的一言堂，除了像我和姜雨薇以外，是没人敢提出异议的。 实际上不但其他班委会成员，就是在座的学员们也是一样，尽管心里都不愿意，但是谁也不敢带头说不同意，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得罪人不值得。 不过我也没有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这倒不是因为我怕了他们，而是没有什么意义，再说，这本来就是我们私底下的恩怨，大家就算再撕破脸皮也有自己的尺度，但如果摆上了台面，为了那可笑的面子，最后可能就闹得一个骑虎难下，弄成一个不死不休的结局，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参加期党校培训的男女几乎是一半一半，不过既然是集体活动，按照张昊说的，就必须是全员参与，女生那边不用说，踢毽球无非就是比谁踢得多，谁能踢出花样来，这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男生这边，一点都不会打球的可以去当替补，这样一来刚好可以分成四个组，两两一组先来个预赛，等下一个周三再决出胜负，所以第一节课刚下课，男生们就忙碌了起来，互相找队友去报名。 毫无疑问的，张昊和赵一凯分到了一组，而且其他几个成员也人高马大的，一眼看上去就很有压迫感，相比之下我就有些尴尬了。 我不是湘云县本地人，来的时间又短，不像他们因为父辈的关系，或者和孙志鹏一样是从临时工转正过来的，私下里或多或少互相都有些了解，我所认识的，无非也就是孙志鹏而已，所以想了一下，我还是找上了他。 听我说明了来意，孙志鹏有些为难，左右看了一眼，略带尴尬道：“我们这组都是我朋友，所以你要来的话，也只能打个替补，不过肯定会给你上场的机会，你不介意就行。” 我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笑道：“没事，重在参与，大家开心就好，至于胜负什么的，如果我拖了后腿，你们也不用顾及什么，直接把我换下场就行。” “行，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们也没什么意见。” 孙志鹏还没有说话，旁边的一个高大男子倒是先开了口，模样倒是很憨厚，见没人反驳，他冲我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梁涛，来自教育局。” “武常思，坎杖子。” 我心中一动，伸出手和他握了握，金莉莉的丈夫就是归教育局管，孙景林毕竟不是执行公务，对他的情况也不好查的太深，免得会打草惊蛇，我既然要对付王勇，就必须把金莉莉的情况考虑在内，这个梁涛既然是教育局的，等他上班之后，倒是可以托他打听一下。 “武乡长，我们都听说过你，也算是久仰大名了。” 梁涛并没有因为我是一个副乡长而拘谨，而是摇了摇头，略带遗憾道：“不过这回可能真是像你说的，咱们是重在参与了，张昊他们那个队几个人我都认识，原来上学的时候就是校队的，咱们估计是打不过，只希望别预赛就碰到他们就好。” “什么乡长不乡长的，大家都是同学，这么叫可就生分了，叫我名字，或者干脆叫常思都行，至于比赛，尽力而为吧。”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示意我不介意，说实话，这种娱乐性质的活动，又不是什么正式比赛，我并没有那么强的胜负心，随便打打就挺好。 中午吃完饭，回宿舍换了一套运动服，我们就来到操场，梁涛作为队长去抽了签，等他回来的时候却是一脸尴尬，直说自己是乌鸦嘴，还真抽到了张昊那只队伍，也是够倒霉的。 篮球场只有一个，自然不能两组同时比赛，其他两组打完之后，我们就上了场，赛前热身的时候我试着投了几个球，除了先前两三个因为长时间不打球没什么手感投丢了以外，后面的几个球几乎是百发百中。 “哟呵，投的还挺准，武常思，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说话的是另一个队员，叫何冲，是文化局的，他犹豫了一下，道：“我投篮不是太准，要不你先上场吧，我去打替补。” “不用了，冲哥，还是你上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本来就是一个外来户，强行进了他们的圈子已经有些不好意思，再挤人家的位置，就更说不过去了。 何冲见我执意坚持，也就没说什么，不过等两队热身完，列队问好之后，张昊却走了过来，狞笑道：“武常思，我劝你最好不要上场，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对于他的嚣张，我连看都懒得看，直接走出了场外，对于张昊这种人，置之不理就是对他最大的蔑视。 但不可否认的是，张昊的队伍的确是很强，而他本身也有嚣张的本钱，何冲和孙志鹏两个人都防不住他，仅仅是第一节，我们就落后了十多分。 “这么下去不行啊。” 第一节休息的时候，梁涛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皱着眉道：“孙哥你的速度没有张昊快，冲子你速度是够了，但身高吃亏，就算勉强防得住，我们其他人三防四也不是个办法。” “要不让武常思上吧，他身高够，我刚才也看他投篮也挺准，就算防不住，至少在进攻端也能弥补一下。” 何冲直喘粗气道，显然体力已经消耗掉了不少。 梁涛沉吟了一下，道：“也行，武常思，你有没有问题？” 我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来把上衣的下摆揣进了短裤里，梁涛点了点头，对我道：“那行，你就尽量去防张昊，主要精力还是放在进攻上。” 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已经明白。正巧这个时候，似乎是踢毽球比赛已经结束了，一大帮女生也围了过来，刘晓玲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我，然后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眯起月牙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挥了挥小拳头道：“常思哥，你准备上场了？加油哦！” 姜雨薇也走了过来，看了刘晓玲一眼，咬了咬嘴唇，然后轻声对我道：“小心点，别伤着。” 我笑了笑，示意她放心，然后就走上了球场，不过迎面的却是张昊铁青的脸，我假装没看到，而是走到己方半场摆好了防守的姿势。 第二节比赛继续开始，张昊运球过了半场，我就贴了上去，仿佛是要在姜雨薇面前显摆自己的篮球技术，他一边在胯下来回花式的运球，一边冷笑道：“我是没想到你还真敢上来，不过也正好，就让你这个垃圾知道，不管是打球还是其他什么，你都没有赢的份！” 我连理都没有理他，回应的却是一个干净利落的断球，然后闪电般的冲过了半场，刚过罚球线两步，我就是一个爆发力的起跳。 “砰！” 当我松开抓着篮筐的手落在地面上的时候，迎着满场震惊的目光，我冷冷的注视着张昊那张已经呆滞的脸。 而在我身后，略有些破旧的篮球架子正颤抖着吱呀作响。 第56章 你不仁我不义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可以理解，但是因为姜雨薇和刘晓玲，张昊跟赵一凯两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端针对我，我之所以一再忍让，只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牵扯太多的精力。 毕竟在坎杖子我实在是太忙，好不容易想借着党校培训的机会放松一下，结果偏偏这两个人不让我安生，甚至还得寸进尺的放出话来要收拾我，我就是再好的脾气，也没有了继续退缩的理由。 我的性格就是这样，既然选择了出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要击垮一个人，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在他擅长的领域把他打的体无完肤，我看得出来，张昊在篮球这项运动上颇为自负，所以在断球之后，我就用一记势大力沉的扣篮给他送上一份见面礼。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记扣篮给学员们造成的冲击是足够震撼的，起码观战的人群就顿时沸腾起来，刘晓玲更是激动得小脸通红，在场边又蹦又跳，唯一一个还算镇定的当属姜雨薇了，因为在学校的时候，我代表校队去市里参赛，姜雨薇就是我们啦啦队的队长，这样的场面她已经见过太多次，对她来说已经有些习以为常。 我承认，张昊的篮球技术的确不错，但是在我眼中也只能算是一般，崔哲的技术都比他要好，不过话说回来，那届篮球赛，也是我和崔哲唯一一次为了荣誉放下了个人恩怨，可惜最后的总决赛我们还是惜败给了市体校，不过作为一个刚成立不到两年的新校，这样的成绩已经远远超出了人们的预期。 赛后的庆功会，崔哲曾端着酒杯过来，破天荒的跟我说，他很庆幸在篮球场上，我们不是对手而是队友。 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但就对位而言，张昊远远不是我的对手，接下来的比赛，虽然比分很接近，不过他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嚣张，一次又一次的被抢断封盖，又一次又一次的被我单打得分，他的表情已经从咬牙切齿到不甘心，直至最后的怨毒无比。 见张昊这副样子，我更是没有心慈手软的理由，但我却低估了他下三滥的程度，在一次争抢篮板的时候，就在我落地的一瞬间，张昊狞笑着伸出了一只脚，我虽然用余光已经注意到了，但身在半空想反应也已经来不及，结果就结结实实的踩在了他的脚上。 一阵剧痛传来，我抱着右脚就仰面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却怎么也没站起来。 “武常思，你怎么样？” 姜雨薇脸色一变，带着几分急切和花容失色的刘晓玲一起匆忙赶了过来。 “先别乱动，我看看。” 梁涛等人也围了上来，他脱掉我的鞋子，然后把袜子拉开一半，就看到脚踝处已经肿了老高，梁涛轻轻碰了一下，我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只是脚扭伤了，但没什么大碍，不过不能再打了。” 梁涛一脸遗憾道：“眼瞅着就要追上比分，可惜了。” “他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还在担心比赛？” 姜雨薇皱着眉看了梁涛一眼，把我扶起来，关切道：“武常思，走，我扶你去医院吧。” “只是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 我摇了摇头，然后指着张昊的方向，低沉道：“扶我过去。” 姜雨薇不明所以，但还是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我来到张昊的面前，我眯起眼睛盯着他片刻，冷声问道：“你是故意的？” 说完这句话，我就明显感觉姜雨薇的肩膀僵了一下，然后她原本还略带疑惑的俏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你开什么玩笑，篮球场上这种情况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张昊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讥讽道：“怎么，输不起了？” “是不是故意的，你比我心里更清楚。” 我没有再无意义的追问，而是用一种再平淡不过的语气道：“有句话给你放在这，今天这事，我记下了。” “哟呵？记下了？你记下了又怎么着？” 张昊还没有开口，赵一凯已经凑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嘲笑道：“你一个穷乡僻壤的土包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还记下了，啧啧，你在这威胁谁呢？行，你要说我们是故意的，那我们就承认了，我们就是故意的，你还能怎么着吧，咬我们？” 说完这些，他就和张昊对视了一眼，然后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我摆了摆手，也懒得再理会张昊和赵一凯的冷嘲热讽，转身就径直离开了操场。 让刘晓玲跟罗宇请了假，姜雨薇她们两个就陪我去了附近的医院，听到医生说我并没有大碍，只是需要喷点跌打损伤的药，然后好好休养就行，姜雨薇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趁着刘晓玲去药房的时候，她轻声问道：“你刚才说，张昊是故意的？” 我点了点头，把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又把从孙志鹏那了解到的张昊和赵一凯的背景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才道：“是我大意了，我原本以为这样的家庭背景，不管怎么说，教育素质还是有的，没想到他这么下三滥。” “你也是，和他们两个斗什么气？” 姜雨薇嗔怪道：“我在场边都看出来了，你就是冲着张昊去的，把人家打得颜面无存，他不狗急跳墙才怪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过多的解释，说白了我也不想那样对付张昊，只是他们两人一直针对我而已，而且这种针对并不会因为我的忍让而有丝毫的收敛，反而会变本加厉。 从医院出来，我并没有立刻回党校，而是来到了杜宝平的店铺，现在这里已经交由杜宝安来打理，他哥哥已经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建筑公司上面。 一进门，杜宝安看到我就吓了一跳，然后问我怎么了。 我示意姜雨薇和刘晓玲出去，然后把前因后果简单的讲了一遍，杜宝安顿时暴跳如雷，阴着一张脸道：“妈了个巴子，还欺负到我兄弟头上了，武老弟，你放心，我找人打断这俩小崽子一条腿，躺医院两三个月都是轻的。” “那倒是不用。” 我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要真这么干了，他们俩又不傻，一想就是我干的。”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忍下这口气？”杜宝安不甘心道。 我摇了摇头，道：“你这样，等从党校培训完了之后，你找个机会接触到他们两个，然后就说有事求着他们的父亲，以他们俩的性格，肯定会把你当成冤大头，你不用干别的，就领着他们到处吃喝玩乐就行。” “啥？” 杜宝安顿时愣住了，道：“我不揍他们就算不错了，还拿着钱给他们挥霍，武老弟，你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你听我的就是了。”我神秘一笑，却没有过多的解释。 爷爷小的时候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最简单的故事，说在旧社会，有一个地主家的孩子缺乏教养，经常在乡里仗势欺人，有一天站在树上向路人撒尿，但是路人却并没有责怪他，更没有打骂他，反而是掏出糖来，夸他干得好，结果就让这孩子产生了一种错觉，就是他冲别人撒尿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接下来，当一个恶霸路过的时候，他刚淋完尿屁颠屁颠的跳下树，等待他的不是一把糖，而是一把冰冷的刀子。 这就是所谓的捧杀，我不会傻到跟张昊和赵一凯正面做对，只要杜宝安把他们惯出了脾气，将来早晚会有人收拾他们，而且要比我出手收拾他们要惨得多。 况且我这么做也并不完全是为了我自己，张昊的老子不管怎么说都是住建局的，杜氏兄弟本来搞的就是建筑行业，以后难免会和他打交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儿子欠下的东西，自然要他老子去还。 我承认这种一石二鸟的借刀杀人很毒辣，但官场上就是这样，要么斩草除根，要么死灰复燃，这很残酷，但却是一种游戏规则。 其实我也想不通，明明只是一件争风吃醋的小事，姜雨薇和刘晓玲也明确的跟他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又何必迁怒到我身上，而且还不肯善罢甘休。 这并不是我小肚鸡肠，而是在遭受无妄之灾之后一种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这不代表我就是一个毫无脾气的软柿子，说白了，既然没有缓和的余地，那么张昊和赵一凯不仁在先，就不要怪我不义在后，而且对于他们这种人，我也没什么可心慈手软的。 回到学校，姜雨薇和刘晓玲两个大美女亲自把我送回了寝室，然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把孙志鹏羡慕的够呛，不过他还是告诉我，说这场篮球赛，最后我们队还是输掉了。 说这个的时候他是咬牙切齿的，但我看得出来，他只是在我面前做做样子，其实大家都知道，这种性质的篮球比赛输赢根本无所谓，只不过掺杂了个人恩怨，他也只能左右逢源，两边都不得罪而已。 我原本以为既然我已经受伤了，张昊和赵一凯这两个人暂时会收敛一下，可没想到的是，我还是低估了这两个人的无耻下限。 篮球赛过去的第二天晚上，等学员们都散了，姜雨薇和刘晓玲正准备搀扶着行走不便的我去食堂，张昊和赵一凯就领着一帮人走了进来，见到我先是讥笑了一声，然后道：“哟，武常思，你不是把话放得挺狠么，说什么你记下了，还说什么很快就让我们知道，来来来，不用你来找我们，现在我们自己送上门来了，你跳起来咬一口让我看看？” 第57章 激将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张昊和赵一凯很幼稚，但我没想到他们两个会幼稚到想在党校打架的程度，要知道党校可不是原来上学时候的学校，它虽然是一个比较清闲的部门，但是党校的校长一般都是由常委来担任。 就拿湘云县委党校来说，主持工作的只是其中的一位副校长，但校长却是县委书记，虽然只是在这里挂名，但党校培训期间如果发生了打架的事，一旦传出去，对于他来说怎么着也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 领导的级别越高，他就越在乎颜面，我无法想象这位党委二把手，全县三把手的怒火是多么猛烈，而且就算事后追究起来，我虽然是受害一方，但最后的处理结果多半是各打五十大板，政治处分倒是不至于，可这名声就不怎么好听，尤其是会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张昊和赵一凯可以不在乎，我却不能不为自己的前途着想。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我脚上还有伤，就是正常情况下，我一个人放翻七八个人也无异于痴人说梦，白挨了一顿打还有可能被领导处理，想想都觉得憋屈。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性格，我拦住了正要为我出头的姜雨薇，看着张昊和赵一凯，讥讽道：“我原来还以为你们两个就算孬了点，也算有点本事，没想到就是两个怂货，要打我一个伤号还叫这么对人，啧啧，行，你们一起上，反正我一个人拉上你们七八个一起被处理，这买卖不亏，不过有一点，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跟姜雨薇和刘晓玲没关系，你们有什么就冲我来。” 不出我的意料，当我把话说完之后，除了张昊和赵一凯，其他人的脸色都是一变，然后明显犹豫起来。 其实这不难理解，张昊和赵一凯头脑简答，但不代表其他人也都是傻瓜，我猜他们最开始之所以答应一起来，无非也就是头脑一热讲义气而已，不过在我别有用心的提点之后，他们也不得不考虑一下后果。 人都是自私自利的，电视里小说中那样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毕竟是少数，在现实中，人们最关心的还是自身的利益。 张昊和赵一凯皱了皱眉头，我猜他们两个也是没想到我三言两语就让其他人产生了顾忌。不过最后张昊还是狞笑道：“呵呵，怂货？对付你一个死瘸子根本就不用他们动手，我一个人就能打的你连爹妈都不认识。” “你也就趁着我伤了在这说大话，是谁之前在球场上大放厥词，然后被我打的像条狗？要不然就凭你？呵呵，就是你们两个一起上，我照样打的你们满地找牙。”我哈哈一笑，讥讽的表情溢于言表。 根据这几次张昊和赵一凯的行事作风我大致能推断的出来，他们两个之所以能进到体制内，无非就是沾了父辈的光，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估计也就是和社会上小混混差不多。 不过既然是在外面混，那么讲的就是一个面子，被我这么一激，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昊和赵一凯顿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尤其是在两位女生面前，他们如果还准备动手的话，那就等于是默认我说的事实，以张昊和赵一凯的自傲和自负，他们俩丢不起这个人。 “这话是你说的？” 赵一凯阴着脸，道：“行，给你半个月时间养伤，半个月之后来县城东大桥下面，我倒要看看是谁把谁打的满地找牙。” “谁不来谁他妈是孙子！” 张昊也恶狠狠的指着我鼻子补充了一句，撂下完狠话，他们俩就领着一帮人走出了教室。 “呼！” 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长出了一口气，说白了，真要是打起来，我受点伤倒是不要紧，我怕的就是姜雨薇和刘晓玲不会袖手旁边，然后拉拉扯扯中受到什么伤害，那可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你真打算到时候去跟他们打架？”姜雨薇看着我问，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认真。 “怎么会，我可不像他们那么幼稚，遇到事情还通过打架这么小儿科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我摇了摇头，表面上虽然是安慰姜雨薇，但我已经打定主意要让杜宝安找人教训他们一顿，要不然我还真咽不下这口气，不过怎么才能做到天衣无缝，让张昊和赵一凯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我回去还是要好好计划一下。 姜雨薇虽然将信将疑，但我这样说了，她也只好点点头，然后说了句那就好。 晚上吃过饭之后，孙志鹏刚离开寝室去找他朋友打扑克，就听见有人敲门，我一瘸一拐的打开门，却没想到刚才和刘晓玲一起送我回来的姜雨薇又站在了门口，手上还拎着一袋水果和一箱牛奶。 “我……刚刚跟老师请了一会假，我也不知道该买点什么东西好，就买了点水果什么的。” 姜雨薇笑了笑，不由分说就走进屋，然后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从里面掏出一个苹果和一把水果刀，就坐在椅子上削起皮来。 “我又不是住院的病号，你买这些干什么？” 我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不过姜雨薇也是一番好心，我再推脱就有些矫情了，只好坐在床边，由衷道：“让你破费了。” “都是老同学，说这些可就见外了。” 姜雨薇嗔怪着看了我一眼，然后犹豫了一下，问到：“之前为什么拦着我？” 我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叹了一口气，我正色道：“姜雨薇，我并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你真的认为，凭借身份和背景，就能把所有的事情解决掉吗？” 姜雨薇愣了一下，疑惑道：“难道不是吗？在官场上，不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么？” “那你可就错了。” 我摇了摇头，道：“你所说的那套潜规则，是建立在对方知道你的背景而且充满忌讳的情况下，但像张昊和赵一凯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二愣子，或者说那些容易冲动之下不就后果的人面前，真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难道他们就不怕过后我找他们算账么？”姜雨薇继续问道。 “你也说了，是过后。就拿今天来说，在那种情况下你放出什么狠话，万一张昊和赵一凯气急败坏对你怎么样了，就算过后你有一万种方法让他们后悔，那又如何？你受到了伤害，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我关切道：“而且并非是你说什么都有人信，都会有顾忌，最简单的例子，之前替我出头的时候，你连组织部长和财政局长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张昊和赵一凯相信了吗？如果他们相信的话，今天还会来找茬吗？所以姜雨薇，以后在面对这种敌众我寡局面的时候，首先要想的是该怎么保全自己，避免自己受伤害为最优先考虑，尤其是那些穷凶极恶的人，说严重点，也说不好听点，强奸，杀人，没有他们是干不出来的，这并非是危言耸听，你可千万要加小心。” “我……我还真没想到这些。” 姜雨薇脸色刷白，显然也是被我吓得够呛，不过却是眼前一亮，道：“所以，武常思，你今天用的是激将法咯？对哦，他们如果打你，你就是白挨了，就算过后你把他们两个打成猪头，也是于事无补的。” “呵呵，对啊，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要多谢你了。” 我笑了笑，姜雨薇的社会经验虽然还嫩了点，但是她聪明的地方就是能够举一反三，很多东西一点就透。 “动不动就谢，你跟我之间，就不能不这么客气么？” 姜雨薇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道：“有些时候我突然好怀念在学校的时候，无忧无虑，真好。” 我脸色一僵，然后默不作声的接过苹果放在嘴里啃了一口，的确，如果还是那时在学校的时候，如果我没有听到那些话，没有看到姜雨薇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那该有多好。 我有些复杂的看着心不在焉的姜雨薇，说实话，她在很多时候的表现几乎都让我忘了那时所发生的事情，但我确定，那并不是我的幻觉，但姜雨薇对我的关切也不似作假，起码从表面上来说，已经远远超过了所谓老同学的范畴。 姜雨薇毕竟是一个女生，在我这里呆太久，传出去难免会有闲话，所以呆了一会，她就适时的告别，等送走她后，我望着桌子上的水果和牛奶，心里却不禁再想，这个时候，刘晓玲在寝室里在干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我成了全校的名人，当然不是因为和张昊还有赵一凯的矛盾，这件事现在几乎整个班的学员都知道，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家顶多也就是在背后议论一下而已。 真正让我出名的，是因为一大早，就有好几辆面包车驶进了党校，然后从上面一窝蜂的走下了手持话筒的记者和肩扛器材的摄像。 等正要走进教学楼的我被一众长枪短炮所包围的时候，我才知道，姜雨薇写的那篇文章，见报了。 第58章 卧底 自从被告知我将被评为“辽源十大杰出青年”那一刻起，我就想到了会有这样一天，兴许是已经有心里准备的缘故，生平第一次被电视台采访，我虽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紧张，但也不免担心我的发型乱不乱，着装又够不够庄重等等，以免影响到播出的效果。 不过让我想不通的是，按理说这样性质的采访怎么说也该提前打一声招呼，起码县委宣传部应该做好准备，给我一个采访稿，或者是告诫我该怎么说，不过一想到县委宣传部长是林长清，我也就有点明白过来，他并不是对我放心，而是巴不得我说错话也说不定。 湘云官场现在的形势很复杂，从我和张鹤城之前去海宁，而身为余冬言老同学的林长清却在背后捣鬼来看，这位县委常委已经彻底倒向了周泽明的阵营，这样一来，蔡公民表面上原本处于劣势的局面就显得更加岌岌可危。 尽管我投靠蔡公民的事情极少有人知道，但在之前，因为姚援朝和刘文才的事，我已经和周泽明这一派系有了芥蒂，不过我毕竟只是一个副乡长，而且还没有明着表明态度，所以周泽明也仅仅是对我口头提出了警告，我猜他实际上并没有把我当回事，认为我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但现在我头顶着“辽源十大杰出青年”的光环，就已经到了他们需要重视的地步，所以在背后耍点阴谋诡计，要把我扼杀在萌芽状态也说不定。 当然，这都只是我的猜测，在官场上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就必须用最大恶意去揣测潜在的对手和威胁。 想通了这一层，这种突然袭击式的采访我就更加的小心谨慎，生怕说错什么被人抓到把柄，不过这也没有什么难度，总的来说就是面对那种不可抗力的自然灾害，我临危不惧的表现只是一方面，究其原因，还是离不开县委县政府长期抓思想建设抓干部队伍的结果，反正潜台词就是大部分的功劳都在领导身上。 这种回答中规中矩，属于是耳朵长茧的老套说辞，但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得罪人，这些记者们都明白这套潜规则，也没有像八卦记者那样问什么刁钻的问题，答应了他们之后到坎杖子拍摄几组我平常工作的镜头，这群人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等我上楼的时候还没有到上课的时间，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乱哄哄的，我不用想也知道都是在议论早上发生的事情，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样的场面还是第一次发生在自己身边，我和姜雨薇还有刘晓玲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几分无奈的苦笑，这下子我就是想把这次培训当假期放松也是不可能了。 推开门走进教室，里面一下子就鸦雀无声，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饶是我脸皮再厚，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也有点不自在，姜雨薇和刘晓玲也好不到哪去，本来美女就是受人关注的对象，之前也就算了，但现在跟我走在一起，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出来一些闲言碎语。 不过我倒是注意到张昊和赵一凯的脸色非常难看，我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原先的时候他们两个并没有瞧得起我，总以为我只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小科员，以他们的身世，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但随着其他学员的议论，有关于我的情况肯定会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当一个原本瞧不起的人突然间达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地位，甚至还超过了不少，他们两个的心情大概就跟吃了死苍蝇一样难受。 强自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刚回到座位上，姜雨薇就笑吟吟的对我说恭喜，还说要我请她吃饭。 我刚点点头答应，刘晓玲就凑上来，说她也要去，小丫头说这话的时候望着姜雨薇，一双大眼睛里明显是写满了警惕，而且还有几分怀疑的意味。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的确，这段时间我是和姜雨薇走得过于近了点，小醋坛子又有些被打翻的迹象。 课间的时候，罗宇走进了教室，然后喊我说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姜雨薇刚站起来想扶我，他就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是有点事想私下里谈谈，姜雨薇皱着眉看了我一眼，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其实我的脚伤并不是太严重，稍微忍一忍走慢点也不碍事，而且我本身也没有那么娇贵，之所以一直没有拒绝姜雨薇，说白了，还是出于一种雄性生物的本能，毕竟能借着这个机会和姜雨薇这样的大校花有些身体接触，我还是挺享受的。 我原本以为罗宇找我是为了调节我和张昊以及赵一凯之间的矛盾，结果刚一走进他的办公室，我就看到初成章站在了里面。 “初秘书，你怎么来了？”我顿时惊讶道，有罗宇这个旁人在场，我自然不能称呼的太过亲切，但也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党校。 要知道，身为领导的秘书并不容易，尤其是在时间上更是没什么自主权，他所有的时间都是领导的，每天来的要比领导早，走得要比领导晚，甚至在周末的时候，领导只要一句话，这个休息日基本就是泡汤了。 所以我敢肯定，初成章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来找我，估计是蔡公民有什么指示。 初成章挥了挥手，示意罗宇出去，这才笑了笑道：“武老弟，恭喜你啊，这下子你可算是给咱们湘云县争脸了！” “哪里哪里，还不是蔡书记赏识，我才有今天，初哥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对于这位湘云县第一秘书兼第一笔杆子，我是打心眼里服气。 “你啊，就别谦虚了。” 初成章摆了摆手，这才正色道：“长话短说，我来找你是有事给跟你说，如果不出什么差错，今晚林部长会邀请你出席一个晚宴，参加的人大部分都是周县长的心腹，蔡书记让我告诉你，在晚宴上，要想办法跟林部长发生冲突，火药味越浓越好。” “这是打算把我摆上台面了？” 我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如果这样一来，我就等于是乡周泽明一派表明了我的立场，这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会像以前一样舒坦了。 初成章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他拉开门向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这才关上门，正色道：“既然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瞒你，其实林部长实际上还是蔡书记的人。” “嗯？那怎么还……”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知道初成章明白我的意思，既然都是自己人，那林长清之前为什么还要从背后捅刀子，然后这次又让我和他正面发生冲突？ “这都是计划好的。” 初成章神秘道：“不弄出点矛盾，林部长怎么打入到周县长派系的内部？” 我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就明白过来。 可以想象，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林长清这样重量级的人物，一旦到了周泽明派系里，那也是值得重视的核心人物，如果周泽明有什么计划，估计百分之八十以上都会去找林长清商量，这样一来，基本上一举一动都会被蔡公民所掌握，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老谋深算。 “这么说，今早没有任何通知就来采访我，也是安排好的？” 我顿时恍然大悟，这是一个很好的和林长清抱怨的借口，然后顺势而为，我们之间爆发冲突就成了理所应当。 “蔡书记欣赏的就是你这个机灵劲。” 初成章赞赏的点点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周县长对林部长还抱有一定的戒心，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彻底相信林部长已经倒戈到他的阵营，这只是计划中的一环，之后还有很多事要你去做。” 我点点头，表情有些凝重，初成章双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放松，这事你以后习惯就好了，就因为怕你有负担，所以这些计划之前都没告诉你，省的你早上的时候不自然，被人看出来可就不好了。”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正色道：“初哥，麻烦你回去转告蔡书记，我肯定把这场戏给演好，请他老人家放心。” 初成章点点头，又嘱咐了一些细节，等正事吩咐完了，他这才问我道：“对了，你这脚是怎么？” 我尴尬的笑了笑，把我和张昊还有赵一凯的矛盾简单说了一遍，当然连带着他们的背景也没有落下。 “回头我跟他们两个的老子打个招呼，管教无方倒没什么，出来丢人现眼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初成章皱着眉头道：“别为这点小事分心，正事要紧。” “那就麻烦初哥了。”我感激道。 “这算什么麻烦，不过我当了这么多年秘书，有些经验还是可以传授给你，你要记住，被狗咬了一口，不要回去反咬狗一口，不然一嘴毛不说，还有可能沾上虱子。” 初成章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打狗要看主人，但主人要是没了，或者不得已把狗抛弃了，它就成了丧家之犬，到那时候，你再痛打落水狗，才不会有后顾之忧，懂了么？” 第59章 伴君如伴虎 初成章离开之后，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同行是冤家，这个道理在官场上尤为残酷，初成章最后说的话很随意，却也是让我忍不住背脊一阵发凉。 可以想象，他身为蔡公民的心腹，这一路走来也并非一帆风顺，肯定是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荣辱，老实说，以初成章的能力和手腕，我觉得就是到一个大局里面去当一把手，都有些屈才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像初成章这样的领导秘书，待遇上一般都不是问题，据我所知他在县委办公室虽然只是个副主任，但已经是正科级，按照县一级来说，各大局的局长还有各乡镇的党政一把手也同样是正科级，只不过他要想修成正果去哪个部门当一把手，目前来看还差上那么一步。 这算得上是官场上的一种潜规则，就是说如果要成为某个单位部门的一把手，通常来说只有两个途径，一个是内部提拔，另一个就是平调，但平调的话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首先必须是其他部门的一把手。 按照正常来讲，初成章的路线应该是先去一个乡里当党委副书记，然后过半年左右，再把原来的乡长调走，这样他就可以顺其自然的接任乡长，如此一来也就算是在领导身边修成正果，只不过我总有种感觉，初成章的野心可能比我想的要大得多。 刚一回到教室，姜雨薇就问我罗宇找我什么事，是不是张昊和赵一凯从背后就搞了什么猫腻找我麻烦。 我笑了笑，并没有把晚上的事告诉姜雨薇，而是叫她放心，张昊和赵一凯的事已经解决了，估计他们两个是不会再敢来没事找茬。 姜雨薇虽然有些疑惑，但我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就点点头说了句那就好，不过我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因此而放心。 张昊和赵一凯显然不是什么君子，小鬼难缠，姜雨薇的担心我可以理解，但是有初成章出面，这就已经失去了悬念，以他特殊的身份，别说是一个局长一个县纪委副书记，就是来个县委常委也要给点面子。 果然，午休的时候我正在寝室里小憩，就听见有人敲门，等孙志鹏打开了门，我明显看到他脸色猛的一变，然后就看到两个中年男子站在了门口，张昊和赵一凯站在他们身后，两个人此刻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反而都是耸拉着脑袋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我一看就顿时明白过来，一边从床上下来，一边对孙志鹏道：“孙哥，麻烦你先出去，我有客人要接待一下。” “哦哦，我正好也有事要出去一下。”孙志鹏识趣的摆摆手，然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这才走出了寝室。 “哎呀呀，武乡长，你有伤，就不要客气了。” 见我作势要下床，张昊身前的男人赶紧走了过来，堆笑道：“我们两个就是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已经好多了。” 我笑了笑，示意我没事，然后请他们俩坐下，正准备去拿暖壶给他们倒点水，就听那男子呵斥道：“滚一边站着去，这有你坐着的地方吗？” 我转过头一看，张昊和赵一凯还保持着想坐下的姿势，结果被他一骂，只得悻悻然的站到了墙边，不过表情显然是憋屈至极。 我不动声色的倒上水，两人一边说着客气一边对视了一眼，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之后，另一个男子才自我介绍说他们是张昊和赵一凯的父亲，叫张国晖和赵明，听说两个孩子和我之间有点误会，这才亲自过来看看。 “犬子无知，倒是给武乡长你添麻烦了。” 张国晖露出了几分羞赧的神色道：“薛县长几次三番跟我提起过你，一直无缘相见，没想初次见面却是因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我这当爹的教子无方，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张局长言重了，你刚才也说了，这只是一点小误会，现在既然解开了，这也算不打不相识，我也听薛县长提起过，说张局长你为人正直，工作又突出，有你在他开展工作都轻松了不少呢。” 我笑了笑，当面教子背地教妻，张国晖摆明了态度又抬出了薛翰林，我就是真有什么也没了脾气，而且我看得出来，这两人虽然隐藏的极好，但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情愿的意味。 我稍微一想也就明白过来，从级别上来说我只是一个副乡长，而他们两个都是实打实的正科级干部，赵明是副职还好说一点，张国晖可是真正的部门一把手，而且城建局这种给别人看脸色的衙门，说白了，给我登门赔礼道歉，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份鸟气。 见我没有不依不饶，又当面奉承了几句，张国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得意，赵明见状也客套了几句，话里话外表达了那么一丝不情愿的歉意，我也同样称赞了几句，然后道：“因为这点小事，两位领导还亲自过来一趟，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这样，周日中午湖仙居我做东，还望两位老哥赏脸才是。” 张国晖和赵明显然对我如此识抬举很满意，但还是假意推辞了一下，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赵明一看事情差不多了，这才假惺惺的让张昊和赵一凯过来向我道歉，尽管我连忙摆手说不用，但在他的坚持下，张昊和赵一凯还是像吃了死苍蝇一样，语气生硬的跟我说对不起，我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的象征性示意了一下，说了句不打不相识，这事就揭过去了。 临走的时候，张国晖和赵明都不约而同的客气了几句，说要我把住院费的条子送过去，绝对不能让我破费，对此我只是含糊的答应下来，不过却没有当真。 很明显，他们两个今天之所以“屈尊”来党校，完全是初成章授意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安抚我，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好把经历集中在晚宴上，同时也向我传达了一个信号，就是既然我已经是蔡书记的人，在能力可控的范围内，就绝对不会让我受到委屈。 当局者迷，之前我一直不明白，就是对我再信任，按理说和林长清演戏这种重要的事情，应该不会让我一个刚入官场没多长时间的愣头小子来做，可是见了张国晖和赵明我才大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像他们这样浸淫官场的老狐狸，就是再怎么嚣张也不会傻到在公众场合跟一位县委常委抱怨，甚至是“大逆不道”的正面冲突，这样的话戏就太假了，旁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我就不一样，年轻气盛，有蔡书记撑腰，又有“辽源十大杰出青年”的光环加身，很容易自我膨胀，也更容易目中无人，正因为如此，当我自以为是大放厥词的时候，才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才深深感觉到蔡公民的可怕，但同时也不免担忧，通常来说领导都是喜怒无常的，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以后在他面前，我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整个一下午我都有些心不在焉，和林长清的这场戏不仅关乎到蔡公民的布局，也关系到我的政治前途，真要是给演砸了，那么我之前在这位辽源县最大父母官面前苦心经营的形象，就会毁于一旦。 这不仅是人性的弱点，更是领导的通病，他不会记得太多其他人的好，相反，一两次的不顺心就很容易被全盘否定。 “武常思，你怎么了？总感觉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大概是觉得我神情有些恍惚，姜雨薇用胳膊碰了我一下，低声问道。 “哦，没什么，就是乡里有点事，放心不下。”我敷衍道。 “你啊，都出来学习了，还惦记着工作的事，真是的。” 姜雨薇勾了勾小指，把原本因为低头记笔记的头发梳到耳朵后面，犹豫了一下，问道：“对了，周末你有没有空？难得可以休息，我带你到处逛逛，也好放松一下。” “好啊好啊，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我还没等答应，刘晓玲已经凑过了小脑袋，不过盯着姜雨薇的眼神却写满了警惕。 我有些疑惑，刘晓玲还不清楚姜雨薇已经知道了我和她的关系，所以这样无可厚非，但姜雨薇明明知道了，还当面发出这样的邀请，我就不能理解了。 姜雨薇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但看她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似乎还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不过这个时候我却没有心思去想那些，摇了摇头，没说周日要请张国晖和赵明吃饭的事，而是含糊的说我有点别的事要去办，让她们自己去就好了。 姜雨薇显然很失望，不过倒是没说什么，反观刘晓玲，倒是长出了一口气，我知道姜雨薇的出现让她感受到了危机，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这几天来她对我是百依百顺，大小姐的脾气可是收敛了不少。 等晚上下课之后，我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一辆桑塔纳停在了门口，在姜雨薇和刘晓玲疑惑的目光中，后车门被打开，一个中年男子就走了出来，步伐沉稳显得极有气势，在加上身后一个秘书模样的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这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湘云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林长清。 第60章 林长清的说教 我是林长清。 林长清的开场白非常简洁明了，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我赶紧自我介绍了一下，把双手伸出去正准备握手，却见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就不发一语的走回了桑塔纳。 我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堆起的笑容就那么尴尬的凝固在了脸上。 说实话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原先以为即便林长清不会对我太过亲近，但起码也会客气几句，但像现在这样丝毫不给面子，甚至根本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就有些心里不舒服。 姜雨薇的表情同样很难看，她刚想上去理论，却被我拦了下来，然后我冲她摇了摇头，说我有事出去一趟，然后就上了林长清的的车。 车子发动的一瞬间，我注意到姜雨薇的神色有些复杂，我有些愧疚的看了她一眼，任谁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好意，心里想必都有些不舒服，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知道以姜雨薇的家世背景，林长清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人物，她不是得罪不起，问题是她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再者，林长清毕竟使姜雨薇的直属上司，我认为既然能不得罪，就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要不然总归会有些麻烦。 有林长清的秘书在，我自然不可能坐在前面，一路上这位县委常委都低垂着眼帘，表情也是平静如水，我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好沉默着坐在一旁，时不时的看着窗外。 说实话，虽然林长清的气场很足，坐在他身边也很有压迫感，但我却并不觉得紧张，这也许是以为我先前已经坐过了薛翰林的车，又或者是见过了蔡公民这样的土皇帝，不过想想我这才上任还不到三个月，我就从一个在学校见了老师都要敬畏三分的学生，变成了一个坐在县委常委身边都没什么波澜的小干部，命运这个东西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想得入神，我就情不自禁的翘起了嘴角。 “你在笑什么？” 身旁的林长清冷不丁的问道，虽然还是微闭双眼，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但我知道他这是在对我说话。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幸运。” 我转过头，轻声道：“直到坐上了您的车，我才庆幸当初我选择来湘云，是一个多么明智的决定。” 也许这句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林长清可能完全不懂我的意思，但实际上，我却是有感而发。 如果不是来湘云，我就不会遇到矿难的事情，然后因祸得福结识了薛翰林，进而和张鹤城共事在一起，同样的，也就不会为了脱贫致富和抓住轮胎厂搬迁改造的契机深得蔡公民的赏识，虽然我仍旧只是一个小小的副乡长，但我有信心，只要发展好这些人脉，不久的将来，在湘云县我不会惧怕任何人。 “不骄不躁，这很好。” 林长清瞥了我一眼，沉声道：“你怪不怪我？” 我知道林长清说的是我和张鹤城之前去海宁的事，正因为他，我们两个险些没有把事情办成，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怪您，毕竟您也不是真的想把事情搅黄了，目的是……” “你错了。” 林长清摇了摇头，打断我道：“我如果告诉你，我是真的想把事情给搅黄了呢？” 我愣愣的看着他，疑惑道：“为什么？” “为什么？多么幼稚的问题。” 林长清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今天之所以邀请你去参加这个饭局，是偶然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明白过来，就像我当初对蔡公民的投名状一样，坎杖子乡的一把手毕竟是蔡公民的嫡系张鹤城，如果林长清把发展核桃种植的事情搅黄了，周泽明一派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还有猜忌，也自然不需要我配合演这一场戏。 我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林部长，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在您眼中，派系斗争是要凌驾于为百姓谋福祉之上的吗？” “可笑，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那么我问你，什么叫为百姓谋福祉？”林长清看着我，眼神中丝毫不掩饰着讥讽。 我理直气壮道：“在其位谋其职，我不能解释那个泛泛的概念，但我觉得，我发展核桃种植，能够带领坎杖子的乡亲们脱贫致富，这就是为他们谋福祉。” “荒唐！” 林长清摇了摇头道：“我来告诉你什么叫为百姓谋福祉，那就是要不停的往上爬，甚至不惜为此不择手段，哪怕一将功成万骨枯也在所不惜！” 我难以置信的望着林长期，问道：“您是说，只要为了个人的权势，就好比您上次为了赢得周县长信任，就可以放弃这个发展契机，置坎杖子五千多贫困人口于不顾？” “不错。” 林长清点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然后道：“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伟大？错了，只有权势才是你实现抱负和目标的唯一方式，想让坎杖子脱贫致富？想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呵呵，假如你坐在蔡公民的那个位置上，别说拿二十万去发展什么核桃种植，就是拿出二百万，全县谁敢说个不字，别说这些，什么办企业，修路，都是你一句话的事，你说，为了更好的为百姓谋福祉，你是不是该拼了命的往上爬？” “您……您这是强词夺理。” 我顿时目瞪口呆的望着林长清，先不说这番话说的对不对，就是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传到蔡公民的耳朵里，那都够他喝一壶的，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前面的司机和秘书，虽然也是噤若寒蝉，不过却都望着窗外，明显一副假装没看到的样子。 “强词夺理？” 林长清呵呵一笑，厉声道：“你扪心自问，若是周县长或者蔡书记亲自出马，黄子浩他敢卡着你们乡的资金迟迟不划拨？我敢在你们去海宁的时候背后捣鬼，痴人说梦！” “我不否认您的观点，也承认您说的很有道理。” 我摇了摇头，道：“若是针对个人恩怨的还好说，但是面对着坎杖子的乡亲们，我良心上过不去。” “你啊。” 林长清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望着窗外，脸上突然多了一丝沧桑的神色道：“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只不过后来被官场上各色各样的人和事磨平了棱角，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早晚会吃亏的。” 我有些愕然的看着林长清，之前我一直以为他瞧不上我是因为对我有成见，但现在听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有点不想我走他老路的意味，甚至我有种错觉，就好像是一个长辈在语重心长的提点晚辈一样。 “武常思，我承认我很欣赏你，但却并不代表我就可以纵容你。” 林长清瞥了我一眼，冷声道：“你当作是警告也好，威胁也罢，我把丑话说到前头，今天这场戏关系到蔡书记的布局是不假，但同样的，也关系到我林长清的政治前途，你把戏演好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但你要是敢把戏给我演砸了，你怎么跟蔡书记交代我不管，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你明白了吗？” 我呵呵一笑，道：“林部长，都已经在车里说了这么多，我可曾服软怕了你？” 林长清的表情首度出现愕然的神色，但很快就指着我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武常思，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同样的笑了笑，不置可否，直到这时我才明白，林长清之所之前对我是那样一副完全不把我当回事的态度，说白了还是一种考验，如果我唯唯诺诺不敢跟他争辩的话，恐怕他就会放弃和我演这样一场戏，这毕竟不是儿戏，他不敢冒险是属于正常，但这样一来，之后他在蔡公民面前解释的时候，就少不了对我的抱怨，我在蔡公民心目中的印象就会大打折扣。 不过有一点，林长清跟我讲的那一套理论，虽然不好听，但不可否认却有几分道理，我想这是他的为官之道也说不定。 晚宴的地点是湘云县城最高档酒店凤凰台，等我走进门牌号是“四个八”的大包厢后，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只在主位和附近留了两个位置，还有靠门的地方有一张空着的椅子。 我顿时明白过来，林长清身为县委常委，也是在场最大的领导，谁敢不开眼的让他老人家等，之前这是早就到了，而且还把主位留了出来，而旁边的位置不用多说，是留给我这个主角的，至于靠门的位置则是林长清秘书的。 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邵春江在我们这期培训班开班仪式讲话的时候，那个和姜雨薇对视而且明显有敌意的女人也在场，还就坐在我的旁边，林长清为我介绍了一下，说她是县委宣传部下面记者站的记者，叫宋慧然。 起先我并没有在意，因为在我看来，就算她有什么通天的本领，也没办法跟姜雨薇叫板，不过正这样想着，宋慧然却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笑吟吟的对我道：“早就听说武乡长你的大名，今日难得一见，不知道肯不肯赏脸，等哪天有空，可否让小妹尽一下地主之谊？” 我皮笑肉不笑道：“赏脸就有些言重了，再说也是该我请你才是，怎能好意思让美女破费。” “咯咯咯，武乡长真是会敷衍人呢。” 宋慧然媚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眼珠转了转，这才轻声道：“怎么，武乡长对姜雨薇和那个叫崔哲的男人怎么密谋害你，也不感兴趣吗？” 第61章 演戏 宋慧然显然是一个极有心机的女人，我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姜雨薇和崔哲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直是我的心结，而“密谋”“陷害”这样的字眼更是挑起了我敏感的神经，所以无论宋慧然知道什么，甚至是编造什么，我都想要听一听，而且我心中隐隐有一种直觉，那就是她所说的可能并不是空穴来风。 不过我并没有忘记今天这场宴会的主要目的，落座之后不久，林长清就把我介绍给在座的各位，我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副张狂不可一世的样子，为之后的冲突制造着潜移默化的铺垫。 “各位是有所不知了，武乡长虽然年纪轻轻，却年少有为，刚上任就把坎杖子打理的井井有条，走出了一条发展核桃种植脱贫致富的路子，对于县城的发展也是极为关心，想必前一阵蔡书记提出的仿古一条街的发展方向大家都知道了，但实际上，这个方案的雏形可是武乡长先想出来的，你们说，这样有思想有魄力的干部来到了湘云，是不是我们的福气？” 林长清左右看了一眼，然后举起杯子，笑道：“来，这第一杯酒，我们先共同敬武乡长一杯！” “哪里哪里，林部长这样说可就是折煞我了。” 我嘴上虽然谦虚，但却摆出了一副倨傲的样子，等喝完酒之后，我注意到这些人的表情就与先前有些不同，如果是之前是轻视或者无所谓的话，那么现在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变得有点凝重，不过这倒是没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既然是林长清有意安排，出席这个饭局的基本都是周泽明一派的人，只有少数一些像宋慧然这样的中间派，当然这只是为了避嫌而已，说实话，并不是我瞧不起宋慧然，而是以她的级别，参与这种派系斗争还不够资格。 不过既然是周泽明派系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前蔡公民和周泽明在湘云政坛上的博弈，关键就在轮胎厂搬迁改造这个项目上，可以说，两个人的政见完全不同，所以私底下里两派的人也都在暗暗较劲，可随着蔡公民仿古一条街的方案提出来，这一切就尘埃落定失去了悬念。 我猜他们起先并没有瞧得起我，因为在官场上，年轻就代表着幼稚，一个副乡长外加“辽源十大杰出青年”的光环，只能说让他们眼热嫉妒一些罢了，又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所谓事不关己自然也不会有多大重视。 坎杖子乡现在虽然是蔡公民的嫡系张鹤城当家，但乡长的位置却悬而未决，我只是一个主持工作的副乡长，所以潜意识里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把我当成对手，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林长清的一席话把我摆上了台面，也很隐晦的点出我已经是蔡公民一派的人了，在座的都不是傻子，一下子就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所以对我也不敢再继续小觑下去。 要知道蔡公民才是湘云县的一把手，把我扶正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副乡长和乡长虽然仅有一字之差，但这里面的门道可就千差万别。 林长清既然能爬上县委常委这样的高位，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炉火纯青，我猜他同样是觉察到了饭桌上这种气氛的细微变化，这才端起了杯子，冲我笑道：“这第二杯酒，我得个人跟武乡长表示一下，既然是把你作为咱们湘云县的宣传典型，这下一步我们县委宣传部就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也希望武乡长你多多支持一下。” “林部长这是说哪的话。” 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咂摸咂摸嘴，这才露出一丝不满的神色道：“不过既然说到配合工作，我也提一个小小的建议，以后有什么工作需要我配合的话，能不能先提前通知我一声？” “哦，武乡长这话是怎么说。” 林长清挑了一下眉毛，道：“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对我们县委宣传部的工作有所不满啊。” 他这话一说完，大家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不过眼神中表达的含义却是截然不同，那些中间派几乎都是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明显是感觉我果然是太年轻了，连话都不会说，不经意就得罪了林长清这样的领导，而那些周泽明一派的人就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不满倒是谈不上，只是建议一下。” 我淡淡的道：“今早我可是在没有收到任何县委宣传部通知的情况下，就仓促的接受了全市各大新闻媒体的采访，说实话啊，第一次面对这样大的场面，我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现在想来，很多话表达的都没有到位，甚至可能还说错了，这要是蔡书记过后看了电视报纸什么的问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部长，这样搞的我很被动。” “蔡书记那里你不用操心，我自然会去跟他解释。” 林长清沉声道：“不过这倒是我的工作失职，没有督促好下面好好重视这项工作，既然这样，那我这第三杯酒，就当跟你表达一下歉意，来，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换成一般人来说，一位县委常委说出了这样的话，哪个人基本上都是战战兢兢，然后站起来极力推辞，但我却真就拿起了杯子，不卑不亢道：“林部长说歉意可就言重了，都是工作上的事，我的出发点也是不想因为准备不充分，没有提前沟通好而给咱们县委宣传部抹了黑，希望林部长不要介意，您既然要干，我自然没有不干的道理。” 说完，我站起身来一仰脖就把杯子里的酒全都灌进了嘴巴里，然后把我和林长清的杯子满上，这才含沙射影道：“不过话说回来，在坎杖子发展核桃种植这个项目上，我听说林部长也从中出了不少力，今天好不容易碰上这样的机会，怎么说您也让我表达一下，来，林部长，这杯我敬您。” 我也没有等林长清回答，又把一杯酒灌下去之后，这才把杯子翻过来然后直直的看着林长清道：“我干了，您随意。” 和之前林长清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我的不满，饭桌上的人面面相觑，虽然我和林长清表现得火药味十足，但是谁也没有意外的神色。 蔡公民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既然能让林长清这样一位在湘云官场的重量级人物去当卧底，而且还把计划想的这么周全，那么林长清在背后“捣鬼”的事情必然不能是在周泽明派系中是什么大秘密，基本上是人尽皆知，所以我在这种场合表达不满，在他们看来除了胆大包天以外，就我年轻气盛，在极度的自我膨胀下来说，其实也很合情合理。 “林部长，市委宣传部的人还在等着您，您看……” 正当大家都盯着林长清，看他是干还是不干的时候，林长清的秘书适时站了起来，略有些尴尬的提醒道。 “瞧我这脑袋。” 林长清假装拍了一下脑门，这才对着饭桌上的人歉意道：“刚才一忙就忘了跟大家说了，今天市委宣传部一位副部长带队，来咱们县采访武乡长，顺便研究一下如何做好全市先进典型和模范人物的宣传工作，晚上也有个饭局，我得失陪一下，你们继续，无论如何可都要尽兴才行！” 饭桌上的人都是察言观色的主，顿时就明白过来，连忙站起身让林部长有事去忙不必管他们，我自然也顺水推舟配合着说了几句。 林长清象征性的客气了一下，不过刚走到门口，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又走了回来。 “差点忘了，这还有一杯酒没喝，省的过后被有心人传出去，说我林某人仗势欺人不给面子。” 林长清直直的看着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若有所指的笑道：“武乡长，那点小事就不用客气了，如果连这都要谢的话，那你以后要谢我的地方可就多了去了。” 说完这些之后他就示意我们留步，然后径直走出了包厢，不过一众人还是做足了表面功夫，把林长清送出了门口，等坐回原位之后，他们的眼神中就或多或少的带上了几分准备邀功的意味。 我表面上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暗地里却长出了一口气，很明显今天这场戏我和林长清演的很成功，这些人多半是准备明天去跟周泽明汇报，不过这样一来，我也就不可避免的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联想到之前他对我的警告，我不免还有些忐忑不安。 因为对周泽明来说，我这就属于是不识抬举不给他面子，他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我估计之后就会拿出些手段来教训我，也算是杀鸡儆猴。 虽然蔡公民不可能袖手旁观，但那些背地里的阴损勾当他也无法完全阻止，我估计有些不疼不痒的事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此来平息周泽明的怒火，只不过我肯定会有些不舒服就是了。 不过这些与我的政治前途相比较，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林长清离开了，饭局自然也就失去了绝大部分的意义，又象征性的杯来盏往了一会，大家就各自找说辞提议今天饭局就到这里，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等大家在大厅里客套完先后散去之后，我拦住了正要离去的宋慧然，笑道：“既然宋小姐热情相邀，择日不如撞日，时间尚早，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第62章 扑朔迷离 我猜宋慧然一定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挑拨我和姜雨薇之间的关系。 想象一下，我才刚刚“顶撞”了她的直属领导林长清，结果饭局刚一结束，我们两个就聚到了一起，这样的消息传出去，估计对她的影响可不小。 不过既然我这样说了，宋慧然也没有办法推脱，毕竟现在的我可不是她一个小记者能得罪得起的，强笑了一下，宋慧然点点头，看了一眼我还有些一瘸一拐的脚，她就提议到附近的公园去坐坐。 九月末的夜晚秋高气爽，公园里散步的人还很多，寻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凉亭，我和宋慧然就坐了下来，虽然她同样是一个不可多得大美女，但我却没有任何欣赏的闲情逸致，而是开门见山的问她，饭局刚刚开始的时候她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要是我告诉你的话，有没有什么好处？”宋慧然媚声道，像极了当初毕业舞会时候的谢文媛。 “有没有好处我不知道，但总归是没有坏处，你说呢？” 我轻笑一声，有谢文媛那次陷害我的教训，我自然不可能再着了宋慧然的道，而且在饭局上我连林长清都敢得罪，所依仗的可是蔡公民这个大靠山，她既然如此有心机，就应该明白耍这些小手段在我面前是没用的。 宋慧然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沉默了半晌，这才幽幽道：“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我跟姜雨薇只不过是在记者站共事，那个叫崔哲的几乎一个礼拜就会来一回，有一次我经过她办公室，无意间好像听到两个人在争吵，反复提及两个名字，一个是你，一个叫什么谢文媛。” “你继续说下去。” 我皱了皱眉头，对于谢文媛那次陷害我，我之所以耿耿于怀，就是因为我始终觉得事件的背后还有幕后主使，我最大的怀疑对象是崔哲，但从宋慧然话里话外的意思，这里面居然牵扯到了姜雨薇，这可是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大概的意思，就是如果姜雨薇不配合的话，崔哲就把什么有关谢文媛的真相告诉你，不过具体什么事他们倒是没有说，然后姜雨薇没吭声，好像是默认了的意思，我是感觉她有什么把柄在崔哲手里。” 宋慧然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他们说完这些没多久，崔哲就走了。” 我点点头，问道：“你是说姜雨薇和崔哲似乎有矛盾？” “矛盾应该谈不上。” 宋慧然想了想，道：“我觉得顶多也就算是平常的吵架，因为后来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有说有笑的，显得感情很好，甚至有的是我都怀疑那天我偷听到的是不是错觉。” 昏暗的路灯下，我看不清宋慧然的表情，但可以感觉出来，她似乎并没有说谎。 谢文媛陷害我那件事虽然没有被彻底澄清，但学校为了声誉早就给压了下去，知道的人并不多，遑论相隔接近二百公里的湘云县，除了姜雨薇之外，应该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我瞥了一眼宋慧然，冷声道：“那你今天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什么？” “说实话也不为什么，就是想恶心恶心她。” 宋慧然撇撇嘴，道：“本来按照资历，采访你的事是安排我去的，我为此还精心准备的好久，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领导又改主意让姜雨薇去，我心里面不痛快，凭什么她刚来，好处就给她一个人占了？” 我默然不语，换位思考一下，即便是我碰到了这样的事，心里也难免有些憋屈，而且大多数的女人本身就是一种善妒的生物，所以她处处针对姜雨薇，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也明白，宋慧然嘴上说只是想恶心姜雨薇一下，但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要不然她也不会处心积虑的接近我，我估计她是想挑起我们之间的矛盾，然后让给我和她一起对付姜雨薇也说不定。 不过很显然的，她对姜雨薇和崔哲的家世背景一无所知，否则以她短短接触一个晚上所展现出来的心计，是绝不敢和姜雨薇做对的。 姜雨薇有句话其实说的很多，那就是在官场上，最简单的游戏规则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就是这个道理，宋慧然绝不个省油的灯，但是和姜雨薇做对，她没有任何的胜算。 把宋慧然送回家，谢绝了她邀请我进去坐坐的好意，我盘算了一下时间，并没有回学校，而是再次来到了杜宝安的店铺，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杜宝平也在，我进屋的时候这两兄弟正一边看电视，一边喝着酒嚼花生米。 对于我的到来，杜氏兄弟显得很意外，我简单的询问了一些他们建筑公司的事情，就吩咐杜宝安，让他有机会就找人修理一下张昊和赵一凯，不过不要露出马脚，之后还是按我所说的，好吃好喝供着这两位大少爷。 “你不是说现在对他们动手，傻子都知道是你干的？” 杜宝安疑惑道，不过还没等我回答，他哥哥杜宝平就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道：“让你干你就干，废什么话，明天你去找三子，让他抽空把这事办了。” 我笑了笑，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其实对于张昊和赵一凯来说，他们内心虽然还是不服气，但是连他们两个人的老子都象征性的来“登门道歉”，就是再傻，他们也应该知道我不好惹，我之所以改主意让杜宝安找人收拾他们一顿，出口恶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让他们知道，我同样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这样一来，估计他们两个是再也不敢对姜雨薇和刘晓玲生出什么龌龊心思。 “等过一阵，我介绍个人给你们认识。” 我想了想，杜氏兄弟毕竟是搞建筑业的，或多或少都都会跟住建局打交道，投桃报李，我决定把张国晖介绍给他们俩，加上薛翰林的照顾，这两兄弟的发展虽说不至于没有后顾之忧，但起码会顺风顺水省去不少麻烦。 没有理会杜宝安的一再追问，我就回到了党校寝室，只不过孙志鹏对我的态度就与先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说唯唯诺诺是夸张了点，但畏首畏尾还是有一些，我表面上虽然装作没什么感觉，心里却叹了一口气。 官场多寡人，尤其越位高权重越是如此，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就和孙志鹏之间有了隔阂。 不过这一夜我却翻来覆去没有睡好，在宋慧然面前我虽然表面假装不在乎，可是对于姜雨薇，我却发现我越来越弄不懂她，先不说她和崔哲的关系扑朔迷离，就是姜雨薇参与了谢文媛陷害我的那件事，甚至还有可能是幕后主谋，就让我有些百味陈杂。 我承认，当初我暗恋姜雨薇是不假，但却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我知道以她的家世背景，我这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压根就高攀不起，所以就一直把这份感情压抑在心里，也只是在毕业时候发现姜雨薇有可能喜欢我的一点苗头，才鼓起勇气想表白一下。 但扪心自问，我从来都没做过什么伤害过姜雨薇的事，相反在农校这三年我对她是格外的照顾，对她的要求几乎都是有求必应，所以姜雨薇如果真的恩将仇报指使谢文媛陷害我，甚至差点毁了我的话，我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我思来想去，宋慧然没有必要说谎，而且那件事她也编造不出来，所以她说的那些八成就都是真的，但同样的，就这段时间来看，姜雨薇在我受伤时候的关切，以及维护我时候那种不惜代价的强硬也不像是假装的。 说实话，我很想坐下来和姜雨薇好好对质一下，把事情搞清楚，可这样一来，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无论是真是假，我们都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了，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周六是这次党校培训第一阶段的最后一天（双休日制度是从九五年开始实施，之前周六并不是休息日），晚上放学的时候，姜雨薇犹豫了一下，问我有没有空，如果方便的话，就一起出去吃个饭。 我看了一眼略有些紧张的刘晓玲，最后摇了摇头，跟姜雨薇表达了一下歉意。 姜雨薇强笑了一下，然后说了声没关系，就有些萧索的离开了党校。 我自然不可能住在党校，而是和刘晓玲回到了她的住处，为了弥补小丫头这些天受的委屈，我特意给她做了几个拿手菜，又简单的冲了一个澡，我们两个就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虽然刘晓玲很乖巧，像一只小猫一样趴在我怀里，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小丫头似乎有心事，而且显得很挣扎，似乎是有些事情犹豫不决，但是她不说，我也不好意思问。 然而等准备睡觉的时候，刚一进刘晓玲的卧室，她就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似的，让我先上床等着，然后在我略带疑惑的目光中，她就先关了灯，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之后，她就趴在了我的身上，但让我无比震惊的是，这次的刘晓玲，玲珑的娇躯却是不着片缕。 刘晓玲用脸蛋蹭了蹭我的胸膛，然后呢喃道：“常思哥，如果你今晚想要的话，我给你……” 第63章 刘晓玲的初、夜 面对这样千娇百媚，任君采劼的刘晓玲，我要是能忍得住，那便真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男人了。 我心头火热，一个翻身就把刘晓玲压在了身下，等飞快的除去了身上仅有的衣物，顷刻间便是斗室春意，在经历过最初的疼痛过后，小丫头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然后伴随着她的浅唱低吟，在一声低沉的嘶吼之后，我磅礴的欲望终于倾泻而出。 雨歇云收，刘晓玲像一只慵懒的小猫躺在我怀里沉沉的睡去，俏脸上还有一丝未干的泪痕，我忍不住摸了摸她柔软的秀发，只觉得心里面一阵愧疚。 我如何看不出来，刘晓玲之所以肯打破自己的底线，无非还是姜雨薇的出现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危机感，但这也从侧面证明我对她的关心还不够，让她缺乏安全感。 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就显得苍白无力，第二天便是周日，我特意起了一个大早，给刘晓玲买了牛奶和面包，小丫头躺在床上吃得津津有味，又像伺候公主一样拿来热毛巾让她简单洗漱一下，我们两个人就又腻歪到了床上，当然亲热的举动也仅限于摸摸抓抓，她毕竟是新瓜初破，我又怎么会忍心辣手摧花。 不过刘晓玲显然还是有些患得患失，眉宇间带着些许忧色问我会不会对她好，又会不会对她负责等等，我自然是点着头赌咒盟誓，小丫头这才露出了几分欢喜。 面对着刘晓玲毫无保留的付出，有些事情我自然不能再瞒她，把张国晖和赵明的事解释了一番，等快中午的时候又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喂她吃完，我这才来到了湖仙居。 挑了一个叫“牡丹亭”包厢，等服务员泡好了一壶上好的龙井，张国晖和赵明才姗姗来迟。 寒暄了几句，刚一落座，两个人就首先对我入选“辽源十大杰出青年”的事表示恭喜，还说以后有什么事的话尽管开口，只要是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内，就绝不是问题。 对此我虽然表面上摆出一副感激的样子，但在心里却不置可否，人嘴两张皮，尤其是这种场面话更不靠谱。 等饭菜上齐之后，我亲自给张国晖和赵明倒满酒，这才举起杯子来，道：“两位老哥也知道，我不是湘云本地人，不过刚来的时候，我就对两位老哥有所耳闻，每当薛县长和蔡书记跟我提起两位，那也是赞不绝口，老弟我早有结交之意，只是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闹出了点误会，害的两位老哥特意跑了一趟，今日略备薄酒，一来是跟两位老哥表达歉意，二来，老弟初来乍到还有很对地方不懂，也请两位老哥今后多多提携照拂，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说完我就一仰脖把酒灌进了嘴巴里，张国晖和赵明久居官场，在酒桌上自然也是海量，两人干杯之后，张国晖这才擦了擦嘴道：“武老弟你就不用谦虚了，自家孩子是个什么德行，我们两个当父亲的心里最清楚，这次的事你不必在意，让他们吃点亏也好，不过毕竟是为人父母，希望老弟你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就多多担待一点，不要跟他们计较。” 听张国晖这么一说，我轻轻的点点头，身为人子自然能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 其实张昊和赵一凯在本质上并非大奸大恶，只不过在这种家庭的娇生惯养之下，在加上别人的曲意奉承，长此以往，不知不觉就养成了这种嚣张跋扈的性格，不过性格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从那天他们两个当着父辈的面仍然还不甘心的表现来看，多半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些话我自然是不能说，我今日之所以找他们来，目的就是为了和他们两个攀上关系，自然不会触这个霉头。 杯来盏往，话题就转移到了县城的发展和工作上，赵明犹豫了一下，问我道：“武老弟，听说你昨晚和林部长一起吃了个饭，还发生了点冲突？” “是在一块吃饭不假，但所谓的冲突就谈不上了，只是单纯的提了一点工作上的意见，林部长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这都是谁瞎在外面传的？” 我皱了皱眉头，表面上显出几分不悦，但在心里却并不觉得意外。 湘云县城就这么大，加上在两派都有心在这件事上推波助澜，张国晖和赵明能如此之快知道这件事也就不足为奇。 真正让我忐忑不安的是，我不知道和林长清演的这场戏效果怎么样，是否让蔡公民满意，如果达到了他的预期还好说，如果没达到，不光我之前的努力都白费功夫不说，估计林长清也不会放过我，以他对权力的痴迷程度，这件事要是真办砸了，我以后恐怕就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过让我稍稍放心的是，从张国晖和赵明的表现来看，效果应该还算可以，但具体结果如何，还要等过一段时间的发酵才能知晓。 从我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张国晖和赵明面面相觑，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对此我只是淡淡一笑，如果是张鹤城在，他或者还会忧心忡忡的说我太冲动，太年轻气盛，甚至还会去想一些补救的办法，但对于这两个人来说，也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还唯恐波及到自身。 在官场上，如果某个人有好事，也许没人锦上添花，但若是坏事，多半会有人落井下石，所以很多人看似风光，却比旁人更能体会什么叫世态炎凉。 各怀鬼胎的吃过午饭，我就回到了刘晓玲的住处，她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调笑了几句，小丫头犹豫了一下，就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她想带我回市里见见她的父母。 “这个……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实话，既然已经和刘晓玲发生了这种关系，我也没打算逃避，但实际上在我心里，我却并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因为在我潜意识和人生规划当中，这些似乎都还是很遥远的事情。 “你都把我糟蹋了，见见家长怎么了？” 刘晓玲冷哼了一声，瞥了我一眼，道：“难道你还想吃着锅里的，占着碗里的？” “你这动不动就打翻醋坛子的劲能不能改改，还糟蹋，说的我很没良心一样。” 我敲了一下刘晓玲的小脑袋，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俩好，你想想看，现在我只是坎杖子乡这个穷山僻壤地方的小副乡长，家里又是农村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我并不是因此而自卑，只是这世道讲究的都是一个门当户对，你父母的生意那么大，打交道的也都是政府里的大官，多半是看不上我，所以我想能不能稍微晚点，等我提拔一下或者换个相对较好部门，等那时候，他们也许就会觉得我有潜力而不再那么抵触，你说呢？” “这个……也是哦。” 刘晓玲扁着小嘴，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道：“其实我也知道，我爸妈多半是反对的，只是一天不把咱俩的事情定下来，我就总觉得不放心。” “傻丫头。” 我把刘晓玲抱放在腿上抱在怀里，怜爱道：“当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过的好，这无可厚非，我也能理解，我可以尽量忍让不正面和他们冲突，先不说谁的脾气都有一个忍耐的限度，光你夹在父母和我中间就很难做，我也不想你整天因为这件事烦心。” “嗯，我知道了。” 刘晓玲点点头，但还是仰起小脸，愁眉苦脸道：“那我，还要等多久啊？” “快了。” 我摸了摸她的小脸，笑着点点头，这并不是无的放矢，等党校培训结束之后，也就到了我对王勇动手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背后捣鬼，甚至好几次都陷我于不利的境地，我对除掉这个祸患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而少了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我在坎杖子的地位就会得到进一步的巩固，至于另一个副乡长张忠杰，说实话，连主持工作都轮不到他，我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管怎么说，听我语气如此笃定，刘晓玲总算是稍稍放下心来，趴在我怀里看了一会电视，她就咬着嘴唇害羞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走进了卧室。 我就是再傻也明白刘晓玲这是什么意思，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况且明天就要回党校继续培训，又是一个礼拜不能亲热，不但我食髓知味，小丫头看样子也有些无法自持。 一时间卧室内又是满屋皆春，不过顾忌刘晓玲的身体我并没有折腾她太久，但即便如此，等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她还是瘫软在了我的怀里。 明媚的月光透过窗子浅浅的照进刘晓玲的卧室里，小丫头仍旧有些发烫的小脸慵懒的蹭了蹭我的胸膛，用低低的声音道：“明天回党校，我们换一下位置好不好？” 我原本缠绕把玩刘晓玲头发的手指僵硬了一下，然后无声的笑了笑，轻声的回应了一个字。 好。 第64章 抉择 我虽然嘴上答应的潇洒，可是真正当我和刘晓玲调换位置后，面对姜雨薇的错愕和惊诧，我也只能报以歉意的微笑，姜雨薇最后并没有说什么，不过俏脸上的神色却最终清冷了下来。 而这之后，虽然我们还像之前一样一起去食堂，一起参加党校组织的各种活动，表面上没有什么不同，但我心里清楚，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微妙的隔阂。 姜雨薇变得愈发沉默，经常寡言少语，甚至注意力也经常走神，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周三的时候，罗宇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和上回一样，初成章早已经等在了里面。 “武老弟啊，蔡书记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事干的漂亮！” 罗宇刚一走出门，初成章就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肩膀上，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不过还是苦笑着摇摇头，道：“蔡书记满意就好，不过初哥我跟你说句实话，我一个小小的副乡长，跟一个县委常委那么大的官大放厥词，我现在心里还在打怵，你说林部长心里会不会有疙瘩，然后记恨我？” 这并非是危言耸听，在官场上，领导的级别越高就越心胸狭隘，林长清好歹也是个副县级的宣传部长，被我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顶撞，怎么说传出去也是有损他威望的事，我就怕他现在碍于蔡公民的面子不会对我怎么样，但之后会暗地里报复我也说不定。 事实上，即便是在党校，这些天来我在背后也时不时的听到有人指指点点，说我一有点荣誉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更有甚者已经把矛头指向了蔡公民，说这件事实际上是他和林长清之间的矛盾，虽然这种说法正中下怀，但随着舆论风暴的持续发酵，我也不免暗暗担忧。 “这一点你放心，蔡书记既然这么信任你，自然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 初成章呵呵一笑，道：“再说，林部长要是真像你所说的那样心胸狭隘，那你不仅是小看了他，也小看了蔡书记。” 我点点头，如果这话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我自然不可能相信，但初成章就不一样，他毕竟是湘云县的第一秘书，蔡公民绝对的心腹，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就是蔡公民的代言人。 不过初成章所要表达的意思我倒是听得出来了，诚如他所说的那样，让部下寒心这种杀鸡取卵的事，蔡公民如果能干的出来，那他也就不是蔡公民了。 初成章眯起眼睛笑了笑，看了我一眼，话锋一转道：“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县农委空缺了一个副主任，蔡书记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想法。” “农委？” 我顿时眼睛一亮，看来我这次办的事是真的让蔡公民非常满意，要不然他也不会挑这么一个肥缺的位置给我。 要知道在政府组成部门当中，最有钱的除了财政局以外，无非也就是三个单位，农委林业局和水利局，简称农林水，这三个单位常年掌握着上级划拨的各项扶持和发展资金，富得流油，不过非要从这三个部门里说哪个最好，当然非农委莫属。 农委是农村工作委员会的简称，是负责统筹协调农村发展和农村经济工作的政府组成部门，尤其是在当前国家狠抓农村土地改革和流转的大环境下，这个部门就凸显得尤其重要。 可以说，像这种地方一般没有什么过硬的背景的话，平常人根本就很难染指。 不过面对这种几乎算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而是告诉初成章让我好好想想。 “仔细考虑一下也是对的，毕竟这也关乎到你的政治前途。” 初成章笑了笑，若有所指道：“这世上很难有两全其美的事，做选择，无非也就是利大于弊或者弊大于利的问题，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建议，那就是为官之道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眼光要放得长远。” 说完这些他就怕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就走出了罗宇的办公室。 像上次一样，为了避免被别人看到起疑，我刻意多呆了一会才离开，不过在走出门口的时候，我却看到姜雨薇站在了外面。 我皱了皱眉，直觉告诉我，姜雨薇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凑巧那么简单，只不过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看到初成章，这才是我所关心的。 实际上，很多事情我并不打算告诉姜雨薇，因为在潜意识里，我并不希望把她牵扯进来。 所幸的是，姜雨薇只是有些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我罗宇找我有什么事。 我这才暗自长出了一口气，搪塞道：“只不过是为了配合县委宣传部的工作，罗老师说我有事可以直接找他请假，不用不好意思，也不用客气，对了，你怎么会在这？” “我……我只是恰好路过而已。” 姜雨薇有些局促不安的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道：“正好想起来你的脚伤还没好利索，就合计顺便扶你回去。” “谢谢了，我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哪有那么娇贵。” 听姜雨薇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她也是刚刚才到，对于初成章的事情想必是一无所知，不过想到了刘晓玲，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硬下心肠道：“姜雨薇，换座位的事情是我提出来的，希望你不要介意，也希望你能理解，刘晓玲毕竟是我的女朋友，我是怕她有什么想法。” “她能有什么想法，咱们都是老同学，她总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姜雨薇皱着眉道。 “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 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说实话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其实并不是那样，如果你有了男朋友，可能大概就会明白她那种感觉了吧。” “我的男朋友么？” 姜雨薇略带自嘲的笑了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回教室的路上我们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说实话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一想到刘晓玲，我还是强忍着和姜雨薇保持了距离。 下午又到了娱乐活动的时候，不出意料的，张昊和赵一凯最后率队获得了篮球比赛的冠军，也算小小的露了一把脸，而之后的扑克大赛，我因为心不在焉所以早早的就出了局，不过我却并没有选择继续观战，而是来到了走廊外的窗户旁。 九月末的天气秋高气爽，窗外的柳树郁郁葱葱，偶尔传来一阵秋蝉的叫声，但我的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农委的确是个好地方，这是毋庸置疑的，不可否认，从坎杖子乡调到农委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仔细一想，这对我而言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张鹤城曾经跟我说过，他有一个同学在财政局，连着熬走了三任局长，但他到现在仍然还是一个副局长，说白了，这种部门想从内部提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张鹤城也说了，如果他那个同学当初听他一句劝的话，现在不说是个乡党委书记，乡长甚至是次一点的部门一把手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农委和财政局这个地方差不多，也是实权部门，我一没钱二没背景，如果真去当了个副主任，那么很有可能就会窝在那里，这样的话，我的仕途就算是耽搁了。 反观坎杖子，这个地方虽然偏远了点，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辛苦经营，我已经有了初步的班底和威信，和张鹤城搭班子也比较舒坦，尤为重要的是，在泥石流重建这个关键时期，这项工作抓好了，那也是政绩一件，而且发展核桃种植也是我提出来的想法，将来开花结果总不能让旁人占了便宜。 初成章出言提点我要把眼光放的长远，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如果我只重眼前的利益，农委的确是个好地方，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就是逢年过节收点礼，我都能拿钱拿到手软。 但官场就是个大染缸，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越是这种权力大的部门水越深，我资历尚浅，恐怕真玩不过那些老油条，弄不好被人家卖了还得倒数钱。 想清楚了这些，我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而且说实话我也摸不准这是不是蔡公民给我设置的一道考验，是目光短浅还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不然的话，按理说这么吃香的位置，肯定有不少人盯着，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我头上的。 这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我有自知之明。 正因为没有姜雨薇和崔哲那样傲人的家世背景，也没有刘晓玲那样有钱的父母，所以在充满尔虞我诈的仕途上，我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哪怕出了半点差错，我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刘文才和姚援朝就是因为一念之差，结果一个前途尽毁，一个牢狱之灾。 “哟，武大乡长，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呢？” 正当我沉思的时候，一个好听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一看，宋慧然正抱着一个小本子巧笑倩兮的站在我面前。 而在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刘晓玲和姜雨薇已经站在了教室的门口，两个人都是眯起眼睛望着这边，而且脸色都是相当的不好看…… 第65章 党校聚餐 不可否认，宋慧然的长相无可挑剔，单论外表，她甚至与谢文媛都不相上下，但此刻她明显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 刘晓玲不用多说，实际上小丫头对每个接近我的漂亮女人都充满了敌意，而姜雨薇也因为与宋慧然的嫌隙而对她不待见。 说实话，对于宋慧然，我的第一印象也不是很好，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工于心计，尤其是那种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像极了当初在毕业舞会时候的谢文媛，所以在面对宋慧然的时候，我心里是有些别扭的。 等刘晓玲和姜雨薇走了过来，我才不动声色的问宋慧然找我有什么事。 宋慧然略带得意的看了姜雨薇一眼，然后扬了扬手中的小本子，说是根据县委组织部的安排，要写一篇关于我的专访，不过内容却与之前不同，主要是写我参加工作之前的成长轨迹，她还告诉我，实际上之前全市和各县区的媒体对我的报道都已经出来了，在形式上也是大同小异，所以经过开会研究，决定在湘云县本地，对我的宣传还是要别出心裁一些为好。 我顿时就明白过来，这就好比是那些明星八卦的独家报道，不过既然是工作需要，那么我自然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看着刘晓玲和姜雨薇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就领着她们三个找到了罗宇，说明了来意，他就拿着钥匙打开了一间空闲的办公室，然后又送了一壶开水过来，说有什么事再叫他，这才转身离开。 “想不到咱们党校的老师还挺客气的。” 等门被罗宇从外面轻轻的关上，宋慧然略带羡慕的看着我，姜雨薇在旁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至于刘晓玲，她一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哪会注意这些细节，看着两个大美女围着我转，她早就撅起了小嘴巴，大眼睛里满是醋意。 我没有接宋慧然的话茬，而是淡淡的笑了笑，初成章既然能够找罗宇当中间人，那他就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只不过我想不通的是，既然罗宇有这样一层关系，又怎么会呆在党校这个清闲的地方。 宋慧然的采访时间并不是很长，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的家庭背景并不复杂，成长经历更是简单到令人发指，可以这么说，长这么大，除了毕业之后到湘云任职，我甚至连静水县的地界都没有出过，迄今唯一去过的外市，也就是借着发展核桃种植的契机去了两次海宁，还都是走马观花，根本就没有到处仔细看看。 临走的时候，我可以明显看得出来宋慧然有些头疼，这么朴实无华的采访稿自然不可能就如此简单的发出去，如何艺术加工就完全看她的文笔，不过这也不是我操心的，反正这事县委宣传部肯定不敢马虎。 毫不夸张的说，如何做好对我的宣传工作，现在已经成了县委宣传部当前的工作重点，办好了是成绩，办不好就是砸了湘云县委这块招牌，要不然林长清也不会在之前的饭局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我打招呼，让我配合好他的工作。 党校的领导很会办事，扑克大赛刚一结束，罗宇就走进教室，然后通知大家晚上会在党校食堂组织这批学员的聚餐，还说不仅党校领导悉数参加，甚至县委组织部也会有领导过来。 这下教室里可就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是县委组织部的哪位领导会参加这次聚餐，也难怪他们如此重视，要知道组织部可是党管干部的直接部门，像这样部门的领导一般来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不是我们这些基层干部想见就能见的，即便是像我这样身为坎杖子乡的副乡长，也只是在这次党校的开班仪式上才见到了邵春江而已，所以说，像这样能跟县委组织部的领导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趁着还有时间，和其他同学一样，我也回到寝室洗洗头洗洗脸，又换上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这倒不是因为我对这次饭局很重视，相反，在见过蔡公民和林长清这样的领导之后，我的心境已经和以往不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但不可否认的是，在领导的面前，第一印象的确是很重要。 等我收拾妥当来到食堂宴会厅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已经到了，不过基本都是男生，百无聊赖的呆了好一会，姜雨薇才姗姗来迟，一身笔挺的女士短袖小西装，光洁笔直的小腿踩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柔软的长发梳成了干练的马尾，再加上那张略施粉黛的绝美脸庞，她一出场就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姜雨薇显然已经习惯了成为各色男人注视的焦点，她面容清冷的走到我面前，轻声问我道：“武常思，你说县委组织部来的领导，会是谁？” “多半是邵部长吧。” 我沉吟了一下，然后解释道：“有始有终，既然开班典礼他都参加了，这样一个聚餐想必也没有理由不来。” “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姜雨薇浅笑道：“说起来我父亲和邵部长还有点交情，等会你陪我一起过去打个招呼？” 听她这么一说，我顿时就明白了她的好意，姜雨薇的家世背景摆在那里，但凡是知道这点的，见到我和姜雨薇一起，任谁也会觉得我们的关系不简单，继而或多或少的也会关注一下，这是一件好事，我当然没理由拒绝，便笑着对姜雨薇道：“那可就谢谢你了，我也跟着老同学沾点光。” “你这人，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喜欢你对我这么客气。” 姜雨薇惆怅的叹了一口气，有些哀怨的看着我道：“要是什么事都需要谢的话，那你以后要谢我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我略带尴尬的笑了笑，以为姜雨薇的意思是以后但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就可以找她，并没有多想。 不一会刘晓玲也到了，虽然也是经过了精心的打扮，但不可否认的是，相比于姜雨薇，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很显然刘晓玲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她有些自惭形秽的看了姜雨薇一眼，这才闷闷不乐的走到我面前。 我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因为我的缘故，刘晓玲一直对姜雨薇都抱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奈何论家世背景小丫头都被压一头，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找回点场子，结果却又被打击了一下，她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 不过相比于姜雨薇，刘晓玲才是我的正牌女友，而且发生了那样的关系，我也不忍心再让她受什么委屈，所以也就不再避讳，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这无异于在公众场合宣布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尤其还是在姜雨薇面前，小丫头顿时喜笑颜开，不过对此姜雨薇却是假装没看见，只不过我注意到她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但很快就微微咬着嘴唇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罗宇对于宴会厅的布置显然是别具匠心，最里面正中间是一张大约二十人的大饭桌，剩下的八人桌分两排分列左右，既突出了领导的地位又显得规整，不过既然是聚餐就不像教室那样事先排好座位，但靠近领导的桌子明显比较抢手，我也没有去争，而是找了个靠后的空桌坐了下来，姜雨薇和刘晓玲对此也不在乎，两个人就像最开始上课的时候那样，坐在了我的两旁。 如此一来，这期党校培训班最漂亮的两个女生都围在我身边，虽然大家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但也难免心生嫉妒，尤其是张昊和赵一凯，看着我的目光满是怨毒和愤恨，但我却不以为意，有初成章出面，他们两个已经失去了在我面前嚣张跋扈的本钱，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等饭菜上得差不多了，一直守在外面的罗宇才匆匆跑了进来，说领导到了，让我们大家起立欢迎，等我们刚站起来，一行人就走进了宴会厅，不过当我看到为首两人的时候，饶是以我的镇定，也不免露出惊讶的神色。 邵春江的出现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以他在湘云县的地位，仍是不着痕迹的落后了他身旁那人半个身位，也许换成别人这可能是天方夜谭，可这人如果是蔡公民的话，就再正常不过了。 按理说身为县委书记，蔡公民根本就没有必要出席这样一个小小的场合，但以他的行事作风就不能按常理来推断，我看了邵春江一眼，隐隐约约的有些明白，这位原本不需要什么立场的县委常委，八成已经倒向了蔡公民的阵营。 不过更让我震惊的是，当蔡公民经过我们这一桌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在所有人近乎呆滞的目光中，他略带惊讶的看了我一眼，呵呵笑道：“哦？常思和雨薇也在啊，正好，你们两个跟我坐一桌。” 第66章 怨气 在官场上有一种艺术，叫揣摩领导的意图。 我虽然明知道蔡公民发出这样的邀请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但一时半会也弄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邵春江倒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我和姜雨薇一眼，脸上露出一丝重视的神色。 蔡公民说完以后就径直走向了主桌，我们和姜雨薇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假装若无其事的跟在了这一行人的最后面，直到这时大家才醒悟过来，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和姜雨薇虽然上了领导这一桌，但也有自知之明，没有傻乎乎的往领导身边凑乎，而是坐在了最外边，好在我旁边的是初成章，我也不至于太过拘谨。 这顿晚宴虽然破天荒的有两位重量级的领导参加，不过气氛的倒是不温不火，党校主持工作的副校长拿着话筒为学员们简单的介绍了一番之后，不出我意料引起了一阵更大却也是更压抑的轰动。 等食堂的服务人员把酒端上来，我赶紧站起身跟她示意我来，然后就拿起酒瓶走到蔡公民旁边，端起他的酒杯，我并没有马上倒酒，而是轻声询问他是否倒满。 在酒桌上，尤其是领导，他们的酒量不同，甚至因为身体的原因，每次喝多少也都会有不同，如果冒冒失失的就把酒满上，那就显得比较唐突，会惹人不快。 蔡公民沉吟了一下，跟邵春江说他最近身体不舒服，然后“勉为其难”的对我说就一半吧，我这才小心翼翼的倒了半杯酒放在他面前。 这个时候蔡公民才点点头，然后转过头乐呵呵的把我介绍给了其他人，说我是坎杖子乡新来的年轻干部，不仅把我“辽源十大杰出青年”的身份介绍了一边，甚至连坎杖子发展核桃种植还有仿古一条街的事也摆上了台面，最后他还特意嘱咐邵春江，说在干部的提拔使用上，像我这样的就要优先考虑。 邵春江恍然大悟的看了我一眼，和我握了握手，说难怪他看我觉得这么眼熟，原来是最近总在电视和报纸上见过，然后他就当着蔡书记的面跟我表态，说叫我放心，对于像我这样塌实肯干的干部，组织上是绝对不会办让人寒心的事，不过邵春江也跟我实话实说，告诉我以我目前的资历，想要破格提拔的话的确是很难办，但要说换换部门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最后他又叮嘱我，说我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可以尽管去找他，这点小事不用麻烦蔡书记，他就可以全权做主。 “那可就太谢谢邵部长抬爱了。” 我赶紧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感激模样，拿起邵春江的酒杯道：“邵部长，我给您满上？” 邵春江示意我先等等，揶揄的看着我道：“给我满上倒是可以，不过武乡长，你打算喝多少？” “我自然是舍命陪君子，不过要是实在喝了太多，明天上不了课，那可得麻烦邵部长您给我批张假条，要不然其他同学培训完都走了，单留我一个人在党校补课，别人一问为啥，我这可不好解释啊。” 我假装尴尬的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顿时引起了一阵哈哈大笑，其实大家都知道我是在开玩笑活跃气氛，不过我这话说的也没有错，党校的校长虽然是县委书记兼任，但他只是负责党校的日常管理，培训班所要培训的人员及纪律，包括经费保障，都是由县委组织部负责，所以我如果要请假的话，说找邵春江还真是没找错人。 “蔡书记啊，现在这年轻人可真都不简单啊，啊？” 邵春江含笑着和蔡公民对视了一眼，然后对着酒杯点了两下手指，让我倒满，还说他难得和蔡公民坐在一起吃饭，怎么说他也得喝两杯。 我围着桌子又挨个给其他人倒上酒，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刚把自己的杯子满上，姜雨薇就把她的杯子推了过来，然后就仰起俏脸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含义不言而喻。 “你一个女同志就别喝了。” 我皱着眉头道，在我的印象中可没见过姜雨薇喝酒，怕她喝完了失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女人在公开场合喝酒并不是一件好事。 无论在官场还是商场，酒这个东西，不会喝也就罢了，只要喝过一次，就肯定会有第二次，再以后不跟谁喝就是不给谁面子，尤其是在酒桌上不知道怎么就有灌女人酒这个恶俗，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来劲，远的不说，就是钱品阎来那次和金莉莉拼酒就让我极其反感。 我知道在官场上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但潜意识里，一想到有男人在饭桌上不停的给姜雨薇灌酒，我就心里不舒坦。 “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喝一点。”姜雨薇怔怔的看着我，破天荒的有些固执。 “今天就别喝了，你要是真想喝，改天我陪你。” 说着，我就不由分说收起了酒瓶，然后就给姜雨薇倒了杯水。 姜雨薇眉毛一挑，道：“真的？这可是你说的，反正我是记下了，到时候你可不许耍赖。” “瞧你说的，一顿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我答应你的事，哪个没办到过？” 我没好气的低声道：“倒是你，酒这个东西在公众场合少碰，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 “好啦，我知道了。” 姜雨薇扑哧一笑，道：“你这人，我又没说非得喝，你怎么还像在学校时候一样，对我说教起来了？” “有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不过经姜雨薇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似乎还真有点那个意思，原来的时候，数学是姜雨薇的弱项，每次考试都扯后腿，而且她还天生对数字不敏感，刚讲过的题一转身就给忘了，为此我是没少说教她。 身为这桌唯一一位年轻的女性，姜雨薇自然是绝大部分男性的焦点，见我给她倒上了水，顿时就有人道：“哎哎，这位同学，平常喝点水也就算了，今天难得两位领导过来，你这样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我脸色顿时一变，蔡公民既然介绍了我，自然不可能忘了姜雨薇，不过之前他介绍姜雨薇的时候只说她是县委宣传部新来的，并没有多说什么，我估计这人是见姜雨薇长得漂亮，而且又认为她没什么背景，这才起了龌龊心思。 说实话，在酒桌上我最烦的就是这种人，明明就是他自己想让别的女人喝酒，却偏偏把理由说的冠冕堂皇，这下子，姜雨薇如果真不喝的话，那顺着他的意思，可就是不给领导面子了。 而且他这话故意说的很大声，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姜雨薇身上，我虽然有心帮她解围，可面对这种情况，我也没办法替姜雨薇强出头。 正当我暗暗着急的时候，姜雨薇对他笑了笑，然后礼貌的解释道：“实不相瞒，我才刚毕业不久，武乡长也是知道的，我是真不会喝酒，再说跟领导表示尊敬，也不一定非得用酒吧？”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那男人并没有因为姜雨薇的服软而让步，而是不依不饶的呵呵笑道：“既然进了官场，哪有不喝酒的？既然早晚都得喝，今天难得这个机会，你不在领导面前表现一下，那还等什么时候？” 说完，他还左右看了一眼，但不可否认，他这番话的确很有煽动性，旁边几个人都附和着点点头，我皱了皱眉，把头凑到初成章旁边，然后隐晦的用下巴扬了一下那男子问道：“初哥，这位是？” “哦，党校的一个副校长，叫孙伯涛。” 初成章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道：“这老小子本来就不太正经，你不用管他。” “不管可不行啊。” 我苦笑了一声，姜雨薇的表情已经明显冷了下来，虽然以她的家世背景，就是当众折了孙伯涛的颜面也没什么，但得罪这种人，恐怕过后少不了被他在背后乱嚼舌根。 我从桌子底下碰了一下姜雨薇的腿，然后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这才笑着对孙伯涛道：“孙校长，我跟姜雨薇是老同学，我可以作证，她是真喝不了酒，您看这样行不行，今儿个她的酒算在我头上，您说喝多少，我绝不讨价还价。” 见我为姜雨薇出头，孙伯涛顿时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而是尴尬的讪笑两声，道：“武乡长说笑了，我也不过是觉得光咱们大男人喝酒没什么意思，想活跃一下气氛，既然是真不能喝，那我怎么好意思勉强。” “那就谢谢孙校长了，呆会我单独敬您一杯。” 我皮笑肉不笑道，这老小子还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党校是一个正科级单位，他撑死也就和我一样是个副科级，但和我一比就差远了，更何况通过蔡公民之前对我的介绍以及和邵春江的对话，只要不是瞎子就看得出来他老人家对我很器重，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惹我。 我没有再理会孙伯涛，而是隐晦的看了一眼表面上虽然一直在眯眼笑，但实际上却是在冷眼旁观的蔡公民，心里不由的生出一股怨气。 第67章 冲冠一怒已非红颜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直觉，那就是蔡公民在酒桌上没有介绍姜雨薇的背景，绝对是有意为之，至于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有蔡公民和邵春江这样的领导在桌上，大家就比较拘谨，在领导提完酒之后，大家迟迟放不开，跟领导敬酒的说辞也是千篇一律，无非就是说领导工作辛苦或者表达一下景仰，听多了自然就索然无味，尤其是越后面提酒的人越尴尬。 按照资历，当我最后一个提酒的时候，我端起酒杯站起来道：“头一回经历这样的场合，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我想说的，各位领导也好前辈也好，都已经说过了，那我就换个提法。” 我顿了顿，继续道：“来到坎杖子转眼也快有三个月，给我最大的感觉就是忙，工作上千头万绪，说句实话，我自打来湘云之后还没有回过家，我这不是表功说我有多敬业，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在基层尚且如此，那么各位领导和前辈，尤其是蔡书记和邵部长，肯定也因为工作的关系顾不上家，但家人却没有丝毫的怨言，所以这一杯酒，我提议，我们共同敬我们的家人，感谢他们的支持和理解，同样也感谢他们的辛勤和付出。” 说完之后我就微微红着眼睛把酒灌进了嘴巴里，我承认这番话我是说的有些讨巧的成分，但并非惺惺作态，相反还有几分有感而发。 九月末正直农村的收秋，家里有好几亩地的玉米，每年都是这个时候最忙，劈苞米装麻袋，赶驴车搬运晾晒，甚至还有一部分需要搓成粒供自家用，这些都是体力活，往年的时候学校都会在这个时候放几天农忙假，我们可以回去帮着家里人干活，可是今年由于工作的关系，我却不能再回去，而且爷爷奶奶的年纪也大了，父母也需要抽时间来照顾，这样一来，他们的农活就要比往年繁重了不少。 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有些难受，不过还好党校培训完之后就是国庆节，正好连上周日可以放两天假（国庆小长假是九九年开始施行），我准备趁这个机会动用一下特权，回去多呆几天帮家里干点农活。 话说回来，我这样提酒最初的想法只是为了和别人不同，有点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的意思，只不过没想到无心插柳却引起了绝大部分人的共鸣。 蔡公民面沉如水，就那么坐在那一动也不动，他不喝别人自然也不敢喝，正当大家都纳闷的时候，他才抬起头，冲我道：“来，把酒给我满上。” 我赶紧拿起酒瓶子快走几步，刚给蔡公民倒满，邵春江也沉默着指了指他的杯子，我顿时明白过来，给他也满上之后又识趣的给其他人或多或少的倒上了点，这才回到座位上。 “武乡长说的没错，我们在外面虽然辛苦，但至少还能在这样的场合高谈阔论把酒言欢，可我们的家里人呢，老婆孩子的先不说，就说我们的父母，这一年又能抽出空去看几回？” 蔡公民举起酒杯，低沉道：“这杯酒，我干了。” 他说完就一饮而尽，见蔡公民这样，其他人自然没有不干的道理，等都放下了酒杯，初成章才把头凑过来，说我这话说的漂亮，简直是说到了蔡公民的心坎里。 我知道初成章是误会了，但一时之间也不好解释，就羞赧的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下来。 蔡公民放下酒杯后摆了摆手，说他不仅到量了，而且还有些多了，叫我们不要再跟他敬酒，让我们自由发挥，于是饭桌上就开始杯来盏往，气氛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我跟邵春江喝过酒之后，就端起杯子跟孙伯涛示意，等他拿起杯子，我才道：“孙校长，刚才言语之间多有得罪，但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姜雨薇她真的不会喝酒，也请你不要介意，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说完我就毫不犹豫的一仰脖喝了个干干净净，孙伯涛见我这样哪好意思真随意，强笑着说我客气了，就把酒也给干了。 可是等他喝完之后，脸上的表情就有些痛苦，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他的酒量不行，然而我却不想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他，把酒重新倒满，我又走过去亲自给他满上，这才笑着对他道：“孙校长，我武常思说话算话，既然刚才说了要替姜雨薇喝，那就肯定不能食言，这杯酒我代姜雨薇敬你，我还是干了，你还是随意。” 直到这个时候，我猜孙伯涛也看出来我是故意针对他了，但见我毫不犹豫的又是一杯酒下肚，然后翻过杯子底朝上的看着他，孙伯涛也只好咬咬牙，然而还没等他喝完，就看他的脸涨得通红，可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他连带着之前吃下去的东西，当着所有人的面吐了个稀里哗啦，丑态可谓是丢到家了。 我假装没有意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甚至为了逼真，我还故意装作躲闪不及，让他吐到了我裤脚上一点。 这边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在其他桌的学员们也把视线投了过来，这下子负责主持党校工作的那位副校长脸色就顿时难看到了极点，蔡公民和邵春江虽然没说什么，但皱着眉头板着一张脸，任谁也看得出来这两位领导是不高兴了。 其他的人同样很尴尬，但遇到这种事也不可能不管，罗宇和另外一个党校的老师只得强忍着恶心把孙伯涛给扶走，不过即便是这样，这场饭局也是没法再进行下去了。 等蔡公民和邵春江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拂袖离去，其他人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个时候姜雨薇站了起来，以带我去清理一下为由，扶着我走出了宴会厅。 不过在经过刘晓玲那桌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忘了对一脸焦急的小丫头摆了摆手，示意我没事，叫她不用担心。 姜雨薇把我扶到了水房，拿出手帕冲了点水，拧干之后就蹲下来帮我擦干净，这才咬着嘴唇一脸担忧的问我道：“武常思，你没事吧？” “这点酒还能有什么事？” 我假装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但其实胃里面也有些翻江倒海的不好受。 其实我对自己的酒量还是很有自信的，在我家里父母和爷爷并没有那么古板，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在饭桌上开始陪他们喝酒了，而且农村的酒都是自家酿造的小烧，一般最少都有六十度，那样的酒我尚且可以喝四杯，城里这种售卖的白酒基本都是四五十度，我喝个五六杯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不过这样的场合本来吃的东西就不多，我之前零零碎碎的加一起就喝了两杯左右，到我提酒的时候又干了一杯，再加上最后敬邵春江的那一杯和故意整孙伯涛的两杯我几乎是一口气连干，饶是我酒量再大，那也禁不住这样折腾。 但即便是这样，我在姜雨薇面前也必须硬挺着，我承认这是一种可笑的自尊心作祟，但身为男人，有的时候不就是为了这样的自尊心么。 姜雨薇沉默了半晌，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出头，我心里也很高兴你为我做这些，但我希望下次你不要这样，否则我会觉得对你很亏欠。” “亏欠什么？” 我自嘲的笑了笑，道：“我就是单纯的看不惯有人欺负老同学，你有什么可亏欠的？再说了，前几天张昊和赵一凯来教室要打我的时候，你不是也想替我出头来着，那时你怎么就没想到我会不会对你感觉亏欠呢？” 姜雨薇惆怅的叹了一口气，道：“那是不一样的。” 我疑惑道：“有什么不一样的？” 姜雨薇一跺脚，道：“就是不一样的，哎呀，你不懂，我不跟你说了。” “是是是，我不懂。” 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想到那次毕业聚餐时听到她和崔哲的对话，还有之前宋慧然告诉我谢文媛陷害我可能是受姜雨薇指示的事，我冷冷的看着姜雨薇，道：“不过说真的，姜雨薇，有的时候我还真是看不懂你。” 说完这些我就不在理会姜雨薇，而是径直转身离开水房准备回宿舍，不过没走多远，就听姜雨薇在身后喊道：“武常思，你等等！” 换成是平常我可能会停下脚步，然而此刻我却根本不想搭理姜雨薇，再说我喝酒之后还有一个毛病，虽然不耍酒疯也不闹，但就是犯困想睡觉，所以我连头都没有回。 可是不多一会姜雨薇还是追了上来，等她气喘吁吁的站在我面前，我才发现她为了追上我，居然把高跟鞋都给脱了，就那么赤着小脚站在地上，见姜雨薇这样，我只好举起手做出投降状，然后没好气道：“好好好，小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给你个机会，你赶紧把鞋穿上，我要回去睡觉。” “呸，谁是你小姑奶奶，净乱说话。” 姜雨薇轻啐了一声，不过还是把高跟鞋放在地上穿好，这才扶着我道：“那我送你回去，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我点点头，这个时候酒劲已经开始上来了，我感觉有点晕晕乎乎，然而把我送回寝室，姜雨薇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破天荒的红了脸，然后咬着嘴唇，带着几分揶揄和玩笑道：“武常思，你之前摸我腿的时候，手感怎么样，还算让你满意吗？” 第68章 不是所有的亲戚都叫亲戚 我虽然因为喝了酒脑袋有些迷糊，但姜雨薇的这句话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既而就有些发懵，我呆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姜雨薇是指之前在饭桌上，我为了给她出头，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腿，示意她不要冲动的时候。 摸着良心说，当时我只顾着替姜雨薇着急了，所谓碰触的那一下也只是下意识的，根本就没心思还有什么感觉，大脑中完全就是一片空白，不过让姜雨薇这么暧昧的一说，似乎她并没有因此而反感，我也闹不明白她临走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但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去揣摩姜雨薇的心思，酒后的醉意顷刻间像潮水涌了上来，我便忍不住困意而沉沉睡去。 等第二天头昏脑胀的醒来，刚一到食堂，我就发现姜雨薇心情格外的好，不仅提前给我和刘晓玲占了座，甚至还主动跟小丫头有说有笑，要知道，之前跟刘晓玲换座位之后，她可是一连几天都冷冰冰的，对我们俩还好些，对其他人完全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我除了感叹女人心海底针之外，也找不出别的词来解释了。 这次党校培训的最后两三天都很平淡，但孙伯涛的事就传的沸沸扬扬，这也难怪，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是在领导面前闹出这么丢脸的事，看热闹的人本来就不嫌事大，再这么添油加醋的一传播，他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不过对于这件事的缘由，却是众说纷纭，但他们胡乱猜测也情有可原，蔡公民和邵春江以及他们两个的秘书自然不会闲的没事宣扬这种小事，那样有失领导的威严和风度，至于像罗宇他们这样的党校老师，换做是我的话，肯定也会对这种影响单位名声的事三缄其口，所以在学员们当中，也只有我和姜雨薇两个当事人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们也没有和其他人提起这事，甚至包括刘晓玲在内。 似乎是心照不宣，这件事成了我们两个之间的小秘密。 党校结业的考试是开卷考试，这点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姜雨薇说过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其实这种所谓的党校培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从神圣变成了走形式，党校也不会刻意的为难，况且有姜雨薇的笔记，这次的考试没有丝毫的难度。 等收拾完东西走出校门，姜雨薇就笑吟吟的问我和刘晓玲国庆放假有什么打算。 “我得回家一趟，都出来快三个月了，而且家里正是农忙的时候，我回去帮父母忙活忙活。” 说这话的时候，我看似是在回答姜雨薇，但实际上却是在跟刘晓玲解释，毕竟难得放了两天假，而我却不能陪她到处玩玩，说实话我也是有些愧疚的。 听我这么一说，姜雨薇顿时眼睛一亮道：“那正好，我也是准备回家的，明天我哥开车来接我，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回去？” “还是不麻烦了吧，我也不能空着手回去，明天还得去趟商场，等逛完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哪好意思让你等我。” 我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刘晓玲自打出来之后就一言不发，本来听我说放假不能陪她，小丫头就有些闷闷不乐，这要是再跟着姜雨薇回去了，小醋坛子不发飙才怪了。 见我这么说，姜雨薇也就不好再坚持，勉强笑了笑，说了句以后常联系，就转身跟我和刘晓玲告辞了。 等姜雨薇离开之后，我才拉起刘晓玲的手，刚想跟她再好好解释一下，哪知道小丫头却摇了摇头，道：“没事的，帮父母忙一忙是对的，我又不是不能理解。” “那你呢？也回家吗？”我轻声问道。 刘晓玲明显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咬咬嘴唇道：“我就不回去了，反正我爸我妈也不在家，回去也是一个人呆着，等上班我就直接回乡里了。” 我点点头，虽然觉得这有些不正常，而且隐隐的，似乎刘晓玲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但见她这样，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跟刘晓玲回到她的住处，正所谓小别胜新婚，我们两个都有些不能自己，一夜的疯狂缠绵之后，我给张鹤城打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又去商场买了些原本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营养品，这才踏上了返回静水县的客车。 我的回家自然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毕竟随着全市各大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我已经成了名人，不仅左邻右舍都到我们家来凑热闹，甚至连书记乡长都闻讯赶来，让我的父母也在村里算是狠狠的露了一把脸。 等晚上吃饭的时候，母亲刚给我夹完了满满一大碗菜，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问我道：“常思，这一天人多，妈也没好意思问，你给妈说说，那电视里播的，到底都是咋回事？” 我把坎杖子发生泥石流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这才笑道：“好在没出什么大事，不过因为这个上电视，我倒是没想到。” 母亲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道：“你一个人在外面可得多注意点，人家怎么着咱不管，你可别在后面起什么坏心思，妈不指望你当多大官，平平安安的就好。” 我还没等说话，父亲就板着脸打断母亲道：“瞅瞅你在那乱说啥呢，咱儿子啥样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么，他都已经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你就别在这瞎操心了。” 母亲嗔怪的看了父亲一样，还想说什么，我赶紧插嘴道：“爸，妈，你们就放心吧，我在外面一切都好着呢。” 这个时候一直笑着的爷爷开了口道：“常思，工作的事有着落了，个人的事也不能放下，我和你奶奶岁数大了，可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饶是我脸皮再厚，被爷爷这么一说也闹了个大红脸，不过也难怪他着急，在农村一般结婚都比较早，通常十八九岁就都有孩子了，像我这样二十多岁还没结婚的，基本就属于是“打光棍”的了，不过我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也没人在背后嚼舌根，相反，还都劝我找媳妇儿可得好好挑挑什么的。 我原本以为这次回家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顺便帮父母干干农活而已，可没想到人怕出名猪怕壮，地里的玉米刚收了一半，二表舅一家就找上了门，说是因为盖房子宅基地的事跟邻居有点冲突，让我帮着解决一下。 “二舅妈，你别着急，你先把事给我念叨念叨，我看看到底咋回事再说。” 我笑呵呵的倒上水，不过对于他们的到来，我还是有些意外的。 二表舅一家住在乡里相对挺远的一个村子，属于是我家的远房表亲，小的时候我家里困难，在我印象中他们一家可没少欺负我父母，甚至到后来因为生不起气基本就断了来往，我这个二表舅的媳妇可不是个善茬，而且还极不讲理，据说有一次就因为别人家孩子调皮偷了她家一块咸菜疙瘩，她就像泼妇骂街一样在人家门口骂了一中午。 二舅妈听我这么一说，就絮絮叨叨的打开了话匣子，原来二表舅一家最近几年在他们村里承包了一片山养牛，也算发了点小财，就合计盖个新房子，结果因为他家邻居之前就盖了新房，两栋房子贴着，二表舅家就占了人家的一点宅基地，两家因为这事闹的不可开交。 “这都是你们邻里之间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我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模样，本来这事二表舅家就不占理，而且这么多年不来往，为这事突然找上我，其中的原因我闭着眼睛都能想得出来。 所谓穷居闹市无人问，富住深山有远亲就是这个道理，我虽然并不富有，但论起名声，说句托大的话，恐怕到静水县里，那些领导不说给几分薄面，但起码表面上重视一下还是有的。 “咋就帮不上了？” 二舅妈看着我笑呵呵道：“你现在这么有出息，就连书记乡长都上赶着巴结，你不用别的，就找我们村支书或者村长说句话，他还敢跟我们家得瑟？” “二舅妈，远亲不如近邻，咱因为这点事跟人吵吵，我觉得有些犯不上。” 我斟酌了一下措辞，道：“再说，我一个外村人，去麻烦人家村长和书记，也不太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 二舅妈瞥了我一眼，语气就有些不善道：“我说武常思，都是亲戚，你不是打算从边上瞅着不帮忙吧。” 不提亲戚还好，一听亲戚我就更来气，想当初我家困难的时候欺负我家，然后多少年都不来往，现在见我出了点小名就过来攀亲戚，这下不只是我，就连我父母脸上都露出几分不悦的神色。 我已经懒得再和她废话，摇了摇头道：“二舅妈，这么跟你说吧，不是我不帮，而是这事我实在是没法帮。” “哼哼，我就知道你们老武家没一个好玩意儿。” 二舅妈显然没想到我会干脆的拒绝，愣了一下之后就气急败坏的尖酸刻薄道：“想当初你们家困难的时候，我们是怎么帮你们的？好啊，现在出了点名就都给忘了，一个个的，真他妈的是白眼狼。” “他二舅妈，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还没等说话，父亲就已经阴沉着脸道。 我父亲不说还好，我这位二表舅家的媳妇一看父亲不乐意了，顿时就像被点了火的炮仗，不但把以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给翻了出来，还嘴上不干净骂骂咧咧的，话是怎么难听怎么说，甚至连住在隔壁屋的爷爷奶奶都被惊动了。 “二舅妈，不是所有的亲戚都叫亲戚，” 我终于是忍耐到了极限，冷冷的打断她的大放厥词道：“趁我没发火之前，我就送你一个字，滚！” 第69章 该我出手了 二舅妈显然是没想到我这个小辈敢无礼的呵斥她，愣了一下之后，估计是这才反应过来我已经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只得悻悻然的撂下几句场面话，然后拉着二表舅灰溜溜的走了。 然而过了没两天，就有邻居告诉我们，说我这位二表舅家的媳妇并不老实，回去之后就到处败坏我们家的名声，跟人说我父母都是白眼狼，当然也没少说我坏话，言语之中极其恶毒，对此我倒是不以为意，她这张嘴巴在十里八村都是出了名的臭，况且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家在村子里又是有口皆碑，所以即便她这样说了，基本也没什么人信。 起早贪黑的在家干了一个礼拜的农活，我依依不舍的告别了父母和爷爷奶奶，这才返回了坎杖子。 刚进办公室没多久，张鹤城就走了进来，等他关上门之后，先是问了问我这几天在家的情况，然后告诉我说，谢春龄已经打过了电话，会在十月中旬前后把第一批的核桃树给运过来，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这个不是什么问题。” 我略微沉吟了一下，道：“地早就已经腾了出来，而且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思想工作，乡亲们已经对咱们乡发展核桃种植没什么抵触，我明天再召集相关的乡干部还有各村的村支书和乡长开个会，再把这事落实一下。” 张鹤城想了一下，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参加吧，具体工作你来安排，我强调一下纪律。” 我点点头，对于这个提议我举双手赞成，本来张鹤城就是坎杖子乡的一把书记，有他参加，下面也能多重视一点。 送走了张鹤城，我就把周元鹏喊了过来，名义上是要他把我不在时候上面下发的文件拿给我，实际上最主要的目的还是问他关于王勇的事怎么样了。 周元鹏告诉我，说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王勇在任上这些年手脚并不干净，算上挪用公款和以各种名义受贿吃回扣，金额也有个小几万，问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听到周元鹏说出这个数字，我也是吓了一跳，然后暗自诽愎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当官，只是这么几年的时间，还是坎杖子这种贫困乡，王勇贪的钱居然都够在县城买一栋房子了，不过他既然贪了这么多，我对他更没有什么好愧疚的，隐晦的告诉周元鹏，让他把证据都保管好了，回头写封匿名的举报信到县纪委，剩下的事不用我多说，以他的机灵劲，自然明白怎么办。 在党校培训了有半个月，又回家务农了一个礼拜，我的案头积累了大量的工作，跟张鹤城开完会后又足足忙活了两天，我才算是勉强处理完，然而还没等我消停，薛翰林就来了，说是要到两个村的重建现场去看看，让我和张鹤城陪着一起去。 经过近两个月的日夜施工，灾后重建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等我到现场的时候，只见一栋栋崭新的民房整齐的座落在原址之上，不仅重新规划了村内的道路，甚至在各家的院落周围还栽上杨柳树，与我走之前相比，的确是有种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惹得薛翰林连连夸赞不已。 “薛县长过奖了，我们只是落实了县委县政府关于这次灾后重建的规划和意图，真正劳心费神的还是薛县长您，要不是有您一直积极协调县里的各部门帮助我们工作，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张鹤城笑呵呵的摆摆手，虽然同为蔡公民的嫡系，但他却不敢把功劳都算在自己头上。 事实上也的确像张鹤城所说的那样，如果这次重建工作仅仅依靠坎杖子乡本级财政的话，要想完成这样大的工程简直是痴人说梦，就算是是有民政和住建等部门的配合，也没人敢保证有人不会为了一己之私从中作梗，随便哪个环节耽搁上两天，如果导致工作到最后没有如期完成，领导追问起来，责任还是在我们乡里。 在官场上，千万不要指望哪个领导会主动承担责任，而且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真的去追责一位领导，顶多也就是开个会，然后当众含沙射影的批评一下，被处理的往往都是下面的替罪羊，这也是为什么一旦从政之后，大家都费尽心思往上爬的原因。 有功劳是自己的，出了事是下面的，所谓的那种刚正不阿敢于承担责任的领导干部，在过去的的确确是有，但现在就基本上只能在小说中或者影视作品里才能看得到了。 不过这次灾后重建的工作进展顺利，实际上张鹤城的功劳也很大，薛翰林毕竟是一个主管了全县好几个领域工作的副县长，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扑在这项工作上，分身乏术，很多事情自然就由张鹤城在一线亲力亲为，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其实按照正常的分工来说，类似于这样的建设工作是政府行为，理应由我这个主持政府工作的副乡长来负责，但之前的时候，张鹤城特意跟我谈过，问我能不能把这项工作交给他，不过他并没有向我隐瞒为什么这样做，而是跟我坦诚布公了原因。 能在四十多岁这个年龄当上乡党委书记，张鹤城并不是没有野心，实际上他还有很大的可能更进一步，不过在普通的县区这一级，正科升副县可是一个难关，因为这一步所需的提拔权力并不在县里，而是在市一级，这就要求张鹤城除了人脉之外，还要有让人心服口服的政绩，所以这次灾后重建工作对他来说，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契机。 不过对于这点我倒不是那么在意，因为我和张鹤城之间既不是竞争关系也不是敌对关系，相反还是合作关系。 我毕竟只是一个副科级，虽然论起在工作中的突出表现，提拔为正科已经绰绰有余，但就像蔡公民和邵春江所说的那样，因为工作时间实在太短，根本不可能现在就马上破格提拔，我估计最少也要满上一年，既然我连正科级都还不是，那和张鹤城就根本有没什么好争的。 况且摸着良心说，张鹤城来坎杖子之后对我的确很不错，我没理由不送这个顺水人情。 又到安置点视察了一圈，回到乡里之后，薛翰林对我和张鹤城千叮万嘱，说一定要确保在十月下旬之前，让受灾群众全部乔迁新居，他也会协调民政部门，全力做好各项过冬保障工作。 “那就这样，我和张书记分一下工，这段时间我就主要负责承接海宁农业大学核桃种植这个项目，薛县长说的这些，就还是由张书记具体负责，毕竟之前也都是由他一直做这个工作，做起来也顺手。” 我笑着提议道，这样一来我就表明了态度，明显是要把这个功劳让给张鹤城。 张鹤城自然是没有异议，薛翰林浸淫官场已久，当然一眼就看出了这里面的弦外之音，不过他也没有点破，而是让张鹤城出去，说他还有事跟我说。 等张鹤城离开之后，薛翰林笑着道：“昨天蔡书记开了一个会，是关于你提出来那个仿古一条街的，他老人家准备亲自负责，由招商局牵头，组成一个考察团，到省城奉阳的燕西古玩城学习借鉴一下先进经验，蔡书记在会上可是亲自点了将，说让你跟着一块去。” “什么时候去？” 我皱了皱眉，燕西古玩城可是全辽海最大的古玩交易中心，蔡公民选择去那考察，这雄心壮志可见一斑，不过他既然大张旗鼓的把我摆上了台面，足见他对我的重视，可问题是谢春龄他们马上就要到了，如果在时间上冲突的话，我也只好请张鹤城帮我分担一下。 “这个你不用担心。”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担忧，薛翰林笑了笑道：“保守估计也要在十一月上旬，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你也好提安排一下工作。” 我点点头，表情有点凝重，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第一次和蔡公民这种级别的领导出去，随行的也都是各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而且蔡公民既然点名让我去，估计也会问问我的想法或者建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要是不能说出点什么，或者是说的太浅陋，那丢的可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脸，力捧我的蔡公民脸上也肯定挂不住。 所以送走了薛翰林，我就马上给姜雨薇打了一个电话，让她从县城的图书馆借几本相关的书籍和材料，然后通过客车给我捎了过来，经过几天的突击功课，再加上有刘晓玲这半个内行做老师，我也有了大致的想法。 然而还没等我松口气，县纪委的一行人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坎杖子，带队的不是别人，居然是赵一凯的父亲，也就是县纪委的副书记赵明，简单的寒暄之后，他就向我和张鹤城表明了来意，说是接到群众举报，王勇身为坎杖子乡党委副书记存在一些违法违纪问题，他们过来调查一下，让我们配合工作。 “这个没有问题，赵书记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保证全力支持就是。”张鹤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不过最后还是拍着胸脯保证道。 赵明点点头，眼神一厉道：“那就先给我们腾出一间办公室，我们需要对王勇进行隔离审查，然后让你们乡财务，把最近几年由王勇经手的账务往来给我们看一下。” 第70章 深夜金莉莉的诱或 王勇被县纪委从他办公室里带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写满了茫然的惶恐，见到他这副样子，说实话，我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这不是同情和怜悯，相反，王勇沦落到这种地步，完全可以说他是罪有应得。 如果他是个好官，又有能力，那么县里肯定不会在刘文才下台之后，让我来主持乡政府的全面工作。 同样的，如果他为人正派，就不会因为嫉妒而再三的针对我，我也就不会在忍无可忍之后奋起反击，那么他也许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再者，我不是没有给过王勇机会，我承认我有野心，但是我也有自己为人的底线，如果他通过正当手段当上了乡长，我即便心里不服气，那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账务这个东西，只要不是真实的，就一定存在不合理的地方，更何况以坎杖子乡财务的水平，明眼人一看就是漏洞百出，再加上周元鹏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掌握的证据交到了赵明的手里，这下子铁证如山，王勇即便是想抵赖也找不到令人信服的说辞。 等县纪委会同检察院的人把王勇带走之后，张鹤城就找到了我，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说晚上找个地方吃个饭，顺便喝点小酒，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强调了一下就我们两个人，这才转身离开。 我看着张鹤城略带萧索的背影，有点茫然，这是自从他来坎杖子之后第一次找我单独吃饭，也是第一次找我喝酒，但我大抵能猜的出来，他之所以找我，八成还是跟王勇的事有关。 晚上的时候，张鹤城带着我来到了乡里的一家餐馆，随便点了一个小菜，他就端起了杯子，道：“常思，来坎杖子这么久，才第一次跟你坐一起喝顿酒，不会怪我吧？” “张书记这是说哪里的话。” 我赶紧拿起杯子，诚恳道：“我一直认为，感情这个东西并不一定在酒里，就像嘴巴上说的再好听，也没有行动上来的实在，说实话，自从你来之后，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可以说受益匪浅，但越是这样，我就越不敢像这样邀请张书记你，怕你觉得我虚伪。” “那既然这样，客气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 张鹤城呵呵一笑，道：“咱哥俩走一个？” “先干为敬。”我一脸郑重的看着张鹤城，然后一仰脖就把酒灌进了嘴巴里。 张鹤城同样也干了一杯，然后咂摸咂摸嘴，道：“常思啊，既然咱哥俩的感情摆在这，那我就有话直说，看到王勇被县纪委带走，你有什么感觉？” 听张鹤城这么一问，正在给他倒酒的我动作停顿了一下，这才道：“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反而还觉得有些兔死狐悲。” “哦？听你这意思，是后悔了？”张鹤城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 “后悔倒是谈不上。” 我摇了摇头道：“我父亲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是从小的时候他就教育我，说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王勇之所以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我说这些你可能不信，我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也没想过置谁于死地，其实这个结果完全可以避免，只不过是王勇想不开。” “也并非是王勇完全想不开，这其中还有一些不甘心的成分。” 张鹤城看着我道：“我很早就说过，你若是从外乡调过来的也就罢了，偏偏是刚来没多久就破坏了论资排辈的游戏规则，虽然这不是你的本意，但换成谁都不会甘心，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你对抢了王勇的位置也并没有心安理得，否则也不会对他百般忍让，一次又一次的给他机会，不过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也没想到他在任这几年，居然会贪污了这么多的钱，说他咎由自取，倒也没冤枉了他。” “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叹了一口气，道:“不过这件事也给我敲响了一个警钟，人间正道是沧桑，这人呢，还真是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你能这样想倒是很难得，土话说的好，人永远看不到自己的后脑勺，从别人身上汲取教训，也希望你能一直坚守这样的底线和原则。” 张鹤城有些欣慰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话锋一转，正色道：“不过这件事，我希望到此为止，无论王勇最后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处理结果，你都不要再继续追究。” “张书记，这点你放心，还是那句话，只要王勇肯罢手，我也不会小肚鸡肠，再说我手头的事一大堆，也不想把精力浪费在他的时身上。” 听张鹤城这么一说，我顿时就明白过来，在官场上本就关系复杂，王勇这件事虽然发生在乡里，但对其他人也是有牵连的，远的不说，就说在财政这一块，连带着财政所长和会计都免不了受到波及，而财政所长许东升又跟财政局长有亲戚，所以那位掌握着全县财政大权的大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而且我敢肯定，像他这样情况的人绝对不止一个，我要是再不依不饶下去，那可就真是不知好歹了。 “赵明走之前私下里跟我说了，这件事王勇打算一个人抗了，但相应的，他的处分结果也就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张鹤城瞥了我一眼，道：“我就是怕你棱角太过锋利，有些事情想不开，才打算做做你的思想工作，你能想得开就好，退一万步说，这对你也并没有什么不好，也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我点点头，张鹤城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王勇虽然是罪有应得，但我指使周元鹏搞他的事也不光彩，传出去对我的名声更是没有任何好处，好在这件事上我是异常的小心，周元鹏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我的暗示下完成的，并没有留下任何的把柄，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第三个人参与，他绝对不敢出去乱说，否则我不用想就知道是他干的，以周元鹏的机灵，他就是再傻也也不会干出这种蠢事。 见我答应下来，张鹤城显然是心情大好，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我同样也很高兴，但我们两个并没有因此而酒逢知己千杯少，正事既然说完了，酒反而就是次要的，反正我们两个并没有喝的太多，当然我也不会傻到真让张鹤城请客，付了账之后我们两个就回到了乡政府。 然而我刚进办公室不久，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按理说这个时间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的事，否则是没人敢来打扰我，我疑惑的打开门，一个在我意料之外但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人站在了门口。 “武乡长，你还没睡呢？” 金莉莉勉强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不过我有点事想麻烦你一下。” “都已经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好么？” 我皱了皱眉道，不用想也知道，金莉莉所谓的事，八成是跟王勇有关，对于他的事我已经不想再多提，况且夜深人静又是孤男寡女，我还真怕她闹出点什么事来。 “是……是一点私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金莉莉露出了几分哀求的神色道：“武乡长，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好么？” “那好吧。” 金莉莉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要是再拒绝就有点不近人情了，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她走进屋之后，我并没有关上门，而是用一把凳子把门顶上，这才给金莉莉倒上一杯热水，问她找我有什么事。 金莉莉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咬着嘴唇道：“武乡长，我知道王书记以前对你多有得罪，但是这回我想恳求你，能不能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救救他？” 我玩味的看了金莉莉一眼，道：“哦？先不说我能不能救他，就算能救，可是我为什么要救他？把他救回来，继续在背后阴我，给我使绊子添堵吗？” 金莉莉迫不及待的说道：“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保证！” 我继续追问道：“那你跟我说说，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又凭什么能保证？” “因为……因为……”金莉莉顿时语塞，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俏脸上满是挣扎的神色。 “金姐，王勇他如果早听你的劝就好了。” 我叹了一口气，由衷道：“放手吧，为了他这种人，我都替你不值。” 金莉莉脸色顿时大变，失声道：“你……你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但却并没有把那次恰好碰到他们俩个在王勇房间里苟且的事说出来。 “既然武乡长你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金莉莉用近乎是哀求的语气道：“我知道你深得蔡书记赏识，有你出面肯定能救得了王勇，你就看在我撮合你跟刘晓玲的面子上，帮我这一回好么？” 我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说实话，这件事现在已经不是我能左右的了，而且张鹤城虽然说对王勇的处理不会太严重，但具体是怎么一个结果他也没说，我也拿捏不好这个尺度，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金莉莉说。 “武乡长，我知道这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只见金莉莉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走到门口把门关好，这才走回来站在我面前，冲我惨然一笑，一边伸手解开衣服上的扣子一边道：“金姐没什么好报答你的，只剩下这副身子，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第71章 孽缘 “金姐！你这是干什么？！” 我吓了一大跳，赶紧站起来，一把就抓住金莉莉正要脱衣服的手，开玩笑，像我一样在乡政府大院里住的可不少，这夜深人静的，要是闹出什么动静，任谁闻讯赶来看到她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我哪怕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金莉莉用力挣脱了我的手，然后就双手掩面坐在椅子上嘤嘤哭泣起来。 “金姐，要不这样，你先回去冷静一下，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看到金莉莉哭的伤心，我也不免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不着声色的把门打开假装透透气，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就是看在刘晓玲的面子上，我也得帮你不是？” “真的？”金莉莉抬起头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道。 “当然是真的。” 我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的看着金莉莉道：“不过王勇犯得事摆在那里，又是证据确凿，我也不能跟你打包票，只能说是我尽力帮你求求情，不过你得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也好对症下药。” “那……那我就回去好好想想，等明天我再告诉你。” 金莉莉咬了咬嘴唇，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刚才的事你别介意，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时心急才……” “我知道，我知道。” 我打断金莉莉，示意我理解，但还是出于好意提醒道：“金姐，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有家庭的人，不论王勇最后落得一个什么下场，该断的，还是断了吧。” “我……我知道了。” 金莉莉凄然一笑，道：“武乡长，那既然都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我点点头，等送走了金莉莉之后，我才长出了一口气，不过躺回床上，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从金莉莉的表现来看，她虽然知道我和王勇之间是有矛盾的，但是并没有怀疑是我在幕后推波助澜，要不然她也不会出此下策的来找我。 说实话，我想过金莉莉对王勇是有感情的，但没想到她居然用情至深到这种地步，甚至连糟蹋自己的身体也在所不惜，我很好奇，王勇到底是何德何能，才能让这样一个女人对他如此付出。 不过很快，我就从金莉莉那里得到了答案。 第二天上午金莉莉又来找我，问我有没有空，说她想找我唠唠嗑，等我给金莉莉倒上一杯水，兴许是长久以来的压抑让她有些控制不住，又或者是出于对我的信任，这才把王勇和她之间的孽缘娓娓道来。 和刘晓玲说的差不多，金莉莉的身世的确比较凄苦，长得漂亮成绩优异，但家里却没有钱供她读书，再加上父母的封建思想作祟，可以说金莉莉和自己现任的丈夫没有任何感情。 金莉莉说她和王勇其实早就认识，她念初中的时候王勇是她的班主任，一直对她很照顾，当年金莉莉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高中却没有钱去念书，为此王勇还数次去她家做思想工作，可惜金莉莉的父母都是一根筋，最终也没能改变这个结果。 “虽然高中没念成，但我还是对王勇很感激的。” 金莉莉说到这里抽泣了一下鼻子，然后用手抹了抹眼泪，眼神中就多了一抹追忆的神色道：“因为数学好，嫁人之后没多久，我就在村里当上了会计，后来阴差阳错就来到了乡里，结果上班的第一天就碰到了王勇，唠了几句才知道，原来他早就从学校调到了乡政府，那时候他都已经是副乡长了。” 我点点头，如果她和王勇之前有这么一段交集的话，那发展到今天这种关系也不足为奇。 而之后金莉莉的话也证明了我的猜测，就像言情小说里的情节一样，自打金莉莉来乡政府之后，王勇对她就格外的关照，也许最开始只是出于对学生的关心，但到后来就慢慢变了味道，不过谁也没有因此而捅破那层窗户纸，直到金莉莉的丈夫生了重病，不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欠了不少外债，正当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又是王勇站了出来。 王勇利用手中的权力给金莉莉用其他的名义报销了不少医药费，后来又帮她转了正，出于一种报答的感激，还有几分爱慕，所以当有一次王勇醉酒之后来找她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 窗户纸既然被捅破，那就一发不可收拾，自那以后金莉莉就成了王勇的情妇。 “就像你说的那样，虽然理智告诉我，我是有家庭有丈夫有孩子的女人，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金莉莉呵呵一笑，满脸的自嘲道：“武乡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很不知廉耻？” “也许从道德伦理上，你的所作所为我不敢苟同。” 我摇了摇头，看着金莉莉的眼睛认真道：“但感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而且就你的身世来说，我可以理解，你也值得同情，所以我并没有瞧不起你，相反，我对你还有点敬佩。” “谢谢你这么说，不过我不需要同情，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金莉莉抹了一把脸，盯着我道：“武乡长，我就恳求你这一次，就当我把欠王勇的都还清了，之后我也可以心安理得的和他彻底断绝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我只能说我尽量，但我无法向你保证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把张鹤城告诉我的那些说出来，这里面涉及的东西牵扯太多，没有必要让金莉莉知道，而且我这样也不算是说谎，王勇既然已经准备把事情都自己扛下来，那么作为代价，他的处分肯定就不会太严重，最后的结果应该能在金莉莉接受的范围之内。 见我答应下来，金莉莉这才露出几分笑颜，颇为不好意思的为前一天晚上的事向我道歉，这才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等金莉莉走后，我沉默了很久，其实严格来说她并不是一个坏女人，相反还很可怜，可以说金莉莉从小到大所遇到的几乎每一件人生大事，她都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力，碰到王勇这样一个人，对她而言，也不知道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武乡长，张书记说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正当我为金莉莉心生感慨的时候，周元鹏突兀的走了进来，而且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相较以往不同，颇有些功臣自居的意味。 我不着痕迹的瞥了他一眼，直到快走出房间的时候，才清冷的警告道：“小周，下次别忘了敲门。” 说完这些我并没有看周元鹏的脸上是什么表情，而是径直的来到张鹤城的办公室。 “常思，你来了，坐。” 张鹤城示意我坐到沙发上，一边拿起一张纸递给我一边道：“根据实际情况和工作需要，我觉得有必要对咱们乡个别岗位和人员进行一下调整，你看看，有什么意见没有？”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份乡干部名单，不过仔细浏览了一遍我却发现了一些端倪，因为这些乡干部基本上都是原来王勇所分工管理的各站办负责人。 我顿时就明白过来，随着王勇被纪委和检察院的人带走，和他有所牵连的那些人，尤其是手脚同样不干净的，已经不适合继续胜任原岗位，所以调整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觉得没有必要全都调整，毕竟有些干部还是很不错的，太草率会打击他们的上进心和责任心。” 我斟酌了一下措辞，道：“不过像党办，还有食堂等一些站办的负责人，的确年头是有些长了，可以适当调整一下。” 之所以选这几个地方，我并非是无的放矢。 王勇虽然能够贪污乡本级财政的钱，但其实他与乡财政所并没有直接关联，因为那不归他所分管，所以要想从财政那里把钱弄出来，就得用一个取巧的法子，那就是指使他所分管的各站办，像做乡大会前期准备工作一样，以类似的名义把钱划拨出来，他才有染指的机会。 这也就是只要王勇自己抗下来，财政所长许东升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原因，因为他们之间并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只要王勇不咬他，县纪委即便是明知道他们之间有勾结，也没有查办的理由，至于账目问题，也完全能用业务不精，各站办怎么报就怎么上账的理由搪塞过去。 “你继续说。”张鹤城颇为赞赏的看了我一眼道。 “张书记，自从上一次我去县里回来之后，就一直有个想法。” 我看着张鹤城，正色道：“在县里，之所以分为县委办和县政府办，是因为两办所属的党委政府序列不同，担任的职能也不同，工作量还大，甚至很多人同时兼任领导的随员秘书，所以分成两个单位也无可厚非，但在咱们乡，党委办和政府办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很多类似于文件传阅和后勤的工作都是重叠的，完全没有必要分开，既然这样，那干脆合并成一个党政办，岂不是更好？” “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张鹤城眼前一亮，点点头道：“那你说，这个党政办的主任，由谁担任比较好？” “我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张书记你考虑一下。” 我淡淡一笑，道：“你觉得刘晓玲怎么样。” 第72章 王勇的反击 在乡镇这一级，无论是党委办主任还是政府办主任，虽然名义上是主任，但实际上绝大多数都没有级别，仅仅只是科员而已。 刘晓玲身为县委组织部下放到坎杖子锻炼的干部，胜任这样一个位置，从能力上讲已经是绰绰有余，而且上升到某种“政治”层面来说，既然是组织部的人，那怎么说也得管点人管点事，要不然从面子上讲，那也说不过去。 坦白说，跟张鹤城建议合并之后的党政办主任由刘晓玲来担任，其实我或多或少也有一点私心，因为这个部门属于是乡政府大院的中枢部门，上传下达和会务接待等基本工作不用多说，接触的也都是基层政府的核心，所以不可避免的就会知道一些秘密和内幕，这样一个位置，在潜意识里我觉得还是用自己人比较好。 对于我这个提议，张鹤城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又商量了其他几个站办负责人的人选，离开他的办公室之后，我就像邀功似的找到了刘晓玲，并且告诉了她这个消息，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刘晓玲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太高兴，相反还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你最近是怎么了？自从党校培训之后，我就觉得你怪怪的。” 我皱着眉头问道，其实这段时间，尤其是最近这几天，我就隐隐约约觉得刘晓玲哪里不对头，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的发呆。 “没……没有。”刘晓玲勉强的笑了笑，道：“瞧你说的，我要是真有什么事的话，当然是会跟你说的啊。” “哦，那就好。” 我狐疑的看了看刘晓玲一眼，虽然直觉上她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些隐私，而且身为男朋友，我也得给刘晓玲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再说也很有可能是她自己家里的事，不方便让我知道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就没有想太多。 嘱咐了一些刘晓玲上任之后需要注意的事项，我就离开了她的办公室，等吃过午饭之后不久，就接到了谢春龄打来的电话，说第一批核桃树已经从海宁上了火车，预计十几个小时之后就会到达湘云，让我们提前准备一下。 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这批核桃树到湘云之后，是由主管交通运输的薛翰林负责，组织卡车队运送到坎杖子，不过我和张鹤城也不可能干等着，给薛翰林打电话说明情况之后，我们两个就乘着客车来到了县城。 晚上薛翰林做东，算上他的秘书范长平，我们四人来到了湖仙居，刚落座之后不久，薛翰林就带着范长平端起了酒杯道：“来，鹤城常思，努力了这么久，这下子核桃树总算是给运过来了，我和长平向你们表示恭喜，这下子，坎杖子的乡亲们算是有盼头了。” 张鹤城连忙摆摆手道：“哪里，这还不是因为蔡书记和薛县长你的大力支持，这杯酒，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是。” 我也出言帮腔道：“就是，薛县长，要不是你从中协调，我和张书记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把这么一大批树运回去，所以无论是从个人角度还是从工作角度，都应该是我们敬您才对。” “好了，客气的话就都别说了，再说下去，这天可就亮了。” 薛翰林呵呵的笑了笑，道：“来，那就为了我们坎杖子乡能够早日脱贫致富，为了乡亲们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干杯！” “叮”的一声，四只杯子碰到了一起，然后又各自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薛翰林瞥了我一眼，突然问道：“对了，常思，之前听小初说，农委那边空出了个副主任的位置，蔡书记问你有没有想法，你是怎么想的？” “还有这事？” 张鹤城显然是之前不知道，皱着眉头用有些责怪的语气对我道：“常思，按理说这是你个人的事，我不应该过问，但咱们两个搭班子一回，你怎么着也该告诉我一声吧。” “我以为你都知道。” 我愣了一下，不过想想初成章也是在党校的时候顺便告诉我的，张鹤城不知道也属于正常，在座的又没有外人，我也没有隐瞒，除了和林长清演戏的事略过不提，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这才道：“说实话，农委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但就长远发展来看，我觉得还是坎杖子更适合我。” 薛翰林和张鹤城浸淫官场已久，范长平身为领导的秘书自然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听我这么一说，三人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不过谁也没有因此发表什么意见。 说到底，其实在官场上，一般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很少有人会为旁人的事提建议，尤其是这种关系到政治前途的事，如果听从建议之后发展的好那还好说，如果发展的不好，反过来还要落得一身埋怨，甚至是结仇，那就得不偿失了。 酒足饭饱之后，送走了薛翰林以及他的秘书范长平，我和张鹤城就找了个招待所，兴许是长久以来规划的大事有了着落，我们两个都有些兴奋，这一夜我们谈了很多，包括坎杖子乡未来的发展以及我们个人的前途，然后张鹤城告诉我，说他在听到我不打算去农委的时候，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实际上是松了一口气的。 说实话，我之所以决定留在坎杖子，其实也有一部分是张鹤城的原因，首先他为人正派，而且从不抢功，最重要的是对我相当不错，可以说，自从张鹤城来坎杖子之后，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也愿意跟着这样的人一起搭班子，再说坎杖子虽然又偏远又穷，却也是一个容易出政绩的地方。 打一个不算太恰当的比喻，在学校考试的时候，成绩不好的孩子偶尔考了一次及格都会让老师惊讶不已，而那些好学生就算回回考满分也让大家觉得习以为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同样的道理，就拿这次发展核桃种植来说，在坎杖子就是一件让领导上心全力支持的大事，但要是在排名靠前那几个乡，这就算个屁大点的小事。 所以像农委这样的地方，起点越高，相反却更不容易干出什么让领导眼前一亮的大事。 第二天还没有到火车到达辽源的时候，我和张鹤城就早早的来到了火车站，远远的就看着路边停着一排排大卡车，足足有三十多辆，极为壮观。 等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汽笛声，火车总算是进站了，谢春龄领着十几个似乎是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下车以后，我们互相介绍一下，又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开始卸货装车。 谢春龄运来的核桃树明显是经过修剪的，光秃秃的只保留一些必要的主干，根部带着厚厚的泥土用塑料布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但就是这样，在搬运的过程中谢春龄还是对工人们千叮万嘱，说一定要小心，如果伤了根系那就很难成活了。 又花了三个多小时装完车，我们这才浩浩荡荡的离开火车站，等到达坎杖子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我和张鹤城一合计，反正黑灯瞎火也干不了什么，索性就在食堂摆了几桌酒席，为远道而来的谢春龄一行接风洗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犒劳一下司机师傅们。 晚宴的气氛很热闹，但大家却不约而同的刻意没有多喝酒，等到凌晨三四点钟天刚刚蒙蒙亮，我们就分成了四个组，每个组负责栽植两个村，这是事先计划就好的，树木这个东西毕竟不能长时间的离开土地，这样同时进行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核桃树的成活率。 我这一组负责的是杜家沟村和小满子村，跟着我一起去的还有谢春龄带来的三个学生，等到杜家沟的时候，早就闻讯赶来的乡亲们就把大卡车围了个水泄不通，当然他们可不是来凑热闹的，县城里卸货的工人我们自然不能带来，工钱贵不说，就是往返的路费我和张鹤城花着都感觉心疼，再说挖坑和栽树也需要人手，索性肥水不流外人田，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只要能在半天内干完，报酬就是每人十块钱，各村的乡亲们都是抢着报名。 三个农校的学生详细的为大家介绍了一下栽植核桃树的注意事项之后，大家伙就在我的带领下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直到快傍晚的时候，当转战小满子村的最后一颗核桃树被埋进地理填好土，我望着整整齐齐的核桃林，终于是咧着嘴笑了起来。 陆陆续续的回到乡政府大院，车队的队长谢绝了我和张鹤城留下来吃晚饭的好意，领着车队就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不过谢春龄和他的学生并没有走，因为接下来，他们还需要给村民们普及核桃种植的技术和基本知识。 这本来是挺顺利值得高兴的一天，然而晚上正当我们在食堂里庆祝的时候，伴随着一阵发动机的轰鸣，两辆桑塔纳轿车就开进了乡政府的大院。 让我意外的是，领队的居然是我前不久见过的赵明，然而更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当他面无表情的走到我面前之后，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就说道：“武乡长，我们怀疑你跟一起贪污受贿案有关，请你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 第73章 遭遇电刑 当着谢春龄和他那么多学生的面，赵明说我贪污受贿，我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非常难看，然而还没等我辩驳，张鹤城就冷声道：“赵书记，你搞错了吧，要说武常思贪污受贿，我张鹤城可是第一个不相信。” “我也是不信的。” 赵明公式化的笑了笑，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武乡长才有必要跟我们走一趟，去证实一下自己的清白，张书记，你说呢？” 被赵明这么一呛声，张鹤城还想说什么，我却伸手拦住了他，然后对赵明道：“清者自清，我武常思行得正坐得端，跟你们走一趟也无妨。” 说完我就拨开了赵明他们，正准备走进轿车，赵明却又从身后喊道：“等等，武乡长，还有一个人，我们也需要带走。” 我皱了皱眉，问道：“谁？” 赵明犹豫了一下，道：“还有一个叫刘晓玲的。”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我脸色猛然一变，眯起眼睛厉声道：“要我配合你们查案，这可以，但是请不要得寸进尺！” 兴许是被我的气势所慑，又或者是觉得我现在也是蔡公民眼前的红人，赵明怕得罪不起，他张了张嘴唇，最后语气就软了下来道：“武乡长，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希望你能理解，如果不是事态紧急，我们也不会在这大晚上就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你说是不是？” 张鹤城沉吟了一下，道：“常思，别为难赵明他们，你和刘晓玲该去就去，一会儿我给蔡书记和薛县长打个电话，跟他们说明一下情况，有他们做主，我看谁敢冤枉你。” 张鹤城说这话，明着是要我配合工作，但内里却是在警告赵明他们要秉公办案，要是敢耍什么阴谋手段的话，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借着食堂和小轿车昏黄的灯光，我注意到赵明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抽了抽，大概是他也没想到只是一次普通的协助调查，居然会引得两位大佬插手关注。 不过这样一来，我也就没办法再说什么，只好不情愿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赵明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挥了挥手，我这才注意到他们这一行中居然还有两位女同志，想必是提早就为刘晓玲准备好的。 等张鹤城把金莉莉叫来的时候，她先是颇为震惊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就一下变得惨白，但是最终却没说什么，而是领着那两位女同志去了刘晓玲那里。 过了好一会，刘晓玲才走了出来，不过明显是被吓得不轻，一张小脸没有丝毫的血色，甚至那双大眼睛里也写满了惶恐和不安。 我以为她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有我在，你不必担心。” 刘晓玲喏喏的点点头，咬了咬嘴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既然是接受调查，我和刘晓玲自然是不可能乘坐同一台车，我知道这是组织纪律，目的是为了防止互相串供，但理解归理解，心里却难免有些不舒服。 在临要上车的时候，我略带歉意的转过头对着张鹤城道：“张书记，我不在的时候，谢教授一行就麻烦你了，还要你费心组织乡亲们来学习的事，实在是给你添乱了。” “你说这些干嘛？” 张鹤城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家里有我，放心吧，早点回来，我等你。” 我点点头，这才钻进了桑塔纳的后座，刚一上车，两个精壮的男子就一左一右把我夹在了中间，我皱了皱眉，最终却没有说什么。 虽然我之前表现的很镇定，也知道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县纪委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仅凭王勇一面之词就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值得他们怀疑的证据，要不然就像赵明说的，他们也不会闲的没事干，大半夜就匆匆忙忙赶来。 另外让我不明白的是，就算是王勇反咬一口，这又关刘晓玲什么事，她目前还只是乡政府办的小科员，又不是领导，总之这事透着一股子诡异。 人总是对未知的事件充满了恐惧，但即便是经历了谢文媛事件，还有姚援朝和刘文才的栽赃陷害，我仍旧是有些忐忑不安。 “等到前面停一下，晚上喝水有点多，我去方便一下。” 车走到半路的时候，赵明突然对着司机说了一句，等车停稳后，他便下了车，不过并没有走远，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淅沥沥的水声之后，赵明就回来了，不过并没有让司机马上开车，而是对着后面的两个人道：“路还远着呢，咱们也不能总停车，你们两个也顺便去一下吧。” 我身旁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但却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隐晦的看了看我，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放心，有我看着呢，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赵明见状呵呵笑道，那两个人犹豫了一下，然后就走下了车。 趁着这个工夫，赵明看着我用急促的语气道：“武乡长，长话短说，我们之所以急着带你回去并不是没有原因，王勇提供了一份决定性的账本和相关的票据，来之前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特意请了审计局一位资深老会计来看过，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我告诉你这些，就是给你提个醒，你一会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慌神，你记住，不管怎么问怎么说，你打死都不要承认……” 正说着的时候，那两个精壮男子就拉开车门回来了，赵明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恶狠狠道：“武常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两天我儿子被打的事，就是你指使人干的，这回落在我手里，要是冤枉了你，那算你走运，要是没冤枉，哼哼……” “呵呵，恐怕要然你失望了，对了，替我向你儿子问好，赵书记，我这个人有个缺点，那就是睚眦必报，你今天说的话，我可都记下了。”我配合着赵明冷笑道，同时不忘假装不经意的左右看了一眼，两个人犹豫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的稍微拉开了一点和我之间的距离。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赵明假装无所谓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示意司机开车。 等车子重新启动后，我却不禁陷入了沉思，很明显，坐在前面的赵明和司机都是自己人，但从他话里却不难听出，王勇的确是手里掌握了所谓的“证据”，而且真实性也不用怀疑，但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清楚，所谓什么贪污受贿，我压根就从来没干过，那么这些证据又是哪来的？ 我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受点委屈倒是没什么，我就怕刘晓玲为此受到牵连。 一路颠簸，等车子开到一幢二层小楼前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赵明没有跟我一起进去，而是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平房里，那两个人把我带到一个房间之后就离开了，正当我替刘晓玲暗暗担心的时候，门又被重新打开，然后走进来三个人，其中一个穿着宽松的大背心和大裤衩子，长得也极其猥琐，至于另外两个人也都是膀大腰圆，论体形完全不逊色于把我从坎杖子带过来的那两个。 “哟呵，武乡长，这么快就到了？” 猥琐男扯过来一把凳子坐在我对面，趾高气昂道：“行了，废话少说，贪污受贿这事，你承认不承认吧。” “我又没做过，为什么要承认？” 我瞥了一眼明显是来者不善的三个人，冷笑道：“这是谁家的狗没关好，放出来咬人了？” “妈了个巴子，行，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这样，那你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猥琐男冷笑了一声，从裤衩子的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短棍，也不知道他按了什么，短棍的顶端就呲呲的不停冒着电火花。 “电棍？” 我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镇定下来，电棍这个东西接触到皮肤肯定会留下伤痕，医学鉴定一下子就查的出来，就算他没脑子，幕后指使他的人也不会是个白痴。 似乎是猜到了我的想法，猥琐男咧嘴一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怕留下伤疤不敢电你？” 见他这样有恃无恐，我顿时生出几分不妙的感觉，不过还没等我答话，他就狞笑着挥了挥手，那两个壮汉各自戴上了一副早就准备好了的橡胶手套，然后就把我按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任凭我怎么挣扎呼喊都无济于事。 那猥琐男端过来一盆水，然后脱掉我的鞋袜强制我的双脚在泡在水里，这才狞笑着按开了开关。 直到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过来，水是导体，这样一来他完全可以在不接触我皮肤的情况下就把我折磨个半死，而且事后无论如何也鉴定不出来。 猥琐男把呲呲作响的电棍虚虚的按在水面上，冲我咧开嘴露出了一口难看的黄牙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有能耐你就电死我，我把话给你放这，只要你今天弄不死我，之后我就让你后悔来这世上做人！”我咬着牙倔强道。 “你他妈这是找死！” 猥琐男脸色一变，猛的就把电棍插进了水里，我顿时就感觉好像全身都被针刺到一样，浑身抽搐个不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才拿出了电棍，然后好整以暇道：“武乡长，这回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强自镇定住已经麻木但却仍时不时抽搐的身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妈的，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猥琐男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就又把电棍插了进去。 这一次的时间比上一次更长，痛苦也更猛烈，然而当他再次问我承认不承认的时候，我尽管头脑已经不太清醒，但还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猥琐男不甘心，又试了两次，直到大概第五次的时候，我终于承受不住，昏了过去，不过就在我失去意识的一刹那，我隐隐约约感觉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然后有人厉声喊道：“快住手！在弄就他妈死人了！” 第74章 刘晓玲的背叛 当我再次悠悠转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另一个房间里，鞋袜已经被人穿好不说，面前的桌子上还摆上了几样水果点心，甚至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如果不是从身体上传来的阵阵酸痛，我甚至怀疑，我之前所经历的酷刑，到底是不是一种错觉。 “你醒了？” 正当我头疼欲裂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接着就走进来几个人，赵明虽然也在其中，但为首的却是一个看上去一丝不苟，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此刻开口说话的人也正是他。 等这一行人在我面前坐好，我才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道：“刚才那几个打我的人呢？” “打你的人？” 听我这样一问，在我面前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几分莫名其妙的笑意，然后那位领头模样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笑道：“武乡长，这哪还有什么其他人，从坎杖子到县城一路舟车劳顿，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我皱了皱眉，很明显并不是我睡糊涂了，而是对方在装糊涂，一看这种架势我就知道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我没有在继续这种无意义的话题，而是问他们这里是哪里。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对面的男子倒是没有隐瞒，告诉我说这里是县纪委专门查办领导干部违规违纪的地点，而他也自我介绍了一下，说他叫谷晋鹏。 “谷书记？” 听到这个名字，我终于是错愕了一下，没想到眼前这位居然就是湘云县委常委纪检委书记谷晋鹏。 不过这样一来我也更加疑惑，按理说乡镇一级的违规违纪案件，一般来说都是像赵明这样的副职书记来负责就可以了，除非是涉案金额非常大，或者是影响范围非常广，谷晋鹏才会亲自出马，这回见到他老人家，我是真闹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了。 见我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就恢复了常态，我注意到谷晋鹏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然后问道：“怎么，感觉你好像不怕我？” “有什么可怕的？” 谷晋鹏到底是大了我好几级的领导，我斟酌了一下措辞，道：“说敬畏是有的，但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怕你？” “呵呵，这么说来，根据王勇的举报，说你贪污了二十万的赈灾款，你也是肯定不承认了？”谷晋鹏似笑非笑道。 “二十万？” 我脸色猛的一变，如果是这样巨大的一笔金额，那么谷晋鹏亲自查这个案子也说得通，我皱着眉摇摇头道：“别说是二十万，就是两千块，两百块，我也可以问心无愧的说我没贪过。” “年轻人，别急着否认，我们要是没有证据，也不会大半夜的把你请过来。” 谷晋鹏挥了挥手，赵明见状就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还有几张票据递到我面前，不过在背对着其他人的一瞬间，赵明低头盯着我，然后极其隐晦的略微摇了摇头。 我不动声色的接过了小本子，隐约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有点像当初薛翰林领着调查组查姚援朝和刘文才一样，我甚至已经可以肯定，谷晋鹏八成是已经跟周泽明勾结到了一起，估计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我往死里整，要不然也不会有之前的一顿“开胃菜”。 尽管我问心无愧，可是当我打开账本的时候脸色还是猛然一变，因为上面清晰的记着四笔五万的款项从乡政府的账户划拨了出来，然后通过乡政府办又转了出去，根据上面的记载，这些资金的最终流向是一个私人账户，我又查看了一下其他几张财务票据，令我震惊的是，每一张居然都有我的亲笔签名。 我发誓，自从主持坎杖子乡的政府工作以来，尤其是涉及到财务这块，我都是格外的小心谨慎，每一次核销票据的时候我都会再三的查验，直到的确没有问题我才会签批，所以这些票据根本就不可能出自我手，我又凝神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回终于出看出了一些端倪。 虽然票据上的字迹乍一眼看上去非常像我的，但在行笔之间的细枝末节处却有略微的不同，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临摹我字迹的人水准非常高，而且一看就是经常接触到我的签名，否则的话，每张票据上的签字就都会像模板印出来一样，而不会像这样每张都有细微的差别。 “虽然模仿的很像，但这字迹并不是我的。” 我抬起头道：“谷书记，麻烦您给我拿一支笔还有一张纸，我写出来您仔细比对一下，就知道了。” 我本以为谷晋鹏出于自负会答应我这个要求，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却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你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你跟刘晓玲，是什么关系？” “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怎么了？” 我淡淡的笑了笑，这并不是有意隐瞒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是单纯的想保护她而已。 谷晋鹏似乎是早就料到我会这么回答，似笑非笑道：“普通朋友，不见得吧？我可是听说你们是恋人关系，怎么，你还想否认不成？” “就算我们在处对象，那顶多也就是违犯组织原则，还上升不到非法违纪的层面吧？” 我皱了皱眉头，在乡政府大院，我和刘晓玲隐瞒得极好，我自信应该不会有人看出来，知道我和刘晓玲关系的，也就只有金莉莉这个介绍人，但以她和王勇之间的亲密程度，后者知道我们的事也是很有可能的。 然而这时候想到刘晓玲，我却表情猛然一变，很明显这些人为了置我于死地，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结合之前对我刑讯逼供的手段，既然他们已经得知了我和刘晓玲的关系，难保他们不会为了达到目的把这些手段用在刘晓玲身上。 “你们对她怎么了？” 我眯起眼睛，平淡的语气中再也掩饰不住杀意，刘晓玲既然已经和我发生了关系，那就是我的女人，如果身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么我宁愿死也不会这么窝囊的活着。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谷晋鹏低垂着眼帘，道：“小伙子，你有空担心别人，还是先把你自己的问题交代清楚了吧。” “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还有什么交代的？先不说王勇所举报的账目问题是不是事实，就算是事实，签名是既然伪造的，那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侵吞了公款，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私人账户应该不是我的吧。”我摆了摆手，淡淡一笑道。 不可否认，的确是像谷晋鹏说的那样，他们没有真凭实据是不可能大半夜的把我给请过来，所以说这二十万的事八成可能是真的，但我自己的财产情况我比谁都清楚，这笔资金最终流向的个人账户绝对不可能是我的。 谷晋鹏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想法，笑道：“你是不是想说这是王勇的个人行为，是他伪造了你的签名，然后私吞了这部分公款，再嫁祸到你身上？” “难道不是吗？” 我皱了皱眉，道：“我和王勇有矛盾，这在坎杖子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且他这次出事是因为有人举报，按照常理来说他肯定以为是我做的，所以索性顺水推舟把这件事赖在我身上，一来为自己避免了一项重罪，二来因为主动交代可以减轻刑罚，这三嘛，还可以报复我，如果这样解释的话，那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哟呵，看不出来啊，我们这武大乡长懂得东西还挺多，这编故事的本领，可比平常看得那些小说精彩多了，啊？” 谷晋鹏一边左右看看一边揶揄，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之后，他才冷笑着对我道：“武常思，还是那句话，我们既然把你请来，那肯定就是手里有证据，你就算是想抵赖，那也得有足够的底气，不错，这个账户的确不是你的，但是你就不好奇它到底是谁的？” “是谁的？”我皱着眉头问道，听谷晋鹏这么一说，我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呵呵，看来你这是明知故问，不见不棺材不落泪。” 谷晋鹏站起身来，从赵明那里拿起一张纸扔到我面前，居高临下道：“这笔二十万的款项最终进了刘晓玲的户头，而你们又是男女朋友关系，这回，你要怎么解释？” 听到谷晋鹏这么一说，我顿时如遭雷击，大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哆哆嗦嗦的拿起眼前的那张纸，这才发现是一份银行的证明材料，虽然很短，但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那个户头的确是在刘晓玲的名下。 “怎，怎么会……” 我一下子瘫软在了座位上，除了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我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偏偏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年轻的男子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然后趴到谷晋鹏耳边，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谷晋鹏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喜色。 “行，你先出去吧。” 等那男子说完之后，谷晋鹏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这才笑着对我道：“武常思，刘晓玲已经交代了，是你指使她从银行开了这个账户，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准备坦白交代吗？” 第75章 脱险 背叛的滋味很不好受。 起先的时候，我以为这只是一场阴谋，是王勇的不甘心，同时也是周泽明一派打压蔡公民的契机，这才会对我不依不饶，但这件事毕竟不是我做的，我问心无愧，所以在面对谷晋鹏时，尽管他身为主管全县纪律检查工作的纪委书记，但我却没有丝毫打怵的心理。 因为假的就是假的，就像当初姚援朝和刘文才诬陷我一样，无论摆出来的证据看上去多么完美，但都会有破绽和缺陷，所以面对这种不利的局势，尽管对方一直咄咄逼人，我依然是理直气壮的。 然而让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刘晓玲居然也参与了其中，尤其是听到她说做这些都是受我指使的时候，更是在我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狠狠的撒上了一把盐。 我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伤心难过无奈震惊，我搜肠刮肚想出来的这些词语，在描绘我此时此刻心情的时候，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不知道在刘晓玲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这个账户是她的，这是不争的事实，这种关键性的证据，就算是谷晋鹏，他也没有这个胆子作假。 不过这样一来，先前刘晓玲种种与平常不同的表现也有了合理的解释，但相比于这些，我更想知道她做这些事情的原因。 我艰难的抬起头，望着谷晋鹏苦涩的问道：“谷书记，我有个请求，能不能让我见见刘晓玲？” “这恐怕不行。” 谷晋鹏摇了摇头，道：“在问题没有交代清楚之前，按照办案原则，你们是不能见面的。” 我点点头，其实这些我都知道的，之所以问出来，只是出于一种在没有被明确拒绝之前没法死心的幻想，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谷书记，我没有什么好交代的，我不知道刘晓玲为什么说是我指使她干的，不过这些所有涉及我的签字都是假的，至于钱为什么会在刘晓玲的账户上，我完全不知情。” “完全不知情？说的倒是很简单。” 谷晋鹏一脸不相信的看着我道：“那你们为什么要刻意隐瞒恋人的关系，现在出了事情你说不知情，你不觉得有点欲盖拟彰吗？” “我已经说过了，我和刘晓玲只是不想因为组织上的规避原则而分开，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我不耐烦道：“至于相信不相信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谷书记，都已经这个时间了，您能不能让我先休息一下？” 说实话，我的确是很累了，先是凌晨就起来种了一天核桃树，晚上刚和张鹤城坐下来招待谢春龄他们，还没等解解乏就被县纪委给带到这里，然后又被人用电棍折磨了一番，现在又加上刘晓玲的背叛让我身心疲惫，百无聊赖之下，我只想好好的静下来睡一觉。 “还是先把问题交代清楚吧，拖是拖不下去的。”谷晋鹏不置可否道，摆明了是打算要疲劳审讯。 然而这个时候，我即便是想配合也有心无力，在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之下，我只觉得头疼欲裂，紧接着两眼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隐隐约约的，我似乎是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见到了一身囚服的自己被关进了监狱，而在我面前又浮现出很多张面孔，有王勇的愤恨，有刘晓玲的楚楚可怜，甚至还有姜雨薇的冷漠以崔哲的洋洋得意，等梦到我的父母和爷爷奶奶被旁人从背后指指点点的时候，我猛然惊醒了过来。 入眼的是一片惨白的世界，我揉了揉还有些头痛欲裂的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里。 “武常思，你醒了？” 正当我茫然和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惊喜的叫声，我转过头一看，只见姜雨薇正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口，一张精致的脸庞此刻却略显憔悴，眼角甚至还残留着似乎是未干的泪痕。 我连忙问姜雨薇，我怎么会在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雨薇示意我不要着急，先是扶着我躺下，又拿来一条毛巾打湿了放在我额头上，这才告诉我说她也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早上刚上班的时候，薛翰林就告诉她说我正在前往医院的路上，我在湘云无亲无故的，就麻烦她照顾我一下。 “刚见你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你是被人抬进医院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武常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雨薇粉面罩霜道：“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跟我说，我保证给你出气！” “谢谢。” 我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不管姜雨薇这样说是否是出于真心还是做做样子，但此刻我刚刚经历了刘晓玲的背叛，正是处于感情最脆弱的时候，所以听她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有点感动，可犹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正当我思索该怎么措辞的时候，薛翰林敲门走了进来，见我已经醒了，他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神色，但很快，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举手示意姜雨薇出去，说他有事情跟我谈。 姜雨薇张了张嘴，似乎是想留下来，不过看了我一眼之后，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然后就走出了病房。 等姜雨薇出去之后，我终于是忍不住支起身子，脱口而出的却是刘晓玲怎么样了。 “你啊你啊，现在还在关心她？” 薛翰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冷哼道：“就是她把你给害惨了，要不是蔡书记及时赶到，你现在都不定成什么样子呢。” 我脸色一黯，然后强自稳定住心神，沉声问道：“薛县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已经查清楚了。” 薛翰林坐在我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犹豫了一下道：“王勇和刘晓玲暗中勾结，伪造你的签名从民政下发的赈灾款里贪污了二十万，王勇估计也是破罐子破摔，知道自己前途已经毁了，甚至还要面临牢狱之灾，就把这事诬陷到了你头上，企图拉你下水。” “那刘晓玲呢，她为什么说是我指使的？是不是他们也对她用刑了？”我急忙问道。 “用刑？他们对你用刑了？” 薛翰林脸色一变，顿时阴沉得可怕，他沉声道：“我见过刘晓玲了，她气色很好，你不用担心，比起这个，你先把你到纪委之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一遍。” 听到刘晓玲没事，我这才放下新来，把我受了电刑还有谷晋鹏是如何审讯我的过程说了一遍，我有些凝重的看着薛翰林，问道：“谷书记投靠到周县长那边了？” 薛翰林冷着脸，没有否认，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道：“在轮胎厂搬迁改造这个项目上，本来周县长已经逐渐取得了上风，却硬生生的被仿古一条街这个提案给扳了回去，原本他以为是蔡书记提出来的，即便是生气也无可奈何，但随着你逐渐被摆上台面，蔡书记为了给你造势，就把实情给说了出来，你要是周县长，你心里会不记恨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看来太出色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自嘲的笑了笑，道：“难怪他们那么急着对付我，想方设法让我认罪，估计也是算准了蔡书记在知道我被他们带走之后不会袖手旁观，只要拿着我的供词签了字按了手印，到时候即便蔡书记明知道怎么回事，估计也是无话可说。” “不过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好好休养，我先回去跟蔡书记汇报一下，你放心，他肯定不会让你平白无故受这份委屈就是了。” 薛翰林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走出了病房，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 由始至终薛翰林都对刘晓玲只字未提，虽然刘晓玲的的确确是背叛了我，但冷静下来之后，我觉得她之所以这样做，也许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从我跟刘晓玲认识开始到现在，我可以明显感觉得出来，她对我的感情不是假的，更不会因此而付出自己冰清玉洁的身体，而且现在仔细想想，她最近表现不正常的时候，有时神色似乎也很挣扎，不过不管怎么样，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两个已经回不到从前了，我剩下的唯一执念，也只是想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又为什么这样做罢了。 “武常思，对不起，我在外面都听见了。” 这个时候姜雨薇走了进来，一双大眼睛中虽然泛起了水雾，但却无法掩饰那眼神中令人发寒的煞气，她没有丝毫躲避的直视着我，用一种异常认真的语气道：“你告诉我，对你动手的人是谁？”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我的确不知道动手折磨我的那三个人是谁，但就凭那种熟练而又不会留下外伤的逼供手段，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们绝对是公安系统内部的人，而且长期从事刑事案件工作，所以要查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但眼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姜雨薇，我们认识这么久，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什么，但这次，我武常思想求你一件事。” 我同样直视着姜雨薇的眼睛道：“我求你救救刘晓玲，好吗？” 第76章 也许只是为了一个理由 当我从谷晋鹏口中听到涉案金额是二十万的时候，我虽然嘴上镇定，但在心里却是泛起了一阵滔天巨浪。 因为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知道，坎杖子为了脱贫致富发展核桃种植，这么大一个项目，总共也就花了不到二十万而已，再打一个比方，按照辽源市最繁华的市中心住宅楼均价四百一平来计算，那么这笔款项足足可以买下整整五百平！ 所以说刘晓玲涉及到这么大一个案件，除了像姜雨薇这样家世背景的人，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救得了她。 “我只能说，我可以试试。”姜雨薇略显为难的点点头，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我。 “谢谢！” 我对着姜雨薇感激道，其实我也知道，但凡像她们这样的大家族，在某种情况下比常人更讲究利益的交换，几乎从不会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尤其对于姜雨薇来说，刘晓玲完全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跟我就不用客气了。” 姜雨薇摇了摇头，然后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这才用有些复杂的语气问我道：“可是刘晓玲都这样背叛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帮她？” 被姜雨薇这样一问，我顿时语塞，可以这么说，以刘晓玲的所作所为，落得这样一个结果，说不好听点，叫罪有应得都不为过，依照我嫉恶如仇的性格，这根本就不值得我半分同情，但好歹她也是我女朋友，而且又把冰清玉洁的身子给了我，我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的袖手旁观。 “就算是把我欠她的，都还给她了吧。” 我苦涩的笑了笑，道：“总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两个想要继续已经是不可能了，所以如果能这样恩断义绝的话，我也会少了不少愧疚和心理负担。” “那……我尽力吧，你也知道，这样一个案子，涉及的金额这么大，县纪委也不可能在调查清楚之前就轻易下结论，况且我们现在也还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晓玲到底是主谋，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那个叫王勇的利用欺骗了，我们都不得而知，所以我也不能给你什么保证。” 姜雨薇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听到我这样说完之后，她的眼神中似乎是闪过一抹喜色，不过最终她还是看了我一眼，语气认真道：“而且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说服家里，我……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最后的结果不能让你满意，你……我希望你也不要怪我才好。” “怎么会。” 我再度摇了摇头，刘晓玲涉及的这个案件是什么性质，我身为半个当事人显然比姜雨薇更加清楚，可以说，如果她真的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姜雨薇能帮的忙其实很有限，不过在潜意识中，我觉得刘晓玲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事情，那肯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这并非是信口雌黄，论起家世来说，刘晓玲的确是比不上姜雨薇，但相对于普通人，她的家庭条件绝对是令人羡慕的存在。 金莉莉私下里也曾经很隐晦的透露过，刘晓玲家不管怎么说，百八十万还是有的，而且从她平常说话时透露出的信息来看，她父母既然为了弥补愧疚，从小的时候就舍得给她请四个保姆，这绝对是平常人难以想象的，甚至刘晓玲刚刚来湘云工作，他父亲就为她置办了一处房产，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差钱的主儿，为了二十万而冒险把自己搭进去，我觉得刘晓玲没有那么傻。 姜雨薇一听我说不会怪她到时候办不好，这才露出了几分笑容，和我说了一会话，她就说事不宜迟，得马上回县政府大院打电话跟家里说一声，然后又说晚上再来看我，这才离开了医院。 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原本强笑的脸才慢慢垮了下来。 我承认，在刘晓玲背叛我这件事上，我根本就不像我表现出来的那样坚强，所谓的释然也只是给别人看的，但人的生活环境决定了自身的性格和行为方式，刘晓玲必须为她自己所做出来的事情负责，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正如我和姜雨薇说的那样，其实到现在，我所固执追逐的，无非就是一个刘晓玲为什么背叛我的苦衷，或者说，我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仅此而已。 …… 我毕竟是从小干农活长大，在学校时又经常参加体育锻炼，尽管这几个月因为工作让我有所些懈怠，但常年累月积攒下的底子还在，而且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电击对我的身体带来的影响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所以没到两天，我就不顾姜雨薇的再三劝说而固执的出了院。 先是去了一趟蔡公民那里，不管怎么说湘云县委一把手亲自出面救我，我要是不识抬举的认为是理所应当，那基本上就不用再从体制内混了。 在官场上就是这样，你的好领导可以不领情，但是领导稍微对你好一点，说白了，就是想看你的感恩戴德。 在蔡公民办公室“发自肺腑”的感激了一番，我这才来到薛翰林的办公室，一进门我也没有隐瞒，而是开门见山的告诉他，我在纪委受的那顿电刑可不能就那么白挨了，怎么说我也得知道对方是谁。 说我小肚鸡肠也好，睚眦必报也罢，但是一想到当时他那副嚣张而又可憎的嘴脸，我根本就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件事我也问了赵明，他说具体的他也不清楚，因为按照谷书记的吩咐，他把你和刘晓玲送到县纪委之后，就去和其他相关人员一起整理审问你的证据和材料。” 薛翰林食指敲了敲桌子，皱着眉道：“我也跟其他可能知情的人打听过，不过都是三缄其口，你可能不知道，最近市里也有消息，说谷书记很有可能会往上再走一步，这个节骨眼上，本就要给三分颜面的蔡书记就更不能再问什么了。” “谷书记都要高升了，干嘛还要搀和进来？” 我讶异道，湘云县政坛现在的形势可真是波云诡谲，这些原本不需要站队的县委常委接二连三的表了态，我即便是不用想，也知道这场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不过对我来说，在知道了蔡公民不为人知的恐怖背景之后，只要我死心塌地的跟着他，那么最后等他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自然少不了我这一份。 “呵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体制内的事谁敢保准？别说谷书记现在还只是停留在据说和可能的阶段，就是已经内定的事，在会上没通过之前，也没人敢说板上钉钉。” 薛翰林自嘲的笑了笑道：“咱关上门不说两家话，当初以我的资历，提拔为常务副县长已经是绰绰有余，而且上一任常务副县长调离之后，市委和市政府的领导已经答应了提拔我，甚至连会议材料都已经形成了，在召开市委常委会研究干部的前一晚还告诉了我这个消息，结果呢，第二天开完会之后，突然告诉我说另外下派人来了，叫我继续努力工作，不要有想法，还给我扣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大帽子，你说有我这个前车之鉴，就凭周县长在市里的关系，要是真许下了什么，他谷书记能不答应吗？” “那，那您可是够憋屈的。” 我尴尬的笑了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常务副县长和副县长，表面上是两字之差，内里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常务副县长之所以称之为常务，那是因为它身为第一副县长，一般负责全县的所有事务或者比较重要的事务，并且主持县政府日常事务，在县长空缺或者离开期间代行县长职权，平时日常分工中分管重要部门和宏观经济部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分管财税部门，也就是直接管钱的，所以说非常的重要，这样一个职位属于常委也就不足为奇。 “都已经过去了，习惯了。” 薛翰林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轻描淡写，但我还是能听出来他语气里面的不甘心。 我识趣的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讨论，而是转移话题道：“对了，薛县长，麻烦您能不能在县公安局内部找人调查一下，尤其是负责刑事案件的，我觉得可以多加注意一点。” “你是说，那些人可能是咱们公安系统的？” 薛翰林一听就明白过来我什么意思，他眼睛一亮道：“行，正好主管公安的副县长跟我关系不错，我找他问问看。” “那就麻烦薛县长了。” 我感激的笑了笑，跟薛翰林就没有像蔡公民那样拘谨，和他又聊了一会轮胎厂搬迁改造项目的事，我这才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想了一下，我离开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坎杖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恰好姜雨薇的新办公室在前楼楼上也不远，我就到了她的办公室，刚拿起电话拨通了张鹤城的办公室，还没等我寒暄，他一听是我，就焦急的让我赶紧回去，说在核桃种植这个项目上，又出事了。 第77章 仁至义尽 听到张鹤城说核桃种植的项目又出事了，我顿时心中一紧，赶忙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我在这个项目上花费了太多的心血，经历了一波三折，好不容易现在有了些起色，我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什么岔子。 而且说实话，当着谢春龄和他那么多学生的面被县纪委的人给带走，我也是隐隐有些担忧的，生怕他有什么想法，不过好在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张鹤城告诉我，之所以让我赶快回去，是因为余冬言来了。 “这个老顽固毛病又犯了，听说你贪污挪用公款，顿时就急了，死活要拉着谢教授回去，说宁可掏违约金，也不愿意继续跟咱们合作下去。” 张鹤城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无论我怎么拍胸脯保证他都不听，甚至县委办公室还特地打来一个电话为你澄清事实他都不信，说必须要见到你本人才行，你呀，没事就赶紧回来吧，就他这倔脾气，一上来劲，我是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听张鹤城这么一说，我也是哭笑不得，的确是像他所说的那样，余冬言要是认准了理儿，那在他面前可真是有理都说不清，我一边想象着电话那头张鹤城焦头烂额的样子，一边告诉他不要着急，我马上就回去。 尽管我嘴上说的不慌不忙，可是等放下电话之后，我都来不及和姜雨薇解释，就匆匆告辞跑到客运站买了一张返程的车票，要知道当初为了消除余冬言的疑虑，在和海宁农业大学签署这个核桃种植项目协议的时候，我们特意在上面附加了一项条款，那就是一旦我和张鹤城之中有人涉及经济犯罪时，他们这一方有权终止协议，而且不用承担任何责任，违约金一说更是无从谈起，其实当初我们两个只是为了自证清白，另一方面也是清者自清，却没想因为王勇这个小人惹下了这么一个麻烦。 虽然这件事过后也能解释的清楚，而且以余冬言的性格，在知道事情真相之后也不会真的终止合同，但不管怎么说，如果他真的把谢春龄他们给带回去，我和张鹤城难免要再跑一趟海宁去解释清楚，与其那时浪费一番口舌，还不如就地解决为好。 不过话说回来，余冬言这个老顽固也是真让我无话可说，这种性格已经不能叫固执，而是一种极其让正常人无法理解的偏执，很明显，这是一种性格上的缺陷，而且很容易得罪人，我是真想不通他老人家是如何爬上副校长这个高位的。 一路上颠颠簸簸，等回到了坎杖子，刚一下车我就火急火燎的跑进了乡政府大院，还好的是余冬言并没有走，然而见到我之后他并没有就此相信我的清白，反而是问我，说是不是县里为了稳住他才特意把我先放回来，对此饶是我性格再沉稳，也情不自禁的翻了翻白眼，对于余冬言丰富的想象力我更是无话可说。 好不容易费尽口舌解释清楚，又特地给薛翰林打了一个电话让余冬言亲自过问之后，这位老校长才面色愧疚的跟我道歉，一个劲的说是他冤枉了我叫我不要介意，对此我也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示意我没往心里去，叫他不要挂在心上。 其实说白了，余冬言也是个非常正派的人，而且性格非常直，虽然他的误解和偏执让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是不能完全理解。 而且私底下和谢春龄通电话的时候，他也隐晦的提起过，说余冬言家里原先似乎是出过什么事，被一个贪官害的挺惨，自那以后他就对那些腐败的官员深恶痛疾，所以他有这种在旁人看来比较夸张的反应，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人之常情。 晚上特意吩咐食堂做一桌好菜招呼余冬言他们之后，我并没有马上回去休息，而是来到了张鹤城的办公室，一进屋我就问他这两天我不在的时候，有关核桃种植技能培训的事怎么样了。 “这点你不用担心。” 张鹤城呵呵一笑，极为满意道：“谢教授的课我也去听了两节，看得出来他是经过精心准备的，知道乡亲们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很多知识都是深入浅出，而且是理论和实践相结合，这两天都是上午讲课，一到下午，他就和他那些学生一起领着乡亲们到林子里去讲解实践，私底下我也问了几个乡亲们，大家普遍反映都是听得懂，所以说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我顿时长出了口气道：“那就好，我在县里时候还担心这事呢，就怕谢教授有什么想法，这下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你说到这个，我正想问你呢。” 张鹤城摆正了身子，疑惑道：“你和刘晓玲到底怎么回事，薛县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我也没敢太仔细问，怎么就你回来了，刘晓玲人呢？” “她……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被张鹤城这么一问，我顿时一阵黯然，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不过对于刘晓玲的事我只是简单的提了提，至于王勇的事我倒是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然后道：“王勇这回是罪有应得，我也算没冤枉了他。” “妈的，早知道我就不该心慈手软，早点收拾了他，也许就不会出现在这种事了。” 张鹤城破天荒的爆了一句粗口，同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这才有些懊恼道：“现在可好，不仅连累了刘晓玲，还差点耽误了大事。” “你也不用自责，我也没想王勇居然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居然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去打赈灾款的主意，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看着张鹤城，一脸认真道：“不过在这件事上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财务是我主管的工作，刘晓玲也是我安排的人，所以最后要是追责的话，我和你一起扛着就是了。” “那倒是不用，你毕竟只是个副乡长，再说你还年轻，又刚被评上了十大杰出青年，有了这个污点对你来说多少都会有一点影响，我就无所谓了，顶多是因为监管不力，挨一个通报批评然后诫勉谈话走走形式，并没有什么大碍。” 张鹤城摆了摆手，有些惋惜道：“只不过刘晓玲倒是可惜了，还这么年轻，又是组织部派下来锻炼的，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听到张鹤城说前面那些话的时候，我还有些感动和感激，因为发生这种事，张鹤城和我身为坎杖子的党政负责人，在这件事情上缺乏监管，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蔡公民就是再偏袒我们，多少也会给点处分意思一下，但张鹤城主动把责任都揽过去，我又只是一个主持工作的副乡长，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人会真的追究我的什么。 不过后面听到他提起刘晓玲的时候，我尽管早有准备，但心里还是一阵难受，因为的确像张鹤城所说的那样，抛开我和刘晓玲的个人感情不说，她本身的前途也算是不可限量，就算是纯熬资历不干活，她退休之前弄个副县级待遇都是绰绰有余的。 但现在这一切都毁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更加的痛恨王勇，在我看来，以刘晓玲的单纯和不谙世事，如果没有他的教唆，刘晓玲绝对没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所以在离开张鹤城的办公室之后，我并没有顾忌天黑和怕别人误会说闲话，而是径直找到了金莉莉，一进门，我就劈头盖脸的问她，是不是她把我和刘晓玲谈恋爱的事告诉王勇的。 “武乡长，我跟你发誓，我真不是有意告诉王书记的！” 被我冷着脸一质问，金莉莉顿时就有些崩溃，哭着解释道：“想把刘晓玲介绍给你，这是在听说你要来坎杖子的时候就已经跟王书记说过了，那个时候我又没有先见之明，哪会知道你们两个会产生矛盾，而且你跟刘晓玲好上之后，我知道你和王书记的矛盾不可调和，还特意跟他说过，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要牵连到刘晓玲身上，王书记也答应了的，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现在已经不是王书记了，所以你大可以不必在我面前继续用这种称呼。” 我冷笑一声，不过看到金莉莉不停的赌咒盟誓，也知道她的确不是有意的，而且对这件事也完全不知情，我叹了一口气，狠了狠心道：“之前答应你我会救王勇帮他从轻处分，算我食言了，出了这种事，我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仁至义尽，但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你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你和王勇之间的丑事，我也没有帮你们隐瞒的义务，言尽于此，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些，我就深深的看了金莉莉一眼，刚准备拂袖离去，金莉莉却在背后焦急的喊道：“武乡长，你等等！” 我皱了皱眉，以为她还想继续为王勇求情，转过头道：“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知道王勇是咎由自取，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也算他罪有应得，我没什么好说的。” 金莉莉擦了擦眼泪，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这才道：“武乡长，我想我知道刘晓玲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 第78章 以诚相待 听到金莉莉说她知道为何刘晓玲会贪污这二十万赈灾款，我顿时停下了脚步。 直觉告诉我，金莉莉应该不敢跟我说谎，而且她也说不定是真的知道原因，因为刘晓玲和我一样，都不是湘云县本地人，所以她在这里的亲戚和朋友都极其有限，可以说金莉莉在刘晓玲的心目中，就如同知心大姐姐一般的存在，那么当遇到什么事的时候，刘晓玲找金莉莉倾诉一下也就不足为奇。 我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就问金莉莉她都知道些什么。 金莉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稳定了一下情绪，道：“我只是知道刘晓玲家的公司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好像是急需一笔资金周转，我……我猜她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冒险的吧。” 我点点头，如果按照金莉莉所说的，那似乎也说得通，因为刘晓玲家的生意很大，要是真是因为资金问题周转不开，那么所需要的资金量一定不小，她为此铤而走险也不是不可能。 我看了一眼有些手足无措的金莉莉，警告她不要出去乱说，这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过这一夜我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正如张鹤城所说的那样，无论在这起案件中刘晓玲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又出于什么样的苦衷，她的前途基本上就是毁了，就算免得了牢狱之灾，但要想继续呆在体制内那也是不可能了，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然而不管怎么说，工作和生活还是要继续，而且我也不会因此而消沉，之后的几天我更加努力的工作，一方面是因为工作的确很多，而另一方面，这样也可以暂时麻痹自己。 余冬言和谢春龄在坎杖子又逗留了几天，直到他们感觉课已经讲的差不多，这才领着那些学生返回了海宁，但在走之前，谢春龄还是跟我约定好了第二批核桃树运来的时间，至于余冬言，他也表示下次会带着自己的团队过来，实地考察一下，也好因地制宜拿出一个套种丹参的方案，对此我和张鹤城自然是举双手欢迎。 好消息一件接着一件，谢春龄和余冬言刚走不久，由张鹤城负责的灾民回迁房工程就彻底完工，特意邀请薛翰林来举行了一个庆祝仪式之后，因为泥石流而受灾的乡亲们就欢天喜地的搬了回去，我和张鹤城一直在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终于是落了地。 不过薛翰林并没有立即返回县城，而是告诉我，说是前往奉阳燕西古玩城考察学习的时间已经定了，是十一月二日，叫我好好准备一下。 我盘算了一下时间，大概还有一个礼拜不到，沉吟了一下，我点点头，对薛翰林道：“成，那我这几天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一下，然后提前一天赶到县里，到时候我再去找您。” 薛翰林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道：“到时候记得先去商场买套新衣服，不管怎么说这次也是到省城，你也得注意点形象，好好打扮打扮。” 听薛翰林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自己的确是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有些尴尬的冲他笑了笑，示意我知道了，薛翰林这才哈哈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就上了他那辆桑塔纳。 送走了薛翰林之后，我就找到了张鹤城，跟他简单的说了一下我要跟着蔡公民出去考察学习的事，我就问张鹤城我手头的工作该怎么安排。 之所以这样问，一方面是出于对张鹤城的尊重，另一方面，如何安排这些工作，我的确是有些头疼。 一般来说，坎杖子乡的工作分为党政工作两方面，具体落实到个人，就是由党委书记副书记还有乡长和副乡长主要负责，问题是自从我主持乡政府工作之后，乡长的位置就一直空着，而如今王勇又出了事，可以说现在全部的工作就落在了我和张鹤城的头上。 事实上一直以来这些工作也全都是我们两个在做，但现在我既然要去奉阳，显然把所有的工作都压在张鹤城一个人身上有些不合适，至于另一个副乡长张忠杰，说实话，有王勇的前车之鉴，我对他还真信不着。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张鹤城用手指点着我，摇头苦笑道：“你啊，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不要总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实际上张乡长的工作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说，就算是主持政府工作，按理说也轮不到你才对，你就不能适当的给他一点宽容和理解？” “呃……这个，也对，倒是我给疏忽了。” 我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因为的确是像张鹤城所说的那样，一般来说，在刘文才下台以后，如果不从外调而是内部提拔的话，那么论资排辈，乡长的位置应该是由王勇接任，同样的，空出来的副书记的位置也应该是张忠杰来担任，而现在我就这么横插一脚跑到了他前面，张忠杰心里不平衡也是人之常情， 再说从目前来看，由始至终我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张忠杰做了什么针对我的事，我之所以隐隐对他抱有敌意，完全是那次半夜无意间撞到王勇和金莉莉“好事”的时候，我偶然听到王勇说张忠杰对我也很不满，想联合他一起把我挤兑走而已。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在经历了谢文媛事件，还有姚援朝和刘文才两个人阴谋陷害我之后，我的确是有些怕了，之所以用这种态度对待张忠杰，可以说完全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尽管觉得有些尴尬，但在出了张鹤城的办公室之后，我再三犹豫之后，还是来到了张忠杰的办公室。 似乎是根本就没有预料到我会找他，刚进屋张忠杰就是一愣，但他随即就缓过神来，让我坐下之后，张忠杰一边倒水一边道：“今儿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了啊，武乡长，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什么事要吩咐？” 听张忠杰这么一说，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说实话，因为潜意识中对他抱有敌意的缘故，这还是我第一次踏进张忠杰的办公室，而且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带着一丝淡淡的自嘲和不满，很明显，这是对我有意见了。 之前张鹤城跟我谈话的时候，他也说了，官场上的确是充满了尔虞我诈，但像王勇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做事情不考虑后果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在能够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其实可以对其他人表达一定程度的善意，这也是一种左右逢源的手段。 我想了想，就没有把我要出去考察学习的事情隐瞒，等说完了之后，我就开门见山用一种诚恳的语气道：“张乡长，我出去这段时间，政府方面的工作也不能耽误了，所以就想拜托你一下，你看？” “你是说让我暂时主持一下政府工作？” 张忠杰明显是惊讶了一下，甚至在问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有点不可思议的神色，我猜他是没想到我会主动来找他，甚至在措辞上还用上了“拜托”这个近乎于恳求的词语。 要知道在现在的坎杖子，按实际上的级别来说我还比张忠杰要高半格，说句不好听点的，就是我强制用的语气命令他，张忠杰就算心里再不舒服也不可能拒绝，更何况我连稍微客气点的“麻烦”或者“委托”都没用，足见我的尊敬和诚意。 我肯定的点点头，道：“跟张乡长你说句实话，因为上级的某些决定，我一直怕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和不满，所以潜意识里就和你保持了一些距离，直到出了王勇这事，我才明白，要是早点沟通，把话都说开了的话，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刚才张书记也和我谈了很多，我的确是有些醍醐灌顶，所以张乡长，以后的工作还恳请你多多协助我，我也向你保证，绝不会贪墨了你的功劳，肯定在领导面前实话实说就是了。” “武乡长既然掏心窝子说了这些，那我也说句实话，实际上对你我是不服气的，心里也一直很不平衡，但既然这是上级的决定，木已成舟，我也不好说什么。” 张忠杰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道：“不过不满归不满，公私的事情是两码事，我还能分得清，你放心，既然你肯放心把工作交给我，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 “张乡长既然能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 我点点头，对于张忠杰不冷不热的态度没有在意，这毕竟是长期以来积累出来的误会，不可能三两句话就调和开，我也不急于一时。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手头的几项重点工作都耐心细致的交代给张忠杰之后，我就收拾了一下行李来到了县城，等我用肉痛的价格买了一套衣服从商场出来之后，看着天色渐晚的天空，我才发现自己居然无处可去。 刘晓玲已经背叛了我，无论是什么原因，自从她说出是受我指使贪污了那二十万公款的时候，在我的心里，她就已经不再是我的女朋友了，所以尽管她住处的钥匙还在我这里，我也是不会再去的。 从招待所凑合了一夜，我就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了县政府大院，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一行可不光是一堆大老爷们，居然还有两位美女，而且恰好我还都认识。 宋慧然，还有姜雨薇。 第79章 机会 由政府管辖的报纸和新闻媒体的报道重点，无非就是当地领导的所作所为。 而这也给了那些主管该工作的干部拍领导马屁的机会，稍微夸张点说，就是芝麻大点的小事，只要跟领导沾上边，那就很有可能会占据当地报纸和新闻的头版头条。 这次去奉阳的燕西古玩城考察学习是由县委书记蔡公民亲自带队，又是关乎轮胎厂搬迁改造这样一个大项目，记者站自然是高度重视，所以说宋慧然跟着我们一起去奉阳，很显然就是为了随时掌握第一手资料，以便为之后的报道提供素材，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真正让我有点想不通的是，姜雨薇又为何跟着一起去，要知道她已经不是记者站的记者，现在是在县委宣传部办公室工作，按照常理来说，这次去奉阳考察学习，完全没有带着她的必要。 不过看到一身崭新打扮的我，姜雨薇明显是眼睛一亮，走过来跟我打完招呼，就背着手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道：“看不出来嘛，你穿上西服还真挺精神的呢。” “是么，看来这一个月的工资花得还算挺值得。” 被姜雨薇这么一夸，我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这才想起原来在学校的时候，我一般都是简单的休闲装扮，而且对于衣物的选择我都是喜欢宽松舒适的，像西服这样比较拘谨的衣服我潜意识里是打心眼里不喜欢穿，所以姜雨薇还真是第一次见我着装这么正式。 姜雨薇再度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道：“是真的呢，你个子高，体形又修长，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这种衣服当然好看。” “行了，你就别说了，再说下去，我下个月的工资估计也要没了。” 我赶紧摆了摆手，被姜雨薇这样漂亮的女人一夸赞，我还真有点飘飘然，不过要说论起衣服架子，我是说什么也比不上姜雨薇的。 说实话，其实姜雨薇平常所穿的衣物并没有多贵重，都是随处可见的普通货色，就好比今天，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长袖连衣裙，也同样是平淡无奇的发型，换成旁人的话可能没有任何吸引人目光的地方，但在姜雨薇的身上就变了味道，显得清纯婉约而又带有三分成熟干练，尤其是小巧精致的鼻子下，那张水润的嘴唇就如同盛开的罂粟一般，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恨不得一亲芳泽的冲动。 “武乡长，你来了？” 正当我和姜雨薇之间的气氛有些轻松暧昧的时候，宋慧然走了过来，和我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似笑非笑的看着姜雨薇道：“雨薇姐，你也太贪心了，昨天刚刚和崔哲那个小帅哥出去约会，今天武乡长这样的青年才俊来了，你就不能发发慈悲让让小妹我，人家可还是单身呢！” 听到宋慧然这么一说，我虽然明知道她这是在挑拨我和姜雨薇之间的关系，但一想到前一天我正一个人漫无目的逛商场的时候，姜雨薇这个我曾经喜欢又遥不可及的女人却在和崔哲约会，我心里还是难免一阵不舒服。 “宋慧然，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正当我下意识的和姜雨薇拉开一点距离的时候，她的脸色顿时一变，然后对着宋慧然寒声道：“我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只是不想因为一些无谓的事伤了同事间的和气，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怕了你，这是我对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哼，我就是说了一些实话，你干嘛反应这么大？” 兴许是被姜雨薇的气势所慑，宋慧然只是不甘心的顶了一句嘴，然后语气就软了下来道：“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也是，这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在这瞎操心什么。” 说完这些之后，宋慧然就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假装无所谓的离开了，不过我倒是皱了皱眉头，因为无论刚才姜雨薇训斥宋慧然的神态还是语气，都和毕业那天我偷听时候那个让我觉得陌生的姜雨薇一模一样，甚至我有种错觉，似乎这才是她平常隐藏起来所不为人知的本来面目。 “武常思，你别听她瞎说。” 等宋慧然走开之后，姜雨薇这才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她带着几分歉意道：“对不起，我没能说得动家里去干涉刘晓玲的事情，所以就想到了崔哲，昨天是我把他约了出来，但是很遗憾，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肯帮这个忙，所以对于刘晓玲的事，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没关系。” 听到姜雨薇这样一解释，我连忙摆了摆手示意我不介意，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因为这件事去求崔哲，不过我倒是没怀疑她做这件事的真实性，因为我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她这样欺骗我的理由，但以崔哲的性格，要他平白无故的去帮这个忙显然不可能，估计是提出了什么让姜雨薇都难以接受的条件，想到这里，我有些愧疚的对姜雨薇道：“真是不好意思，委屈你了。” “这算什么委屈。” 姜雨薇虽然嘴上说的无所谓，但一双大眼睛还是泛起了些许水雾，不过她还是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我也打听了一圈，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我听说关于这个案件，刘晓玲并不是主谋，而且那二十万虽然在她的账户上，但却分文未动，又有从轻处罚的情节，估计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就放心了。” 我点点头，以姜雨薇的性格和行事作风，一般模棱两可的事她基本上不会说出来，所以既然她这样说了，那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另外我还听说，刘晓玲的父亲现在也来到了湘云，听说他也跟市里某些大领导交好，有这层关系照拂，刘晓玲能平安无事也说不定。” 姜雨薇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这让我也是大吃一惊，要知道刘晓玲的父母虽然不是纯粹的商人，实际上商人到了一定程度也不可能和某些大领导毫无瓜葛，但这毕竟只是最单纯也是最不牢靠的利益关系，又恰逢刘晓玲家的买卖出了些问题，现在连资金周转都捉襟见肘，这个时候要是拿钱打点的话，那可不是个小数目，估计这样一来，刘晓玲的父亲原本就窘迫的局面会更加雪上加霜。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刘晓玲本来就是家中独女，这位把女儿从小宠到大的父亲就算处境再难，大概也只能咬牙挺着。 这就是身为父母的良苦用心，虽然是人之常情，但我在感同身受之下也难免心有戚戚。 姜雨薇似乎也是感觉到我的心情有些不是太好，就识趣的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别的，只是说她会想办法让我和刘晓玲见上一面，之后就把话题引到了这次去奉阳的学习考察上。 不过说到这个话题，姜雨薇先是小心翼翼的看看左右无人，这才告诉我，说我虽然现在是蔡公民眼前的红人，但是这其中的很多人，实际上是对我非常不服气的。 我点点头，姜雨薇所说的其实并不晦涩难懂，蔡公民既然已经在轮胎厂搬迁改造项目上获得了主动权，就绝不会在这上面马虎，可以明显看得出来他是铁了心要干出一番大政绩，所以我几乎可以肯定，这次考察团的成员基本都是他的嫡系，而以蔡公民挑剔的眼光和手腕，可并不是什么货色都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可以想象，在这些人当中，说是追随也好，说是巴结也罢，这个过程恐怕都不是一帆风顺，有的人甚至是费尽心机用了好几年甚至是十几年才攀上蔡公民这座靠山，所以对于我如此年纪轻轻就深得蔡公民信任，他们自然心里不会平衡。 在官场上就是这样，大多数人都习惯了倚老卖老的谈资历，所以对我这种插队不排号不懂规矩的，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暗地里肯定是深恶痛绝。 想通了这些，我顿时觉得压力倍增，蔡公民点将让我跟着一起去奉阳考察学习，这并非是无的放矢，表面上虽然是因为仿古一条街这个方案是我提出来的，但实际上也是变相的对我进行一种考验，可以说，如果这次考察结束之后，我不能提出什么具有建设性的或者让人眼前一亮的意见和想法，那就等着被这些人落井下石看笑话吧。 和姜雨薇又聊了一会天，薛翰林就来了，不过见到我们两个在一起，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些许暧昧的神色，弄得我和姜雨薇都有些尴尬不已。 等考察团的成员都到齐之后，蔡公民才姗姗来迟，像检阅军队一样巡视了一圈之后，他就领着我们上了一辆大客车，我为了不挑衅其他人敏感的神经，识趣的没有往蔡公民身边凑乎，而是坐在了极为靠后的位置。 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不仅姜雨薇坐到了我的身边，甚至是宋慧然也坐在了我的身后，两个人还当着我的面互相对视了一眼，我只觉得两道挑衅的目光在半路相撞，接着就呲呲的冒出了电光。 我识趣的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任何一个人的眉头，但在客车缓缓开动之后，我却情不自禁的暗暗握紧了拳头。 这次考察学习对我来说未必是一帆风顺，但相反的，却也正是一个巩固我在蔡公民心目中地位的机会。 第80章 燕西古玩城 奉阳是辽海省的省会城市，距离辽源市近四百公里，走走停停，经历了大约八个小时的车程，我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在招待所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我们这一行二十几人就在蔡公民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杀向了燕西古玩城。 刚一到地方，我们就被燕西古玩城恢宏的气势狠狠震撼了一把，几乎每一家店铺都是复古式的宫殿设计，朱红的门窗，金黄的琉璃瓦，星罗棋布的座落在灰色的城墙内，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见到这番景象，饶是一向沉稳的薛翰林也情不自禁的连连赞叹，直说这地方一看就是有好货。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是叹服的点点头，实际上为了这次的考察学习，我事先也做了不少功课，燕西古玩城是目前辽海省最大的古玩艺术品交易中心，有大概四百家文物公司和古玩经销商驻场经营，其中甚至还有一些是隶属于国外的，单论档次，甚至与京城的大型古玩城相比也不遑多让。 跟着蔡公民进了古玩城，只是逛了几家店铺，我就不得不承认，隐禅庙旁边的那个古玩市场和这里相比，简直就没有任何可比性，燕西古玩市场可不是路边摊，就是再小再不起眼的东西也不会随意的堆在一起，而是分门别类像博物馆一样陈列在玻璃柜子内，根本就不会轻易让人触摸，如果要是客人看中哪件物品的话，戴着白手套的销售人员才会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来。 而且这其中我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对于鉴定物品真伪的小工具，比如放大镜或者小手电筒，一般都不用客人说，殷勤的销售人员就会主动的拿过来，而恰恰是这种看似不引人注意的细节，却偏偏让人在潜意识里更增添几分信任感。 刚逛完了几个店铺，蔡公民就把大家叫到了一起，他清了一下嗓子，笑道：“出了一点状况，我事先也没想到这个燕西古玩城居然这么大，要是这么一家一家走下去，估计十天半个月都走不完，这样，咱们打散了分开几组随便走走，等中午的时候到大门口集合，你们看怎么样？” 蔡公民虽然这话说的是疑问句，但实际上就是命令，况且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是奔着考察学习来的，那就不能走马观花，把时间的因素考虑进去，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一行人中我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薛翰林要陪着蔡公民，所以自然而然的我就跟姜雨薇走到了一起，至于一直别有用心在我们俩身边转悠的宋慧然，由于有采集素材的任务，也只能悻悻然的跟在了领导那一行的后面。 少了旁人的打扰，我和姜雨薇顿时就感觉轻松了不少，她看了我一眼，提议道：“武常思，我们先去看看玉石吧。” “嗯，也好，不过要是看中了什么东西，你可别指望着我，就是把我卖了也买不起。”我耸耸肩打趣道。 “贫嘴。” 姜雨薇嗔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也不等我再说什么，就背着手朝着另一条街走了过去，我见状也只得跟上，然而我很快就发现姜雨薇似乎对这里很熟，根本不用问路，也不用看什么指示牌，七拐八拐就领着我来到了卖玉石的地方。 “你来过这地方？”走进了一家店铺，望着琳琅满目的各类玉石，我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 姜雨薇轻“嗯”了一声，轻描淡写道：“我爷爷在省银行工作过一段时间，也经手过一些古玩，经常和这个地方打交道，所以就来过几次。” “哦，原来是这样。” 我顿时恍然大悟，银行系统涉及的领域非常广，尤其是那些掌管金融放贷的更是许多人巴结的对象，所以送钱送礼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姜雨薇的爷爷看来也没少收这类东西，要不然也不会到这地方来找人看看成色。 “你想哪去了？” 似乎是猜到了我想法，又或者是觉得自己的话容易让人产生歧义，姜雨薇轻啐了一声，补充道：“很多人不懂银行放贷的政策，以为古董可以作为抵押物，事实上这类东西只有古玩城的典当行才可以抵押，但由于这个领域缺乏监管，他们也不明白这里都有什么猫腻，为了保险起见，有时候会麻烦我爷爷一起过来看看，都是平常打交道的，他老人家也不好随便拒绝，这属于是友情帮忙，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哪有那样想，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我连忙举起手装傻充愣道。 “哼，不跟你说了。” 姜雨薇白了我一眼，看到这家店里的一个柜台被好多人围的水泄不通，还时不时的传来一阵喧闹的嘈杂声，她眼睛顿时一亮，拉着我就往人群里挤。 看着姜雨薇小脸上急切的模样，我立刻就明白过来，这又是一个喜欢古董的小女人，我不动声色的挡住一些趁乱想吃姜雨薇豆腐的人，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站在柜台前，绒布上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大约有成年人的手掌大小，上面纹着一条栩栩如生的游龙，龙爪处分别踏着一朵如意形云纹，细密流畅，姜雨薇只看了一眼，眼神顿时就明亮了起来。 “武常思，这块玉好漂亮！” 姜雨薇捅了捅我的腰眼，低声道：“你说，这要是真的，得值多少钱？” “我一个门外汉哪知道这些？” 我摇了摇头，等凑近了柜台，才看到两个鉴定师模样的人正满头大汗的拿着放大镜和手电筒看来看去，但脸上却是一副犹疑不定的神色。 “怎么样，鉴定好了没有？” 那中年男人明显是这块玉石的主人，似乎是已经半天没有结果，终于有些不耐烦的道：“你们要是不懂货的话就不要耽误时间，这条街上店铺这么多，我可以拿到别人家去卖。” “既然都来了，那就稍安勿躁，只要你这东西是真品，我向你保证，给你的价格至少比别人家高两成。” 正当两个鉴定师被那中年男人的一席话说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一身民国时期的青布长衫，他面容清冷，冲着身后一个带着老花镜的老人淡淡道：“福伯，麻烦您给掌掌眼，看看是什么成色。” 被称作福伯的老人点点头，伸手戴上一副白手套，这才走了过去，只不过刚拿起来端详了几眼，他的面色就顿时凝重了起来，跟先头的长衫男子解释道：“这个游龙踏云碧多褐色沁，刻工遒劲粗犷，曲线跌宕起伏，样式是宋代，确切的说是南宋时期的东西，背面稍稍带着一点朱砂，但凡墓底下垫上了一层朱砂的话，这种墓地的规制就绝对小不了，依我所见应该是真品，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是从何得来的。” 听福伯这么一说，中年男子顿时急了，一张脸涨得通红道：“你问这么多干嘛？反正我不是盗墓的，这东西是别人欠我钱拿来抵账的，既然你说是真的，那就别废话了，你就明说你打算给多少钱吧。” “这个……” 福伯有些为难的看了长衫男子一眼，道：“宋朝的玉在做工方面已经达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境界，而且从这块玉的古意和神韵来看，原主人生前必然是身份显赫无疑，这样一来，这价格我也不敢说太准。” 长衫男子摆了摆手，淡淡一笑道：“福伯但说无妨，好玉难求，东西既然摆在这就说明跟我有缘，您就估摸着给出一个价位，只要我买得起，今儿这块玉我就收下了。” 福伯点点头，皱着眉默不作声专心致志的掂量半天，深吸一口气道：“既然非要说个价的话，那我就斗胆以我的经验给估一个，应该……应该十五万左右！” 听到十五万这个数字，人群中顿时引起一片哗然，即便是在省城，一般人的工资也就六七百左右，这块玉竟然要十五万，相当于一个工人不吃不喝攒二十年才能买得起。 然而接下来更让人惊讶的是，那位长衫男子在听到福伯说的价格之后，脸色居然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轻轻点点头，沉吟了一下，这才对那中年男子说道：“既然刚才我已经把话放了出来，说至少要比别人家高两成，那这块玉我给你一口价，十八万，你看如何？” “十……十八万？你说真的？” 那中年男子一听舌头都不利索了，我猜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块玉竟然能卖出这种高价。 “嗯，如果这个价格你肯割爱的话，那我就要了。” 青衫男子再度点点头，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描淡写，似乎用十八万买一块玉，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中年男子搓了搓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道：“卖！当然卖！” “既然都是痛快人，那我也就不废话了，你把东西收好，跟我上楼去取钱。” 青衫男子说完之后，就要转身离开，然而就在那中年男子正准备叠起绒布把玉包好的时候，我却冷不丁的说道：“慢着！” 原本围着正准备离去的众人听到我突兀的声音，纷纷转过身来看着我，就连姜雨薇也是一脸疑惑的神色。 “嗯？” 那青山男子也转过头来，看着我微微皱眉道：“这位先生，难不成你也看中了这块玉不成？” 听他这么一说，正准备把玉收起来的中年男子顿时眼睛一亮道：“看来识货的人还真不少，既然这位小兄弟也喜欢，那你就开个价，你也看到了，这玉可是稀世珍品，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错过这个村有没有这个店，我是真不知道。”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把视线转到了青衫男子身上，这才正色道：“我只知道的是，这块玉，是假的。” 第81章 骗局 听到我说这块游龙踏云碧是假的，人群中顿时像被点着了的炸药桶，一下子就炸开了锅，纷纷看着我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就连身旁的姜雨薇都皱了皱眉，我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沉稳的我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毕竟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多一事的确是不如少一事，她悄悄的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不要乱来。 我拍了拍姜雨薇的小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听我这么一说，姜雨薇这才收回了小手，不过俏脸上还是浮现出几分担忧的神色，显然是还有些不放心。 我也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望着正若有所思看着我的福伯，冲他善意的笑了笑。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人家都已经鉴定完了，你凭什么说是假的？” 原本兴冲冲的中年男子语气不善的看着我，阴翳道：“小子，你没事找事是不是？” 而这时原本要上楼的青衫男子也折返回来，似笑非笑道：“小兄弟，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福伯看走了眼，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笃定道：“这块玉是假的，我并没有信口雌黄……” “你知道福伯是什么人么？” 然而还没等我说完，长衫男子就不客气的打断我，看着福伯的眼神中难掩一抹尊敬道：“省考古研究所退休的老教授，干了一辈子的玉器鉴定和研究工作，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在这燕西古玩城里，你也绝对找不到第二个比他老人家更权威的泰斗级人物，现在你还敢说福伯鉴定错了吗？” “那就算是我瞎猜的吧。” 我指了指还未收起的玉璧，道：“福爷爷，您眼力好，来看看这里。” 福伯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再度拿起放大镜去看我指着的地方，仅仅是一个照面，他就脸色大变，等皱着眉看了好一会，他才黯然的叹了一口气道：“丢人啊，丢人啊，想不到这玉石我看了一辈子，没想到今天却看走了眼。” “这么说，这块玉还真是假的？”长衫男子略带惊讶的问道。 中年男子这么一听，顿时慌了，急急忙忙道：“怎么可能？我为了保准儿，还特地花了大价钱请人来验过，千真万确的真货，福……福教授，您刚才不也说这是真的吗？” “唉，实在抱歉，刚才我也是老眼昏花，没有注意到。” 福伯指了指玉石上龙爪的地方，道：“你们看这里，这些龙爪的角度虽然不同，但仔细看上去，就会发现它们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正因为一模一样，不才更说明工匠的技艺高超，这和真假有什么关系吗？”中年男子手抖的不行，慌慌张张道。 “这关系可大了去了。” 福伯一脸严肃道：“玉石这种东西，咱们老祖宗在几千年前就开始制作了，这工艺到了宋朝时期已经是登峰造极，无论工序还是造型都极为严谨，尤其是对于这种龙形代表权力的玉石，更是不敢马虎，按照常理来说，前爪和后爪绝对不可能如此相同，这很明显是后人在制作的过程中，为了简化工序统一临摹出来的。” 听到福伯这么一解释，围着的人群顿时轰然散开，既然是假货，那即便再好看也没什么可吸引人的地方。 那中年男子脸色变了几变，然后一把抢过福伯手中的玉石收好，这才恶狠狠的看着我道：“小子，坏我好事，你给我等着瞧！” 他说完以后就径直转身离去，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恐怕是不肯对我善罢甘休。 “叫你多管闲事。” 江雨薇嗔怪的看了我一眼，有些忧心忡忡道：“要不，咱们先去找蔡书记他们吧，咱们人那么多，谅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没事的，无非就是被我拆穿了之后恼羞成怒放几句狠话，不用放在心上。” 我笑了笑，一脸无所谓道：“而且他还要在这古玩城里继续浑水摸鱼，是不敢到处声张的。” 姜雨薇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福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我道：“小兄弟，如果刚才我没有听错，你叫我福爷爷？” 我仰起一张笑脸，道：“福爷爷，您是真不记得我了？小时候在村口大树底下乘凉，我坐在您腿上，可没少帮您拔胡子呢！” “你是……小常思？”福爷爷瞪起一双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道。 我连忙点点头，然后眼角就湿润了起来。 说实话，我这个人的确是嫉恶如仇，但并不是一个什么闲事都管的人，今天之所以这样做，我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福爷爷可以说是我一家的救命恩人。 辽源市位于辽海省西部，是一个常年少雨的地区，历来有十年九旱的说法，而在我小的时候，全省就闹过一场大旱，而辽源市的旱情尤为严重，毫不夸张的说，当时地里的庄稼只要见一点火星就能点着，家家户户不仅粮食都吃完了，甚至连树皮都扒下来磨成粉充饥。 那一年在省委和省政府的要求下，在全省范围内建立了省直单位包扶干旱受灾村制度，和我们村对接的是省考古研究所，而福爷爷就是当时驻村工作队的队长，在我们村一呆就是三个月，也正是在他的协调之下，硬是从省城运来了几卡车的土豆，这才让我们不至于饿死。 其实从见到福爷爷那一刻起，我就把他给认了出来，要不然这种坑蒙拐骗的事发生在其他任何一个陌生人的身上，我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罢了。 在我这里得到肯定的答复，福爷爷也是激动的不行，和我寒暄了几句，就有些惭愧的道：“常思，今天可真是多亏你了，要不然的话，坑了别人我要赔钱不说，这一辈子换来的名声可就真毁在自己手里了。” 我连忙说道：“福爷爷，话可不能这么说，玉石这东西本来就难鉴真伪，您老一大把岁数，又顶着这么大的头衔，敢当众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就凭这分胸襟气度，又有谁不心服口服？” “行了，你个臭小子就别拍马屁了。” 福爷爷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才把那位长衫男子介绍给我，原来他就是这家玉石店的老板，叫陈铜雀，我也赶紧把姜雨薇介绍给了他们，不过只是说她是我的同事，其他的就没有多说。 “我年龄稍长，就托大称呼你一声老弟。” 陈铜雀吩咐营业员拿来一块玉石吊坠，道：“既然你和福伯有渊源，今天又让我避免了十几万的损失，这块玉就当是见面礼，如果还有什么喜欢的，你就尽管开口。” 陈铜雀拿出的这块吊坠晶莹剔透，颜色极为饱满纯正，一看就不是凡品，我吓了一跳，赶紧摆摆手道：“陈老板这是说哪里的话，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哪好意思收。” 陈铜雀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不由分说就塞在了我手里道：“拿着吧，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这……” 正当我还想再推脱的时候，福爷爷在一旁冲我隐晦的摆了摆手，示意我收下，我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说了声谢谢，就收了起来。 陈铜雀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意，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有些疑问，武老弟你是怎么看出那块玉有问题的？” 听到他这么一问，不仅福爷爷疑惑的看着我，就连姜雨薇也露出了几分好奇的神色。 “这个，其实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我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解释道：“我最近也是闲来无事，恰巧在最近一期的《宝玉》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里面说在江浙一带发现了一座古墓，据考证可能是宋朝时期一位王爷的墓葬，从里面发掘出了很多陪葬品，上面有一张配图和那块玉石差不多，我就想应该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所以才断定他手里的一定假货。” 听到我这么一解释，包括一直镇定的陈铜雀在内，三人顿时目瞪口呆，好半天姜雨薇才捂着嘴笑道：“这人碰上你，也是真够倒霉的。” 我呵呵一笑，趁着陈铜雀和福爷爷不注意，趴到姜雨薇耳边低声揶揄道：“那些书可都是你找给我的，硬要说的话，也应该是碰到你倒霉才对吧。” 姜雨薇轻啐了一声道：“你胡说，拆穿他的又不是我。” “咳咳。” 正当我还想和姜雨薇继续斗几句嘴的时候，福爷爷轻咳了两声，意味深长的看了姜雨薇一眼，这才对我道：“话说回来，我还没有问你呢，你小子怎么跑到奉阳来了？” 来燕西古玩城考察学习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正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福爷爷简单的说一遍，就听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然后十几个外表凶神恶煞的大汉就走了进来，不过为首的却是一个带着墨镜的斯文男子，之前那个被我拆穿的那个中年男子走在他身边，一边对着我们指指点点一边在他耳边低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等这一行人走到了我们的面前，那为首的男子才摘下墨镜，一边漫不经心的擦拭着，一边语气不善道：“你们这，谁是老板？” 第82章 干戈玉帛 说实话，先头那中年男子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不甘的神色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却没想到他的动作居然会如此之快。 很明显，这一行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原本还在店内的顾客一见到这阵势，都纷纷绕着走了出去，倒是有那么几个估计是胆大爱看热闹的没有离开，但也仅仅是远远的躲在角落里偷看，丝毫不敢靠近这里半步。 不过对于这种不利的形势，我个人倒是不怎么担心，不可否认燕西古玩城的安保措施的确很到位，不仅到处都有保安巡逻，甚至在门口还有一个燕西公安分局，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不相信这些人真敢把我怎么样。 至于出了燕西古玩城之后，先不说考察学习完我就会一走了之，就算他们运气好这几天能找到我，有蔡公民庇佑，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但这样一来，我估计他们就会把气撒到陈铜雀身上，在做买卖中有一个不成文的信条，那就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为了不给陈铜雀和福爷爷惹麻烦，我想都没想就站出来道：“拆穿你们的人是我，跟人家老板没关系，你有什么就冲我来。” 我话音刚落，还没等对面那领头男子说什么，陈铜雀却面无表情道：“武老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已经说过了，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欠别人人情，再说了，在奉阳这一亩三分地上，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替我出头。” 听到陈铜雀这么一说，我顿时愣了愣，既而就有些哭笑不得，如果不是刚才和他短暂的有了一点接触，知道他这是个性使然，否则还真有点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的感觉。 不过陈铜雀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有所依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回到了姜雨薇的身边，再看看依旧风轻云淡的陈铜雀，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恐怕不仅仅只是个古董商人那么简单。 “哟呵，好大的口气。” 那领头男子冷笑道：“行了，今天你们两个谁也不用争，既然坏了道上的规矩，不给个说法就想把这事揭过去，也太不给我黄三爷面子了吧？” “面子从来都是自己挣的，可不是谁随随便便给的。” 陈铜雀眯起眼睛笑了笑，道：“至于规矩，这个词已经好多年没有人给我讲过了，今天既然来了，那你就好好跟我说道说道，我坏了道上哪条规矩了？” “断人财路，杀人父母，这还不算坏了规矩？” 黄三爷冷笑着瞟了我一眼，道：“这古玩市场，是靠眼睛吃饭的地方，没有强买强卖，也没有欺行霸市，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眼力不到吃了亏，那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旁观者观而不语是君子，现在害的我们折了一桩买卖，你说我是不是该来讨个说法？” “把坑蒙拐骗当成买卖，不仅说的冠冕堂皇理直气壮，还有脸在这跟我大放厥词的谈什么规矩，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陈铜雀眯着眼睛厉声道：“黄三，你是跟着燕六爷的人吧，那他老人家有没有告诉你，别在我陈铜雀的地盘上谈规矩，这就是最大的规矩？” “你……你是陈铜雀？”黄三爷脸色大变，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惊恐，而他身后原本气势汹汹的那群人更是不堪，几乎是被吓得下意识的齐刷刷后退了一步，尤其先前行骗那个中年男子，顷刻间便是脸色苍白，若不是旁边有人扶着，我估计他早就瘫软在了地上。 我和姜雨薇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陈铜雀的嚣张的确是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但对方的反应却更让人始料未及。 我看到一旁的福爷爷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终于忍不住凑过去低声问道：“福爷爷，这陈铜雀什么来路，怎么对面的人都好像很怕他？” “呵呵，你看着就是了。” 福爷爷神秘一笑，道：“这个场合不方便多说，等有空的时候，我再给你们好好介绍介绍。” 我点点头，既然福爷爷这么说了，我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但在心里却对陈铜雀愈发的好奇起来。 “知道了就好。” 陈铜雀皱了皱眉，用一种不容反抗的语气道：“要我放过你也简单，自己掌嘴吧。” “陈……陈老板，是我眼瞎冒犯了您，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做，有……有点不太合适吧。” 黄三爷早就没有了之前的威风，强自挤出一张笑脸，讪讪道：“您就看在和燕六爷有几分交情的份上，给我留点面子，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面子都是自己挣的，可不是旁人随随便便能给的。” 陈铜雀瞥了一眼黄三爷，摇了摇头道：“你手下到我这地方坑蒙拐骗，我没打断他的腿，还放他安然无恙的回去，就已经是给你了黄三爷天大的面子，是你自己不知好歹，这怪不得别人。” “陈老板，真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黄三爷不死心的问道。 我注意到这时候的黄三爷虽然还有些战战兢兢，但眼神中却极其隐晦的闪过一抹阴狠，犹豫了一下，还是出来打了个圆场，道：“要不还是算了吧，反正双方也都没什么损失，大家和气生财嘛。” 其实到了这种程度，我已经听得出来，无论是陈铜雀和黄三爷，这两个人的底子恐怕都不太干净，估计和雷爷一样都是道上混的人物。 但既然都是在道上混的，那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如果今天真让黄三爷当着自己手下的面掌嘴，估计之后就成了道上的笑柄，他哪还有脸再继续混下去，跟着他的人会改换门庭先不说，原先得罪的人或者仇家大概也会落井下石，那么黄三爷的下场恐怕会非常凄惨。 人一旦疯狂起来，就没有什么事是不敢干的，陈铜雀如果成了黄三爷身败名裂的罪魁祸首，所面临的报复估计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然而面对我善意的提醒，陈铜雀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摇摇头道：“武老弟，我明白你的意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可你有没有想过，今天要不是你在，我损失十几万块钱不说，之后还会沦为别人的笑柄，你说那时我若找上了黄三，还会是几个巴掌就能解决的吗？” 陈铜雀这么一说，我顿时哑口无言，的确，现在他是没给黄三爷留面子，但反过来说，如果不是因为我戳穿了之前的骗局，那么现在被折了颜面的就是他陈铜雀，相比他找上门所产生的后果，黄三挨几个嘴巴，确实是算轻的了。 “那这样吧，就当是还我一个人情。” 我掏出了之前陈铜雀送给我那块玉石，对他笑道：“你之前也说了，要是我还喜欢什么就尽管开口，现在我把这块吊坠一并还给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放他一马吧，陈老板，你看如何？” 陈铜雀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说，他愣了一下，这才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道：“武老弟，你确定要这样做？” 我点点头，拿过他的手把玉石吊坠放到他手心里，这才走到黄三爷面前道：“今天是我不懂规矩，折了你一桩买卖，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不对在先，现在你给陈老板正经八本的鞠躬道歉，这事就算揭过去，咱们两个之间的恩怨也一笔勾销，你看行不行？” “真……真的？” 黄三爷愣愣的看着我，我猜他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峰回路转，连忙道：“行，行，只要陈老板同意，我就是当着燕六爷的面亲自给他赔礼道歉都行。” 我点点头，转身笑着对陈铜雀用询问的语气道：“陈老板？”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赔礼道歉什么的就算了。” 陈铜雀冲着我无奈的摆了摆手，转过头对着黄三爷道：“黄三，今天看在武老弟的面子上，这事我不再追究，也希望你好自为之，下次要是换了旁人，可未必有我这么好的脾气。” “是，是，陈老板您教训的对。” 黄三爷慌不迭的答应道，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陈铜雀一眼，这才对着自己的手下打了个手势就赶紧落荒而逃。 让人胆战心惊的冲突没有发生，又没有了热闹可看，店铺内顿时就恢复了平静，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正当我松口气的时候，陈铜雀走了过来，把那块玉石又塞到我手里，然后板着脸告诉我，说他陈铜雀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说完以后，陈铜雀就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径直转身走上了二楼，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位大老板的行为方式一般人还真是无法理解。 又简单的和福爷爷说了会家常，约定好了时间我们爷孙俩找个地方好好聚聚，我这才领着姜雨薇礼貌的告辞离开。 然而刚走出门外，就见之前那个在店内行骗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见到我和姜雨薇，他一脸尴尬的道：“武爷，我们老大吩咐我在这等您，说明天中午他在西门的祥来顺做东，请您务必赏脸。” 第83章 陈铜雀的背景 在去另一家玉石店的路上，姜雨薇一直捂着嘴忍不住笑，对此我也有些无可奈何，被一个大我二十多岁的男人又是“您”又是“武爷”的叫着，我这心里简直是说不上来的别扭。 不过对于黄三爷的邀请，我原本是不想去的，因为在潜意识里，我并不想和他这样的人有什么瓜葛，而且我估计他之所以要请我吃这顿饭，无非也就是表达一下谢意罢了。 因为虽然刚开始是我的缘故，让他折了一桩买卖，但最后却也是由我出面，他才避免在道上颜面尽失，对于像黄三爷这样在道上混的人，买卖和面子这两者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可是当我婉转拒绝的时候，那中年男子却脸色大变，然后就毫无征兆的“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他哭丧着脸告诉我，说黄三爷说了，如果他要是不能把我给请过去的话，黄三爷就要打断他的腿。 听到这个理由，我顿时无可奈何，加上实在受不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大男人抱住大腿哭哭啼啼，尽管我不能确定蔡公民明天中午会不会有其他安排，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行了，想笑就笑吧。” 看到姜雨薇实在是憋得辛苦，我顿时没好气道，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可以说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英明神武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姜雨薇终于是忍受不住，毫无淑女形象的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这才上气不接下气道：“武常思，说……说真的，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窘迫手足无措的样子呢。” “碰到这种事也没办法，那人也是倒霉，一头撞到了陈铜雀的枪口上不说，还给黄三爷惹来这么大一个麻烦，我估计黄三爷说要打断他的腿，八成还真不是吓唬人的，你说我能不答应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从怀里掏出陈铜雀送给我的那块吊坠，递到姜雨薇面前道：“喏，这个你拿着。” “送……送给我的？” 姜雨薇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见我点点头，她却把头摇的像一个拨浪鼓，道：“不行不行，这是人家陈老板送给你的，又这么贵重，我怎么能要？” “怎么就不能要了？” 我打开包装精致的玻璃盒子，把玉坠拿出来道：“你看，这上面雕刻的可是一尊大肚弥勒佛，俗话说男戴观音女戴佛，这明显就不是我戴的东西嘛，再说你帮了我那么多，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借花献佛表达一下谢意？” “那……那好吧，不过事先说明啊，你要是真送给我，那可就不许再要回去了。” 见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姜雨薇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不过我分明注意到她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明显是喜欢得不行，但我却没有多想，因为陈铜雀送得这块玉石吊坠的确做工精湛，一看就不是凡品，女孩子本来天生就喜欢这类东西，所以对于姜雨薇这样的反应也不足为奇。 亲手给脸红红的姜雨薇戴上了吊坠，这过程中自然少不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身体接触，从她身上传来那种如兰似麝的淡淡体香更是让我有些心神摇曳，然而等我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的时候，姜雨薇已经恰到好处的拉开了距离，假装若无其事自顾自的捧着那块吊坠欣赏起来。 这时候的气氛就有些暧昧和尴尬，我心里有些莫名的失望，等姜雨薇礼貌的说了声谢谢之后，我们又逛了几家店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我们两个就赶到了西门。 和其他人汇合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蔡公民和薛翰林那一行人才姗姗归来，我们从外面吃了点奉阳的特色小吃，等返回了招待所之后，蔡公民就说他晚上有一个饭局，今天考察学习的计划先停一下，要求我们把这一上午的收获阶段性的总结出来，等明天再去燕西古玩城继续考察学习。 蔡公民既然发了话，我们自然不敢怠慢，回到房间之后我就摊开了笔记本，说实话在燕西古玩城逛了一上午，收获不是没有，但却极其有限。 我知道蔡公民在仿古一条街这个项目上很有野心，可以说燕西古玩城就是他理想中的目标，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更何况在经济建设不怎么发达的湘云县，要想在短时间内发展到这个程度可谓难上加难，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头绪。 从笔记本上勾勾抹抹，翻来覆去的否定了几个不同的想法或者方案之后，我也有些心烦意乱，想到蔡公民不在，我们是自由时间，索性扔掉了本子，我按照福爷爷给我留的号码，用房间里的电话拨通了他老人家。 一听说我要找他喝两盅，福爷爷顿时乐不可支，约定好了一家小酒馆，等见了面寒暄了一阵家常之后，我就迫不及待的问福爷爷有关仿古一条街如何发展的问题。 福爷爷当然不会对我藏私，更不可能对我有什么顾忌，他捏着下巴认真想了一下，这才给我提了几个建议，按照他的意思，虽然湘云县经济条件在全省处于中下游的水平，但文化底蕴还是有的，历史上有几个朝代的战略重地都在这里，所以说市场上不缺稀罕玩意。 “我觉得首先一点还是要高标准规划，不能因为缺钱就糟蹋了这个项目，我建议可以找一些建筑类的名牌大学，或者干脆是国家重点的设计院好好规划设计，古玩市场就是这样，路边摊上的宝贝就是再价值连城也很难上得了台面，慧眼识珠的人毕竟是少之又少，而档次高了就不一样，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再不起眼的一块石头，拿到燕西古玩城也能把价钱翻一番。” 福爷爷顿了顿，又补充道：“再一个就是要加强宣传，东西再好没人知道也是白扯，不过对于这方面的工作，我没在政府里头呆过不太了解，而且这也需要机缘和创意，所以我也不能给你什么有建设性的建议。” 我点点头，福爷爷说得其实很有道理，而且他毕竟在省考古研究所工作了大半辈子，没少跟燕西古玩城打交道，对这里面的门门道道要比我这个外行人清楚得多。 不过话题谈到这里，就不可避免的说到了他为什么会受雇于陈铜雀，福爷爷有些尴尬的告诉我，说古董古玩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的爱好，退休了以后也放不下，手痒痒了就成天往燕西古玩城跑，一来二却就跟陈铜雀认识了，按照他的说法，陈铜雀除了玉石店以外还有几个其他的古玩店，品类全不说，当中的一些稀罕玩意连他这个研究了半辈子的老教授都有些眼馋，所以当陈铜雀聘请他当鉴定师的时候，福爷爷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但正如我想的那样，陈铜雀年纪轻轻，以三十多岁的年纪就积攒下这么大一个家业，底子的确是有些不干净。 在我再三保证不会外传以后，福爷爷才告诉我，说陈铜雀从小就是个孤儿，流浪到奉阳以后靠在巷子里敲闷棍起家，后来遇到贵人赏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了家，其实古玩古董只是陈铜雀的业余爱好，他真正的身份是垄断了奉阳城半个钢材市场的一家公司董事长，真正黑白两道通吃的主儿。 听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难怪黄三爷那样外表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家伙，见了陈铜雀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 “不过陈铜雀这个人本性并不坏，你也知道，只要走上了这条道儿，有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福爷爷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瞥了我一眼，话锋一转道：“不过他对你本人倒是很欣赏，你今天上午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我说有和你结交之意，你要是真想在那个什么仿古一条街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大可以问问他，他毕竟在这古玩市场里经营了好多年，现在发展到这个规模肯定有他自己独到的方式和见解。” 我眼睛顿时一亮，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说到底，包括我在内，蔡公民领着的这些人都是门外汉，不管怎么考察学习，回去之后也是闭门造车。 陈铜雀就不一样，就算他在钢材生意上再怎么有头脑，在水深不见底的古董古玩这一行也不可能顺风顺水，就像上午发生的情况一样，只要稍微有一个失误就可能血本无归，所以说在这一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论起经验的丰富程度，我们是远远不及陈铜雀的。 让福爷爷帮忙找个时间把陈铜雀约出来好好谈谈，等我回到了招待所的时候，蔡公民还没有回来，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难得来一趟省城，对于背后的靠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怠慢的，我甚至猜想，之所以选择来奉阳考察学习，蔡公民八成是有意为之。 有了陈铜雀这条线，对于这次的考察学习我就不是那么着急了，加上因为十多年没有见到福爷爷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饮酒犯困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就打算早点休息，可是刚要准备洗漱的时候，姜雨薇就敲开了我的门。 正当我有些纳闷已经是晚上了，她一个单身女青年敲我门不怕被人家背后说闲话的时候，姜雨薇神色复杂的告诉我，说我不在的时候她接了一个电话，是刘晓玲托人打来的。 电话的内容也很简单，刘晓玲希望我在奉阳考察完回去以后，能够和她见上一面。 第84章 商人重利 自从刘晓玲出事了以后，我和她的关系就在湘云县的官场内成了一个不公开的秘密，但因为是蔡公民亲自去县纪委把我领回来的，所以尽管是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风言风语，想看我的热闹，但却真没人敢不识趣的当着我的面议论纷纷。 而像姜雨薇这样极个别知道内情的人，为了照顾我的情绪，在我面前更是小心翼翼的避免谈论有关刘晓玲的任何话题。 但不谈论并不代表我不在乎，不管怎么说刘晓玲也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而且一直以来，我都想不通她到底因为什么才背叛我，也一直想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 不过在姜雨薇告诉我说刘晓玲想见我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期待，也许在潜意识当中，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们两个之间被画上了一条看不见但却无法逾越的界限。 犹豫了一下，我神色复杂的看着姜雨薇，然后问她刘晓玲的近况怎么样。 既然刘晓玲能够托人把电话打到姜雨薇那里，那就证明姜雨薇一直在关注着这个案件的进展，而且似乎已经快有了结果，不然刘晓玲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外界联系的。 姜雨薇沉默了好半天，这才告诉我别着急，说刘晓玲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根据姜雨薇所说，王勇已经基本承认了伪造票据和我的签名，从而挪用了二十万救灾补偿款的事实，但这笔钱为什么会出现在刘晓玲的账户上，按照他们两个“统一”的说法，就是这钱是王勇交给刘晓玲存进银行里，目的是为了赚取好处费。 “你可能不知道，现在不同银行之间的竞争很激烈，尤其是小一点的基层分行，通常在年底之前一般都不能完成年初设定的存款目标，所以有些分行就用所谓的好处费来吸引存款，大概就是每存一万块钱就以现金的方式当场支付一百块钱的好处费。” 姜雨薇解释道：“王勇说他并不是想贪污这笔钱，只是觉得那钱放在你们乡政府的账户上也是放着，等到了期限他还是会取出来再转回去，至于刘晓玲，她只承认是王勇跟她说了好处费的事然后跟她要了银行账户，然而钱是什么来路，又是什么时候打进去的，甚至具体打了多少她都一概不知情。” “呵呵，倒是个好说辞，简直天衣无缝。” 我嘲弄似的笑了笑，道：“他们怎么没说把脏水泼到我身上的事？” “这个……也是说了的。” 姜雨薇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道：“王勇承认他是跟你有矛盾，才故意陷害你的，至于刘晓玲，她说是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被吓坏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顺着办案人员的思路，信口胡诌说是你让她干的。” “好一个信口胡诌，说的真是好无辜啊。” 听到姜雨薇说到这里，我惨笑着摇了摇头，想到那天我当着谢春龄和他那么多学生的面被县纪委带走，又莫名其妙的受了一顿皮肉之苦，甚至最后因为疲劳审讯还住进了医院，原来都只是因为一场莫须有的陷害和荒唐的信口胡诌，我除了对王勇的愤恨之外，对刘晓玲也是充满了失望。 在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其实所谓的真相究竟如何，对我来说似乎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姜雨薇有些为难的看了我一眼，咬了咬牙道：“自从刘晓玲出事之后，她的父亲就来到了湘云，听说他一直都和谷书记等办案的重要人员频繁接触，我也说不准这事实的真相就是如此，还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 姜雨薇说到这里并没有说下去，但我已经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的确，这个统一口径的说辞在表面上完全站得住脚，而且显得很合情合理，毕竟这个好处费的诱惑还是很大的，要知道即便是以我副科级的工资也才不到四百块钱，存二十万得两千，这基本上已经是我半年的收入，再说他们两个并不是以贪污占有为目的，只是挪用而已，虽然只是一词之变，但在罪责和量刑上完全是两个概念。 问题是只有像我这样亲身经历的当事人才明白内情，先不说对我的栽赃陷害，就是王勇和刘晓玲合起伙来想贪污这二十万，恐怕并不是子虚乌有，但结局却是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很难说不是刘晓玲的父亲从中运作的结果。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有用，等见了刘晓玲就能问清楚了。” 我勉强的笑了笑，对着姜雨薇敷衍道，虽然我是打心底里希望刘晓玲不会出事，但真正面对这个可能是违心的结果，我却真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也许是知道我心里不舒服，姜雨薇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我不要乱想，叫我好好休息，就离开了我的房间。 浑浑噩噩的睡了一觉，一大早在餐厅吃过早餐之后，我们就在蔡公民的带领下再度来到了燕西古玩城。 “今天还是和昨天一样，大家分头逛逛，中午还是在老地方集合，不过既然都出来了也就不要那么拘谨，要是有什么让自己满意的东西，在自身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是可以买一些带回去嘛。” 刚一下车，蔡公民就乐呵呵道，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错，实际上在来的路上我就发现他红光满面，估计是前一晚的饭局进行的很愉快，应该是省城的靠山对他许诺了什么大事，要不然的话，以蔡公民这只老狐狸的城府，是不可能这样喜形于色的。 跟大队人马分开以后，我和姜雨薇就随便逛了逛，实际上在经历最初的新鲜感之后，对于我这样对古玩古董不感兴趣的人来说，燕西古玩城其实也没有多大意思，不过姜雨薇倒是很开心，一路上东摸摸西碰碰的，不仅买了几样小玩意儿，甚至在看到一家店铺旁边有算命摊子的时候，她还自己一个人去算了算。 当然，对于算了什么，算出来的结果又是什么，姜雨薇自然不会告诉我，但看得出来她似乎是抽到了上上签，嘴角扬起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离集合时间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我领着姜雨薇来到了燕西古玩城的西门，在祥来顺餐馆的二楼找到了“守株待兔”的黄三爷，见到我来了之后，那一直战战兢兢的中年男子才长出了一口气。 我也没时间废话，用尽量委婉的语气开门见山的告诉黄三爷，说我还有要事在身，完全是抽时间来的，让他不用客气，有什么就说什么，至于吃饭的事就免了。 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黄三爷之所以找我，感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有结交之意，不过对此我倒是不置可否，只是敷衍了几句，就婉言谢绝了黄三爷的再三挽留。 说到底，不想和黄三爷这样道上的人有瓜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只是辽海省一个不太发达城市贫困县的一个小副乡长，省城这种地方对我来说还是一个如高山仰止的存在，我并不是瞧不起这些三教九流，只是我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这叫有自知之明。 中午和蔡书记他们吃过午饭之后，又逛了一下午，等到了晚上蔡公民又去参加一个饭局，恰好福爷爷打来电话，说陈铜雀想跟我吃个饭，问我有没有时间，对此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辽海省十一月初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冷，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基本都只有零上几度，所以见了面之后，陈铜雀就提议去吃涮锅，由于已经知道他的性格，我也没有拐弯抹角，铜质的开水锅一上来，我没有任何的隐瞒，就直接把我的身份，还有这次之所以来燕西古玩城的目的告诉了他。 一听说我是来考察学习的，陈铜雀的面色就有些古怪起来，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问道：“那我有什么能帮上你的？” “你是行家，我主要是想跟你请教一下，怎么才能把这个仿古一条街弄起来形成气候，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项大工程，我们都不想劳民伤财的，最后还落得一场空。” “关于这个，我现在暂时没法告诉你该怎么办。” 陈铜雀摇了摇头，道：“因为这不是一个空口而谈的事情，说句不客气的话，对你们那里的情况我一点都不了解，所以按照我的经验依葫芦画瓢，那是对你不负责任，况且燕西古玩城独有的发展模式并不一定适合其他的地方，恕我直言，你们能够学习借鉴的地方其实并不多。” 被陈铜雀这么一说，我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但细细咀嚼之后，却发现他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在辽海省拥有丰富历史文化的地方不在少数，比湘云县条件优越的不知凡几，可以想象，他们不可能没动过发展古玩城的心思，但实际上到目前为止，在全省范围内，只有屈指可数那么几家古玩城形成了气候，而湘云县本身基础条件就比较差，想走这条路子更是难上加难。 然而正当我有些失望的时候，陈铜雀笑了笑，道：“不过我倒是可以亲自去你们湘云县一趟，等了解完情况，结合我这么多年在燕西古玩城发展的经验，倒是可以给你们出一个发展方案，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真的？” 我顿时大喜过望，连忙站起身来道：“那要是这样的话，可就真太感谢你了。” “先别着急说谢，我是个商人，而商人讲究的是利益，所以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干。” 陈铜雀摆了摆手，笑道：“要我帮你们行是行，但我也是有条件的。” 第85章 蔡公民的许诺 商人重利，这是亘古不变的信条和准则，但让我好奇的是，我不知道在这位省城大老板的眼中，湘云县城这块小地方有什么利益是连他也要心动的。 “陈老板有什么条件？”我微微皱眉道，关系重大，我必须事先都问清楚了，要是陈铜雀狮子大开口提出了什么难以让人接受的条件，那么关于这个话题也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建成后的仿古一条街，最好的位置，最好的店铺，我要有优先购买权，而且三年免税。” 陈铜雀没有丝毫的客气，直白道：“做为回报，我不仅会亲自带领一个专业团队到湘云县进行一个全面的考察评估，拿出一个发展方案，还会在仿古一条街全面营业时，联合燕西古玩城内的几家名店，把我们手里的一些镇店之宝拿过去搞一个展览，帮你们打响知名度。” “你说真的？” 我有些难以置信道，要知道能够在燕西古玩城称得上镇店之宝，那每件都可谓是价值连城，真要是到时候都拿到仿古几条街去展出，如果宣传工作做得好，那么毫无疑问的，这必将会在全省的古玩界都引起一场轰动，这对叫响仿古一条街的品牌来说，那可是一个天大的契机。 但问题是，既然是镇店之宝，一般人都小心翼翼万般提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顾路途遥远运到湘云去，毕竟古董这玩意大多都很娇贵，尤其是瓷器一类的更是易碎品，万一有个闪失，那可不是悔青肠子那么简单，我估计就算陈铜雀的面子再大，其他的老板也不会轻易答应的。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福爷爷呵呵一笑道：“放心吧，铜雀可是燕西古玩城的商会会长，这点面子，其他人还是要给的。” “但即便是这样，这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我恍然大悟，但还是有些为难道：“要不然这样吧，我回去跟领导汇报一下情况，要是他有意的话，那就约个时间，你们两个见面谈一谈。” “可以。” 陈铜雀言简意赅的点点头，估计也是知道这么大的一个事，我一个小副乡长肯定不能拍板，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似乎压根就不担心我们会拒绝。 不过平心而论，陈铜雀提出的条件并不苛刻，相反在我看来可谓优厚至极。 因为再好的位置，再好的店铺，说白了也是拿来卖的，只不过要是卖给陈铜雀的话，那就必须要由政府出面才行。 毕竟仿古一条街从规划设计落实到开工建设，还是要由开发商或者建筑商来具体负责，说白了，就是人家投资把店铺盖起来了，产权就是人家自己的，卖给谁是他们的自由，而且因为其中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很有可能刚招标完拿到规划图纸，这些最好的店铺就被许诺卖给了某些关系户。 陈铜雀虽然在奉阳商界可以呼风唤雨，但到了湘云的地界，人生地不熟，他也无法干涉这种表面上合理的市场行为自由。 但如果蔡公民答应了的话，陈铜雀的这个要求就是他老人家一句话的事，可以说在偌大一个湘云县，除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周泽明，还真没几个人敢不给蔡公民面子。 至于三年免税这个条件更不用多说，也许在平常人眼里那是个天文数字，但和全县的税收相比较起来就是九牛一毛，再说了，这又不是从谁的个人腰包里掏出来的，蔡公民绝不会因为这点钱而心疼。 说完了正事，我和陈铜雀就默契的转移了话题，说白了，今天之所以有这个饭局，目的还是为了联络感情的，虽然陈铜雀也是混道上的，但他跟黄三爷不同，后者充其量就是一个下九流的高级混子，做的是坑蒙拐骗和仗势欺人收保护费之类的营生，单单这一点，他在我眼中就上不了台面。 陈铜雀似乎天生就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尽管见多识广却沉默寡言，更没有拿自己的悲苦身世和今天的成就来自吹自擂，我承认对于这样的人我很欣赏，但说实话，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吃饭，同样也是很无聊的事，不过好在有福爷爷在场，所以总体来说这顿饭吃得还算比较尽兴。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回到招待所之后我就接到了福爷爷的电话，他说当时陈铜雀在场，有些话他不方便说，还说陈铜雀这样大费周折看似吃力不讨好，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众所周知，宋朝的古玩，无论钱币书画还是瓷器，在市场上一直都是紧俏的稀罕货，而湘云县在历史上是当时辽宋之间开放的经济贸易重镇，所以说在很多人的家里，都有祖上传下来的旧东西，其中不乏一些稀世珍品，陈铜雀所盯着的，就是这块还没有发展成气候的大蛋糕。 不过对此我倒是不以为意，市场是开放的，但也遵循弱肉强食的游戏规则，随着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湘云县本地的市场肯定会受到外来资本的冲击，这是谁都无法阻止的客观事实，再说了，就算陈铜雀的资本再雄厚，他也没办法影响全县的经济格局。 放下电话以后，我想了一下，又去了薛翰林那里一趟，不管怎么说这位湘云县的副县长对我都很照顾，在见蔡公民之前，我也应该先跟他通一下气。 薛翰林显然对我这种尊重他的做法很满意，听我简单的说完情况之后，他也表现得很兴奋，连说这笔买卖不亏，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跟我又仔细的研究了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薛翰林掐准了时间就敲开了蔡公民的门，等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的汇报完以后，蔡公民顿时大喜过望，当即就拍板要我马上联系陈铜雀约个时间见面详谈。 知道蔡公民不喜欢拖拖拉拉，我也没有多余的废话，当着他的面就拿起电话拨通了陈铜雀事先留给我的电话号码，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整个通话过程中我都用的是免提，陈铜雀似乎对于这种结果早就在意料之中，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约好了中午见面，放下了电话以后，蔡公民就当机立断，吩咐下去让招商局长领着其他人继续到燕西古玩城考察学习，他自己则是把薛翰林留了下来，说是要好好研究一下中午和陈铜雀商谈的细节。 对于这次和陈铜雀见面，无论是蔡公民和薛翰林都显得极为重视，西装革履不说，甚至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相比之下我就逊色了不少，虽然之前我买的那套西服也还不错，但和这两位领导一比，那就差上了不止一个档次，反观陈铜雀，却还是那身民国风的青衣长衫，只不过这回手里多了一把紫檀茶壶，我虽然不懂行，但就冲陈铜雀的品味，估计也断然不是什么凡品。 总体来说这次见面的气氛很融洽，因为条件合理，蔡公民和薛翰林也没有过多的讨价还价，基本上都满足了陈铜雀事先提出的那些要求，对于这个结果，这位省城的大老板也是极为满意。 既然没有分歧，那么自然是宾主尽欢，临走的时候，蔡公民向陈铜雀发出了邀请，意思是请他早点到湘云去，也好尽快把仿古一条街的规划设计拿出来，力争明年开春就开土动工，对此陈铜雀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满口答应下来。 回去的路上，兴许是多喝了一点酒的缘故，又或许是一直想办的大事终于有了眉目，蔡公民破天荒的使劲搂了搂我的肩膀，亲热的大笑道：“常思啊常思，你可真是我的福将，这次咱们这仿古一条街要是真发展起来了，当记你首功！” “蔡书记可是说笑了，都是您决策英明，我顶多就是个牵线搭桥的，哪敢在您面前邀功。”我赶紧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 “这事你就不要谦虚了。” 蔡公民看了我一眼，道：“对了，前一阵我让小初跟你说的事，就是农委空出来的那个副主任，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蔡书记，这个事我也正想找机会跟您说呢。” 我正色道：“不满您说，我觉得我还年轻，以我目前的能力，说实话我没什么自信能胜任这个位置，而且坎杖子发展核桃种植这个项目是我提出来的，在没领着乡亲们脱贫致富之前，我不想半途而废，也希望您能够理解。” “你倒是挺有志气。” 听我这么一说，蔡公民颇为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沉吟了一下道：“赏罚分明，你在坎杖子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这次又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怎么说也得奖励你点什么，那这样吧，你们那个副书记不是犯错误了么，我听晋鹏书记说他基本上免职是肯定的了，那到时候我就不另外派别人了，你就去当副书记，同时还主持政府工作，你看怎么样？” 第86章 背叛的真相 在乡镇一级，副乡长和副书记都是副科级，但后者却要比前者高出了半格，但面对蔡公民有些突如其来的许诺，我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 一方面，依照我目前取得的政绩来说，提拔为副书记已经是绰绰有余，另一方面，有了薛翰林的前车之鉴，我也明白，对于领导许诺这个东西，还是不必太过认真，在没有正式上常委会下任职文件之前，先不说可能他前脚刚说完后脚就给忘了，就算是记得，那么兑现这种承诺也可能遥遥无期。 不可否认这不失为一种领导的艺术，简单来说就是画饼充饥，只不过这张饼却是画给别人看的，我就是心知肚明也无可奈何，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就是这个道理。 但不管怎么说，当着蔡公民的面，我还是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而且说不准，等王勇被免职以后他会兑现承诺也说不定。 跟陈铜雀谈成了合作意向之后，蔡公民的心情就格外的好，但他并没有就这样终止这次学习考察，依旧是每天晚上出去参加饭局，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感觉神神秘秘的，但麻木了之后也就习以为常。 又在奉阳呆了四天，似乎是感觉正事已经办完了，蔡公民才心满意足的领着我们打道回府。 还是和来的时候一样，姜雨薇和我坐在后面，看得出来她心情不错，时不时的拿起我送给她的那块玉石吊坠摩挲两下，显然是喜欢的不得了，实际上就如我之前猜想的那样，既然是陈铜雀送出来的东西，那就绝对不可能寒酸掉价，事后福爷爷曾悄悄的告诉我，说以这块玉的雕工和品相，放在燕西古玩城里卖个小五万还是不成问题的，当时听到这个价格把我也吓了一跳，在感慨陈铜雀大手笔的同时又有些肉疼，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后悔把它送给姜雨薇了。 总体来说，对于这次到奉阳燕西古玩城的考察学习，大家的收获还不错，蔡公民和薛翰林自然不用多说，单单是和陈铜雀这位省城大老板敲定了合作意向就已经算不虚此行，至于更深层次的东西，仔细琢磨一下也并不晦涩难懂。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如今的湘云县政坛，蔡周两系的斗争已经接近尾声，在明年就要换届这个节骨眼上，无论如何蔡公民都要来省城一趟，但他们这种层次的政治斗争还轮不到我一个小副乡长品头论足，对我来说，这次阴差阳错遇到了福爷爷，又结识了陈铜雀不说，还因此而在蔡公民面前大大的露了一把脸，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而至于其他人，抛开姜雨薇捡了个大便宜之外，这一行人也都或多或少的从燕西古玩城里淘了点心仪的东西，就算极个别的经济条件不允许，这一趟也算得上是公款旅游了。 但有一个人例外，自从上车开始，我就注意到坐在我身后的宋慧然有些闷闷不乐，不过仔细想想她的确也是够憋屈的，原本对她来说这算是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毕竟采访稿还是会上湘云县本地的报纸的，如果写得好了自然就会引起领导的注意，实际上她的野心也正在于此。 可惜这几天下来宋慧然完全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收获，除了像跟屁虫一样随着蔡公民在燕西古玩城里走马观花以外，包括这位湘云县一把手晚上出席的饭局还有和陈铜雀的合作在内，她都完全不知情。 我承认，我是觉得宋慧然很可怜，但却不会对她有半分同情。 女人精明是一件好事，但如果精明过了头，就会太显而易见，甚至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不叫精明，叫愚蠢。 又经历了几乎一整天的颠簸，到了傍晚的时候我们终于是返回了湘云，然而当我走下车以后，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轻松，相反还很沉重，因为这意味着我就要和刘晓玲见面了。 出于礼貌和风度把姜雨薇送回宿舍之后，我并没有返回坎杖子，而是找了个招待所住了下来，之所以这样做，自我麻痹的借口是不想因为情绪而影响了工作，但实际上，我只是想在可以见刘晓玲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见到她而已。 然而等到即将要见到刘晓玲的时候，我却站在仅仅一墙之隔的门外不知所措，我曾经无数次幻想着这种场景，但事到临头，我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刘晓玲，甚至是该说些什么。 “知道你难受，但该面对的迟早还是要面对。” 陪我一起来的姜雨薇似乎是看到了我的踌躇，犹豫了一下，她叹了一口气道：“但你也不要太悲观，兴许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刘晓玲是真心喜欢你，这我看得出来，说不定她是有什么苦衷才不得已而为之，所以说，要是能原谅的话就别藏着掖着，如果不能原谅，那就快刀斩乱麻给她一个痛快，这样起码刘晓玲不会受到太多的煎熬，我也是女人，也曾经因为迫不得已而伤害了我喜欢的人，那种滋味，不好受。” “被喜欢的人伤害，其实更难受也更煎熬。” 我深深的看了一眼似乎是有感而发的姜雨薇，道：“我曾经也很喜欢过一个人，也一直以为，就算她不喜欢我也不会忍心伤害我，然而事实却给我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是刘晓玲抹平了她给我留下的那道伤口，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到最后，我还是像之前一样重蹈覆辙。” “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姜雨薇咬了咬嘴唇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明白了很多。” 我洒脱的笑了笑，道：“择日不如撞日，等见完了刘晓玲，有件憋在我心里很久的事也许能在你那里得到答案，你说的对，总藏着掖着的确是一种煎熬，我想，也是时候该解脱了。” 说完之后，我就没有再理会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的姜雨薇，而是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并不是很大，中间放着一张桌子，刘晓玲就坐在对面，有些日子不见，她明显憔悴了不少，见到我进来，刘晓玲仿佛受到了惊吓一样站起身来，身体哆嗦了两下，她略微苍白的嘴唇颤了颤，最后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常思哥……你来了。” 我轻嗯了一声，示意刘晓玲坐下，然后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先是长叹了一口气，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勉强笑道：“怎么样，在这里还好吗，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挺，挺好的。” 刘晓玲只是低低的点了点头道，我等了半天她也没有再出声，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就这样尴尬的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刘晓玲明显压抑着的抽泣声，这才注意到她已经是泪流满面，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庞滴在桌子上，见到刘晓玲这副可怜的模样，我看得也是有些于心不忍，从桌子上撕下一块卫生纸递给她道：“好了，不是说你都没什么事了，很快就能出去，还哭什么？” “常思哥，对不起，是我差点害了你，但我也是有苦衷的。” 被我这么一安慰，兴许是悲从中来，又或许是压抑久了，还没等我开口询问，刘晓玲就自己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和王勇合谋，刘晓玲的确是有她的苦衷。 正如金莉莉所说的那样，刘晓玲家的生意因为经营不善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恰巧在这个时候，她的母亲却意外的发现她父亲从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之后就像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一样，这种家庭内部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以至于在大吵一架之后，刘晓玲的父母因此而离了婚。 “我妈虽然分得了很大一部分家产，但是却一直处于负债状态，急需一笔资金来周转，否则就有倒闭的危险，所以王勇来找我的时候，尽管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刘晓玲带着哭腔看着我道：“常思哥，你相信我，我真没想贪污这笔钱，我只是想借用一下，等我妈度过难关之后，我会把这笔钱分文不少还到咱们乡账户上的。” “你想见我，就是想告诉我这些吗？” 我神色复杂的看着刘晓玲，失望道：“那你为什么要跟纪委的人说，是我指使你贪污了这笔钱？” “我……我……” 刘晓玲张了张嘴，接着就颓然的垂下了头，半响之后才抽噎道：“常思哥，对不起，我当时也是被吓坏了，他们说只要我这样交代就不会有事，否则我面临的就是牢狱之灾，我……我也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不怪你。” 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刘晓玲，狠了狠心道：“不过从此以后，我们就算是两清了，你并不欠我什么，所以也没什么好内疚的。” “你，你要跟我分手？！”刘晓玲猛然抬起头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道。 “难道都已经这样了，我们还能够在一起吗？” 我一边摇头一边道：“刘晓玲，你别傻了。” 听我这么一说，刘晓玲顿时瘫软在椅子上，半晌之后才惨笑道：“是啊，如果不是有贵人相助，可能这次你就被我害惨了，我哪还有什么脸面奢求跟你在一起，不过常思哥，我一直有句话想问你，看在我把身子都给了你的份上，今天你给我一个答案好么？” 我皱了皱眉，道：“什么话，你问吧。” 刘晓玲直直的看着我，道：“那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爱过我吗？” 第87章 姜雨薇的表白 “如果不爱，我就不会来这里了。”我有些哀伤的看着刘晓玲道。 “爱”这个字眼，很矫情。 我承认，最开始之所以答应刘晓玲和他交往，是因为那次帮她抓老鼠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裸背，然后在刘晓玲的一再逼迫之下，也是出于一种是男人就该负责的心里，我才同意和她处对象试试看。 但随着彼此了解的深入，我发现刘晓玲虽然大小姐脾气是有一点，但其实她很单纯，而且凭良心说，她对我的确很不错，甚至连冰清玉洁身子都毫无顾忌的给了我。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诚如我说的那样，如果我不爱刘晓玲，我就不会在她出事后放下尊严低三下四的去求姜雨薇，要知道当初谢文媛已经把我逼上了即将身败名裂的绝路，我仍是没有低下我倔强的头颅。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当“爱着”变成了“爱过”，再多说什么也只是徒增伤感而已。 似乎是我的这个回答出乎了刘晓玲的预料，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沉默了下来，等过了好一会，她才平静道：“常思哥，我是不会放弃的，就算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你。” “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我失望的看着刘晓玲，说实话，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竟让我觉得如此的陌生，我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以后，我就深深的看了刘晓玲一眼，等走出房间之后，我才发现姜雨薇还等在门外，她背靠在墙上，笔直的头发垂在肩上，见到我出来，她赶忙走过来，问我刘晓玲怎么样。 “还好。” 我淡淡的笑了笑，没跟姜雨薇说刘晓玲告诉我的那些事，其实在来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对这个预料之中的结果也早就看开了，所以除了有些唏嘘以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 这并非是我冷血，而是被伤透了心之后的出于本能的麻木。 “那就好。” 姜雨薇长出了一口气，安慰我道：“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刚才也跟县纪委的人打听了一下，刘晓玲顶多也就是个党内处分，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放出来，不过想继续留在坎杖子是不可能了。” “这样也好，省的尴尬。” 我洒脱的笑了笑，然后对姜雨薇正色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回都多谢你了。” “跟我你就不要客气了。” 姜雨薇摇了摇头道：“而且之前我也说了，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刘晓玲之所以能平安无事，还多亏她有一个好父亲，这都是她父亲的功劳。”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欠你人情么？” 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道：“还记得我进去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么，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姜雨薇苦笑了一声，用小指把略微凌乱的头发勾在耳后，道：“毕业那天，我和崔哲所说的话，谢文媛都告诉你了，对不对？” 我点点头，没有说我其实是我无意间听到的，反正谢文媛透露给我的内容也没有差多少，姜雨薇既然这样说了，我就顺水推舟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么？” “谢文媛并没有撒谎。” 出乎我的意料，姜雨薇并没有否认，而是坦诚道：“不过这都是我故意跟崔哲这么说的，而且谢文媛出于某种目的，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完完整整的告诉你。” 我皱了皱眉问道：“那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因为我的缘故，崔哲一直都对你很有敌意，那天在舞会之前，他来找我，说找我有事，让我单独跟他出去一趟，你也知道，一直以来他都对我纠缠不清，我也想趁毕业这个时候跟他做个了断，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姜雨薇苦笑着道：“哪成想当我把事情都说清楚之后，他却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怕他因此而迁怒于你，所以就撒了个谎，在他面前故意贬低你，我原以为既然我那样说了，他会放过你才对，哪成想他还是指使谢文媛设局陷害你。” “这么说，你是为了保护我？”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笑了笑道：“可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 姜雨薇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语气平淡就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我却大吃一惊，怀疑我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是不是我听错了。 要知道姜雨薇的家世背景可不是一般的显赫，而我只是一个从农村出来毫无背景人脉的穷小子，说实话，听姜雨薇这么一说，我顿时有种荒诞的感觉。 “姜雨薇，别闹了。” 我叹了一口气，道：“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闹啊。” 姜雨薇的语气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认真道：“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跟着你来湘云，又为什么帮你搞定了谢文媛？” “那你喜欢我，为什么现在才说？”我继续问道。 “在学校的时候我要是说了的话，以崔哲那小肚鸡肠的性子，你还会有好日子过么？” 姜雨薇有些苦涩道：“至于后来我想说的时候，你已经和刘晓玲在一起了，你还让我怎么说？” 听姜雨薇这么一说，我顿时哑口无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见我沉默不语，姜雨薇红着脸，有些不死心道：“那……那既然误会澄清了，武常思，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我才刚和刘晓玲分开，现在还不想谈这个。” 我挣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但毕竟一个脸皮薄的女孩子把话说到这种程度，而且姜雨薇怎么说也是我的暗恋了整整三年的女生，我歉意道：“给我点时间，好吗？” 姜雨薇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不过还是很快笑着点点头道：“没关系，反正我也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差这一点，不过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等我一想清楚了，就立刻告诉你。” 我点点头，尽管还有些怀疑，但在心里，我其实已经有点相信姜雨薇所说的。 我虽然在感情方面愚钝了点，但却不是一个傻子，姜雨薇对我的关心我其实也看得出来，只不过因为刘晓玲的缘故被我在潜意识里给忽略掉了。 我承认，在我和姜雨薇之间，我一直有一个心结，但如今仔细想想，的确当时我所听到的只是他们对话的一部分，至于前面说的是什么，我根本就不得而知，但按照姜雨薇的解释也是很合情合理。 最重要的一点，当时谢文媛陷害我的事，我一直都有疑惑，因为在我和她之间本身就没有什么往来，说白了就像陌生人一样，而且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我实在想不出她为何要不惜牺牲自己名声，也要诬陷我这个她平常根本就瞧不起的穷小子，所以我始终怀疑在谢文媛背后另有主谋。 但如果是崔哲指使谢文媛的话，那就一切都可以说得通，谢文媛的家世背景虽然也不错，但和崔哲一比就差远了，加上她为人势力刻薄，想借此巴结讨好崔哲也说不定，所以因此而设局诬陷我，她完全没有任何心里负担。 再有一点的就是，谢文媛既然煞费苦心设了这个局，她应该不可能会轻易善罢甘休，然而实际上她最后却放过了我，虽然当时我也对她进行了一些威逼利诱，但我不认为这是决定性的因素，不过姜雨薇如果插手了这件事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以谢文媛的精明，无论是崔哲还是姜雨薇她都得罪不起，索性卖给姜雨薇一个顺手人情显然是极有可能。 但即便姜雨薇说的都是真的，我还是没有办法立刻就接受她，毕竟我才刚刚和刘晓玲分手，就算我承认我对她还有感觉，可是我没有办法立刻就若无其事的接受另外一个女人，这样是对姜雨薇不负责，对她也不公平。 姜雨薇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我们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暧昧的尴尬，所以从纪委出来之后，我就找了个要回乡里的借口离开，然而当我踏上了返程的客车以后，这一路上我的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回到乡里之后，我先是去了张鹤城那里，把这次到奉阳燕西古玩城考察学习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包括见到了福爷爷还有结识了陈铜雀的事都没有隐瞒，张鹤城听完以后对我恭喜了一番，然后告诉我，说我不在期间，谢春龄和余冬言又来过了一次，把第二批和第三批核桃树一起运了过来。 听完这些我长出了一口气，至此坎杖子乡和海宁农业大学签订的这个核桃种植的项目合同已经基本履行完毕，剩下的就是后续的技术支持还有余冬言答应的中草药套种项目，不过这个就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实施了。 当然这件事告一段落不代表我就能够清闲下来，因为要不了多久福爷爷和陈铜雀就要来湘云，我到底也算是他们和蔡公民之间的牵线人，所以到时候少不了我要忙的。 然而还没等我从这趟奉阳之行所带来的身心疲惫缓中过劲来，关于王勇和刘晓玲的处分通报就下来了。 一同下来的，还有我的任职决定。 第88章 开花结果 多亏了刘晓玲父亲的“多方奔走”，再加上那二十万的救灾款还躺在刘晓玲的账户上老老实实没有动，坎杖子这次原本性质极其恶劣的贪污腐败案件被压了下来，当事人的处分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王勇被开除了党籍，因为已经涉嫌挪用公款和职务犯罪，已经被移交司法机关等待进一步处理。 可以说，对于这个处理结果，我是相当的不满意，像王勇这种人，又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说白了判个十年八年都是轻的，但因为要保住刘晓玲的缘故，这件事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说让他平白无故捡了个大便宜，我就算是心里恨得牙痒痒也无可奈何。 至于刘晓玲，因为她坚称自己对这笔二十万的资金毫不知情，所以只是象征性的给了一个行政记大过的处分，尽管她今后的仕途可能会因为这个污点而难以继续升迁，但避免了一场牢狱之灾，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除了这王勇和刘晓玲这两个当事人受到了纪律处分以外，身为坎杖子乡的党委书记，因为监管不力，张鹤城受到了一个通报批评的处分，不过这就显得不疼不痒。 严格来说，通报批评只是一个类似于口头警告性质的东西，并不记入个人档案，所以对张鹤城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跟这份通报一同下来的，还有县委组织部的干部任免文件，王勇被免去了坎杖子乡党委副书记的职务，这自然不用多说，可以说他是罪有应得。 但耐人寻味的是，除了委任我为坎杖子乡党委副书记以外，张忠杰也同样升了半格，他被调任到另外一个乡去当党委副书记，不过稍微一想，其实这其中的缘由也不难理解。 尽管是我主持乡政府全面工作不假，但张忠杰毕竟是排名比我靠前的副乡长，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可以说，在体制内，除非有特别强硬的背景和人脉，否则论资排辈就是个根深蒂固的潜规则，虽然身为湘云县的党委一把手，蔡公民的确可以凌驾于这个规则之上，但实际上，在大部分时候，他还是要保证一碗水端平。 可以说，王勇蠢就蠢在这个地方，如果不是他过分的把我作为假想敌的话，手脚又干净一点，他绝不会落到这样一个可悲的地步。 不过拜他所赐，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连续两次对坎杖子乡的领导班子进行调整，蔡公民始终没有委任新的乡长，而是一直由我主持政府工作，再加上我现在已经接任了党委副书记，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是有极大的可能接任乡长这个职位的。 但对此我个人倒是没什么太大感觉，先不说在官场上风云变幻，单单是人事之间的尔虞我诈都让人防不胜防，薛翰林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我深知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这个道理，所以顺其自然就好。 我当上副书记没有几天，刘晓玲就被放了出来，正如姜雨薇所说的那样，就算她心里想，也没有了继续留在坎杖子的可能，再加上刘晓玲本身的关系就在组织部，并不涉及什么手续问题，所以组织部就把她给调了回去，安排在下面的一个叫基层指导站的地方。 另外我还听说，刘晓玲的父亲因为要打点几个关键的人物，加上上下疏通关系而花了不少钱，为此还低价变卖了不少多年收藏的古玩，可以说，就因为他的这一次出轨，一个原本好端端的家庭就这样七零八落，这样的结果，即便是我这个外人也难免唏嘘不已。 兴许是没有脸面见我，刘晓玲并没有再回乡里，包括她的行李在内，都是金莉莉给她收拾回去的。 说起金莉莉，自打我回到乡里之后，她似乎就在有意无意的躲着我，不过我多少能够理解她的想法，先不说王勇和她有见不得人的男女关系，就是刘晓玲也是她给我介绍的对象，结果这两个人到最后都站在了我的对立面，险些让我万劫不复，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也是没有脸面再见对方的。 总体来说，经过这么一场风波，可以说乡政府大院内部存在的矛盾已经荡然无存，对于我和张鹤城，无论是明面还是暗里都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对的声音，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因为乡领导班子严重缺少干部，尤其是乡政府这一块，无论正副乡长全部空缺，导致所有相关的工作都必须由我来亲力亲为，所以还没等我缓过气来，就又被繁重的工作给淹没了。 起早贪黑了半个月，总算是把工作都给理顺了，薛翰林又打电话过来，说陈铜雀已经正式通知了蔡公民，他所带领的团队两天之后就会启程来湘云县，蔡公民亲自点将，让我去县里一趟，全面负责双方的沟通合作事宜。 我除了感叹自己真是劳累的命以外也无可奈何，紧赶慢赶，总算是提前两天完成了自己手头的工作，等来到了县里之后，我并没有马上去县政府大院，而是来到了杜宝安的店铺。 刚一到地方，离老远就看到店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周围围着好几个人，杜宝安正掐着腰站在旁边比比划划，一脸得意的神色。 “呦，杜二哥，买车了啊？” 我走过去，冲着正唾沫星子横飞的杜宝安打了个招呼，围着车转了两圈，道：“行啊，看来最近买卖不错，连这种奢侈品都配上了？” “嘿嘿，小打小闹。” 杜宝安挥手让看热闹的人散开，走到我身边搔了搔头，这才叹了一口气道：“武老弟，你是不知道，这原来吧，我在乡里头开个矿，在咱们乡里算有钱人，其实到了县城连个屁都不算，我哥虽然在这也有个买卖，那也是小打小闹，等真刀真枪的干起了建筑行业，你想不讲个排场都不行，要不然人家都以为咱们没实力，跟你说句实话，买了这辆车，你别看我表面上得意的不行，实际上在心里我是直肉疼。” “呵呵，钱赚完了，不久是用来花的么。” 我笑了笑，嘴上虽然打趣，但说实话，我其实还是有些羡慕的。 要知道这年头桑塔纳可是一个稀罕的玩应，一辆就要十七八万，这种令人瞠目结舌的价格，根本就不是一般家庭能负担得起的，绝对是有钱人和有身份人的象征，所以说在生意场上，把它作为一个侧面衡量生意伙伴有没有实力的标准，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的。 再者说，以我对杜氏兄弟的了解，也许这笔钱在旁人眼里是天文数字，但对于他们俩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这话说的也对。” 杜宝安点点头，想了一下对我道：“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也去学个驾照，反正这车我和我哥就是拿来撑门面的，也开不了几回，你好歹现在大小也是咱们坎杖子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事没事来县里老坐客车，也忒丢份了。” “你少来这一套。” 我瞥了一眼杜宝安，没好气道：“说吧，这回又有什么事？” “就知道瞒不过你。” 杜宝安嘿嘿一笑，丝毫没有被我戳穿了的尴尬，他搓了搓手道：“这不，最近要来咱们湘云的那个省城大老板，我听说你跟他关系不错，我哥我俩合计你能不能帮着给引荐一下，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我们俩也想跟人家取取经。” “切，无事献殷勤，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我自顾自的走进店内，找了个地方坐下，道：“这事我早都考虑到了，要不然你以为我跑你这来干嘛来了。” “还是武老弟讲究，够义气！”杜宝安顿时大喜过望道。 我笑了笑，品人不能品嘴，交人要交心，杜氏兄弟本性不错，又极重义气，对我更是没得说，再者，省城的经济毕竟比湘云县强了少说也有几十倍，无论是先进的理念还是发展模式，这些都能让杜氏兄弟受益匪浅，所以我也愿意送这个顺水人情。 杜宝安又跟我说了一些在县城里发展的事，但我注意到这期间他有好几次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我知道他是想问刘晓玲的事，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问出口，我自然也不可能主动提起这件事。 其实自从刘晓玲出事以来，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她家里都已经出了这么大的事，刘晓玲却偏偏没有告诉我，要知道以我和杜氏兄弟的关系，从他们手里拆借二十万的资金先救救急，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她完全没有必要为此而铤而走险，但疑问归疑问，上次在县纪委的时候我并没有问她这个问题，因为事已至此，再追究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跟杜宝安告别之后，我这才来到了县政府大院，不过并没有立刻去蔡公民或者是薛翰林那里，而是先来到了县委宣传部。 不管怎么说，和姜雨薇伴随着误会一路坎坷走到现在，我觉得，也是该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 第89章 互诉衷肠 姜雨薇是一个绝美的女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她不仅身世显赫又知书达理，全然没有类似的家庭从小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小姐脾气，所以能得到这样一个女人的青睐，说实话，我在心里还是很沾沾自喜的。 其实在这一阵，我虽然在工作上千头万绪，但和姜雨薇的关系却越拉越近，基本上每天都要打上一两个电话，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况且我本来就喜欢过姜雨薇，所以在不知不觉得潜移默化间，我们两个就渐渐郎情妾意起来，只是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我这次来县城之前并没有告诉姜雨薇，因为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当我敲开门的时候，姜雨薇看清是我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俏脸就有些羞赧起来，全然没有了那天在纪委时向我吐露心声的勇气。 看到她这副样子，我忍不住取笑道：“怎么，不欢迎么？” “别瞎说，怎么会。” 姜雨薇嗔怪着看了我一眼，把我迎进屋内，有些局促道：“你下回来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跟我打一声招呼，害得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准备？你要准备什么？” 我有些奇怪的看了姜雨薇一眼，时值初冬天气已经有些冷，所以她今天穿了厚厚的毛衣，但这对她苗条修长的身材并没有丝毫的影响，相反还勾勒出了前凸后翘的傲人曲线，再加上那张略施粉黛的白皙脸庞，就足以美得不可方物，我实在不明白姜雨薇在面对我的时候，还需要刻意的去准备什么。 “这不是怕你误会嘛。” 姜雨薇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墙角，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垃圾桶里放着一堆被丢弃的玫瑰花，我仔细看了看，发现都还很新鲜，明显是被刚丢弃不久。 说实话，这个时候的我并没有什么醋意，反而破天荒的对那些姜雨薇的追求者有些同情起来。 我是学农业的，要知道这时的温室大棚才刚刚兴起，虽然已经在农业比较发达的城市开始慢慢普及，但因为辽源市相对比较落后，只在有数那么几个县里面搞了一些试点，要在这初冬时节买到新鲜的玫瑰花可是相当不容易，所以说他们为了追求心目中的女神可谓是煞费苦心，然而可惜的是，姜雨薇却并没有领情。 “你都已经扔了，我还有什么可误会的。” 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并不在意，然后走到姜雨薇面前，揶揄道：“你就这么在乎我的感受啊？” “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姜雨薇正色道：“当我亲耳从你嘴里听到你和刘晓玲好上之后，在黯然神伤之余，我就一直再想，假如当初我不那么后知后觉，或者说再勇敢一点，不要顾忌那么多的话，你说，是不是我就不用煎熬这么久，刘晓玲也就不会有这样一个可悲的结局。” “刘晓玲的事情跟你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不用因此而自责什么，但如果没有这些阴差阳错的话，我想我们大概可能早就在一起了。” 我有些唏嘘道：“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没有必要说假话，其实刚入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只不过是出于一种患得患失的心里，我一直也没敢向你表白，毕竟你的家世背景摆在那里，而我只是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所以与其表白以后因为被拒绝而弄的尴尬收场，进而又彼此慢慢疏远，我倒是宁愿保持这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所以说并不是你不够勇敢，而是我没有勇气。” “你说，你也喜欢我？”姜雨薇眼睛一亮道。 “呵呵，咱们学校的男生，大概还找不出来一个对你没有想法的吧，你可别说你没感觉出来。” 我含笑着看了姜雨薇一眼，继续问道：“不过这么一说，当初你之所以选择来湘云，完全是因为我咯。” “对啊，那时我是以为你肯定会去市民政局的，正好我家里也都主张我去市财政局，我想都在市里面，离你也能近一点，这样也算两全其美。” 姜雨薇有些委屈道：“结果那天教导主任刚宣布完那个消息以后，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却没想到你真来当了这个副乡长，可以说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没有办法，最后也只好跟着你一起来了，为此回到家里还挨了好一顿训。” “难怪当时你那么犹豫，我还纳闷你怎么好端端的放着事前告诉我的市财政局不选，偏偏选这么个穷地方。” 我心生感动，把毕业前一天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这才道：“其实当时看到你那个样子，加上被同学们一起哄，我这才感觉你八成是同样也喜欢我，但心里还有几分不确定，我怕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巧合，所以就想着借着之后毕业舞会邀请你跳舞来证实一下，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就决定跟你表白，却没想到还没等舞会开始，就闹出了误会。” “舞会开始之前？” 姜雨薇愕然道：“不是舞会开始的时候，谢文媛把我和崔哲说的话断章取义告诉你的吗？” “不是的。” 我摇了摇头，又把我去卫生间时候不小心撞见她和崔哲的那一幕简单说了一遍，然后道：“说实话，当时我可是伤心坏了，有种自己给人当猴耍了一样的感觉，所以心灰意冷之下，对你的态度就差了点，你不会怪我吧？” “原来是这样。” 姜雨薇哭笑不得道：“难怪当时我问你是不是第二天就要去坎杖子报道的时候，你对我那么冷淡，我还以为是因为毕业分配的事大家起哄让你脸上挂不住了，后来你被谢文媛诬陷，我就觉得有古怪，所以我就去找了她，问清楚了之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来到湘云以后你对我不冷不热，我一直以为都是这个原因，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却是这样。” “说起这个，我还纳闷为什么谢文媛那么费尽心思，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也要陷害我，到最后却又轻易的放过了我，原来都是因为你。” 我诚恳道：“姜雨薇，你对我这么好，来到湘云以后又对我百般照拂，我还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愿意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傻瓜，我当然愿意啊。”姜雨薇的眼角瞬间就冒出了泪花，不过却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我的喉咙也有些发干，但却并没有多少终于得尝夙愿的欣喜，因为我和姜雨薇能走到这一步，的确是经历的太多的误会和阴差阳错。 自然而然的，我伸出略微颤抖的双手捧起了姜雨薇的俏脸，然后擦干了她眼角的泪花，这才把轻轻的把她抱在了怀里。 姜雨薇的身体只是微微的僵硬了一下，然后就顺从的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然而正当我闭上眼睛享受她娇躯所带来的柔软触感的时候，姜雨薇却突然像触电一样猛然推开了我，见我诧异的望着她，她的脸色霎那间变得通红，娇羞道：“门……门没锁，会有人进来看到的。” “看到就看到呗，省的以后那些死苍蝇再来骚扰你。” 我呵呵一笑，知道姜雨薇脸皮儿薄，也不想操之过急唐突了佳人，就没有做出什么关上门让她不好意思的事情来。 刚刚和姜雨薇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我们两个自然是如胶似漆，连一刻也不想分开，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在我的提议下，我就和姜雨薇来到了湖仙居，不过这次可不是在大厅里就餐，而是要了个包间，看着老板娘暧昧的眼神，即便是我也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我和姜雨薇两情相悦，加上之前又互诉衷肠消除了以往的误解，所以我们两个自然是无话不说，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湘云官场目前的局势上，身在县政府大院，姜雨薇对此自然是要比我知道得更多。 姜雨薇告诉我，其实蔡公民和周泽明有矛盾，这在县政府大院里现在已经是一个不公开的秘密，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人敢在公开场合议论罢了。 我点点头，的确像姜雨薇所说的那样，目前在湘云县两位党政一把手之间，并不单纯是在县城经济发展上意见相左，更多的是位置和利益之争，说白了就是一个因为年轻而有野心想在仕途上再进一步，而另一个则是不甘心就此放下手中的权力，这种矛盾除非有一方放弃或者认输，否则没有任何可以调和的余地。 事实上到了明年就要换届这个节骨眼上，泾渭分明的两派人马已经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不仅如此，随着林长清邵春江和谷晋鹏这些县委常委先后表明了立场，湘云县的官场大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风满楼的架势。 “那在蔡书记和周县长之间，你更看好谁？”我笑容玩味的问姜雨薇。 姜雨薇没有遮遮掩掩，道：“原本我是看好周县长的，毕竟他有一个市委副秘书长的亲戚，再加上蔡书记年纪大了，很有可能干不满一届就要退居二线，所以我认为升半格到市人大或者市政协去养老是个不错的选择，那空出来的这个县委书记的位置，周县长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现在呢？”我继续追问道。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自从你被县纪委所谓的误会以后，他们这段时间突然就收到了大量的举报信，原本这就已经很反常，等再把这些举报信的内容综合起来以后，就发现了一些更加耐人寻味的地方。” 姜雨薇目光灼灼的看着我道：“所有被举报的内容，都或多或少的涉及到了周县长的嫡系。” 第90章 郎情妾意 姜雨薇在奉阳的时候，尚且能够实时掌握县纪委办案的动态，甚至还知道旁人所难以接触到的内情，这就足以证明她在湘云县有着不俗的人脉，所以姜雨薇既然敢把这话说出来，那就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 不过这样一来，整个事件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显而易见，可以说，这次蔡公民算是把矛头直接对准了周泽明，先不说这些举报信的内容是否属实，反正后者想在这种舆论漩涡里独善其身是不可能了。 最重要的是，谁也不能保证周泽明上任以来就手脚干净，尤其是担任政府一把手，所管辖的领域涉及到全县经济发展的各个方面，在各路别有用心之人的糖衣炮弹攻势下，我觉得他也很难做到两袖清风。 蔡公民这只老狐狸到底是老谋深算，而且以他的行事作风来看，如果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但真正精明的地方在于，他并没有把这件事直接捅到上级，因为一旦到了市纪委以后，很多事情就不受他所控制了，这样一来就很有可能被周泽明那个市委副书记的亲戚给压下来，最后不了了之，这绝对不是蔡公民想要的结果。 薛翰林也曾经跟我说过，周泽明自打空降到湘云县以后，在某种程度上是极其的目中无人，说不好听点就是根本就没把蔡公民这位大他半级的党委书记放在眼里，所以说蔡公民既然隐忍了这么久，一出手就必然想要一击致命。 可以想象，这么多举报信压到县纪委的案头，一件一件查下去总会查出点什么，而且既然涉及到周泽明的嫡系，顺藤摸瓜下去他本人恐怕也脱不了干系，等到事件发酵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就会引起市纪委的重视，这时候事情已经公开出来，一旦成为众人的焦点，那就不是哪位市领导想压就能压的下来的了。 所以说现在压力都在周泽明这一系，然而日子最不好过的却是谷晋鹏，可以说蔡公民这一手直接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放着案子不查或者故意查的不彻底，这样压是压下来了，但将来要是一旦出了什么事，在别有用心的说辞之下，不用说什么玩忽职守，单单一个包庇罪就够他喝一壶的。 但反过来讲，如果谷晋鹏硬着头皮把案子查下去，那就不可避免的会得罪周泽明，两人的关系才刚刚确定下来，本身就不是十分牢靠，所以很容易就闹到一个反目成仇的地步。 不过对于蔡公民来说，无论是哪种结果对他来说都是乐见其成，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就是不知道面对这位湘云县政坛一把书记的凌厉反击，周泽明到底该如何招架。 和姜雨薇吃的这顿饭算得上是郎情妾意，就连偶尔的对视都眼波流转，但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之下，姜雨薇仍是有些矜持，我也没有做出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我不顾她的反对，硬是拉住了她的小手，对此姜雨薇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然后顺从着任由我施为了。 然而当我准备结账的时候，老板娘却摆了摆手，带着很职业的微笑告诉我，说杜宝安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以后只要是我在这里吃饭，就都算在他的账上。 尽管当着姜雨薇的面，这番话说的我很有面子，但我还是掏出钱来执意把账给结了，杜宝安的心意我懂，但亲兄弟尚且还要明算帐，我也不想占他这点便宜。 回去的路上，姜雨薇歪着头问我道：“那个杜宝安，是谁呀？” “哦，他啊，是我们乡里一个开金矿的老板。” 我笑了笑，把当初姚援朝和刘文才合谋陷害我的事简单说了一下，道：“要不是杜宝安，说不定现在我都已经回家种田了。” “原来是他。” 姜雨薇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难怪薛县长一直对他们兄弟俩照护有加，看来你的面子还挺大的嘛。” “这可不单单是我的面子，这两兄弟为人的确很不错的。” 我正色道：“说到这，我还有个事问你，当初我被栽赃嫁祸的时候，薛翰林领着调查组过来，是你提前给他打了招呼？” 姜雨薇轻嗯了一声，解释道：“我这不是要来湘云嘛，人生地不熟的，家里面怕我吃亏，就由几个长辈出面，邀请湘云县的一些主要领导在一起吃了个饭，意思是我去了之后麻烦他们多照拂一下，当时闲聊的时候他们就说了你这个事，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就拜托薛县长让他好好查查，千万别冤枉了你。” “雨薇，委屈你了。” 我停下脚步，有些愧疚的看着姜雨薇道：“因为我的缘故，你家里……是不是很生气？” 姜雨薇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实话实说道：“嗯，当时对于去市财政局那个地方，我基本上已经是十拿九稳的，而且家里面的亲戚也大都在金融系统工作，所以对于我未来的规划，其实一早就已经是商量好的，结果因为我擅自做主跑来了湘云，闹得家里面都很震怒，要不是我爷爷护着我，估计我都要被骂死了。” 姜雨薇说的轻描淡写，但我却只觉得喉咙发堵，难以想象，当时她做出跟我来湘云这个决定的时候，内心到底是何等的艰难和挣扎，而之后在面对家人责怪的时候，她又承受了怎样巨大的压力，难以自持之下，我忍不住轻轻抱住了姜雨薇，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我相信你，因为你答应过我的事，还没有做不到过的。” 姜雨薇把头放在我的肩膀上蹭了蹭，然后微微撑开我的怀抱，把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双大眼睛带着几分俏皮道：“不过你可是要努力了哦，要想和我在一起的话压力可是不小，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家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这点你就放心吧，我绝对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美人情深意重，我顿时豪情万丈道：“到时候你就等着吧，我肯定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把你娶回家，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就是了。” 姜雨薇轻啐一声道：“说的好像我都已经答应了嫁给你一样，哼，我虽然是喜欢你不假，但现在你可还在考察期，你要是表现不好的话，我就……” “你就怎么样啊，还要休了我么。” 我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姜雨薇，道：“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听到我稍显霸道的话，姜雨薇明亮的双眸立刻就浮起了一层水雾，通常来说女性都是感性的生物，不过我说这话也并不是哄她欺骗她，因为性格使然，我不是一个轻易涉足感情的人，但一旦下定决心认准了某个人，我就会极度的认真负责，再说我原本就是打心眼里喜欢姜雨薇，又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我如果再不懂得珍惜的话，那可就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了。 兴许是为了其他的追求者死心，又或者是不想让我再因为类似的事情产生误会，回到县政府大院之后，姜雨薇并没有松开我的手，我也就没有顾忌旁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索性大摇大摆的把她送回了办公室。 不过因为已经在姜雨薇那里呆了一个上午，我也不好继续厚脸皮下午也在她那呆着，毕竟这样对姜雨薇的影响也不好，况且她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所以我就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姜雨薇，答应她晚上来接她下班之后，我就来到了初成章这里。 本想跟蔡公民汇报一下坎杖子近期的工作进展，还有就是陈铜雀一行既然过两天要来湘云，我也想顺便请示一下我都该干什么，毕竟薛翰林在电话里只是说由我来负责双方的合作事宜，但具体怎么合作，我的工作又是什么，这些他都没有说，我也是一头雾水，这也是我为什么提前两天来县城的一个原因。 说白了，领导嘛，只有多请示沟通，这样才显得你对他尊敬和重视，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越是有身份的人越在乎这个。 然而不凑巧的是蔡公民并不在，初成章告诉我说他去市里开会了，要等明天才回来，对此我也无可奈何，跟初成章又聊了一会，我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因为一连十几天不分昼夜的高强度工作，加上来县城的一路颠簸，难得可以放松一下，我就打算先去找个招待所把住的问题给解决了，顺便睡一个午觉好好休息一下，然而刚一走到三楼，我就被似乎是守株待兔在这里的范长平给叫住了，说薛翰林有事找我。 “哈哈，武老弟，这刚刚提拔了副书记就抱得美人归，你小子可真是好福气啊。” 刚一进办公室，还没等我坐下，薛翰林就笑着调侃道：“好家伙，我可是趴在窗户上瞅得清清楚楚，这个郎情妾意哟，怎么着，头两个月我给你们撮合的时候，你还跟我摆架子，现在怎么自己打上自己的脸了？” “薛县长，您就别取笑我了。” 我不好意思的搔搔头，问道：“您找我来，可不光是为了调侃我吧？” “嗯，的确是有个事要告诉你。” 薛翰林收敛了神色，沉声道：“之前你让我上公安系统找的人，我想我八成是找到了。” 第91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从小就是一个很要强的人，但那天深夜被带到了县纪委隔离审查的地方，我却受到了极大的屈辱，就算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那种被电击到抽搐麻木的感觉，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可以说，从他刑讯逼供的方式来看，明显是这一方面的老手，所以我大致可以推断出来，如果是能够长期从事这方面工作的话，放眼整个湘云县，也就只有公安系统刑侦方面的人才会有这样炉火纯青的手段，这也就是我之前拜托薛翰林帮我查一查的原因。 说想出口恶气也好，说是想报复也罢，反正我是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算了，其实我也清楚，有关这次对我的陷害，周泽明一系大概脱不了干系，但这并不代表我就可以因此而忍气吞声，相反，我也要通过我的反击让他们明白，我并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拿捏的软柿子。 “不过事情不太好办啊。” 薛翰林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道：“空口无凭，谁也不能证实当时他在场，所以他咬死了不承认的话，你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那我这顿打就白挨了？” 我皱了皱眉头道：“薛县长，咱既然关上门了，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心里想必也清楚，无冤无仇的，他既然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整我，很明显就是背后有人指使，你说，我难道就平白无故的受了这份窝囊气？” “常思啊，你的心情我理解，说实话，这事要放在我身上，估计我也来气。” 薛翰林点点头，正色道：“不过我还是要劝你，韩信尚且能忍胯下之辱，你就算争这一口气也证明不了什么，再说了，想必现在县纪委收到大量举报信的事，姜雨薇已经都告诉你了，你要知道，现在并不是对付周县长的最好时机，可他老人家偏偏还是这样做了，你以为这是为什么？” 听到薛翰林这么一说，我顿时陷入了沉思，锣有锣响，鼓有鼓音，他的话明显是带着弦外之音的。 我斟酌了一下措辞，分析道：“蔡书记很器重我，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实，而且他已经毫无顾忌的把我摆上了台面，可以说从某种程度上说，对我动手，就等于打了他老人家的脸面，这就和当初我搞掉了姚援朝和刘文才之后，周县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我出言警告是一个道理，所以说，蔡书记这也是一种有力的反击。” “你能想到这些，很不容易。” 薛翰林赞许的看了我一眼，道：“但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原先的时候，因为蔡书记在和周县长的政治较量中一直处于弱势地位，所以有些时候手下的人受了点委屈也只能忍气吞声，所以长久以来，很多人就觉得跟着蔡书记没什么前途，要么倒向了周县长一方，要么成了墙头草，现在蔡书记既然已经能够和周县长分庭抗礼，你受了委屈，他自然要帮你出头，同时这也是在向外界释放出一个信号，告诉别人在这湘云县还是他在当家，这样一来，周县长他们就会有所顾忌，以后就不敢再轻易的针对你们。” “原来是这样。” 我点点头，但即便薛翰林这样说了，这里面还是有讲不通的地方，既然蔡公民肯为我出头，他想拾掇一个公安局的小警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但他并没有这么做，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对于这个人他也有顾忌的地方，不过薛翰林既然没有说，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和薛翰林又聊了一些关于猜想谷晋鹏如何处理眼下这个棘手局面之后，我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等从县政府大院附近找了个招待所先安顿好，我就拨通了孙景林的电话。 孙景林因为在我被姚援朝和刘文才陷害的时候有突出表现，加上这些年他在基层派出所也干出来一些成绩，所以前一阵他就被调到了县公安局当上了一个小科长，分管的领域是治安管理，也算是个小肥差，又因为和杜宝安的关系，所以我们两个的交情还算不错，是我少数几个可以放心的人之一。 同是在公安系统工作，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听我形容完那人的面貌基本特征之后，电话那头的孙景林语气就有些紧张的道：“你说的这个人叫孙长达，是我们局刑侦支队的副队长，你打听他干嘛？” “没什么，就是有些过节。” 我没有把那天在县纪委发生的事情说出来，而是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这才皱着眉问道：“孙哥，听你这口气，这个孙长达不简单？” “何止是不简单。” 孙景林解释道：“他可是咱们赵书记的小舅子，你惹谁不好，怎么还惹着他了？” “赵书记？县委副书记赵靖川？” 我有些惊讶道，说实话，我虽然想到了这个敢对我刑讯逼供的人不简单，却没想到他居然是赵靖川的小舅子，要知道身为湘云县委党委二把手，他在县政府大院里可是仅次于蔡公民和周泽明的存在。 不像在乡镇级的一亩三分地，到了县区这一级，党委副书记手里的权力可就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就拿赵靖川来说，他的主要职责就是协助好蔡公民做好县委的日常工作，在协调县委常委部门做好党建工作的同时，他还分管统战和群团部门，可以说他已经达到了和常务副县长平起平坐的地步。 不过这样一来，对于薛翰林的三缄其口，甚至让我无论如何都要隐忍下来，我也算明白了个大概，可以说在蔡公民和周泽明正值关键博弈的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个县委常委，甚至是副县级领导干部的立场都举足轻重。 王勇栽赃陷害我这件事，不管怎么说赵靖川都没有亲自出马，单凭一个孙长达并不能表明他的态度，所以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让这两位党委正副书记之间产生嫌隙，甚至说严重点，我要是为了争一时长短，把赵靖川推向周泽明那边就得不偿失了。 告诉孙景林我没什么事，又嘱咐我打电话的事不要声张出去，我才挂断了电话，不管怎么说，在知道了这个叫孙长达的背景之后，这口气我就先必须隐忍下来，小不忍则乱大谋，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我早晚会从他身上讨回来。 在招待所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我算了算时间，估计姜雨薇也要下班了，就来到了县政府大院，不过自打踏进大门开始，无论是门口保卫科的小伙子，还是一路上碰到的男青年，大多数看着我的眼神都不太友好，似乎是一种嫉妒和愤恨。 不过这也不是不能理解，在农校时候姜雨薇就是几乎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到了县政府大院以后更是不乏追求者，所以她的一举一动都极为受人关注，我估计是因为中午吃饭回来的时候，我们之间亲密的举动落在了旁人的眼里，然后就被迅速的散播了出去，但即便是这样，我也不能说什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只是一种再平常不过的人之常情，再说这种事发生在姜雨薇身上，如果没有这样的效果，我反而会觉得有些奇怪。 上楼的时候我迎面撞见了正要下楼的宋慧然，毕竟也算是认识，我刚想开口打招呼，没想到她却充满敌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冷哼一声就踩着高跟凉鞋“咔嗒咔哒”的下楼了，幸好周围没有什么人，要不然我可就出糗了。 来到姜雨薇的办公室，刚一进屋我就问她是不是和宋慧然有什么矛盾，因为在党校的时候我就发现她们两个人似乎不对付，而且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宋慧然对我不待见显然也是因为我和姜雨薇好上了的缘故，但不管怎么说，姜雨薇现在毕竟是我的女朋友，以前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了，我就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 姜雨薇告诉我，说她和宋慧然之所以有矛盾，主要还是因为那次因为我被评上“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去坎杖子采访我的事，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能够在市报上发表署名文章的机会，对于她个人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加上姜雨薇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去看看我，所以就通过自己的人脉争取到了这个机会，不过这样一来也算是把宋慧然给得罪了。 听了姜雨薇这个解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这很难说是谁对谁错，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我要是身处这个位置，又有这样的人脉和机会，说什么我也是要争取一下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单独找个时间私下里找宋慧然谈一谈，顺便补偿给她点甜头，这样她以后就不会再找姜雨薇麻烦也说不定。 和姜雨薇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的时间，既然已经人尽皆知，我就更没有什么顾忌，然而当我们俩手挽手走下楼梯的时候，却碰到了一个三十岁左右文质彬彬的男子。 见到我下来，他自我解释说他叫齐正宇，是赵靖川的秘书。 说完以后，他先是若有若无的看了姜雨薇一眼，然后对我道：“武书记，赵书记让我在这等着你，如果有空的话，麻烦你过去一趟，赵书记他有事找你。” 第92章 逢场作戏 老实说，对于赵靖川主动找我，我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不过这倒不是说他不能找我，只是在一般情况下，县委副书记是极少去找下面的乡镇党委副书记的，要找也是找张鹤城这样的一把书记，这样才能显示他的地位和力度。 更何况我才刚刚得知孙长达是他的小舅子，本来就对赵靖川心存芥蒂，所以难免会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位湘云县官场的三把手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常思，你去吧，我回办公室等你。”姜雨薇看了我一眼，轻声道。 我点点头，等目送着姜雨薇上了楼，我冲齐正宇笑了笑，道：“齐秘书，咱们走吧。” 齐正宇微微颔首，领着我来到和蔡公民同一层不远的一个办公室门前，他先是示意我稍等，然后敲了敲门就走了进去，等过了半晌，他才把门打开，礼貌的示意我可以进去了。 然而当我踏进赵靖川的办公室之后，我却不自禁的愣了一下，只见孙长达就站在离窗户不远的地方，低着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似乎是知道我会来，他只是略微抬头看了我一眼，轻蔑的表情一闪而逝，但很快就小心翼翼的看了赵靖川一眼，然后就又把头低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我就是再傻也知道赵靖川找我来绝对不是为了什么工作，我不动声色的走了进去，恭恭敬敬的站在他面前道：“赵书记，您找我。” 说实话，我虽然来湘云县已经有快四个月了，但还是第一次见赵靖川，他戴着一副黑的的边框眼镜，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等齐正宇出去以后，他示意我坐到沙发上，笑道：“武书记，听说你是静水县人，怎么样，来湘云也有段时间了，工作生活还习惯吗？” “还可以，谢谢赵书记关心。” 我公式化的笑道，赵靖川一上来就像拉家常似得如此客气，我一时也摸不准他着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赵靖川点点头，瞥了一眼旁不安有些坐立不安的孙长达，然后轻叹一口气，对我道：“武书记，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前些日子，我这小舅子在别人的唆使下一时糊涂，犯下错事得罪了你，今天找你来，就是想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这一回？” “赵书记说笑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您又何必放在心上。” 我赶紧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虽然很不甘心，但赵靖川既然这么说了，我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哪里算什么小事，目无法纪，我这张老脸都让他给丢尽了。” 赵靖川冷哼一声，绷着脸朝着孙长达道：“长达，还不过来给武书记赔个礼道个歉？” “姐夫，你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吗？” 孙长达嘟囔着走到我面前，心不甘情不愿道：“武书记，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那天的事，还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呵呵，算了。” 我摆了摆手，对于这种口不对心的道歉，不管在心里再怎么不接受，当着赵靖川的的面我也得敷衍下来，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假如是在几个月前，又或者是我现在不在体制内的话，依照我的性子，说什么我也会拉开架势跟孙长达干上一架，但既然入了官场就不能由着我的性子来。 说白了，孙长达虽然把我整得挺惨，但赵靖川到底是比我大了好几级的县委副书记，是湘云县官场的第三号实权人物，抛开我能不的得罪得起的问题先不谈，他肯这样做其实就已经是给足了我面子，我要是再不依不饶，那可就真是不识抬举了。 “武书记，我知道光凭一张嘴说说，这样也表达不了什么诚意，你心里不得劲也是应该的。” 孙长达从裤袋里掏出一打钱放在我旁边的茶几上，瓮声瓮气道：“这里是五千块钱，算作你的汤药费，还有就是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楼说话，我要是皱着眉头说半个不字，我就是你孙子。”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对付我，但各为其主，这事也怨不得你，不过这钱，我不能收。” 我摇摇头，没去看桌子上那五千块钱，尽管它已经可以抵得上我一年多的工资，但是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要，我不是傻瓜，如果孙长达真诚心诚意的想跟我道歉的话，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谁，大可以私下里找我把话说开，又何必等到现在，还是当着赵靖川的面惺惺作态。 见我执意不肯收钱，赵靖川也没有勉强，我见已经没有了什么事，就识趣的找了个借口离开。 赵靖川亲自把我送到了门口，等门在背后关上以后，见到走廊无人，我虚假的笑脸才慢慢凝固下来。 说白了，今天赵靖川之所以找我，表面上是做个和事佬调解一下我和孙长达的矛盾，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对我另眼相加，实际上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通过我向蔡公民传达一个信号，那就是他并没有加入任何一方的阵营，他的小舅子之所以参与了对我的刑讯逼供，都是旁人教唆所为，并不代表他的立场。 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觉得不舒服，因为我讨厌这种被人当作棋子随便摆布，还要忍气吞声的感觉。 之前我也向孙景林打听过，可以说孙长达这个人在县公安系统的名声并不怎么好，经常仗着他姐夫的缘故作威作福，甚至连公安局长都要给三分面子，我几乎可以肯定，像他这样的人在自我膨胀之下，必然没少做仗势欺人的事情，这一点从那天在县纪委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就毫无顾忌的对我刑讯逼供就看得出来，我不相信赵靖川对每个被他小舅子欺负的人都是这样客气解决的。 可以想象，如果我不是蔡公民面前的红人，如果不是怕因为他小舅子犯下的错误让蔡公民误会他的立场，今天这样的逢场作戏是说什么都不会有的。 尽管这让我心里很不爽，但我并没有在姜雨薇面前表现出来，出去简单的吃了一口饭，又散了一会步，我就把她送到了宿舍楼下。 “你要不要上去坐坐？”姜雨薇轻声道，尽管天黑看不清表情，但我也能想象出她此刻娇羞的模样。 “还是不了，别人看见了不好。” 虽然我很心动，不过还是摇了摇头，先不说我和姜雨薇确定关系才两天，尽管我心里火热，也期待和她有进一步的亲密接触，但这样一来也很容易唐突佳人，况且集体宿舍人多眼杂，这又是大晚上的，传出去我怕影响她的名声。 “嗯，那我明天再陪你。” 姜雨薇轻声道，语气听不出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略微失望，不过最后离开的时候，她还是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这才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小跑上楼。 回到招待所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等在了姜雨薇的楼下，一起吃完早餐之后，我把她送到办公室小坐了一会，这才来到初成章这里，得知蔡公民已经回来了以后，初成章告诉我，说我来的正好，蔡公民正让他找我呢。 进了蔡公民的办公室，等把坎杖子近期的工作简单汇报了一下之后，他就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假装不经意的问我道：“常思，我听说，昨儿个靖川书记找你了？” “蔡书记，我正要跟您说呢。” 我点点头，对于蔡公民会这样问，我其实心里早有准备，并没有丝毫的隐瞒，我把在赵靖川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这才笑道：“没想到赵书记还挺正直的，不过这样一来把事情说清楚了，其实也就没什么了。” “正直？呵呵，他是怕我误会吧？” 蔡公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不过既然你说已经没什么了，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就当他欠你一个人情好了。” “那这人情可是够大的，我可不能轻易就给用了。” 我讪笑了两声，其实蔡公民话里所隐藏的含义我之前都已经想得清清楚楚，只不过在领导面前有时候就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样才能显出他高人一等的地方。 蔡公民毕竟是浸淫官场半辈子，以他的老谋深算自然能看得出来我这点小把戏，估计是习以为常，我猜他也懒得点破，放下茶杯，就把如何接待陈铜雀一行给我做了一下具体安排。 简单来说也没什么，蔡公民是看准了我和福爷爷关系不一般，加上陈铜雀似乎是对我很欣赏，他要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这一行充当中间人，说白了，这就是打感情牌，我自然是连忙拍着胸脯跟蔡公民保证会完成任务。 “嗯，这两天你就好好准备准备，我会让长清部长抽调精干力量配合你。” 蔡公民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正好你在，下午我准备开一个县委常委会，你也来参加。” 第93章 县委常委会上的交锋 县委常委会在县一级是规格最高的会议，它只有在传达上级领导重要讲话精神和会议精神，以及涉及全县发展的重大决策部署和人事任免的时候才会召开。 虽然它很重要，但是会议人数一般都不会很多，通常只有县委常委和涉及会议议题的一小部分人参加。 按理说，这样级别的会议，我身为副职干部是极少有资格参加的，但坎杖子现在并没有乡长，只有我在主持工作，所以参加这个会议也算得是名正言顺。 然而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通常来说除非特别强调，否则常委会的议事内容并不需要保密，从蔡公民办公室出来以后，初成章就告诉我，说这次会议只是为了传达蔡公民前一天到市里参加的会议精神，顺便安排部署一下有关仿古一条街如何发展的具体工作，我只需要列席参加就可以。 所谓列席参加，就和旁听的性质差不多，并不需要我发表什么意见，不过这样也好，本来像这种会议我就是第一次参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好乐得清闲。 中午没有出去吃，而是选择了机关食堂。 这是姜雨薇的提议，按照她的说法那就是总出去吃下馆子，那叫奢侈浪费，她不想我误解她是一个不会过日子的女人，不过姜雨薇在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其实我看得出来，她并不是想弄得人尽皆知，也许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我们才好不容易在一起，姜雨薇在潜意识里只是想宣示对我的所有权而已。 不过我并没有点破姜雨薇那点可能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小女儿家心思，虽然我在感情上是一个比较驽钝的人，但怎么说也和刘晓玲处过对象，所以多少还是懂一点。 没有任何意外的，当我和姜雨薇出现在食堂的时候，顿时就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然而说实在的，我虽然家庭条件不是太好，但在现在的湘云县，我怎么说也是蔡公民所器重的人，和薛翰林的关系也相当不错，加上又有“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的光环，如果不是姜雨薇显赫的家世背景的话，我们两个其实也很般配，所以就算其他人心里不平衡，却也说不出来什么。 不管怎么说，对于我而言参加县委常委会还是头一回，所以吃过午饭之后，我只在姜雨薇办公室坐了一小会，就早早的来到了初成章的办公室候着。 说实话，县政府大院是一个很让人拘谨的地方，尤其是前楼更是严肃得让人感觉些沉闷和压抑，因为全县排得上号的领导几乎都分布在这里，好不容易挨到会议快要开始，在走进会议室之后，饶是以我的沉稳，见到满屋的县委常委和副县级干部，我也不免有些紧张，不过按照初成章事先提点我的，在这种场合一定要低调，所以我就找了各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等人都到全了以后，蔡公民才姗姗来迟，初成章帮他拉开椅子，等他坐好以后，这才又把手中准备好的会议材料和茶杯放在蔡公民面前的桌子上，这一套行云流水，但却反而显得蔡公民气派十足。 会议开始后，蔡公民先是传达一下之前他到市里参加会议的精神，又强调了几点意见并提出了几条要求，这才把话题转移到仿古一条街的发展上来。 按照蔡公民的说法，他是想把这个项目当成县委县政府今后一个时期的重点工作来抓，争取把仿古一条街打造成能够和省城奉阳的燕西古玩城齐名的古玩交易中心，叫响文化品牌，同时以此为依托，培育全县新的经济增长点。 蔡公民把前不久到燕西古玩城考察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边，这才边敲着桌子边严肃道：“当前我们县委县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要积极配合省城老板陈铜雀所率领的团队，结合湘云县的实际情况，高标准严要求的规划设计，同时搞好后续的宣传工作，关于这一点，我昨天去市里开会的时候，也是专门跟市委市政府的领导汇报了一下，可以这么说，咱们市里的领导对此非常重视，也会把市里有限的政治和经济资源适当的向我们县倾斜，所以说，大家一定要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县委和县政府的重大决策部署上来，一定要狠抓落实，真抓实干，会前我也跟春江部长研究了一下，在今后的选人用人上，县委的态度是高度一致的，那就是绝不能让埋头苦干的人寒了心，好了，下面具体情况就由翰林县长给大家具体介绍一下。” 说实话，对于蔡公民的这一番话，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三言两语就把发展这个项目的重要性给点了出来，把市委和市政府全力支持给抬出来还不够，又会同邵春江一起丢出了根“以项目论英雄”的胡萝卜，就凭这种领导艺术，难怪人家能当上县委书记，周泽明斗不过他还真不冤枉，不过蔡公民把他之后的发言没有交给周泽明而是薛翰林，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行，关于这个项目的重要性，蔡书记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就不再赘述。” 薛翰林接过蔡公民丢给他的话题，继续道：“可以这么说，这次奉阳之行，我感触很多，首先一点，就是拘泥于湘云县这一方天地，我们永远都是井底之蛙，要想发展，就必须借鉴先进地区的发展经验，和现代化的发展理念接轨，所以说，这次陈老板一行来湘云，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发展契机。” “薛县长，不好意思，我打断你一下。” 正当薛翰林侃侃而谈的时候，周泽明抬起手向下压了压，左右看了看道：“首先，对于发展古玩市场这个项目，我先说明一下我的立场，那就是我持保留意见，但既然县委已经决定了，我就代表政府方面表个态，我们全力拥护县委的的决策部署，不过拥护归拥护，我有一点也想问一下，对于这个陈铜雀，也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省城大老板，这个人到底靠谱吗，你们对他的实力和背景有没有一个详细的了解？” 听周泽明这么一说，我皱了皱眉头，说实话我虽然知道蔡公民和周泽明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但我一直以为至少表面功夫还是有的，却没想到他们已经到了在县委常委会这样重要的会议上，甚至是当着所有县委常委和副县级领导干部的面，都可以公开唱反调的地步。 很明显，之前蔡公民在发言后故意跳过了周泽明，这已经引起了这位湘云县一把县长的不满，这番话表面看上去是尊重蔡公民的决定，实际上周泽明是在暗示大家，他之所以同意发展这个项目，并不是他认为这条路子是多么的正确，仅仅只是遵循了党委领导政府的根本原则，而且周泽明的反击也不可谓不凌厉，毕竟就凭一个省城的商人就能带领一个县的经济发展，这的确有些天方夜谭。 “关于这个问题，正是我接下来想要说的。” 面对着周泽明的质问，薛翰林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淡淡的笑了笑，道：“陈铜雀是一个很有实力的古董商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蔡书记和我已经去他名下的几间店铺看过了，无论是规模还是档次在燕西古玩城都是屈指可数，当然仅凭这一点，那也不能引起蔡书记和我的重视，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燕西古玩城的产业只是陈铜雀的冰山一角，说白了，他之所以搞这些古玩店完全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爱好，他真正的身份，是垄断了省城半个钢材市场的大老板，蔡书记为了保险起见，还特意找省城熟人打听了一下，听人家说，据保守估计，陈铜雀的身家早都已经过亿了。” 薛翰林话音刚落，我就看到好些人立刻就不受控制的露出了瞠目结舌的神色，但这并不奇怪，这年头百万身价都足以令人震惊，遑论过亿这个天文数字，要知道湘云县去年的GDP总量也只有两三个亿而已，除去消费投资和政府支出等杂七杂八的统计项目，陈铜雀的个人资产甚至比湘云县政府一年的财政收入还要多。 “我听说，这个省城的大老板是武乡长，哦不，现在应该改口叫武书记了，是你在机缘巧合之下才给拉过来的？” 周泽明呵呵一笑，看着我道：“这么一说，你可真是一员福将呢，先是提出了仿古一条街的发展思路，如今又引入了这么雄厚的域外资本，要我说，既然你有这样的能力，在坎杖子乡当一个区区的副书记，那可真是屈才了！” “周县长，您这么说可就是折煞我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清楚，您刚才说是机缘巧合，但我觉得用瞎猫撞上死耗子来形容更恰当些，我这就是走了狗屎运，您可千万别当真。” 我赶紧摆摆手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但心里却明白，如果说之前周泽明只是对我不待见的话，那么现在，他老人家算是彻底把我给恨上了。 第94章 好官 这次的县委常委会开得很成功，起码表面上是如此，虽然明年即将换届，但在一切都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蔡公民毕竟还是湘云县的一把手，除了自以为有些背景的周泽明之外，起码在公开场合，其他人是没人敢跳出来提什么反对意见的。 不过散会以后，我却有些忧心忡忡。 其实凭良心讲，由始至终我都没有针对周泽明的想法，但不得不承认，也的确是因为我提出了仿古一条街这个思路的缘故，蔡公民才在轮胎厂搬迁改造这个关键项目的博弈上胜出。 但若仅仅如此，也不至于让周泽明对我产生嫉恨，因为这样庞大的一个项目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起来的，它在前期需要经过反复的论证不说，中期需要庞大的人力和财力，就算仿古一条街建成了，后期也需要具有创意和抓人眼球的大规模宣传，可以说，这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到最后可能都会落得一个劳民伤财的结局，这也正是周泽明当着众人的面阐明自己立场的原因。 所以一直以来，我猜周泽明一直也没有把这个项目当回事，相反他还在等着看蔡公民的热闹，到时候只要抓住这个痛脚进行反击，那么逼迫蔡公民退位就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说实话，我一直怀疑上次我被带到县纪委的事跟周泽明脱不了干系，但我想这并不是他有意为之，只不过是因为王勇恰好给了他一个剪除蔡公民羽翼的机会，这和薛翰林拾掇姚援朝和刘文才一个道理，也就是说那时他还没有把我太当回事。 我估计周泽明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是一次到奉阳燕西古玩城的考察，蔡公民所提出的这个项目就有了重大进展，而这一切偏偏又是和我有关，所以这回他是真的把我当成坏他如意算盘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蔡公民撑腰，只要我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周泽明手里，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我怎么样，再不济的话，如果到最后实在不行，我也只好去求助姜雨薇了。 沉浸在姜雨薇的温柔乡里没两天，陈铜雀一行就来了，三辆桑坦纳带着那么一点嚣张的意味就直接驶进了县政府大院，为了表示重视，蔡公民领着一干嫡系亲自下楼迎接，双方互相介绍并热情的寒暄了几句，就直接上楼进了县委会议室。 双方落座以后，等服务人员依次倒好了茶水，蔡公民先是对陈铜雀一行表示欢迎，然后就问陈铜雀对这一次的湘云之行有什么想法。 “今天就算了，一路舟车劳累，想好好休整一下。” 陈铜雀沉吟了一下，道：“我想明天先去现场看看，另外也希望你们提供一下湘云县的相关史料，我们也好好研究一下，看看从哪里入手。” “这个没有问题。” 蔡公民点点头，看了我一眼，呵呵笑道：“我看陈老板和常思书记挺投缘的，他跟福院长又有渊源，这样吧，在湘云这些日子，就让他跟着你们，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跟他提，我们全力配合就是了。” “那就多谢蔡书记了。”陈铜雀淡淡的笑笑道。 蔡公民摆摆手，诚恳道：“陈老板客气了，要说谢也应该是我们才对，实不相瞒，这次关于这个仿古一条街的项目，成王败寇，我可就全仰仗陈老板你了。” “有关这点，还请蔡书记放心。” 陈铜雀颇有些凝重的点点头，道：“毕竟这里将来也有我的产业，我会全力促成这次合作双赢的。” “既然如此，那我再多说什么就是矫情了。” 蔡公民哈哈一笑，道：“我已经为你们安排了住处，还请稍事休息一下，晚上我再为你们接风洗尘。” “陈老板，福院长，请这边请。” 蔡公民话音刚落，我就识趣的站起身来，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属于正式场合，我的称呼也相对正式了一点。 接待陈铜雀一行的自然是全湘云县最好的酒店，虽然档次比省城的是要差了一些，但陈铜雀却相当满意，等进了他房间以后，摩挲着手中的小叶紫檀佛珠，他似笑非笑道：“常思，听说你提职副书记了？” “表面上看，算提了半格吧。” 我一边倒水泡茶一边道：“实际上都是副科级，没有多大意思。” 陈铜雀接过茶水呷了一口，道：“行了，你就知足吧，这才多大年纪就干上副书记了，你啊，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道理谁都懂，可是从踏进这个体制内，就注定是为了升迁而攀爬的命。” 我摊摊手，有些无奈道：“这就和陈哥你做买卖一个道理，赚了一万就想赚两万，有了一家店铺就想开第二家店铺，只不过你遵循的是市场经济，运气好了可以一夜暴富，我不行，就是再劳苦功高，也破不了熬资历论资排辈这个潜规则。” “要是照你这么说，那你就别干了。” 陈铜雀瞥了我一眼，略微迟疑了一下，道：“不是我吹，就凭你这一身本事和为人处事之道，跟我回省城，多说五年，你资产过百万没有什么问题。” “陈哥你还是别逗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我摇了摇头，道：“要是早几年认识你，我说不定就不去念那个什么农校，然后跟着你去外面打拼一下，兴许还能有股子劲，但现在可不行了，别看我才当了几个月的官，可是那点棱角早就给磨得差不多了，说白了，我就是谨慎有余，但冲劲不足，这样的性格在商场上可是要吃亏的。” “行了，你小子就说你舍不得你手里那个铁饭碗得了。” 陈铜雀还没有说话，福爷爷就没好气的打断了我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天生就是个当官的料，我记得当年去你们村的时候，第一眼看着你，你小子可是不眼生，背着个手站在村口，仰起小脸像个小干部似得，派头十足，后来下棋时候我跟你爷爷说，三岁看到老，你小子长大了，保准能当个大官，你看看，这回灵验了吧？” 我哭笑不得道：“福爷爷，我才只是个小副书记，这哪里算什么大官。” “臭小子，我又没说是现在，你非得跟我顶嘴是吧？”福爷爷吹胡子瞪眼道。 “是是是，借您吉言，等我要是哪天真当了大官，说什么我也去我爷爷那求一坛酒来好好孝敬您老人家。”我双手举起作投降状道。 “这可是你说的？！” 福爷爷顿时瞪大了眼睛，舌头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不过最后还是垂头丧气道：“得了吧，就你爷爷那个抠门劲，别说是你当了大官，就是你结婚娶媳妇，然后给他生一打重孙子，他都不一定舍得拿出一坛来。” “还，还是您老人家了解我爷爷。”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实话，我爷爷生平没别的爱好，就是对酒情有独钟，那些酒可是从民国时期就藏下了，现在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喝一点就少一点，对他而言，那些酒就跟命根子似得，宝贝的不行。 又在陈铜雀房间聊了一会家常，我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为了不影响他和福爷爷休息，我就先暂时告辞，等晚上的时候，我才领着他们这一行来到了酒店的三楼，在最好的包间里，蔡书记亲自设宴款待了他们，陪同的人员除了我以外最次也是副县级的领导干部，可以说是给足了陈铜雀面子，总之这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 第二天一大早，按照前一天计划好的，我就领着陈铜雀和福爷爷来到了隐禅庙附近的古玩市场，而至于其他人，则是要研究县史志办拿过去的史料，以便寻求一个对外宣传的历史文化背景。 在古玩市场转了一圈，我就注意到陈铜雀兴趣缺缺，明显是对这些路边摊不太感冒，但稍微一想，他毕竟是省城屈指可数的古玩店老板，这些烂大街的东西自然入不了他的法眼。 不过在走到隐禅庙的时候，陈铜雀的眼神却明显是一亮，然后就要求进去看看，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但自从进去以后，他的表情就变得异常虔诚，等烧完了香拜完了佛，他才转过头对我道：“这是个好地方。” “的确是个好地方。” 虽然不明白陈铜雀为何这么说，但我还是顺着他的话道：“你不知道，在最开始规划设计的时候，这座隐禅庙是打算要拆除的，后来是蔡书记坚持，我也给他出谋划策，这才算是保留了下来。” “看来这湘云县的官场也不是很太平。” 陈铜雀冷笑道：“一群目光短浅的家伙，真要是把这庙给拆了，那我们也就不用干什么了，干脆打道回府算了。” “那也仅仅是就这个仿古一条街的项目而言，要求古香古色原汁原味，要是发展商场之类的现代服务业，在他们看来，这就有些格格不入了吧。”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保留了下来，也算给子孙后代留点东西。” 陈铜雀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沉默了片刻，最后道：“你能这么想，证明你还是个好官。” 第95章 转机 听陈铜雀说我是个好官，我不禁愣了一下。 说实话，我对好官这个概念有些模糊，原先在农校的时候，我对好官的定义就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然而等真进了官场以后，我才发现当官不是那么容易的，想独善其身很难，想兼济天下更难。 因为在这体制内，有太多的争名夺利，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这个时候我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蔡公民的时候，他那张上好的徽宣上写的“不违本心”四个大字，但扪心自问，他一路攀爬到湘云县委书记这个位置，真的就没有做出过什么不违本心的事吗？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需要考虑，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把姜雨薇叫了出来，地点还是湖仙居，兴许是发现了姜雨薇胸前的玉石吊坠，陈铜雀和福爷爷望着我的眼神愈发暧昧，然而还没等我介绍，姜雨薇就已经落落大方的伸出手道：“陈大哥，福爷爷，虽然之前已经认识过了，但我还是要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雨薇，现在是武常思的女朋友。” “那就恭喜弟妹了，也算是得偿所愿。” 陈铜雀似笑非笑的看了姜雨薇一眼，把手上那条小叶紫檀佛珠摘下来，递到她面前道：“既然我把那块玉石吊坠送给了常思，那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他的心意和我不能混为一谈，这是当哥的送弟妹的见面礼，希望你能喜欢。” “陈大哥，那块玉石都已经很贵重了，我哪好意思再收。” 姜雨薇连忙摆摆手，我站在一旁也是惊讶不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先不说这串佛珠本身的价值，就看它表面光滑圆润，明显就是经常拿在手里把玩，换句话来说就是陈铜雀的心爱之物，姜雨薇冰雪聪明，我估计她也是看出了这一点。 “姜丫头，给你你就拿着吧，铜雀轻易不送别人东西，但只要送了，就绝不会违心，更不会觉得舍不得。” 福爷爷出言帮腔道，他这么一说，姜雨薇略微迟疑了一下，也就不好再拒绝什么，说了声谢谢，她就小心翼翼的把那串佛珠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臭小子找了个好媳妇，我这糟老头子心里也高兴，不过我这随身也没带什么稀罕玩意，等下回见面我给你补上。” 福爷爷尴尬道，尽管姜雨薇红着脸一再推辞，但他还是固执的摇摇头，不过看到福爷爷的表情有些肉痛，我估计他也是准备要大出血了。 说实在的，其实我并不在乎福爷爷送姜雨薇的东西到底有多贵重，他毕竟不是陈铜雀那样的省城商界巨贾，动辄几万的东西送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只是一个靠着退休金还有从陈铜雀那里用手艺赚钱的老人，但也恰恰如此，才证明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因为十几年分离而生疏，相反却如陈年的老酒一样愈发香醇。 姜雨薇不是外人，所以饭菜上齐之后我也没有什么避讳，就直截了当的问陈铜雀这一上午的收获如何。 陈铜雀也没有任何遮掩，他告诉我们，说情况并不如他想的那么乐观，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再走两天看看。 吃完午饭之后，下午我们又在隐禅庙附近走了一圈，但依然没有什么收获，按照陈铜雀的说法，这个所谓的古玩市场的确是有一些老的东西，但基本都是民间的小作坊生产出来的，普遍价值都不高，如果仅仅凭这些的话，就算仿古一条街建成了，那也要被拉低好几个档次。 不过从陈铜雀口中得到的也并不都是坏消息，起码那个隐禅庙就很对他的心思，福爷爷毕竟是考古出身，给我们解释说这个寺庙其实是辽代的，因为辽朝是契丹族所建立的政权，当时由于有王室的扶持，佛教得到了极大的发展，这个时期的佛像大都秉承唐代遗风，又有宋朝的神韵，所以相对来说还是极好分辨。 “你不知道，名胜古迹对于古玩市场的规模和发展是有很大促进作用的，但反过来说这也使得这些名胜古迹得到了很好的修缮和保存，所以说二者相辅相成。” 陈铜雀淡淡一笑，道：“最好的例子就是燕西古玩城，说白了他就是从女真族的皇城遗址上修建起来的，但也正是因为要发展古玩市场，当时的奉阳可是斥了巨资对其进行修缮，甚至直到今天，每年的维护费用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不过这对于燕西古玩城所创造的税收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可是隐禅庙并没有女真族皇城那样的名气，否则他们也不会想把它给拆了。” 我摇摇头，叹息道：“县城和省城相比，还是差了不知道几个档次啊。” “名气这个东西，可不是等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陈铜雀微微一笑，道：“虽然只是县城，但隐禅庙的香火却是极盛，说明这善男信女还真不少，肯下大力气宣传，等大家认同这里很灵验的话，名气就打出来了。” 我点点头，其实这个办法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实际操作起来太难，一旦方法错了没有取得成效，那么所耗费的巨额财力就成了打水漂，所以我始终也没跟蔡公民提出这个建议。 要知道对于领导来说，性格上的自负已经成了一种缺陷，所以当他决策失误的时候，就一定会找人出来背黑锅，其实在仿古一条街这个项目上，蔡公民一开始把我摆上台面，我还有些沾沾自喜的，但后来仔细一想，他既然如此老奸巨猾，又怎么会把功劳落在别人的身上，其实只是给自己留一条可以推卸责任的后路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在吃早饭的时候，陈铜雀告诉我说他打算换一个方式，按照他提出来的要求，我们驱车来到了离县城不到二十公里的一个乡里，然后假扮成外来的古董商人，开始挨家挨户的收古董，按照他的猜测，湘云县既然在古代是辽宋时期双方贸易往来的重镇，按理说就肯定会流传下来一些好东西，既然古玩市场里找不到，那不妨就到下面去看看，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 然而逛了一个上午，收获是有一点，但在价值上还是欠缺了一点，福爷爷告诉我，之所以执着于寻找珍品，是因为只有这样，古玩市场才会提档升级，然后才能对那些高端的收藏家或者有实力的投机商人具有吸引力。 这个道理浅显易懂，就像一个班级的成绩好坏并不是由这个班的整体水平来决定，只要有那么几个学生成绩在全校排得上顶尖，那么这个老师自然会成为家长们的抢手货。 事实证明陈铜雀的想法是对的。 临到傍晚，正当我们以为此行毫无收获的时候，在一户老乡家里，我们终于发现了好东西。 “乖乖的不得了，辽代铜鎏金佛像，这玩意放在咱们燕西古玩城可都是稀罕货。” 福爷爷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尊大约二十厘米的佛像，一边拿着放大镜一边啧啧惊叹道：“要知道，辽代可是由契丹国建立的马上政权，相对比较动荡，因此能存世的鎏金佛像基本没有大件，能留存至今的就更少了，像这么大铜鎏金佛像，放在哪个博物馆我看都绰绰有余了。” 听福爷爷这么一说，陈铜雀点点头，我注意到饶是以他的见多识广，面色也微微有些动容，然后他转过身，询问这尊佛像是否能卖给他。 “这佛像是我家祖传下来的，不想卖。” 佛像的主人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老汉，然而他的话刚一说出口，他媳妇却不干了。 “你个穷鬼，我嫁到你们家来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就这么个东西摆在那，你成天烧香拜佛能顶饭吃？咱儿子老大不小，连个对象都没有，都嫌咱家穷，你个没能耐没本事的爹，就不能为他想想？” 那农妇一边唾沫星子横飞，一边两眼放光的看着那尊佛像，听福爷爷那么一说，我猜她也没想到这尊佛像居然如此稀罕。 被妻子那么一说，老汉的脸顿时气得通红，然而沉默了半晌，兴许是儿子戳中了他的软肋，他讷讷的点了点头，道：“中，那就卖了吧，你们能给多少钱？” 陈铜雀跟福爷爷互相耳语商量了一番，然后道：“我刚才也说了，我是从外地来了，既然碰到了这么好的东西，我也不想因为价钱谈不拢再跑第二遍，这尊佛像，我出三十万，你看怎么样？” “三……三十万？” 听到陈铜雀报出这个数字，那农妇顿时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连带那老汉也是一脸呆滞，不过这也不难理解，对于靠天吃饭的庄稼人来说，三十万可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没有丝毫悬念的，老汉抱着佛像和他的儿子一起跟我们返回了县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银行里办完了手续，陈铜雀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酒店，对他而言，得到了这尊辽代铜鎏金佛像，他这次的湘云之旅就算不虚此行。 然而这时候我却产生了一个想法，一个不需要等仿古一条街建成，就可以把湘云县的古玩市场打响名气的办法。 第96章 时机成熟 对于仿古一条街这个项目，蔡公民可谓是势在必得，甚至连自己的政治生涯都押了上去，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结果如何，对他来说其实意义都不大。 如果这个项目搞成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在明年的换届选举中胜出，继续执掌湘云县政坛的生杀大权。 可如果这个项目最后变成了劳民伤财，那他也就只有引咎退位的下场，但实际上以他这个快要退休的年纪，在二线岗位上也可以继续发光发热，只是政治生涯的结尾就有那么一点不光彩罢了。 但对我来说，仿古一条街这个项目可谓意义重大，甚至在最一开始，我就把它做为投名状放在了蔡公民的案头，所以说这个项目的成败与否直接决定着我的政治前途，因为蔡公民如果因此而连任，他自然不会亏待我这个最大的功臣，但如果周泽明接任湘云县委书记的话，那就绝对不会给我什么好果子吃，甚至说夸张点，在偌大一个湘云县，只要他不走，恐怕就不会再有我的立足之地。 归根结底，要想把仿古一条街给发展起来，就少不了两个必备的条件，首先就是要有好东西，就好比陈铜雀收到的这尊辽代铜鎏金佛像，其次就是做好宣传，打出名气叫响品牌，这样才会有吸引力。 一直以来，对此我虽然心知肚明，但对于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我却一筹莫展，直到陈铜雀的到来，我才终于找到破题的契机，然而我却并没有马上跟他说破，而是在静静等待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接下来的几天，陈铜雀又接二连三的收到不不少好东西，各个堪称精品，所以尽管为此没少大出血，但这位垄断了省城半个钢材市场的大老板可没有半点心疼。 但也正如我所想的那样，伴随着消息的传开，陈铜雀收到的东西越来越少，甚至一连一个礼拜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收获，然而这并不是因为没有好东西了，而是人性的使然。 因为在市面上，现在只有陈铜雀一个人在收购古董，尽管他给出的价格十分合理，但那些贪心不足的人们却不懂这些。 在他们看来，因为没有别人竞争，所以他们手里东西的价值肯定要比陈铜雀开出的价码更高，甚至有些已经卖了东西的人因为听信了流言，还特意来找过陈铜雀要把东西买回去，对此陈铜雀虽然无可奈何，不过已经到手的东西，又没有强买强卖，他自然不可能退回去，但这样一来，却更加坐实了之前的流言，所以一时间，但凡是手里有点老旧东西的人，大都处于一种观望状态轻易不肯出手。 我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这天在晚饭以后，我就找到了陈铜雀，并没有太多的客套，我就开门见山的说想请他帮个忙。 “跟我你就不用客气了，说吧，什么事？”陈铜雀有些疑惑的看着我道。 我略微犹豫了一下，道：“陈哥，麻烦你件事，把你手里收到的东西先运回燕西古玩城，然后大张旗鼓的摆在店面最醒目的地方，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让店里的人实话实说是在我们湘云县收去的。” 听我这么一说，陈铜雀眉毛一挑，然后就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你这话，是不是憋在肚子里已经好几天了？” 我嗯了一声，没有否认，而是诚恳道：“在你收到那尊佛像的时候我就产生了这个想法，但你拿我当兄弟，我也不能不讲义气，更何况对于你送的那两件东西，我也并不是那么心安理得，一直就很过意不去，所以也是抱着投桃报李的心思，不忍心扫了你的兴致，但现在这种情况，继续浪费时间也毫无意义，我也不得不实话实说了。” “倒也真是难为你了。” 陈铜雀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有些遗憾，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的确是很难再收到什么好东西，就像你说的那样，与其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也是时候该干些正事了，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那就谢谢陈哥了。” 我顿时大喜过望，就现在湘云县的市场行情来说，有好货是毋庸置疑的，只要陈铜雀把他收到的这些东西放在自己的店铺里，就必然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这样一来，无论是同行还是藏家就会蜂拥而至，然而面对这种热潮，有了陈铜雀的前车之鉴，反而更没有人会轻易出售手里的东西，这就和这时候流行的炒股是一个道理，价格越高反而越不会卖。 但买卖双方不可能因此而僵持不下，症结就在卖家对手里东西没有一个正确的价值评估，所以怕自己卖亏了，而买家则是没有一个正规有序的交易平台，所以仿古一条街这样一个古玩市场在买卖双方的迫切期待下，名气自然而然也就打了出去。 不过仅仅如此还不够，官方的宣传也是必不可少的，而且按照我的想法，对于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更不能吝啬财力物力，简而言之就是一定要上规模上档次，我也相信蔡公民有这个魄力，但这件事由我来说却并不合适。 我毕竟只是坎杖子乡的副书记，按照道理来说，像仿古一条街这样的工程是怎么也轮不到我指手画脚的，只是因为这个想法最初是由我提出来的，陈铜雀和福爷爷也是在我的接洽之下才来的湘云，所以蔡公民一直以来都让我参与了这个项目。 然而树大招风，我如果插手太多的话，必然会引来招商和其他经济部门的领导嫉恨，又有周泽明在一旁虎视眈眈，这很容易成为他挑拨我们之间关系的导火索，如果是放在以前，对此我可能还会有些头疼，但现在既然有了姜雨薇，这个问题便迎刃而解。 姜雨薇毕竟是县委宣传部的人，她能想到这一点完全是合情合理的，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姜雨薇的家世背景即便再显赫，想要破格提拔又想让其他人说不出反对的话来，那就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所以这件事让她来说就再合适不过了。 事不宜迟，离开了陈铜雀的房间以后，我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姜雨薇的楼下，朝着楼上喊了两声，她就穿着一身明显是匆匆套上的棉质睡衣跑了下来。 “武常思，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姜雨薇小心翼翼的看了楼上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 “当然是想你啦。” 我赶紧把姜雨薇搂在怀里轻笑道，当然这也不是说假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的时候我和刘晓玲处对象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和姜雨薇在一起，我却怎么都觉得时间不够，不过我也没有忘了正事，把我的想法简单的说了一遍之后，我扶着姜雨薇的肩膀正色道：“这件事你不要请示林部长，他可是一个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人，你明天就直接去找蔡书记，我会提前给初秘书打好招呼。” “那怎么行，这都是你想出来的，我怎么能抢了你的功劳？” 姜雨薇急急道：“常思，你真的不用考虑我的，我要提拔是早晚的事，倒是你……你要比我更重要。” “我明白。” 我点点头，知道姜雨薇顾虑的是什么，因为她家庭背景的缘故，我要想得到她家族成员的认可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但这里面更深层次的东西我也没办法跟姜雨薇说，只好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我这才道：“这件事我出面不合适，而且以蔡书记的老谋深算，就算是你去了，他也能猜到这是我想出来的。” “那好吧，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麻烦，可不许对我隐瞒，一定要告诉我。” 姜雨薇有些心疼道：“我就不明白了，明明你没招谁惹谁，他们怎么就非要处处针对你呢。” “大概是因为我太优秀了吧。”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自嘲道，虽然在嘴上是安慰姜雨薇，然而实际上我心里也不太好受，可以说，我今天之所以走到这一步，我承认我自己是有一点野心，但在很大程度上我也是被逼出来，这也正是在官场上身不由己的地方。 又嘱咐了一些姜雨薇明天见到蔡公民该注意的事项之后，等她依依不舍的上了楼，我才回到了饭店，出乎意料的是陈铜雀又找到了我，说是明早想再去一趟隐禅庙，他想要还愿。 按照陈铜雀的说法，那就是他来的时候就在隐禅庙许了愿，希望这次湘云之行能够有所收获，现在既然灵验了，按照佛家的说法，他自然要回去把愿给还了。 我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但对于这些教人行善的信仰并不排斥，而且又是陈铜雀相邀，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二天一大早，等吃过早饭以后我们两个就来到了隐禅庙，陈铜雀进去烧香还愿，我在百无聊赖之下就四处走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之前刘晓玲曾经算命过的摊位前。 正当我有些感慨物是人非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同时一道清脆但却生疏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常思哥，你怎么也在这？” 第97章 刘晓玲的怨念 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我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就转过身来。 因为同在体制内，大家难免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自从上次在县纪委和刘晓玲明确分手以后，我就知道我们肯定会再见面，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们两个居然会在隐禅庙的算命摊子前碰到了一起。 虽然仅仅是时隔了一个月左右，但刘晓玲却明显憔悴一些，而且面色有些忧郁，看起来心情似乎不是太好。 尽管略微感觉有些尴尬，但我很快还是定了定神，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问刘晓玲她怎么会在这里。 “没什么，就是上次在这算的命，说我诸事不和，又有牢狱之灾，刚开始我觉得他是信口胡诌，为此还挺生气，没想到倒是挺灵验，我就再过来让他给算算，看看今后能不能转转运。” 刘晓玲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瞥了我一眼，话中带刺道：“你呢，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你那个小美人儿呢？” 我皱了皱道：“刘晓玲，好歹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说话不用这么阴阳怪气吧？” “哟，这才几天，你就开始维护她了？” 刘晓玲讥讽道：“怎么，这回换了姜雨薇当女朋友，你就不藏着掖着了？我记得你跟我那时候，可是生怕别人知道呢。” “你如果是这样想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当初之所以隐瞒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的确是在为你考虑，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对此我问心无愧。” 我摇了摇头道：“况且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木已成舟，再去追究这些也毫无意义，你还是看开些吧。” “看开些？呵呵，你说的倒是挺轻松。” 刘晓玲凄然一笑，红着眼睛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父母离婚，因为我的事他们四处花钱打点，现在公司的情况更是加雪上加霜，眼瞅着就要破产，你又离我而去，现在我在这湘云县无依无靠，武常思，换成是你，你会怎么样？你能看得开吗？” “不看开又怎样？难道怨天尤人就有用吗？难道出了这些事，还不值得你好好反思吗？” 我有些悲哀的看着刘晓玲，最后无奈的谈了一口气道：“算了，我估计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我也不想自讨没趣，总之你好自为之吧。” “你站住！” 似乎是见我说完就要转身离去，刘晓玲喊住我，用一种不甘心的语气问道：“武常思，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这个问题我在县纪委的时候已经回答过你了，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我停顿了一下脚步，没有再看刘晓玲，而是头也没回的大踏步离开，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我很潇洒，但实际上，我心里面却异常的苦涩。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刘晓玲还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又岂能是说忘就能忘了的。 我承认，最一开始和刘晓玲在一起，我是有因为看光了她而想对她负责的成分在，然而随着慢慢交往的深入，我却慢慢改变了这样的想法，我不敢说我多爱刘晓玲，但我对她的确是有感情的，否则我也不会在她出事之后不顾颜面的去恳求姜雨薇救她。 可是今天见了刘晓玲，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压根就没有认真的反思自己，凭良心说这并不是我狠心对不起刘晓玲，她之所以落得今天这样一个下场，其实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说白了，刘晓玲父母之间的矛盾，就算再无法调和，这也不能成为她违法犯罪的借口，要知道二十万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还是老乡们的救灾款，我不知道当这笔钱打入她账户的时候，刘晓玲的良心是否会感到哪怕是一丝的不安。 不过最让我难以容忍的是，当王勇陷害我的时候，刘晓玲明知道我们俩之间有矛盾，她还是选择去当了王勇的帮凶，尽管这其中有因为畏惧而本能自我保护的成分在，但我依旧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原谅她。 其实我不恨刘晓玲，对她冷漠并非是我绝情，我只当我欠她的都还清了，仅此而已。 回到隐禅庙门口，和已经还完了愿而有些心满意足的陈铜雀又转了转，我们两个就回到了招待所，不一会姜雨薇就敲开了我的门，然而她脸色却不太好看，我还以为是她知道了我碰到刘晓玲的事，没想到她却告诉我，说她早上一上班就去见了蔡公民，也把我教给她的话说了一遍，只不过蔡公民似乎有些犹豫不决，看样子是没有下定决心，姜雨薇问我该怎么办。 对于这件事，姜雨薇显得比我还要着急，这其中的原因我自然心知肚明，但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按照我的想法，这次对于在湘云县民间发现大量稀世珍宝的报道可不能小打小闹，而是要花大力气大价钱，以全省各大主流新闻媒体为平台，铺天盖地的全方位报道，只在最后的结尾提一下湘云县即将以此为契机，大力发展以仿古一条街为载体的古玩交易市场而已。 然而说的简单，真要把这个想法落实下来的话，那就需要巨大的财政投入和人脉关系，就算蔡公民再有魄力他也要好好考虑一下，自然不可能立刻就做出决定，所以姜雨薇说的这些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对此我并不担心，告诉姜雨薇我自有办法之后就让她先回去了。 陈铜雀的办事效率很高，正如我事先猜想的那样，他运回去的那几件东西在燕西古玩城里引起了一阵轰动，一时间原本不大的湘云县城，大大小小的宾馆和招待所纷纷爆满，都是慕名而来的收藏爱好者和古董商人，在这样火爆的氛围之下，蔡公民终于是坐不住了，他连夜跑了一趟市里，等回来以后就连续召开了县委常委会和书记办公会议，把宣传报道的事情给敲定了下来。 双管齐下，接下来的几天，随着全省各大主流媒体报道的不断深入，再加上陈铜雀身为燕西古玩城商会会长的影响力，湘云县的古玩市场空前的火爆，趁着这股东风，也是应着买卖双方的迫切要求，蔡公民高调的宣布了要发展古玩一条街，打造辽海西部最大的古玩交易中心的长远规划，一时间可谓风头无二。 在这同时，对于仿古一条街如何规划布局，以及未来的发展走向，陈铜雀的团队已经给出了一个完整的方案，现在万事俱备，只等来年春季开土动工了。 总体来说陈铜雀的这次湘云之行可谓是皆大欢喜，蔡公民为此还举行了一个秘而不宣的庆功宴，等一夜的宿醉醒来之后，福爷爷就找到了我，说是想回村子里看看。 “前一阵看你们都在忙正事，我就没忍心打搅你们，现在忙完了，难得来一趟辽源，临走之前我想回去看看，要不然总觉得这心里面空唠唠的，说实话，这么多年不见，还真挺想念那帮老哥老弟的，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福爷爷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动情，不过我倒是感同身受，他到底和我一样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当年在我们村子里虽然只呆了三个月，但毕竟是同甘共苦过，尽管过了这么多年，要说没有一点念想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既然是一起来的湘云，那就没有不带上陈铜雀道理，更何况他对福爷爷过去驻村工作的地方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和兴趣，所以在我跟蔡公民请了假之后，由陈铜雀亲自当司机，开着他那辆桑塔纳就回到了村子里。 然而车刚一停在我家大门口，我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只见原本好端端的大门少了一扇不说，院子里也是一片狼藉，见到这番景象，福爷爷和陈铜雀面面相觑了一下，脸上也是不太好看。 我顿时感觉不妙，等一路小跑进屋，我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父亲，此时他额头上缠着纱布，脸色是一种虚弱的苍白，而母亲正坐在他旁边默默垂泪。 “妈，我爸怎么了？”我阴沉着脸问道。 “常思，你……你回来了？” 见到我站在门口，母亲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边哽咽着一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自从那次二表舅家两口子到我家来之后，因为我没答应出头帮忙解决问题，说话又不客气了点，他们就把我家给记恨上了，回去以后还诋毁了不少坏话，本来抱着不管怎么说都是亲戚的份上，父亲也不想追究，而且因为这个生气也犯不上，结果没成想前两天在乡里的集市上，我父亲和俩们两个又遇上了，因为没受得了当面的冷嘲热讽，父亲就和他们吵了起来，没想到这却成了两家爆发冲突的导火索。 母亲告诉我，就在前两天，二舅妈领着她家的一群亲戚堵在了我家大门口，我父亲就是被他们打成这样的，只不过是怕我在外面着急，这才没打算告诉我。 听母亲说完以后，我顿时怒不可遏，站起身来，我咬牙切齿道：“妈，你放心，我不会让我爸白挨这顿打就是了。” 第98章 只想出口恶气 父亲是一个正直老实的人，虽然只是一个农民，但我爷爷毕竟是民国时期的私塾先生，在他的教育培养之下，父亲的素质却非常的高，可以说我从小到大，除非是把他给惹急了，否则他连脏话都没有说过，而且父亲的为人在村子里也是有口皆碑，所以他受到这样的委屈，我简直肺都快要气炸了。 爷爷奶奶闻讯从隔壁屋赶过来，见到福爷爷也只是短暂的惊喜了一下，之后便强装出一副笑脸拉着他去唠家常，我和陈铜雀走到了屋外，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常思，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有回答陈铜雀的问题，而是轻声问道：“陈哥，有烟吗？” “有，在车里，你等等。” 陈铜雀回到桑塔纳轿车上取了一包凤凰，然后掏出打火机给我点上了一根，这才道：“想不到，你居然会抽烟。” “初中时候就会，只不过没有烟瘾罢了。” 我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浓浓的烟气，轻声道：“那时候不懂事，看别人抽烟吞云吐雾的，觉得挺牛逼的就学了，还以为自己怎么回事似的，后来被我爸发现了，他先是暴打了我一顿，然后你猜他怎么说？” “骂你一顿，然后长篇大论的思想教育？”陈铜雀笑着问。 “没有，他是这么告诉我的，男人抽点烟喝点酒无伤大雅，只要不过分，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但那仅限于我二十岁之后，二十岁之前只要我沾了，他见一次就打一次，他嘴上说是怕我出去丢人现眼，他的老脸没处搁，其实是怕我学坏，不过也就是在这之后，我对很多坏习惯都敬而远之。” 我弹了弹烟灰，然后抬起头看着陈铜雀道：“我知道打人不对，但这事既然发生在我父亲头上，我要是不给他出这口恶气，你说我是不是枉为人子。” “我从小是个孤儿，父亲这个概念对我来说很模糊，但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挺让我羡慕的。” 陈铜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不过听我一句劝，这事你出面还真不合适，你毕竟不像以前，想象一下，‘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因为家庭琐事对远房亲戚大打出手’这样的新闻一旦报道出去，对你的声誉来说可是毁灭性的，你父亲要是知道这是因为你给他出气的缘故，你觉得他不会内疚吗？” “道理我都懂。” 我皱了皱眉，有些心烦意乱道：“陈哥，说实话，这事要发生在我身上，我咬咬牙，大丈夫能屈能伸，也许忍忍就算了，但他们打了我爸，我要是不给他们点教训，我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气当然是要出，父亲被人打了要是连屁都不放一个，你就不是我认识的武常思了。” 陈铜雀笑了笑，道：“不过要论打架欺负人，没人比我更在行，要不你把这事交给我办，保证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任何证据把柄牵连到你身上。” “交给你办？” 我微微讶异的看了陈铜雀一眼，不过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如果不需要我出面，又能给二表舅家那两口子一点教训的话，他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是陈铜雀提醒，我差点都给忘了，他可不是单纯的一个商人那么简单，和他第一次认识的时候，就算是领着一帮凶神恶煞小弟的黄三爷尚且要铩羽而归，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在这静水县，除了雷爷那样的猛人陈铜雀要掂量掂量以外，他还真不太需要顾忌谁。 不过到底还是远房亲戚，我也不想为此而把事情闹大，所以我还是嘱咐陈铜雀要注意好分寸，简单教训一下让二表舅一家长长记性就行，对此陈铜雀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说都听我的。 因为福爷爷回来的缘故，这天的晚饭特别的丰盛，爷爷还特意拿出了一壶陈年老酒，虽然不是他私藏起来的那些，但也绝不是一般的货色，这一点从同样以老酒鬼自居的福爷爷直流口水就看得出来。 等吃过饭以后，陈铜雀就说要出去一趟，我自然知道他想去干什么，本想和他一起去，然而陈铜雀却摇了摇头，隐晦的看了一眼有些喝多了的福爷爷，说了句他很快就回来，然后也没再理会我们，自顾自的就走了出去。 “黑灯瞎火的，这大冷天，他干啥去了？” 醉眼朦胧的福爷爷爬上了炕头，一边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一边问道。 “不知道，兴许是有什么事吧。”我摇了摇头，打算敷衍过去。 “臭小子，你还打算蒙我？” 福爷爷打了个酒嗝，转过身来靠在窗台上，斜着一双醉眼看着我道：“我酒醉心没醉，你小子的脾气我知道，铜雀的脾气我更知道，如果这事你要能忍，你就不是武常思，但陈铜雀要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自毁名声，他同样也就不是陈铜雀了。” 我沉默了半晌，没解释什么，也没否认什么，只是轻声道：“福爷爷，常思让你失望了。” “失望倒是谈不上，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福爷爷摆了摆手，道：“我虽然没在中枢机关单位呆过，但好歹也是在体制内混过大半辈子的人，对官场上那套忌讳也心知肚明，既然当了官，要想半夜不怕鬼敲门，官商勾结和官黑勾结都是大忌，但我明知道铜雀是个有道上背景的商人，却不反对你们俩结交，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陈哥不是个坏人。” 我看着福爷爷正色道：“要不然的话，以您老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单纯的因为钱就跟着他的。”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铜雀找到我，说要聘请我当他店铺里的鉴定师，我是非常嗤之以鼻的。” 福爷爷冷哼了一声，道：“我一个糟老头子就算再没有骨气，这一身本事也不会卖给一个黑道头子，所以当时我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当场就毫不留情面的给拒绝了，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这还真是您老的脾气。”我笑了笑，掏出陈铜雀给我的那盒烟，然后抽出一根给福爷爷点上，示意他继续说。 “我本以为当众折了他的颜面，怎么说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我，最不济也得半夜砸玻璃往我家丢砖头啥的，没想到提心吊胆了几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福爷爷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追忆往昔的神色道：“后来单位组织我们这些退休老干部到一家孤儿院去送温暖献爱心，没成想到了地方之后铜雀也在，然而让我更没想到的是，这家孤儿院居然是他的产业。” 听福爷爷这么一说，我顿时来了兴致，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特意找到了铜雀，问他为什么要搞这个孤儿院。” 福爷爷撇撇嘴道：“铜雀告诉我，他是个孤儿，所以比谁都知道他们需要什么，铜雀还说像他这么幸运的毕竟是凤毛麟角，他不求别的，只希望那些孤儿不会走他过去走过的那些老路，就因为他这句话，我这个没骨气的老东西就把自己给卖了。” “福爷爷，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我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 “我之所以不反对你们结交，说白了，还是希望你能够潜移默化的影响他。” 福爷爷正色道：“铜雀现在看似很风光，但实际上还是和道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怕他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再说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八三年他虽然侥幸躲过了严打，但一次的侥幸可不代表永远的幸运，这胳膊到底还是拧不过大腿的。” “福爷爷，你放心吧，你说的我都明白了。” 我的表情也有些凝重，其实从这段时间的交往来看，我也知道陈铜雀的本性并不坏，只不过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而且讲究的就是一个纯粹的利益，所以想金盆洗手谈何容易，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才行。 但有一点我心里十分清楚，那就是之所以答应要帮陈铜雀，并不是因为同情和怜悯，再说以他的身份和背景也轮不到我来同情怜悯，只不过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陈铜雀跟我如此讲义气，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跳火坑就是了。 福爷爷到底是岁数大了，本身就喝了很多酒，再加上一路的舟车劳累，在和我掏心窝的说完话之后，他就忍不住困意沉沉的睡去。 不多一会陈铜雀也回来了，他说他去很远的地方找了一部公用电话，然后从省城叫了些人来，剩下的就不用我操心了。 对于陈铜雀这样的安排，我并没有阻止他，因为只要尺度拿捏得好，这就是略施惩戒的一个小教训而已，并不涉及到道上的问题，然而我却低估了这位二表舅家媳妇撒起泼来不依不饶的威力，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还有一个在县公安局里的亲戚。 就在陈铜雀叫来的人到二表舅家打砸了一番之后，第二天一大早，两辆警车就嚣张的直接开到了我家的门口，而且不由分说就把我给抓了起来。 但我并没有因此而慌乱，我除了安慰父母和爷爷奶奶我不会有事之外，只是在临被押上警车的时候，嘱咐陈铜雀让他给姜雨薇打一个电话。 第99章 审讯 被押上警车以后，我并没有听到似乎是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响起的警笛，看了一眼后视镜中那个像是领导模样的中年男子，尽管他气势汹汹横眉冷对，但第一次被戴上手铐的我却没有半点焦躁。 我不否认，也许在蔡公民这样的人物看来，对于二表舅一家，我犯的是一种极其幼稚的错误，如果换成是他的话，大概有一百种阴损勾当能让对方生不如死，但我却一点也不后悔之前的冲动。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而且最关键的是二表舅一家犯了我最大的忌讳，打我可以，但是打我父亲，这就不行。我面无表情的坐在警车里，然而对我目前的处境却毫不担心。 我几乎可以肯定，以陈铜雀的行事作风，他是绝对不会留半点证据牵连到我，之所以二舅妈的亲戚来抓我，也是一种人之常情的推测，毕竟他们家刚来我家闹过，任谁也会想到这是我的报复。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无非就是类似于上次在县纪委时候的屈打成招，但孙长达的手段我都已经受过了，从心理上讲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到了县公安局以后，我就被带进了一间审讯室里，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我简单观察了一下这间屋子，最大的特点就是阴森昏暗，除了对面有一张长桌和两把椅子，整个房间空无一物，只在前面有一扇门，上面连个窗口都没有，倒是靠近屋顶的地方有一个通风口，但却没有丝毫的作用，自从进来屋开始，也许是因为空气不流通的缘故，我就感觉到胸口一阵阵的发闷。 两个警察从前门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正是刚才领头的那个，他坐下来以后瞥了我一眼，道：“你叫武常思是吧。” “是我，就是不知道这又是手铐又是审讯室的，杨科长，我到底哪得罪你了？” 尽管已经知道被带到这种地方可能就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但起码也要知道整我的人是谁，从刚才经过走廊时写着职务和姓名的公示板上，我已经得知他叫杨正鑫，是行政治安科的科长，不过陈铜雀指使人干得事没偷也没抢，倒是属于治安的管理范畴。 说实话，对于杨正鑫我是完全没有什么好印象，这个案子是归他管不假，但从他这种粗暴近乎不分青红皂白的查案作风来看，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 杨正鑫皱了皱眉头，道：“少废话，说吧。” 我假装一脸茫然道：“说什么啊，我都不知道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你少在那跟我装傻充愣。” 杨正鑫猛的一拍桌子，喝道：“我表妹家被人给砸了个稀巴烂，是不是你指使人干的？”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干的？” 我摇了摇头道：“再说，组织上有避嫌原则，就算是要审讯调查，也轮不到身为亲戚的你来问吧？” “哈哈哈，没想到你懂的还不少，但你说这些都没有用，轮不轮到我来问，这不是你说了算的事。” 杨正鑫冷笑一声，道：“是不是你干的，你我心里都心知肚明，你不承认是吧，好，今天我有的是功夫陪你玩，我现在正式告诉你，警方有权扣留你四十八小时，就算你不招供，我不给你吃，不给你喝，也不让你睡觉，折磨你一顿也算给我表妹出气了，更何况我还有别的手段对付你，怎么着，你要是不想遭这份罪，就坦白交代，我也给你个痛快。” “既然结果都一样，行吧，那我说。” 我摆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在心里盘算一下时间，估计这个时候陈铜雀已经给姜雨薇打完电话了，我再拖延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操，话说得倒是挺硬气，闹半天就他妈是一个怂货。” 杨正鑫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这才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座位上，让旁边的小警察拿出卷宗准备记笔录以后，他就一边点上一颗烟一边问道：“姓名。” “武常思。”我老老实实的答道。 “年龄。” “十九岁。” “职业。” “辽源市湘云县坎杖子乡党委副书记。” “还是个副书记，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杨正鑫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立刻变得大惊失色，连手里的烟头都掉到地上了。 “坎杖子乡党委副书记。”我又重复了一遍。 “就……就你？” 杨正鑫上下打量着我，满脸的难以置信，眼神中更是闪过一丝慌乱。 要知道公安系统和行政系统除了一些特殊的情况之外，一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同属体制内，谁都知道这里面的人脉关系错综复杂，一个疏忽就有可能牵扯到上面的大人物，所以通常来说谁都不愿意惹来没有必要的麻烦。 “怎么，不像么？” 我皱了皱眉，虽然我长得是人高马大点，但我的确还没有到二十岁，只不过解释的次数多了，我也不愿意总是浪费口舌，所以即便刘晓玲明明比我还大了一点，却总一口一个常思哥的叫着，我也没觉得有多别扭。 “头儿，要真是坎杖子的话，我怎么觉得眼熟？” 就在杨正鑫犹豫的时候，旁边的小警察仿佛想起来什么，然后就有点慌神儿的说道：“好像……好像在电视里见过。” “嗯？” 听那小警察这么一说，杨正鑫又仔细的打量了我几眼，然后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猛的一变，结结巴巴的问道：“你……武常思？前不久……被评为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的那个？”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我讥讽道：“怎么，如果是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你就可以仗势欺人，一听说我有点背景，你就怕了？” “怕……怕什么？我秉公执法，有什么好怕的？” 杨正鑫看似傲慢的笑着，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心虚，我也明白，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是骑虎难下，对于像二表舅家那样没见过世面的人来说，“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也许只是一个称号而已，但对于杨正鑫来说，他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而且他本身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我指使人砸了他表妹家，我如果死咬他公报私仇不放，他也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正当杨正鑫已经满头冒汗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样貌威严的中年男子一马当先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神色慌张的小警员，见到那中年男子，杨正鑫一下子就傻眼了，他赶紧走上前去点头哈腰道：“梁局，您怎么来了？” 听到“梁局”这个称呼，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很明显，一个大局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这种地方，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姜雨薇的救兵来了。 梁局长起先并没有搭理他，等看清了我被拷在椅子上，他脸色一变，冷喝道：“杨正鑫，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在……审嫌犯，哦不，是请他协助调查。”杨正鑫慌乱道。 “协助调查？协助调查怎么还戴着手铐？”梁局长阴沉着脸问道：“你严刑逼供了？” “没有没有。” 杨正鑫赶紧摆摆手，一脸赌咒盟誓道：“梁局长，我向您保证，我绝对没打他。” 听他这么一说，梁局长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但还是不耐烦的冷声道：“行了，少废话，把人给我放了。” 听到局长发话，一个小警察赶紧过来给我打开手铐，我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这才站起身来，但还是假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 “武书记，实在不好意思，一场误会，让你受惊了。” 梁局走了过来，一脸歉意的伸出手道：“自我介绍一下，静水县公安局长，梁耀晨。” “哦哦，你好你好。” 我赶忙和他握了握手，有点受宠若惊，我虽然知道姜雨薇的能量很大，却没想到她直接把人家一把局长给搬了出来，要知道在县一级，公安局长虽然和主管公安的副县长是工作上的隶属关系，但他可同样是实打实的副县级，也难怪杨正鑫看到梁耀晨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 在杨正鑫近乎呆滞的目光中，梁耀晨带着我径直来到他的办公室，一进门他就殷勤的为我倒上水，这才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语气道：“武书记难得回一趟家，还闹出了这样的误会，这都是我疏于管理，还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追究这件事。” “梁局，您放心，我不是那种不懂事儿的人。” 我喝了一口茶水，道：“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您救了我，我说什么也不会让您难做就是了。” “哪里的话，这有什么难做的？” 梁耀晨摆了摆手，若有所指道：“早就听说武书记一到坎杖子就大展拳脚，解决了不少的实际问题，又深得蔡书记器重，说来惭愧，对于现在我们局存在的一些问题和现象，我也是一筹莫展，正好今天你来了，我也想听听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 “我觉得总体来说，我们静水县公安局的干部还是很认真负责的，但一个干部在某个岗位呆的太久了，自身就会出现一些自我膨胀的心理，从而脱离群众，我觉得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乱子。” 我淡淡一笑道：“所以我的建议是，嗯……可以不定期的把某些有这样苗头和倾向性的中层干部下放到基层去锻炼一下，比如派出所什么的，这样也能多和普通群众打打交道，这对提高党性修养和培养服务群众的意识都有好处，梁局您觉得呢？” 第100章 姜雨薇的深情告白 同样还是那辆警车，但把我送回家的却已经不是之前还气势汹汹的杨正鑫，梁耀晨把车停到大门口以后并没有进屋，而是貌似亲热的握着我的手客套了几句就离开了。 尽管是虚惊一场平安无事，但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很明显，这位静水县公安系统的一把手之所以把我当回事，其实和我是不是坎杖子乡的党委副书记没有太大的关系，不可否认，他对我“辽源县十大杰出青年”这个身份的确是有点顾忌，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忌惮姜雨薇，或者说是她家族的人脉。 然而不管怎么样，这也算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对于梁耀晨来说，假如我真在他主管的公安局里受到什么不公平对待的话，那无疑会给他惹来一个大麻烦，但我并没有揪住这个小辫子不放，相反还主动表示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而给足了他的面子，所以说为了安抚我，也为了让我背后的人满意，梁耀晨并没有包庇自己的手下，而是隐晦的问我该怎么处理杨正鑫。 不过对此我也没有客气，而是顺水推舟把杨正鑫下放到了基层派出所，一方面是出了一口恶气，另一方面，想必二表舅家知道自己所依仗的靠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估计以后是再也不敢来我家找麻烦。 接下来的两天，领着福爷爷到他原来驻村工作时相熟的几家又串了串门，他才心满意足的跟着我和陈铜雀回到了湘云，当然我也没有忘记答应杜宝安的事，在这位省城大老板临走之前，我张罗了个饭局让他们见上了一面，陈铜雀也没有藏私，把自己在商场上的一点见解和经验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用杜宝安的话来说，那叫一个受益匪浅。 既然公事和私事都已经办完，陈铜雀自然没有再留在湘云的理由，况且他在省城家大业大，也还有不少事等着他回去拍板，所以在和蔡公民又敲定好合作的具体细节之后，陈铜雀和福爷爷一行就返回了奉阳。 不过他们这一走，我在县城里就成了一个闲人，兴许是知道我这段时间挺累的，又或许是听说我的个人问题有了突破性进展，蔡公民和张鹤城居然不约而同的给我放了几天假，对此我自然是举双手加双脚欢迎。 接下来的几天，可以说我过上了原本在学校里梦寐以求的生活。 因为已经人尽皆知，所以也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白天我就泡在姜雨薇的办公室里，晚上则是不顾冬日的北风呼啸，我们两人依偎在一起逛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坦白说，我和姜雨薇之间的这种感觉是我从刘晓玲身上从未体会到的，用一个合理而又恰当的词来形容，那就叫如胶似漆。 临返回乡里的前一天，我和姜雨薇来到了湖仙居，等酒足饭饱之后，我借着酒劲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边，然后问她当初在学校的时候，追求她的人那么多，比我家庭好有钱有势的又不是没有，为什么她就偏偏喜欢上了我。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我已经憋了好久，我不否认和姜雨薇这样的天之娇女在一起很有压力，说白了就是一种患得患失的心理，但这并非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是出于一种男人的自豪和骄傲，我就想听姜雨薇到底是怎么喜欢我的。 “说实话，最开始的时候我对你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姜雨薇白了我一眼，兴许是因为又要短暂的分离而破天荒喝了一点酒的缘故，她并没有像平常那样矜持，也不怕我生气，姜雨薇絮絮叨叨的说道：“不过这倒谈不上是看不起你，你不知道，最一开始我的打算是想去北京的一所本科院校，而且以我的成绩来说也是绰绰有余，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家里人都想把我放在身边，而且也给我做好了人生规划，所以硬逼着我报了名到了这个学校之后，我在心里面是极度不平衡的，认为你们和我相比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无论是成绩还是其他什么，感觉都没什么挑战性罢了。” “喂喂，这话就有点伤人了啊，你可是哪次考试都没考过我吧？”我忍不住道。 “所以说啊，第一次期末考试的时候我还胸有成竹，觉得一个全校第一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成绩一出来就让我大跌眼镜，别说前三，我连前五都没进去，尤其是你这个全校第一，比我的分数高出了完全不止一个档次。” 姜雨薇没好气道：“我自尊强，遇到这种打击又怎么能不气馁，我本以为以我足够上本科的成绩，到这所技术类学校还不是让所有人青眼相加，结果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们谈论最多的却是你，你说我怎么可能没有心结，既然不服气不甘心，那就只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所以我才接近你，起先只是想争口气证明自己，可是等接触久了，我才知道你的优秀并不是偶然，你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肤浅，相反还有些不同寻常。” “女人对男人好奇，就是沦陷的开始。”我捏了捏下巴，有些得意的概括道。 “你就臭美吧。” 姜雨薇哼了一声道：“后来当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你的时候，我自己都是很震惊的，不瞒你说，我最崇拜的是我爷爷，从小我就听他讲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长大，虽然他老人家没上过战场，但在后方斗智斗勇的事迹和那些书本上的英雄模范相比一点也不遑多让，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所以说我一直要找另一半的标准就是起码要有我爷爷一半好，可结果呢，你自己说说，你哪点符合了？” “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我不否认。” 我点点头，并没有因为姜雨薇的这番话而生气或者不高兴，相反这对我来说还是一种鞭策和激励，我拉过姜雨薇的手，正色道：“雨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 “我知道，也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姜雨薇闭着眼睛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喃喃道：“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以前对此还嗤之以鼻，可当我自己深陷其中的时候才明白，这根本就不受思想和意志的控制，挣扎了几次无功而返，我也就认命了，常思，我姜雨薇既然选择了你，那就是死心塌地，我不管什么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也不管别人说你吃软饭也好，说我自轻自贱也罢，既然是我姜雨薇认定的男人，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自己瞧不起自己。” “雨薇……” 听了姜雨薇这一番话，我只觉得喉咙发干，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用屁股想我也知道，我和姜雨薇要想修成正果就绝对不可能一帆风顺，越是像她这样的家庭越讲究门当户对，而我只是一个往祖上查多少代都未必查出什么名声背景的小人物，所以姜雨薇选择和我在一起，她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其实我在官场上努力向上攀爬并不是为了什么野心，也不需要什么理由，我只是想将来能够有一天，我可以挺直腰板堂堂正正的站在姜雨薇的家人面前，让他们另眼相看，也心甘情愿的把姜雨薇交给我。 这并不是为了争一口气，而是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 把姜雨薇送回宿舍，等回到招待所已经九点多，我躺在床上，尽管这次也喝了酒，但我却没有丝毫的困意。 老实说，我原本只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之所以选择农校，并不是我的分数不够考本科，而是因为我觉得即便我是本科毕业也未必会有出息，远不如抱着一个铁饭碗来得实在。 而且从来到坎杖子乡开始，我也没指望着会巴结上谁，更没什么奢望，只是想老老实实的论资排辈，按照我最开始的规划，用一两年的时间先奠定基础，再用三年左右的时间提拔成正科，哪怕不是实质的领导也行，最后再用一两年左右的时间通过已经积攒的人脉把自己调到县里或者干脆回静水县，至于当副县级的领导，那在县一级是一个坎，对此我压根连想都没想过。 可当我真正进入到官场以后，先是机缘巧合顶上了“辽源十大杰出青年”的光环，又成了蔡公民眼前的红人，我才突然发现，原来正科级极有可能就是两年以内的事，甚至副县级也不是可望而不可及，所以难免就有些沾沾自喜。 可以说，姜雨薇的一番话给了我当头一棒，同时也让我意识到，我现在所取得的这一切，对她而言还远远不够。 这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过醒的却是很早，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退了房，刚一走出招待所我就发现一辆桑塔纳停在了门口，起先我还觉得挺有意思，因为按理说能开得起桑塔纳的人怎么说也不至于住招待所这种地方，起码也是大酒店级别，然而当我看清楚车牌号的时候，我的眉头却深深的皱了起来。 正当这个时候，一个秘书模样的男子从副驾驶走了下来，他先是冲我和善的笑了笑，然后一边拉开桑塔纳的后车门一边道：“武书记，久候多时，周县长请您过去一趟。” 第101章 周泽明的招揽 虽说这男子看似是秘书模样，但我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周泽明的秘书，毕竟身为一个基层干部的必备功课，甚至包括不起眼的司机在内，我早就对这些主要领导的身边人烂熟于胸。 但不认识归不认识，那辆挂着二号车牌的桑塔纳可没人敢冒充，所以对于他所说的话，起码真实性不用怀疑。 上了车以后七拐八拐的转了好几个圈，桑塔纳最后停在了一个古香古色的茶楼前，等那秘书模样的人把我领进一个装饰考究的雅间，我就看见周泽明盘坐在地席上，面前放着一张红木小方桌，上面摆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尽管环境雅致，但我却没有工夫欣赏这份闲情逸致，我就是再傻也能猜得出来，周泽明找我不可能只是为了喝茶那么简单。 我站在门口没动，语气不卑不亢道：“周县长，您找我。” “闲来无事，一个人喝茶也没意思，就找你过来解解闷。” 周泽明姿势优雅的喝了一口茶，让领我来的人出去，又示意我坐下以后，他取过来一个杯子放在我面前，这才捏起了茶壶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正宗的拉普山小种，冲泡时间刚刚好，你来尝尝。” 见周泽明要给我倒上，我赶紧阻止他道：“周县长，还是我自己来吧。” 周泽明本来也就是做做样子，他略微点点头，一边把茶壶递给我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前几天你在静水遇到了点麻烦？” “一点小事，都解决了，没想到倒是劳烦周县长挂心了。” 我嘴上虽然说的轻松，在心里却微微一凛，周泽明指的当然是我被抓进静水县公安局的事，不过这件事我回来以后并没有对外声张，甚至连蔡公民和薛翰林都不知情，我不知道周泽明是怎么知晓这件事的，但有一点我已经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在全市的公安系统必然有着不俗的人脉。 不过这样一来，那次王勇陷害我的时候，为什么孙长达会出现在县纪委，又为什么会对我刑讯逼供，这一切就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周泽明瞥了我一眼，淡淡道：“不同的系统之间有不同的隶属关系，所以有时候难免会闹出点误会，你虽然是静水人，但既然在咱们湘云为官，下次在外面再遇到这种情况，给我打个电话就是了，别的不敢说，就你那点委屈，一句话的事情。” “那就谢谢周县长了。” 虽然知道周泽明这番话是表面功夫，但我还是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我几乎可以肯定，他老人家当时要是知道我被抓进了局子里，估计早就不分青红皂白暗中使手段把我往死里整，哪可能在这惺惺作态的放马后炮。 喝了一口周泽明所谓的极品红茶，尽管我对这玩意一窍不通，但还是违心的赞叹了一句好茶。 “要是喜欢的话，呆会我让老板给你包二斤拿回去喝。” 周泽明淡淡的笑了笑，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就接着问道：“常思，会不会下棋？” 尽管不知道周泽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会一点。” 周泽明点点头，吩咐人取来一副象棋，我见状也只得摆开架势陪他厮杀起来。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周泽明在象棋上的造诣还是让我暗暗心惊，不过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毕竟也下了差不多二三十年的象棋，可以这么说，与他对弈过的高手不知凡几，棋力深厚也无可厚非，尤其对大局的掌握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知为何，这种谋划极深的棋风倒是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老谋深算的蔡公民。 我虽然与爷爷也学了几年的象棋，但一是功力尚浅，二是久疏战阵，无论是大局观还是在布局上都和周泽明差了不只一个档次，虽然偶尔也能下出一两步神来之笔，不过这并不能弥补棋力上的差距，棋到中盘的时候其实就大局已定，然而我并没有就此认输，周泽明更没有客气的打算，直至被杀到仅剩一枚光秃秃的老“将”，我才颓然的放下棋子，然后心服口服的认输。 出乎我意料的是，周泽明并没有赢了棋局后的半丝喜悦，反而眉头微皱端详了棋盘半晌，这才点评道：“虽败犹荣。” “周县长说笑了，输了就是输了，所谓虽败犹荣什么的，也无非就是那些失败者为了求一个心安理得，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我有些自嘲的笑道。 “看来你是很不服气。” 周泽明斜着眼睛看着我，淡淡的笑道：“要不，再来一局？” “周县长既然有兴致，那我舍命陪君子就是了。” 我笑了笑，先不说周泽明成功挑起了我的好胜心，就说自从来到这茶楼之后，对于他为什么叫我来还是摸不着头脑，说实话，我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尽管在心里我很想赢周泽明一局，但如果还像之前那盘墨守成规的话，我绝对没有半点胜算，好在之前已经下过一盘，我也观察到周泽明非常善于用马，这一局又轮到我先手，所以一上来我就没有半点客气，直接用双炮换掉了他的双马。 而接下来的局势也没有出乎我的预料，被我断去一臂的周泽明处处掣肘，竟然很快就败下阵来。 “这局败得不冤。” 周泽明饶有兴致的看着我道：“倒是你，我没想到你居然还真敢赢我，就不怕我心里不舒服，回头给你穿小鞋？” “下棋而已，讲究的是一个兴致，再说了，我眼里的周县长还不至于心胸狭隘的这种程度吧？”我不卑不亢道。 “你果然与众不同。” 周泽明喝了一口茶水，自嘲道：“呵呵，自打来到了这湘云县我就极少下棋，这倒不是没人陪我，实际上想借此巴结我的人不知凡几，只不过他们与我下棋，几乎未战便已先败，这里面的原因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就算是蔡书记与我对弈，气势上也会不自觉弱了三分，何来胜我之说？所以好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痛快了，武常思，你说你赢了我，我反而还很高兴，是不是有点奇怪？” “没有。” 我摇了摇头，道：“我刚才说过了，喝茶也好，下棋也罢，只要尽兴即可，再说我这也是投机取巧打了您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说您就是想再下两盘我也不陪您了，明知是必输的结局，我可不想再自讨苦吃。” “就这么认怂了，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不过算了，反正今天找你来本身也不是为了下棋。” 周泽明笑了笑，然后正色道：“武常思，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说当初如果不是姚援朝和刘文才陷害你，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站在我的对立面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否认我是蔡公民这一派的事实，因为对这种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否认没有任何意义，相反还会落了下乘。不过对于周泽明提出的这个问题，我的确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坦白说，如果姚援朝和刘文才还在的话，那么之后一系列的事情就不会发生，我自然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受人重视，所以对此我没有办法假设，也假设不出来。 “虽然这个回答不是很让我满意，但也证明你没有撒谎。” 周泽明话锋一转，说道：“那你觉得，你跟着蔡书记就真的有前途吗，他现在是湘云县的一把书记不假，但你就算拼尽一身的能耐，顶多也就让他再干五年，那么五年之后呢？要知道人走茶凉，你还这么年轻，何不把眼光放长远一点？” 我皱了皱眉道：“周县长的意思是？”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怎么选择。” 周泽明傲然一笑，道：“再说你怎么就肯定蔡书记一定会在明年的换届选举中胜出？我承认你所提出来的这个仿古一条街是一个大政绩，但在官场上讲究更多的却是利益和人脉，在这一点上，蔡公民他拿什么跟我比？” “周县长，你给我点时间，我回去考虑考虑。” 我表面上摆出一副意动的样子，但在心里面却觉得周泽明有些可悲，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对蔡公民有省委组织部的背景一无所知，可以说，论起老谋深算和隐忍不发，相比于蔡公民，周泽明的火候的确还是嫩了点。 既然正事已经说完，周泽明就没有再留我的理由，不过临走的时候，尽管我再三拒绝，他还是执意给我包上了二斤好茶，对此我也有些无可奈何。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不管怎么说，经历过这么一出戏，起码以后在面对周泽明的时候，我想毫无顾忌那是不可能了。 送走了周泽明之后，我在茶楼里又小坐了一会，这才到客运站乘车回到了坎杖子，先是给姜雨薇打电话报了个平安，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拨通了蔡公民办公室的电话。 第102章 局势突变 蔡公民是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这是自从见过他开始，我就对他有了一个这样的认知，就像周泽明至今都不知道他居然有省委组织部这样的人脉一样，我压根就不知道他到底还有多少尚未暴露在台面上的底牌。 我清楚的记得，那次赵靖川因为孙长达的事情刚刚找过我，第二天蔡公民找的时候，他就对此旁敲侧击，所以说，对于周泽明和我见面的事，虽然看似隐秘，但我却不敢掉以轻心，万一要是被蔡公民知道了，等他提起来的时候，那我就会很被动，可以说是有理也说不清。 所以说，为了避免生出什么嫌隙，我还是主动和蔡公民汇报了这件事，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并没有顺水推舟让我像林长清一样到周泽明那边去做卧底，而是嘱咐我按兵不动，这段时间就在坎杖子待着，没有特殊的情况不要去县城里。 蔡公民虽然没有解释原因，但结合周泽明一反常态的来拉拢我，我估计这回是真的山雨欲来风满楼，两边大概终于忍不住是要动手了。 走出收发室，迎面就碰到了张鹤城，他摇晃着手里的一瓶五粮液，问我要不要陪他喝两杯。 对于这样的邀请，我自然没有理由决绝，跟着张鹤城进了他的办公室，我才发现茶几上已经多了一只被撕好的熏鸡，我忍不住好奇道：“张书记，今天是啥日子，怎么又是好酒又是熏鸡的，平常可没见你这么大方过。” “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感情我好不容易大出血一回，没捞着好不说，还得挨一顿损？” 张鹤城哭笑不得道：“我一个月工资比你多不了几十块，家里还有好几张嘴等我去喂，要不是到了年根底下，我哪敢这么奢侈，再说我好歹也是你的顶头上司，怎么平常没见你孝敬孝敬我？” 我嘿嘿一笑，道：“这不是张书记两袖清风高风亮节，就凭咱俩这关系，我怎么敢带头破坏您的形象。” “少给我扣高帽子，你小子就知道贫嘴。” 张鹤城笑骂了一句，一边给我倒酒一边道：“话说回来，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听说咱们县政府大院第一美女让你给拿下了？要不要我回头让小周往你办公室里迁一部电话，这样你们小两口说点私密话也能方便点？” “还是不用了，我可不想让别人在背后说我刚当上了副书记就得意忘形，再说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 我摇了摇头，然后犹豫了一下，正色道：“不过刚才我倒是给蔡书记也打了个电话，他说让我这段时间就呆在乡里，张书记，他老人家是不是准备动手了？” “不只是你，蔡书记跟我也嘱咐过了。” 张鹤城点点头，道：“想必前一阵县纪委收到大量举报信的事你已经知道了，目前有一个挺大的案子涉及到了周县长，而且证据确凿，蔡书记可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已经把这个案件移交到了市纪委，要是真追查下来的话，估计周县长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 我惊讶道：“谷书记没把这事给压下来？” 张鹤城摇了摇头，不屑道：“他拿什么压？涉及到县处级主要领导干部，这已经超出了谷书记的管辖范围，就算他想压，也要有这个胆子才行。” “那可真是够为难他的了。”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谷晋鹏才刚刚投靠了周泽明的阵营，却在转眼间就把人家给卖了，虽然这也是身不由己，但传出去以后就难免落得一个吃里扒外的名声，这对他而言可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 不过对此我倒是没有半分同情，不管怎么说，我在县纪委也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虽然孙长达跳出来把责任给揽了过去，但如果没有谷晋鹏首肯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随意进出办案地点的。 很明显，又是刑讯逼供又是疲劳审讯，谷晋鹏的目的就是想置我于死地，虽然最后我福大命大化险为夷，但要我把这件事当作没发生过，我可没有那样的心胸。 张鹤城举起杯子跟我喝了一口酒，咂摸咂摸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我估计他是没什么把柄在周县长手里，要么也不可能这么心安理得。” 我点点头，有些好奇道：“那蔡书记不让我们去县城，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可大了。” 张鹤城正色道：“蔡书记既然打算出手，那就有他自己的安排，不过总有那么一些人自以为是，加上又想在他老人家面前表现自己，所以有时候就难免干出一些自作主张的事，结果反而会画蛇添足坏了大事，你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你是蔡书记，能不小心谨慎吗？” “原来是这样。” 虽然张鹤城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但我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不过这并不是因为蔡公民对我的不信任，而是我突然想到了他之所以这样做的另一个原因。 说实话，对于周泽明找我去喝茶，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像是事先计划好的，倒更像是临时起意，因为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我要招揽对方为我所用的话，起码也要事先有那么一点示好的征兆，让对方至少有一点心理准备，绝对不可能如此唐突和草率。 周泽明既然和蔡公民斗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不懂这点人情世故，那他如此着急便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周泽明实际上对自己目前所面临的局势非常清楚，所以他必须在上级有所行动之前找到解决的办法。 解铃还需系铃人，很明显，如果要想蔡公民放过他，那么周泽明就必须同样掌握蔡公民的把柄，这样对方才会投鼠忌器，两个人便可以心照不宣的漫天过海。 这样一来，为什么一直对我不待见的周泽明会一反常态的拉拢我，这就有了一个很好的解释，因为按照常理来说，只有我们这些蔡公民所器重的人，才有可能知道他老人家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我几乎可以肯定，不只是我，甚至是张鹤城还有薛翰林，估计他都已经在暗地里接触过了。 狗急了尚且还会跳墙，以蔡公民老谋深算，他不可能不会想到这一点，所以为了防止我们和周泽明过多接触，这是最简单却也最有效的办法。 “常思，不管怎么说，当初都是在我的游说之下，你才动了跟着蔡书记的心思，说实话，让你一个刚刚踏入官场的年轻人这么早就接触到上层权力的斗争，我一直都很过意不去，忍到今天，我也想问你，万一蔡书记没能在明年换届的时候连任，你的政治生涯那可就毁了，你有没有因此而害怕过。”张鹤城突然神色复杂的看着我问道。 “怎么不怕。” 我叹了一口气，道：“不怕张书记你笑话，我本来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按照我原本的规划，这官场上的事就是一个按部就班和论资排辈，至于像这样动不动就你死我活的斗争，我压根就没想过，当初之所以选择跟着蔡书记，并不完全是你的原因，说实话，我也是被姚援朝和刘文才给刺激到了，所以也就产生了那么一点野心罢了。” 张鹤城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如释重负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能心安了不少。” “哪的话，你又没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你没必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我摇了摇头，其实当初之所以费劲心思加入蔡公民的阵营，完全是因为无意间知道他不为人知的背景，说白了这和张鹤城并没有太大关系。 说到底，权力是一种欲望，尤其是对我这种初入官场的人来说更是如此，但我不会把它和金钱划等号，因为我有我自己的底线，以前我只是简单的想光耀门楣，但现在又加了一条，那就是成为一个能够配得上姜雨薇的男人。 解开了心结，张鹤城明显是轻松了不少，但为此付出了大半瓶五粮液的代价，我看得出来其实他也很肉疼。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到了年底，涉及到要上报这一年的工作总结，加上年关将近，又要解决乡干部的福利待遇和贫困户的走访慰问，我的工作又忙碌了起来，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坚持每天都要给姜雨薇打一个电话，如胶似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姜雨薇的人脉毕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从她那里，我也一直关注着县城局势的进展。 可以说，这段时间周泽明的日子非常不好过，他涉嫌违纪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在别有用心的人推波助澜之下，市纪委要来调查他的消息甚嚣尘上，似乎是感觉大势已去，从县纪委那里，越来越多涉及周泽明的案件被抖落了出来，这让对他原本不利的局势更加雪上加霜。 终于在新年的前一天，从县城里传来一个令人震惊但也是意料之中的消息。 周泽明被市纪委的人带走了。 第103章 刘晓玲和姜雨薇 周泽明被市纪委带走的消息传开以后，偌大一个湘云县城就炸开了锅，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但那些和周泽明有关系的人可就人人自危，因为进了官场就难免身不由己，真要认真查起来，没人敢保证自己的底子就一定干净。 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和这位县政府一把手之间充其量就是二斤茶叶的交情，就算再怎么查也查不到我头上，对我而言，周泽明落得一个什么样的结果都无关紧要，相比之下，还不如蔡公民对我解除了“禁令”来得实在。 周五的时候初成章打来电话，说是明天晚上蔡公民有一个饭局让我和张鹤城参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叫我们两个早点过去。 对此我和张鹤城自然不能怠慢，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两个就乘客车来到了县城，因为很久没回家的缘故，张鹤城说他要先去看看老婆孩子，叫我不用管他，正好我也有一阵没有见姜雨薇，所以在和张鹤城分开以后，我就来到了县政府大院。 敲开姜雨薇的办公室，她见到是我先是一愣，然后就略带惊喜的把我迎进屋，等给我倒上一杯热水让我先暖暖身子，姜雨薇才笑着问道：“老实交代，你是一下车就来找我了，还是办完了事才来，如果是后者，那你喝完了热水该干嘛就干嘛去，我这工作一大堆，可没有时间伺候你。” “净胡说，我当然是一下车就来找你了。” 我赶紧走过去从椅子后面抱住姜雨薇，深情道：“之前打电话的时候还没觉得，等见到你，我才发现我比我想的更想你。” “油嘴滑舌，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肉麻的话了？” 姜雨薇笑得妩媚，嘴上虽然有些嗔怪，但明显就是吃这一套。 我嘿嘿一笑，没有解释，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吃一堑长一智，我不想发生在刘晓玲身上的误会在姜雨薇身上重演，仕途需要脚踏实地不假，感情同样需要经营。 得知我晚上要和蔡公民一起吃饭，又难得来一趟县城，姜雨薇干脆请了一个假，从林长清办公室出来以后，她二话不说就领着我杀进了商场，等来到卖男装的地方，姜雨薇笑了笑道：“你看下有哪件衣服是喜欢的，别在乎多少钱，今天我掏腰包，事先说好了，不许觉得花我的钱没面子，我收你的东西是天经地义，你穿我买的衣服也必须心安理得。”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霸道啊。” 我虽然嘴上揶揄，但心里却很感动，姜雨薇既然这样说了，再客气就是矫情，我笑容灿烂道：“以前看《上海滩》的时候我就觉得发哥那身羊毛大衣很帅，但就是太贵了一直舍不得买，今天既然你这么说了，怎么着我也得买上一件。”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姜雨薇抱着我的胳膊大方一笑道，我知道以她的家世背景自然不差这么一点钱，但自小穷惯了，我还是打算尽量挑便宜的来买，然而当我们离开商场的时候，一件崭新的名贵羊绒大衣还是穿在了我的身上，不仅如此，连带着衬衣和皮鞋在内，姜雨薇把我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 临近傍晚的时候，把姜雨薇送回了宿舍，小心翼翼的把她新买给我的衣服换下来装好，我就来到了初成章事先告诉我的那家酒店，等进了装饰考究的大包厢之后，我才发现其他人都还没有到。 告诉有些拘谨的服务员说有事我会叫她，等她出去以后，我并没有找张椅子坐下，而是站在了窗前，蔡公民选的包间在六楼，从这里向外望去，冬天里落日的晚霞和余晖尽收眼底，而我却无暇欣赏，我突然想到除了每个月不到四百块钱的工资以外，在这偌大一个湘云县城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我的。 姜雨薇想要的其实并不多，无非就是想跟我在一起而已，但就是这样一个简简单的要求，我却要面对来自她家庭的重重压力。 说是自尊心作祟也好，说是不服气也罢，我不想旁人在姜雨薇面前提起我的时候，虽然嘴上恭维，但实际上在心里却在感慨或者是一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幸灾乐祸。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到目前为止现在这些都是不容辩驳的事实，除了薛翰林还有张鹤城等极少数人是真心实意以外，我估计在县政府大院里，其他人都是一副等着看棒打鸳鸯的嗤之以鼻。 我承认，目前的我配不上姜雨薇。 那明天呢？将来呢？ 这个时候的我并没有答案。 蔡公民这场宴会的规格之高，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县委组织部长邵春江，县委宣传部长林长清，算上蔡公民本人在内，再除去已经被市纪委带走的周泽明，县委常委班子成员居然来了三分之一之多，要知道像我这样的基层干部，还是副职干部，平常来说见到其中一个都相当不容易，好在这些人之前或多或少都接触过，再加上薛翰林等这些老熟人才一旁活跃气氛，倒也不算太尴尬，不一会就觥筹交错起来。 身为在场级别最低的人，我自然是要恭维和表示，再加上还要看准时机给蔡公民顶缸护驾，就算再海量的人也吃不消，所以饭菜都没吃几口，我就不得已的跑去了卫生间，不过等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邵春江站在了门口，正对着走廊墙上的一副油画发呆。 在官场的饭局上有一条潜规则，那就是领导在上卫生间的时候，一般都会有人陪同，这并不是一种龌龊的恶趣味，而是名义上怕喝多了发生意外的拍马屁，我虽然对此很厌恶，但进了这个圈子就不能免俗，所以我还是强装出一副笑脸走到邵春江旁边问他要不要去方便一下。 “这幅画叫《白桦林》，是俄国画家阿尔希普的作品，他的名作《第涅伯河上的月夜》轰动了彼得堡城，每日参观者拥挤不堪。一年后他又举办了一次只展出独幅作品的展览会，所展出的就是你眼前的这一幅。” 邵春江莫名其妙的言语一通之后，他看着我道：“常思，基层干部很辛苦，我也知道你们坎杖子刚经历了一个多事之秋，要是有什么需要组织帮助解决的，你大可以放心大胆的提。” “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还真有点事情想请邵部长您帮帮忙。” 我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选派一些优秀的干部充实一下坎杖子的领导班子队伍，现在一个副乡长都没有，我跟鹤城书记还真有点分身乏术。” “这的确是个问题，等回去以后我跟部里的人开会研究一下，争取年后就把人给你派过去。”邵春江点点头道。 “那就劳烦邵部长费心了。”我感谢道。 “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这么客气。”邵春江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我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跟进去，说实话我有点奇怪，很明显，邵春江是故意出来等我的，而且由始至终他说的话里都带着一丝巴结讨好的意味，但我实在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要知道邵春江毕竟是主管干部的组织部长，单从明面上讲我就比他小了两级，不过领导的逻辑不能以常理来推测，反正对我而言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我就暂且没往心里去。 等邵春江出来以后，我就和他一起回到了包厢，蔡公民今天看起来很高兴，破天荒的多喝了几杯，我们这些人也只好舍命陪君子，所以等到饭局结束的时候，几乎各个都是醉醺醺的。 在饭店门口把领导们都送上了车，当然我没忘了当面嘱咐司机千万要照顾好他们，等和张鹤城分道扬镳以后，我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准备回招待所，然而我刚一转过拐角，就看到姜雨薇站在路边，而且很明显她已经在这里等很久了，借着昏黄的路灯我可以清晰的看见她的小脸已经冻得通红。 我赶紧走上前去，有些心疼道：“雨薇，你怎么在这？” “来接你啊。” 姜雨薇笑了笑，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就这种场合，你不可能不喝酒，虽然上学的时候就知道你酒量不错，但我还是怕你喝多了发生意外，再说难保哪个领导不正经，我可不想到时候你被带去不干净的地方风花雪月。” 听姜雨薇说前面的话我还有些感动，等说到后面的时候，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净瞎说，我是那种人么？” “逗你啦。” 姜雨薇可爱的吐了吐舌头，挽过我的胳膊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点点头，然而刚一转身，我和姜雨薇却不由自主的同时愣住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刘晓玲居然站在了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此刻正一脸愤恨的看着我们。 我皱了皱眉头，轻声道：“换一条路走吧。” 姜雨薇“嗯”了一声，道：“我听你的。” 我笑了笑，不过就在我和姜雨薇再次转身的一瞬间，身后的刘晓玲有些撕心裂肺的喊道：“常思哥！” 正要迈开步子的我顿了顿，然而并没有丝毫犹豫，我还是拉着姜雨薇大踏步的离开。 这并不是我狠心，而是在刘晓玲和姜雨薇之间，我早已做出了选择。 离别，一如古书陈述的老死不相往来。 留下，无非就是彻彻底底的心甘情愿。 第105章 官场大地震 姜雨薇的三叔是辽源市的纪委书记，这也是之后姜雨薇向我坦白的，因为了有了毕业舞会时那场误会的前车之鉴，她有很多事情都不愿意瞒着我，不过这样一来，对于她为何对纪检委系统的消息如此灵通，我总算是明白了缘由。 按照姜雨薇透露出来的消息来看，从周泽明家里搜出来的现金总额就高达五十多万之多，算上银行存款和房产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内，这位湘云县的政府一把手涉案金额居然达到了两百多万之巨，相比之下，当初王勇和刘晓玲试图染指坎杖子二十万公款的案子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当然这二百多万可不都是从湘云县搜刮的，按照周泽明的交代，实际上他在市里任科级干部的时候就已经走上了一条权钱交易的道路，所以说他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利欲熏心之后的罪有应得。 真正让我有些想不通的是，从那次和周泽明在茶楼的碰面来看，他虽然有些自负，但绝对不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就连拉拢我都没有让自己的心腹秘书来出面，而是找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就说明他本人已经谨小慎微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况且和蔡公民斗了这么多年还一直处于上风，他应该比谁都深谙狡兔三窟这个道理，却没想到高层之间的斗争竟然如此残酷，可以说是一点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不过上层博弈的惊涛骇浪再怎么汹涌也波及不到我这条默默无语的池鱼，对我来说做好本职工作再加上安分守己才是最重要的，从那次和姜雨薇发生实质的暧昧关系之后，她和我有过一次长谈，用姜雨薇的话来说就是她不求跟着我大富大贵，只希望我平安无事就好。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问心无愧，起码那些心里有鬼的人都是胆战心惊，而这种恐慌随着湘云县常务副县长被市纪委带走之后而达到了顶点，就在农历小年的前几天，从县城里又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黄子浩跳楼自杀了。 “你们是不知道啊，当时出警的时候我在场，好家伙，从六楼跳下来的，头朝地，满地是血不说，脑浆都摔出来了，当场就死得透透的，那场面恶心得我愣是三天没吃下饭，我跟你们说啊，将来万一要是哪天想不开，喝农药，吃安眠药，可就是别跳楼，遭罪。” 孙景林吧嗒吧嗒嘴，一脸的心有余悸，杜氏兄弟回老家过年，他毕竟也在坎杖子干了几年有感情，就跟着一起回来看看，反正年根底下也没什么事，我就把张鹤城叫上，大家在一起吃顿饭增进一下感情。 “他这就是没想开，不管怎么说上面有周泽明顶着，他就算案子再大也只是个从犯，又不至于判死刑，进去几年就出来了，何苦这样想不开。” 张鹤城唏嘘感慨道：“说实话，我还跟黄子浩一起共事过，他其实是个胆大心细的人，却没想到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唉，你说这是何苦呢。” “我们不是当事人，也没法身临其境的揣摩他到底是个什么心境，不过就这样死了，的确是有些可惜。” 看到张鹤城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我也有些不是滋味，说到底，当初之所以卡着坎杖子发展核桃种植的二十万资金不放，其实也是因为各为其主，算不上我们之间的矛盾，如果抛开这个因素不谈，我对黄子浩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但尽管如此，对于张鹤城所说的我却不是很认同，黄子浩之所以选择一死了之，在我看来多半还是为了自己的家人。 就像从周泽明家里翻出的巨款一样，这些赃款最终还是要被上缴的，我听说黄子浩的儿子一直在国外留学，这样每年所要负担的支出就不是一个小数目，纯以黄子浩的工资收入根本就负担不起，与其苟延残喘的活着一无所有，倒不如为老婆孩子留点什么，所谓人死如灯灭，纪委就是再不近人情也不会和一个死人较劲，估计涉及他的事就随着他的跳楼而不了了之。 但并不是谁都会有这样的想法，更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勇气，周泽明也许在市一级来看只是一个小人物，但在湘云县就是一艘名副其实的大船，现在船沉了，船上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于是常务副县长和县公安局长先后沦为了阶下囚，剩下这些没资本没实力逃出生天的人更挣扎不出漩涡的拉扯，再加上冷血无情的蔡公民似乎也没有想对谁伸出援手的意思，所以在一夜之间，湘云县的政坛就塌方了一半。 前前后后历经了一个月，涉及到湘云县政坛的这场地震终于尘埃落定，农历小年这一天，伴随着市纪委下发的红头通报，一同下来的还有长长一列的免职名单，用张鹤城的话来说就是前所未有和触目惊心，不过在官场上就是这样，成王败寇胜者为王，权力的真空会被慢慢的填补，但毫无疑问的，在蔡公民和周泽明这场足以改变湘云县政坛格局的斗争中，还是老谋深算的蔡公民笑到了最后。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在这场风波过去之后，第一个找我的领导既不是蔡公民也不是薛翰林，而是我怎么都没想到的赵靖川，尤其让我受宠若惊的是，这位湘云县委副书记居然亲自来到了坎杖子，虽然是打着年前到基层走访慰问的名义，但在这样一个相对敏感的时期，就由不得我多想。 果然在象征性的送了一些慰问金和慰问品之后，赵靖川就借口说去我办公室坐坐，等给他沏上了茶水，这位县委副书记简单的寒暄了两句之后就直奔主题，意思是能不能让我去劝劝姜雨薇，让她不要再追究孙长达的事。 我有点莫名其妙的问道：“赵书记，我有点不明白您的意思，这跟姜雨薇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你还不知道？” 赵靖川皱了皱眉道：“我那个不成器的小舅子目前在公安局的日子不太好过，说白了就是有人找他麻烦，我也打听过了，这件事似乎和姜雨薇有关，既然之前你都已经答应不追究了，我也不想因此而伤了和气，你能不能去跟姜雨薇说说情？” “赵书记，跟您说句大实话，这件事姜雨薇没跟我说，我是一点都不知情，不过您放心，我不是不懂事儿的人，我回头跟她打个招呼，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我笑着说道，失去了周泽明这个依仗，现在又是蔡公民一家独大，站错了队的谷晋鹏已经蹦达不起来，说白了他能保住现在的地位就已经实属万幸，以姜雨薇在纪检系统的人脉，一旦真问起那天的事来，他又怎么敢有半点隐瞒。 孙长达本来在县公安局底子就不是很干净，以前没有人追究那完全是看在他有一个好姐夫的面子上，但以姜雨薇的家世背景，区区一个县委副书记还真入不了她的眼，很明显姜雨薇为了给我出气也是动了真怒，赵靖川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不顾面子来找我。 说实话对于那晚在县纪委发生的事情我没有那么大肚，但从某种程度上讲，张鹤城的为人处事之道并不是没有几分道理，县官不如现管，赵靖川怎么说也是湘云县委副书记，现在县长的位置空着，他再上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他肯亲自来坎杖子而不是一个电话把我叫过去，这就已经是给足了我的面子。 见我痛快的答应下来，赵靖川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皱着眉头叹息了一声，道：“说到底这件事还是委屈你了，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他毕竟是我的小舅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比谁都知道这王八蛋不省心，也想给他点教训长长记性，奈何耳根子软，受不了他姐没完没了的磨叨，不过你放心，那顿打我不会让你白受就是了。” “赵书记说这话就是见外了，实际上我对您的为人处世之道也是极为佩服，我初来乍道，尤其是在这方面还很欠缺和幼稚，以后还请您多多教导才是。” 我诚恳道：“至于姜雨薇，想必我们之间的关系您也知道，她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希望您宽宏大量不要责怪于她。” “这点你大可放心，站在姜雨薇的角度这么做无可厚非，所以我完全可以理解。” 赵靖川摆了摆手，然后看着我揶揄道：“不过这个女娃娃可真是不得了，你小子能得到她的垂青，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走了这样的狗屎运。” 我嘿嘿一笑，对赵靖川这个不是马屁的马屁非常受用，因为的确像他所说的那样，能得到姜雨薇这样一个女人，的确是一件做梦都能让人笑醒的事。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赵靖川以后，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也是为了跟这位县委副书记表态，我就拨通了姜雨薇办公室的电话，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我把前因后果都说完了以后，姜雨薇却告诉我，说针对孙长达的事，她并没有参与其中。 第106章 回家过年 姜雨薇没有必要骗我，然而她虽然没有参与针对孙长达的事，但却并不代表她对此完全不知情，按照姜雨薇的说法，这小子没少帮周泽明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加上又有赵靖川这样一个强硬后台，所以行事作风非常嚣张跋扈，连一些周泽明的嫡系都不放在眼里，甚至到了骑在人家头上作威作福的地步。 “以前因为有周泽明和赵书记罩着，那些人也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但现在既然都成了阶下囚，反而再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为了从轻处理再加上心里有怨气，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就把孙长达给抖落了出来。” 电话那头的姜雨薇轻笑道：“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他落得这个下场就是咎由自取，不过这些内幕赵书记倒是还不知道，你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好好跟他解释一下，这也算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他没有白白承着的道理。” “这个人情我倒是不需要，只要别让他继续误会下去就好。” 我犹豫了一下，柔声道：“雨薇，我知道你在乎我，见不得我受委屈，不过无论做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你家大业大是不假，但树敌太多总归不是一件好事，再说，我也不想给你家人留下一个吃软饭的印象，万一到时候他们对我不待见，相比争这一时的长短，那才叫大麻烦。” “嗯，这些我都明白，你放心，如果我要做什么事情，一定会提前跟你商量的。” 姜雨薇轻声道：“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过年，正好过两天我家里派车来接我，可以顺便把你带回去。” “还是别了，就凭你这一阵的反常举动，估计你家里早就注意上我了，但道听途说和亲眼所见毕竟是两码事，我可不想这时候往枪口上撞，这不是没自信，而是时机还不成熟，雨薇，我知道这么说可能让你有点失望，但我不想辱没了你的名声，你放心，我迟早会把你的名字填在我们老武家的户口本上。” 我带着些许歉意道，虽然对于姜雨薇这个提议很心动，但我还是咬咬牙拒绝了，因为就像我说的那样，过早的走入姜雨薇家族的视线，对我们两个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好在姜雨薇也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叮嘱我回家以后别忘了到市里去找她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挂断了电话。 两天的时间眨眼而过，一大早我就乘车来到了县城，强忍住去送姜雨薇的冲动，我就踏上了返回静水县的客车，当然在走之前我没有忘记去赵靖川的办公室一趟，之所以之前没打电话把姜雨薇告诉我的那些转述给他，主要还是这样会显得比较有诚意，另外也是出于对领导的尊重，所谓人怕见面树怕扒皮就是这个道理。 等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的说了一遍之后，这位湘云县委副书记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句谢谢。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又欠我一个人情，但我对此也并非心安理得，可以说面对市纪委这样的庞然大物，孙长达恐怕是在劫难逃，我对他没有半分同情，不过要说这里面没有姜雨薇的推波助澜，打死我都不信。 回到静水县城以后，我并没有立即赶回家，而是来到了商场，不管怎么说我也在外面工作了大半年，临到过年了也不能空着手回去，买了两瓶好酒，又买了一些营养品，我这才回到了家里。 父亲的伤已经好利索，又是挂灯笼又是大扫除，见他像个没事的人一样，我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不过在吃晚饭的时候，我还是稍微问了一下二表舅家的人有没有再过来找麻烦什么的。 母亲的回答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经历过上次的风波之后，杨正鑫被下放到了派出所去当指导员，兴许是意识到我已经今非昔比，二表舅一家不仅彻底老实了下来，还破天荒的主动到我家赔礼道歉，言语中颇有些巴结讨好的意味，不过对此我倒是嗤之以鼻，说实话，对于这样趋炎附势毫无廉耻的亲戚，我是半分好感都没有。 这并不是我冷血，而是一种见过旁人大起大落之后的世态炎凉，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就是这个道理，但反过来说我也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小人，只是二表舅一家的无理取闹触及了我一个身为人子的底线。 大年三十这天，一大早就飘起了雪花，俗话说瑞雪兆丰年，爷爷兴致勃勃的拿出了一瓶好酒，非要拉上我喝上两盅，我以为他是一时来了兴致，没想到唠了一会家常和我在外面工作的事，他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我的个人问题上。 “常思，你说你这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工作又稳定，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说个媳妇了？” 爷爷乐呵呵的看着我道：“我和你奶奶到了这个岁数也不图什么了，就差个重孙子享享清福，你要是有这个意思，正好这一阵也有人来说媒，过年在家就顺便看看。” “爷爷，我知道您心里着急，可是我现在毕竟在湘云工作，先不说人家姑娘愿意不愿意，我也不想这么草率，这毕竟涉及到结婚过日子，两地分居可不行。” 我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尽管心里是再三犹豫，但我还是没把姜雨薇的事情说出来，老人就是这样，有点希望就开始期望，我到现在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姜雨薇开花结果，又何必让他们跟着干着急。 不过对于爷爷这样的思想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农村和城里不一样，通常来说结婚都比较早，事实上像我这个年纪还好，如果再稍微大一些还打光棍的话，那是要被街坊邻居在背后说闲话的。 爷爷到底是教过私塾的先生，思想虽然封建了一些但却并不刻板，不过他还是嘱咐我，说如果外面有合适的也不要藏着掖着，要是确定了关系就领回来看看，他也好有个盼头，对此我也只能无奈的敷衍两句答应下来。 除夕夜，守岁。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我就跳下了炕席，挨个给父母和爷爷奶奶磕头，对我而言，男人膝下有黄金是不假，但跪天跪地跪父母，这并不是一件因为成年以后就感觉有些丢脸的事。 蒸年糕，包饺子，请灶神，热热闹闹的过了年，等到亲戚邻居家都拜完年以后，大年初三这天我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市里，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姜雨薇并没有让我在公园门口等太久，但就在我们两个准备去电影院的时候，迎面却碰见了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一个是曾经陷害过我的谢文媛，另一个则是之前对姜雨薇纠缠不休的崔哲，两个人手挽手走在一起，明显已经是情侣的关系。 不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和崔哲毕竟在学校里明争暗斗了三年，加上姜雨薇的缘故，可以说我完全对他没有任何的好感。 实际上，姜雨薇对于她和崔哲之间的事已经跟我解释过了，无非就是因为怕对我不利的委曲求全，但也就是那次被我误会之后，加上又在湘云县站稳了脚跟，姜雨薇才下决心跟崔哲把事情给挑明了，后者自然是气急败坏，但姜雨薇的家庭背景摆在那里，崔哲就是再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哟，这不是姜大校花和武大才子么？早就听说你们两个好上了，我还不信，今天这一看，没想到当初那句才子配佳人的戏言到是成了真，武常思，你小子倒是艳福不浅啊。” 仅仅是愣了一下，谢文媛就打招呼道，兴许是因为攀上了崔哲的缘故，尽管面对的是姜雨薇，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 我有些玩味的看了谢文媛半晌，最后笑道：“哪里哪里，说起来，我和雨薇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是要谢你当初放我一马，要不然的话，指不定我现在还在哪个牢房里面愤世嫉俗呢。” “你……” 谢文媛脸色一变，她虽然长得漂亮，但却不是一个花瓶，再加上我讽刺的意味如此明显，她自然是听得出来，不过尽管有些气急败坏，可当着崔哲的面，她是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说白了，当初崔哲设的那个局其实很完美，就算我能免得了一场牢狱之灾，但如果过后谢文媛死咬着不放的话，我的名声也算是彻彻底底的毁了，然而她先是被我说动，又迫于姜雨薇的压力而放过了我，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坏了崔哲的好事，现在被我当面说破，她的脸色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呵呵，过去的误会就不要再提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同学一场，不至于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往事伤了和气，不过今天难得见面，我也一直想找个机会跟武常思私下里谈一谈。” 崔哲淡淡的看了姜雨薇一眼，然后冲我笑了笑道：“借一步说话，不知道肯不肯赏我这个脸？” 第107章 崔哲的挑衅 崔哲这个人虽然经常在表面上装出一副和善大肚的样子，但其实是一个心胸狭隘的阴险小人，这一点在农校的时候就是同学们在私下里公认的事实，所以他当着姜雨薇的面说要找我谈谈，我估计崔哲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我要是就这么跟着他去了，估计从崔哲的狗嘴里多半吐不出什么让我舒服的东西，但不去的话，又好像是我怕了他一样，如果是放在工作之前，我也许会头脑发热不管不顾，怎么说也不能在姜雨薇面前丢了面子，然而在湘云县经历了那么多事，我已经变得沉稳许多，对这种口舌之争已经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我和雨薇之间没什么可避讳的，有话还是当面说吧。” 在崔哲略微错愕的表情中，我摆了摆手，不咸不淡道：“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那就等下次，就像你说的，大家同学一场总会有机会叙叙旧，但今天就算了，我们两个不像你们都在市里，在湘云就是聚少离多，今天难得来看场电影，这眼瞅着就要开场，迟到总归是一件扫兴的事情。” “到底是当上了领导，这说话的派头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崔哲眯眯眼，半开玩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等改天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咱们俩单独谈。” “那就回头见。”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然后拉着姜雨薇就转身离开。 由于是刚下过雪的缘故，脚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嘎吱作响，走在去电影院的路上，姜雨薇犹豫了好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就真不想知道崔哲要找你说些什么？” “他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不敢当着你的面说，八成就是动了些龌龊心思，一方面恶心我，一方面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罢了。” 我无所谓的摇摇头，道：“再说了，以他的手段，想查到我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并不难，要真有什么想说的，他大可以早就给我打电话，又何必偏偏等到和咱俩碰面时候。” “你要是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姜雨薇长出了一口气，挽过我的胳膊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一边走一边轻声道：“常思，我承认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和崔哲是走得近了一点，原因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不过你放心，由始至终我都和他保持了距离，甚至连手都没被他牵过，所以无论崔哲私下里在你面前如何诋毁，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姜雨薇既然认准了你，就肯定洁身自爱，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嫁给你，绝不辱没了你们家的门风。” “傻丫头，我知道。” 我宠溺的摸了摸姜雨薇的头，说白了，她当初之所以委屈求全完全是为了我，而且那时候我还正在和刘晓玲谈恋爱，姜雨薇内心所受的煎熬可想而知，我要是再怀疑她什么，那就是不知足，是要遭天谴的。 兴许是因为刚下过的雪的缘故，加上天气寒冷本身就没人愿意出来，电影院的人并不多，我和姜雨薇寻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以后，我就把她搂在了怀里，除了时不时的握着姜雨薇的小手以外，在整个看电影的过程中我并没有做出什么轻薄她的动作，一方面是因为她脸皮薄，另一方面，哪怕仅仅一丝的可能，我也不想让姜雨薇误解我是在作践她。 毕竟我和姜雨薇确定关系还没有多长时间，就算是轻薄也要掌握一个尺度，她虽然不是一个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人，相反在她爷爷的熏陶和家族的刻意培养之下，姜雨薇想成为一个庸人都不可能，单论精明和城府，换成同龄人也许拍马都赶不上，但归根结底，女人该有的骄傲和矜持她一样也不少，我要想敲开这层保护壳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俗话说站的高看得远，姜雨薇的家世背景摆在那里，平常所接触也基本都是各个领域的精英，属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毫不夸张的说，她见过的优秀男人不知凡几，而我只是一个农村出来的男人，没钱没背景没权势，用赵靖川的话来说就是不知道积了几辈子德修来的福气，所以在这种公共场合，我都尽量小心翼翼的把这种暧昧气氛维持在她打心底里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这不是畏惧和患得患失，而是一种最起码的感激和尊重。 陪着姜雨薇看完电影之后，我们两个又在县城里逛了一圈，等傍晚吃过了晚饭，我才把依依不舍的姜雨薇送回了家，不过却没有那么明目张胆，而是远远的看着她三步一回头的消失在小区门口，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稍微有点体会到了当初刘晓玲的心境。 一辆桑塔纳毫无征兆的停在了我的旁边，在我有些诧异的目光中，崔哲一脸笑意的摇下了车窗，探着头问我道：“武常思，要不要送你一程？” “还是不用了吧，一看你就是个新手，这雪天路滑的，你有胆子开我可没有胆子坐。” 我同样笑了笑，淡淡的道：“再说了，我这个人虽然有时候不知好歹，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你崔大少的好意，我可高攀不起。” “呵呵，你不敢坐，那我下来就是了。” 崔哲一脸无所谓的跳下车，就那么倚在雪后脏兮兮的车门上，然后叼起了一根烟道：“都说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多久的工夫，你就在湘云县闯出了一番名堂，连带着姜雨薇这样的女人都对你投怀送抱，怎么着，真铁了心做姜家的乘龙快婿了？” “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这个问题，再说就算我解释了，你也未必能听的明白。” 我眉毛一挑，问道：“怎么，还不死心？” “我为什么要死心？你真以为你取得了点成就，又得到了姜雨薇的垂青，就能获得姜家的认可和同意？” 崔哲鄙夷的看着我道：“武常思，我劝你还是别痴人说梦了。” “呵呵，刚被一个女人拒绝，扭头就去找别的女人，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讽刺。”我反唇相讥道。 “你说谢文媛？” 崔哲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咳嗽了两下，把剩下的半截香烟丢在地上，道：“我就是玩玩罢了，男人嘛，征服这样有点身份背景的女人才有成就感，你都不知道，这骚货为了巴结我，在床上都不知道有多听话，但就凭她一个县委书记的女儿，你觉得她能配的上我？” “这么说，你之所以追求姜雨薇，也是为了满足这种不为人知的变态私欲了？”我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有那么一点吧。” 崔哲笑了笑，自嘲道：“都是一样的出身，凭什么她从小锦衣玉食，我却在乡下的穷苦地方受罪，不过话说回来，你真以为有姜雨薇护着你，我就拿你无可奈何，或者说，你就这么相信自己的运气，每次都能侥幸逃过一劫？” “得了吧，你那些大话糊弄谢文媛还行，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崔哲，你要是真能搬出来崔家跟我玩，我现在就不可能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所以你还是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吧，否则的话，像你这样糟践祖上余荫，再大的家业也迟早毁在你手里。”我瞥了一眼崔哲，毫不留情面的讥讽道。 不得不承认，像崔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想弄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但崔哲的长辈们根本就不屑为他的争风吃醋而跟我一般见识，这样传出去谁也丢不起那个人，所以崔哲只能依靠他自己的人脉，但谁也不会因为他而跟我太认真，毕竟以崔哲的脸面还不够那个份量。 “我以前就知道你瞧不起我，没想到我在你眼里竟然是这样不堪。” 似乎是被我戳到了痛处，崔哲脸色铁青，他阴沉的看着我道：“不过抛开家世背景的话，你的确是有这样大放厥词的资本，我也没想到，为了跟你争一个市民政局的名额，本以为把你丢到偏远山区是一个一石二鸟的事，结果你却这么快就站稳了脚跟，连带着湘云县的一把书记都对你如此器重，现在又有了那个什么狗屁十大杰出青年的招牌，不出意外，两三年内你就能爬到正科级的位置，不过你真以为你的仕途就会如此一帆风顺？” “别说那些没有用的，有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出来，我接着就是了。” 我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你这大晚上特意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来跟我示威的？” “要不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 崔哲看了我一眼，呵呵一笑道：“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尽管我很敬佩你，但这并不妨碍我往死里整你。” “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尽管我很畏惧你的家世背景，但这并不妨碍我往死里揍你。” 我诡异的笑了笑，就在崔哲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而愣神的工夫，我抡圆了胳膊，一拳就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脸上。 第108章 我把崔哲给打了 一拳打在猝不及防的崔哲脸上，我就像是在炎热夏日里吃了一根冰棒，可是说是从头爽到脚。 没有任何悬念的，崔哲被我暴打了一顿，他虽然同样是在农村长大，但估计是没受过什么苦，反正论起身高和力气都远远不及我，又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直到鼻青脸肿，我才把崔哲丢在了脏兮兮的雪地里，然后扬长而去。 说实话，我不否认打了崔哲是一个极其冲动的错误，但即便是姜雨薇过后责怪起来我也不会认错，而且让我最不能容忍的是，崔哲这个败类追求姜雨薇居然只是想把她当作玩物，这就犯了我最大的忌讳，我和姜雨薇经历这么多误会和波折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如果要是怕报复而假装没听到，那我就真的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不过打人不打脸，我偏偏往崔哲的脸上招呼的最多，以他小肚鸡肠的性格，估计这回算是彻彻底底把我给恨上了，我们两个之间恐怕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不过对于他事后的报复我倒是没有丝毫的担心。 以崔哲骄傲自负的性子，就算回到家也会百般隐瞒，要不然的话，如果让圈子里知道崔哲是被我这个穷小子给打成这副德行，他丢不起这个人。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在路边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给陈铜雀打过电话以后，我才彻底放下心来。 湘云县的政坛格局现在就是一个大漩涡，旁人尚且避之不及，又怎么会主动一头扎进去，所以崔哲在对我无可奈何之下，以他的无耻程度，难保不会波及到我的家人出气，所以我请陈铜雀找几个得力的心腹手下过来保护一下，这样才可以高枕无忧。 为了不让姜雨薇担心，对于把崔哲揍了一顿的事情我也没有告诉她，等在家过完了年，我就回到了坎杖子，和大家互相拜过年问过好以后，我正坐在办公室里研究新的一年该如何开展工作，周元鹏就找到了我。 他先是告诉我按照张鹤城的指示，准备在我办公室里新安一部电话，然后就隐晦的问我他转正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实际上对于这件事我已经和张鹤城商量过了，包括周元鹏在内，这次转正的人选已经提交到了组织部和人社局，只要上面开会通过了就可以开始着手办理手续，不过这些我都没有提，而是带着有些为难的表情和语气告诉周元鹏，说目前我正在努力的跟张鹤城研究这个事，让他不要着急。 这并不是我故意针对周元鹏，而是从蔡公民那里学来的驭人之道，说白了，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不懂得珍惜，我如果不把事情说的难办一点，周元鹏又怎么会承上我的人情，要不然的话，以他墙头草见风使舵的本事，估计到最后还心安理得的认为这是帮我搞掉王勇的等价交换。 不过为了安抚周元鹏，在他临走的时候，我把周泽明给我的那二斤茶叶送给了他，之所以没把原来刘文才那部电话挪到我办公室来，而是新装一部，就是因为这是一种忌讳，所以我当然也不会喝已经下了台的周泽明送给我的茶叶，但这到底是值大价钱的东西，扔了也有些可惜，还不如拿来做一个不痛不痒的顺水人情。 年后上班的第一个周日，架不住对姜雨薇的思念，我就来到了县城，刚一见面，她就把一个黑漆漆小盒子似的东西递给了我，上面有一个长条形类似于计算器的屏幕，下边还有几个按键，姜雨薇告诉我说这玩意叫传呼机，也叫BP机，是现在新出的通讯设备。 “简单来说呢，就是有人拨打了你的传呼机号码的话，这个屏幕上就会显示那个电话号码，然后你就近找个有电话的地方给他拨回去就行了。” 姜雨薇又掏出一个粉色的传呼机冲我扬了扬，笑吟吟道：“我也有一个呢，这下我们不在办公室的时候，要找到对方就容易多咯。” “你就这么想我啊。” 我宠溺的揉了揉姜雨薇的小脑袋道，相处这么久了，我深知跟她客气就是矫情的道理，所以也没有说谢谢，当着姜雨薇的面，我小心翼翼的按照说明把传呼机扣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当然咯，人家巴不得每天都跟你在一起呢。” 姜雨薇闭着眼睛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一边像小猫似得蹭了蹭一边梦呓般喃喃自语。 “放心吧，雨薇，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想法调到县城里来陪你。” 我紧了紧抱着姜雨薇的胳膊道，她对待感情的最大特点就是不会隐藏，尤其是这种时不时的真情流露最让我心生感动，不过我并没有对姜雨薇撒谎，如果我现在提出要求要调到县城，无论是蔡公民还是邵春江估计都不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只不过为了更长久的发展，现阶段留在坎杖子是最好的选择。 姜雨薇虽然嘴上不说，但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再说我们同在湘云，真要想见面的话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陪着姜雨薇在县城里玩了一天，等解了相思之苦以后我就回到了坎杖子，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开春，余冬言那个套种中草药的项目还有很多前期准备工作要做。 邵春江没有食言，上班以后没多久他就把新任的两个副乡长给送了过来，随着他一起来的，还有关于湘云县党政领导班子成员任免的最新消息。 薛翰林任常务副县长，这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让我有些诧异的是，赵靖川竟然真如姜雨薇所猜想的那样当上了县长，至于他空出来的县委副书记的位置，是由邵春江接任，而林长清则当上了县委组织部长，如此一来，可以说蔡公民一系在这次涉及权力更替的斗争中不仅笑到了最后，还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这对我而言可是一件好事，没了周泽明这个绊脚石，以赵靖川左右逢源的处事原则，蔡公民今年换届选举连任县委书记已经是板上钉钉，所以在新任的县委常委班子成员中，我屈指一算，竟然排名在前五位的都和我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想到最初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来到湘云，甚至还险些被人陷害得万劫不复，我就有些唏嘘不已。 不管怎么说，湘云县的政治局势算是彻底的稳定了下来，所以接下来我难得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基本上就是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先出去跑一个小时的步锻炼身体，然后回来休息一会就到食堂吃早饭，由于已经当上了副书记，食堂在我的管理范围，我没有像之前的王勇那样抠门，而是提高了一日三餐的伙食标准，原本只是不想贪图这点蝇头小利，没想到此举却在乡政府大院里赢得了口碑和名声。 至于工作方面，两个新来的副乡长进入角色还算快，我肩上的担子也就没有那么繁重，所以就买了些笔墨纸砚，平常也像蔡公民那样练练毛笔字，算作是修身养性。 一旦到了休息日，只要没有特殊的情况，我都会去县城里找姜雨薇，自从有了她给我的传呼机之后，再加上我的办公室里也新安了电话，我们两个的联系更加频繁，而随着感情的不断升温，姜雨薇在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逐渐的放开了一些，但目前为止还停留在上半身的程度，不过这对于一向矜持的她来说这已经很难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滋润的小日子转眼就来到了三月，到了万物生长的季节，去年秋冬时候栽下的核桃树开始长出新鲜的枝条和绿叶，从各个村报上来的结果来看，谢春龄移栽过来的这批核桃树成活率极高，这让原本还忐忑不安的我和张鹤城彻底放下心来。 打电话跟余冬言沟通了一下套种中草药的事，晚饭以后我就来到了张鹤城的办公室，等研究完了工作，我先是给张鹤城的杯子里续满了茶水，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张书记，看得出来蔡书记对你也很器重，不过都这么长时间了，一个县委宣传部长和一个副县长的位置都在空着，你就没什么想法？” “说没想法那是假的。” 张鹤城喝了一口茶水，道：“虽然当初倒向周泽明的干部挺多，但跟着蔡书记的人也不少，现在就这么两个副县级的位置，僧多肉少先不说，这个级别的人事任免毕竟归市里管，蔡书记也找我谈过了，他说把包括我在内几个符合条件的报到市里，至于谁能上去，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要真选上了的话，我还真舍不得你走。” 我叹了口气，无论在乡镇也好还是在县城的各大衙门也罢，搭班子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再说这大半年里，张鹤城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说他是我的半个老师也不为过。 “反正都是在湘云县，我又不会跑远了。” 张鹤城哭笑不得的看着我，道：“再说了，这还不一定的事呢，现在就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了点。” 我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我先预祝你高升。” “哈哈，那就承你吉言。” 张鹤城朗声一笑，然后突然一拍脑门，道：“你看我这脑子，你要不提到市里，我差点把件大事给忘了。” 张鹤城走到办公桌前翻出一份文件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份市委下发的关于表彰“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的通知，按照上面的要求，我需要到市里去参加一个表彰大会。 第109章 表彰大会 从小到大可能是掌上明珠的姜雨薇自打和我好上之后，就成了类似于管家的存在，听说我要去市里接受表彰，二话不说就把我叫到了县城里，刚一进她的宿舍，姜雨薇就把一套崭新的衣服递给了我。 “怎么又给我买衣服了？”我随手摸了摸料子，有些肉疼，经过姜雨薇的熏陶，我现在也学会了如何分辨是否是高档货，就手里这一件来说，保守估计少说也要花掉我一个月的工资。 “这次市里的表彰会议，市委书记也要参加，还有其他一些重要领导，所以搞不好还要走走形式给你们发证书握握手说说话什么的，原来那些衣服平常穿穿还行，但撑不起这样的场面。” 姜雨薇俏皮一笑，道：“我的男人既然出类拔萃，又怎么能在这上面落了下风？” “你还别说，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因为有过了肌肤之亲，我也就没有避讳，当着姜雨薇的面换好了衣服，等我打量完镜子中的自己，转过身之后，本想问姜雨薇效果怎么样，这才发现她正张大嘴巴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我有点后悔了。” 姜雨薇走过来帮我整理了一下领带，轻声道：“佛要金装人靠衣装，在商场看到这件衣服我就觉得适合你，但没想到你穿上之后居然这么帅，不过事先说好，帅归帅，到了市里以后，你可不许乱勾搭女孩子。” 我没有理会姜雨薇的玩笑，而是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人多眼杂，我就不去了。” 姜雨薇勉强一笑，似乎是见我情绪有些低落，又立刻补充道：“等完事了以后就早点回来，我给你庆功，好好犒劳犒劳你。” “好。” 我点点头，就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实际上姜雨薇的顾虑我又怎么能看不出来，以她家族的势力来说，无论是家庭成员也好，人脉圈子也罢，多半都集中市级以上，所以姜雨薇一露面，我就肯定会被纳入到某些有心人的视线里，这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心里很清楚，在姜家内部，没有人会容忍自家的掌上明珠嫁给我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我和姜雨薇可以在湘云县这个偏远的地方放肆一点，甚至到了在市里也可以私下里看看电影什么的亲密一些，但到了这样的场合，除了回避以外，姜雨薇没有任何办法。 道听途说和亲眼所见，这毕竟是两码事。 所以当姜雨薇说她不去的时候，我并没有进行任何的反驳，而是假装若无其事的答应下来，但实际上我在心里已经暗暗的下了决心，总有那么一天，我会让她堂堂正正的看着我风光的一面。 这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争一口气只是一方面，比起这个，我更不想让姜雨薇受委屈，那些说她鲜花插在牛粪上也好，说她自轻自贱的人也罢，我要他们在很多年后，只要想起或者说到这件往事的时候，脸上就会因为无地自容而火辣辣的疼，这就够了。 因为蔡公民也要出席这次表彰大会的缘故，所以我便搭上了他的顺风车，同行的还有赵靖川，只不过坐的是他自己的专车，领导总归也有个亲疏远近，该向谁靠拢我还是明白的。 可以说，在现在的湘云县，谁都知道以蔡公民这个年纪，想要往上再走一步几乎是难如登天，顶多就是在快退休的时候到市政协或者市人大这种养老的地方挂个副市级的副职，但尽管如此，谁也不会因此而敢对他有任何小觑。 尤其是自打周泽明下台以后，蔡公民并没有就此而不问世事，相反，仿古一条街这个项目在他的亲自主持之下，经过了严苛到令人发指的公开招标之后，目前已经全面开土动工，用他在公开场合的讲话来说，就是这个项目坚决不能出现豆腐渣工程，这位县委书记的雄心壮志由此可见一斑。 因为有初成章的缘故，我“迫不得已”的和蔡公民坐在了后面，一路上他基本没有开口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闭目养神，但偏偏这种久居上位类似于老虎假寐的气势更具有威慑力，我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好在不用像客车那样走走停停，加上司机又轻车熟路，所以没到两个小时，我们就来到了市里。 不像在县一级党委和政府大多在一起办公，因为衙门大加上人多，市委和市政府是分开的，而且安保措施也相对要严格很多，蔡公民虽然是执掌一县的土皇帝，但到了市委大院也不自觉的收敛了气势。 有市委书记和其他的主要领导坐镇，在加上各县区的党政一把手都要参加，所以这次的表彰大会相当隆重，不仅在平常只有召开重要大会的礼堂里举行，甚至还有市电视台的全程录像，但我却没有想象中初次面对这种大场面的激动，等主持人宣读完我的事迹，市委书记亲自为我颁发完荣誉证书以后，我就平静的走下了奖台，一方面是因为“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这个称号前一年就已经定了下来，久而久之就有些麻木，另外一方面，这个荣誉虽然旁人羡慕不来，但对于姜雨薇来说，还远远不够。 回湘云的路上，蔡公民破天荒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沉默，而是问我这次到市里接受表彰的感觉是什么样。 “头一次见这么多市里领导，挺激动的，也多谢蔡书记提携，要不然我哪有机会见这样的大场面。” 我表面上虽然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想到表彰大会之后的午宴，我们是和市里的领导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不假，然而也只有在摄像机的镜头对准我们的时候，他们才假装的亲切一下，等走完了这个形式，这些领导们便先后找借口提前离开，说到底，在这些真正的掌权者眼里，实际上我们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你要是做不出来成绩，我就算提携你也没有用。” 蔡公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瞥了我一眼道：“常思，你聪明，也很有胆色，但你要记住，要想在官场上混，能力是一方面，重要的是你认识了谁和得罪了谁，我不否认对你的欣赏，但有些事情不要做得太过头，我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纵容你，但不代表可以无限度的容忍，我说这些，你都明白了吗？” “请蔡书记放心，常思不会再干让您难做的事情就是了。” 我的表情是一脸从未有过的严肃，蔡公民的潜台词我自然听得出来，虽然我知道被我暴打一顿的崔哲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却没想到他的动作居然会如此之快，很明显是已经有人找到了蔡公民，毕竟他才是湘云县政坛的当家人，要想动我的话，不跟他打招呼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蔡公民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换成了旁人，他无所谓送出一个顺水人情，但因为器重我，再加上对方的层次也不算太高，所以他就把这件事情给挡了下来，不过也仅此而已，他跟我说这些，目的就是警告我下不为例，不要给他再添麻烦。 回到县政府大院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下班的时间，下了车恭恭敬敬的送走了蔡公民以后，我先是到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狠狠的漱了漱口，又在外面迎着傍晚的微风吹了有半个小时，直到确定身上再没有半分烟味酒气，我这才来到了姜雨薇的宿舍楼。 等姜雨薇一开门，我就把她打横抱起直接进了屋，原地旋转了两圈以后，我就仰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道：“老婆大人，我回来了。” “快放我下来……门，门还没关呢！” 姜雨薇明显是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连我有些“大不敬”的称呼都顾不得追究，挣扎着从我身上下来，等脸红红的像做贼一样关好门，这才娇嗔着白了我一眼道：“看把你高兴的，怎么样，去一趟市里见见大场面，感觉还不错吧？” “嗯，见了挺多大领导，也长了不少见识。” 我点点头，报喜不报忧，我可不想姜雨薇为这点小事替我费心，把她拉过来坐在我腿上，环抱着丰腴却不失细腻小蛮腰，我坏笑道：“我可是还记着呢，某人可是答应了我说要好好庆功犒劳我呢。” “对啊，我在湖仙居定了桌，就等你回来呢。”姜雨薇笑得想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就，就这个啊？”我顿时一脸的失望。 “哼，就知道你想歪了。” 姜雨薇恨恨的掐了我一下，道：“就算你想也不可能，这毕竟是我的宿舍，白天还可以，你要是大晚上在我这过夜，人多眼杂，等我上班了还怎么见人？” 听姜雨薇这么一说，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暗地里把杜宝安骂了个半死，不管怎么说，下次再来县城之前，我必须先把房子的问题给搞定了。 “噗嗤。” 兴许是见我耸拉着脑袋一脸沮丧，姜雨薇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咬着嘴唇趴在我耳朵边吐气如兰道：“瞧你那傻样儿，等吃完饭，你可以找地方去开个房。” 第111章 亡羊补牢 赵靖川这个人很不简单。 市里和县里可不一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副局长都是副县级，再加上衙门大机构多，所以林林总总下来，市里的副县级干部甚至比湘云县的副科级干部还要多，可想而知，现在好不容易空出来一个县长的位置，算上某些郁郁不得志的正县级领导和其他县区的副县级干部，估计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为这个正县级职位争得头破血流。 不是空降，而是就地提拔，赵靖川能够从如此惨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他的人脉和背景可见一斑。 另外从姜雨薇那里反馈而来的消息，孙长达虽然之前麻烦不断，但这一阵却有不了了之的迹象，要知道周泽明的案子可是市纪委书记亲自负责，由此衍生出来的另案也必须经过他手，由此管中窥豹，赵靖川背后的关系，最低也是一位市委常委的级别。 对于赵靖川，我短时间内的打算是按兵不动，他虽然因为孙长达的事情还欠着我两个所谓的“人情”，但对于领导来说，这都当不得真，如果真因此而侍娇而宠，那才是落了下乘，所以我只是在他刚上任不久找了个时间去恭贺了一下而已。 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个解决副县级待遇的人并不是张鹤城，而是赵明，这位县纪委副书记一夜之间便鲤鱼跃龙门当上了湘云县委宣传部长，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旁人。 不过对此我倒是没有太多惊讶的地方，要知道从当初王勇诬陷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赵明是跟着蔡公民的人，可以说谷晋鹏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自己的得力干将居然早就把他给出卖了个干干净净，而且周泽明的倒台也和他脱不了干系，要不是有他暗中搞鬼，那些案子最后又怎么会把这位原湘云县县长给牵扯出来。 俗话说无利不起早，如果没有蔡公民这个靠山，就是借给他赵明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和周泽明做对，但反过来说，风险与利益并存，如果论功行赏的话，蔡公民为赵明争取这个位置也无可厚非。 赵明刚上任没多久，我就通过薛翰林出面把他给叫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姜雨薇也是在县委宣传部工作，再加上党校学习的时候我和赵明的儿子赵一凯还有些过节，甚至还让杜宝安找人打了赵一凯一顿，今非昔比，也许原来我可以和他勉强平起平坐，但现在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主动示好一下。 地点当然还是在湖仙居，自从杜宝安领我来过之后，这里简直都快成了我的大本营。 除了薛翰林坐陪以外，我还叫上了宋慧然，之所以叫上这位记者站的大美女，活跃气氛是一方面，毕竟这种场合我可是舍不得让姜雨薇抛头露面的，另一方面，我也是为了让宋慧然承我一个人情。 退一万步讲，虽然当初的目的是想早点见到我，但如果不是姜雨薇的话，宋慧然也不会失去在市报上发表署名文章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与其让她在心里记恨姜雨薇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倒不如由我出面化解一下她们之间的矛盾，毕竟都在县政府大院，低头不见抬头见，把关系闹太僵也不太好。 当然，对此我是跟姜雨薇请示过的，虽然以她的秉性和胸襟未必会对此计较，但归根结底她也是一个正处于热恋期间的小女人，女人该有的醋意和小脾气，她一样也不少。 反观宋慧然就好劝说得多，她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女人，与其计较已经既定的事实，不如顺着台阶把握一个和新任直属领导交好的机会，这之中的利害关系我稍微一点拨她就明白了我什么意思，所以并没有费去我太多口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就端起了杯子，先是对赵明升任湘云县委宣传部长表示祝贺，然后就隐晦的提了一下赵一凯的事，意思是请他多多包涵，再加上有薛翰林在一旁帮腔，按照我预先的想法，这位湘云县政府新任常务副县长的面子，赵明无论如何也还是要给的。 “武老弟这么说可就是见外了。” 兴许是我率先示好起了作用，又或者是明白我和薛翰林的关系不一般，反正赵明的态度明显是亲热了不少，起码从称呼上他就已经表了态不会计较，等喝完酒放下杯子之后，赵明摆摆手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出手教训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一顿，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次吃一堑长一智之后，他以前那些臭毛病倒是收敛了不少。” “你还别说，你儿子最近表现是挺不错的。” 薛翰林正色道：“这一阵咱们县的人事变动有点多，所以组织部我也去过几回，这小子无论办事还是待人接物，可都比以前沉稳多了，我头脚刚进了林部长的屋，他就端着暖壶走进来，也不多说话，客客气气的倒完水就走，临出去还不忘了把门给关上，这要是放在他刚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份眼力。” “还有这事？” 赵明有些惊讶了看了薛翰林一眼，然后有些欣慰道：“说来也是惭愧，因为我和他母亲都工作忙，所以从小就把小凯扔在他奶奶家，老人嘛，又是大孙子，自然就有些过分的溺爱，久而久之这孩子就给惯坏了，再加上我的关系，他就有点目中无人，这回在武老弟手里吃了亏，他像往常一样找我给他出头，我说这回的事你爹帮不了你，为此这小子还憋屈了很久，后来我就发现他慢慢的变了不少，但没想到他的变化居然如此之大，听你这么一说，我这个当爹的还真欣慰不少。” 薛翰林笑了笑道：“赵部长，其实你儿子的本性并不坏，只不过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罢了，你不妨让他多跟武书记接触接触，想来能学到不少东西。” “薛县长这话说的不错。” 赵明的眼睛明显是一亮，然后就端起酒杯来，对着我笑道：“武老弟，这事我就给你添麻烦了，望子成龙，还希望你多多理解。” “赵部长刚才还说我见外，您这才是见外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赶忙举起了杯子，同时感激的看了薛翰林一眼，不管怎么说，无论自家孩子再怎么不争气，让旁人给打了，赵明这个当爹的就算再理智再不在乎，心里也难免会有些芥蒂，但经过薛翰林这么三言两语一说，我和赵明不但没有了嫌隙，关系反而还因此拉近了不少。 有宋慧然这样一个懂风月的小女人活跃气氛，再加上薛翰林一直在旁边妙语连珠，所以这顿饭吃得是皆大欢喜，我也算是去除了一块心病。 酒足饭饱之后，送走了赵明的薛翰林并没有马上离开，他看了一眼准备送宋慧然回去的我，淡淡的说了句有点事想找我谈谈，等宋慧然识趣的离开，薛翰林这才问我张鹤城最近怎么样。 “张书记最近的心情是不太好。”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我能看得出来，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回只任了赵部长一个人，他也怕上面空降。” “鹤城这几年的确很不容易。” 薛翰林叹了一口气，道：“你回去替我转达一句话，就说好饭不怕晚，是他的，迟早都是他的，叫他不要着急。” “薛县长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我肃容道，很明显，这话虽然是薛翰林让我转达的，但这其中肯定是有蔡公民的授意，不过我猜测他并不是玩“越容易得到越不懂得珍惜”那一套，而是对于这个位置，恐怕其他人也有觊觎之心，而且身份背景都让这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都有些忌惮的地步。 不过看得出来，蔡公民对此还是非常有自信，只不过是要费一些波折，所以让我转达这句话无非也是为了安抚张鹤城，毕竟张鹤城也是鞍前马后的伺候了他这么多年，这件事要是办不好，那么寒心的可不只是张鹤城一个人。 送走了薛翰林，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八九点钟，这个时候去找姜雨薇就有些不合适，毕竟人多眼杂，姜雨薇脸皮薄，还是很注意影响的。 想到这里我就决定去找杜宝安，毕竟和姜雨薇过二人世界也不能总去开房，浪费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她没什么归属感，所以房子的问题还是迟早要解决的。 来到杜宝安店铺的时候，破天荒的杜宝平也在，这哥俩在门口支了个烧烤架子，一边吃着烧烤一边喝着啤酒，不过两人的脸色都是不太好看，见到我来，杜宝安赶紧把位置让给我，然后一脸严肃道：“你来的正好，我和我哥正商量着有事要找你呢。” “什么事？”我皱了皱眉，直觉告诉我杜宝安要说的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还是我来说吧。” 杜宝平和杜宝安对视了一眼，道：“据可靠消息，有人要对你女朋友不利。” 第112章 姜雨薇有危险 相比于杜宝安有些时候不太正经，他的哥哥就沉稳不少，所以这话从杜宝平嘴里说出来，就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一听杜宝平说有人要对姜雨薇不利，我阴沉着一张脸，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杜宝平告诉我，说他有一个在道上混的朋友，绰号叫“三子”，当初他就是请这个叫“三子”的出手，才教训了张昊和赵一凯一顿。 “你也知道，我们这些搞建筑和房地产的，或多或少都和道上的人有点关系，遇到一些拆迁什么的不方便出面，基本上都是花点钱让他们来解决。” 杜宝平先是解释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然后道：“今天晚上和三子他们在一起吃饭，闲聊的时候就听他说道上有人接了个大买卖，本来我对这些事情没有多大兴趣，只不过看三子一脸艳羡就多听了两句，没想到说着说着，他就提到了姜雨薇这个名字，我一听赶紧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三子说具体的事他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姜雨薇得罪了什么人，有人花钱雇人要给她点颜色看看，这不，我火急火燎的回来跟宝安商量该怎么办，又该不该告诉你，结果你就来了。” “给姜雨薇点颜色看看？” 我冷笑了一声，道：“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虽然不是道上的人，但打交道的时间长了，对他们的一些行事作风还是有点了解，简单来说就是只要为了钱，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弟妹要是真落到他们手里……” 杜宝平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明白他话里是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头，问道：“那杜老哥，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杜宝安沉吟了片刻，道：“你先别着急，我先去找三子打听打听，之前走得急，有很多事我都没来得及具体细问，等问清楚了怎么回事，咱们才好对症下药看看该怎么解决。” “也行，但我估计他知道的事情也不会太多。” 我点点头，想了一下，道：“杜老哥，你顺便跟他打听一下，咱们这湘云县里，道上都有哪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然后弄一份名单给我。” “行，那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他。” 杜宝平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正色道：“武老弟，如果你需要钱的话就尽管开口，不管怎么说人才是最重要的，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都不是事。” “放心吧，杜老哥，真到了那个地步，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客气的。” 我点点头，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杜氏兄弟对于姜雨薇的家世背景一无所知，他们哥俩能做到这种地步，我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弟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杜宝安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问我道。 “据我所知是没有，不过具体的还要等我问过才行。” 我摇了摇头，其实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原本的第一反应是崔哲，但稍微一想他反而是最没有可能的人，姜雨薇对于姜家有多重要，崔哲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他真敢动姜雨薇，那无异于是跟姜家开战，他们两家的确是有些矛盾不假，但到目前为止还上升不到这种大动干戈地步。 再者说，和崔哲有过节的是我，他虽然心胸狭隘了点，但还不至于迁怒到一个女人身上，尤其是他比谁都更在乎面子，这么掉价的事，崔哲还真干不出来。 但除了崔哲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姜雨薇在湘云县可谓是安分守己，基本上每天都是两点一线的单调生活，交际圈子就有数那么几个人，如果说在工作上有矛盾的话，我唯一想到也只有宋慧然，然而我怎么看，宋慧然还没有仇视姜雨薇到这般地步，况且我又向宋慧然表达了和解的意图，甚至还给了她一些甜头尝尝，按理说她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思来想去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结果，我有些烦躁，不过目前最要紧的还是要保证姜雨薇的安全，我想了想，让杜宝安抓紧时间给我找一栋房子，不管怎么说，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还是二十四小时贴身在姜雨薇身边保护才能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我先是给张鹤城打了个电话，在转达薛翰林让我带的话让他放心以后，我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请几天假，这才来到了姜雨薇的宿舍楼下。 并没有等多久，姜雨薇就下了楼，不过见到我的时候却是一脸惊讶，然后问我怎么没回乡里。 我把姜雨薇拉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见左右无人，把从杜宝安那里听说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这才问她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跟谁产生了过节，姜雨薇歪着头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告诉我说没有。 “这就奇了怪了，无缘无故的，到底是谁吃饱了撑的要对付你呢。” 我皱着眉头捏着下巴，看了一眼似乎没有当回事似得姜雨薇，哭笑不得道：“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 “有你在，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姜雨薇淡淡一笑，抱住我的胳膊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道：“常思，如果放在之前碰到这种事，我大概会立刻跑回家躲一躲，等事情都解决了再回来，但现在有你在，我就没什么可害怕的，我的男人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雨薇，你放心，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旁人碰到你一根汗毛。” 我信誓旦旦道，姜雨薇的话虽然说的委婉，但我还是听得出来她那些话里隐藏的含义。 虽然还只是“谣传”，但我相信姜雨薇的家人已经对我们俩之间的事有所耳闻，现在碰上这种事就让她跑回家去，大概从他们眼里，我就成了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废物，将来又怎么肯放心的把姜雨薇交给我。 姜雨薇既然肯不顾危险的留在这里，我又怎么能让她失望，再者龙有逆鳞，先不说谁要动姜雨薇就是跟我过不去，她要是真因此而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陪姜雨薇吃过早饭把她送到单位，我想了一下还是找到了薛翰林，毕竟要面对可能是一群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单靠我和杜氏兄弟这些人难免势单力薄了点。 果然听我介绍完情况以后，薛翰林顿时勃然大怒，当着我的面就给目前主持工作的县公安局副局长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告诉我，说那位副局长已经答应派几个人保护姜雨薇，叫我不要担心。 听薛翰林这么一说，我悬着的心总算稍微放下了一点，不过这样一味被动的防御也不是办法，想了想，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仔细的查一查到底是谁跟姜雨薇有这么样的深仇大恨，居然还要花大价钱请道上的人出手，然而当我提出了希望县公安局能够介入调查的要求，薛翰林面露难色的告诉我，说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就算是公安局也不能太明目张胆。 “说白了，这件事情目前为止还只是道听途说，顶多就是以公安局的面子，私下里找那几位道上的头头谈谈，既然没有确凿的证据，是没人会承认的。” 薛翰林摇了摇头，道：“而且按你说的，是有人许了重金请他们做这件事，先不说会不会为此而铤而走险，就算是知难而退，你认为既然人家铁了心的想置姜雨薇于死地，会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吗？” 我皱了皱眉头，问道：“薛县长，那你的意思是？” “常思，无论在官场还是在道上，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所以我建议你引蛇出洞，这样也好一网打尽。” 薛翰林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厉色，道：“好歹姜雨薇来湘云的时候，她父亲就把她托付给了我，我倒要看看，在湘云这一亩三分地上，到底是谁敢太岁头上动土。” “你的意思是让姜雨薇当诱饵？这绝对不行！” 我脸色一变，把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道：“薛县长，不瞒你说，任何办法，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让姜雨薇受到伤害，我都绝对不会同意的。” 薛翰林愣了半晌，最后带着一种由衷钦佩的表情伸出大拇指道：“够爷们！” “这样吧，薛县长，麻烦你继续跟县公安局沟通，让他们尽量查一下到底谁指使他们干的，我也私下里尽量找人打听打听情况，一有消息就立刻告诉你。” 我没有心情理会薛翰林的夸奖，我估计事情的严重性不用我多说他也能够明白，姜雨薇不出事还好，要是真出了事，不止是他不好交代，恐怕整个湘云县都没人能承受住姜家的怒火，到时候很有可能连带着蔡公民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这些之后我就找借口离开了薛翰林的办公室，至于这件事他要不要报告给蔡公民，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只不过有一句话我没有跟薛翰林明说。 假如姜雨薇这次真受到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我就是拼了前途和这一身性命不要，我也要陈铜雀把湘云县闹个天翻地覆。 第113章 幕后主使 姜雨薇的安全能不能得到重视，保护措施是否到位，这对于一心担忧她的我来说根本就没时间去咀嚼，对我而言，完全依靠别人总归不是一件让人心里感觉踏实的事情，所以要想姜雨薇平安无事，关键还是要靠我自己。 忧心忡忡的回到姜雨薇的办公室，我惊讶的发现她居然在心平气和的在干工作，似乎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并不担忧，起码从脸上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我不知道她是装出这副一点都不害怕样子，还是真的对我有信心。 姜雨薇给我倒了一杯水之后，我就示意她继续自己的事，目前配合着仿古一条街的开工建设，古玩市场的宣传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所以县委宣传部最近一直都在忙，听姜雨薇说她们之前为此还加了好几次班，所以我也不忍心打扰她。 没过多长时间，传呼就响了起来，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回过去之后，才知道是杜宝平从公用电话亭打来的，说是三子知道有个人大概了解情况，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想了想，反正姜雨薇是在政府大院里，就算道上的人再胆大包天，估计他们也不敢来这里抢人，所以在嘱咐姜雨薇两句之后，我就按照电话里说的地点找到了杜宝平，和他在一起的，还有那个绰号叫“三子”的人。 不到一米八的个头，瘦小而又猥琐，在加上胳膊上纵横交错的纹身，“三子”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个街头小混混，平常对于这种人我一向是敬而远之，但今天有求取人，我也只有硬着头皮跟他打一次交道，简单的寒暄两句，他就说要领着我和杜宝平去见一个叫彪哥的人。 在去找彪哥的路上，“三子”也简单的给我介绍了一下彪哥这个人，按照他的说法来说，在湘云县目前只有两个公认的大哥级人物，一个绰号叫“疤爷”，另一个绰号叫“豹爷”，而这个彪哥就是豹爷手下的一个小头目，类似于是狗头军师之类的角色，所以知道的情况比较多。 “这个彪哥，靠谱吗？”我皱着眉问道。 三子摇头晃脑道：“放心吧，彪哥和我是一个村出来的，那关系杠杠的，绝对靠谱。” “他能把事情都告诉我们？”我继续问道，因为一般来说，道上的人都比较讲义气，尤其是狗头军师这类的角色通常都是心腹，应该干不出这么吃里爬外的事情。 “他不告诉也得告诉，这事由不得他。” 三子嘿嘿一笑，道：“实话跟你说吧，前两天我们俩在一起喝酒，这小子喝大了嘴上没把门，再加上平常就觉得比我混的好挺有优越感，我估计是为了显摆自己，所以就把这事给漏了出来，呆会去了咱们先礼后兵，平哥说了，先给他拿五千块钱试试，要是不行就跟他明说，他如果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吐个干净，咱们就去找豹爷讲理去，他只要不怕被误解成反骨仔，大可以守口如瓶嘛！” “这倒是个好办法。” 我点点头，然后对杜宝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杜老哥，这次又让你破费了，等我有了钱一定还你。” “武老弟，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钱不钱的，咱兄弟之间的感情是用钱所能衡量的？” 杜宝平摆了摆手，有些不高兴道：“当初要不是你，说不定我现在还在监狱里呆着呢，再说了，一直以来我们哥俩的生意这么好，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人家看在你面子上照顾我们的缘故，这点我和宝安都心知肚明，如今为了弟妹我们俩除了破点小财什么都干不了，都已经感觉够窝囊了，你要是再说这个，那可就真是忒见外了。” “杜老哥，啥话我也不说了，今天这事我都记在心里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俗话说患难见真情，这算是一笔大大的人情账，单纯的用钱来还的确是有些不妥，再说杜宝平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是再说什么就显得矫情了。 “对了三子，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豹爷这个人？” 我转过头问道，嘴上虽然是客客气气，但心里却非常鄙夷，与杜宝平的讲义气和豪爽不同，这个三子完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嘴上说跟人家关系好，实际上干得却是威逼利诱的阴损勾当，我几乎可以肯定，要么他是从杜宝平那里额外收了好处，要么就是和那个什么彪哥串通好了给我们演戏，消息肯定是真的，只不过两个人事先商量好了怎么分配这五千块钱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是不会平白无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是了。 豹爷这个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按照三子的说法，豹爷虽然不像雷爷那样黑白两道通吃，手里也没犯过人命，但得罪他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基本上都被他给弄成了缺胳膊少腿的残废，而且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好色如命，这些年被他糟蹋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只不过碍着他的凶名，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忍气吞声，曾经也不是没人去公安机关报案，结果在豹爷小弟替他抗了的第二天，豹爷就领着一群人当着人家老爷们的面把他老婆又给轮了一遍，行径可谓是令人发指到了极点。 不过如此一来，姜雨薇就更不能落到豹爷的手里，否则的话，在完全不知道姜雨薇家世背景的情况下，他可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做的出来，如果姜雨薇真因此而受到了无法弥补的伤害，我就算过后把豹爷千刀万剐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做人都于事无补。 怀着一种急迫的心情，在一个茶楼的包间里，我终于见到了“三子”口中的彪哥，在一番近乎是演戏的“威逼利诱”之下，这位豹爷手下的狗头军师终于开了口。 “大概是半个月前吧，一个女人找到了豹爷，说是要花十万块钱买条人命，起初豹爷不肯答应，毕竟他老人家从来不做人命的买卖，后来她又改口说这个叫姜雨薇的女人是个极品美女，还是那个价钱，可以不要人命，只要教训一顿就行，我们豹爷这才答应下来。” 彪哥猥琐一笑，道：“什么教训，说白了就是可以随便糟蹋，又能白拿十万块钱，这好事上哪去找去？” “你说是一个女人找到的豹爷？” 我的脸色阴沉的无比难看，任谁听别人说怎么糟蹋自己的女朋友，估计都不是肺要气炸了那么简单，假如现在这个女人或者是豹爷在我面前，我活生生把他们撕了的心都有。 “是啊，不过这个女人我没倒是没见过，是听兄弟们说的，岁数还不大，大概也就二十岁左右。” 彪哥摇头晃脑的啧啧叹道：“你说年纪轻轻还这么有钱，这么想不开铤而走险的把人往死里整，难道是人家抢了她男人？” 彪哥这话说的虽然是无心之语，但我却脸色猛然一变，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是在想姜雨薇和谁有矛盾，又或者是在无意间得罪了谁，但我却偏偏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杜老哥，我知道这事是谁干的了。” 我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声音沙哑道：“是刘晓玲，是她找的豹爷，这一切都是她干的。” “刘晓玲？不会吧？” 杜宝平有些难以置信道：“你们俩分手了是不假，但那也是她陷害你在先，再说这又跟姜雨薇有什么关系。”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道：“刘晓玲从小就娇生惯养，所以她的思维方式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说白了就是有些偏执，对于我们之间为什么要分手，我估计在刘晓玲看来，她虽然当初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但那也是有她迫不得已的苦衷，属于是情有可原，之所以闹到分手这样一个地步，她八成是认为，这完全是因为姜雨薇把我抢走了的缘故，所以她才把姜雨薇给恨上了，之前我们俩曾经见过一次面，刘晓玲对我说她既然得不到我，也绝对不会让别人得到我，我起初以为她是要对我做什么，现在才想明白，原来她一早就计划好了是想毁了姜雨薇。” “就……就为了这？这也太疯狂了吧？”杜宝安一脸的瞠目结舌道。 “换做旁人是不可能，但要是刘晓玲的话，当初她连二十万的救灾补偿款都敢冒着天下之大不讳的去染指，你觉得还有她干不出来的事？只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原本姜雨薇和她关系还是不错的，她居然能狠心下得了手……糟了，中计了！” 说到这里，突然想到姜雨薇此刻还对刘晓玲全无防备，我顿时脸色大变，指着彪哥厉声道：“杜老哥，把他给我绑了！” 杜宝平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估计是出于对我的信任，他一个箭步窜上去，两只如同虎钳一样的大手就按在了彪哥的肩膀上，到底是当过兵的人，瞬间就让对方动弹不得。 三子尽管是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但缓过神来，估计是迫于局势，又或者是钱还没到手，他很快找来一根绳子把彪哥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兄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彪哥毫无意义的挣扎了几下，气急败坏道：“这他妈又不是我干的，我好心帮你们，你们绑我干什么？”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出包间来到柜台，先是给姜雨薇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结果响了半天没有人接听，我又阴沉着脸给薛翰林打了过去，等说明了情况，不一会他就把电话给我打了回来，然后告诉我，说有人看见姜雨薇跟刘晓玲出去了。 我阴沉着脸放下电话，先是借口切水果跟服务员要了一把水果刀，等回到了包间里，一进门我就把刀子插在了彪哥面前的桌子上，阴森的问他道：“说吧，现在豹爷在哪。” 第114章 救人 自从来找彪哥开始，我在心里面就始终隐隐约约的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我虽然不是道上的人，但好歹也和陈铜雀和黄三爷这样的省城大哥级人物有过交集，所以知道在道上混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尤其是像彪哥这样的人来说，既然身为豹爷的心腹，那没有匹配让人心动的利益，他完全没有必要把这么隐秘的事情告诉我们。 直到听到了彪哥的那句无心之语，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刘晓玲策划的，也终于想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是一个圈套。 豹爷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去县政府大院里绑人，而且姜雨薇所住的宿舍也比较近，一般情况下又都是和旁人结伴同行，所以说尽管刘晓玲半个月之前就找到了豹爷，但我估计豹爷也一直没有什么下手的机会，毕竟姜雨薇就算再“没有背景”，她也是在县政府大院工作，别说豹爷也不敢当着旁人的面如此明目张胆，事实上，如果不是有刘晓玲十万巨款的诱惑，我觉得他也不会如此铤而走险。 刘晓玲虽然对姜雨薇恨之入骨，但我猜这件事她原本是不想亲自出面的，因为这样慢慢等下去，总会有姜雨薇落单的机会，她早晚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不过因为彪哥的酒后失言，又恰巧让杜宝平给听到，所以我才知道了这件事情，刘晓玲到底也是县委组织部的人，而且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也对姜雨薇的行踪了如指掌。 估计今天早上我一出现在姜雨薇的宿舍楼下，就有人把情况告诉给了豹爷，继而传到了刘晓玲的耳朵，再加上我又一反常态的没有返回坎杖子，而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姜雨薇，这才会引起刘晓玲的警觉，她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亲自出手。 的确，刘晓玲只是认为姜雨薇的家庭条件不错，所以没什么顾忌，但我的能量她倒是非常清楚，无论是蔡公民还是薛翰林，哪一个被我请出来，她的计划迟早都是破产的结局。 既然有了这样的认知，我估计刘晓玲也明白，时间拖得越久就对她越不利，但如果就这样冒然去找姜雨薇的话，在这种节骨眼上，难免不会让我起疑，所以她干脆将计就计，以彪哥告诉我真相为诱饵，调虎离山把我从姜雨薇身边引走，这样刘晓玲才能把对她毫无防备姜雨薇给叫出去。 后面的事情不用想，只要到了某个僻静的地方，姜雨薇被抓走便没有任何悬念。 彪哥虽然是在道上混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有骨气，在一把刀子的威胁下，他把知道的事情吐了个干干净净，甚至告诉我，豹爷现在就在一个废弃仓库里等着姜雨薇她们。 仔细的询问了位置之后，杜宝平说这个仓库离我们现在的地方很近，事不宜迟，让杜宝平先甩给三子一千块钱，并许诺事后再给两千，让他看住彪哥以后，我们两个就匆匆忙忙的向那个仓库赶去，当然在临走之前，我没忘了给薛翰林打一个电话。 到了彪哥所说的地方，远远的就看到仓库院门口停着两辆面包车，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守在外面，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和杜宝平绕到后墙翻了进去，小心翼翼的从窗户上探出脑袋，我这才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废弃的仓库很空旷，除了几根大柱子以外并没有什么能遮挡视线的障碍物，一个满是纹身的光头男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中间的椅子上，面相有些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再加上周边站着三两个正抽着烟的男子，他应该就是彪哥口中所说的豹爷了。 看样子刘晓玲她们还没有到，我在长出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庆幸不已，不管怎么说姜雨薇现在还是安然无恙，但接下来怎么救她就成了一个难题。 “杜老哥，你有把握对付几个？”我低声问道。 “两个，顶多三个，再多就够呛了。” 杜宝平沉声道：“但不包括那个豹爷，我听说他手里也有点功夫，要是把他也算上，那就不太好办了。” “那你单独对上豹爷，有几分把握？”我继续问道。 杜宝平不屑道：“就他自己的话，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那好，呆会擒贼先擒王，我负责拦住他那几个小弟，你只要制住了豹爷，剩下的就好办了。”我咬了咬牙道。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杜宝平脸色一变，急忙劝我道：“豹爷那几个手下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你不要冲动，再说你刚才不也给薛县长打完电话了吗，咱们只要拖一会，等警察来了就好了。” “来不及了，等他们来至少也要二十分钟，我估计刘晓玲她们马上就要到了，总之一切以姜雨薇的安危为前提，咱们见机行事。” 我摇了摇头，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姜雨薇要是真有个闪失，我恐怕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杜宝平大概也看出我是下定了决心，张了张嘴似乎是还想劝我，但最终也只是叹息了一声，然后说了一个好字。 没有出乎我的预料，仅仅是过了两三分钟之后，只听外面传来了一阵发动机的声响，接着被绳子捆起来的姜雨薇就出现在了仓库的门口，嘴里还塞着一团棉布，表情虽然还算镇定但难掩一丝惶恐，看到她这副无依无靠的样子，我心里暗暗心疼。 一起进来的除了几个小弟模样的人之外，刘晓玲也赫然在列，她带着一种报复得逞的扭曲笑容推着不情愿的姜雨薇走到了豹爷身前，隔着窗子再加上离的稍微有点远，我并不能听清楚里面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我可以清晰的看到，豹爷的表情在短暂的呆滞之后就变成了一种狂热的淫笑，然后一只手就朝着姜雨薇的脸摸了过去。 “走！谁也不管，就抓豹爷！” 知道不能再等了，我低喝一声，撞开窗户就跳了进去，杜宝平见状也跟了上来。 兴许是眼看豹爷那只脏手就要触碰到姜雨薇，我在怒火中烧之下激起了男人的血性，只感觉比平时提高了几倍的战斗力，在落地之后我二话不说就朝他冲了过去，直到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嗷嗷叫着向我和杜宝平跑了过来。 我无暇去看刘晓玲到底是什么表情，先是闪过一个人的拳头，然后拼着肚子上重重的挨了一下，在把另外一个人踹飞之后，趁着豹爷似乎没想到我和杜宝平这么能打而有些愣神的空档，我冲到他面前一把抡起了拳头就朝那张脸上狠狠的砸了过去。 “小子，你他妈找死！” 然而我的拳头还在半空，豹爷在大喊一声之后一脚揣在了我的胸前，我只感觉一阵剧痛就倒飞了出去，不过趁着这个机会，杜宝平也拍马赶到，接着没有任何悬念的，他就把豹爷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靠着出其不意和他们对杜宝平实力的错误认知，我们俩终于还是拿住了豹爷，等我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拽过姜雨薇用身体把她挡在身后，原本那些在大门外面的小弟才闻讯赶来。 我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水果刀抵在豹爷的脖子上，冲着已经汇合在一起而围上来的那群小弟狰狞道：“都他妈别动！” 见到自己的老大在我手里，那群人面面相觑，正当我以为已经控制住场面的时候，被我和杜宝平制住的豹爷却叫嚣道：“都他妈愣着干什么，我就不信他敢捅我，上，给我往死里整！” “我看谁敢！” 我冷喝了一声，手上微微用力一划，豹爷的脖子就被我刮开了一条浅浅的口子，鲜血顿时就流了出来。 这下不只他那些小弟们吓得不敢动弹，连豹爷也是脸色一变，然后哆嗦着道：“别……别，兄弟手下留情，咱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好好说个屁！” 我一巴掌就重重的打在了豹爷的脸上，想到要不是我运气好，姜雨薇就差点被这畜生给糟蹋了，我顿时泛起了一阵杀意，正当我要失去理智的时候，就感觉身后的姜雨薇碰了碰我，我赶紧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无比焦急的俏脸。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自按下了一刀就要了结豹爷的冲动，然后拽出了姜雨薇嘴里的布团，一边给她解开绳子，一边轻声道：“雨薇，不怕，这回没事了。” “常思……” 姜雨薇猛地投入我的怀抱，一边流眼泪一边喃喃道：“我差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怎么会……” “哈哈哈，真是好一对郎情妾意啊。” 正当我安慰姜雨薇的时候，话却被一阵状若癫狂的笑声打断，我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刘晓玲那张极度扭曲的脸。 我放开姜雨薇，皱起眉毛道：“刘晓玲，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错就错在低估了你，不过那又如何，虽然不能糟蹋那个贱女人让她生不如死有点可惜，但你以为这样她就可以平安无事了吗？” 姜雨薇冷笑了一声，然后冲着豹爷的那群小弟道：“我之前说话算数，谁要是杀了那个贱女人，我那十万就归谁，至于豹爷的死活，你们可以自己看着办！” “疯女人，你他妈的……” 听刘晓玲这么一说，豹爷顿时破口大骂，可是见到他那些小弟只是在对视了一眼之后，仅仅是片刻的犹豫就缓缓朝我们走了过来，他一时之间也是呆住了。 “等一下！” 我没有理会已经失魂落魄的豹爷，冲着刘晓玲急声道：“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根本就不知道雨薇她们家有多厉害，你再执迷不悟下去，你最后会一无所有的。” “雨薇？叫得真是好自然好亲热。” 刘晓玲凄惨一笑，道：“常思哥，你别怪我，我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第115章 身受重伤 十万块钱是一个什么概念，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在湘云县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两套接近一百平米的房子，要知道以我副科级的工资也才不到四百块钱，攒到十万的话，按照这个标准起码要不吃不喝二十年，有这样一笔巨款，豹爷敢铤而走险对政府的工作人员下手就并不奇怪，但同样的，他的小弟为此而不顾他的死活，也在情理之中。 在道上混讲究的是“义”字当头，但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豹爷手下的主要心腹都是一群亡命之徒，面对近在咫尺的十万块钱，如果说没人心动，这话说出去恐怕连豹爷自己都不信，况且人都有野心，每个大哥级人物手下总有那么几个反骨仔等着借机上位。 豹爷也是倒霉，堂堂一个大哥级人物，却因为大意松懈加上轻敌被我和杜宝平打了个措手不及，财色兼收的如意算盘落空不说，如今还落到了一个被手下为了钱而不顾死活的田地，也算是罪有应得。 不过这个时候我却没时间去同情爷，刘晓玲既然肯下这样的血本来对付姜雨薇，足见她已经偏执扭曲到了何种地步，可以说现在的形势对我们很不利，我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薛翰林带着警察到了，这些人便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当然，我不能用警察就要来了让刘晓玲不要执迷不悟来刺激她，而是顺着她的话，用一种略带惊讶的关心语气问道：“刘晓玲……你说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呵呵，现在才想起来关心我么？你少在这假惺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拖延时间。” 刘晓玲嘲弄似的看着我道，然后挥了挥手，那些原本就蠢蠢欲动的人就又缓缓的靠了过来。 “看来今天这事是没法善了了。” 我苦笑了一声，扭过头问姜雨薇道：“雨薇，你怕不怕。” 姜雨薇摇了摇头，轻声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呵呵，你放心，我就算舍了性命不要，也一定保你周全，这不是什么责任，而是我之前对你的承诺。” 我舔了舔嘴唇，拉过身边豹爷之前坐着的那把椅子，然后拧过他的胳膊把那只之前想摸姜雨薇的手掌摊在上面，在一众人不明所以或者是瞠目结舌的目光中，我举起手中的刀子狠狠的就扎了下去，没有丝毫的阻碍，他的整只手掌就那么被我血淋淋的钉在了椅子上。 “嗷！！！” 废弃的仓库中顿时就响起了豹爷凄厉的惨叫，十指连心之痛并不是谁都能忍受的，他只是挣扎了两下就疼晕了过去，见到这血腥的一幕，那些正要走过来的人脸色一变，脚步也不禁停了下来。 “照理说我不是道上的人，没资格在各位面前说什么，事实上如果放在平常，我见到你们基本上就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份，但今天不行，自己的女人有危险，是个站着撒尿的爷们就不能无动于衷，说我不知死活也好，大放厥词也罢，今天我把话先放这，你们今天要想动姜雨薇，这可以，但必须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可如果我要是侥幸不死的话，她若是受了一丁点伤害，那这辈子我就跟你们不死不休的耗上了。 我从衣袋里又抽出另外一把水果刀，指着那群面面相觑的人道：“我知道我说这话没什么份量，实际上我从小在农村旮旯长大，但人穷不代表志气短，你们听好了，我叫武常思，现任坎杖子乡党委副书记，深得湘云县委书记蔡公民器重，与常务副县长薛翰林交好，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现在县公安局的警察就在来的路上，你们的时间不多，要是真下了决心就赶紧上，我看看我一个人到底能拉上你们多少人陪葬！” “武老弟，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什么叫你一个人？” 杜宝平哈哈一笑，站在我身边狞声道：“杜宝平，奉阳军区36集团军115师退伍军人，没别的本事，就打架还算在行，你们要是不信，哪个不怕死的尽管来试试！” “姜雨薇，现任湘云县委宣传部办公室科员。” 姜雨薇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我浅浅一笑，然后对着那群人道：“省财政厅厅长姜擎云是我爷爷，父亲是省人民银行副行长姜呈伟，二叔是辽源市公安局长姜呈易，还有一个在市纪委当书记的三叔姜呈溪，其余的我就不说了，想必辽源姜家你们应该有所耳闻，信不信由你们，我只给你们一个机会，在警察来之前离开的话我既往不咎，要是继续执迷不悟我也没办法，到时候不管我死还是不死，你们都是死定了。” “姜……姜家？” “天，她居然是姜家的人……” 混道上的人，不是每个人都像雷爷那样敢和政府要员做对，如果说先前我和杜宝平一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言辞让他们有所顾忌的话，那么等姜雨薇报出了一长串的名号，他们就彻底傻了眼，有几个人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当即就选择了转身离开，只剩下六个人皱着眉头踌躇不决，似乎是在考虑姜雨薇说话的真实性。 “你个贱人到现在还在骗人，如果真是姜家的人，又怎么会来这个穷乡僻壤的湘云县？” 原本一脸的难以置信的刘晓玲癫狂的大笑了两声，然后冲着我凄声叫喊道：“武常思，那个贱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护着她？” 我看着刘晓玲，有些哀伤道：“如果是之前的话，如果现在这种情况把她换成是你，我也同样会这样做的。” “呵呵，收起你那些骗人的话吧，如果不是她的话，你会不要我吗？你既然铁了心想跟那个贱女人做一对亡命鸳鸯，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成全你。” 刘晓玲讥讽的笑了两声，冲着豹爷那些手下厉声道：“别听他们狐假虎威，你们出来混不就是为了钱吗？现在钱就在这，你们还在等什么？” “你已经没救了。” 我有些怜悯的看了已经几近疯癫的刘晓玲一眼，不自禁的捏紧了手中的水果刀，因为那六个人已经在她的鼓动下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兄弟，同样身为一个男人，我很佩服你，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希望你能理解。”当中一个男人阴阴一笑，眯起眼睛道。 “杜老哥，你保护姜雨薇。” 我阴沉着脸吩咐道，然后不退反进朝着他们撒脚狂奔，打架也好拼命也罢，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我之前之所以那么残忍的给了豹爷一刀，一方面确实是想出口恶气，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在气势上压倒这些人。 第一个接触的就是那个口出狂言的大汉，我左手挡开他的拳头，右手拿刀的手腕反手一划，等他下意识的躲开胳膊，我就如同炮弹一样撞进他的怀里，在他被我倒飞出去之后，我并没有死缠不放，而是一个转身，在闪开另一个人一记飞脚的同时，顺势斜斜的撩起了刀子，电光火石的擦肩而过，我便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槽。 一击得手我便抽身而退，现在的形势是敌众我寡，我心里很清楚，之所以先让一个人失去战斗力，完全是因为气势上的出其不意，实际上以我在打架上的能耐，放在平常对付一个人都没把握，更何况这是六个人，我所要做的不是一股脑的和对方拼命，而是要周旋到警察到来。 “你们三个去对付那个当兵的，我们两个搞定这个小子，别等警察来了就不好办了，至于那十万块钱，老孔既然受伤了就不能算，咱们五个平分！” 先前被我撞倒在地的大汉爬起身来，同样掏出一把刀子狞笑道：“小子，本来敬重你是个爷们不想把你怎么样，现在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 他说完以后就一刀向我捅了过来，速度奇快无比，我脸色一变，刀子收回胸前猛的一撩，虽然挑开了势大力沉的一刀，但锋利的刀刃还是在我左肩划出了一道血痕，我一咬牙，看到杜宝安那边一个对付三个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他毕竟只是个当兵的出身，又不是特种军人，这样已经是他的极限，而另一个原本要对付我的人却趁着这个机会朝姜雨薇冲了过去，眼看那一刀就要扎在花容失色的姜雨薇身上，我也顾不得其他，猛的加速跑过去就把姜雨薇抱在了怀里。 “武常思！” 伴随着姜雨薇凄厉的叫喊，我清晰的听到了刀子扎进我后背肉里的声音，虽然已经刻意避开了要害，但这一下还是疼得我直冒冷汗。 我挣扎着站起身来，一边把姜雨薇护在身后，看着已经围上来的两人，我顿时充满了绝望。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由远而近的刺耳警笛，原本还在缠斗的五个人顿时脸色猛的一变，然后连昏过去的豹爷和受了伤的同伴都不管，丢下刀子就夺路而逃。 “完了……完了。” 见到这一幕，刘晓玲一脸的死灰，然后就那么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失魂落魄的瘫软在了地上。 亲自领着警察冲进来的薛翰林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跑到我们身边道：“武常思，姜雨薇……你们没事吧？” “没事，都是皮外伤，不过薛县长你要是再晚来一点，我可能就真去找阎王喝茶了。”我有气无力道。 “呼……还好没出大事，你等等，我这就让人过来。” 薛翰林长出了一口气，赶紧招呼人过来给我包扎止血，然后在他的指挥下，包括刘晓玲在内，在场的三个人都被拷了起来。 “走吧，先送常思去医院。” 等一切处理妥当，薛翰林抹了抹额角的汗珠，明显是心有余悸道：“至于他们几个，你们就不用管了，公安局的同志会负责的，等你们检查完了，回去补个笔录就行。” “贱人，你去死吧！” 正当我庆幸平安无事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就听一声凄厉的喊叫，只见刘晓玲猛然挣脱了看护她的女警，不知道什么时候戴着手铐的手里多了一把刀子，一脸狰狞的朝着我身旁的姜雨薇就捅了过来。 我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条件反射似得就挡在了姜雨薇的身前。 “噗！” 伴随着清晰的入肉声响，我低头一看，那把刀子就深深的插在了我的胸口上，然后两眼一黑，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116章 恨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当我再次晕晕乎乎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里，身旁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椅子上睡着的姜雨薇，我眯起眼睛看了看窗外刺眼的阳光，再低头看了看容颜憔悴的女人，她一头青丝在床边凌乱的铺开，平淡却难掩着与生俱来的绝代风华。 我没有叫醒姜雨薇，而是用手指缠绕起她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子边细细一嗅，并没有闻到沐浴过后的清香，反而是一种略显酸涩的油污味，姜雨薇是一个爱干净的女人，通常来讲都是每天洗一次头，由此可见我已经昏迷了很久，但同时，也证明她寸步不离的陪了我很久。 拖着虚弱无力的身子，我轻轻挣扎着坐起来，望着胸前像粽子一样包裹的绷带，我有点黯然神伤，因为想起了刘晓玲，那个我曾经爱过也狠狠伤过的女人，虽然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但在潜意识中，我既然糟蹋了刘晓玲的身子，就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我叹了一口气，有点怀念初见时候的刘晓玲，虽然有些刁蛮任性，但却简单而又真实,要想猜透她的想法简直轻而易举，也许她本来该有一个幸福的生活，不用背负什么沉重的东西，家庭和睦衣食无忧，然而却不知道为何，在阴差阳错之下，当她以一种充满心机和怨毒扭曲的形态出现在我面前时，我除了陌生以外，只感到了深深的悲哀。 “你醒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的姜雨薇支起身子，缓缓开口道：“胸口疼吗，感觉怎么样？” 我摇摇头道：“还行吧，就是感觉使不上力气，有点虚弱而已。” “想她了？” 姜雨薇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轻声道：“我醒了起码有五分钟，看你一直在发呆，直觉告诉我你在想一个女人，而身为一个女人的直觉又告诉我，你想的这个女人并不是我。” “你吃醋了？”我没有否认，而是笑着问道。 “嗯，吃醋了，而且是大大的吃醋。” 姜雨薇同样笑了笑，正襟危坐道：“刘晓玲可是什么都说了，包括那点见不得人的那档子事，老实招来，你打算隐瞒我到什么时候？” “这个……你要我怎么好意思开口。” 我讪讪的笑了笑，然后试探性的抓住姜雨薇的小手，见她没有挣扎反抗的意思，我就知道她并没有真生气，但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轻声道：“你要是实在心里不舒服，那就打我两下出气吧。” “傻瓜，逗你呢，就算要打也是等你好了之后，让我现在打，我哪舍得。” 姜雨薇捧起我的手在她脸上摩挲两下，如一泓秋水的眸子注视着我道：“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遇到了一个肯为她不顾性命挡刀子的男人，以前没遇到是奢望，现在遇到了是幸运，而在遇到了之后又没有失去，这已经足够奢侈了，所以和这些相比，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我承认我很介意，但是我一点都不在意，就算你当时是脚踏两只船，如果换成是我的话，大概也不会后悔把身子给你。” “还说我傻，你比我更傻。” 我揉了揉姜雨薇的头发，虽然不是个容易悲伤春秋的男人，但她这番话还是让我暖到了心窝子里，尽管对大难不死心有余悸，然而我却一点都不后悔为她挡那一刀。 一个女人，要脸蛋儿有脸蛋儿，要气质有气质，甚至连家世背景都让崔哲那种人物羡慕的份，却偏偏不顾一切放弃了家里安排好的锦绣前程，陪着我一个穷小子来到湘云这种穷地方，而当满心欢喜见到我时却发现我已经和刘晓玲在一起，那种剧烈反差所带来的失望和煎熬可想而知，我没想过要攀高枝，只不过身为一个男人，我为了攀爬在官场上要卑躬屈膝这不算什么，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人遭殃却无动于衷，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胆怯谁都会有，怕死更是人之常情，也许这与男人的自尊无关，却是一种最窝囊的解释和借口。 然而这种男人的一面，刘晓玲却从来没有从我这里体会到过，甚至当初我们的关系在她看来还是见不得光，这不得不说对她是一种不公平，也是我最愧疚的地方。 我犹豫了一下，问姜雨薇她是不是和刘晓玲见过了。 姜雨薇并没有否认，告诉我那天在捅了我之后，刘晓玲整个都傻掉了，姜雨薇当时虽然杀了她的心都有，但还是先把我送到了医院，如果不是我福大命大没有扎到心脏上，姜雨薇恐怕怎么都不会放过刘晓玲，不过在这之后，姜雨薇还是到派出所去找了刘晓玲，兴许是心灰意冷，又或者是已经无所谓，刘晓玲把为什么要报复姜雨薇说得一清二楚。 “刘晓玲，其实也很可怜。” 姜雨薇酝酿了许久，道：“因为贪污了那二十万的事，他父亲为了把她捞出来，光是打点关节就几乎变卖了所有的家产，一个好端端的家庭，离婚再加上一贫如洗本身就已经足够悲惨的了，她刚出来不久，她母亲就受不了刺激而跳楼自杀了，而在她去找她父亲之后，那个继母又对她不待见，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在心里扭曲之下，她认为我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所以就把房子给变卖了，然后揣着十万块钱找到了豹爷，可以这么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继续活下去。” 我皱了皱眉问道：“那她现在怎么样？”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只不过目前在绝食，看起来是想一心求死，薛县长他们也很头疼。” 姜雨薇叹了一口气，看着我认真道：“等你好一点了还是去看看她吧，说到底她还是爱你的，你的话她或多或少的能听一点，放心，我不怪她，也不吃醋。”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姜雨薇虽然嘴上说不在意，但她到底是一个女人，只不过为了我，她选择了没有底线的包容。 懂，却不说，这是我和姜雨薇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毕竟是在医院里昏迷了三天，所以在听说我醒来之后，接下来的两天，我的病房是络绎不绝，除了杜氏兄弟和坎杖子乡的同事之外，蔡公民和赵靖川等和我关系不错的县委常委悉数到齐，闹得县医院的院长都亲自过来，还以为我是市里哪个大领导的亲戚。 不过在这些人的嘴里我也得到了不少姜雨薇没告诉我的东西，譬如这回这位姜家大小姐是动了真怒，豹爷的下场不用多说，除去受伤被抓的一个，那天在刘晓玲的蛊惑下留下来对我们动手那五个人一个也没跑掉，估计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当然我听到的也不都是坏消息，就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张鹤城的任职文件也下来了，他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副县长，只不过因为我还需要在县城里休养的缘故，他主动申请在坎杖子先留任一段时间，毕竟按照约定的时间，余冬言那个种植中草药的项目也快开始了，除了我们两个人以外，这件事其他人都没法办。 又在医院躺了一天，等感觉好了一点之后，我就在姜雨薇的搀扶之下来到了县公安局，不过最终见到刘晓玲的，却只有我一个人。 一张冷漠的脸，刘晓玲沉默着坐在我的对面，眼神中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莫大于心死。 我叹息了一声，道：“刘晓玲，怎么样，还好么，我听说你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 “呵呵，难得你还会关心我。” 刘晓玲阴阳怪气道：“怎么，不和那个贱女人双宿双飞，怎么有闲心来看我，是觉得愧疚还是良心发现？” “对不起，都不是。” 我笑了笑，凉薄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现在是怎么样一副惨样，毕竟是你害的姜雨薇差点被人糟蹋，也是因为你我才差点躺在医院的太平间里，现在看到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心里挺舒坦。” “武常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刘晓玲的声音蓦然尖锐起来，而且直呼我的名字，看来她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我从来就没爱过你。” 我面无表情道：“之所以跟你在一起，是因为你家有钱，但姜雨薇不仅比你有钱，论起家世背景，你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她又喜欢我，只要得到了她，我就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所以抛弃你没什么可惜的，不过也托你的福，这一刀没要了我的命，反而让姜雨薇更加对我死心塌地，你说，你是不是弄巧成拙？” “你说谎！” 被拷住的刘晓玲一边剧烈的挣扎，一边对我声嘶力竭的吼道：“你是在骗我！”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骗你的？” 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刘晓玲道：“我再重申一遍，你只是一个被我玩弄了感情又被我玩弄了身体的蠢女人而已，所以还是别痴心妄想了，不管你愿意承认不承认，这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武常思！你好狠的心！” 刘晓玲狰狞道：“你给我等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呵呵，那就等你做鬼了再说吧。”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讥讽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大踏步的走出了房间。 然而在出了门之后，我的脸色却变成了一种无比落寞的悲哀。 姜雨薇走过来，扶住有些摇摇晃晃的我，轻声道：“能把这么狠的话说出来，也真是难为你了。” “呵呵，这下我和她之间算是彻底两清了。” 我苦涩的笑了笑，如果愤怒和怨恨是一个能够让刘晓玲活下去的理由，那我情愿她恨我一辈子。 只不过从此之后，我们再两不相欠。 第117章 夏天是个好季节 在见过刘晓玲之后，我就回到了医院，兴许是放下了心理包袱的缘故，我只感觉轻松了不少，不过最令我心情愉悦的，还是因为夏天到了。 当年在农校的时候，我就喜欢夏天，因为女孩子穿的清凉，只不过那时候没有女朋友，所以也只能和宿舍里那三个雄性牲口一样，白天假装正人君子偷瞄，晚上在“卧谈会”上讨论哪个女生的胸脯大或者谁的腿长性感等等，顺便再穿插点八卦新闻和不荤不素的段子，可以说这就是我们当时枯燥生活的调味剂。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讨论的对象仅限于姜雨薇和谢文媛等几个同届的女生，后来随着年级的升高又加入了一些新来的学妹，不过可能是有她们两大校花珠玉在前，我们总感觉农校女生的质量是一年不如一年。 可以这么说，以后会不会有我不知道，但纵观农校成立前三年的“历史”，论风骚妖娆的确无人能出谢文媛其右，然而要说起清纯典雅，只要和姜雨薇一比，无论是谁都只有自惭形秽的份，所以每当宿舍关灯后，只要是涉及到这方面的话题，我们谈论最多的还是姜雨薇。 不过对于我来说，现在的姜雨薇已经无需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看，而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正大光明，尤其是在见过了刘晓玲之后，我对此再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因为是薛翰林亲自把我送来的缘故，医院特意给我找了一个只有领导和老干部才能住的单间病房，在这种没有旁人的环境里，我每天都能看到令人精神振奋的画面。 兴许是女为悦己者容，薄衣和短裙已经成了姜雨薇的标配，再加上是个男人就无法自持的凹凸有致傲人身材，这种巨大的杀伤力连我都要情不自禁的咽口水，好在经过了绑架事件之后，姜雨薇对我已经是完全死心塌地的不设防的状态，只要是在没人的时候，我随时都可以把她抱过来上下其手，甚至有时当我看到姜雨薇那强忍着羞涩心甘情愿迎合的样子，我怀疑即便是我在这病房里要了她，她也会半推半就的从了我。 当然我不会干出这样大煞风景的事，这毕竟是在医院里，与其小心谨慎的怕被发现放不开，还不如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恣意享受，再加上刘晓玲的一刀虽然没捅在我的心脏上，但还是让我伤得不轻，虚弱得连上个厕所都要姜雨薇扶着，在这种情况下，我就是想把她办了都有心无力。 在医院里躺了有大半个月，在姜雨薇的悉心照料下我总算是恢复了个七七八八，然而在出院之后的第二天，我还是不顾她的再三嘱咐，把杜氏兄弟叫到一起喝了一顿酒。 如果说之前我是把这两人定义为不错的伙伴关系的话，那经历过姜雨薇事件，他们就成了我过命的兄弟，爷爷虽然是私塾先生，但他的很多知识在这个年代都已经过时，所以他并没有教会我太多书本上的东西，只是让我懂得了一些做人的道理，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能在那种危机关头毫不退缩，这样身具军人血性的汉子，既然碰到就就不可能是惺惺相惜那么简单。 不过在酩酊大醉之后，这两兄弟还是向我吐了一大堆的苦水，说是在军队转业到之后，他们俩完全有机会像我一样进入体制内，只不过军转办管事的收了黑心钱，再加上当时关系户背后靠山的推诿扯皮，他们两个实在等不起，才在心灰意冷之下拿着转业安置费再加上亲戚朋友东拼西凑来的钱开了个土矿，这些年虽然混出了点名堂，但每每想起这件事，他们两个还是难以释怀。 这顿酒我没有喝趴下，所以这些牢骚听了个清清楚楚，人生多半不如意，这一点我感同身受，虽然说不上精神境界有多高，但我讨厌铜臭，更不喜欢卑躬屈膝，然而在官场上混，谁也到不了视金钱如粪土的境界，更做不来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那一套，进了湘云县官场这个大染缸也将近有一年，看过了权力争斗的你死我活，也看过了人为财死的利欲熏心，我只得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在这个圈子看似风光繁华的遮羞布下，实则隐藏了太多令人作呕的阴暗污垢。 就拿那次县纪委发生的事情来说，孙长达就算是一时失手把我给弄死了，事后也许不会没有半点动静，但也绝对不会让他沦落到蹲监狱的地步，可能是编造我畏罪自杀，或者是突发急症抢救无效，反正和孙长达是不会牵扯到半点关系，就算是迫于舆论追究点责任，花点钱找人顶上去就是，至于惊动司法部门更是痴人说梦，木已成舟，即便是蔡公民也会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落得一个不了了之的结局，顶多就是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千万别天真到这位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会因为我不惜得罪人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世间的凉薄大抵就是如此不近人情。 所庆幸的是，重情重义的人我有幸遇到了不止一个。 一夜宿醉醒来我就回到了坎杖子，不得不说张鹤城这个人很够意思，没有急着去新官上任三把火，反而是把乡里的各项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例行的防火防汛一点没落下不说，中草药种植的项目也已经和余冬言他们接洽完毕，算上长势喜人的核桃树，到年底的时候，我估计坎杖子的乡亲们不说能完全脱贫致富，起码在收入上能狠狠的提高一大截。 收拾好了东西，在临走之前，张鹤城把我叫了过去，说是要一起吃顿饭，但却并没有去饭馆，而是掏出了一瓶二锅头和一包烧鸡，迎着傍晚的余晖，我们两个就毫无风度的坐在了村口的大柳树下，等一瓶白酒下了一半，张鹤城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道：“常思，跟你说句实话，我在正科级的位置上晃晃悠悠了快二十年，如今虽然终于修成正果，但看到市委组织部那份任职文件的时候，我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坎杖子虽然远了点偏了点，但起码日子过得舒坦，离权力的核心越近却越身不由己，加上争名逐利和糖衣炮弹，一不小心可能就阴沟里翻船，不过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咱哥俩的情分别生分了，将来真有事的时候，如果我真能帮上忙，别忘了来找我。” 我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虽然不想找，但肯定不会便宜你就是了。” “我还真就怕你跟我客气。” 张鹤城哈哈一笑，正色道：“常思，虽然我比你大了不少，按理说当你叔叔都够了，但我一直都没把你当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来看，我知道你性格倔强，一般不轻易服软求人，这也是我愿意跟你掏心窝子的原因，但很多事情看起来是一回事，实际上没那么简单，在官场上不是你一厢情愿就能摆平所有事情，所以就算你再厌恶一个人，该弯腰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弯得更深一点，这与尊严无关，而是刚直易折，随波逐流毕竟是权力游戏的潜规则，你可以不屑一顾，但要想玩这个游戏，你就必须得遵守，否则就只有被淘汰出局。” “你以前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我听进去了，道理都懂，只不过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我仰头灌了一口二锅头，然后了咧嘴一笑道：“但我现在总算是想开了，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连自己的前途都没有任何把握，哪来的资格和权力去对别人指手画脚，有刘晓玲的前车之鉴，我只知道让女人怨恨一辈子的事，就算是她再咎由自取，直到我死，我也不想再碰到第二次。” 张鹤城沉默不语，只是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他的话所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既然我懂了，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磨平棱角的过程很疼，但最终却能塑造一个更好的自己。 张鹤城离开以后，县里并没有立刻派下来新的党委书记，加上又没有乡长，所以在坎杖子这一亩三分地上，我就成了心照不宣的一把手，但我并没有因此而心高气傲，相反却比以前更加的平易近人，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踏实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平平淡淡的到了六月末，就在我到坎杖子上任正好满一年的这一天，周元鹏把一份县委组织部下发的文件交到了我手里，在恭恭敬敬的同时是一脸谄媚，最后说了一句恭喜。 文件很短，短到只有一页纸，上面的字数也很少，少到除了标题和落款之外就只有一行字。 但有的时候权力的体现就是这么简单，仅仅是薄薄的一张纸和短短的一行字，只不过在落款的地方加盖了一枚公章，我就成了坎杖子乡的乡长。 当着周元鹏的面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等他离开之后，我却情不自禁的呵呵一笑。 不是高兴，而是幸灾乐祸。 短短的一年时间，我就从一个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为了乡长，这一点，大概是崔哲万万都没有想到的吧。 第118章 姜雨薇的哥哥 过年的时候见过崔哲，我才知道原来在毕业分配的时候是他在捣鬼，仅仅是一个副科级的职位，他就轻而易举的就把我勾到了离辽源市区近二百公里的坎杖子，在加上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接近姜雨薇，这本来是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可以说崔哲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然而事与愿违，姜雨薇硬是不顾家里的反对执意来到了湘云，我和她不仅修成了正果，甚至在仅仅一年之后我就提拔到了正科级的位置，成了坎杖子乡真正的父母官，我估计这个消息要是传到他的耳朵里，他也许在旁人面前能够装出一副伪君子的道貌岸然，实际上暗地里绝对气个半死。 这种感觉爽归爽，但我却没有时间去想这位崔家大少爷到底是怎么憋屈窝囊，因为杜宝安打了电话过来，说房子的事情有着落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我犹如听到了天籁之音，因为出于一种对姜雨薇不可告人的目的，只要有了房子，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契才会水到渠成。 这不是龌龊，而是一种雄性生物占有欲的本能。 所以在放下电话以后，我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县城，杜宝安也没有废话，开着那辆桑塔纳就把我带到了一栋居民楼里。 “进来看看这套房子行不行。” 打开门后的杜宝安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解释道：“现在仿古一条街这个项目可是个香馍馍，谁都嫌自己钱少，这不，这栋房子本来是一个跟我关系不错的老板打算金屋藏娇的，可惜还没等到装修就急用钱，你要是看中了，我就跟他谈谈，估计价格还能往下压一点。” “你还别说，这房子确实挺不错，他打算要多少钱？” 我进屋看了看，虽然是毛坯房，面积也不大，大约六十多平的样子，是典型的小户两室一厅，但对于一栋六层建筑来说恰好是绝佳的四楼，加上南北通透又离县政府大院不远，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的确还是挺心动的。 “他要两万，我估计讲到一万八不是什么问题。” 杜宝安摇头晃脑道：“不过凭良心说，就这房子，如果是我的话，要是不等着用钱，两万我可不卖。” “呵呵，说的好像我趁火打劫似得，行，你跟他谈吧，这房子我要了。” 我点了点头，好歹我也来湘云县呆了一年，对县城的房价还是有一个基本的了解，可以这么说，现在除了仿古一条街附近的房子最贵以外，以县政府大院为核心区的房价基本都在四百左右，这房子放在平常卖个两万五应该不是问题，一万八的话的确是很便宜的价格了。 但便宜是不假，然而对于我来说一万八仍然是一个天文数字，我虽然很节俭，一个月的工资基本就只花个零头，但这一年下来也只攒了不到三千块钱，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还是因为杜宝安。 事实上最开始我并不想买房子，只是想租一个就可以了，但按照杜宝安的说法，就是花着钱房子还不是自己的，这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又不是没有钱，我想想也是，严格意义上来说租的房子和花钱去住宾馆，这对姜雨薇来说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再说坎杖子离县城又这么远，我又不可能成天来回跑，一个月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能住就算不错了，之所以这么执着于房子，说白了还是为了我和姜雨薇的二人世界能方便点。 当然了，这笔钱我可不是厚着脸皮跟人要的，而是我借的。 虽然对于财大气粗的杜宝安来说，这点钱完全就是毛毛雨，他也早就说过要买栋大房子送给我，但我连去湖仙居都不肯记在他的账上，又怎么可能收他如此一份大礼。 这不是不领情的问题，而是原则性的问题，杜宝安毕竟是一个商人，在官场上最大的忌讳就是官商勾结，虽然我们之间可以问心无愧，但真要是被旁人抓着小辫子不放，那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看过了太多的前车之鉴，我又怎么能不小心翼翼，况且白来的房子，姜雨薇也绝不会住的心安理得。 杜宝安是个急性子，把我送到县政府大院门口之后，他就火急火燎的去找人家谈房子的事，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这么好的房子，如果不早下手的话，过不两天肯定就没了。 来县政府大院自然是为了找姜雨薇，对于这个家世显赫却又对我近乎于百依百顺的小女人，我只要两天不见就会觉得心里痒痒，然而还没等我来得及进大门，又一辆桑塔纳就停在了我旁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副驾驶的车窗就被摇了下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探过头问道：“你就是武常思？” “你是？” 我皱着眉头打量着对方，一头干净利落的板寸头，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魁梧有力的身材套着一套绿色的迷彩背心长裤，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军人，虽然觉得眼熟，但我却可以肯定这个人我并没有见过，而且他在问我名字的时候，他的语气明显不是特别的友好，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我叫姜思华，是姜雨薇他哥。” 男子颇为不耐烦的道：“别问别的废话，上车！” “哦……哦，好。” 一听对方报出了身份，我这才发现他的眉宇间的确和姜雨薇有些相像，难怪之前觉得眼熟，不过一看到他对我明显是有些不待见的表情，我虽然心里很不爽，但还是拉开车门上了车。 一路上姜思华都是一言不发，看他的神情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我估计他这么突然来找我，八成是和姜雨薇的事情有关，但他不吭声，我也不能主动开口，事实上对于见到姜雨薇的家庭成员，我并不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桑塔纳开了有二十多分钟，等到了接近郊外大桥的地方才停了下来，等我跟着姜思华下了车，他靠在栏杆上叼起了一根烟，并没有看我，而是仰头吐出了一口浓烟道：“武常思，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不知道，但肯定和姜雨薇有关。”我点点头道。 “呵，倒是不傻。” 姜思华冷哼了一声，道：“武常思，你很有头脑，有手段，也很有魄力，可以说放在平常人眼里，你的确很优秀，但在我看来，你根本就配不上我妹妹，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否认过。” 我皱了皱眉，道：“华哥，有话你就直说吧。” “谁是你华哥，少跟我套近乎。” 姜思华把烟头扔进下河里，转过头斜着眼睛看着我道：“你就跟我明说吧，你到底怎么才能不继续纠缠我妹妹，要钱，还是要官职？” 我摇了摇头，道：“我想你误会了，我跟姜雨薇在一起，图的并不是这些……” “你不用狡辩，大家都是男人，这事都能理解，不得不说你小子还真有点手段，能把我妹妹都弄得神魂颠倒。” 姜思华打断我，不屑道：“我承认这是你的本事，也很认可你在湘云县目前为止的拼搏，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姜家就愿意成为你鲤鱼跃龙门的跳板，所以我劝你还是早点死心，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我没有生气，而是笑道：“看来，你对我的误会很深。” “你要非说这是误会，那也可以。” 姜思华呵呵一笑，道：“是，有蔡公民罩着，在这湘云县大概没人敢动你，但你既然招惹到我们家头上，姜雨薇是我妹妹，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你信不信，我能把你打到答应为止？” “怎么，利诱不成就准备动手了……呃……” 我话还没有说完，姜思华就一脚踹到了我肚子上，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就重重的撞到了车的侧面上。 “不给你点颜色，你还真以为我是来跟你废话的？” 姜思华冲我勾了勾手，轻蔑道：“就你这种货色，我今天就是把你打死在这，事后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信不信？” “信，但我不会因此而妥协。” 我捂着肚子咬牙站起来，摆开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打架这玩意讲究的就是速度和力量，事实上我刚才就已经有所提防，甚至在姜思华刚刚有动的趋势时就做出了反应，但他的速度实在太快，我根本就来不及躲开，可以说我和姜思华完全就不在一个级别上，不只是我，我估计就是杜宝平来了，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哟呵，还挺有骨气，行，我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姜思华嘴角扯出一个冷酷的弧度，一只手如闪电般扣在了我的肩膀上，还没等我来得及反抗，他胳膊一用力，我的两只胳膊就被反剪到了背后，接着腿弯儿挨了一脚让我半跪在地上，也没感觉他怎么用力，只听“咔”的一声响，我的胳膊就被姜思华给弄脱臼了。 “嘶……嘶……” 我疼得直抽冷气，但还是倔强的没喊出声来。 姜思华把我推倒在地上，然后踩着我的胸口掏出一把刀子抵在我的脖子上，阴森道：“武常思，我现在稍稍一动，就能要了你的小命，你信不信。” “从一开始……我对这点就没产生过怀疑。”我艰难着喘气道。 “算你聪明。” 姜思华一边用刀刃抹着我的脖子，一边漫不经心道：“要不要我给你留条活路？只要你……” “慢着。” 我费力打断了姜思华的话，惨笑道：“如果让我离开姜雨薇的话，那就不用再费什么口舌了。” “行，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就成全你。” 姜思华气眯起眼睛道，也没有再废话，而是一刀就朝着我的脖子抹了过来，从手上的动作和力度判断来看，他是真的没有手下留情，完全就是想一刀解决了我。 “哥，你给我住手！” 正当我已经绝望的时候，这句明显焦急的喊叫对我而言无异于天籁之音…… 第119章 男人之间的约定 姜雨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暂时不得而知，我只知道的是，托这位姜家大小姐的福，我总算是得救了。 别看姜思华在我面前嚣张得不可一世，但见到了姜雨薇，他却像是耗子见到了猫一样，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姜思华假装若无其事的收起了刀子，仿佛刚才凶神恶煞威胁我的人并不是他一样，然后就点头哈腰的站在已经走过来的姜雨薇身旁，谄媚道：“雨薇……你怎么来了？”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姜雨薇似笑非笑的看了姜思华一眼，问道：“你不在部队里面好好呆着，大老远的跑到湘云来干什么？” “哎呀呀，这不是听说我的宝贝妹妹交男朋友了嘛，你看老哥我多够意思，你也不是不知道部队里规矩严，我连过年都没回家，这回可是冒着关禁闭的危险跑出来的，还不是为了过来给你把把关？” 姜思华颇为忌惮的看着姜雨薇，小心翼翼道：“你还别说，这小子真不错，被我打成这德行愣是没松口，反正我是挺欣赏的，就是爸妈那关不太好过。” “爸妈那里好不好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的是，我男人要是再躺在地上超过一分钟，你恐怕就不太好过了。” 姜雨薇眯眯笑，走到那辆桑塔纳旁边，然后伸出小手摸了摸，暗藏“杀机”的问道：“新买的？我记得部队里头每个月给你的津贴可没多少，你哪来的钱？” “我的小姑奶奶，咱可不带这么玩的，还没结婚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好歹我也是你亲哥哥，不至于把我往火坑里推吧？” 姜思华欲哭无泪，赶紧走到我身边，也没见他怎么用力，更没觉得有什么疼，就听“咔”的一声，我原本脱臼的两只胳膊就被他给接了回去，我连忙站起来甩甩手走到一边，然后一脸警惕的看着姜思华，翻脸比翻书还快，再加上前后态度的巨大反差，我可不相信他来湘云就只是为了试探我一番这么简单。 “就这些？你要是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我把轮胎都给卸了？” 姜雨薇“砰砰砰”的连着踹了车门子三脚，振下来不少灰尘，不止是姜思华目瞪口呆，连我也是心惊肉跳，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把车门子给踹扁了。 “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吗，这车可是我欠了一屁股债好不容易买的，你总不能让我刚到手没两天就进修理厂吧？” 姜思华再没有刚才在我面前嚣张跋扈的风范，一脸肉疼的小跑到车门子跟前，凑上去仔细看了两眼，先是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愁眉苦脸道：“得得，算我怕了你了，正好你在这，再给我二十分钟，我一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哼，算你识相。” 姜雨薇得意的看了姜思华一眼，然后走到我面前，关切道：“常思，你没事吧？” “没事。” 我摇了摇头，然后朝着姜思华努了努嘴，一脸钦佩道：“不过你哥可是真够厉害的，我估计就是杜老哥他们兄弟俩一起上都未必是对手。” “那当然了，我哥可是奉阳军区王牌部队的，连续三年的军中比武冠军，厉害着呢。” 姜雨薇的语气难掩一丝骄傲，然后捅了捅我的腰，一脸不怀好意的威胁道：“哼，以后你要是敢对我不好，小心我找我哥打扁你。” “这可真是……好大的一个威胁啊。” 我苦笑着摇摇头，虽然这两兄妹之间的对话有些滑稽可笑，但姜思华对姜雨薇的溺爱连瞎子都看得出来，说白了，姜思华之所以把我叫出来下了这么一顿重手，试探我对姜雨薇是不是真心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警告我，如果我要是真敢忘恩负义做出了什么对不起姜雨薇的事，他这个当哥哥的绝对不会轻易饶了我就是了。 二十分钟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等时间一到，先是听到了一阵刺耳的马达声，接着黑压压的一群面包车和摩托车就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等到了我们面前停好下车之后，我才发现这群人大多都是凶神恶煞的，无论穿着打扮都带着一股子乌烟瘴气，明显就不是什么好人，再加上我眼尖发现“三子”也在人群里，在心里一琢磨，这才隐隐约约的明白这些人八成都是在道上混的。 我和姜雨薇面面相觑，不知道姜思华这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这群人在走到我们面前不远的地方就停下来脚步，为首的是一个大块头的肌肉男子，如果不是一块硕大的疤痕破坏了美感，他锃光瓦亮的光头大概也会少了几分嚣张的气势，清了清嗓子，疤头男子客气道：“在下李云剑，承蒙道上兄弟抬举，都称呼我一声疤爷，请问姜爷是哪位？” “竟然是疤爷？” 我皱了皱眉头，自从豹爷被抓以后，无论从政府和公安局的雷霆手段都可以看出他是大势已去，所以和他齐名的疤爷就趁此机会大肆扩张，可以说目前在湘云县这一亩三分地上，若说谁能在道上一手遮天，那这个人非疤爷莫属。 只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从疤爷的话里不难听出，他们今天之所以来这里，完全是姜思华搞出来的阵仗，这下子就连我也不知道这位姜家大少爷到底要唱哪出戏了。 “呵，拉倒吧，我又不是在道上混的，谁他妈是你们姜爷？” 在一众人瞠目结舌中，姜思华就这么丝毫不给面子的站在了人群面前，然后带着肆无忌惮的意味叼起一根烟，他才沉声道：“行了，我也懒得跟你们废话，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后这个女人是我妹妹，她叫姜雨薇，你们都睁大眼睛给我看仔细了，谁他妈要是再瞎了眼惹到她头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你们在道上混，能干出来最穷凶极恶的事情无非就是灭门，我把丑话说到前面，你们杀人放火我不管，丧尽天良我也不管，但谁要是伤了我妹妹一根汗毛，我不仅要灭了他的门，还要刨了他们家祖坟，你们谁不信的话可以试试，正好我今天在这，谁想要这个机会就说一声，我给他就是了。” “我去，雨薇，你哥也太嚣张了吧？” 我一脸呆滞的看着姜思华，但不可否认，敢对着整个湘云县道上大大小小的头头大放厥词，他的确有这样的本钱，毕竟姜家的势力摆在那里，别说一个疤爷，就是十个也像捏死蚂蚁那么简单。 面对着姜思华的口出狂言，这群混混的脸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了一些怒色，不过在场有疤爷坐镇，他不开口说话，还真没人敢当这个出头鸟。 “既然姜……兄弟这么说了，这点面子我还是要给的，你放心，我回去以后肯定会好好约束他们就是了。” 疤爷明显是不知道姜思华的身份，但我估计肯定是有他得罪不起的人跟他打了招呼，所以才这么客气的答应下来，不过到底是当众失了颜面，疤爷哂笑了两声，道：“不过对方要不是湘云道上的人，那我也就无能为力了，如果有个万一，还请姜爷多多包涵。” “有个万一？” 姜思华冷笑一声，道：“连自己的地盘都罩不住，你还当个什么狗屁老大，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我找人把你给换了，二是你接着当你的疤爷，但我不管是谁伤害了我妹妹，反正我就拿你是问，到时候灭门刨祖坟可别怪我没事先告诉你。” “我……我选第二条。” 疤爷脸色一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但咬了咬牙还是答应了下来。 姜思华扔掉烟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似乎就像是赶苍蝇一样说道：“行了，那你们就可以滚了。” 好歹也是湘云县目前道上说一不二的人物，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折了面子，疤爷的脸色很不好看，但最终他还是没说什么，领着那些人转眼间就走了个一干二净。 “搞定。” 姜思华打了一个响指，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姜雨薇笑道：“我的小姑奶奶，这个解释你还满意吗？” “哥……” 姜雨薇顿时两眼就泛起了泪花，但哽咽了两句，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傻妹妹，当着你男朋友面这是干什么，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姜思华用两只大拇指抹掉姜雨薇眼角流出的眼泪，然后看了我一眼，沉声道：“武常思，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点点头，跟着姜思华来到桥上，看了一眼不远处一脸焦急的姜雨薇，我转过头对着姜思华轻声问道：“哥，你说吧，什么事。” “你要刚才这么叫我，说不定那顿毒打就省下了。” 姜思华没好气的道：“你跟我说实话，打你一顿，心里有气没有？” 我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刚开始有，现在，没了。” “呵呵，有也没事，大不了再打你一顿，谁让你把我宝贝妹妹给拐走了？” 姜思华叹息了一声，正色道：“我这个人呢，其实并不是什么好鸟，可以说是不学无术，小的时候就净给爸妈丢脸，只有雨薇一直给他们二老争气，所以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自己的角色，反正有我这个宝贝妹妹在，我大可以安心的当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最后气的长辈把我送进了军营，尽管现在混得还算人模人样，但在我父亲这一脉，我始终认为雨薇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所以对她的另一半，我和我们全家人一样，都是不想草率的，我说这些，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有些沉重道：“哥，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雨薇并不知道我要来，但之前我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和她通过了电话，也跟她阐明了我的想法，你猜她是怎么说的？” 姜思华没等我回答，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我，呵呵一笑道：“她是这么回答我的，她说她首先是你们武家的儿媳妇，然后才是姜家的继承人，这傻丫头，真是……能把人气死。” “雨薇……” 我的心脏仿佛被狠狠的打了一拳，然后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我妹妹对你用情至深，我也不能说什么，好在你也没让我失望，那一刀挡得起码算个男人。” 姜思华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道：“武常思，敢不敢跟我来个男人之间的约定，将来别让我妹妹受委屈，风风光光的把她娶回家去？” 对于这样一个不需要考虑的问题，我想都没想就伸出了手和姜思华握在了一起，然后只说了一个字。 简单，却是男人之间的承诺和发自肺腑。 能。 第120章 豹爷之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对于姜思华这个人我是打心眼里佩服的，如果用我们村里的土话来说，那就是个带把的爷们，很明显，他之所以不惜违犯纪律被关禁闭也要来湘云，目的就是来给他的宝贝妹妹撑腰，至于顺便“修理”我一顿，其实这也无可厚非，将心比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毕竟也是因为我，姜雨薇才会身处那种险地，以至于差点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 说实话，至今想起当时的场景，我还有些后怕不已，好在最后是虚惊一场，否则不用姜思华动手，我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 姜思华毕竟是偷跑出来的，在给湘云县这些大大小小的头目好好“上了一课”之后，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露出个男人都懂的笑容，他就火急火燎的上了车，然后一脚油门跑了个没影，全然没有一点之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气势。 等目送姜思华那辆桑塔纳消失在视线里，姜雨薇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儿，然后捅了捅我的腰，问道：“刚才我哥……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呃……其实也没什么。” 我自然不能把我和姜思华之间的承诺说出来，只好假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道：“你哥说了，你以后要是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易放过我就是了，还有就是警告我不能欺负你，要不然他让我吃不了兜着走……问题是，前一个还好办，可是要我忍着不欺负你，我恐怕做不到啊。” “没个正经，你就坏吧。” 姜雨薇脸一红，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拉住我的手，低声道：“你放心，就算你欺负我了，我……我也不告诉我哥就是了。” “嘿嘿……” 我得意一笑，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问题从姜雨薇的嘴里回答出来，说的又是这样心甘情愿，可以说我身为一个男人的骄傲和自尊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姜雨薇毕竟脸皮薄，暧昧也要适可而止，我捏了捏姜雨薇的俏脸，然后转移话题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雨薇告诉我，说当时她正好去收发室取今天的报纸，结果刚一走出楼门就看我上了他哥哥的车，恰好薛翰林出去有事刚回来，姜雨薇就借了他的车，只不过对自己的哥哥很了解，估计着八成是会教训我一顿，她也怕被薛翰林的司机看到以后对我影响不好，所以姜雨薇在离着很远的地方就下了车，顺便让人家回去了。 不管怎么说，到底还是用了人家的车，在官场上没有平白无故，有的只是人情大小，所以在回去的路上我特意买了两包烟，对此那位司机师傅假意推辞两下就收了下来，等把姜雨薇送回办公室，我就来到了薛翰林这里，只不过还没等我隐晦的表达感谢，他就告诉了我一个重磅消息。 豹爷死了，死因是畏罪自杀，对于这一点，当时和他关在一起的手下都可以作证。 按照薛翰林的说法，他上午之所以出去，就是为了处理这个事情，毕竟一个原本好好的大活人就这样死在了公安局的看守所里，虽然是恶贯满盈让人拍手称快，但表面上的交代还是必须要有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沉默了很久，按照之前从三子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个豹爷也不是没进过监狱，就算是绑架加上强奸未遂，顶多也就是判个几年，他本身就是过来人，再说原本还是在湘云县和疤爷分庭抗礼的大哥级人物，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这事想不开，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姜思华暗中下的手。 从之前姜思华的表现来看，这位姜家大少爷对于自己这个宝贝妹妹的溺爱可谓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所以他要置豹爷于死地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再加上他虽然丧心病狂的把那些大大小小的头目叫到了一起，但毕竟除了疤爷以外，其他大部分人对他都一无所知，对他的大放厥词更是充满了怀疑，然而有豹爷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估计他们现在已经是噤若寒蝉。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我却不寒而栗，这就是大家族成员的能量和手腕，姜思华尚且可以如此借刀杀人于无形，那么姜家的其他人呢，要是真铁了心要对付我，那我该怎么办？再退一步讲，如果崔哲目前在崔家如果不是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又没有姜雨薇从中斡旋的话，那么蔡公民还会这样顶着压力包庇我么，答案不言而喻。 虽然不甘心，但这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所谓的公平，也只是攀爬到了一定层次而自然衍生出来的特权而已。 对于豹爷的死，薛翰林显然不是特别在意，简单的说完了情况之后他就问我最近有没有空，说是省城奉阳最近要举行一个大型的招商活动，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叫我也跟着一起去。 “我听说这次招商活动陈老板也是主要组织者之一，你毕竟和他关系不错，我也想让他引荐一下见见其他老板，看看能不能招来几个项目。” 薛翰林叹息了一声，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你也知道，常务副县长是主管财税工作，以前我对这个还挺羡慕，毕竟管钱嘛，然而等上任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我跟你说啊，现在咱们县的财政收入看着是挺多，但是出去正常开支和各项支出，其实最后根本就剩不了多少，我也是愁啊。” “行，那我到时候就跟你一起去，正好坎杖子现在也没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项目，我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机遇。” 我点点头，坎杖子虽然目前还没有党委书记，但估计是邵春江照顾我，他新派来的两个副乡长都是精挑细选的，工作能力很强，加上目前阶段也没什么事，所以总体上来说还是有条不紊，我出去几天应该没什么事。 再说坎杖子乡本来就是经济基础薄弱，一直缺少具有牵动性和支柱型的项目支撑，这一点在张鹤城当副县长之前我们两个就讨论过，我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头绪，但出去见见世面总归是没有坏处，说不准会发现什么项目适合坎杖子也说不定。 当多大的官就操多大的心，自打当上了常务副县长之后薛翰林就一直很忙，所以在弄清楚了大概的时间和行程之后，我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决定把豹爷死了的事情告诉姜雨薇。 纸里包不住火火，更何况这件事早晚会人尽皆知，豹爷毕竟做了太多丧尽天良的坏事，如果不是有道上大哥这个身份，估计他早就成了过街的老鼠。 在听完我简单的把情况说完之后，姜雨薇沉默了很久，然后轻声问道：“常思，你觉得我哥是个坏人吗？” “怎么可能。” 我握着姜雨薇的小手，轻声道：“要我说像豹爷这种人早就该死，只不过在这个社会总会有些阴暗的土壤，没了豹爷也有什么虎爷狼爷的，与其冒出来一个打压一个，总不如让他们狗咬狗，这也算是一种制衡的手段，再说了，在某些人眼里，这也是一块利益，就拿咱们湘云县来说，平常人根本就不会想到，县公安局每年从这些道上大哥手里收的所谓烟酒钱，都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所以说，对某些人来说，豹爷逍遥法外还好，一旦被抓了，那么死了总比活着要有利，你哥只不过是被卖了一个顺水人情，所以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姜雨薇摇了摇头，语气加重了一点道：“我是说，你知道我哥为什么要来当这个坏人吗？” 我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姜雨薇的话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的，连姜思华都尚且认为姜雨薇才是他父亲这一脉最适合的继承人，那么这位姜家大小姐在家族中的地位可见一斑，所以说在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姜家的人不可能一无所知，我估计是顺带着是连我也恨上了，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姜思华出面对我略施惩戒，又动用关系让豹爷死在监狱里算是给了一个交代，那么姜家的怒火我是无论如何都承受不起的，姜雨薇就是想拦也拦不住，所以说我是托了姜思华的福，这才免于了一场无妄之灾。 千万不要小瞧一个大家族的能量，对于他们来说，哪怕只是在他们眼中一个小小的惩罚，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来说可能都是毁灭性的。 我走到姜雨薇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我以前是个执着于道理的人，但家毕竟不是讲理的地方，讲的是一个情分，一个为了自己的妹妹敢当着一群人的面嚷嚷着要灭人满门跑人祖坟的男人，说句帮亲不帮理的话，就算再坏那也是个好人，况且豹爷也是罪有应得，所以你放心，哪怕他对我再不满意，或者说再不待见，就冲他今天办的这件事，我都会把他当亲哥一样对待的。” “嗯，所以答应我哥的事，你可一定要做到。” 姜雨薇双手环抱我的腰，虽然语气是一种近乎梦呓的喃喃自语，但嘴角的笑容却分明是一种让人无语的狡黠。 我愣了一下，然后苦笑摇头，姜思华被她这个小狐狸一样的妹妹吃得死死的，还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第121章 坎杖子乡的汉白玉 在县城里和姜雨薇腻歪了两天，我这才告别了同样依依不舍的姜雨薇，不管怎么说接下来都要去省城奉阳招商，在走之前我得把坎杖子的工作安排一下，要不然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当然买房子的事我并没有告诉姜雨薇，其实就在姜思华走的当天，杜宝安就已经把房子的事情谈妥了，之所以暂时保守这个小秘密，一方面是想给姜雨薇一个惊喜，另一方面这毕竟还是毛坯房，怎么说也得装修一下才能入住，而最近一个时期因为仿古一条街的发展，县委宣传部需要做大量的宣传工作，姜雨薇本身就比较忙，我也不想让她为了这事而耗费心神，再说杜宝安本身就是干这行的，先拿几个装修方案出来，等我从奉阳回来选一个让他装就是了。 刚一回到坎杖子，周元鹏就例行的来我办公室送报纸和文件，其实这小子已经在我和张鹤城的运作之下转了正，虽然还在新合并的乡党政办工作，但实际上这种临时工打杂性质的工作已经不需要他来干，但周元鹏聪明的地方就在这里，然而不管怎么说他和我一样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没钱没势加上没背景，如果再不剑走偏锋一点，估计很难会有什么大出息，所我就没有揭破他这点小心思，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了。 不过就在周元鹏殷勤的给我倒完水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份文件引起了我的注意，上面说的是省地质队过几天要派一个工作队到坎杖子来进行例行勘察，要我们负责接洽一下。 我皱了皱眉头，青龙河流域在坎杖子这一段有块面积不大不小的原始森林，所以省地质队每隔两年就会过来勘察一次，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不过大概是因为地质队的专业性非常强，通常来说又不是什么手握资金的实权单位，所以一般情况下，即便是基层单位也不太把他们当回事，但这到底还是隶属于省里的衙门，起码在表面上还是要让人家觉得我们是挺重视的。 我想了一下，让周元鹏把新来的两个副乡长给叫了过来，毕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两人又都是新来的，如果随意安排给一个人难免有些厚此薄彼，索性让他们两个一起招待算了，这样即便没有党政一把手陪同，把原因解释清楚了，省地质队的人想来也应该不会觉得是我怠慢了他们。 在去奉阳之前，我又召开了一个小范围的工作会议，把我不在这段时间的工作落实到个人以后，我才到县政府大院和薛翰林一行汇合，然后就前往了奉阳。 由于这次没有了姜雨薇的陪同，百无聊赖之下我在路上就有些浑浑噩噩，好不容易到了奉阳安顿好以后，我就找到了陈铜雀和福爷爷，虽然大半年没有见面，但因为时不时有电话联系的缘故，我们之前还是熟稔得狠，等晚上吃过饭以后，陈铜雀擦了擦嘴，笑道：“我听说辽源今年的雨水不错，你们坎杖子的核桃树长势尤为喜人，怎么样，这回我介绍个项目给你？” “什么项目，是你要投资？”我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是，你要说投资金属或者古玩什么的我还算在行，但要是依你们乡现有的资源条件，我要是真投钱还不如直接拿钱做慈善算了。” 陈铜雀摇了摇头，继续道：“我这有个做核桃露的朋友，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引荐一下。” “你是说，让他到我们乡里投资建厂？” 听到陈铜雀这么一说，我眼前一亮，核桃这个东西就本身而言，虽然在市场上很有销路，但缺少附加价值，这是发展第一产业的弊端，但如果能够加工成核桃露就不一样了，首先一点是核桃的销路不用发愁，短时间内就可以创造一笔巨大的经济价值，当然最重要的是能够提供税收和解决就业问题，这对坎杖子的经济发展可是一件百利无害的事。 当然这个发展模式我之前也不是没想过，问题在于坎杖子的核桃种植还处于起步阶段，核桃的产量和品质还不得而知，在这种情况下，是没有人会冒这种风险先来投资的，毕竟厂房和设备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你也别想太多，要说立即投资建厂，目前来说还不太现实。” 果然陈铜雀摇了摇头道：“但看在我的面子上，人家起码是会重视一点，等过一阵核桃树挂果之后，你可以联系他先过去看看，起码对产量有一个直观的认识，等第一批核桃成熟之后，你挑一些好的样本给他送来，如果原材料质量好，那这个项目基本就成了，再说只要手续齐全，这个厂子建起来撑死也就一个月，核桃这玩意本身保质期就长，你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行，那就先接触看看。” 我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先不说这件事成不成与否对我本身就没什么损失，就是等坎杖子的核桃成熟之后，如果品质高产量足的话，我也是打算走这条路子的，既然早晚都要引进这样一个项目，提前铺铺路也没什么不好。 第二天中午在招商会的时候，陈铜雀就领着我见了一个叫韩学键的老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之后，或许是有这位垄断了省城奉阳半个钢材市场大老板的金字招牌，韩学键对这个项目极为重视，不仅郑重的双手给我送上一张名片，还嘱咐我等核桃树挂果之后，务必要提前通知他一声，他也好到坎杖子先去考察一下情况。 可以说初步的洽谈双方都是皆大欢喜，韩学键也没有隐瞒什么，告诉我说核桃这个东西本来在北方种植的就非常少，所以他的采购成本一直都很高，如果我们坎杖子的核桃能够达到生产要求的话，他不介意把其中一部分成本转移到乡亲们的收入上，这也算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当然我也并没有被这种喜悦冲昏了头脑，不管怎么说这还都是没谱的事，但出于对海宁大学这所高等学府以及谢春龄等人的信任，我对这个项目还是持非常乐观的态度。 “臭小子，没看出来啊，这大半年不见，你小子本事又见长了不少，我看你刚才和韩老板侃侃而谈那派头，可完全不像个刚当上乡长的生瓜蛋子啊。” 等韩学键刚一走，福爷爷就看着我啧啧叹道：“不过你还别说，这才一年就当上了乡长，也真给你爷爷长脸。” “呵呵，坎杖子现在大事小事都是我当家，这不是怕别人看笑话给逼出来的。” 我挠了挠头，不想过多的去解释这个问题，一个男人之所以可以称之为大丈夫，这看上去是一个空洞抽象的问题，我以前没有想过，或者是浅尝辄止的认为就算是不顶天立地，那也要有理想和有抱负然后干出一番大事业出人头地，但实际上在我和姜雨薇确定关系之后，我才发现，我所谓的大丈夫标准，就是为了不让她受委屈而产生的动力罢了。 姜雨薇无疑是一个有大智慧的女人，她曾经跟我说过这么一段话，那就是在所谓的上层社会里，无论是商场上的执牛耳者，还是政界上的位高权重者，虽然在攀爬的过程中多半是有运气的成分，简单来说就是抓住了那么一两次重大的机遇，比如这次因为湘云县官场震动而获得提拔的赵靖川等人，但他们之所以能够成功，其实也有他们的过人之处，最起码绝对不会是一个庸人，所以在短短一年就爬上了乡长这个位置之后，我并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实际上即便我工作再忙，对于人际交往和职场厚黑学之类的书籍，我每个月的阅读量都保持在三本以上。 我承认人脉和资源对于成功举足轻重，但马谡同样受不住街亭，在我看来任何一个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厚积薄发的必然，况且对于一个毫无背景的穷小子来说，这也是我唯一能走的捷径。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偶尔和陈铜雀还有福爷爷在一起吃顿饭以外，我都和薛翰林周旋于各个公司和老板之间，总体来说这次参加招商会的成果还算不错，借着仿古一条街已经打响了名气的东风，湘云县在这些投机人心目中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薛翰林因此也达成了不少项目的合作意向，想来回去和蔡公民交差是不成问题了。 但对于我来说，除了那个可能还要等年底才有可能实施的核桃露项目以外，我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收获，眼看着招商会就要结束，正当我以为自己要空手而归而倍感失望的时候，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从坎杖子传了过来。 我原本并没有太当回事的省地质队在例行勘探的时候，意外的在坎杖子境内发现了汉白玉矿脉，除了品质高得罕见以外，储量尤其惊人。 而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陈铜雀第一时间就找上了我。 第122章 谋划 汉白玉从古代起，就是用来制作皇家宫殿中的石阶和护栏的原材料，所以才有“玉砌朱栏”一说，直到现在，它仍然是一种名贵的建筑材料，在市场上可谓供不应求，而在坎杖子发现的汉白玉矿脉，其品质竟然达到了罕见的一级标准，一旦将它开发出来，那绝对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 陈铜雀虽然主要是做钢材生意的，但同为建筑材料，他很清楚这里面的价值，所以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就来找我，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当然我毕竟是和薛翰林他们下榻在同一个招待所，所以陈铜雀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来找我谈这个事情，约好了附近的一家茶楼，等我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陈铜雀已经泡好了一壶上好的龙井在等我。 “怎么，动心了？” 在陈铜雀对面坐下以后我并没有废话，而是直奔主题，本来就是熟人，拐弯抹角的客套反而显得生分，更何况他今天一改往日的没有穿他那身几乎没怎么换过花样颜色的长衫，而是郑重的换上了一套商务西装，由此可见他对这件事情的重视，我若是再磨磨叽叽自讨没趣，那才是落了下乘。 “前期投资一千四百万，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追加。” 陈铜雀淡淡的道：“我知道这个蛋糕很大，但你不必担心我吃不下。” “这个不太好办，你也知道，这个汉白玉的矿脉是在我们乡发现的不假，但归根结底，最后拍板的权力还在县里。” 虽然震惊于陈铜雀的财大气粗，也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但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要知道在官场上的人脉关系错综复杂，先不说官商勾结，就是两条腿走路的大家族也不在少数，就像陈铜雀所说的，这么大一块蛋糕横空出世，要说没有人在心里惦记，这话打死我都不信。 我几乎可以想象，即便是蔡公民这样的老狐狸，估计现在也正为此焦头烂额，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也说不定。 陈铜雀开门见山道：“用钱能解决吗？” “估计够呛。” 虽然知道陈铜雀不喜欢藏着掖着，但如此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还是让我有些尴尬，再说我对蔡公民等领导的了解都停留在表面的大致了解，这个问题我也不好胡乱开口，沉吟了大概有半分钟，我叹了一口气道：“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我也不能保证他们底子就一定干净，但你也知道，到了这个级别，就算是收钱也要挑把握的收，你可以通过初秘书先探探口风，至于能不能成，我也不能给你什么保证。” “能用钱解决最好，不能的话，我也有办法。” 陈铜雀皱了皱眉，道：“只不过干多大的事就需要多大的人情，我比较忌讳这个罢了，所以那些关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还是不想轻易动用。” 我点点头，人情这个东西一次两次叫情分，用多了在旁人眼里就不值钱了，犹豫了一下，我轻声道：“蔡书记似乎比较喜欢古董，尤其是类似于文房四宝这样的东西，你可以投其所好试试。” “哦？正好我手中有一方唐代的端砚，等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回去，顺便看看仿古一条街的建设情况怎么样了。” 陈铜雀沉吟了一下，问道：“上次你们来燕西古玩城考察，我看薛县长跟蔡书记关系不错，他能不能帮着把这事给办了？” “没可能的，你还记得当时在一起吃饭的杜氏兄弟么，当初为了仿古一条街的前身，哦，也就是我们县轮胎厂搬迁改造的项目，他们两个没少跟薛县长打交道，就连偷摸给结了一顿饭钱都给送了回去，要薛县长帮忙说两句好话还可以，但要搞那套暗地里的勾当还是算了。” 我摇了摇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陈铜雀这个提议，薛翰林的为人我最了解，可以说在湘云县的官场上，他是为数不多两袖清风的人之一，再说他对我又非常不错，我要是帮陈铜雀把歪心思动到了他身上，那可就真是愚蠢得不可救药了。 当然对于陈铜雀这样“无礼”的要求我并没有生气，在官场上出淤泥而不染的人毕竟是极少数，陈铜雀虽然年纪不大，但浸淫商场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说他的发迹史并不是一帆风顺，其中绝对少不了某些人的盘剥，所以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这种歪门邪道的解决问题方式，况且由始至终他都是在打听这些领导的性格喜好，并没有要求我为他牵线搭桥，像这样动辄上千万资金的大项目，陈铜雀并没有因此而让我参与到这些见不得光的事上来，足见他是真拿我当兄弟看待。 其实说白了，像汉白玉矿脉开发这样的大工程除了利益以外，最大的好处就是容易出政绩，这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博弈，就算价值观念不同，钱也只是一个方面，要知道一条腿走路是走不快也走不远的，像陈铜雀这样有钱有人脉还有实力的商人毕竟还是少数，我觉得即便是老谋深算的蔡公民也要慎之又慎的考虑一下。 把陈铜雀送出茶楼，等回到招待所，我拨通了姜雨薇的电话，把和陈铜雀谈话的内容简单说了一遍，我轻声道：“媳妇，你说陈哥做成这笔买卖的概率有几成？” “目前只能说是七成。” 姜雨薇沉默了片刻，解释道：“陈哥到底是省城的商人，实力摆在那里，这对蔡书记来说也是一个极好的台阶，毕竟市里的人他谁都不好拒绝，与其左右为难不如干脆送出一个顺水人情，到时候他就说是省里的领导打了招呼，谁还能刨根问底然后跑省里找人家当面确认不成？” “照你这么一说，陈哥这个项目八成是有戏。” 我笑了笑，道：“坦白说，我在心里还是比较倾向于陈哥拿到这个项目，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我也想借此机会给乡亲们提供一些就业岗位，哪怕是先当学徒少拿点工资，只要把加工汉白玉的那些手艺学到手，如果以后从坎杖子走出去了，就算混得再不好，也不至于沦落到没有饭吃的地步。”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我就帮帮你。” 姜雨薇声音柔和道：“投其所好适可而止就好，万一发觉有行不通的苗头也别硬来，你让陈哥先在乡里建一所学校，毕竟坎杖子地处偏远，教育是个难题，蔡书记到了这个岁数，既然没有升迁的机会还不打算放权，就证明他多少有点那么想为民干点事实的心思，但搞民生毕竟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赵县长等领导还年轻，肯定不想把本来就不充裕的财政资金过分的用在这上面，所以蔡书记所面临的压力也不小，陈哥此举就算不是雪中送，那也是锦上添花，再不济也落了一个好名声，对于他古玩店的发展也有好处，总之这钱肯定不白花就是了。” “雨薇，平常你可是巴不得把所有事情都丢给我解决，今天怎么这么大发慈悲了？” 我微微惊讶的问道，一直以来，大概是出于一种“望夫成龙”的心思，尽管以姜雨薇的聪明才智和家世背景，很多问题都可以轻易的迎刃而解，但她却并没有这样做，所以今天这样突然一反常态给我出主意，这的确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但不可否认的是，姜雨薇到底是姜家老太爷悉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无论见解还是解决问题的方式都直切要害。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不管怎么说你送我的那两件东西都是从人家那里借花献佛来的，我怎么好意思袖手旁观？” 电话那头的姜雨薇俏皮一笑，然后“哼”了一声道：“只此一次，下次你想都别想。” “这么狠心啊……” 我故意拉长音顿了顿，然后柔声道：“雨薇，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 电话那头的姜雨薇仿佛梦呓般喃喃呓语了一下，然后娇羞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就是一两天的事吧。” 我想了想，道：“招商会虽然已经结束了，但薛县长还有个项目需要最后接洽一下，所以要比原计划晚了一点。” “那你回来以后，不许急着回去。” 姜雨薇娇无比娇媚道，然而等说完了这句话以后，她就迫不及待的挂断了电话。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姜雨薇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女人，说这话的含义不言而喻，是个男人就都懂，我甚至可以想象她此刻正无比羞涩的娇俏模样，但不管怎么说，在放下了电话之后，我的脸色还是一点一点的凝重了下来。 张鹤城在正科级这个位置上辗转了近二十年才爬到了副县级的位置，由此可见这到底有多么难，所以我要想在短时间内再次破格提拔的话，除了难得的机遇以外，最重要的还是要搞出政绩，既然前者而遇而不可求，那么不如把精力集中在后者上，先下足功夫铺好路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这不叫未雨绸缪，而是过好当下。 第123章 一个叫黄少风的男人 在奉阳又呆了两天，等薛翰林谈完了最后一个项目，陈铜雀就跟着我们一行回到了湘云，不过在我的面授机宜之下，他这次可并没有像上次来的时候那么“低调”。 十五辆清一色的桑塔纳，外加统一黑色制服的业务骨干，整整四十人的排场可谓霸气十足，等气势汹汹的开进了县政府大院之后，不出我意料之外的引起了一阵轰动。 两个字，造势。 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几乎全辽源市盯着坎杖子汉白玉矿脉这块大蛋糕的各路人马都会知道这件事，所以就算蔡公民最后把这个项目交给了陈铜雀，那他们也不会觉得输给这样一位省城大老板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情，更不会因此而埋怨蔡公民。 不过对于我来说，剩下的基本就要靠陈铜雀自己了，我顶多也就是帮他在关键时刻做点出谋划策的事情而已，所以在回到湘云县之后，我就迫不及待的找到了姜雨薇，等好不容易挨到下班以后，我就火急火燎的把她拽到了宾馆。 登记，开房，差不多四十分钟以后，当我从仅着一条小内裤的姜雨薇身上翻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彻底软成了一滩烂泥，当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加上回程这一路的劳累，我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趁着姜雨薇挣扎着去浴室冲洗我在她身上留下那些“罪证”的空档，我像一条死狗似的趴在了床上。 本以为能好好的陪着姜雨薇一解她的相思之苦，结果她刚一洗完澡出来，我的传呼机就响个没完没了，看到号码是杜宝安店铺里的座机，我就用床头的电话给他回了过去，刚一接通，杜宝安就说要找我吃饭，顺便给陈铜雀接风洗尘。 尽管痛恨杜宝安这顿饭不是时候，但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想了想，我就把姜雨薇也给带上了，不管怎么说，军人出身的杜氏兄弟酒量都不错，陈铜雀久在商场上拼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与其让姜雨薇担心还不如带着她一起去，再说这些人她也都见过，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然而我很快就发现，带着姜雨薇完全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错误。 到了湖仙居之后，等饭局开始就是在不停的喝酒，而喝酒的理由更是千奇百怪，明摆着就是因为有姜雨薇在场，这帮家伙都不怀好意的想让我出洋相，两轮下来我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白酒啤酒，即便是有姜雨薇替我圆场，也禁不住他们的轮番轰炸，直到最后姜雨薇怕我喝多了伤身而要替我挡酒，这些人才装作勉为其难的放过了我。 但即便是这样，我最后的下场就是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呕吐，然而等我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人却挡住我的去路。 “你是？” 我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突兀出现的男子，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笔挺的西式正装，如果不是看在对方文质彬彬的样子，我可能已经怀疑对方会对我不利，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还是下意识的生出了几分防备。 “我叫黄少风，黄子浩是我父亲，不过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事实上早在你来的时候我就认了出来，只不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意思冒昧打扰，所以就用守株待兔的笨法子在这等你，不过还好，没有白等。”男子微笑道，语气中没有听出一丝矫揉造作，但他说的话倒是在理，我虽然在当时是隶属于蔡公民器重的嫡系，但黄子浩的死的确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你找我，有事？” 我皱着眉头问道，吐过了之后舒服了不少，脑子虽然还有些晕，但意识还是非常清醒，要说一个留学在外的高材生如此放低身段找我却没什么事，这话打死我都不信。 “有，求人的事，而且你要是答应的话，我跪下来求你都行。” 黄少风非常痛快的点点头，然后举起一瓶啤酒问道：“不过在我求你之前，你还能不能喝一瓶？要是不行的话，我喝，你看着，等我喝完了你听我说就行。” “怎么，小瞧我？” 我呵呵一笑道，似乎是受了刚才在桌上对饮的影响，我豪迈道：“虽然知道你这是在拿话激我，但看在你这个人给我印象还算不错的份上，走，干一瓶。” “那我要是能干两瓶呢？”黄少风似笑非笑的问道。 “想让我多喝一瓶，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我顺手拎起了一打啤酒示意黄少风跟我出来，等毫无风度的一屁股坐在马路边，我抬起头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样，你这个在国外留学的高材生敢不敢坐下来跟我再喝一瓶？”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的确只有一瓶啤酒的量。” 黄少风虽然这样说着，但他还是不顾脏兮兮的地面没有丝毫犹豫的坐到我身旁，先是猛灌了一大口啤酒，这才自嘲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孬？” “能把求人说得那么低贱却又那么自然，这事孬种可干不出来。” 我摇了摇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但真能把脊梁骨弯到这个份上，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敬你一个。” 黄少风仰起脖子，直到干了大约有一杯的量才停下来，然后红着眼睛道：“这一杯我敬你没有瞧不起我，不管现在我是不是一个贪官之子，起码你能坐在这和我喝酒，而不是像我爸生前那些所谓的好朋友一样见到我直躲，生怕被我爸的事所牵连。” “对人不对事，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爸虽然有时候办事挺操蛋，但不可否认是个带把的爷们。” 我神色复杂的看了黄少风一眼，道：“你说吧，到底找我什么事，至于跪下求人就免了，你就算能跪得下来，我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受得起就是了。” “行，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再拐弯抹角就是矫情了。” 黄少风抹了一把嘴，道：“我今天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我听说你跟省城陈老板的关系不错，就是想让你给我引荐一下，我现在急需一份待遇很高的工作，在偌大一个湘云县，这事只有你能帮我。” “恕我直言，你应该……不差钱吧？” 我皱了皱眉，人死如灯灭，当初黄子浩跳楼自杀之后，无论是蔡公民还是市纪委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黄子浩的能耐，又是林业局这样一个不缺上级资金的单位，他留下来的钱不说让妻儿挥霍一辈子，起码不至于沦落到为此而求人的地步。 “实话跟你说吧，我妈得了重病，光每天的医疗费支出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我本来想把她带到国外去一边上学打工一边接受更好的治疗，但有些东西你是知道的，纪委系统的人是不可能允许她出去的，为此我中断了在国外留学的学业，回家专心照顾我妈。” 黄少风自嘲一笑道：“没有文凭，我想找到一份符合我期待的工作就变成了痴人说梦，而且我现在急需要钱，与其到外面到处漂泊花时间寻找机会，还不如放下那些不值钱的尊严和面子求你来得实在，你说我打感情牌也好，博人同情也罢，起码这些话我没在我爸那些所谓的生前好友面前说过就是了。” “为了你母亲，你真愿意跪下求我？”我正色问道。 黄少风点点头“嗯”了一声，苦涩道：“不过为了我那不值一提的尊严，我还是要等你让我跪的时候，我才肯跪。” “那我要是给你个机会让你跪着去求陈老板，你肯跪吗？”我继续问道。 “那不可能。” 黄少风非常坚决的摇了摇头，道：“你肯帮我，这是雪中送炭，我将来就算报答你再多，这也还不完，所以跪就跪了，没什么可丢人的，但陈老板不一样，就算我跪着求他，他肯用我那也是因为看中了我的本事，也就是说觉得我是人才，固然他能给我很高的薪水不假，但我也能为他创造远胜千倍万倍的财富，这是等价交换，所以说我不欠他什么，也不想欠他什么。” “看来你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 我沉吟了片刻，轻声道：“你长我几岁，我叫你一声黄哥这不算矫情，能为了自己的母亲下跪的男人，我没资格瞧不起，也没理由不帮，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是我们老武家的门风和规矩，但丑化说到前面，我可以帮你引荐陈老板，但我不会帮你说半句好话，能不能得到他的赏识完全靠你自己。” “大恩不言谢，以后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不问缘由。” 黄少风站起身来一口气把啤酒喝光，刚想伸手去拿第二瓶，却被我给拦了下来。 “少喝点，毕竟还要回去照顾你母亲，别让老人家担心。” 我笑了笑，一仰脖把一瓶啤酒干了个底朝天，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另外一瓶，可以先欠着，等以后遇上高兴的事了，比如你母亲康复出院，我们再喝。” 第124章 剑走偏锋 在这个正经八本大学本科毕业都很抢手的年代，一个留学生的地位可想而知，只不过因为没有文凭，所以黄少风想在外面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很难，而且从他的谈吐以及胆色来看，应该也是个有才华的人物，所以对于陈铜雀是否能够赏识他，以我对前者的了解程度，我还是持乐观态度。 说到底，我和黄子浩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而且到了他这个层次，可以说有三分之一的人底子都不会太干净，区别只是在于得罪了谁，又有没有把柄在谁的手上，设身处地的想，我不知道黄子浩当时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思想煎熬，但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是绝对没有勇气从楼上跳下去就是了。 没有矛盾，相反对于黄子浩我还有些钦佩，那么一个肯为了自己的母亲低三下四的下跪的男人，我除了欣赏以外，并没有丝毫瞧不起的成分。 然而欣赏归欣赏，该有的谨慎还是必须的，等黄少风留下联系方式离开以后，回到酒桌上的我并没有立即提及这件事，为了保险起见，第二天我让姜雨薇动用关系帮我查了一下，然而反馈回来的结果却让我更加震惊。 肾衰竭，这是一个以目前的医疗水平除了做肾移植手术以外毫无办法的重大疾病，但相对于高额的手术费用，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匹配到合适的肾源，所以每日维持治疗的费用长期积累下来，即便是再有钱的家庭也吃不消，更何况是这对在黄子浩去世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母子。 当然这种重大疾病在湘云县这种小地方是没得治，事实上黄少风的母亲早就转院到了省城，我猜这也是他肯低三下四来求我的原因，陈铜雀到底是在奉阳赫赫有名的大商贾，能给他一份对得起身价的薪水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以这位垄断了省城大半个钢材市场大老板的资源人脉，能够帮黄少风找到适合自己母亲的肾源也说不定。 “美国斯坦福大学MBA专业高材生，先不说这所位于加州八千英亩的美国顶尖大学在国内如日中天的名气，就凭这专业每年只有365个名额，而国内能够被录取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两位数的金字招牌，如果黄少风能顺利毕业的话，别说在咱们省城奉阳，就是在南方沿海的经济发达地区，那也是多少人打破脑袋都想请回去的人物。” 姜雨薇翻动着手里的几页资料，即便是以她这样的家世背景都忍不住啧啧赞叹，那么黄少风的本事可见一斑，当然这件事情我并没有瞒着姜雨薇，事实上有了毕业舞会那时候产生误会的前车之鉴，现在我们两个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没有秘密的沟通，所以在打听完黄少风母亲的病情之后，姜雨薇顺便把这位留美高材生也给调查了一下。 我略带惊讶的问道：“要照你这么一说，就算他还没毕业，那也不至于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吧？” “空口无凭，拿什么让人相信？” 姜雨薇摇了摇头，解释道：“说句难听点的，现在那些所谓的大老板基本上都没有太高的文化，之所以能够出人头地，无非就是沾了国家在宏观调控这个大环境下市场资本运作的光，当然我说这话并不是瞧不起他们，事实上能够凭着一股闯进和卧薪尝胆的毅力能够把握住机会一步一步攀爬到今天的地位，对此我还是非常钦佩的，只不过这类人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他们绝对不会相信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能够拿出来实实在在的摆上桌面才是唯一的用人标准，毕竟MBA目前在国内任意一家公司都是高管级别的职位，或多或少都会掌握一些公司运营的核心机密，所以慎重一点也无可厚非，敢于拿出魄力用黄少风的老板不能说绝对没有，只不过需要很大的运气，可惜以他母亲目前的身体情况，他是拿不出时间在这上面耗着的。”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样一个人才倒是可惜了。” 我颇为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然后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有一个堂姐恰好在斯坦福大学读书，听你说完之后我就打了个国际长途问了一下，没想到这个黄少风在学校里还是个风云人物，在假期打工时候几次涉及到资本方面的运作都堪称惊艳，可以说陈哥这次是捡到宝了。” 姜雨薇扬了扬手中的资料，笑道：“你要不要提前给陈哥先来一份？” “还是不用了，陈哥恰恰是你说的那种少数人之一，他相信的可是眼睛能够实实在在看到的东西，所以还是不要画蛇添足了。” 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对陈铜雀有信心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对于黄少风这样一个男人来说，无论是把他母亲的病情还是有关他的这份资料提供给陈铜雀，这对黄少风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在官场上混了一年多，我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前者顶多也就是让人欠下人情，但只有后者才能收买人心，而对于像黄少风这样有才华又骄傲到骨子里的男人来说，我觉得我应该给他最起码的尊重。 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在我把黄少风引荐给陈铜雀见面以后，这位省城大老板并没有拘泥那薄薄一张文凭的事，相反他还对黄少风非常欣赏，只不过出于对董事会有个交代，另外也是为了更好更快的熟悉公司业务，陈铜雀还是决定先把黄少风派到基层业务部门先工作一段时间，等拿出了令人信服的业绩之后再做提拔，当然以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性格，在薪水方面可以说已经完全超过了黄少风的预期。 “对了，你那个汉白玉的项目谈得怎么样了？” 等心满意足的黄少风离开以后，我才笑着说道：“听雨薇说盯着这块大蛋糕的人可真不少，不仅市里的一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参与其中，其他周边县市甚至是省里都有想搀和一把的苗头，你要是不抓紧，到时候被人捷足先登或者分一杯羹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本来得了黄少风这样一个人才我还挺兴奋，被你这么一说我就高兴不起来了。” 陈铜雀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这当官的还真都是一个德行，那方唐代的端砚，蔡书记收是收了，只不过是通过他那个秘书的手转交过去的，而之后的几次见面虽然表面上也很热络，但我看得出来，他这私下里还是留了一手，反正不会轻易把这个项目给我就是了。” “行了，那你就按我说的，先到我那把学校给建了吧，不过事先跟你说啊，这钱反正是你拿去打水漂的，你既然不心疼，那我就多要点，不管怎么说这学校既然好不容易建一回，我怎么也得像模像样的不能掉价，一方面是为了提高坎杖子的教育基础和水平，另外一方面也是给别人看的，咱俩又不是外人，我也不藏着掖着，这既然是我争取来的政绩，我必须大大方方的摆在明面上。” 我冲着陈铜雀摊了摊手，意思是让他看着办，实际上对于他能不能拿下开发汉白玉这个项目，与其说我不担心还不如说是爱莫能助，陈铜雀既然能在省城闯出一番名堂，那就肯定没少和各种大大小小的领导打交道，在这方面他懂得要比我多得多，我顶多也就是身为湘云县官场上的一员，能够结合我对蔡公民等主要的领导的了解给他一些建议，其他的我还真帮不上太多。 不过我倒是不担心陈铜雀会拒绝我这个“得寸进尺”的要求，不管怎么说这钱都没进我个人的腰包，以他对自己创办那个孤儿院的重视程度来看，他对福利事业这一块并不吝啬，更何况之前那两件价值不菲的宝贝他尚且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送给我，相比之下那多花的一点钱可就真算是毛毛雨了。 “你还真是跟我一点都不客气。” 陈铜雀顿时哭笑不得，不过话锋一转，他却略带严肃的问道：“你跟我说说初成章的情况。” “怎么，你打算从初秘书身上下手？” 我皱了皱眉头，以蔡公民老谋深算的狡猾，他固然不可能留下把柄在陈铜雀手里，但初成章就不一样，身为蔡公民的心腹，这位湘云县的第一笔杆子对主子的喜好和行事风格可谓了如指掌，然而问题是在蔡公民身边呆久了，耳熏目染之下，初成章也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陈铜雀没有否认，按照他的说法，他的关系网中虽然也有政府要员，但不到万不已他并不想动用，所以从初成章身上先打开突破口，这也不失为一种“曲线救国”的方法。 不过对此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初成章的基本情况和我的了解简单的介绍了一遍，我就好奇的问陈铜雀打算怎么办。 陈铜雀笑而不语，领着我就来到了因为仿古一条街建设而临时搭建的古玩市场，等进了一家规模还算挺大的“店铺”以后，他挑了一个做工粗糙的花瓶递给我，然后问我怎么样。 “这是啥意思？” 我望着手里的花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即便是我这个外行人，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花瓶假得不能再假，我实在搞不懂他要弄这个东西做什么。 陈铜雀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道：“你说，我把这个送给初成章，你觉得怎么样？” 第125章 崔哲的姐姐崔静宸 陈铜雀是一个精明的商人，所以当他说出要送给初成章一个假花瓶的时候，我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问道：“这个摊子是你的？” “你倒是聪明。” 陈铜雀呵呵一笑，解释道：“如今湘云县的古玩交易市场虽然被我们炒起来了，很多人把好东西都藏着掖着不肯卖，但总归有些漏网之鱼，我没时间在这耗着不代表别人没有，所以上次回到奉阳之后我就叫人来这弄了个摊子，你还别说，倒是捡漏弄了几样好东西，也算没白折腾一场。” 我顿时恍然大悟，然后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你打算花多少钱买这个花瓶？”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看一万怎么样。” 陈铜雀咬了咬牙，道：“虽然我知道初成章是蔡书记的心腹，但他到底只是一个秘书，一下子把胃口喂得那么大，以后再打交道恐怕就不好办了。” “一万就不少了，他虽然比我早上了几年班，但一个月工资撑死也就比我多个几十块钱，这要是还不知足，那可就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我舔了舔嘴唇，破天荒的有些羡慕，要知道我托杜宝安买的那套六十多平的房子，连装修都下来也就不到两万五千块钱，陈铜雀为了拉拢初成章，一张嘴就是一万块，仿佛对他而言那不是厚厚的一沓钱而是一个数字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破花瓶当然不值一万块，要我说连十块钱都不值，但这个店铺如果是陈铜雀自己的产业，那就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众所周知，清代最有名的贪官是赫赫有名的和珅大人，不过他虽然权倾朝野，但京城到底是天子脚下，他也不可能太过于明目张胆的肆无忌惮，所以某些为了讨好他的外地官员就想出了一个比较隐蔽的法子。 简单来说，和珅在琉璃厂有一个大家心知肚明的古玩店，想贿赂他的官员首先会在这个店里花大价钱买一个假古董，等这件假的不能再假的东西到了和珅手里的同时，连带着是谁买的，花了多少钱，又想求他办什么事都清清楚楚，和珅若是收下了就代表答应了，若是觉得不靠谱自然就会退回去，这样一来就避免了双方的直接接触从而瞒天过海。 当然这都是一些野史小传的道听途说，历史上确有其事还是杜撰就不得而知，但不可否认的是，陈铜雀的这个手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反正只要他这个店铺存在，初成章随时可以拿这个花瓶来换走一万块钱，这是一个非常隐晦而有效的办法，最起码能够从某种程度上打消对方的顾虑和戒心。 至于这个花瓶倒是怎么到初成章手上的，这就不在我的关心范围之内了，反正陈铜雀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搞了这么一个铺子，就证明他对此已经是轻车熟路，问题就看初成章到底是不是正人君子，但对于这位湘云县第一笔杆子，我却并没有十足的信心。 无论官场也好，商场也罢，其实讲究的就是一个既得利益，商人不仅要项目也要扶持政策，而当官的除了政绩以外当然也要弄些个人好处，所以说在一个看似合作双赢的大项目落地生根之前，实际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暗箭难防的各方博弈。 说到底，所谓的权钱交易，无非就是在权力人脉以及利益之间，选择一种最优资源配比，而且是最小风险的最大化利益交换罢了，所以出局的人未必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最后胜出的人绝不会空手而归就是了。 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陈铜雀既然磨刀霍霍的准备吃下开发汉白玉这个项目的大蛋糕，自然不会吝啬手里的钱财，还没过两天，他要在坎杖子投资建中学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湘云县在辽源市到底是一个教育水平相对落后的地区，而坎杖子更是在湘云县垫底般的存在，整个乡里只有一所小学，如果要念中学的话，最近的也要有二十多公里，当然这不是我们乡的特例，事实上这是目前国内教育资源分配现状的一个缩影。 要知道建一所学校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先不说土地问题和各项审批手续问题，最重要的还是在资金上，无论校园的基础设施建设和教师工资的日常支出，这对财政来说都是一笔庞大的负担，尤其是在大力发展经济社会的大环境下，用于教育支出的费用更是少得可怜，况且相对于小学来说，中学所要求的教师水平相对较高，而这些人往往不愿意去偏远地区，这就造成了有学校有学生却没有老师教学的尴尬局面。 对于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杜氏兄弟为了家乡父老很够义气的作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只要是在坎杖子中学教书的老师，他们哥俩每月自掏腰包额外补助三十块钱，这就相当于是在原先的工资基础上增加了百分之十，一年下来就比别人多拿了一个多月的工资，另外这哥俩还说了，在每学期末的时候还有一次评比，只要班级整体成绩能够在全校拿到名次，包括班主任和科任老师在内都能获得一笔丰厚的奖金，在这种激励机制下，师资问题已经根本不是问题。 造势而且还是顺应民心，再加上这毕竟是关系到坎杖子乡几乎家家户户子女上学的大事，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下面八个村无论是村书记还是村长都难得的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只要能够在坎杖子建中学，需要哪个村的土地他们都将无偿提供，对此就连我也是大大惊讶了一把。 不过既然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这样平白无故不花一分钱就能拿政绩的事傻子才不做，所以无论是县委还是县政府都高度重视，蔡公民为此还特意召开了一次县委常委会议，在他老人家的亲自主持下，本着特事特办的原则，在陈铜雀选好了校址之后，仅仅是短短的两三天时间，建学校所需要的各项手续就全都批了下来。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随着坎杖子乡中学如火如荼的开工建设，陈铜雀也赢得了一个“慈善企业家”的名声，再加上他自身的疏通打点，很快的，要把汉白玉开发这个项目交给他的消息就传的满城风雨，可以说这也给了蔡公民这只老狐狸不小的压力。 当然在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存在变数，陈铜雀既然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当然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把建学校的工程交给杜氏兄弟之后，他就投入到了新一轮的公关当中，然而还没过几天，一份文件就让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化成了泡影。 “这是初成章刚复印给我的，目前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你看看心里明白就得了，先别向外声张。” 在陈铜雀下榻的宾馆房间里，他阴沉着脸把一份文件交给我，我接过来一看，是省里下发的关于设立青龙河流域自然保护区的通知，大体的内容就是把坎杖子乡的部分区域纳入到新设立的保护区范围之内，并且为了维护自然保护区内的生态环境，里面明文规定严禁破坏地质结构和可能会造成环境污染的各项开发，而刚巧不巧的是，省地质队所勘探到的汉白玉矿脉就在新划定的保护区范围之内。 “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我放下文件，脸色也是非常的难看，距离坎杖子发现汉白玉矿脉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了，如果要是早就不让开发这个项目的话，那根本就不会等到现在，如今这样一份文件下来，可以说陈铜雀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 “不得不说，还真会挑时候给我找麻烦。” 陈铜雀淡淡道：“本来蔡书记都几乎准备答应把这个项目给我了，现在可好，有了这个通知，他就算是再有魄力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 “人是活的，政策也不是死的，既然他能够把汉白玉矿脉划到保护区里，那自然也能够再划出来，我估计干这事的人可能是接到了什么风声，怕蔡书记真把这个项目跟你签了，这才不得已用了缓兵之计。” 我皱了皱眉头，道：“不过对方能够动用省里的关系如此大费周折，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本来有些关系我并不想动用，眼下看来，我是不得不回省城一趟了。” 陈铜雀冷笑一声，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也帮我留意点，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暗地里给我使绊子。” “你放心，一有消息我随时告诉你。” 我点点头，眼瞅着快要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也难怪陈铜雀动了真怒，不过既然得罪了这位省城大老板，我估计对方就算背景再强横，可能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背后捣鬼的人很快就浮出了水面，而且还是主动找上的我。 陈铜雀刚一回奉阳，林长清就约我到茶楼喝茶，起先我还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自从那次配合他演了一出戏之后，我们两个并没有太多的交集，所以我潜意识就觉得他绝对不是找我喝茶那么简单，直到进了包厢之后，当我看到他身边还有一个周身散发着浓重职场气息的漂亮女人之后，我才恍然间明白了个大概。 “久仰武乡长大名，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信和集团的执行董事，不过相对于这个，我想你可能对我另外一个身份更感兴趣。” 那女人倒是也不拘谨，在见到我之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反而是落落大方的朝我伸出了手，似笑非笑道：“我叫崔静宸，是崔哲的亲姐姐。” 第126章 盟友 夏日的黄昏安静而又祥和，只是偶尔能从窗外传来几声蝉鸣，我一脸平静的坐在茶几旁，表面上装作波澜不惊，实际上已经是如坐针毡，但这并不是因为在林长期面前不自在，而是缘于这个女人的强大背景。 凭良心讲，崔静宸是一个不可多得大美女，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标准的瓜子脸，长得虽然是眉清目秀，但在一颦一笑之间都散发出一种成熟女人才有的妩媚与自信，这种气质远非初出茅庐的小女生可比，在最初的寒暄过后，她就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坐在我对面，林长清也没有摆领导的架子，而是拿起茶壶在旁边一声不吭的泡茶，摆明了一副中间人的事不关己的姿态，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管怎么看，这场突兀的见面都在诡异中透着一股子不可琢磨的玄机，在没有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之前，我不得不小心翼翼。 “许多年不泡茶，手艺生疏了不少，不管合不合口味，就凑合着喝吧，我岁数大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懂，就不在这煞风景自讨没趣了，你们两个慢慢谈，我先告辞了。” 林长清把两杯茶水递到我和崔静宸面前，然后站起身来淡淡一笑，也不顾我们两个假意的再三挽留，他就径直离开了包间。 送走了林长清回到座位上，崔静宸并没有陌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而是拿起杯子非常自然的抿了一口，等闭上眼睛回味了片刻，她才轻启朱唇道：“很久不喝林伯伯泡的茶，没想到还是这么怡人清香，武书记你也尝尝，上好的西湖龙井，再加上林伯伯的手艺，这可不是平常人能轻易享受得到的。” “呵呵，不怕你笑话，茶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尝不出好坏，反正喝到肚子里都是一个样。” 我笑了笑，拿起茶杯极为暴殄天物的一饮而尽，这才问道：“不过听崔董事的语气，你和林部长早就认识？” “武常思，你和我弟弟既然是同学，那咱们两个人之间就没有必要这么生分，所以你大可以叫我一声崔姐，当然，如果你不怕你们家那位姜家大小姐吃醋，我再把你叫亲昵点也不是不行。” 崔静宸揶揄了一下，这才放下茶杯解释道：“你别看林伯伯现在是很风光，其实他家早些年是做茶叶生意的，所以从小耳熏目染之下就泡得一手好茶，后来在文革时候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家道中落，平反之后多亏了我姥爷，他才走上了仕途，所以逢年过节都见过几次，不过我跟林伯伯倒是泛泛之交，如果不是因为顾忌冒然见你会显得唐突，我也不至于搭上一份不大不小的人情。” “崔姐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不过我倒是好奇，恐怕崔姐找我来，不单单是喝个茶这么简单吧？” 我敲了敲桌子，因为畏惧所以狂热，崔静宸表面上是在向我解释林长清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执着于权力的原因，实际上却是在向我暗示他们崔家有能力让我的前途更上一层楼，但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奇怪，毕竟我和他弟弟的关系可算不上融洽，不过为了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还是捏着下巴假装感兴趣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天下也没有白拿的午餐，崔姐既然想为我的前途铺路，我总得知道自己要付出点什么，既然都说了不要生分，崔姐不妨有话直说。”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既然如此，我要是再藏着掖着就显得没诚意了。” 崔静宸收敛了神色，正色道：“我想你帮我拿下坎杖子汉白玉矿脉开发这个项目，当然事后我绝对少不了你难以想象的好处，你看怎么样？” “崔姐这是找错人了吧？” 我摆了摆手道：“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只不过是坎杖子乡的一个小乡长，矿脉虽然是在我们那发现得不假，但这件事我可说了不算，决策权可都在蔡书记手里呢，我顶多也就是领导定完了全力支持配合的份，所以对此我也是爱莫能助。” “武常思，你就别敷衍我了，一个小乡长会深得蔡书记器重吗？一个小乡长会和陈铜雀这样的省城大老板称兄道弟吗？一个小乡长会被姜雨薇这样的姜家大小姐垂青吗？你这些话对别人说说还可以，想骗我可就嫩了点。” 崔静宸媚笑着摇了摇头道：“再说了，如果你真的只是一个小乡长，那又怎么会有胆量动手打我弟弟？” “崔大小姐，你这是打算给我先礼后兵吗？” 我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道：“你弟弟敢打我女人的主意，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我揍他，事实上今天我挺后悔的，早知道你要来替他出头，我当初真应该把他给打进医院。” “替他出头？你可别逗了。” 崔静宸“噗嗤”笑出声来，道：“你太高估我的胸襟了，如果你生在一个像我这样的家庭里，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结果二十多年长大成人之后，却突然冒出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弟弟，他不仅要分走原本属于你的宠爱不说，甚至连本来应该属于你的继承权也要剥夺，你说这样的一个弟弟被人打了，我不幸灾乐祸就算了，凭什么还要为他出头？” “说的好像真的一样，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过在心里却相信了几分，就像小说和电影里面的剧情一样，越是大家族越容易充斥着争权夺利，再说崔静宸和崔哲本来就没有什么亲情基础，一个怕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一个因为从小被送人寄养而性格扭曲，两个人的争斗也就在所难免，所以就算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想到这里我还是挺替姜雨薇高兴的，毕竟像姜思华这样没心没肺的哥哥比国宝大熊猫还要稀少，要不然的话，以姜雨薇的性格，让她从亲情和继承人之间做出选择，那还真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相不相信是你的事，但你能坐在这里好好的跟我喝茶，这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崔静宸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我和崔哲可不一样，真要是想动你的话，就连蔡书记都不敢说半个不字，你也别跟我说什么玉石俱焚的大话，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想让我崔家伤筋动骨都是痴人说梦，除非你能说动姜雨薇让她搬出姜家这座大山，但即便如此，崔家也绝对不会因此而垮台。” “你可别吓唬我，我跟崔哲一向都是个人矛盾，从来可都没说过要站在整个崔家的对立面上。” 我续上了一杯茶，不慌不忙道：“当然，说句在你看来可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话，如果你不是崔家老太爷的亲外孙女，如果不是你有一对别人羡慕不来的父母，就凭你刚才那样对我大放厥词，我就算不会动手打女人，再不济也会毫不客气的拂袖离去，但我这么说不代表就真怕了你，我事先说明，你可以惹我，但是别过分，我是个疯子，就算没办法把崔家怎么样，但你到底是一个漂亮女人，老虎尚且有打盹的时候，只要让我抓住机会，我一定会让你往死了后悔为什么要得罪我。”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跟我合作了？” 崔静宸眯起眼睛，冷声道：“武常思，我是可以这么理解了吗？” “恰恰相反。” 我摇了摇头，笑道：“实际上我对我们之间的合作非常感兴趣，毕竟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再说崔哲要是拿到了继承权的话，以他心胸狭隘的尿性，估计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往死里整，我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不想再给姜雨薇添麻烦，她已经为我做了太多，再亏欠下去，那就真的是罪孽深重了。” “我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姜雨薇死皮赖脸也要找你托付终生。” 崔静宸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道：“其实最开始除了幸灾乐祸的宿命一说，我实在想不出你哪里有让姜雨薇青眼相加的地方，但现在看来崔哲跟你一比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再给你二十年时间，兴许你能爬到我们都需要仰望才能看到的高度也说不定，可惜我大你太多，否则要是再年轻几年的话，我怎么着也得和那位姜家大小姐争上一争。” “崔姐这话可就言不由衷了吧？” 我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道：“你可千万别低估自己的魅力，要不然的话我们就出去开个房，崔姐就知道我对你有没有兴趣了。” “你还是少贫嘴吧，怎么，家花不如野花香，你还真打算跟我玩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那一套？” 崔静宸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然后姿势优雅的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道：“不过你既然已经答应和我合作了，那这么说来，你是愿意帮我拿下汉白玉开发这个项目了？” 我摇了摇头，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崔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动用省里的关系把汉白玉矿脉先划到自然保护区里，这事，是你干的吧？” 第127章 不死心 其实在一开始，当崔静宸说出要我帮她拿下汉白玉开发这个项目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关于在坎杖子设立自然保护区的事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个只要少数领导才知道的秘密，但崔静宸毕竟不是小鱼小虾之类的角色，以她的家世背景恐怕比蔡书记知道的还要早，既然明知道已经下了文件禁止开发，她仍旧如此执着的要拿下这个项目，那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件事本身就是崔静宸干的。 面对我直截了当的问题，崔静宸先是楞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我能猜透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却并没有否认，而是点点头，带着几分傲然道：“不错，我听说蔡书记已经有了想跟陈老板签这个项目的苗头，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过你放心，我敢把开采区划到保护区里，自然也有办法再给划出来。” “既然我喊你一声崔姐，那我就跟你交个实底，陈铜雀可不是一般的商人，你真要拼个你死我活？” 我真诚道：“我知道你不惜动用省里的关系也要拿下这个项目，主要是为了巩固在家族中的地位，但你有没有想过，论起实力和人脉，他和你相比并不遑多让，双方一旦把矛盾摆上台面那就是骑虎难下，就算你最后能拿到这个项目那也是惨胜，甚至崔家会因此伤筋动骨也说不定，这样一个结果，你说你姥爷会高兴得起来吗？好，那退一万步说，你也许不会因此而落得一个埋怨，但总归还是要扣掉一些印象分，这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 “陈铜雀有这么大的能量？” 崔静宸细细的眉毛皱起，带着几分怀疑的神色看着我道：“你不是在忽悠我吧？” “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也就是给你提个醒，你如果真打算一意孤行，那到时候可别哭着鼻子来找我。” 我摊了摊手，要说崔静宸来找我之前没查过陈铜雀的背景，这话打死我也不信，不过奉阳到底不是崔家根深蒂固的辽源，如果不动用崔家老太爷的关系，以陈铜雀狡兔三窟的性格，崔静宸能查到的东西肯定极其有限。 “既然这样，那这个项目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谈成？” 崔静宸继续问道：“按你说的，陈铜雀既然有这样通天的本事，蔡书记也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向你保证，不出三天，把汉白玉矿脉划出保护区的批文就会下来，反正也不急于这两天，你大可以再观望观望，然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我淡淡一笑，对于崔静宸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并不以为意，说到底我们今天还只是第一次见面，我对她而言并没有任何值得信任的基础，再说崔静宸表面上虽然对我客客气气，实际上在她心里大概并没有瞧得起我，如果不是汉白玉的矿脉是在坎杖子发现的，而我又不和陈铜雀关系匪浅的话，恐怕就算我和崔哲有再大的矛盾，估计崔静宸也不会“屈尊”和我结交就是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以我现在的本事，别说和崔哲正面冲突，就是给他制造点麻烦都谈不上，至于打过他一顿，这除了让我心里舒坦一点并没有任何意义，这位崔家大少绝不会因此而少了人巴结，更不会缺谢文媛这样渴望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投怀送抱，所以对于崔静宸来说，所谓的“盟友”这个身份，无非也就是她用来拉拢我为她办事的手段罢了。 尽管还是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就算我答应帮她搞定汉白玉开发这个项目，那也不是短短三天就能办到的，所以崔静宸在慎重的考虑过后，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再说。 送走了崔静宸以后我并没有立刻离开茶楼，而是又倒上了一杯林长清所沏的那壶还没有凉透气的龙井，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牛饮，我含了一小口细细品味之后才咽进了肚子里，然后满嘴的苦涩。 对于陈铜雀为何之前没有动用省里的人脉，这个问题我由始至终也没有回答崔静宸，这并不是我有意隐瞒，而是就算我说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崔家大小姐大概也不会懂，因为她的家世背景摆在那，可以说旁人巴不得她欠下人情，所以但凡遇到了什么事的时候，崔静宸已经养成了首先用人来解决问题的习惯。 陈铜雀和崔静宸不一样，他是从社会底层一步一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见惯了世态炎凉，自然也懂人情这东西的难能可贵，不过对于这一点，兴许都是穷苦出身，我和陈铜雀都是一样的看法，从小我爷爷就教育我不要轻易求人办事，因为对方肯帮你无非看得就是面子和人情，但无论面子也好人情也罢，用得多了就变得不值钱了。 隔三差五求人办事，哪怕关系再好，总有那么一两件办不成。 偶尔一次求人办事，只要关系过得去，这件事基本都能办成。 这样粗糙而又浅显易懂的道理，崔静宸就是能理解，恐怕也会嗤之以鼻，所以我也没必要解释清楚自讨没趣。 陈铜雀并没有让我失望。 在我“夸下海口”的第二天，伴随着一纸批文的下发，汉白玉矿脉开发这个项目又秘而不宣的摆上了县委县政府的工作日程，对于很多人来说，就仿佛之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一样，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崔静宸也知道自己恐怕无力回天了。 文件这个东西除了具有法律效力之外，最能体现的就是某个部门，确切来说是某位领导的权威，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什么变数，但如果像这样“朝令夕改”的话，那就只能说明陈铜雀所找的人起码要比崔静宸所找的人在层级上高了不只一个档次。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崔静宸并没有因此而死心，而是又找到了我，然后婉转的提出能不能和陈铜雀谈谈，让他们两个一起开发坎杖子的汉白玉矿脉。 第128章 峰回路转 崔静宸是一个极其精明的女人，想一口独吞汉白玉开发这块大蛋糕不成，她便退而求其次的提出要和陈铜雀一起开发这个项目，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有些落了辽源崔家的气势，但实际上，这是一个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说到底，崔家虽然在辽源市根深蒂固，崔家老太爷也正是如日中天的大好光景，但实际上这都是借了崔静宸母系家族的光，而这种类似于政治婚姻的关系显然没有想象中的牢靠，再者说来，崔哲和崔静宸毕竟毕竟是随了人家的外姓，并不是能够继承母系家族户口本的直系血统，所以凭借自家的人脉攀上省里的关系，我觉得这对崔静宸来说已经是她的极限，至于动用她母亲的能量，不是我瞧不起崔静宸，如果她真有这样的胆色，那也就用不着和我坐在一起喝茶了。 其实从之前姜思华来找我，还有亲口从崔静宸说出来她和崔哲的矛盾，我才有些恍然大悟的明白，原来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虽然外表上看似光鲜，但实际上在家族中少不了明争暗斗，陈铜雀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省城老板，他既然能用短短三天不到的时间就颠覆了崔静宸之前的所有努力，后者就是再傻也明白他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所以我估计崔静宸绝对不敢轻易为家族招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借势不是不可以，但借大势就要慎之又慎，以崔静宸的野心，她自然不会给家族中其他继承人半点落井下石的机会。 “崔姐，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个忙我没法帮你。” 尽管对于崔静宸许诺的条件很心动，但我咬了咬牙还是选择了拒绝，陈铜雀如此大费周折好不容易眼看就要把这个项目弄到手，崔静宸一点忙没帮上，反而还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如今即将尘埃落定，我实在想不出一个大方到让崔静宸来分一杯羹的理由。 “为什么？” 崔静宸的表情很奇怪，她皱着眉头问道：“就目前来看，你是当这个说客最好的人选，而以你和陈铜雀的关系，想必他也会卖你这个面子，而且和我合作，他不仅能够降低独自投资带来的风险，还能和我的集团达成战略合作伙伴，你又能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这样一举三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我承认你的语言艺术很有说服力，但明人不说暗话，汉白玉开发这个项目不但没有一点风险，相反还是一本万利的稳赚不赔，这一点你我之间都是心知肚明，要不然你也不会如此费尽心机，甚至连省里的关系都迫不得已动用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一开始你就是打着想吃独食的主意吧？” 我似笑非笑带着淡淡的讥讽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我可不想因此而和陈铜雀形同陌路，崔姐，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吃相这么难看，真要是把我当成被卖了还要替你数钱的傻子，这种合作也太没诚意了。” “真的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崔静宸眯起眼睛看着我，漫不经心道：“你可要想好了，能得到我赏识的人可不多，你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呵呵，如果换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别说当一个说客，就是暗地里使绊子做些阴损勾当，我也想办法让你得偿所愿，但陈铜雀不行，我张不开那个嘴。” 我摇了摇头，笑了笑道：“崔姐，我知道其实在你心里并没把我当作同一个级别的合作伙伴，充其量也就是利用而已，但即便如此，我承认我对你给出的条件还是很心动，可惜，我很不爽你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跟我说话，也许在你看来人分三六九等这再正常不过，但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有含着金钥匙的好命，退一万步说，你的爷爷和姥爷如今身份显赫是不假，但当初也是危难时期的泥腿子出身，你总不能连他们也瞧不起吧？” “怎么，真以为攀上姜雨薇的高枝就有资格对我说三道四？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崔静宸冷笑一声，站起身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如此，我可没时间也没心情在这听你这些类似于人生哲理的废话，总之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以后崔静宸就径直准备离开，我看着她略微有些气急败坏的背影，摇了摇头，叹息道：“何必呢，我说那些话也是忠言逆耳，不过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崔董你放心，我既然不会对陈铜雀吃里爬外，对你也一样，总之在我们两个站在对立面上以前，今天见面的事情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至于上一次，我向你保证，从我这里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就是了。” 崔静宸正要拉开门的手停顿了半晌，沉默思索了片刻，她才转过头漠然道：“好，我收回我刚才所说的话，同时也给你一个机会，一年以内崔哲不会对你产生半点威胁，我说到做到，但同样的，我希望到时候你也能有兑现你今天所说这些话的能力和本钱，” “这点你放心。” 我朝着崔静宸眨了眨眼，有些暧昧的笑道：“我这个人从来不撒谎，对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更是如此。” “油嘴滑舌。” 崔静宸“哼”了一声，然后假装若无其事道：“还有，我之前都说过了让你叫我崔姐，怎么又乱改称呼？” “要不还是叫静姐吧。” 我打蛇随棍上道：“这样显得更亲昵一点。” “好啊。” 崔静宸娇媚一笑，正当我感觉有些不妙的时候，她风情万种道：“说起来我和姜雨薇也算得上是半个好闺蜜，改天咱们一起吃个饭，到时候我可得让她知道，我这个好静姐到底是怎么疼她男人的。” “别别，崔姐，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连忙苦笑着摆摆手，姜雨薇虽然大肚，但她到底也是一个女人，我可不想被惩罚晚上睡沙发就是了。 既然对汉白玉开发这个项目彻底死了心，崔静宸就没有了继续留下的理由，说白了，她只是湘云县这个在全市排名垫底小县城的匆匆过客，等崔静宸离开以后，我这才走出了茶楼，不可否认对于今天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但说实话并没有达到我的预期，不过对此我倒是心安理得。 从很小的时候爷爷就教育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不是个圣人，我承认我有自己的野心，也会在某些时候不择手段，比如对王勇能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就绝不会手软，能巴结讨好蔡公民等一干领导借势平步青云也不留余地，但涉及到能和我掏心窝子的人，我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人活在这世界上，总应该有那么几个朋友或者是知己，你可以放心的向他们亮出后背而丝毫不担心会被捅刀子，如果有，这是一笔难能可贵的财富，如果没有，那即便再有钱有势，也是一种让人怜悯的可悲。 杜氏兄弟也好，陈铜雀也罢，再算上姜雨薇这个傻傻的小女人，我只是想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可以很简单，无论什么事都不用藏着掖着，也不用耍半点心机，仅此而已就够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快要到姜雨薇下班的点，我就先去了一趟县政府大院，等接到姜雨薇陪她吃完饭回到宿舍以后，像之前那次一样，对于和崔静宸见面的事我并没有隐瞒，而是一五一十的向姜雨薇详细的说了一遍，这才摩挲着她的头发感慨道：“还好你不用像崔静宸一样勾心斗角，要不然肯定也挺为难，不过话说回来，改天得着机会，我怎么也得拉上你哥好好喝两杯，这哥们还真是够意思。” “你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事先提醒你啊，你觉得自己酒量不小，但我哥到底是军营里出来的人，跟他一比你还嫩了点。” 姜雨薇闭着眼睛轻声道：“不过话说回来，所谓勾心斗角这个东西，关键还是怎么看，你就像在我们家，多半都是一种类似择优录取的良性竞争，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谁要是敢背地里阴自己家人，能瞒住爷爷也就罢了，要不然的话，一旦让他老人家知道，估计拉到祖宗祠堂打断腿都是轻的。” 我捏了捏姜雨薇的脸，道：“这个我不管，反正谁要是敢欺负你，就算是你家人，那也得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瞎说，我家人对我好着呢，只有你这个坏蛋成天想着怎么欺负我。” 姜雨薇气恼的捶了我一下，撅起嘴巴假装生气道：“还有，你既然都跟崔静宸说了，你们见面的事绝对不让别人知道，那你怎么就告诉我了，难道我就不是人了吗？” “胡搅蛮缠是不是？” 我一个翻身就把姜雨薇压在了身下，埋首在她脖子间吹着哈气道：“不过你说的也对，你不是人，你是一只勾人的小妖精。” “哎呀，痒……” 姜雨薇反手抱住我的脖子，风情万种的笑道：“事先告诉你啊，崔静宸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据我所知在她手上吃亏的人可不少，不过你要是真有能耐把她给摆平了，我允许你对她可以偶尔红杏出墙。” “呵呵，别逗了。”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伸手就解开了姜雨薇的上衣。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要把她们的话当真，那就只能说明你太天真了。 第129章 异姓兄弟 姜雨薇是个如假包换的处女，在遇到我之前，她没牵过男孩子的手，更别说什么搂过抱过之类的亲密举动，所以在欺负她的时候，我除了脸不红心不跳的正气凌然，还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这缘于即便是我不愿意也要承认的差距，姜雨薇毕竟是整个姜家都视为掌上明珠的大小姐，而我只是一个农村出身的穷小子，这种感觉就像古代时候大户人家的家丁偷了自家小姐一样酣畅淋漓。 兴许是因为已经有些习惯了的缘故，尽管还是有些羞涩，但姜雨薇还是在象征性的半推半就之后就任我施为，当然出于对她做出过的承诺，我还是非常不情愿的给姜雨薇留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只不过让我感觉丢脸的是，即便如此，在短短的十几分钟之后我还是出身未捷身先死，所以在姜雨薇红着脸用湿毛巾擦拭身体的时候，我只好用好饭不怕晚之类的心里暗示来安慰自己。 不过这种点到即止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先不说写着我名字的房子已经开始装修，就是出于某种私心我也必须先把姜雨薇生米煮成熟饭，事实上再过一个月多点就是她的生日，我之所以这样强忍着，其实也是想给她一份特殊的回忆。 毕竟生日这个东西年年都过，所以今后每年姜雨薇都会有那么一次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的初夜，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无异于是一件做梦都会暗爽到笑醒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和偶尔跟杜氏兄弟吃顿饭以外，我基本上都是在姜雨薇的温柔乡里度过的，直到陈铜雀回到湘云以后我才重新忙碌起来。 不管怎么说汉白玉矿脉都是在坎杖子发现的，尤其是到了项目即将谈成的最后阶段，许多合作上的比如选址和办手续之类的细节，这些还是要由我来谈，这也是之所以一直留在县城里的原因。 估计是在那份“朝令夕改”的批文威慑下，即便是蔡公民也知道陈铜雀的背景不简单，这位把周泽明拉下马的老狐狸尚且如此，其他党政主要领导更是不用多说，在一种近乎于心照不宣的默契配合下，双方正式签署了关于坎杖子乡汉白玉矿脉开发的合作协议，自此这场涉及到多方明争暗斗的大戏终于尘埃落定，而陈铜雀无疑成了最大的赢家。 陈铜雀之所以能够从一个孤儿成为今天在省城奉阳闯出一番名堂的大老板，在我看来其中一个原因就基于他性格上的雷厉风行，也就是从不拖泥带水，在签署完协议的第二天，他就亲自开着一辆桑塔纳跟我回乡里去选厂址，不过除了我们两个人以外，随行的还有一位身穿道袍的风水先生。 到了发现矿脉的地方，刚一下车，这位风水先生就拿出了一块精致的罗盘，等他一边念念有词一边踩着我看不懂的步伐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我终于忍不住把陈铜雀拉到一边，低声道：“陈哥，你信这个？” “嗯，我们做商人的，多半都信一点。” 陈铜雀点点头，道：“怎么说呢，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就是不必全信，但是也不可不信，反正没有什么坏处，倒不如顺应一下，总之在我认识的人里面，有很多都聘请了专门的风水先生来当企业顾问就是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挺奇怪？” “有那么一点点吧，不过都是凭本事吃饭，我也没有瞧不起他。” 我望着不远处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风水先生，说白了这东西和算命的性质差不多，无非求的就是一个转运的心理安慰，而在商场上，很多时候恰恰讲究的就是一个运气。 陈铜雀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然后看了一眼远处的大山，轻声问道：“常思，我听说在我回奉阳这段时间，信和集团的崔静宸有来找过你？” “嗯，找过两次，最开始是让我帮她拿下这个项目，后来听说批文下来以后，她又转而让我当说客找你合作，不过都被我给拒绝了。” 我点点头，没有任何迟疑，更没有任何掩饰，实际上对于陈铜雀能知道崔静宸这个人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换成是我的话，面对着快要煮熟的鸭子差点飞了，我怎么着也的想尽办法知道对手是谁，要不然肯定觉得窝囊和憋屈，而陈铜雀所动用的关系既然比崔静宸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要打听是谁在背后搞鬼，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只不过让我有些奇怪和不舒服的是，我和崔静宸私下里见面的事，陈铜雀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也别怪我有此一问，虽然当时我不在湘云，但当我得知是崔静宸和我做对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摸她的底细，所以就在无意中知道了你们见面的事。” 陈铜淡淡道：“虽然不知道你们谈的是什么，但我到底是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大抵上还能猜出她找你有什么目的，不过你总算是没有让我失望，直到最后签约你都对这件事只字不提，这证明我当初没有看错人。” “我也是怕你心里有芥蒂，与其有那么一丝的可能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如我把这件事就此烂在肚子里，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你知道了。” 我苦笑摇头道，以陈铜雀的性格来看，他本身就非常的缺乏安全感，只要他发现你欺骗他一次，那就一定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这缘于他本身就非常坎坷的成长经历，所以再三考虑之下我还是决定把事情隐瞒下来。 “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所以才坦白告诉你我知道这件事，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如果说之前我还有些忐忑不安的话，那么我现在已经可以断定，你是真心实意的把我当兄弟看待。” 陈铜雀转过头来，用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语气正色道：“一世情两兄弟，常思，这里没外人，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和我结拜为异姓兄弟？” 第130章 风水难题 以陈铜雀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可以说抢着巴结他的人不知凡几，虽然明知道我们之间地位差距悬殊，但以我对他的了解，陈铜雀绝对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开玩笑的人，所以在最初的受宠若惊之后，我便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答应下来。 不过既然是结拜成异姓兄弟这样的大事，那就不能草率，毕竟陈铜雀的身份摆在那里，再加上我目前在湘云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在和陈铜雀商定之后，我们俩还是觉得应该把目前在燕西古玩城坐镇的福爷爷请过来，不管怎么说，当初我们两个之所以能够结识并且交心，这里面福爷爷可是功不可没。 兴许是因为拿下了汉白玉开发这个项目很高兴，又或者是对我没有背叛他而心满意足，再把话题转移到崔静宸身上的时候，陈铜雀的表情就没有那么难看，而是微笑道：“话说回来，崔静宸没有难为你吧？” “没有。” 我摇了摇头，把前两次和崔静宸见面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当然略过我和崔哲的矛盾不提，这才正色道：“陈哥，虽然这件事是崔静宸挑事在先，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汉白玉开发这个项目实在太过诱人，难免不会让人生出觊觎之心，既然她已经痛痛快快的放手，我觉得咱们还是化干戈为玉帛，这件事就算了吧。” 陈铜雀皱了皱眉，道：“怎么，这个信和集团不简单？” “那倒不是，实际上信和集团在辽源市虽然算得上是一家公司，但要放在省城的话也许就入不了法眼，只不过这个崔静宸是个棘手的人物。” 我把崔静宸的身世背景尽可能详细的解释了一遍，这才道：“说到底，我估计要不是怕把你惹毛了让崔家伤筋动骨，她还真未必肯轻易放下嘴边这块肥肉，但在湘云这一亩三分地上，崔静宸虽然有些顾忌，却不代表就真正怕了你，毕竟除了崔家以外，她还有娘家人跟着撑腰，当然我说这话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陈哥你初来乍到根基未稳，没有比较跟她计较那么多，真要是闹到一个骑虎难下不好收场，到最后你到省里去搬救兵就成了常态，这对你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再说有我从中斡旋，你们两个未必没有强强联合的机会，大家和气生财嘛，你说对不对？” “嗯，要按你这么一说，这个信和集团还真动不得。” 陈铜雀沉吟了一下，道：“那等改天你帮我把崔静宸约出来吃个饭，我可以和她谈谈，如果真有合作基础的话，汉白玉开发这个项目，我让她入两成股份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成股份就算了吧，你又不差这两个钱，搞的好像是对她颇有顾忌一样，再说就凭你省城大老板的金字招牌，如果崔静宸跟你真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谈一谈的话，合作的机会有的是。” 我笑着摇了摇头道，陈铜雀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意气用事，更不会为了争一时长短而不管不顾，再加上无论什么事都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可以说他的成功并不是一种偶然。 “这个到时候见了面再说，真要是有诚意的话，让她入两成股份也无妨，反正又不是白给，再说了，如果在辽源市有她照拂的话，那也能省去我不少麻烦，起码以后再遇到什么问题，我也不至于总到省里跑去求人，这样算下来，就算每年给她两成的分红，那这笔买卖我还是不亏。” 陈铜雀笑了笑，说道：“另外还有一个事，等汉白玉这个厂子建成之后，我打算让黄少风过来主持大局，你看怎么样？” “给他一年时间，如果不能把这些汉白玉卖到国外去，到时候你就把他换了吧。” 我捏了捏下巴，声音平淡，说实话对于黄少风这个人我的印象很不错，但欣赏归欣赏，对于他这种自尊心极强的男人来说，施舍才是最大的侮辱，所以说与其让黄少风一直感觉自己欠了一份天大的人情，那还不如让他实实在在的回报来得踏实。 “出口……你说出口创汇？” 陈铜雀破天荒的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道：“你就这么瞧得起他？” “陈哥，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么，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大发善心的人么？” 我不置可否道：“小时候我爷爷就跟我说过，狗走遍天下吃屎，狼走遍天下吃肉，黄少风好歹也是留学美国名校的高材生，接二连三的被那些在他看来是有眼无珠的老板拒绝，他虽然表面上假装无所谓，但心里肯定窝着一股火，相信我，恰恰是你给了他这样一个平台，给了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他才会对你感恩戴德。” 陈铜雀错愕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我哈哈一笑道：“因为我和黄少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同类人，所以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也想看看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在悔到肠子都青了的时候，他们到底是怎么样一副嘴脸。” “呵呵，那就给黄少风一个机会让他放手去干。” 陈铜雀笑了笑，道：“不过说真话，我虽然赚了这么多钱，但还真不知道赚人家老外的钱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呢。” “总之肯定很爽就是了。” 我会心一笑，陈铜雀虽然极力掩饰，但我还是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激动，说到底，在目前国家刚刚开始提倡改革开放的大环境下，即便是在整个辽海省，能够把产品卖到外国的也是凤毛麟角，所以即便是身为省城大老板的陈铜雀，估计也难免会生出一些野心。 当然提出这个构想也并不是我信口雌黄，自从发现汉白玉矿脉之后我就没少在这上面下功课，可以这么说，像这么高品质的汉白玉，别说是在国内，就是在整个世界范围内都实属罕见，所以出口创汇并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是放在之前我连想都不敢想，但现在有黄少风这个资本运作的高手在，我不说信心满满，但起码已经有了一半以上的把握。 不过我之所以这样帮陈铜雀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因为无论是我父亲当初被打也好，还是在我打了崔哲之后怕他转而报复我家人也罢，陈铜雀都是第一时间站出来帮我的人，这些我都记在心里，但碍于身份地位相差太过悬殊，我也一直没有什么报答他的机会。 事实上对于这次谈汉白玉开发这个项目，我在整个过程中都近乎于袖手旁观，虽然陈铜雀也表示为了我的前途着想，他并不愿意让我参与进来，但我始终觉得对他有些愧疚，再加上福爷爷也跟我谈过，他说陈铜雀到底也算是半个道上的人，怕将来不能善终，如今又即将结拜成为异姓兄弟，我自然要尽我所能去帮他，毕竟一个能出口创汇帮领导捞政绩的商人，无论是谁想动他都得掂量掂量。 “陈老板，劳驾您带我去那边看看。” 先前走出去老远的风水先生走回来，原本拿在手里的罗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了起来，他左手指着南面方向，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胡子，嘴上虽然说的客气，但表情却是一副难以琢磨的高深莫测。 陈铜雀点点头，开着车就按着他的方向走，直到离矿脉不远处的一片荒山脚下，风水先生才喊了一句停，然后就打开车门率先走了出去。 我脸色一变，一边下车一边有些纳闷道：“这老先生，不是看中这个地方了吧？” 陈铜雀疑惑的问道：“这怎么了？” “这山顶上一片坟地。” 我皱了皱眉头，道：“有好些村民的祖坟都埋在这，你要是真选这个地方建厂，我这工作可不好做，你要知道在农村，祖坟要是让人给刨了，那可是让人从背后戳脊梁骨的事，我可没有半点把握。” “没事，兴许他就是上去看看呢。”陈铜雀明显是自我安慰道。 “但愿吧。” 我叹了一口气，然而等上了山以后，当我一眼看到密密麻麻的坟头也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这位风水先生毕竟是陈铜雀花大价钱请来的，人家要是真说这地方好，以陈铜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性格，估计最后难题都得丢到我身上。 “《葬书》曰，夫阴阳之气噫为风，升为云，斗为雷，降为雨，行平地中而为生气。” 怕什么还就来什么，这位看似仙风道骨的风水先生捋着胡子四周看了一眼，这才满意道：“这里砂水秀美，罗城得局，陈老板若是在这里建厂，那便是再适合不过了。” 我干笑了两句，问道：“大师，除了这……就没有别的地方了吗？” “这个……其他地方虽然也有几处适合，但相比这里都是要差上一些。” 风水先生看了一眼陈铜雀，道：“陈老板，既然是您请我来的，我自然要给您找最好的，不过您要是想换一处的话，我就辛苦点再找一处也无妨。” 陈铜雀沉吟半晌，有些为难的看着我道：“常思，要是多花一些钱，你看拿下这块地有没有戏？” 第131章 解决问题的办法 自古以来，无论是古今中外，说是宗教信仰也好，说是封建迷信也罢，总之是荼毒了人类几千年之久，发展到如今这个社会，虽然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人们的意识普遍有所提升，但无论是从政还是从商，绝大多数还是信那么一点命数和风水玄学，这源于一种潜意识对未知的前途和钱途而产生的本能恐惧，所以命相之术和风水之说便应运而生。 陈铜雀虽然是叱咤奉阳商界的省城大老板，但因为商人重利的本性使然，他自然也不能免俗，更何况这本身就是一个前期投资就达到一千四百万的大项目，他想图一个顺风顺水和好彩头也无可厚非，所以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我还是答应了下来，当然我并没有把话说满，而是说回去做做工作，争取把这块地给他腾出来。 中午吃完饭以后，先是送走了基本没喝酒的陈铜雀和那位醉醺醺的风水先生，虽然很想躺下睡个午觉，但想了想，我还是给姜雨薇打了一个电话，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我就苦笑道：“雨薇，你别看我在陈哥面前逞能耐，但具体怎么办我现在是一筹莫展，你可得给我出出主意，要不然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陈哥交代了。” “这样啊？” 电话那头的姜雨薇有些错愕，但很快就用一种假装很为难的促狭语气道：“虽然我知道你很难办，我对此也深表同情，但是——先别说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是有办法的话，我也并不打算告诉你，反正我的男人要是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那我肯定会觉得很失望很失望就是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很期待你在陈哥面前吃瘪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呢。” “你这是打算见死不救啊。” 我假装可怜兮兮的叹了一口气，但心里却觉得很温馨，姜雨薇的语气虽然是调侃，但话里话外就像跟自家男人谈论柴米油盐一样简单自然。 “净瞎说，我哪忍心啊。” 姜雨薇娇声道：“反正你遇到了什么难事，我当一个倾听者可以，但要是想让我帮你出主意的话，那就得看是什么事了，我可不想你那些狐朋狗友觉得咱俩之间大事小事都是我做主，说你是那个啥。” “那个啥？什么那个啥？”我笑嘻嘻的问道。 “油嘴滑舌，你心里明明都知道的。”姜雨薇哼哼道。 “哈哈哈，你是说妻管严吗？” 我一脸促狭道，对付姜雨薇的杀手锏就是厚脸皮，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啐，然后她就以还要工作为借口挂断了电话。 调戏完姜雨薇，我的心情立马好了不少，但躺在床上想了一个下午，我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设身处地的想，假如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也就是有人动我们老武家祖坟的话，哪怕就是给再多的钱，我也是不不会同意的，说到底，这已经超出了单凭金钱就能够解决问题的范围，事关的可是一个做人的尊严。 愁眉不展之下，我索性先给初成章打了一个电话，等问清楚了蔡公民哪天有空，我就跟他预约了一下，准备先见见这位叱咤官场的老狐狸再说，毕竟这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就算我有能力解决，那也不能悄声无息就是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不叫唤两声，谁又能知道我当上这个乡长压根就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即便是蔡公民，对于这个棘手的问题也是没有太多的办法，等见到他把情况简单介绍一遍之后，这位一向涵养很好县委书记破天荒的骂了一句娘，然后冷笑道：“什么狗屁风水先生，还不是为了显得自己高深莫测而故弄玄虚，连挪人家祖坟的阴损主意都想得出来，就不怕短命遭报应？” “蔡书记，那您的意思是？” 我小心翼翼的请示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按照常理来说，蔡公民既然收了陈铜雀的钱物，那就应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这位老狐狸的秉性毕竟不能用常理来揣测，我敢说到目前为止，即便是在整个湘云县的政坛，估计还是有不少人弄不明白为什么他明知道升迁无望，却仍然不惜得罪市里的领导也要把周泽明给拉下马的原因。 “还能怎么办？” 蔡公民瞥了我一眼，老神在在道：“反正坎杖子乡的党委书记也空了有一阵，你要是现在告诉我说连这点困难都解决不了，那我大不了明天就开个常委会把人给派过去，到时候你给他打下手，好好学学人家是怎么办的。” “别……别，蔡书记，你给我半个月时间，我保证把这事给解决就是了。”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赶紧拍着胸脯保证道，事实上在我担任坎杖子乡的乡长之后，对于蔡公民迟迟不派新的党委书记来，我就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这个位置恐怕就是给我留着的，但猜想归猜想，然而等真正从他嘴里亲口得到证实，我还是难免有些激动。 要知道乡镇的党委书记虽然和乡镇长同样是正科级，但按照党领导政府的原则，党委书记才是真正的一把手，假如我真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话，那就意味着我跟原先的张鹤城一样，有了提拔副县级的资格。 不可否认，正科提拔到副县，这在县区一级是一个坎，但早点占上这个位置，我起码也有个盼头，至少从论资排辈上我肯定不会吃亏，退一万步讲，即便我像张鹤城那样等上接近二十年，我在副县级的干部里仍然是属于年轻的，这样一来，起码混到蔡公民这个级别应该是不成问题。 当然现在想这些还是太过遥远了，再说蔡公民的意思也并不是只要我把这件事办成他就会提拔我这么简单，而且依照这位老狐狸的性格，蔡公民这是在跟我玩画饼充饥那一套也说不定，但就算是如此，问题既然已经摆在我面前，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因为领导就是这样，无论之前你做过多少事，但只要有一件办不好，那就很有可能在他的头脑中打上没有能力的标签，这就好比小孩子撒一次慌就会失去信任一样，简单而又通俗易懂。 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抓住主要矛盾。 这是我回到坎杖子乡之后苦苦思索了三天加三夜得出来的结论。 关于迁坟这件事，就算是其中有那么个别的几户极其贪财，但总体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用钱就能摆平的事，坎杖子乡本来就那么大，人口又不多，加上村村都有那么几个长舌妇爱嚼舌根，所以谁家要是有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估计不出两天就闹得人尽皆知，更何况是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谁也丢不起那个人。 农村人虽然很穷，但是千万不要小瞧他们的自尊。 所以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去挑战民心，而是要给他们一个吵着闹着也要主动迁坟的理由。 经过深思熟虑以后，我觉得与其让陈铜雀多拿出一倍甚至两倍的钱来补偿，还不如另外找一块风水宝地建祠堂来得实在。 说到底，在农村来说，通常坟茔都非常的简陋，无非也就是挖个坑埋上土，然后在前面立一块碑罢了，绝对谈不上美观和档次，但祠堂就不一样，陈铜雀看中的那片乱坟岗之所以密密麻麻，无非也就是因为认祖归宗和家族观念根深蒂固，所以有人肯出钱建一座家族祠堂用来供奉骨灰的话，假如把当事人换成同样出身农村的我，反正我是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当然我并没有立刻就放出这个消息，实际上就连陈铜雀看中了那片坟的事我也一直在刻意隐瞒，在跟这位省城大老板通过电话征求他的意见之后，我就把迁坟所涉及到那几个村的村书记和村长召集到一起开了个会，了解基本情况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我要通过他们把汉白玉厂要建在坟地上的消息先散播出去。 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在开完会的第二天，刚吃过早饭不久，乡政府大院就被群情激奋的乡亲们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就算是隔着窗户，我也能听到他们在大门外不断对我进行不堪入耳的咒骂，不过对此我倒是能够理解，平心而论，这事放在谁的身上都可以算作是一种屈辱，再说目前的坎杖子毕竟是我在当家，他们对我发泄两句也是人之常情。 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拍平了衣服上的褶皱，等我整理完仪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几乎所有的乡干部都站在外面，我的出现顿时引起了他们所有人的目光，不过神色大多都是非常不自然，我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个大概，因为我这样的举动，的确是有些为了政绩不惜违背民心的意味。 不过对此我也没有解释，而是把周元鹏喊过来，让他到外面沟通一下，等村民选出了几位德高望重的代表进了乡政府大院以后，我就领着他们进了会议室。 没有任何的废话，在他们都落座以后，我就开门见山的叹了一口气，一脸为难道：“乡亲们，实不相瞒，在坟地上建厂，我原本是坚决不同意的。” 第132章 将心比心便是佛心 协商解决问题，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技巧。 之前在召集那些村书记和村长开会的时候，我并没有把要建祠堂的想法说出来，打一个不算太恰当的比喻，就好比高明的赌徒不会在赌桌上一股脑的揭开底牌一样，我首先要让这些村民知道我做出这个决定完全是站在他们的角度为他们好，而且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答应下来的，进而再顺水推舟的提出这个想法，这样他们的抵触情绪才会小很多。 群众到政府部门办事，最烦的就是拖沓和找理由踢皮球，所以我一上来就说我原本就不支持在坟地上建厂，这起码表明了我态度，但要想仅凭三两句话就打消他们对我的敌意，那就有些不切实际了。 “武乡长，你少在这花钱巧语，为了捞钱捞政绩，还有什么是你们这些当官的干不出来的？” “就是，亏着以前我还把你当个好人，又是种核桃又是种草药，说是为了带领我们脱贫致富，闹半天就是为了动我们家祖坟啊？” “要我说咱们就别跟他废话了，咱们直接去县里找地方说理去，县里不行还有市里，我就不信这个邪，当上个乡长还真敢无法无天了。” …… 面对着他们的指责和冷言冷语，我在脸上尽量保持着微笑，但在心里却有些不好受，可以这么说，自打来到坎杖子乡以后，我不敢说鞠躬尽瘁，我也承认比如发展核桃种植这些项目对我个人也有好处，但我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却始终都是在为他们的切身利益而考虑，在这一点上，我可以拍着胸脯问心无愧。 但我并没有因此而打断这些村民代表，更没有去急于争辩什么，而是任凭他们在语言上尽情的发泄，直到他们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以后，一直保持沉默的我终于开口道：“乡亲们，请你们冷静一下，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打断我，瓮声瓮气道：“这坟谁爱动谁动，反正我们家是打死也不动，都活了这么大一把岁数了，要是再被人从背后戳着脊梁骨的骂，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老人家，您所说的我都懂。” 我叹了一口气，道：“事实上在这件事上我也很为难，我今天就跟你们实话实说了吧，要在咱们坎杖子建汉白玉厂的，就是给咱们投资建中学的那位陈老板，人家做买卖就是求个顺风顺水，所以才请了一位风水先生过来看看，我也没成想人家看完之后就说咱们坟地那块地最好，天地良心，对此我是打心眼里不愿意的，可陈老板毕竟帮着咱们乡里的孩子们解决了上学的问题，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们摸着良心说说，要换成是你们，这拒绝的话能说得出口吗？” “这……这是哪来的风水先生，也忒缺德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众人面面相觑，支吾了一阵，那为首的老者小心翼翼的问道：“武乡长，要是咱们不把坟地让出来的话，那位……那位陈老板，会不会把学校的事给撂挑子不干了？” “就是因为怕这个，所以我才不敢拒绝他啊。” 我假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道，农村人虽然普遍文化程度不高，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反而对孩子的教育问题极为重视，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连想都没想就愿意无偿提供建学校所需要的土地，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对姜雨薇佩服得五体投地，想来她当初就预料到陈铜雀在建这个汉白玉厂子的时候不一定就会顺风顺水，所以才未雨绸缪的想出了这个办法，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的的确确是戳中了这些村民代表的软肋，如今看来，陈铜雀之前那笔钱花的还真不冤。 “要不你跟陈老板好好说说，只要不是这块地，我们都没有意见，补偿款少给一点也行啊。”为首的老者服软道，他的一席话立刻引起了一片赞同。 “这个我已经跟陈老板说过了，我也知道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可能动自己家的祖坟，我说这件事让我很为难，我根本就没法去做这个思想工作。” 我摇了摇头，道：“陈老板没说别的，他只说要是能把这块地腾给他的话，补偿款按照国家的相关规定一分都不会少，另外他的汉白玉厂子建起来之后，所需要的工人都在咱们乡里面招，他会从南方请专门的师傅过来教技术，学成出徒之后工资一个月按照四百块钱的标准——这比我的工资还要高出那么一点，你们说，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哪还有理由拒绝？” “多……多少？” “一个月，四……四百？” 听到我抛出这么一个重磅炸弹，不出意料的，这些人立刻就坐不住了，要知道坎杖子乡可是国家级贫困乡，对于人均不足一亩地还要靠天吃饭的乡亲们来说，辛辛苦苦种庄稼一年，除去自家留下的口粮，平均一个人一年的纯收入也就一百五十块钱左右，四百块钱，这还仅仅只是一个月的工资，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相比之下，就连绝大多数人挤破脑地都想去的宝安金矿都要差上一大截。 “说句你们可能不是挺爱听的话，咱们乡之所以穷，就是因为除了面朝黄土背朝天以外没有一技之长，而现在恰恰有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摆在面前，这也是我宁可挨骂，甚至是冒着被打的风险也要把你们找来的原因。” 我真诚道：“还有你们也不要误会，以我这段时间和陈老板的接触来看，他并不是一个坏人，之所以选了这块地，说白了，咱们逢年过节为了求点什么还烧香拜佛呢，人家请来一个风水先生想选个风水宝地建厂子也无可厚非，再说，陈老板要不是因此而感觉愧疚，人家凭什么放着现成的工人不招，偏偏愿意花时间也要用咱们乡里的人，还不是为了补偿咱们么，所以说先抛开迁坟这事答应不答应不说，回去以后跟大家伙都解释清楚了，将心比心，咱们别误会了人家，也别因此而记恨人家。” “武乡长，你放心吧，你既然把话都说清楚了，我们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为首的老者站起身来，有些尴尬道：“还有刚才我们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这不也是不知道是这种情况嘛，一时冲动……” “老人家，您就别说了，这我都懂，这事要是放在我身上，我估计八成也会找人家拼命就是了。” 我摆摆手打断他继续说下去，示意我并没有在意，这才笑道：“那今天咱们就说这么多，你们先回去，然后你们大家坐在一起好好商量商量，我也尽量去跟陈老板好好沟通一下，看看他能不能再做一些让步。” 听我这么一说，这些村民顿时露出了些许无地自容的表情，但最终却没有说什么，我也并没有在意，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仅凭一张嘴就让他们对我感恩戴德，事实上如果不是坎杖子乡中学目前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当中，估计我今天说什么也是白搭，因为相比于长篇大论的看不见不着，他们更愿意相信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东西。 送走了这些村民代表之后，刚一回到办公室，我就一屁股瘫在了椅子上，别看我之前在会议室表现的从容不迫，实际上这不比参加一次县委常委会要轻松到哪里去，抛开先前的侮辱谩骂和冷嘲先不说，就是既要表明我从头到尾都是站在他们的立场考虑问题，又要循序渐进的让他们慢慢理解和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这本身就是一件煞费苦心的事情。 当然我并没有为了达到目的而信口雌黄，包括为坎杖子乡提供就业岗位还有四百块钱每月的工资标准在内，这都是当初在奉阳招商的时候，我和陈铜雀就已经提前商量好了的，再说这个工资水平虽然不低，但是相比于目前风头正劲的国企来说还是有不少的差距，更何况像汉白玉切割这种技术类的工种，本身待遇就不会低到哪里去。 不过最令我感到欣慰的是，今天和村民代表的见面非常成功，可以说陈铜雀所提出的交换条件让他们非常心动，我相信如果不是怕迁坟而伤了面子，恐怕地皮的事现在就基本已经谈成了。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今所欠缺的就是给他们一个体面的台阶下，但现在说建祠堂的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要不然的话，好像这都是我提前已经计划好的一样太过明显，更何况太容易的就把问题给解决了，他们又如何对我感恩戴德。 这并不是我有意去耍什么心机，只是从今往后，我不想明明是在办好事办实事，却偏偏牵连到自己的父母遭受无端的唾骂，这是一个身为人子的人之常情。 说到底，之所以大费周章去做这件为难又很可能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和陈铜雀的关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简陋的坟头风吹雨淋毕竟没有祠堂来的体面，再者说来，每年清明的时候都要上坟烧纸，这怎么说也是一种引起火灾的隐患，而祠堂恰好能做到防患于未然。 乡亲们现在不懂没关系，但我希望有那么一天他们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将心比心，便是佛心。 第133章 结拜 成功与失败之间，其实在很多时候只是相隔了那么薄薄的一层面子，所以在刻意沉淀了几天之后，当我再次把这些村民代表召集起来的时候，刚一听我说完陈铜雀准备出资建祠堂的事，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他们便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自此，陈铜雀在坎杖子办汉白玉工厂的最后一道障碍迎刃而解，兴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和村民们签署完补偿协议之后的第二天，他就亲自派车去奉阳把福爷爷给接了过来，本来按照我的想法，我并不打算把我们两个结拜的事情搞的人尽皆知，简简单单的在湖仙居安排一顿，然后请一些诸如杜氏兄弟还有张鹤城这些兄弟朋友到场就行了，结果陈铜雀说什么也不同意，按照他的说法，既然我已经成了他的弟弟，那他当然要趁此机会为我造势，省的到时候总有那么一些不开眼的人把我当软柿子捏。 于是在这位省城大老板的刻意安排之下，饭店虽然还是订在了湖仙居，但整个湘云县几乎所有能上得了台面的政界大佬还有商界精英都收到了请柬，排场之大，甚至连姜雨薇这样的女人在拿到宾客名单的时候也差点被吓到，为此她还特意回了一趟姜家，据说是非常舍不得的穿上了一件从上海凤和祥订制的手工旗袍。 等到结拜的这一天，刚一进湖仙居的大门，面对着大厅坐满已经将近三十桌的客人，挽着我胳膊的姜雨薇脸颊一下子变得通红，对此我倒是会心一笑，被良好家世熏陶出来的姜雨薇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但在这样的场合以这种亲昵的方式出场，这对她而言还是打娘胎里生出来的头一遭，尤其是面对众人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眼含深意的暧昧目光，别说是本身就脸皮薄的姜雨薇，就是我也有些吃不消。 大厅前排最中间的一张桌子是刻意留出来的，等我和姜雨薇落座以后，见其他人还没有来，我忍不住趴到她耳边轻声道：“雨薇，你说将来我们结婚的时候，排场是不是比这还要隆重？” “没个正经，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嫁给你了？” 姜雨薇虽然强自假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她眼角那抹一闪而逝的憧憬却并没有逃过我的法眼，不过对此我却没有点破，而是恰到好处的配合她摆出一副深受打击的可怜模样，最后成功换来了姜雨薇一句让人酥到骨子里的“傻样儿”。 “你放心，迟早我会让你的名字写在我们老武家的户口本上就是了。” 我哈哈一笑道，语气中毫不掩饰身为一个男人的自豪，姜雨薇这样一个女人毕竟是绝大多数的男人所梦寐以求的，所以说能得到她的垂青简直就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稍微沾沾自喜一下也是情有可原。 “油嘴滑舌。” 姜雨薇嗔怪的看了我一眼，俏脸上略显迟疑了一下，然后轻声问道：“常思，你看看这座无虚席的宾客，有没有什么感想？” “能有什么感想，我估计这里面起码有一半人都不知道我是谁。” 我自嘲一笑，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清楚，要说我以我一个坎杖子乡长的面子，想请到其中绝大部分年的人简直痴人说梦，说到底，人家还是冲着陈铜雀和蔡公民的才来的。 “你明白就好，但也不用妄自菲薄，因为就算是拿来狐假虎威，这满大厅里也没多少人能做到你这种程度。” 姜雨薇展颜一笑，道：“常思，其实你大可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的男人并不需要多么的出类拔萃，只要有上进心就好，而恰恰是在这一点上，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这也是我当初之所以倾心于你的原因之一。” “雨薇，我知道很多人在背后笑话你眼瞎，委屈你了。”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在桌子底下用力握了握姜雨薇的手，一直以来在她的“保护”之下，我并没有受到任何来自于她家庭的正面压力，但纸里包不住火，我估计在某个我暂时还触及不到的圈子里，姜雨薇看上了一个穷小子这已经是一个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不公开秘密，虽然当面不能说什么，不过背后里肯定少不了闲言碎语和议论纷纷就是了。 “不委屈。” 姜雨薇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在说什么，而是反手握着我的手，然后展颜一笑。 水滴领，凤眼扣，一袭象牙白锦绣旗袍，一个担得起国色无双的女人。 这一刻，我转头望了一眼座无虚席的满堂宾客，仿佛看到了辽源这座城市上层社会的缩影，没有太多的感想，我只是想单纯的让某些人在十年二十年后看谁是谁非。 大厅里的气氛在蔡公民现身的时候达到了一个高潮，虽然他身后的阵容同样豪华，除了新任湘云县长赵靖川以外，县委副书记邵春江常务副县长薛翰林县委组织部长林长清县委宣传部长赵明，另外还有副县长张鹤城，这些人无一不是在湘云县官场举足轻重的人物，但尽管如此，所有人的目光还是集中在了蔡公民的身上，不过这位不肯离开湘云而去市里高升一步的土皇帝根本就懒得搭理旁人，而是就那么目不斜视的领着半数县委常委径直坐到了前排的一张空桌上。 相比于蔡公民的气势十足，陈铜雀的出场就随意了许多，不过这也是相对而言，事实上以这位省城大老板的财大气粗，在目前的湘云县是当之无愧的首富，这也是他能请得动这么多人的原因。 福爷爷走到台前，称职的当起他人生中的第一回主持人，虽然时间匆忙，但好在因为提前打过招呼，他准备得还算充分，加上陈铜雀在这件事上也花费了不少心血，所以整个过程都没有出任何纰漏，等我和陈铜雀行完了八拜之交以后，大厅里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杜老哥，杜二哥，有没有怪我？” 觥筹交错了一阵，我就找到了同在一张桌子上的杜氏兄弟，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因为不管怎么说，和我最先熟识的还是这兄弟俩，尤其是杜宝平，甚至当初在救姜雨薇的时候我们两个还有过命的交情，按理说就算是结拜为兄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比陈铜雀更有资格。 “小瞧我们兄弟俩了不是？” 杜宝安笑了笑，但很快就抹了一把脸，略带苦涩道：“武老弟，你不够意思。” “宝安！” 杜宝平低喝了一声，然后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道：“宝安喝多了，你别在意……” “杜老哥，你别说了，我心里都明白。” 我打断了杜宝平的话，轻声道：“谁对我好，我心里清楚，说句摸着良心的话，如果不是陈哥提起，我从来没有动过什么结拜的心思，因为我注重的东西是实实在在的，而不是被所谓的道义捆绑而来的形式，当然我这么说不是说陈哥不好，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我的话，他大可不必折腾出这样一个场合，其实我之前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他建议把你们兄弟俩拉上一起，但后来想想我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一方面是因为你们和陈哥之间的关系毕竟没有到那个份上，你们两个又不是为了趋炎附势而违心的人，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想在这种为了我的个人目的而别有用心的场合玷污我们之间的兄弟感情。” “操，我就说嘛，武老弟你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误会了，这回真是误会了，我还以为你瞧不起我哥我俩呢。” 杜宝安顿时眉开眼笑，一旁的杜宝平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露出了几分笑意。 “不过这件事也的确是怪我，最近因为汉白玉厂子的事我一直忙得焦头烂额，就忘了提前跟你们沟通这事。” 我有些愧疚道：“下个月初九是个黄道吉日，两位大哥若是不嫌弃就回坎杖子一趟，不过事先说好了，我可搞不出来这样的排场，顶多就是白酒管够烧鸡管饱。” 说到最后，其实我已经是忍俊不禁，杜氏兄弟先是一楞，既而在面面相觑之后就哈哈大笑。 离开了杜氏兄弟这桌以后，我刚想回到座位，薛翰林就找到了我，然后神色复杂的告诉我，说是有个人要见我，让我跟他走一趟。 出于一种长期以来察言观色而养成的本能，直觉告诉我这有些不对劲，但即便是如此，我还是跟着薛翰林走出湖仙居，等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一眼就知道是谁的女人。 与姜雨薇非常神似，但却并没有想象中雍容华贵的盛气凌人，相反还有几分腹有诗书气自华，只不过眉宇间多了几分久居上位在我理解中大概是高处不胜寒的冷漠。 我头皮一阵发麻，但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走到她身边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阿姨。 第134章 姜雨薇的母亲 我既然想跟姜雨薇在一起，自然对姜家的情况有一个基本的了解，其实这种大家族的崛起除了时运和机遇之外，另一种捷径就是与另一个大家族强强联合，而为了维系彼此双方合作的纽带，政治联姻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肖正梅，据说是奉阳军区某位总参谋长的小女儿，属于是根正苗红的军二代，因为但凡大家族中基本都是心照不宣的“两条腿走路”，所以她并不是军人出身，也许在辽源市这个小地方对她的名字还有些陌生，然而若是提起雍华集团华北地区的掌门人，那可就不是如雷贯耳那么简单，估计在酒桌上，就是市委书记这样的人物都得主动敬酒巴结，因为这家有着军方背景的央企掌管着几乎全国的电力系统，光员工就有十五万之巨，实力在全国五百强中起码也要排在前一百，虽然政商领域不同，但到了肖正梅这个层次，放眼整个辽海省，敢驳她面子的人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不过除此之外，肖正梅还有另一个身份，她就是姜雨薇的母亲，我能跟谁耍心机和城府，却断然不敢对她有半分不敬。 等我毕恭毕敬的喊过一声阿姨之后，肖正梅并没有回头，而是保持这原来的姿势，轻声道：“武常思，男，二十岁，辽海省辽源市静水县人，爷爷原本是民国时期的私塾先生，文革时期曾挨过批斗，险遭迫害致死，奶奶以及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至于你本人，辽源农业技术学校毕业，因为政策原因，先是担任湘云县坎杖子乡副乡长，因为表现突出，一年后破格提拔为乡长，今天和陈铜雀结拜之后，你在湘云官场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话语权，我没说错吧，如果还有，或者我说的哪里不对，你可以纠正和补充。” “没有。”我头皮一阵发麻，一上来就如此强势，我不用想也知道是来者不善。 “对于像你这样的出身来说，只用了一年半左右的时间就当上了乡长，这殊为不易。” 肖正梅语调平静，道：“按理说对于你这样的年轻人我应该持欣赏态度，但身为一个母亲，既然涉及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我就不得不多说两句，不过事先声明，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刺耳，如果想听，这很可能会让你非常不舒服，如果不想听，我也不会强迫你，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当我没来过就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笑道：“阿姨，您说吧。” “年轻人总以为风花雪月就是爱情，这无可厚非，但人活着就不可避免的会为自己着想，这也许不是自私，我不知道你对雨薇的感情是真挚还是充满了心机城府，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虽然不是一个封建到一味讲究门当户对的家长，但却不希望她跟一个毫无根基而且是很有可能居心叵测想攀上我们家高枝的穷小子过一辈子。” 肖正梅淡淡的自嘲一笑，道：“雨薇从小就很聪明，也很听话懂事，起初我以为她只是情窦初开，并不会因此而丧失理智，可是当我知道她回到家取出那件只有在极其重要场合才穿的旗袍，而目的只是为了简单的给你撑门面以后，我才知道不只我错了，就连整个姜家和肖家都错了。” 我皱着眉头，试探着问道：“所以，您今天是来棒打鸳鸯的？” 肖正梅玩味道：“如果我说是呢？” “抱歉，这不可能。” 我摇了摇头，道：“首先，我没有您想的那样趋炎附势，其次，雨薇既然是您的女儿，想必您是了解的，她还没有肤浅到会拿自己终身大事开玩笑的地步，所以除非是她亲自跟我说，否则我是不会放手的。” “哼，你倒是执着。” 肖正梅冷笑道：“不错，以二十岁的年纪就当上了乡长，这在平常人中的确是很了不起的，不过很抱歉，如果仅靠你自己，可以说正县级就是你的极限，也许这在旁人看来高不可攀，但却到不了我正眼看几眼的地步，武常思，你也许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两个人是否合适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情，与地位家境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关系，那么好，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最后能和雨薇修成正果，你可以忍受别人的冷嘲热讽，但连累着我女儿也要被人瞧不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说到底还是回到了起点，那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我自嘲一笑道：“命运这个东西挺有意思，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含着金钥匙出生，但那些所谓的大家族也不是一开始就平白无故的存在，英雄尚且不问出处，所以我一直没觉得自己的家庭到底有什么不好，相反我还很感激和感恩，因为他们即便在最苦难的时候也没有放弃我，反而是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我活了二十年，上医院打针挂吊瓶的次数用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您说我有什么理由不满足的？只是没想到这在您眼里就成了不可饶恕原罪。” “怎么，你还觉得你很无辜？” 肖正梅讥讽道：“我能理解你的愤世嫉俗，因为这样的年轻人我已经见过太多太多，说实话，如果不涉及到我的女儿，我倒是不介意顺手拉你一把，你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您都不会信，因为站在您的角度，已经认定了我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人，我也不想做那些毫无意义的解释，只想跟您说一句话，那就是自从和姜雨薇确定关系的那天起，就只有她甩我的份，万万没有我甩她的道理。” 我正色道：“阿姨，说句您不爱听的话，要是真有把握能劝得动雨薇，您今天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你说的都是事实。” 肖正梅轻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也奇怪，雨薇一向聪明温顺，唯独在你身上死命的钻牛角尖，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也许我这个做母亲的是当局者迷，但即便如此，我也固执的相信我女儿不会看走眼，罢了，吃一堑长一智，就算是跌倒一次，对她而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阿姨，虽然由始至终您说的话都让我很不舒服，但这都是身为一个母亲的人之常情，所以我并不怪您。” 我不卑不亢道：“我知道以您的手腕，想让我举步维艰又不明不白，这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您却并没有这样做，我敬佩您的胸襟，同时也对您十分感激，我不能向您保证什么，我能做的，只是对雨薇情倾其所有而已，这是我对您的承诺。” “呵呵，你可不要把我想得太高尚，如果不是有我女儿拦着，再加上你小子舍命救我女儿证明你起码还算个男人，否则的话，你以为自己会有现在的风光？” 肖正梅语气冰冷道：“你别误会，我们姜家不对你采取什么措施，这并不代表就因此默认你有资格，实际上你最好自求多福雨薇不会甩了你，要不然的话，事实会证明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海市蜃楼罢了。” “就算真到了那么一天，我还是会感激您今天对我说的这些话。” 我憨憨的笑了笑，就算心里再憋屈也得忍住满腔的苦闷，只是因为她是姜雨薇的母亲而已，至于她的身份有多么高贵显赫，又有多么位高权重，这都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无欲则刚。 我承认我很有野心，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从姜家那里得到过什么，在这一点上我问心无愧，所以即便是万夫所指，我也能坦然待之。 今天这场见面的结果，就是肖正梅保持着背对我的姿势离开，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转过身来，更别说正眼看过我一眼。 原地沉默了半晌，我才回到了湖仙居，一袭象牙白旗袍的姜雨薇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不温不火，两只小手捧着一杯茶，等我走到她面前，姜雨薇抬起头，一张娴熟安静的俏脸上绽放出一个温婉的笑容道：“你刚才去哪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 “喝得有点多，去卫生间解决了一下，今天人多，排号来着。” 我笑了笑道：“雨薇，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姜雨薇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拉住我的手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只是刚才注意到很多女人都是珠光宝气，而我始终也没送你什么像样的东西，当然，从陈哥那里借花献佛的不能算，所以有些自惭形秽而已。” 我摸了摸姜雨薇的头，并没有告诉她就在前一刻我还被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给全盘否定过。 “原来是这样啊。” 姜雨薇莞尔一笑道：“其实在商场里我很早就看中了一对耳坠，你要是不心疼半个月工资的话，那等会宴会结束以后你带我去买怎么样。” “刚好，我兜里现在揣着的是一个月的工资。” 我凝视着姜雨薇那张略施粉黛便美得不可方物的脸，轻声道：“不过你确定只要一对不到二百块钱的耳坠吗，什么时候我们姜家大小姐这么容易满足了？” “说的也是啊，难得你肯这么大方一回，的确是不能轻易放过你。” 姜雨薇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认真道：“那就再买一条同等价位的手链吧，事先说好了，你现在心疼的话，要反悔可还来得及。” 第135章 当初事出有因 姜雨薇的家世背景虽然优渥到很多人根本就羡慕不来，但她却是一个非常容易满足的小女人，等从商场出来以后，这位姜家大小姐的耳朵还有手腕上便多了一对耳坠和一条手链，精致是精致了些，只不过和姜雨薇身上的那件旗袍相比就有些相形见绌，不过她到是对此毫不在乎，反而告诉我，说这两件东西远比我“借花献佛”送的那两件更加讨她的喜欢。 温柔乡是英雄冢。 在县城呆了两天，我除了必要的事情之外基本上都是和姜雨薇“厮混”在一起，如果不是崔静宸打来电话说是要来湘云的话，可能我还趴在姜雨薇的床上不肯起来。 从招待所的浴室里洗了个澡，周身上下仅穿着一套内衣的姜雨薇便赤着一双笔直修长的玉腿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极为体贴的帮我把领口整理好，这才问道：“崔姐来湘云又有什么事？” “崔静宸打算跟陈哥做一笔交易，用她手中信和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换取汉白玉厂百分之十五的股权，表面上是为了冰释前嫌主动示好，但我估计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我皱了皱眉头，我和崔哲之间的关系已经水火不容，既然和崔静宸结成了战略同盟，那我当然也会对这位崔家大小姐做一些功课，起码以我的了解来看，就目前来说即便是双方按照一比一的比例互换股份，崔静宸也是吃亏的一方，而以她的精明，我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虽然我和崔姐也算得上是半个闺蜜，但你既然认了陈铜雀当大哥，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就是了。” 姜雨薇轻笑道：“汉白玉这种高档建筑材料在市场上一直都是供不应求，而以陈哥的人脉和经营渠道，短时间内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打开市场，我敢说最多不超过一年，别说是换信和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是再多百分之五，陈哥也是吃了亏的。” “那按你的意思，是不建议陈哥做这笔买卖了？”我看着姜雨薇问道。 “那就看陈哥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姜雨薇摇摇头道：“从表面上来说，短时间内是赚的而长远看来是亏的，这不假，但账不是这么算的，陈哥虽然是省城奉阳首屈一指的大老板，但在目前的辽源市他却没有什么高深的人脉和背景，顶多就是在湘云县有蔡书记等人这样纯靠利益维系的靠山，陈哥如果想仅靠着自己的古玩店和汉白玉工厂这两个产业偏安一隅的话，那就没必要理会崔静宸，不过他要是有野心想要进军整个辽源市的话，在不动用省里关系的前提下，信和集团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毕竟它身为一个老牌公司，论起人脉和背景，这些在辽源市都已经是根深蒂固，而且崔姐还有一层崔家第三代继承人的身份，所以无论到哪，只要是不出了辽源市的地界，想必谁都会卖她三分薄面就是了。” “所以说崔静宸这次来，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 我捏了捏姜雨薇的俏脸，笑道：“那就好办了，本来我对商业这块就是短板，生怕一不小心就着了崔静宸的道，我虽然没什么损失，但毕竟他们两个这次见面是由我牵线搭桥，总不能让陈哥吃亏就是了。” “你呀，不是短板，是压根就没往深处去想。” 姜雨薇嗔怪这看了我一眼，道：“你说实话，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崔姐，你是不是对她有忌惮？” “有一点。” 我点点头，没有否认，从仅有的两次接触来看，崔静宸这个人非常有心机和城府，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谓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点从陈铜雀即将谈成汉白玉这个项目的时候，她能够当机立断的动用省里关系先把矿脉划到保护区里就能看得出来，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对于同样一件事，“朝令夕改”不仅是给对方惹麻烦，一个掌握不好，这条苦心经营的线可能就断了，可以说，如果不是陈铜雀同样人脉关系了得的话，估计到最后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定，所以崔静宸能成为信和集团这样大公司的执行董事，所凭借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世背景那么简单。 姜雨薇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我说她有一本《经济战略与隐性投资》，叫我回坎杖子时候拿着，至于能不能吃透里面的门门道道，这位姜家大小姐显然是对我极有信心。 从招待所出来以后，先是把姜雨薇送回了宿舍，然后我就来到了和崔静宸前两次见面的茶楼，等过了约定的时间近一个小时，崔静宸才姗姗来迟的推门而入，然后面目表情的告诉我说她有事耽搁了。 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茶，先不说崔静宸本身八成可能就是故意迟到的，当初为了有事等蔡公民的答复，我可是足足等了两天，所以这区区一个小时的确算不上什么，况且崔静宸在整个辽源市的上层圈子也算得上是个人物，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在这个问题追究，而是问道：“我大哥投资这个汉白玉工厂的初期投资只有一千四百万，这虽然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但我知道对崔姐你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不过信和集团到底是一家总资产超过两千万的公司，百分之二十换百分之十五，这不是亏大了？” “亏不亏是我的事，这不需要你来操心，总之这笔买卖谈成了，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崔静宸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不过你现在既然成了陈老板的弟弟，想必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只希望你不要狮子大开口就好。” 我挤眉弄眼道：“崔姐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咱俩当初可是差一点就出去开房深入交流的关系，如果这点小事也要报酬的话，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哟呵，这才多久没见，敢跟崔姐油嘴滑舌了？” 崔静宸不以为忤，摆了摆手道：“说正事，我今天之所以来找你，想跟陈老板谈笔买卖是一方面，顺便也想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你当初之所以来坎杖子，可不是我弟弟单纯的想解决户口问题那么简单。” 我疑惑问道：“崔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么跟你说吧，其实当初宝安金矿死了人的事，我弟弟是一早就知道的。” 崔静宸正色道：“之所以用一个副科级的职位就把你勾到了坎杖子，目的就是为了设计让你背这个黑锅，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打算把你往死里整。” 第136章 合作前的意外 很长时间以来，我偶尔间总会想到一个问题。 虽然我和姜雨薇已经冰释前嫌，但当初在毕业舞会的时候，那个场景我始终不敢忘，这并不是小肚鸡肠，纯粹只是印象非常深刻而已，我记得那时在听到姜雨薇是纯粹的“利用”我以后，崔哲曾经非常嚣张的弹了一下杯子，然后说他要和我玩一个游戏。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更何况崔哲早就看我不顺眼，所以我估计他是要对我耍什么阴谋诡计，只是一直以来我都很顺风顺水，唯一给我添堵找麻烦的只有王勇一个人，所以我以为这就是崔哲在后面捣鬼，只是苦于王勇已经被判刑，加上又不愿意见我，我也就没有办法从他口中得到证实罢了。 直到从崔静宸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我这才恍然大悟的明白，原来当初用一个副科级的职位把我“钓”到坎杖子，这彻头彻尾就是一个阴谋，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背黑锅，从而让我在农校三年的努力都变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实话，从一开始我对崔哲的印象并不怎么好，人品不行的是一方面，最中要的是我一直把他当成一个顶着“富家子弟”光环的草包，除了仗着家世作威作福以外并没有什么本事，但现实却狠狠的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先不说这个计谋设计的丝丝入扣，如果不是我福大命大差点阴沟里翻船，就是能够揣摩到我的心思，这也足以证明这位崔家大少颇有心机。 当然，崔静宸之所以“好心”告诉我这件事情，这并非是她吃饱了撑的大发善心，而是纯粹为了让我更加记恨崔哲而已，不过由此可见，这对崔家姐弟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如今陈铜雀已经是我的结拜大哥，我猜崔静宸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要不然也的话，她大可以前两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我，至于她说什么自己也是刚刚才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听听也就算了，没有必要太认真。 人逢喜事精神爽，因为陈铜雀的缘故，我在湘云县目前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所以对于崔家大小姐的主动示好，我也不至于受宠若惊，再说这本事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情,稍微动脑就能想通。 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崔静宸既然解答了一个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尽管是无心插柳，但就像姜雨薇所说的，这位崔家大小姐毕竟在辽源市算得上根深蒂固，陈铜雀和她达成合作关系也不算是一件坏事，所以在和崔静宸分开以后，我就直接找到了陈铜雀，只不过在传达完崔静宸想要合作的信号之后，我并没有把姜雨薇的那番分析和盘托出，说到底，陈铜雀到底是垄断了省城钢材市场半壁江山的大老板，在商业头脑这一块，还轮不到我来指手画脚，更何况他有自己的打算也说不定。 “正好，今天下午黄少风就能回到湘云，好歹我也算是半个主人，呆会你到湖仙居订个包房，晚上把崔静宸约出来，顺便把黄少风也叫上一起，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未来汉白玉厂的掌舵人，我也想看看他在这种场合表现如何。” 陈铜雀笑了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崔静宸也是个急性子，才说了几天的事情，还没等我找到她，自己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怎么，你是想把这件事全权交给黄少风处理？” 内心震惊于陈铜雀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还是小心提醒道：“那家伙虽然是留美高材生，我也承认他在课余时间那几次资本运作堪称惊艳，但国内的经济环境毕竟和美国不同，他所学的那一套未必就一定能在崔静宸身上奏效，再说，这样会不会显得有些不够尊重？” “如果连一个崔静宸都搞不定，那还不如趁早滚蛋算了。” 陈铜雀漫不经心道：“我的根基实在奉阳而不是在湘云，虽然未来有可能会把重心向这边转移，但绝对不是现在，黄少风要是不向我证明点什么，我凭什么放心的把这么重要的产业交给他打理？” “你这么说，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我点点头，基本赞同了陈铜雀的提议，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陈铜雀既然对黄少风的母亲照顾有加，又给他提供了这样一个可以施展才华的平台，黄少风自然也要拿出点本事证明自己，不过这样一来，我倒是很期待他和崔静宸的交锋。 晚上我把刚下车不久的黄少风带到了湖仙居，这回崔静宸倒是没敢摆和我见面时候的架子，几乎是提前五分钟就到了，不过身边却跟着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名字叫刘海，西装革履神情倨傲，在听说陈铜雀有事没来之后，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黄少风虽然在国外留学生的圈子里如雷贯耳，但在国内却是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注意到崔静宸的脸色有些疑惑，我估计他对黄少风也是一无所知，不过我也没有主动去介绍这位留美高材生的身份，双方落座之后都在细心观察，然而还没等正式谈上买卖，包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然后醉眼朦胧的杜宝安就走了进来，按照他的说法，就是原本在和几个狐朋狗友炸金花，一听老板娘说我来了，这才过来看看。 兴许是喝醉了的缘故，杜宝安在打完招呼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桌子前唾沫横飞，根本就没拿自己当外人，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略显尴尬的跟崔静宸解释了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在这位崔家大小姐并没有在意，只不过她带来的那个男人脸色就更难看了几分。 今天的主角毕竟是黄少风和崔静宸，所以我就劝杜宝安少说两句，但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这位目前在湘云商界也算有头有脸的小爷手一抖，那杯特意点的五粮液就洒到了刘海的身上，这下就好比是捅了马蜂窝，刘海本能的一下子站起来，然后破口大骂道：“操，你他妈是眼瞎？” “一件衣服，有什么大不了的，赔给你就是了。” 杜宝安打了个酒嗝，似乎是压根就没把这事当回事，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杜宝安并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估计是对方态度实在太恶劣，所以他也有些不舒服罢了。 我神情自若假装没看见，反观黄少风倒是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崔静宸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而又生气的神色，虽然是杜宝安不对在先，但我估计刘海如此有失风度也让这位崔家大小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赔？你知道这套衣服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偏偏有些人就是不知死活，刘海在气急败坏之下，一把就推在了杜宝安的肩膀上，只听“砰”的一声，原本就已经喝了不少酒的杜宝安一个重心不稳，然后就撞翻椅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见到这一幕，我原本还若无其事的表情就慢慢冷了下来，先是扶起了摔得七荤八素的杜宝安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我就一把拽过刘海的脖领子，二话不说就把他给丢到了地上，还没等刘海反应过来，我就抄起一瓶五粮液全部倒在了他的身上，从头到脚淋了一遍，我才转过头望着杜宝安，询问道：“二哥，一瓶够不够？” 缓过劲来的杜宝安嘿嘿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你们他妈的这是找死？” 还没等我拿起另外一瓶五粮液，刘海一把就推开我的手，然后站起身来看着崔静宸叫嚣道：“崔姐，别说我不给你面子，今天不管他们是谁，我都要弄死他们。” 崔静宸脸色冰冷道：“随便，反正你想出气我不拦你，我也想看看你到底怎么弄死他们，不过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别以为自己到了湘云这个小县城就可以高人一等，言尽于此，至于最后出口恶气还是吃不了兜着走，我没闲心替你自求多福。” “好，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刘海面色狰狞的看了我和杜宝安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了出去，我擦擦手坐会椅子上，看着已经脸色铁青的崔静宸问道：“崔姐，这小子什么来路，怎么从进屋开始就感觉他看我们不太顺眼？” “呵呵，董事会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毕竟是涉及到公司百分之二十股权的重大变更，所以派一个跟班过来也很正常。” 崔静宸苦笑道：“大概是平日里有老子罩着不知天高地厚惯了，以为自己是陈老板那个级别的人物，这不，本来就因为陈老板没来觉得自己没收到重视而窝火呢，你们偏偏还火上浇油，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这小子虽然是个酒囊饭袋，但从湘云县也认识几个道上的大哥，要不然咱们改天再谈也行。” “不用了，如果真按你说的那样，你该担心的人是他才对。”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一头雾水的崔静宸一眼，没有过多的解释。 等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头上有疤的男子一脚踹开了门，恶狠狠的走进来道：“我他妈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他妈惹到我兄弟头上了？” “疤爷，别来无恙？” 我翘起二郎腿，老神在在道：“你说的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就是我，你老人家就把道道划出来说想怎么办吧。” “武……武爷？” 原本气势汹汹的疤爷顿时呆若木鸡，伫立在桌子旁占也不是坐也不是，格外凄凉。 第137章 谈崩了 自从豹爷被抓并且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监狱里以后，在湘云县，疤爷在道上就成了只手遮天的人物，但尽管如此，对他而言有些人该忌惮还得忌惮，因为他根本就惹不起。 要知道当初姜思华既然敢对着整个湘云县的道上人物大放厥词，那当然有他的底气，在姜家这种庞然大物面前，疤爷就是再不甘心也没办法，只不过恰巧当时阴差阳错我也在场，所以借着姜思华这位姜家大少的狐假虎威，疤爷对我也是颇为忌惮。 事实上疤爷也曾经托三子找过我两次，言语之间极尽讨好之意，只不过我不想和这位大哥级人物有什么瓜葛，所以都婉转的拒绝了，却没想到今天会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场合见了面。 一声“武爷”叫出口，不只刘海呆立当场，就连崔静宸都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至于黄少风，这位留美高材生从一进屋开始就一直是波澜不惊，最起码从表面上，我没法推断出来他的心里活动到底如何。 “武爷这个称呼我可不敢当。” 我摆了摆手，问道：“疤爷今天来是打算替人出头的？” “哪能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疤爷干笑了两声，冲着刘海使眼色道：“既然都认识，就当给我个面子，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就不必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伤和气了吧？” “疤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海脸色无比难堪，指着自己从头到脚满是酒渍的狼狈样子道：“我在辽源市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身名贵西装报废也就算了，关键是丢了天大的面子受了奇耻大辱，你就让我这么算了？” “不算了你还想怎样？” 被刘海当众拒绝，疤爷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但似乎是碍于其他原因，他还是拍了拍刘海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道：“兄弟，听我一句劝，这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今天要是非较这个劲不可，恕我无能为力，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你以为他是姜思华？” 刘海面色狰狞道：“一个屁大点的乡长而已，今天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够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崔静宸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刘海的大放厥词，脸色冰冷道：“孤陋寡闻的蠢货，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然后给我记住了，这位就是你口中那位姜家大少亲口承认的妹夫，刘海，你要是明白自己现在有多丢人现眼，就赶紧给我滚出去！” “崔……崔姐，你说的都是真的？” 刘海一屁股瘫软在地上，一脸的难以置信，其实从刚才疤爷示弱的开始，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刘海虽然表面上一副不甘心的嚣张跋扈，实际上根本就是在没底气的虚张声势，现在被崔静宸这么一骂，他顿时脸色刷白，望着我的眼神竟然充满了恐惧。 我懒得和这种人计较，挥了挥手，让疤爷拖着几乎已经站不稳的刘海离开，这才疑惑着问崔静宸道：“崔姐，雨薇他哥……很出名吗？” “怎么，你不知道？” 崔静宸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解释道：“这么跟你说吧，在辽源市这一亩三分地上，就是再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在姜思华面前也得夹着尾巴做人，区区一个刘海，呵呵，不提也罢。” “那照你这么说，以后在辽源市，我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我表面上虽然假装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实际上在心里面，我实在没办法把那个在姜雨薇面前近乎于低三下四的哥哥和崔静宸口中不可一世的纨绔大少联系在一起。 “你要是愿意挥霍这层关系，我也不拦着你。” 崔静宸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站起身来道：“我先去一趟卫生间，等会回来，咱们是不是可以进入正题了？” “那当然，咱们今天本来就是为这个来的嘛！”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崔静宸一眼，并没有揭穿她那点小心思，别看刚才这位崔家大小姐没有给刘海留丝毫的颜面，实际上那都是为了给他解围，说白了那番姿态就是做给我们看的，现在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她当然要出去安抚一下，不管怎么说刘海的父亲也是信和集团里一位份量不轻的董事，我猜崔静宸也怕回去以后闹出误会从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二哥，你刚才是故意的？” 等崔静宸出去以后，我问杜宝安道，跟他喝过酒也不是一回两回，他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就算是真喝多了，他也不至于干出把酒弄到人家衣服上的事来。 “一进门就发现这小子看着你一脸不爽，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杜宝安打了一个酒嗝，并没有否认，而是嘟囔道：“反正我是看不惯，就是没想到这孙子还他妈真敢动手。” “你可真行。” 听杜宝安这么一说我顿时哭笑不得，不过幸好没出什么乱子，检查了一下刘海刚才推那一把并没有什么事，我就把杜宝安“送”给了那位关系不错的老板娘，咐完她好好照顾杜宝安以后，等回到包厢里的时候恰好崔静宸也回来了，于是也就没有废话，简单的客套一番双方就直接进入正题。 “对于这次合作，我们信和集团是非常的重视，当然，为了表示诚意，我们愿意以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换取贵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不知道黄经理意下如何？” 崔静宸轻启朱唇，并没有藏着掖着，而是一开始就把合作条件摆上了桌面。 “对于贵集团的诚意我丝毫没有怀疑，不过我首先要问一个问题。” 出乎我的意料，黄少风并没有立即答应这个看似优厚的条件，反而是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道：“我手里有一份第三方权威机构对贵集团的评估资料，按照上面的内容显示，崔小姐个人占了其中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我首先要确定一点的是，这次的股权交换到底是崔小姐的个人行为，还是经过董事会的决定，由大家出资的共同行为？” 崔静宸皱了皱眉，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黄少风淡淡一笑，解释道：“想必崔小姐也明白，就是没有贵集团的融资，以我老板的实力要把这个公司搞起来也完全不是问题，之所以答应谈这笔交易，说白了还是看中了贵集团在辽源市的人脉和影响力，不过这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如果结构太过复杂的话，那就意味着一旦股权交换之后，我们的股东就不止是崔小姐一个人，我这么说，崔小姐应该能明白我什么意思。” “怎么，怕对你们公司的决策和运作指手画脚？” 崔静宸冷笑道：“年纪不大，想得还真多，不过告诉你也无妨，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全部由我来出，所以你大可放心，除非你是个草包，否则我不会跟陈老板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就是了。” “如此一来，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黄少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似乎是对崔静宸的冷嘲热讽完全没有在意，而是继续道：“既然崔小姐如此开诚布公，我也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实际上对于贵集团要求的交换我公司百分之十五股份的要求，我认为这有待商榷。” 崔静宸好看的眉毛一挑，道：“黄经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百分之十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价码。”黄少风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百分之十，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崔静宸愣了一下，然后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黄少风道：“你知道现在信和集团的资产是多少？多了不说，三千万我还是敢打包票的，而你们公司又值多少？区区不到一千五百万而已，黄经理，你这样漫天要价，未必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 黄少风正色道：“说句不好听的话，汉白玉这个项目在目前的市场上来说近乎于垄断经营，未来的利润极其可观，如果不是看中了这一点，想必崔小姐也不会割爱手中的股份折价交换，但你这种融资方式完全就是坐享其成，事实上百分之八是我可以接受的合理下限，之所以同意百分之十，这还是看在了武乡长的面子上。” “这是陈老板的意思吗？”崔静宸很平静的问道。 黄少风笑了笑，道：“不是，不过我老板已经把这次和崔小姐的合作事宜全权交给我负责，这是我的意见。”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崔静宸的语气虽然还是很平静，但我看得出来她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没有。”黄少风很笃定的摇了摇头道。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崔静宸眯起眼睛道：“希望黄经理回去以后能够给陈老板一个合理的解释，并不是我没有诚意，而是某人压根就没瞧得起我，既然如此，咱们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崔静宸说完以后就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去，黄少风也丝毫不以为意，而是慢条斯理的收拾资料，我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可以说从头到尾我都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暗暗观察着这位留美高材生，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黄少风的表现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我沉默的看了他半晌，最后冷不丁说道：“黄少风，看不出来，你的野心不小啊。” 第138章 崔静宸有麻烦了 但凡是有点本事的人多少都有那么一点野心，在我看来黄少风也不例外，只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的野心居然会大到如此地步。 有一件事崔静宸并不知道，其实对于这次合作，陈铜雀能接受的心里底线是两成股份的等数交换，只不过主动提出了百分之十五的份额，我不知道这位崔家大小姐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然而为了测试黄少风的能力到底有几斤几两，陈铜雀在来之前曾答应过黄少风，只要最后的成交结果低于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那么无论余下来多少，都将转到他的名下，我原本以为黄少风顶多也就能省出来两三个百分点的样子，却没想到他一下子狮子大开口就抹去了百分之五，这其中固然有他心高气傲不想多一个人对他指手画脚的成分在，但也因此暴露了他的野心。 百分之五的股权是什么概念，按照陈铜雀前期投资一千四百万来算，这足足有七十万之巨，而随着汉白玉这个项目逐渐走上正轨，这些股份的价值还会随之水涨船高，起码在我看来，将来翻一翻是不成什么问题，再加上每年的分红和奖金，这位连毕业证都没拿到手的留美高材生身价甚至和南方沿海一些一线公司的总经理相比也不遑多让。 “野心？” 把资料整理好放进公文包的黄少风揉了揉太阳穴，轻描淡写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既然吃了陈老板这碗饭，那就不能吃里爬外，再说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跟崔小姐非亲非故的，我就算没有陈老板许诺的股份，好歹也知道他是我恩人的结拜大哥，至于我自己，野心算不上，反正总有一天陈老板会知道什么叫物超所值。” “这么有自信？” 我呵呵一笑道：“那你还把人家崔大小姐逼成这样，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无所谓。” 黄少风耸耸肩，道：“就算没有她，我们这个项目又不是做不起来，汉白玉现在是纯粹的卖方市场，我实在想不出不赚钱的理由，要不然崔小姐也不会先使绊子不成，回过头来就算厚着脸皮也要坐享其成来分一杯羹，这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既然有这样的底气，我凭什么不赌一回，输了又没什么损失，再说这本身就不是一锤子买卖，没有三两个回合的交锋是定不下来的。” “想法是好，但你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 我摇了摇头道：“我大哥既然答应跟陈小姐合作，那自然有他的理由，国内的经济大环境和你念书的美国不一样，不讲究在商言商那一套，等你以后接触得多了就会明白，当生意做到一定程度，面对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我没办法给你解释太多，总之一句话，这笔买卖的结局注定是皆大欢喜，如果你做不到，自然会有人替你做到。” “有……有这么复杂？”黄少风破天荒的错愕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我并不是在开玩笑，然后便低着头开始若有所思。 我笑而不语，论起经营管理和营销手段，黄少风大概能把我甩出好几十条街，但要是论起人情世故，这位留美高材生的确还是嫩了点。 和我预想中的一样，刚一走出湖仙居的大门，一辆桑塔纳就停在了我的面前，车窗摇下，露出崔静宸面无表情的俏脸，然后这位崔家大小姐便叫我上车，语气中夹杂着不加修饰的怒意，我赶紧陪出一张笑脸，让黄少风先回去，这才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一路风驰电掣，等车开到了郊区，崔静宸一脚急刹停在了大桥边，然后冷笑道：“说说吧，陈老板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派一个毛头小子来试探我的底线？” “哪能啊，崔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哥现在为了建厂子的事一直在跑手续，虽说有蔡书记发话是不假，但小鬼难缠的道理你也知道，又涉及到工商和土地那些部门，以后都还要经常打交道，这不怠慢了谁都不好。” 我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把黄少风留美高材生的身份简单解释了一遍，这才道：“黄经理也是刚回来，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不过你放心，俗话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崔姐既然抱着诚意从市里赶过来，我总不能让你吃亏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 崔静宸脸色稍霁，问道：“那就按事先说好的百分之十五？” “崔姐，明人不说暗话，黄经理虽然说话是不客气了点，但却不是没有几分道理，从长远来看，百分之十五的确是有些多了。” 我正色道：“今天坐在车里的就咱俩，我别的不敢跟你保证，顶多一年，哪怕就是百分之十的股份，也比你现在手里信和集团这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要值钱得多，再说了，你之所以这么急着要跟我大哥合作，恐怕也不单单是为了钱吧？”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崔静宸叹了一口气，道：“前一阵我姥爷过生日，算上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去了不少人，也许是喝多了，其中一个不远不近的亲戚无意间说漏了嘴，大概的意思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家的这些锅碗瓢盆还得由崔哲这个能够继承户口本的来接班，说我不择手段也好，说我急功近利也罢，只要能和陈老板这样的人物攀上关系，这样就算不能打消他们的想法，但起码也会重新慎重考虑一下，实话跟你说，刚才我虽然表现的比较硬气，实际上就算是只有百分之十，我也是打算接受的。” “呵呵，看来崔哲最近的表现不错，都能把你逼到这个份上了？” 我皱了皱眉，越是大家族越是对重男轻女这个观念根深蒂固，站在老一辈的角度这无可厚非，崔静宸就是表现得再优秀，只要崔哲不是那么差强人意，那么她在争夺继承人的较量中就会一直处于下风。 不过说起来崔静宸也是一个挺可怜的女人，原本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不说，在事业上也是顺风顺水，纵观她的成长轨迹，虽然其中不乏家族势力推波助澜，但崔静宸能够成为辽源商界有名的女强人，这其中多半还是靠她自身的努力拼搏和聪明才智，可以这么说，如果按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起码在她父亲这一脉，崔家能迈上一个新台阶也说不定，可偏偏就莫名其妙的冒出来崔哲这样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弟弟，谁也不可能接受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被他人夺走，更何况崔静宸和崔哲这个所谓的弟弟根本就没有半分亲情，所以这姐弟俩之间水火不容也就再说难免。 我听说崔静宸原本有一个非常不错的男朋友，虽然家世背景一般，但却非常有才华，可惜在崔哲出现在崔家之后，崔静宸就果断的分了手，原因就是不想触动长辈们敏感的神经。 毕竟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崔静宸也没有隐瞒，按照她的说法，似乎是为了弥补从小抛弃这位崔家大少爷的愧疚，把崔哲提拔为副科级已经摆上了日程，要知道在市一级，一个副科并不比我这个县一级的正科差到哪里去，而且尤为重要的是，正科提副县这个坎儿在市级并不存在，所以从长远来看，崔哲想爬得快又爬得比我高，只要有崔家这个后盾在，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 和崔静宸分开以后我心事重重，从初次认识到现在，她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非常强势和自信，但现在我却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惶恐，这就证明崔哲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说句不好听点的话，崔静宸现在在家族中的地位恐怕已经岌岌可危，这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说实话，对于崔静宸的要求我并不能帮上太多忙，一方面这位崔家大小姐不想亏本太多，另一方面，陈铜雀虽然是我的结拜大哥，可是我却没有资格去对他的个人财产指手画脚，事实上从一开始，对于这次双方的合作我就打定主意只当一个牵线搭桥的看客，这一点并不会因为崔静宸陷入困境而改变。 回到招待所，先是和姜雨薇亲热了一番之后，趁着她去洗澡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陈铜雀去了一个电话，简单的把今晚黄少风的表现说了一遍，陈铜雀就问我对这位留美高材生的评价如何。 我并没有隐瞒，事实上如果抛开上升到省里某位领导面子的因素不谈，黄少风今晚的表现可谓无可挑剔，只是对于他苛刻到百分之十的价码颇有微辞，因为不管怎么说，陈铜雀出售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都是定局，区别只是转到黄少风名下的那部分近乎于白送而已。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承认我个人对黄少风很欣赏，但这并不妨碍我给陈铜雀提个醒，毕竟亲疏有别，他才是我的结拜大哥。 “常思，我想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 在听我说完以后，电话那头的陈铜雀沉默了半晌，说道：“我是对黄少风承诺差价的股份给他不假，不过却被他拒绝了——也不能说是拒绝，因为按照他的要求，这部分股份会写上你的名字。” 第139章 崔静宸的推心置腹 黄子浩虽然在人品上稍微欠缺了一点，但他却养了一个好儿子。 按照陈铜雀的说法，他之所以如此器重黄少风，能力和头脑只占很小的一方面，最重要的是黄少风懂得知恩图报，也正是听陈铜雀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原来这位留美高材生之所以在崔静宸身上如此“小肚鸡肠”，其实并不是为了他自己，不过就这样随随便便把价值七十万的股份送人，我除了佩服黄少风的魄力以外，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要知道在官场上我已经见过了太多的世态炎凉，所谓的人情也不过是互相之间各种形态利益的等价交换，黄少风能做到这种程度，这在出乎我意料的同时也让我深感震惊。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决定明天跟黄少风好好的谈一谈，无功不受禄，不管最后和崔静宸的合作能省下多少股份，我都是绝对不会要的，一方面是因为纪律摆在那里，既然身为国家干部，那就不能持有任何商业股份，另一方面，说白了我除了把他引荐给陈铜雀以外并没有做什么，也就是说他之所以能得到这位省城大老板的赏识，这完全靠得是他自己的能力和价值，所以面对这样一份大礼，别说受之有愧，起码不会心安理得就是了。 披着浴巾的姜雨薇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着我问道：“常思，想什么呢？” “没什么，兴许是见惯了世态炎凉，突然遇到那么一个不狼心狗肺的人，有些不适应罢了。” 我叹了一口气，简单把黄少风和崔静宸见面，以及要把股份转让给我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才道：“不过这样也好，起码黄少风不是一个见利忘义的人，今天他既然能对我感恩戴德，想来以后也不会为了什么心动的筹码而背叛我大哥，这样挺好。” “你啊，是不是因为我给的你压力太大了，所以除了陈哥和杜氏兄弟这些可以掏心挖肺的少数人以外，你都习惯性的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姜雨薇爬上床，低头理了理我额头前面的头发，轻声道：“你这样风声鹤唳的活着，不累吗？” “不累，而且这跟你所说的压力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我摇了摇头，回答得无比干脆，说实话，在进入官场以前，我也曾经很天真的以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会很简单，但在经历了谢文媛事件和坎杖子乡矿难事件之后，这种随随便便为了一个简单的理由就可以处心积虑把人往死里整的事，对我而言并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么简单。 曾经我不只一次的问过我自己，我和崔哲有什么深仇大恨么，答案是没有，我和他之间撑死了也就是些争风吃醋的鸡毛蒜皮，如果说非要有错的话，那就是我们都看上了同一个女人，只不过崔哲的动机并不单纯，对他而言，如果姜雨薇不是顶着姜家大小姐这样一个光环，那对他的吸引了来说恐怕连谢文媛都不如，但正因为如此，这也恰恰正是我所不能容忍的地方。 亵渎，这种用来发泄的阴暗面谁都会有，就算是我，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我也没少幻想过把谢文媛和姜雨薇这样的女人压在身下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想归想，只要不说出来就是人之常情，可是当崔哲肆无忌惮的从我面前说出那样一番近乎侮辱的话来，那就已经伤到了我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我虽然从小在农村长大，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骨气，说粗俗一点，不管是谁听到旁人说怎么祸害自家娘们，估计是个大老爷们就忍不了，所以即便我明知道揍崔哲是一个错误，但我还是义无反顾的把这位崔家大少给狠狠的打了一顿。 姜雨薇还想说什么，但我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伴随着一声低吼，我一个翻身就把这位姜家大小姐压在了身下，论起压力什么的，哪有我一百五十斤的体重来得实在，姜雨薇和我也算是“老夫老妻”了，见到我脸上坏坏的笑容顿时羞红了脸，但却并没有反抗，而是摆出一副任我施为的乖巧模样。 不得不说，能放着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女人给她留底线这么长时间，我在佩服自己忍耐力的同时也深感憋屈，好在离姜雨薇过生日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也期待着那种压抑到如火山喷发的感觉到底是如何的酣畅淋漓。 一觉醒来，看着海棠春睡的姜雨薇，我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等给她买了一份豆浆油条放在桌子上以后，我这才心满意足的找到了黄少风，花费了大概不到一个小时的苦口婆心，这位留美高材生终于放弃了原本的想法，也同意在和崔静宸的谈判中不再掺杂与个人无关的因素。 大概是仍然偏执而又固执的把我当他的救命恩人，黄少风在谈话中并没有隐瞒什么，他向我坦白说其实他手里早就有一份关于信和集团的详细资料，里面无论是对财务还是经营状况都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可以这么说，以目前信和集团的规模和发展前景来看，陈铜雀付出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并不吃亏，如果两家公司能够达成战略伙伴的合作关系，在资源共享以及互补上相互协作，这无疑是一种双赢，所以基于这种考虑，如果排除掉是为了给我争取股份的因素，那么对于崔静宸来说，折价一半换取百分之十的股份，这对她而言的确是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天晚上，在我的牵线搭桥之下，前一天晚上不欢而散的两人又重新坐到了一起，既然不用再继续“考察”黄少风，加上也不想因为我的存在让双方都有所顾忌，所以我并没有参与其中，而是让崔静宸和黄少风自由发挥，至于两人之间会不会私底下达成什么协议，前者我不敢保证，至少后者我还是信心十足。 大概三十分钟之后，一脸容光焕发的崔静宸率先走了出来，瞥了一眼身后风轻云淡的黄少风，这位崔家大小姐顾盼生姿道：“常思，等会陪姐出去走走？” “大晚上的，又是孤男寡女，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吃了？” 我调笑道，不过话虽如此，我还是示意黄少风先回去，这才跟着崔静宸走出了湖仙居，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位崔家大小姐并没有像前一天晚上那样开车兜风，而是就这么溜达着走进了附近的公园。 夏末秋初的傍晚，漫步在林荫小道上，偶尔吹来一阵令人神清气爽的凉风，穿着一身职业套裙的崔静宸背着手走在前面，仅仅是一个曲线妖娆的背影就足以令一个男人生出无尽遐想。 平心而论，崔静宸是一个绝美的女人，和姜雨薇的知性大气不一样，也许是久在商场打拼的缘故，在这位崔家大小姐的身上沉淀出了一种成熟和妩媚，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般诱人，最能激发起一个男人心底里的征服欲，我自然也不例外，可惜我已经有了姜雨薇，否则我倒是不介意和崔静宸发生点什么故事，但尽管如此，这也并不妨碍我用眼神在她身上吃些无关紧要的豆腐。 “常思，这次多谢你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脚步的崔静宸幽幽叹了一口气，道：“百分之十三的股份，我知道如果不是你的话，这个姓黄的肯定不肯撒口，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心志也是够坚定的，我就算费尽心机，甚至当面承诺给他一笔不菲的回扣都不为所动，陈老板是从哪找来这么厉害的一个角色？” “我说是自投罗网来的，你信吗？” 我打了个哈哈，果然见到崔静宸一脸你别逗我的滑稽表情，我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问道：“崔姐，你在家族里面，现在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麻烦很大吗？” 崔静宸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事到如今我真的没有必要瞒你，崔哲虽然到现在也没有认祖归宗，但自从他回到我们家以后，我在家族中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这倒不是说没有亲情，只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最后真的让崔哲继承了家业，那我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努力都成了替他赚钱打工，所以这次能够和陈老板搭上关系，这对我而言真的非常重要。” “崔哲这小子，也真够不是人的，连骨肉亲情也拿来做要挟父母的资本。” 我嗤之以鼻道，以我对崔哲的了解，这小子之所以迟迟不认祖归宗，说白了就是利用家人的愧疚而达到自己的目的，毕竟在老一辈的封建思想中，他才是唯一能够继承父母户口本的男性继承人，不过也正是如此，他才如此的有恃无恐，想必崔哲的姥爷当初为了他那屁大点的小事，甚至不惜搭上天大的人情也要把坎杖子这个职位调成副科，估计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正因为如此，尽管他是我名义上的弟弟，我也不甘心输在这样一个人手中。” 崔静宸咬了咬牙，然后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轻声问道：“常思，我承认从最一开始我并没有瞧得起你，之所以借着林部长的关系把你找来，无非也就是为了汉白玉矿脉这件事，因为在当初的时候，这个项目远比和陈铜雀搭上关系要重要得多，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有没有怪我？” 第140章 怂恿 崔静宸问了一个让我很难回答的问题，尽管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我还是摇了摇头，然后告诉这位崔家大小姐我并没有怪她。 说没有芥蒂那是假的，只不过这种心态也算是一种人之常情。 在旁观者看来，尤其是在上位者看来，兴许是高处不胜寒的缘故，在某一领域面对不如自己的人的时候，总是心存一种再平常不过的优越感，比如陈铜雀压根就不把黄三爷放在眼里，又比如蔡公民对我们这些基层干部可以肆无忌惮的指手画脚，这并非是心存恶意，即便是我，在乡里面对其他乡干部的时候，也是在潜意识里不自觉的就有那么一些颐气指使，所以站在崔静宸的角度来说，她当初那样看待我也没有什么不对。 买卖做到一定程度就想扩大经营，当上了副科就想更进一步当上正科，无论在商界还是政界，甚至是在见不得光的社会阴暗面，这其中一个个门槛折射出不同衡量标准但却真实存在的森严等级，所谓人分三六九等大抵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只不过身在其中，那些酸甜苦辣也只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自卑，是一个可笑的字眼。 命运，是一个荒诞不经的玩笑。 我承认我和崔静宸之间的差距很悬殊，事实上以前我也从未想过会和这样一位崔家大小姐有任何交集，再说我也压根就没想过要卑躬屈膝从她那里达到什么鲤鱼跃龙门的目的，所以在面对崔静宸的时候，可以毫不心虚的坦然处之。 听到我说不在意，崔静宸长出了一口气，笑道：“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姐是信了，再说，你要真是个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男人，我估计姜雨薇也不会对你青眼相加，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个进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生米做成熟饭？” “咳咳。” 我的脸不自觉的微微抽搐了两下，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道：“崔姐，好歹在我印象中你也是个窈窕淑女，怎么问起这样少儿不宜的问题连脸都不红？” “这有什么，男人和女人之间说白了不就是那点事？” 崔静宸撇撇嘴，一脸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听你这么一问就知道你肯定还没得手，怎么，姜雨薇不肯？我说老弟啊，弄点手段玩浪漫也要适可而止，没用，女人就是用嘴哄一千遍一万遍，也没有真刀真枪来得实在，你要知道，女孩和女人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这心境可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要是真想过姜家上上下下那一关，没什么比让姜雨薇挺着大肚子回家更有威慑力。” “崔姐，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急？” 我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眼崔静宸，暧昧道：“难道崔姐已经是过来人，怎么连女孩和女人的心理都琢磨得这么透彻了？” “啐，狗嘴吐不出象牙，姐这是现身说法告诉你，假如当初我前男友再勇敢那么一点，兴许我就没那么坦然的甩了他，所以这也算是给你提个醒。” 崔静宸假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随即便低声道：“不过姐之所以这么怂恿你，其实也有一点私心，姜雨薇毕竟是崔哲朝思暮想的女人，我很期待当他得知自己最惦记的姑娘被自己最瞧不起也最恨的人给糟蹋了，他到底会是怎么样一副狰狞表情，有时候我光想想就能笑出声来，常思，你要是哪天真把那位姜家大小姐在床上折磨得死去活来呼天喊地，过后可一定要告诉我，我立刻出去买挂鞭炮庆祝。” “说得这么肆无忌惮，你就不怕我把这话转告给姜雨薇？” 我没好气的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捂着嘴笑得花枝招展的崔静宸，我邪魅的笑了笑，然后趴在她耳边道：“真要是想把崔哲气个半死，那还不简单，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咱俩一会去开个房，我保证明天亲姐姐被我给拿下了的消息就会传到崔哲的耳朵里，你说，他会不会气得当场把身边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给砸烂？” “好啊，只要你们家的那位姜家大小姐不吃醋，我倒不介意先尝尝鲜。” 崔静宸仅仅是愣了与喜爱，然后便媚笑道：“不过你可想好了，我到底也是崔家的女人，你可别想吃完了就抹干净嘴巴走人，到时候别说姜雨薇怪不怪你，反正我肯定不能善罢甘休就是了，不过话说回来，为了你这样一个男人和她争上一争，我也算不上吃亏，毕竟我和陈老板现在也算是合作伙伴，你又是他的结拜弟弟，我们俩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得得，我算是服了你了，我投降还不行吗？” 我举起双手无奈道，虽然未经人事，但这就是成熟女人和小女人，或者说是女孩之间的区别，如果换成是旁人被我这样调戏，就算不掩面而逃，起码也会羞红了脸，万万不能像崔静宸这样压根没当回事就是了。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崔静宸久经商场，家世和容貌又摆在那里，所以无论在各种场合，她这样一个魅惑天生的女人肯定都是各色男人趋之若鹜的焦点，别说我这种程度，估计就是更露骨她都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刀枪不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大概是因为谈成了生意的缘故，又或者是难得让我吃瘪，反正崔静宸是一脸的得意，看到她捂着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我虽然咬牙切齿真想把她拽进宾馆试试，但还是无可奈何的落荒而逃，生怕一不小心擦枪走火，不管怎么说，这位崔家大小姐的诱惑力可绝非是浪得虚名。 回到湖仙居把崔静宸送上车以后，等她那辆桑塔伴随着一阵娇笑扬长而去，我才回到了招待所，姜雨薇正半躺在床上靠在床头看书，见到我回来嫣然一笑，先是像个小妻子一样找出一双拖鞋让我换上，然后一边把我脱下来的衣服挂在衣架上一边问我事情办得怎么样。 我略微心虚的看了姜雨薇一眼，没敢把调戏崔静宸的事说出来，只是把交换百分之十三的最终结果告诉她，然后就不由分说把她按倒在了床上，这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把崔静宸调戏成功，反而被这位崔家大小姐撩拨得够呛，好在还有姜雨薇这样一个对我几乎百依百顺的女人在，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 …… …… 陈铜雀把新成立的汉白玉公司取名为四海矿业，寓意为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意思，等所需要的手续全部办妥之后，由陈铜雀和崔静宸为代表，双方正式在信和集团和四海矿业的股权转让书上签了字，不过在崔静宸的刻意安排之下，无论是湘云县的本地还是市一级的媒体都铺天盖地的报道了这个消息，一时间不止陈铜雀风头无两，就连崔静宸在家族中的地位都跟着水涨船高，按照这位崔家大小姐的说法，就算是她沦为家族中的赚钱工具，她也不会让崔哲轻易得逞就是了，不过这也正合我意，想到崔哲听到这个消息而铁青脸，我在心里就觉得无比畅快。 在县城里和姜雨薇又腻歪了几天，掐指一算我居然有近一个月都没有回乡里，这在我上任以来还是头一遭，然而等我好不容易从姜雨薇的温柔乡里挣脱出来，初成章又一个传呼打了过来，等我回过去电话以后，这位湘云县的第一秘书兼第一笔杆子告诉我，说蔡公民要去市里一趟，点名让我陪着一起去。 县委书记亲自点将，我自然是不敢怠慢，第二天一大早，等我收拾妥当上了车以后，蔡公民才淡淡的告诉我，原来是市委书记要听取仿古一条街这个项目的进展情况，因为这个方案是我最开始提出来的，之后的宣传手段也是我想出来的，所以他才决定把我也带去，按照这位湘云县委一把手的说法，那就是他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没有什么必要把别人的功劳据为己有，反正都是为了提携后辈，他不介意借这个机会推我一把。 对于这样近乎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自然是感恩戴德，因为蔡公民的确在政治上已经没有什么追求，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我也就没往心里去，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的市里之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蔡公民这只老狐狸实际上另有所图。 虽然并没有直接参与仿古一条街的项目建设，但因为陈铜雀的缘故，对此我倒是了如指掌，所以整个汇报的过程也算是顺风顺水，起码从市委书记满意的表情来看，我估计是没出什么纰漏，当然蔡公民也如他所说的那样没有让我白来，当着一众市里领导的面把我好一顿夸，总算是让我也露了一把脸。 然而等准备返回湘云的时候，蔡公民却一拍脑门，说带来的土特产忘了给市委书记拿了，然后就让初成章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帆布包说让我跑一趟腿，因为这种礼尚往来在官场上都是再正常不过了，我也就没有多想，接过来就跑上了楼，可是在半路上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因为依照蔡公民严谨的性格，他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的疏忽，再说就算是他不亲自去送的话，那么也应该由初成章出面才对。 咬了咬牙，趁着一个左右无人的机会，我一闪身就进了卫生间，小心翼翼的拉开拉锁，等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我顿时吓得一个哆嗦，连包都差点失手掉到地上。 我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蔡公民所谓的土特产居然是一沓一沓的百元钞票，而且足足有二十捆之多！ 第141章 心怀鬼胎 看着眼前装满二十万现金的帆布包，我仿佛捧着一颗巨大而又无比烫手的山芋，没心思去想蔡公民到底是出于信任还是压根就不怕我打开这个包，我只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把这笔钱交到市委书记的手上就是了。 的确，我虽然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不假，但我心里清楚，如果这其中不是有什么猫腻，单单是为了保险起见，蔡公民就算不亲自出面，最不济也应该让身为自己绝对心腹的初成章来办这件事才对，毕竟这笔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承认这位县委书记对我很器重，然而我并不认为他对我的信任能达到这种程度。 按照我的猜测，蔡公民这只老狐狸就是怕万一将来出了什么事会牵连到自己身上，所以生性谨慎的他连自己的贴身秘书都不愿意出面，这样一来，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大可以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到了那个时候，在百口莫辩之下，我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当然，也许这二十万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复杂，只是单纯意义上的“礼尚往来”也说不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已经在谢文媛身上吃过了大亏，况且到了蔡公民这个级别，一旦出事那就是非同小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去碰运气。 不过就这么直接把包拎回去告诉蔡公民说我不送，这显然是不合实际，因为这样一来，先不说领导交办的事我没办好，最重要的是我这就等于是在变相告诉他我已经打开包看过了，至于触犯了领导的大忌会是什么后果，有周泽明和他嫡系的前车之鉴，我失去这位县委书记的信任和器重不说，估计最后多半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在卫生间里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不能直接惊动市委书记，所以在深呼吸了几次稳定住情绪之后，我就一脸镇静的找到了市委书记的秘书，然后假装出一副暗含深意的模样告诉他，说是我们县委书记有一些土特产忘在了车里，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联系一下市委书记的司机，要是可以的话就先放到他的车上。 能够当上市委书记的心腹，这位辽源市第一秘书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不过这种事情他自然要请示一下领导，好在大概是之前潜台词东西不在我手上而是在蔡公民车里的缘故，等他从市委书记办公室出来之后，他就笑着告诉我，说是把东西直接放在车上就可以，至于该怎么联系那位司机，他并没有把这样隐晦的联系方式随随便便的告诉我这样一个没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只是说蔡公民知道该怎么去找那位司机，让我回去转告一声就行了。 对此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等礼貌的跟这位市委书记的秘书道了谢以后，我就回到了蔡公民的车里，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刚一上车，这位县委书记就看了一眼我手里的帆布包，然后皱着眉头问我怎么又拿回来了。 “是这样的，我上去以后并没有见到领导本人，他的秘书告诉我，说是有其他领导在办公室里，不方便让我进去，不过听说是您送的土特产，他还是进屋请示了一下，然后告诉我说把东西给领导的司机就行，他说让我回来把话转达给您，剩下的您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笑了笑，解释道：“临走时候人家秘书特意跟我说了，这也就是您，否则说什么也要我在上面等着领导有空再说，蔡书记，由此可见咱们市里的领导对您是真的很重视啊，就连贴身秘书都高看您一眼。” “哼，算他还会办事。” 蔡公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问道：“他没当着你面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吧？” “这哪能啊，他又不是不懂规矩的人，领导的东西哪能乱看？” 我诚惶诚恐道：“再说了，就是他想看，没有您的允许，我也不敢给他看啊！” 蔡公民沉默了片刻，然后对坐在前面的初成章道：“成章，你去跑一趟吧，速去速回。” 初成章点点头，我见状赶紧把帆布包交给他，等这位湘云县委第一秘书下车以后，我才在暗地里长出了一口气，当然在表面上我还是一副理所当然再正常不过的平静模样。 回去的路上，蔡公民虽然还是像往常那样闭目养神，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过身为一个下属，又是“做贼心虚”，我当然识趣的保持了沉默。 事实上对于我耍这样的小伎俩，我并不担心会被拆穿，不管怎么说，我都不相信一个县委书记会不知死活的去询问一位市委书记为什么不当面收东西，再说了，身为领导的绝对心腹，由贴身秘书或者贴身司机来“暗渡陈仓”，这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且相对前者来说，后者更能避免人多眼杂，当然也更具有得天独厚的方便条件。 “常思，最近你们乡里怎么样？” 正当我以为顺利过关的时候，蔡公民突然冷不丁的开口问道，幸好对这位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我也算有几分些了解，知道今天的事他肯定是对我不放心，所以我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假如在他话刚一出口的时候，我要是吓了一跳或者有什么做贼心虚的条件反射动作，那估计就肯定会立刻引起他的怀疑。 千万不要小瞧一个县委书记的火眼金睛，因为能够爬到这样一个位置，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是盏省油的灯，先不说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就算是一步一个脚印慢慢上位，他的心机城府之深，也绝对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更何况在我身边坐着的，可是连周泽明这样的一县之长都硬生生的给拉下了马，我除了忌惮以外，还有深深的畏惧。 要知道，一旦我失去了这位县委书记庇护的话，哪怕就是从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就算是有崔静宸和姜雨薇从中斡旋，以崔哲身为崔家大少爷的身份，估计总有那么一些不开眼的小人物原因为我惹来无数麻烦，这也正是我为什么如此费尽心机也要左右逢源的重要原因之一。 “简单来说，当前乃至今后一个时期，我们的重点工作有三项。” 我假装思考了一下，先是稳定心神顺便斟酌一下措辞，这才说道：“首先一点，我先跟蔡书记您表个态，四海矿业这个项目是湘云县委和县政府重点发展的项目，我肯定把它当成是坎杖子乡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亲自来抓，目前项目所需的手续已经全部办理妥当，在建的祠堂也已经接近尾声，只等选一个黄道吉日迁坟以后，厂区建设就可以开土动工。另外，关于核桃套种中草药这个项目，目前来看长势喜人，其中核桃这一块，我已经跟省城一位做核桃露的老板达成了初步意向，只要落果以后达到生产标准，估计明年开春以后就刻意投资建厂，至于所种植的中草药，在海宁农业大学余冬言校长的牵线搭桥之下，海宁市的一家制药公司已经答应全部收购，仅凭这一项，我估计平均下来，每户也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最后一点就是坎杖子中学的建设情况，这个没有什么好说的，陈老板所赞助的资金已经全部到位，目前正在有条不紊的建设当中，预计明年秋季开始招生不是问题。” “听你这么一说，坎杖子目前的发展可谓是欣欣向荣啊。” 蔡公民感慨了一声，看着我正色道：“常思，按照你的估计，你们乡今年要甩掉贫困乡的帽子，到底有没有把握？” “今年够呛，但是明年肯定没有问题。” 我犹豫了一下，解释道：“核桃和中草药种植的确能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这没有问题，只不过核桃树毕竟是移栽的，第一年的产量有限，单靠丹参这类的中草药创收，只能是提高他们的收入，至少手头没有那么紧巴，而要想甩掉贫困乡这个帽子，那就得等明年四海矿业和核桃露厂子投入生产以后了，只要把农民变成了工人，光是工资收入就足以达成这个目标。” “哦？看来你对此倒是颇有信心。” 蔡公民笑了笑，道：“你可别光报喜不报忧啊，说说，现在还没有什么没解决的难题？” “这个……还真有点。” 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蔡书记，其实有两件事我一直想跟您说，一件是修路的事，毕竟这是个大问题，仅靠我们乡是肯定不行的，所以还得请县里出面帮助解决，另外就是关于坎杖子目前的干部配备问题，毕竟乡党委副书记的位置还在空着，我现在党政工作一把抓，的确是有些忙不过来。” “修路的事的确是不能再耽搁了，等我回去以后就召集相关部门和人员开个会，争取一周之内就开土动工。” 蔡公民点点头，然后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至于你们乡的干部配备问题，常思，我不光给你派去一个副书记，干脆连书记也一起给你派过去，你看怎么样？” 第142章 新任乡党委书记付秋潮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但凡是身为领导，他最大的性格特点就是反复无常，不过这么说也并不全对，就拿蔡公民来说，在当初陈铜雀选地皮建厂子的时候，我就曾经因为迁坟的事情找过他，当时这位县委书记可是非常隐晦的告诉我，说乡党委书记的位置是给我留着的，然而这时候话锋一转，他就准备新派一个党委书记过来，我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却也无可奈何，因为蔡公民从没有直截了当的跟我承诺过，又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公开和旁人提起过，况且在湘云县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他老人家说了算，所以我没有去做任何无意义的争辩，而是顺水推舟的表示我服从组织的决定。 在官场上，最根深蒂固的规矩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任何敢忤逆的人多半都没有什么好结果，蔡公民眼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继续闭目养神，我虽然假装无所事事的在看窗外的风景，实际上却拿不准他是不是已经发现我知道了那二十万的事，但不管怎么说，对于这位老狐狸把我当枪使，我在心里还是颇有怨气的，只不过我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现实很残酷。 原本我还侥幸的以为蔡公民只是跟我开了句玩笑，但这位县委书记很快就用实际行动狠狠的甩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在我回到坎杖子还不到一个礼拜，蔡公民就主持召开了一次县委常委会，除了把我之前提出修路的事情敲定以外，另外还有一项议程就是研究干部，我不知道这是他已经酝酿了很久还是因为其他的人为因素，总之最终的结果就是一个叫付秋潮的男人被派到坎杖子乡担任党委书记。 付秋潮，男，四十三岁，原湘云县教育局局长，按理来说这可是个肥差，远比到坎杖子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当党委书记要滋润得多，站在组织部用大红纸粘贴的公示板前，我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觉得他要么是犯了什么错误，要么就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要不然不至于落得这样一个“发配边疆”的地步，但归根结底这些都与我无关，既然木已成舟，与其在心里不甘心的抱怨，那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和这位新任党委书记处好关系来得实在。 稳定了一下心神，我就来到了蔡公民的办公室，等汇报完了坎杖子近期的工作进展之后，蔡公民就指示我一定要配合县交通局做好铺路工作，除此之外，这位掌管湘云县几乎所有干部生杀大权的县委书记对其他的事只字未提，甚至连让我配合好付秋潮搭好班子的嘱咐都没说。 我不知道我是怀着一种怎样复杂的心情离开蔡公民办公室的，总之这种感觉我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不过在出来以后，我却发现范长平已经等在了门口，这位现任常务副县长的心腹秘书告诉我，说是薛翰林有事找我过去一趟。 我点点头，跟着范长平就下了楼，等进了薛翰林的办公室以后，刚一倒完水，这位常务副县长就笑呵呵的问道：“常思，这里没外人，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心里有点不平衡？” “有一点吧。” 我叹了一口气，大概是因为与姜家有些渊源的缘故，一直以来薛翰林对身为姜雨薇男朋友的我一直都很照顾，但不可否认的是，相比于蔡公民来说，薛翰林的确是要与我亲近很多，所以我也就没隐瞒什么，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薛县长，是蔡书记让您来做我思想工作的吗？” “做思想工作是不假，但可不是蔡书记让我来的。” 薛翰林呵呵一笑，然后正色道：“你也不用藏着掖着，先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有点寒心吧。” 我沉默了片刻，苦笑道：“所谓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之前蔡书记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这个位置是给我留着的，现在连个原因我都不知道就交给了别人，我承认对此我心里很不舒服月，因为摸着良心说，自打来到湘云县之后，我鞍前马后也为他做了不少事情，是，对于刚满一年就把我提拔为正科级的乡长，我很感激，也很知足，可如今面对这样一个结果，我倒是宁愿蔡书记在最一开始就不要给我任何希望。” “是不是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感觉？” 薛翰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就有些感慨道：“虽然不知道蔡书记这样做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我是过来人，你这样的事情我也经历过，所以你的心境我还是能够感同身受的，但即便如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反正你要把心态放宽，回去以后继续好好工作，因为是你的东西早晚是你的，尤其是你还这么年轻，以后机会有的是，再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你毕竟刚提拔乡长没多久，蔡书记也不可能立刻就把乡党委书记的位置给你，再说了，真等到合适机会的时候，蔡书记还是可以把付秋潮先调走的嘛，又不会影响到你什么。” “薛县长，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您放心，我一定尽快调整好心态就是了。” 我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没有把蔡公民要我给市委书记送二十万那件事说出来，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因此才改变的初衷，所以我转而问道：“不过说到付……付书记，您能不能简单给我介绍一下他的情况？虽然来了湘云县也有一年多，但我跟他打交道的次数却不多，就连坎杖子乡建中学的事，当时他都是派了一个副局长出面，既然要跟他搭班子，所以我觉得还是先有个基本的了解为好。” “你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实际上我之所以找你来，就是想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薛翰林皱了皱眉头，说道：“该怎么跟你说呢，你也知道，教育系统里面水很深，里面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教育局长更是个几乎人人都眼馋的肥差，而付秋潮能在这个位置一呆就是好几年，这充分说明了他的能力，但从另一方面来讲，也正是因为他主管学校和老师这一块，所以求他办事的人特别多，久而久之，兴许是习惯了给别人甩脸色，他就有那么一点目中无人，你的脾气秉性又摆在那里，我怕你们之间是没那么好相处。”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首先放低姿态，这没有什么问题，只要不涉及到大方向和大原则的错误，我大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 听薛翰林这么一说，我连忙拍着胸脯表态，其实他的话我听明白了，那就是这个付秋潮在教育系统呆这么久，恐怕手脚上已经有些不干净，但我的意思也表达得非常明确，目前正值坎杖子乡各项事业全面发展的关键时期，他付秋潮可以瞧不起我，但他要是为了一己私利而葬送这样一个大好局面的话，我说什么也是不会同意的。 离开了薛翰林的办公室以后，我又到姜雨薇那里坐了一会，这才回到了坎杖子，毕竟付秋潮的公示期还有几天，我既然答应薛翰林要放低姿态，那怎么也得提前准备一个简单的仪式表示一下欢迎，至于这位新任乡党委书记到底能不能领我这份情，那就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事情了。 还没等回到乡里，我的传呼机就一直响个不停，号码都是崔静宸打来的，这位崔家大小姐虽然时不时的能和我玩玩暧昧，但她绝对不会为此而浪费自己的电话费，所以在下车以后，刚一进办公室，我就把电话给崔静宸回了过去。 崔静宸在电话里告诉了我一个坏消息，就在她给我打传呼的不久之前，市民政局召开了党组会议，表决并通过了拟提拔崔哲为社教科副科长的决定，这也就是说，从我们这第一批农校毕业生里，除了我的情况特殊以外，他是第一个提拔为副科级的同学，但因为崔静宸已经提前给我透露了这个消息，所以我对此还是有一些心里准备的，而且相对而言，他这个副科级干部的含金量并不高。 在市一级，因为级别高衙门大的关系，所以副科级干部的提拔和使用，通常是不会像县级那样上常委会的，通常来说都是各部门内部开一个会，只要表决通过以后到拿材料到组织部一备案就可以了，要知道市民政局的局长虽然和蔡公民一样是正县级，但到底不是山高皇帝远，以崔家的人脉想搞定这样一个一把手还不是问题，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资历太短怕人背后说闲话的话，崔哲的提拔恐怕要比这还早得多。 不过崔静宸如此着急给我打电话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为了告诉我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崔哲实际上和付秋潮是认识的，而且两个人的关系还非常不简单。 第143章 剁完排骨喂狗 在农校毕业以前，我觉得生活是索然无味的，除了看书和学习以外，我的娱乐活动并不是很多，无非就是和寝室兄弟打打扑克，要不就是去打打台球或者是篮球，顶多干出格一点的事就是偷跑出去喝点小酒，可是直到进入官场以后，我才突然明白，原来相对于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学校里的那段时光虽然短暂，却总是让人在不经意间忍不住怀念。 人争一口气，既然这个付秋潮和崔哲有瓜葛，那他来坎杖子多半就是没安什么好心，只不过让我费解的是，蔡公民到底在这里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假如这位县委书记转而倒向崔哲那一边的话，这对我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我之所以能够在一来到湘云县之后就顺风顺水，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仰仗蔡公民为我撑腰，假如失去了他的支持的话，我今后虽然不至于寸步难行，但肯定会麻烦不断就是了。 不过现在看来，蔡公民似乎的确是有那么一点针对我的苗头，但这也许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毕竟坎杖子的党委书记空着也是空着，按照薛翰林的解释，等真到了可以提拔我的时候，提前那么一段时间再把付秋潮调走也很正常，实际上这样的例子在官场中比比皆是，然而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先后跟姜雨薇和陈铜雀打了一个招呼，以他们两个的人脉关系，起码能打探一下虚实不是问题。 薛翰林虽然已经给我打过了预防针，可是当我第一眼看到付秋潮的时候，这位新任党委书记的嚣张跋扈还是超出了我的认知，因为自打跟着组织部来送干部的人进了乡政府大院以后，付秋潮就冷着一张脸仿佛别人欠了他的钱不还的厌恶表情，尤其在跟我握手的时候，他只是虚虚的一握就不耐烦的松开了手，眼神中丝毫不掩饰着敌意，不过仅仅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理解为这位原教育局长受不了来到这个偏远地方而产生的巨大发差，可是等到一条大狼狗从他车后座上被人牵下来，不仅是一众乡干部瞪大眼睛捂住嘴巴，就连我也是一脸的荒唐而又不可思议。 领头来送干部的是县委组织部的一位副部长，姓苏叫苏俊成，因为邵春江和林长清的缘故，我跟他也打过几次交道，可以说关系还算不错，大概是也觉得这一幕实在太过“震撼”，他有些尴尬的看了我一眼，不过却没解释什么，而是直接示意我赶紧去会议室，等好不容易介绍完了之后，这位堂堂县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就谢绝了我留他们吃午饭的好意，然后就匆匆忙忙的上了车落荒而逃。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回到办公室以后，我关好门之后一个电话就给姜雨薇打了过去，简单说了一下之前付秋潮来时候的情形，我感慨道：“雨薇，你说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在脑海中毫不犹豫的浮现出了一张暴发户的嘴脸，目中无人不说，我甚至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心机城府，就连这样一个人都能当上教育局长，而且一干就是这么多年，说实话，我还真挺同情蔡书记的，也真是难为他老人家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虽然在湘云县这一亩三分地上是蔡书记当家，但即便是他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电话那头的姜雨薇笑了笑，道：“你在乡里可能不知道，其实在县政府大院工作一年多，对你们乡新来的这位党委书记我也是早有耳闻，听人说当年他提拔为教育局局长的时候就引起了一阵轰动，当然跟你猜测的一样，这并不是一个什么好名声，实际上这个位置根本就轮不到他，前面最起码排着两三个人呢，按理说要是提拔到别的部门当一把手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打破论资排辈的潜规则，这在湘云县政坛的历史上可谓是前无古人的壮举了，只不过当时碍于某些特殊的原因，蔡书记也没有办法就是了。” “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听姜雨薇这么一说，我顿时好奇起来，因为我接触过蔡公民也不是一回两回，对于这位老狐狸的脾气秉性我还是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可以这么说，以他的政治手腕，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在旁人眼中“不公”的事情来，要知道到了他这个级别，如果连表面上的一碗水端平都做不到的话，那对他的公信力可是一个巨大的影响。 “说起来这事就像是一部小说或者是电视剧一样，也算是无巧不成书吧。” 姜雨薇感叹了一声，解释道：“据说付秋潮的父亲和蔡书记原先是邻居，早些年的时候，有一天蔡书记家做饭忘了关煤气罐，要不是付秋潮的父亲察觉不对劲发现得早，然后撞开门把人送进了医院，恐怕蔡书记一家就因为煤气中毒……所以说，这也是为什么付秋潮能够进入教育局这个让人眼馋部门的原因，实际上他最开始并不是这副德行，只不过随着蔡书记的不断升迁，他以为自己有了靠山才开始小人得志，听说蔡书记在当县长的时候，付秋潮夸张到就连副县长都瞧不起，有一次甚至就因为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当时的教育局局长批评了他两句，付秋潮竟然在办公室就跟人家动起手来，不过碍于蔡书记的面子，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蔡书记也真够倒霉的，摊上这么一个货色。” 我摇摇头，一脸惋惜的问道：“那后来呢，我敢肯定蔡书记对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待见，那怎么还顶着舆论压力把他提拔为教育局长了呢？” “呵呵，被逼无奈呗。” 姜雨薇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道：“事实上自打出了那件事以后，蔡书记的确对付秋潮的印象急转直下，不过有些人就是天生不知道天高地厚，在自我膨胀之下充满了野心，我听初秘书说，自打蔡书记当上县委书记之后，付秋潮可是不只一次去找蔡书记要教育局长这个位置，只不过都被蔡书记以各种理由给拒绝了，可惜最后他老人家还是没迈过人情这道坎儿，付秋潮的父亲在临死之前就拜托了蔡书记这一件事，你说要是你的话能不答应么，毕竟谁也不想落下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对吧。” “那这么说，蔡书记这次是真对付秋潮容忍到了极限，所以才有了这次的发配的边疆？” 我哭笑不得道，虽然对于如何处理和这位新任党委书记的关系很棘手，但不管怎么说，姜雨薇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我，那就是把付秋潮调到坎杖子这件事根本就不是蔡公民故意针对我，更谈不上他老人家和崔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不过对于姜雨薇能够在短短的一天时间之内就调查出这些不为人知的秘辛，我除了感慨和羡慕以外，实在是说不出别的话来。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那我目前所面临的形势就不亚于一场战争，可以这么说，有了一个身为蔡公民救命恩人的父亲，即便是已经去世了，那么付秋潮仍然有着一道让人无奈的“免死金牌”，我敢说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错误，蔡公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估计这也正是付秋潮嚣张跋扈的底气，要不然的话，我才不相信身为堂堂一个湘云县委组织部的副部长，苏俊成会容忍一条狼狗上车，更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那样尴尬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尽管对于付秋潮没什么好印象，但不管怎么说，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所以晚上的时候我就吩咐食堂置办了一桌丰盛的酒菜，目的当然是给他接风洗尘，不过当我拿着酒瓶准备放低姿态给他倒酒的时候，付秋潮却伸出手掌直接把自己的酒杯盖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挑衅似得瞥了我一眼，这才告诉我说他不喝酒，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给他倒了一杯水，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位新任党委书记的确是不要脸的可以，当场就放出话来，说他虽然喝的是水，但是旁人跟他喝酒的时候必须得是一杯干，至于原因更是简单而又嚣张到令人发指。 “因为我是领导，这坎杖子乡现在是我说了算。” 付秋潮轻蔑的瞥了我一眼，道：“从今天开始，但凡是大大小小的事，无论是谁必须得先请示我，只有我同意了才能办，行了，我今天就先立这么一条规矩，反正我喝得是水，干不干也无所谓，这样吧，我随意，你们干了。” 付秋潮说完以后，还真就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半，一众主要的乡干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视线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仰起头就把一整杯酒灌进了肚子里。 有了我的带头示范，其他人也没有办法，不过在所有人都把酒喝了之后，桌子上的气氛就彻底变了味，可以说，那是一种尽管心里非常不爽却也要死死压抑的强颜欢笑。 好不容易挨到饭局结束，等一众人都散去以后，我从柜台签完字刚一走出食堂的门口，就看见大师傅正在外面借着的灯光切着什么，等走进了一看，这才发现他是在剁排骨。 “武乡长，明天给大伙们做个糖醋排骨，您看咋样？”食堂大师傅摸了摸额头的汗珠，一脸笑意的邀功道。 自从我当上乡长之后，食堂的伙食比以前强了多少倍，可以这么说，每周的鸡鸭鱼肉都是变着花样做，但这样一来，身为采购的大师傅也就多了不少油水，我虽然心知肚明，但实际上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这排骨还真不错。” 我随手拿起两块看了看，然后笑道：“糖醋排骨就算了，等你都剁完了就收好了，留给付书记慢慢喂狗。” 第144章 先下手为强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谁跟谁好，这不是嘴上说说就算了，付秋潮刚上任还没两天，在我的邀请之下，薛翰林和张鹤城就联袂来到了坎杖子，美其名曰是来检查工作，可两位副县长在来到政府大院之后就径直来到我的办公室，这样的举动直接把穿着人字拖和大裤衩子毫无形象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付秋潮气得一脸铁青。 在办公室老旧沙发上坐下，趁着我沏茶倒水的工夫，薛翰林有些诧异的拿起茶几上的一本《经济战略与隐性投资》，问道：“常思，你现在看这个？” “哦，你说那本书啊，是雨薇帮我找的。” 我把两只茶杯放在薛翰林和张鹤城的面前，解释道：“这不是坎杖子要发展经济嘛，我毕竟是学农业出身，对这方面可谓一窍不通，所以就找些经济类的书籍学习一下，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派上用场，不过我也没想那么多，反正多读些书总归没有什么坏处就是了。” “技多不压身，看看也没什么不好。” 张鹤城拿起茶水吹了吹，先是喝了一口，然后接过话茬道：“常思，感觉怎么样？付秋潮这个家伙我也不是没打过交道，反正往我身边那么一站，我就浑身不自在，听俊成部长说他这回更过分，直接把狗都给带来了，一个人加一条狗，你能吃得消？” “人是暂时吃不消，估计还得习惯一段时间，不过这狗嘛，现在食堂大师傅一天三顿排骨喂着，我看要不了多久就得膘肥体壮。” 我呵呵一笑，道：“就是不知道两位领导爱不爱吃狗肉，不过先说好了，要来可以，最次也得拎着一瓶五粮液。” 张鹤城捏着下巴道：“两瓶五粮液换付秋潮养的一顿狗肉，亏是亏了点，不过听上去倒是挺大快人心，翰林县长，你那瓶就当我赞助了，怎么样，到时候来不来？” “你们两个这是铁了心想把我拉下水啊？” 薛翰林一边用手指来回点着我和张鹤城，一边苦笑道：“得，坎杖子的发展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我也不想被一条臭鱼搞得前功尽弃，再说当初被付秋潮顶撞动手的那位教育局长好歹也是从小跟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老同学，我就当是替他出口恶气了。” “有了两位领导的支持，这下我就有底气多了。” 我嘿嘿一笑，俗话说先礼后兵，付秋潮既然跟崔哲有瓜葛，那他来坎杖子就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尤其是之前在酒桌上他就当众放话以后坎杖子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说了算，这完全就是半点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正如薛翰林所说的那样，我和张鹤城煞费苦心才让坎杖子有了如今这个欣欣向荣的大好局面，我可不想毁到这样一个白痴手上。 中午在乡里找了个饭馆招待了薛翰林和张鹤城一顿，等他们酒足饭饱的离开之后，我刚一进乡政府大院，离老远就看到一群乡干部围着付秋潮带来的那条大狼狗指指点点，我微微一笑，事实上就在这两天，在我的授意下，经由那位食堂大师傅“无意间说漏了嘴”，目前几乎所有的乡干部都知道，原本是给他们吃的排骨已经在新书记的授意下喂了狗，当然，付秋潮对此可谓是毫不知情。 说我阴险也好，说我心机城府也罢，总之我必须要先下手为强，因为付秋潮之所以来坎杖子，其实目的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 在目前的崔家，虽然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作祟，崔哲在家族中的地位与日俱增，但就算崔静宸目前再岌岌可危，她到底是已经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崔家大小姐，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她的刻意打听之下，崔静宸还是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摸了个清清楚楚。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付秋潮并不是因为太过嚣张跋扈才被蔡公民“流放”到坎杖子，而是他本人要求的，按照崔静宸的说法，那就是付秋潮已经和崔哲达成了协议，只要他能够把我整垮，崔哲就答应帮他更进一步，但不否认的是，假如由这位崔家大少出面的话，以今后他身为崔家继承人的人脉和资源，付秋潮想提拔到副县级的位置上，这并不是一件太麻烦的事情。 至于付秋潮到底是怎么和崔哲狼狈为奸的，这一点崔静宸也不知道，不过话说回来，崔哲这一招借刀杀人之计可谓是非常的阴险毒辣，因为像我这样从农村出来毫无背景的穷小子，唯一能够升迁的途径就是拿出政绩让领导赏识，但有付秋潮这只拦路虎在，他毕竟是在实际上比我高了半级的党委书记，一旦要是铁了心和我做对的话，起码在明面上，我的确是拿他无可奈何。 实际上付秋潮并不需要费多大心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是核桃和中草药种植也好，四海矿业和坎杖子乡中学的建设也罢，这些政绩到目前为止还都没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付秋潮只要稍微用点手段，就算我不会伤筋动骨，但制造麻烦让我焦头烂额牵扯精力还是轻而易举。 怕什么还就来什么，我刚回到办公室没多久，财政所的许东升就一脸为难的找到了我，然后告诉我，说是原本要发给迁坟户的补偿款陈铜雀已经划到了乡政府的户头上，只不过付书记刚才找过他，然后把这件事给叫停了。 我皱了皱眉，示意许东升我知道了，等他离开以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开了付秋潮办公室的门。 “哟呵，武大乡长不好好陪着薛县长和张县长，怎么有闲心跑我这来来了？” 刚一进门付秋潮就开始了冷嘲热讽，我也没有闲心理会这些，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付书记，这眼瞅着祠堂就要建成了，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迁坟补偿款的工作给叫停了是什么意思？再说，这么大个事，你怎么说也应该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吧？” “呵呵，找你商量，你算个什么东西？” 付秋潮冷笑一声，道：“武乡长，我觉得你首先要找准你自己的定位，现在坎杖子乡我是党委书记，做出什么决定是我说了算，你要么配合，要么就自己去找蔡书记说理去，他老人家要是觉得我不能胜任这个位置，那没关系，只要调离文件一下来，我立马卷铺盖卷走人，不过你放心，在我走之前，你来回路费我肯定给你报销了就是了。” “用不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火气，道：“既然你现在是党委书记，那当然是你说了算，不过身为坎杖子乡的乡长，既然咱们俩一起搭班子，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给你提个醒，迁坟这件事不是一件小事，先不说一个不小心就会弄得天怒人怨，就是耽误了四海矿业的工期，一旦蔡书记过问起来，你也同样逃不了干系。” “行了吧，你少拿蔡书记来压我，不服的话你随时可以去打小报告，咱们可以看看他老人家到底站在谁那一边。” 付秋潮满不在乎的冷哼一声，指着我的鼻子厉声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有脸跟我提迁坟补偿款这件事，我就问你，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凭什么做主给他们这么多？咱们费尽心机拉来这个四海矿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给他们提供就业岗位带动收入还不够，连补偿款都翻着番的给，这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要我说那片破坟地根本就不值几个钱，我就不信用得着这么浪费政府财力，真以为他们拿死人就能挡着活人的财路了？” “付书记，这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 我嘲弄似得看着付秋潮，毫不客气的回敬道：“别舔着脸咱们咱们的，不管四海矿业这个项目到底是怎么来的，这跟你都没有半点关系，还有，补偿款的事不是我决定的，退一万步讲，这些钱不管多少，全都是我大哥出的，就算最后一分钱不往下发，那也进不了你付书记的口袋里，所以这事就不牢你操心了，最后还有一点，你可以瞧不起农村人，但你没权力质疑他们的尊严，你要是再敢从我面前大放厥词的话，我不管有没有崔哲罩着你，我既然连他都敢打，你要是执意想尝尝挨打是什么滋味，我不介意成全你一回。” “你敢！” 付秋潮脸色一变，我注意到他的拳头紧了紧，但最后还是放松了下来，我估计要不是看我年轻力壮，他怕打不过我，否则可能早就像当初动手打他顶头上司那样揍我也说不定。 “敢不敢，你试试就知道了。” 我摆摆手，淡淡道：“我不知道崔哲是怎么跟你说的，但这里是坎杖子，不是你原来作威作福的教育局，你要真觉得我像其他人一样可以任你揉捏的话，那我只能说你找错了人。” “什么软柿子，什么作威作福，这就是你跟领导说话的态度吗？” 付秋潮色厉内茬道：“总之一句话，迁坟户的思想工作，你这个当乡长的到底能不能做！” “有什么不能的？” 我呵呵一笑，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付秋潮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既然谈不拢，付秋潮又一心作死，那我要是不搞的天怒人怨民怒沸腾，又怎么对得起他？ 第145章 嚣张的代价 在官场混了也有一年多，我早已经不是当初刚来坎杖子时候的毛头小子，即便是在付秋潮的办公室里吃瘪，我也没有生气，在官场上没有与世无争的老好人，之所以噎两句把他气得半死，这无非也就为了让他知道我不是任人揉捏一声不吭的软柿子，至于所谓的动手或者是说脏话，我还不至于如此有失风度落了下乘。 对于迁坟户，不给钱还是少给钱，这些付秋潮都没有说，我也懒得去向他求证，等回到办公室以后，我也没有客气，而是直接把乡干部都找来开会，反正天塌下来有付秋潮顶着，我就按照不给钱的意思让他们分头去做思想工作，当然在临走的时候，我特意强调让他们别忘了告诉这个决定是新任党委书记做出来的，压根就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至于最后这些群众怎么到付秋潮那里去闹，这已经完全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嚣张跋扈，再加上“排骨事件”的影响，我估计付秋潮对内已经失去了人心，反正在我说完以后，这些乡干部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等我开完会回到办公室之后，我还是给陈铜雀去了一个电话，听我简明扼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这位省城大老板顿时勃然大怒。 “他这是在找死？” 电话那头的陈铜雀语气平静得让人感觉毛骨悚然，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拿下这个项目本身就非常不容易，虽说于崔静宸不打不相识，也因祸得福与信和集团建立了双赢的战略合作关系，但陈铜雀到底还是动用了平日里极其忌讳的人脉和背景，除此之外，他付出的金钱也不是少数，建学校，修祠堂，哪一件都耗资不小，现在可好，补偿款已经到位，就差把钱发下去然后选个黄道吉日统一迁坟，眼瞅着就可以开土动工，结果半路冒出来这样一个跳梁小丑，我估计换我脾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谁说不是呢，实际上我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脑袋让驴给踢了，我真不知道他那个教育局长到底是怎么当的。” 我摇了摇头，不得不感叹付秋潮实在是命好，就这样毫无心机城府的货色，如果不是有蔡公民念旧情给撑腰，估计他早都被人给玩死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虽然打算要整付秋潮，却并不代表要把他往死里整，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蔡公民救命恩人的儿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位县委书记的脸面我还是要有所顾忌的，所以我在电话里特意嘱咐陈铜雀不要乱来，尤其是不能用道上的方式解决问题，只是告诉他在适当的时候，由他出面给蔡公民施压就可以了。 斗争和抢夺，这在官场上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可是面对付秋潮这样一个喜形于色的蠢货，我完全没有必要去钻研什么大道理，跟更别说什么钻研《孙子兵法》去排兵布阵，我一样可以凭借自己亲身经历的丰富经验而游刃有余，所以说坎坷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人生最大的财富，这并不是没有几分道理。 付秋潮到底是才刚来坎杖子不到一个礼拜，远不如我已经煞费苦心的收买人心，所以在老乡们群情激奋的来到乡政府之后，他们甚至没有受到半分的阻拦，而是径直就冲进了大院里把付秋潮的办公室围了个水泄不通。 之后的事情就不必多说，也没有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不知天高地厚的付秋潮到底是小看了人民群众的力量，等他刚一叫嚣着抬出蔡公民的身份以后，迎接他的并不是退缩和惶恐，而是结结实实的一顿胖揍。 当然，群众们的怨气并不会因为这位新任党委书记被打进医院而平息，相反在“某些”乡干部的“特意”提示之下，一行群众代表直接杀进了县城，等一沓在付秋潮上任之前就签订的补偿协议书摆在蔡公民的案头之后，用姜雨薇和薛翰林等人的形容来说，这位县委书记的脸顿时就变得铁青。 当然这件事我没有跟着一起到蔡公民面前去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方面这天正好是和杜氏兄弟结拜的日子，另一方面，反正有陈铜雀和崔静宸两人的施压，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更何况四海矿业这个项目不仅关系到他们两人的利益，对蔡公民来说，这同样也是关系到湘云县经济发展的重中之重。 结拜完回县城的路上，让杜宝安开车，杜宝平抱着肩膀在后座上闭目养神，我在副驾驶上破天荒的抽起了一根杜宝安递过来的小熊猫，谈了谈烟灰，我自言自语道：“你说这人啊，既然是在官场上，要么像蔡书记一样深不可测，要么就像姜雨薇那样从生下来起就拥有让人生畏的背景，最不济也要不温不火的沾点心机城府，你说这付秋潮可倒好，做不来恶贯满盈的大恶人，也做不了左右逢源的大好人，就凭这点越用越不值钱的人情，就真以为自己在湘云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可以作威作福了？” “要我说他就是个鼠目寸光的傻逼。” 把着方向盘的杜宝安摇头晃脑道：“蔡书记就算再风光，用不了几年也就退休了，到时候人走茶凉，他就不怕自己得罪过的人来秋后算账？” “咦，二哥，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政治头脑了？”我故作惊讶道。 “去死，我当初要是从政了，这坎杖子乡的乡长还有你什么事？” 杜宝安哼哼了两声，不过话锋一转，他一脸担忧的问道：“三弟，你这么算计付秋潮，就不怕蔡书记知道了不高兴？” “呵呵，就我这点小伎俩，他老人家一眼就心知肚明。” 我笑了笑，道：“不过你放心，蔡书记既然把付秋潮派到了坎杖子，本身就是打着恶人还需恶人磨的主意，抛开顺带把我也磨了一遍不说，假如我不这么做的话，那我也就不是他老人家眼里的我了。” “什么意思？” 杜宝安一脸无奈的嘀咕道：“有时候听你说话真像是听天书，绕来绕去就跟打哑谜一样，也不嫌累。” “呵呵，你听不懂就对了。” 坐在后座上的杜宝平没等我说话就接过了话茬，他轻轻一笑，最后盖棺定论道：“要不怎么说，你没当上乡长呢？” 第146章 一幅字 跟着杜氏兄弟回到县城以后，我干了一件大概在我看来是很多人都大跌眼镜的事，因为我竟然买了两袋水果去医院看了一趟付秋潮，当然这位新任坎杖子乡党委书记并没有给我好脸色，而是躺在病床上做出一副挣扎着要起来的愤恨模样给了我一顿臭骂，至于那两袋水果，最后也没能逃脱被扔出门外的结局，不过对此我也不以为意，只是安慰他好好养病就装作没事人一样离开了医院。 我可以一笑置之，这并不是我心胸宽广，而是像付秋潮这样毫无心机城府，甚至是被人卖了还傻呵呵替人数钱的家伙，这在湘云县的官场实在是上不了什么台面，至于放低姿态去看他，如果付秋潮能识趣的化干戈为玉帛那最好，如果不能，起码这件事情被宣扬出去以后，我也能落下一个不错的名声。 看了看时间，估计蔡书记那里该接的电话接完了，该见的人也都见完了，我才来到了县政府大院，等苦着一张脸进了蔡公民的办公室以后，这位掌管着我生杀大权的县委书记正在桌子上挥毫泼墨，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甚至连头没有抬，而是一边笔走游龙一边轻飘飘的丢出一句话道：“负荆请罪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陪着一副天下无敌的笑脸道：“蔡书记，您知道我的性格，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四海矿业这个项目，于公来说，它是县委县政府在县城经济发展领域中的重大决策部署，于私来说，它是我结拜大哥的产业，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但凡是阻碍这个项目的因素，我找不到可以袖手旁观的理由，即便付书记跟您颇有渊源，但如果再让我重新选择一次的话，恐怕结果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蔡公民笔尖微微停顿，冷笑道：“真不怕我收拾你？” “怕。” 我摊了摊手，仿佛认命似的叹息道：“可是怕又有什么办法，坎杖子的发展是我的立足之本，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这样一个大好局面，我就是硬着头皮也得上啊，再说了，我知道蔡书记您对付书记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说句不是马屁的马屁，一旦涉及到原则问题，您若是真能做到不分青红皂白的偏袒和纵容，那您也就不是蔡书记了。” “好一个不是马屁的马屁。” 蔡公民终于抬起头来，目光如电道：“进退有据，不骄不躁，你这次做得很好，也不枉我顶着压力重用你，不过我倒是要问句心里话，对于我把付秋潮安排过去，你到底有没有怨言？” “最开始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为此我甚至还对薛县长抱怨过。”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毕竟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家里往祖上查了好几代也没出什么光宗耀祖的人物，这也是我放着大学不考而去念农校的原因，人嘛，活着总得有些执念，苦过来的孩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奢望，就好比是饿了吃东西，哪怕只是一个馒头也要就着凉水吃下去先填饱肚子，至于好不好吃根本就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所以在面对机会的时候，即便是在那放着，我也觉得心里不踏实，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风声鹤唳，蔡书记，您说，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幼稚？” 蔡公民沉默良久，有些感慨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姜家的丫头为什么会看上你，人人都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觉得就算她不是瞎了眼，你也绝对达不到让人刮目相看的地步，但生活就是这么滑稽可笑，你来到县城，又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在赞叹之余也不得不佩服姜雨薇的眼光，我知道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明白，不懂我明明欣赏你为什么还要为难你，更费解我是图什么才顶着崔家那位早晚会成气候大少爷的压力护着你，可惜，就像这次付秋潮的事情一样，我并不想做任何解释，而且我还要郑重的警告你一句，假如下次你再像这样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恃宠而骄自作主张的话，我一定不会轻饶你就是了。” “蔡书记，您放心，这种事情我保证不会发生第二次。” 我试探着问道：“那……付书记的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哼，以前打着我的名号作威作福也就算了，现在为了攀附崔哲那小子，连迁坟补偿款这么丧尽天良的事都敢拿来做文章，你说，他是觉得我不中用了，还是觉得跟着我没前途，连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都不如了？” 蔡公民冷笑一声，然后看了我一眼，老神在在道：“不过不管怎么说，相比于大义灭亲，我更不喜欢不忠不义这个名声，俗话说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你既然觊觎党委书记这个位置，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至于你是把付秋潮收拾得服服帖帖取而代之，还是让他继续嚣张跋扈束手无策，这可就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蔡书记，您这可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我顿时愁眉苦脸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付秋潮绝对不是一个轻易就肯悔改的主，不过既然蔡公民已经明确表态不会偏袒付秋潮，就证明他老人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我再继续婆婆妈妈下去只会惹他反感，所以最后我还是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 离开蔡公民办公室的时候，我的手里多了一张上好的徽宣，这位湘云县委书记平日里虽然爱好写毛笔字，但能够得到他墨宝的人却少之又少，所以我当然有些受宠若惊。 回到坎杖子以后，我特意把周元鹏叫来，先是把原本墙上挂着的那副世界地图给揭下去，等把墙壁清理干净以后，我才珍之又重的把蔡公民送给我的那副字给贴了上去。 字数不多，只有一个。 慎。 简单易懂，却又大气磅礴。 第147章 陈世美 付秋潮被打进了医院，我承认这是我搞的鬼，但就像蔡书记说的那样，如果他不丧尽天良的去打迁坟补偿款的主意，那么这位坎杖子乡新任党委书记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一场风波尘埃落定，付秋潮还是他的乡党委书记，而我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在官场上那些嗅觉敏锐的人看来，估计已经是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不过这些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回到乡里之后的第一件事，我就毫不客气的推翻了付秋潮之前的决定，并且由我亲自坐镇，把陈铜雀划过来的补偿款一分不少的给发了下去。 迁坟，这在农村来说可是一件比过年还要重视的事情，为了弥补我心里的愧疚，同时也是为了给陈铜雀营造一个好的名声，在我的劝说之下，他和我一起当了一把抬棺人，等声势浩荡的仪式结束之后，迎着万丈朝阳，我和陈铜雀来到山边，望着不远处香火缭绕的祠堂，我神色复杂道：“这件事总算是有了一个完美的结果，也算是了结我一桩心事，大哥，答应我一件事，无论我将来还在不在坎杖子，你都要善待他们，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为了钱也好，为了有出路也罢，能一铁锹一铁锹的把自家祖坟都给刨了，扪心自问，如果换成是我，我未必能够做到他们这种地步。” “这点你放心，既然你把他们托付给我，又是在我的厂子里干活，只要老实本分踏实肯卡，哪怕是有点纰漏我也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待遇方面你不用担心，我肯定不能亏待他们就是了，假如业务突出的话，要提拔使用也不是不可能。” 一身简朴至极的藏青色麻料长衫，白袜黑布鞋，头顶上还没有脱去的披麻戴孝，看似不染纤尘安静祥和，陈铜雀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缓缓道：“常思，当官的我见过很多，当大官的也见过不少，但做官做到像你这样仁义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所以你也别觉得当我弟弟算是什么高攀，况且论起心机城府，你和官场上那些老油条相比也不不遑多让，我这么说就只有一个意思，区区一个坎杖子，你在这算是屈才了。” “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心机手腕，跟蔡书记那种级别的一比，我只有仰望的份。” 我笑着摇了摇头，道：“再说了，这坎杖子虽然穷了点，可对我来说这里就是一块福地，远的不说，就是认识大哥你，不也是托了它的福气不是么？” “你倒是心宽，不过你的话想想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如果不是因缘际会，谁又能想到我今天会在这投资建厂呢。” 陈铜雀感慨了一句，然后犹豫了一下，道：“说到建厂，我前两天和崔静宸也见了一回面研究一下该怎么发展，怎么，听她说你和崔家那小子还有点过节？”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初在学校时候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 我摆摆手敷衍道，并没有打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陈铜雀，一方面目前的局势还在我的掌控之内，没有必要把他牵扯进来，另一方面，身为一个男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我如果不凭自己的本事把他整得心服口服，又怎么对得起他三番两次的指使人陷害我。 不过话说话来，崔静宸也的确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要说她不是故意告诉陈铜雀这件事的，这话打死我都不相信，毕竟陈铜雀已经是我的结拜大哥，论起人脉和背景，就算和崔家相比也不遑多让，而且为人又极讲义气，我估计这位心机颇深的崔家大小姐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打起了如意算盘想把陈铜雀也拉过来一起对付崔哲罢了。 “需要我的时候尽管开口，崔家虽大，我却也没放在眼里。” 兴许是知道我的脾气，陈铜雀也没有深问，不过他倒是有说这话的底气，只是面对崔哲母系家族的庞然大物来说，他就有些相形见绌了，这也是我对崔哲一直忌惮的原因。 说到底，越是大家族越讲究一个颜面，崔哲虽然还没有认祖归宗，但他们之间存在的血脉关系却是不争的事实，俗话说母子连心，我很难想像一个为了弥补亏欠的母亲能做出多么疯狂的举动，实际上如果不是我和崔哲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我实在是不想招惹到这样一个我根本就惹不起的存在。 送走了陈铜雀之后，等处理完工作已经是夜幕降临，我想了想，还是给崔静宸打去了一个电话，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也算是盟友的关系，说实话，站在这位崔家大小姐的角度，她精明算计一点这无可厚非，不过陈铜雀到底是我的结拜大哥，所以我必须要给她提个醒，因为在我看来，崔静宸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如此自作主张，这对我而言和背后捅刀从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怎么，不开心了，别这么小气嘛，我这不也是想你能早点抱得美人归？” 崔静宸打趣了一句，不过我这头半天沉默不说话，她似乎也是知道我真生气了，犹豫了片刻，她平静开口道：“常思，你也别怪姐，我也不想解释什么，总之下不为例，再有类似的事情，我肯定先提前跟你打招呼就是了。” “崔姐，崔哲既然敢觊觎姜雨薇，那他和我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所以你不用怀疑我跟你合作的诚意，只不过这个烂摊子我并不想假他人之手来替我收拾，毕竟我实在不能确定你母亲会不会帮自己的儿子出手，到时候如果是我自己还好办，大不了鱼死网破不死不休，崔家也好，你母亲家也罢，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法让我在十八层地狱里挖心掏肺割耳切舌，所以我才能够做到有恃无恐，这也是我当初敢把崔哲往死里打的本钱。” 我皱着眉道：“丑化说到前头，你若是执意把我大哥和雨薇牵扯进来，我不拦着你，但到了那时，假如我考虑问题和利益得失不以你为前提的话，那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常思，听姐一句话，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崔静宸叹息了一口气，道：“崔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比你更清楚，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也许在你看来现在有蔡书记照拂能够高枕无忧，但官场上风云变幻，就算没有重大的人事变动，他老人家早晚也要退休，到时候你一旦出了什么事，你认为无论是你大哥还是姜雨薇，他们能做到眼睁睁的袖手旁观吗，与其到时候猝不及防，那还不如现在就有一个心理准备，你觉得不是吗？” “这就是我的自己的事了，用不着你来操心。” 我冷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其中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野心，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你放心，我武常思不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假如你真能放下心机和戒备以诚相待，我既然不愿意我大哥的产业和姜家的家业为了我而受到什么损失，那么同样的，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起码我不会出卖你然后从背后捅一刀就是了。” “常思，这回是姐错了。” 电话那头的崔静宸沉默良久，最后轻声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理解，毕竟我现在是夹在家人和崔哲之间左右为难，所以才急功近利了一点，因为这种煎熬实在不太好受，我也想尽快把事情早点解决。”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么妥协退出继承人的竞争，要么你就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我面无表情道：“不过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希望你选择前者。” 崔静宸惊讶道：“为什么？” “因为我害怕有那么一天，你会站在我的对立面上。” 我讥笑道：“一旦你母亲选择插手，那么到时候你肯定就会身不由己，曾经的盟友反目成仇兵戎相见，你说，这是我的不幸，还是你的可悲？” “所以说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不妨做一回陈世美，只要跟我成了一家人，俗话说老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再加上以你的本事，我妈稀罕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忍心对付你？” 崔静宸媚笑道：“况且论起姿色和家世背景，我自认也不会输给姜雨薇，你就真的不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倒是早就考虑过了，不过我考虑的是该不该假装答应你，然后等把你从头到脚都玩弄腻了以后再狠心的抛弃掉，不过话说回来，一想到能够把崔哲他亲姐姐压在身下恣意蹂躏，我光想想就有一种异常满足的黑暗心理，假如这些你都不在意的话，我们试试倒也无妨。” 我顿了顿，补充道：“至于你所说的陈世美，抱歉，我已经当过一次了，所以在不伤害姜雨薇的前提下，我不介意当第二次。” 第148章 周桑榆 仅仅是一个多月的时间，杜宝安就把我的房子给装修了出来，虽然只有六十多平，但他到底是搞建筑行业出身，而且之前拿出来的装修方案也非常适合我的审美观，所以总体来说效果还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姜雨薇的法眼。 算了算姜雨薇的生日也没有几天，我就琢磨着该给她一个怎么样的惊喜，毕竟这可是我给她过的第一个生日，而且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也得让姜雨薇觉得是水到渠成心甘情愿才行，恰巧崔静宸恰好有事来湘云找陈铜雀，我就把她给约了出来，不管怎么说都是女孩子，她起码能给我提供一点意见做参考也说不定。 原本我以为崔静宸是一个人来的，结果等见面的时候才发现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大概看上去是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丹凤眼翘鼻梁，虽然眼角已经不可避免的有些皱纹，但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却是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明眼一看就知道身份并不简单，不过崔静宸也并没有向我详细的介绍，只说她叫周桑榆，是一个远房亲戚而已。 从湘云县官场混了也有一年多，我也练就了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虽然直觉告诉我这个周桑榆并没有崔静宸说的那么简单，但我还是没有冒失的去刨根问底，而是拿出了二斤早就准备好的特级碧螺春，然后一脸谄媚道：“崔姐，这是托人从浙江那边买回来的新茶，你回去尝尝看合不合口味，如果觉得还能下口的话就跟我说一声，我再让人多弄回来点。” “少跟我来这一套。” 崔静宸一脸的不屑一顾，看了一眼露出几分好奇神色的周桑榆，板起脸隐晦道：“我记得某人前两天可是对我还冷嘲热讽的，怎么，现在有求于人，摇摇尾巴就变成一条哈巴狗了？” 听崔静宸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她还在为前几天我调侃把她当玩物的事生气，有旁人在场，我也没有去解释这个越描越黑的问题，而是干笑了两声，道：“崔姐，那是一时失言，你可别见怪，这不，知道你喜欢喝茶，我特意从一位老中医那里讨来一个方子，你把这碧螺春加上一点红莲荷叶和洛神花泡在一起，能帮助排除体内毒素不说，还能美容养颜让肌肤更红润，就当是给你赔罪了，你就大发慈悲不跟我计较了行不？” “真的假的？” 崔静宸虽然表面上是一脸狐疑，不过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对于像她这种级别的美女来说，美丽的容貌和漂亮的外表，这或许比什么都重要，事实上据我所知，崔静宸光是平常在保养上话费的开销，就已经是平常人家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本来就不是真生我的气，再加上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在一脸“勉为其难”的收下那二斤碧螺春茶叶之后，崔静宸还是给我出了一些主意，然后我就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不管女人身处哪个年龄阶段，又是身处什么领域，一旦涉及到类似于生日宴会或者是某些值得纪念的场合，她们最喜欢的还是浪漫，按照这位崔家大小姐的意思，玫瑰和蛋糕是必不可少的，至于烛光晚餐和红酒音乐，这些都是电视剧或者电影里面千篇一律的情节，虽然的确是很浪漫也很有气氛，但我还是觉得有些老套，事实上崔静宸所说的这些我之前都已经考虑过了。 尽管有些失望，但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起码往温馨浪漫这个大方向努力是对的，女人是感性的动物，既然像崔静宸这样一个算得上是红颜祸水级的女人都不能免俗，想必姜雨薇应该也没有什么差别就是了。 既然心里有了底，接下来的闲聊就变得相对轻松了少，在我的妙语连珠之下，一大一小两位美女也时不时的娇笑不已，尤其是崔静宸，兴许是和我早就熟络的原因，即便是有周桑榆这样一位长辈在场，她也能以姐姐自居像往常那样调笑我两句。 “常思，你是静水人？”周桑榆若有所思的看了崔静宸一眼，然后看似随意的问我道。 “从小在静水长大，不过不是辽源人，听我爷爷说我家祖籍是山东，后来战乱时逃荒才举家逃难过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扎下了根。” 我解释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即便明知道周桑榆即便是在上层圈子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但从她身上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盛气凌人，相反还有几分亲切，所以我也就没有隐瞒，而是如实的回答了出来。 “那父母是做什么的呢？” 周桑榆笑了笑之后就继续问道，并没有丝毫的忌讳，同时也没讲究什么隐晦含蓄，但无论是那种软绵绵仿佛吴侬软语般的语气，还是那幅和蔼可亲的笑容，竟出人意料的没有惹起我的半分反感。 “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有那么几亩地，都是靠天吃饭的营生。” 我微笑道，没有刻意的掩饰，想起初入官场时候很多县城里自我优越感十足的人都私底下称呼我为农村来的土包子，我不自觉的看了崔静宸一眼，农村人和城里人的区别并不是户口本上农业与非农业的一字之差那么简单，但我却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可悲的，兴许是猜到了我的想法，崔静宸微微红着别过脸去假装不看我，毕竟当初她虽然来找我合作，但其实并没有把我当一回事。 “你爷爷……是不是叫武子骞？”周桑榆突然问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那张打败了岁月的俏脸上似乎是闪过了一抹迫不及待的期望神色。 这回不止是崔静宸不明所以，就连我也是一脸错愕道：“周阿姨，您怎么知道？” “我是怎么知道的，那自然是有我的渠道，但究竟是什么原因，我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 周桑榆颇有些歉意的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掏出来一张名片递给我道：“常思，你放心，阿姨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如果你今后有什么困难的话，就尽管来找我。” 我和崔静宸面面相觑，虽然仍然是一头雾水，但出于尊重和礼节，我还是双手把名片给接了过来，然而当我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却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辽源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周桑榆。 一张薄薄的纸片，在我手里却仿佛重若千斤。 第149章 思想转变 自从我入了官场以后，我其实很早就发现了一个特点，那就是在体制内虽然女干部很多，但是能够爬到高位的却寥寥无几，远的不说，就说我目前所在的湘云县，据我所知，副县级以上的女干部不会超过双手之数，所以突然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四十多岁的女人居然是辽源市的副市长，我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 不过相比于周桑榆的身份，我更好奇的是她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爷爷的名字，而且从话里可以很明显的听出来，周桑榆之所以肯给我这么一张名片，又许诺以后有事可以找去找她，这些完全都是因为我爷爷的缘故，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觉得费解。 要知道我爷爷虽然早年是民国末年的的私塾先生出身，但他却并没有什么“风光伟业”，要不然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然而除此以外我实在没法解释这个事情，说到底，周桑榆可是比蔡公民还要高上一个级别的大官，而我只是一个放眼全辽源市都非常不起眼的基层小干部，就算是看在崔静宸的面子上，毕竟我们还是初次见面，她要是一点官架子没有还可以理解为平易近人，但这样近乎与长辈对晚辈的照佛和关心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没理会崔静宸的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我再三表示了感谢之后就珍之又重的收好了周桑榆的名片，不管怎么说，能够攀上这样一层人脉关系，这对我而言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意外之喜，至于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当然不会傻到当面去问，反正等下次再回家的时候问问我爷爷就知道了。 因为客人是两个女人，所以在饭桌上我们并没有喝酒，但即便是果汁这类的饮料，在这种场合也不能少喝，趁着周桑榆去卫生间的时候，我赶紧问崔静宸这位辽源市的副市长到底是什么来头，要知道我虽然一直在偏远基层，可这并不代表我就对市里的领导连名字都不知道，更何况就在前不久，我还因为“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这个称号到市里接受表彰过，我很清楚当时还绝对没有周桑榆这样一个人，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新来的。 崔静宸也没有向我隐瞒什么，按照她的说法，周桑榆是半个月之前从省里空降来的，至于到底是什么背景，这位崔家大小姐也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因为信和集团是辽源市政府重点扶持企业的缘故，所以两人因为工作才刚刚接洽上。 “原本我还以为周姨是因为信和集团与四海矿业合作的事才一起过来看看，没想到醉翁之意不在酒，闹半天人家是冲着你来的，老实交代，你们家到底跟周姨到底是什么关系，居然隐藏的这么深。” 崔静宸一脸嗔怪道，虽然语气略微不满，但更多的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激动，我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这位崔家大小姐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搞垮崔哲，而我跟她又是盟友的关系，假如我真和周桑榆攀上关系的话，那对她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事实上，我猜崔静宸之所以和这位新任副市长走这么近，估计打的也是这个如意算盘。 “不瞒你说，我到现在也还是一头雾水，这事我得回去问问我爷爷才能有可能知道。”我摇摇头，一脸苦笑道。 崔静宸点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毕竟以她的人脉，加上我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我估计她早就把我家里的情况查了一个底掉，况且我家要真是有这样人脉的话，也不至于一个远方亲戚就敢仗着区区一个县派出所的关系就到我们家门口撒野。 周桑榆显然对我目前在湘云县的状况很感兴趣，从卫生间回来之后就一直拉着我问东问西，我也挑一些不疼不痒的事情尽量回答，毕竟她表面上对我很亲近不假，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没有把事情都搞清楚之前，我自然是不可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了。 好不容易呆到九点多，把周桑榆和崔静宸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女送走以后，我并没有去姜雨薇那里，而是就近找了一个招待所将就一宿，等一觉醒来，我先是找到杜宝安让他帮我准备一些东西，在把事情都交代完了以后，我才来到县政府大院。 对于坎杖子来说，修路可是一件大事，事实上我这次之所以来县城，除了想给姜雨薇过一个终身难忘的生日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和交通局对接一下这件事宜。 通常来说，对于这种由政府出资的工程来说，一般油水都很足，先不说暗中可以找些冠冕堂皇的克扣一些工程款，就是暗箱操作的回扣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县交通局长姓吴，单名一个疆字，刚一进他的办公室，这位主管全县修路工作的局长把这里面的歪歪道道给点了出来，同时告诉我说是有一位承包商已经联系过了他，具体数额没说，吴疆只是告诉我，说只要把这个项目包给那位承包商，那么之后少不了我的好处就是了。 如果是换在以前，对于这种要求我肯定拒绝就是了，不过到底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我为人处事的方式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张鹤城有句话说的不错，天下乌鸦一般黑，在体制内或大或小的掌权者是得罪不过来的，就算我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但至少在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切莫挡了他们之间的财路，反正到时候出了事都是他们自己承担，还不如卖一个顺水人情左右逢源来得实在，所以再三考虑之下，我便婉转的同意让吴疆自己看着办，当我没来过就好。 如今的我已经今非昔比，和陈铜雀这样的省城大老板结拜为兄弟不说，与湘云县半数以上常委又叫好，所以吴疆也没敢说什么，只是拍着胸脯保证说以后要是有什么交通局负责的工作需要协调，可以尽管来找他就是了。 事情办妥，离开了交通局之后，我就来到杜宝安这里，看到成箱的玫瑰花还有烟花等事先让他准备好的东西，我顿时心满意足的微微一笑。 生米煮成熟饭，也许，这正是我要给姜雨薇最大的生日惊喜。 第150章 柔情似水 摆满心形玫瑰花瓣的大床，香醇的红酒和蛋糕，虽然是临时租来的高档酒店而不是姜雨薇所一直期待的是属于自己的家，但当这位姜家大小姐在走进房间之后，她眼中的惊喜还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怎么样，喜欢么？”我从后面抱住姜雨薇道。 “喜欢。” 姜雨薇背靠在我怀里，仿佛是梦呓般道：“我虽然过了很多生日，但今天却是感觉最幸福的一次。” “你喜欢就好，来之前我还很忐忑，因为我总是觉得无论该给你一个什么样的惊喜，或者说是无论怎么的浪漫，都不够表达我对的喜欢。” 我拉开椅子，极为绅士的微笑道：“请坐，我的公主。” “从平日里一本正经不善言辞的你嘴里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我突然觉得好不习惯。” 姜雨薇一边极为淑女的坐下一边伸出胳膊道：“你看，我都起鸡皮疙瘩了呢。” 我拉过姜雨薇的手摩挲了两下她的胳膊，柔声道：“那你是喜欢我一本正经呢，还是喜欢我肉麻呢？” “当然是肉麻啦。” 姜雨薇破天荒的娇羞无限道：“你越肉麻我越喜欢。” “只要你不厌烦，我一辈子肉麻给你听。” 我呵呵一笑，姜雨薇在我的印象中一直都是类似于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那样的存在，但说到底她还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小女人，女人该喜欢的浪漫和温馨她一样也不少。 红酒配西餐，这在当下社会还是一种极为前卫而又奢侈的吃法，可以说光这么一顿饭就花去了我将近大半个月的工资，但我却一点也没觉得心疼，因为在我看来，只要是为了姜雨薇，那无论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一顿饭吃得是含情脉脉，时不时的目光对视都能引得一阵暖流在心里流淌，不过相比于她吃西餐的熟练娴熟，我就显得相对笨绌了许多，虽然之前也做了一些功课，但第一次吃西餐的我还是洋相百出，好在姜雨薇对此也并不在意，反而是时不时的捂着嘴相视一笑，然后便一切尽在不言中。 放下刀叉以后，我并没有立刻就猴急的把姜雨薇抱进卧室，这并非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实际上这位姜家大小姐已经不止一次的暗示过我，她所谓的坚持并不是牢不可破的底线，只要是我实在忍受不了的话，那么随时可以把她生米煮成熟饭，只不过我实在是太过喜欢姜雨薇而不愿意让她受哪怕那么一丁点的委屈，所以才一直忍耐到了现在。 越是期待，越是美味，我反而越不着急，既然姜雨薇注定会在今晚被我从一个女孩变成一个女人，如果不是水到渠成的细细品尝，那我之前煞费苦心的准备便没有了任何意义。 把一脸疑惑不解的姜雨薇带到了窗前，我丢下了一句“等我”，然后冲她笑了笑就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间。 我特意定的这个酒店是在穿县城而过的河边，而从我特意定的房间从窗户望去，正好能看到岸边的一片开阔地，我跑下楼以后，先是冲着姜雨薇招了招手，然后就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烟花。 “嗖……” “砰！” 一朵璀璨烟花顿时绽放在夜空，迎着不断升起而又闪烁的各色烟火，我虽然看不清此刻姜雨薇在窗前到底是怎样一副表情，但面对这样一副场景，我身为一个男人都尚且有些激动和惊叹，所以即便她身为姜家大小姐，我也觉得姜雨薇不能免俗。 烟花燃放过后，我点燃了一圈心形的杯蜡，但奇怪的是，当我站在中间的时候，我却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想照顾这样一个女孩一辈子而已。 回到房间的时候，姜雨薇已经是泪流满面，我心里面也有些不好受，因为姜雨薇毕竟是我暗恋了整个农校时光的女人，从最初的瞻前顾后不敢表白，到崔哲横插一脚的误会，从我心灰意冷的接受了刘小玲，又到曲终人散后的冰释前嫌，可以说，我们两个能一点一点走到今天这样一个地步，这其中经历的心酸和坎坷旁人都没有办法理解，即便是现在，我仍然面对着姜雨薇家里的重重压力，但我绝不会再想以前那样患得患失的妥协和退缩。 迎着姜雨薇期待的目光，我把她牢牢的抱在了怀里，然后摩挲着她柔软的头发道：“雨薇，你知道我的性格，尤其是在感情上，即便是调情我也很少花言巧语，然而这并不代表我就不懂情调，因为我觉得嘴上说的远没有实实在在的行动来得塌实，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身为你姜雨薇的男人，我还是要郑重的给你一个承诺，也许将来我可能不会在官场这条路上走太远，也许我可能一直成为不了你们家里心目中所想象的那个女婿，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会用尽我全部的力气去爱你，心如磐石，至死方休。” “傻瓜。” 姜雨薇呢喃着轻声道：“你说你心如磐石，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也许在旁人看来我是姜家高不可攀的大小姐，但抛弃这样的光环，我也只是一个想依附在你身边的小女人而已，看云卷云舒，看江上如画。” “雨薇……” 我蠕动了两下喉咙，嘴巴有些发干，为了这段感情姜雨薇做到了何种程度，虽然她从未说过，但我一直以来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她因为我在家族中到底在承受着怎样的压力，但也正因为如此，我和她才不约而同的对这份感情倍加珍惜。 情到深处情意浓，再多说什么都已经是多余的，我也没有客气，一低头就叼住了姜雨薇的小嘴，而这位姜家大小姐也反手抱住我的胳膊回应起来，耳磨厮鬓间，随着体温的不断升高，伴随着我一声低低的嘶吼，我便把姜雨薇打横抱起来走进卧室，等把她丢在那张铺满玫瑰花的大床上以后，我就迫不及待的扯开了自己的衣服。 这一次，姜雨薇没有任何犹豫，等我脱光衣服压到她身上以后，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姜家大小姐终于退去了所有的矜持。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此刻的姜雨薇，如秋水一般的双眸凝视着我，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坚定而又执着… 第152章 两手准备 温柔乡未必是英雄冢，况且我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所以在县城里逗留了几天，我几乎都是和姜雨薇一起度过的，当然我也没少折腾这位食髓知味的姜家大小姐，可以这么说，这几天她都没有怎么穿过衣服，就连吃饭都是我从外面买回来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和姜雨薇在一起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太多其他的，可是等把她送回宿舍之后，我还是先给姜思华打了一个传呼，不过可能是部队管理严格或者是他训练比较忙的缘故，我在公用电话的小卖部等了很久，这位姜家大少并也有给我回电话，想了想，我嘱咐小卖部老板万一回电话告诉对方打我传呼就好，之后就回到了坎杖子。 刚一进乡政府大院，我就看到付秋潮带来的那条大狼狗软趴趴的躺在那里，相比刚来时候的活蹦乱跳，这条狗明显是萎靡了很多，我皱了皱眉，然后把食堂大师傅叫了过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付书记不是要走了吗？” 食堂大师傅愣了一下，嘟囔道：“他那么目中无人，连迁坟户的补偿款说不想给就不给，良心那么坏，大家没把他的狗炖了吃就不错了，饿死了正好。” “人家付书记的事，跟一条狗有什么关系？” 我摇摇头，似笑非笑道：“再说，你是听谁说他要调走了？” “没调走？出了这事都没调走？” 食堂大师傅大吃一惊，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惶恐道：“完了完了，这回完了，就付书记那脾气，把这条狗当亲儿子似的，他要回来要知道这事非弄死我不可。” “伤筋动骨一百天，付书记哪有那么快回来？你好好养这条狗就是了，不过也不用那么浪费，到时候就说是我说的，喂些剩菜剩饭就行了。” 我朝着他甩了甩手，示意他按照我的意思办，先不说我已经答应了张鹤城还有薛翰林请他们吃狗肉，不养的膘肥体壮我怎么好意思让他们下嘴，就是为了这些乡干部继续对付秋潮不满，我暂时也得让这条狗活蹦乱跳的，不过排骨肯定是不能继续喂了，如果再继续下去，本来他们因为付秋潮安然无恙就肯定会有一种深深无力感，现在连我都妥协假装视而不见的话，那么他们肯定就会产生类似于认命了的情绪，这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况且既然是我说的，那么食堂大师傅肯定就会替我转达下去，所谓的人心就是这样拉拢来的。 说到底，在官场上一个最残忍的潜规则就是人走茶凉，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就是这个道理，其实按照常理说来，就像食堂大师傅说的那样，付秋潮做出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来，而且县里的领导都已经知道了，那么结果虽然不至于免职，但调走到其他岗位应该是板上钉钉的，要知道乡干部虽小，在体制内属于是权力边缘，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懂官场上那一套规则，只不过碍于情况特殊，毕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有付秋潮这样的机缘巧合可以安然无恙，这也正是张鹤城一直劝说我左右逢源的原因，因为就算是非亲非故，也指不定谁就和哪位大人物有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我突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我现在也成了一个不简单的人物，说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也是一句托大的话，在不知道内情的人看来，我现在只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小乡长，但在湘云县，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不敢对我有任何小觑，要知道我除了是陈铜雀这样一位目前在湘云商界呼云唤雨大老板的干弟弟以外，无论是蔡公民对我的器重，还是与薛翰林等半数常委以及领导的交好，这恐怕就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都望尘莫及的，更何况在这之上，我还有崔静宸这位大小姐的盟友关系，至于姜雨薇，假如我真成了姜家的乘龙快婿，那么在辽源市这一亩三分地上，我要平步青云并不是一件难事。 可惜为了不让姜雨薇受委屈，也是为了争一口气，所以我自己把姜家这条路给堵死了，不过就目前我的状况来说，我还是很满意的，毕竟我刚刚工作还不到两年就混到了乡长的位置，况且以我现在的资历想破格提拔这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与其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干工作来得实在。 就目前来说，坎杖子的工作重点还是发展经济，为了尽快让乡亲们脱贫致富，我想着是不是能够在四海矿业在正式投入生产之前，先把汉白玉生产的相关生产技术传授给他们，按照我的想法，这完全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乡亲们这边捞着实惠这自然不用多说，对陈铜雀来说，这样提前打好提前量，他的厂子也可以尽快投产，毕竟坎杖子实在太过偏远，即便是有成手的熟练工人，也并不是谁都愿意来的。 办事拖拖拉拉不是我的性格，所以我立即就给陈铜雀打了一个电话，等我把自己的想法说完了以后，他只是稍作考虑就答应下来，并且告诉我，他会尽快花高价从外地雇两个特级工人过来，只不过培训的场地就需要由我来负责解决。 不过这个问题对我而言倒是很好办，坎杖子乡虽然很偏远也很不发达，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乡政府大院里平常开大会的大礼堂容纳一百多人不是问题，理论知识培训就算是分批也用不了多久，至于实际操作，汉白玉那里的矿脉还没有正式开发是不假，可坎杖子毕竟是地处山区地带，石头这种东西有的是可以拿来先练手，所以在放下电话之后，我就把周元鹏给叫了过来，除了通知下面的村支书和村长明天来开会以外，我顺便让他把大礼堂给收拾一下，不管怎么说这次培训工作也是乡政府出面搞的，起码的脸面问题还是要重视的。 周元鹏离开之后，我正考虑坎杖子修路的事，传呼机突兀的响了起来，我一看号码，脸色顿时就变得异常凝重。 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拿起电话回了过去，既然我和姜雨薇已经走了夫妻之实，那面对姜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就是早晚的事，而姜思华就是我所要面对的第一关，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没有退缩的理由。 第153章 周桑榆的请求 电话接通以后，我在这头堆起一张笑脸，舔着脸道：“喂，大舅哥……” “滚，谁他妈是你大舅哥，不要逼脸。” 姜思华丝毫不客气的打断我，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这还有事，没时间跟你在这废话。” “那个，其实也没什么事。” 我干笑了两声，小心翼翼道：“就是想问问你哪天回家，我打算跟雨薇回去拜访一下家里的长辈。” “你脑袋是让驴给踢了，还是让门给挤了？” 电话那头的姜思华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语气，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怎么，这就忍不住了？我告诉你，现在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这对你可是没有一丁点的好处。” “我知道，不过这不是什么好处不好处的事，我只是觉得，既然迟早都要面对，与其这样自欺欺人的掩耳盗铃，倒不如主动一点，兴许能给你们家老太爷留下一个好印象也说不定。” 我轻叹了一口气，尽管事到临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做都已经做了，那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吞吞吐吐的说道：“另外还有一点……这不是雨薇过生日了么，我们……你也知道我和雨薇的感情摆在那，毕竟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所以……我既然身为一个男人就不能临阵脱逃，怎么也得负起一个男人该负的责任，你说对不对？” |“呵呵呵，你小子可以啊，一声不吭就把我的宝贝妹妹给碰了。” 姜思华沉默了半晌，然后笑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道：“站在男人的角度，我认可你是个爷们，不过站在一个当哥哥的角度，你让雨薇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受委屈，这咱俩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这确实是我的不对，所以你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就是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虽然姜思华一句话直接戳到了我的痛处，不过从某种程度来说，我其实也是问心无愧的，因为但凡是类似于像我这样的出身，放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假如遇到了像姜雨薇或者崔静宸这样出身高门大宅里的世家女人，无论对方长相好看与否，也不管性格能不能合不合得来，多半都是打着凤凰男飞黄腾达的算盘，至于什么感情或者是爱情，那纯属是无关紧要的无稽之谈，然而我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从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到一夜之间一鸣惊人，这固然是最简单的通天捷径，却也被人所不齿和瞧不起，老武家的爷们穷是穷了点，但即便是被人从背后风言风语指指点点，我也敢对着姜思华拍着胸脯问心无愧。 等待的日子总是很煎熬，自从联系完姜思华之后，这位生性纨绔的姜家大少爷就变得杳无音信，也不知道他在部队里面管的严还是真的训练忙，相对于这种心里长草似的抓耳挠腮，我反觉得还不如见面让他打我一顿来得实在。 又是一个周末，等我从县城里和姜雨薇做完某些令人食髓知味欲罢不能的事情归来后，崔静宸和周桑榆就联袂来到了坎杖子，美其名曰是看看四海矿业这个项目的建设情况，可实际上我觉得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前者还好说，毕竟崔静宸也是四海矿业的股东，跟我又熟悉，所以自己一个人来也就算了，可后者好歹也是一位堂堂的副市长，论起官职比蔡公民还要大上一级，居然连个秘书随从都不带，这里面可就有些门门道道了。 走马观花似的到项目现场看了看以后，崔静宸和周桑榆就被我邀请到了办公室，不过在我泡茶的时候，周桑榆却制止了我，然后说她自己来，说完以后她就到车上拿了一块饼状的茶叶回来，先是小心翼翼的掰下一块放在茶壶里，这才正襟危坐亲手泡起茶来，等给我和崔静宸一人倒了一杯，她笑了笑，像拉家常一样对我说道：“这是我从临沧带回来的上等普洱，我听说你们乡干部在基层干工作都离不开酒，若是论起刮肠醒酒，这东西当属第一，不过这次上任来的匆忙，也没有带那么多，你先凑合着喝，要是还合口味的话，等我什么时候回省城再给你带一些。” “周市长，这怎么使得？” 我尴尬的笑了笑，周桑榆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肯定不是凡品，但我却对普洱茶一无所知，事实上我长这么大，顶多也就是尝过铁观音碧螺春这类大家耳熟能详的茶叶罢了。 “周阿姨，你偏心。” 我还没等说话，崔静宸就冲我眨了眨眼，然后有点提醒意味的轻声笑道：“常思，你可真有福气，周阿姨的普洱可不是谁都能喝到的，尤其是她给你的这块茶饼，少说放了也有三四十年，堪称极品中的极品。” “茶叶，不都是喝新茶么，怎么能放这么久？” 我仔细的端详着周桑榆手中的茶饼，黑漆漆的就像一块墨一样，味道也不是太好闻，怎么都没法跟我脑海中的茶叶联系在一起。 “哼，你懂什么？” 崔静宸冲我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算了，就算跟你解释也是对牛弹琴，你只要知道这茶如果拿到外面去卖，一斤都差不多能换我那辆桑塔纳轿车就行了。” “这么贵重？” 我吓了一大跳，在受宠若惊之余赶紧摆手道：“周市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茶叶，哦不，是普洱，请您务必拿回去，我实在是不能收。” “有什么不能收的，一饼茶叶而已，还不都是给人喝的。” 周桑榆把普洱茶饼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用手掌尖拍了拍，轻笑道：“况且这茶叶也没有静宸说的那么夸张，喝茶讲究的是一个心境，你要是总想着多少钱，那就落了俗套了。” “那……那就恭敬如不从命了。”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婉言谢绝的话咽进了肚子里，说到底，我对茶叶这东西可谓一窍不通，就是再好的茶叶对我来说也是暴殄天物，但周桑榆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推辞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常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这孩子我自打见第一面就看着顺眼，总觉得特别亲切。” 周桑榆犹豫了一下，然后带着几分期待的神色道：“干脆这样吧，你也别周市长周市长的叫显得生分，不如就跟静宸一样，叫我阿姨，你看行吗？” 第154章 寥寥二十四字 一位副市长的能量有多大，这在我一个基层干部来说简直是没法去直观想象的，不过在整个辽源市，尤其是在周桑榆所分管的领域，那么她肯定是当得起位高权重这四个字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官场上，兴许是高处不胜寒的缘故，越是久居高位的人越有官架子，所以一般人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法眼，要知道算上这次，我和周桑榆总共加一起才见过两次面，又是送名贵的普洱茶又是主动结交的，这显然是不符合常理，于是我对她愈发的好奇起来。 要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和周桑榆毕竟是非亲非故，假如不是她当初第一次见面便脱口而出我爷爷的名字，对于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我不说充满警惕，起码肯定会小心翼翼就是了。 不过话说回来，能够和一位副市长攀上关系，这对于像我这样的基层干部来说，那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更何况周桑榆明显对我没有任何恶意，所以我只是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就规规矩矩的喊了她一声周姨。 别看只是一个称呼的区别，周桑榆却立刻眉开眼笑，等从崔静宸那里听说我已经有女朋友的事情以后，她俨然以一副长辈的架势点点头，颇为满意道：“姜家那个女孩子我也是略有耳闻，听说倒是很优秀，常思，这么好的姑娘你可不能藏着掖着，什么时候带出来也给阿姨看看。” 我笑着点点头，道：“一定一定，恰好过一阵我和雨薇要回趟市里，到时候我们俩肯定一起去看您就是了。” “怎么，你打算去姜家了？”崔静宸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道。 “掩耳盗铃总不是个办法，雨薇既然死心塌地的跟着我，要是再继续这样自欺欺人下去，连我都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点点头，解释道：“不过目前还没有准备好，我初步的想法是投其所好和里应外合，雨薇的主要家族成员都喜欢什么，这些我都已经很清楚，虽说不一定奏效，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雨薇和姜思华在一边帮我说好话，我估计就算不给我好脸色，大概也不能让我太难堪，现在关键是姜家老太爷的态度，如果把他搞定了，那么其他人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干瞪眼，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有一个太好的切入点，事实上，一想到他老人家对我从头到脚审视样子，我现在都不由自主的有些发虚。”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这是要……见家长了么？” 周桑榆微微皱眉疑惑道：“这是好事啊，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好像是上战场一样提心吊胆的。” “周姨，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崔静宸看了我一眼，然后带着些许无奈的语气对周桑榆解释道：“常思的家庭情况……想必您也清楚一些，姜家好歹也是辽源市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对于选女婿的要求……大概是古板的门当户对思想作祟，所以对常思就不是那么太满意，虽然表面上对他们两个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际上却是持非常反对的态度，我甚至还听说，即便是雨薇和常思在湘云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男女朋友关系，她的一些亲属仍然不死心的在外面物色相亲对象，这企图嘛，当然以为雨薇只是暂时的鬼迷心窍，兴许她看了那些所谓更优秀的男人会回心转意也说不定。” “还有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一脸铁青，顿时把姜雨薇那些亲属恨得牙痒痒，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因为任谁听说有人给自己的女朋友介绍别的对象，估计脸色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还真不能怪我，是你的小女朋友不让我说的，怕的就是因为这点小事给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崔静宸耸耸肩，一脸无辜道：“不过话说回来，雨薇倒也是厉害，无论相亲对象是什么背景，她愣是一个也没见，常思，我虽然对姜雨薇有些嫉妒，但今天我可得为她说句公道话，你以为她为什么自打来了湘云之后就很少回家，除了一颗心都扑在你身上之外，还不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 “哼，目光短浅，鼠目寸光，一个二十岁的乡长都瞧不上眼，偏偏去计较什么出身和家庭背景，简直迂腐之极！” 周桑榆重重的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叹口气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身为一个即将谈婚论嫁女儿的母亲，我倒是有几分理解，所以你也别太在这件事情上太过认真，要不然的话，等你将来真成了姜家的女婿，和她那些亲属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倒是可以不在乎，但那个叫雨薇的女孩子夹在中间就左右为难了，听阿姨一句话，就算心里再不舒服，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周姨您放心，您说的我都听进去了，我虽然在某些事情上不是个大肚的人，但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我点点头真诚道，如果不是周桑榆提醒，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层，所以就算我心里再憋屈，我也只能憋进肚子里，真要是当着姜雨薇家人的面把这种不满宣泄出来，那事情估计就再也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周桑榆虽然有心在坎杖子多呆一会，不过身为辽源市的副市长，她的确是公务繁忙，所以在嘱咐我不可操之过急要从长计议之后，她就和崔静宸返回了市里。 不过在临走之前，趁着周桑榆不注意，崔静宸还是悄悄的问我到底和这位新任副市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对此我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只是含糊其辞的说是跟我爷爷有点关系，其实这也不算撒谎，事实上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在去姜雨薇家里之前先回家一趟，因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直截了当的从周桑榆那里打听显然是不礼貌，所以也就只有身为当事人的爷爷才能说得清了。 等崔静宸的那辆桑塔纳消失在视野，我便回到了房间，一动不动的沉默了良久，我起身找来了笔墨纸砚，先是喝了一口烈酒酝酿片刻，这才在纸上如疾风般狂草。 任他八风狂悖，任他颠倒颇僻，我自岿然不动，我自心如磐石。 寥寥二十四字。 看着心酸，却不可笑。 第155章 故人之后 自从上次给姜思华打过电话，这位姜家大少爷就像消失了一样，无论我再怎么打他的传呼都没有任何回音，不过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安夜，等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等待我的，也许并不只是一顿胖揍那么简单。 为了姜雨薇，这顿或许是毒打的皮肉之苦我也只能硬生生的受着，先不说这是当哥哥疼爱妹妹的人之常情，就是到了姜家之后，如果没有这位姜家大少的照拂，姜雨薇毕竟还是势单力薄了一点，所谓孤掌难鸣，若是受到什么长辈亲属的刁难，身为一方当事人的姜雨薇就算再怎么帮腔，估计他们也恨得我直牙痒痒，在戴着有色眼镜的他们看来，如果不是因为我给姜雨薇灌了什么迷魂汤的话，她又何必如此鬼迷心窍。 所以说姜雨薇替我辩解的越多，他们便对我的成见越深，但如果这些话由姜思华来说的话，他到底是可以继承家族户口本的男性，份量既然摆在那里，说话也自然就有力度，这也是我之所以冒着被打得半死的风险，也要把我和姜雨薇发生关系的事情隐晦告诉他的原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姜家之行毕竟事关重大，成败一举就在于我是否能给姜雨薇的家族成员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我必须从长计议，不过在姜思华找我之前，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又是一个周末，我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姜雨薇，然后就踏上了回家的客车，周桑榆虽然对我很好，好到就像是一个溺爱孩子的长辈，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迫切的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否则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秋日夕阳的余晖下，熟悉的小院还残留着尚未散去的袅袅炊烟，中间的院子里种着各种经常食用的时令蔬菜，一个略微佝偻的身影正站在地垄沟拿着水瓢浇水，怡然自得，嘴里哼着含糊不清但却音律悠扬的秦腔，看着似乎是与世无争的爷爷，我突然觉得他一点都不像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反而有那么一点隐士高人的风范。 走进院子，我解开背包放在一张凳子上，然后走到爷爷身边轻声道：“爷爷，我来吧。” 爷爷点点头，把水桶和水瓢递到我手里，解开腰间布带上别着的那杆老旱烟，先是在脚底板上敲了敲，等放完了烟丝点上吧嗒了两口，这才问我道：“常思，怎么回来了，单位没事了？” “嗯，有些工作，但不是太忙，正好也赶上周末，我就回来看看。” 我笑道：“爷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在湘云处对象了。” “真的？” 爷爷顿时喜上眉梢，开怀笑道：“那感情好，那……什么时候领回来看看？” “再等一阵吧，我先跟她说说，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把最后一瓢水泼出去，将水桶放到地上，我露出一张笑脸道：“爷爷，好久没坐在一起说说话，呆会吃完饭，咱爷俩好好唠唠？” 爷爷笑了笑，点头道：“中，你也跟我好好说说人家姑娘的事，你是不知道，村头的老张头下棋下不过我，天天拿你这个小光棍汉子说事，这回啊，说什么我也得噎他两句。” “您都这一把岁数了，怎么还跟个老小孩似的？” 我略微尴尬的搔了搔头，在农村里一般结婚都比较早，爷爷口中那个老张头我是知道的，家里有两个儿子，别说都结婚了，最大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相比之下，一般到了我这个年纪还没有对象的话，家里着急是一方面，闲言碎语更是少不了就是了，好在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村里人也都能够理解，实际上老张头之所以那样说，也无非就是总输棋不甘心开两句玩笑找场子罢了，其实并没有恶意，但即便是这样，爷爷奶奶也不只一次拐弯抹角的提醒我该结婚了，他们老两口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进屋见过了父母和奶奶，等吃过了晚饭，我和爷爷就坐在大门口的柳树前，先是把姜雨薇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当然对于她是姜家大小姐的身份我暂时还是隐瞒了下来，爷爷毕竟都这把岁数了，我没理由还让他们为我个人的事情操心。 满足了爷爷的好奇心，我便把话题转移到了我的工作上，自然而然的，我就提到了市里新来一位女副市长的事，等爷爷听完问过他名字之后就对我很照顾，他吧嗒了两口饭后烟，问道：“她是姓周吧？” 我点点头，道：“叫周桑榆，是从省里空降下来的，说是第一次见我就觉得亲切，但我始终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爷爷，您真认识她？” “周桑榆……呵呵，看来时隔这么多年，老伙计还是没把我给忘了啊。” 爷爷感慨了一声，眼神中就多了一些追忆往昔的神色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她八成是我一位故友的女儿，对你照顾就照顾吧，说白了也不是外人，你回去要是再见到她的话，就说我都挺好的，她如果说想来看看我，那你就领着她来。” “行，那我回去就给她打个电话。” 我点点头，爷爷虽然没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但对我来说，能够证实周桑榆或者说她父亲的确是和我爷爷有渊源就足够了，所以我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意与人分享的东西，爷爷既然明知道他那位故友位高权重，却仍然心甘情愿的呆在这里当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那就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我身为一个晚辈，疑惑不解是可以，却没有过问的权力。 不过在震惊之余，我仔细想想，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爷爷好歹也是民国时期的私塾先生出身，恰逢战乱时代，能够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一些当时或者是日后的大人物也说不定，而且从他说的那句“也不是外人”来看，爷爷和周桑榆父亲的关系肯定非比寻常，至于到底是省里的哪位大人物，我决定回去好好翻翻报纸和相关资料，周姓本来就不多见，想必很容易对号入座。 在家过完了周末，我就回到了坎杖子，不过还没等我打电话给周桑榆，姜思华直接一个电话就打到了我的办公室。 “给你十分钟时间，换上一身不怕脏的衣服，然后来你们乡政府后面的小树林，不用担心找不到，我那辆桑塔纳停的位置很显眼。” 姜思华一如既往直截了当，然后“啪”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只剩下我拿着话筒苦笑摇头。 最终，在这一天晚上，我还是没有逃掉一顿预料之中却毫无脾气的皮肉之苦。 第156章 千载难逢的机会 党员领导干部在面对人民群众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是工作纪律，也是道德行为准则，不过这一条在姜思华身上并不适用，因为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况且他本身就是来者不善。 一味的被动挨打，这不是我的性格，尽管对方是姜雨薇的哥哥，虽然最后我还是毫无悬念的被武力值超出我好几个档次的姜思华打倒在地上，但在我近乎于疯狂的反击之下，这位可以称得上是我未来大舅哥的姜家大少爷也挂了一些彩，最明显的就是鼻子上因为被我击中面门而流下的鲜血。 似乎是出了气，姜思华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了一眼像一条死狗似的我，他点起了一根香烟，啧啧道：“虽然我对你这个人不是那么很满意，不过我妹妹的眼光还真不赖，就是在部队里，也没几个人像你一样敢跟我动手，更别说是让我挂彩，不过你小子也太他妈不知好赖了吧，抡圆了拳头就往脸上招呼？打人不打脸你他妈懂不懂？” “少来，你他妈要不是怕把我揍个鼻青脸肿让你妹妹看出来然后找你算账，你会手下留情？” 我挣扎着爬起来，没好气道：“行了，人也打了，气也出了，你就说帮不帮忙吧，反正我把丑话说到前头，今天这顿打我肯定不能白挨就是了，大不了我去雨薇面前装死，看咱俩最后谁吃亏。” “哟呵，你当我是从小吓大的？信不信我他妈再揍你一顿？” 姜思华一脸冷笑，嘴上虽然说着狠话，但还是掏出一张纸递给我，正色道：“这张纸上写着我们家主要家庭成员的喜好，投其所好就不用我教你了吧，开销你自己看着办，别怕花钱，也别死要面子活受罪，缺钱就跟我说，千万别干那些违法的事，至于什么时候去我家，你就听我妹妹的就行，不过去之前早点给我打个招呼，我那地方请假不容易，再说我也得准备准备，事先给你提个醒，到了我家以后，少说话多听，我爸我妈还好说，都是明事理的人，就算对你再不待见，有我和雨薇在，估计怎么着也得给你留几分颜面，但你也知道，谁家没有几个没本事还仗着家世心高气傲鼻孔朝天的货色，万一遇到什么冷嘲热讽说话难听点的，你就当狗放屁，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话说回来，这些你稍微注意点就行了，最难办的是我爷爷，你别看我在外面嚣张跋扈，到了他老人家面前我比耗子见猫还乖，我没把你当外人，也不藏着掖着，我爷爷最喜欢的就是下棋，除此之外就是喝点小酒，其他的我也没法帮你，先说好，想让我力排众议在爷爷面前为你说好话，那你是痴心妄想，我没那个胆色，能不能过他老人家那一关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姜哥……谢谢。” 我接过那张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称呼和喜好的纸，没有感恩戴德，也没拍着胸脯保证对姜雨薇好，姜思华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之所以破天荒啰啰嗦嗦的跟我嘱咐这么多话，无非还是为了自己的亲妹妹，我也不想嘴上说的漂亮，总之我不会让这位姜家大少爷失望就是了。 “谢个毛，要不是看在你没把我妹妹肚子搞大然后到我们家逼宫闹得鸡犬不宁的份上，你以为我会帮你？” 姜思华爬起来，把他那包烟连同打火机一起丢在我身上，撇撇嘴道：“跟你说句实话，就你这德行，离我标准的妹夫还差了不只一个档次，但不可否认的是，你小子干的这些事，还真他妈的够爷们，单凭这一点，你就比我认识的不少人要强上多少倍，所以你也用不着谢我，反正倒了这个份上，你要是真辜负了我妹妹，我这个当哥哥的不介意给你准备一副棺材板就是了。” “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我心安理得的点燃了一根香烟，姜思华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也许在涉及到其他人其他事上，他可以做到毫无顾忌，然而一旦涉及到姜雨薇的时候，这位姜家大少就软的一塌糊涂。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某种程度上说，姜思华和陈铜雀一样都不喜欢拖泥带水，这也许正是他们都能和我一见如故的原因，所以在交代完了正事以后，这位姜家大少非常干脆的谢绝我留他喝一顿的好意，然后连再见都没说，他就开着那辆桑塔纳一溜烟的绝尘而去。 回到办公室，我翻了翻日历，大概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中秋节，想了想，我还是先给姜雨薇打了一个电话，在征求她的同意之后，我把去姜家的日子暂时就定在了过节之前，不过具体是哪一天，到时候还得先跟姜思华通通气再说。 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所以我必须提早先做好准备，既然是去姜家这样声名显赫的大家族，那拎着的肯定就不能是地摊货，好在有陈铜雀这位省城大老板在，什么特供酒特供烟这类在市场上几乎找不到的稀罕玩意都有一些“库存”，这也省去了我不少麻烦，然而在该给姜家老太爷带些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却彻底犯了难，酒的问题先不说，到了他那个级别，估计很少有什么酒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单单就说喜好象棋这一点，我总不能带一副象棋陪他老人家下棋吧，再说以我的棋力水平，就算是硬着头皮玩两盘大概也是自取其辱的份，赢不了印象分。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薛翰林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不过却不是为了给我解燃眉之急的，实际上即便是这位跟我关系莫逆的常务副县长，我也没把要去姜家的事情告诉他，但薛翰林却告诉了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说是团市委现在空缺了一个副书记的位置，问我有没有想法，如果有的话，他倒是可以帮我推荐一下。 “团市委副书记？” 我捏着电话的手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因为我突然意识到，这对我的仕途而言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157章 《橘中秘》 团委，通俗一点就是共青团的简称，说白了就是广大青年在实践中学习共产主义的学校，是党委领导下的群团部门之一，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对于团委领导干部的任用却有着相当严格的规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年龄的限制，简单来说，就是超过了一定的年龄，便不允许再担任团委领导的职务，所以在这个时候，一般都会调整到相对非常不错的单位或者部门去担任领导，甚至提拔升迁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也正是这个单位炙手可热的最大原因。 团市委副书记，从级别上来说是副县级，也就是和张鹤城的副县长平级，通常来说，从正科提拔到副县级的话，起码也要三年以上的时间，当然这还是做出了突出政绩的破格提拔，否则的话基本上就是痴心妄想，更何况在县区一级，像张鹤城这样在正科级位置上呆了十几年才提拔起来的比比皆是，所以说这对我而言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团委选拔干部首要一点就是年轻，其次级别也要够，团市委副书记毕竟是副县级，副科级的干部越级提拔显然是不可能，所以像我这样符合条件的，我估计在全市范围内也不算太多，当然，如果是放在以前的话，这种事情我想都不敢想，因为用屁股想都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不仅涉及到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更重要的，还是要有相当深厚的背景和人脉。 同意薛翰林把我推荐上去并感谢了一番之后，我就给周桑榆打了一个电话，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这位新任辽源市副市长并没有任何犹豫，而是当即答应下来帮我去运作试试，不过在放下电话之前，她明显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想到我爷爷那去看看。 “常思，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当年你爷爷对我父亲有大恩，因为一些我也不是太清楚的原因，我父亲本以为他老人家已经仙逝，如果不是在报纸电视上看了你被评为十大青年时候的照片，我父亲大概也不会把你们这对如此相像的爷孙俩联系在一起。” 周桑榆的语气破天荒的有些急促道：“我承认我来辽源是有原因的，也承认我最开始通过崔静宸接近你也是有一定的目的性，但我敢拍着良心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异常亲切，那种感觉我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也许这在你看来是有些天方夜谭不可思议，不过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你会知道，阿姨今天跟你说的这些话，都不是假的。” “周姨，您是想太多了，我虽然狼心狗肺了点，但谁对我好，又是不是真心，我还是能分得清，所以您大可不必有什么顾忌，我既然诚心诚意的喊了您一声周姨，就从心里没把你当成是什么副市长的大官，而是一位值得我尊敬的长辈。” 我笑了笑，轻声道：“至于您什么时候要去见我爷爷，只要一个电话，不出两个小时，我肯定在市政府大院门口等着您就是了。” “你这孩子……” 电话那头的周桑榆仿佛是喃喃自语了一声，然后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上次说要跟姜雨薇回去见家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其他人还好说，就是姜家老太爷那里有点难办。” 我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有隐瞒，在简单的把事情解释了一遍之后，我苦笑道：“雨薇的爷爷除了喜欢下棋就是喝酒，这两者看似都很简单，但我实在不知道该带什么东西才拿得出手。” “姜家老太爷喜欢下象棋？” 电话那头的周桑榆沉吟了片刻，然后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能帮上你也说不定，我手里有一本《橘中秘》，虽然不是原著，但也是清代书法名家赵之谦的孤本，想来应该能入得老他老人家的法眼。” “周姨，这怎么能行？” 我吓了一跳，赶紧下意识的拒绝，要知道我爷爷素来喜欢下棋，从小耳熏目染之下，我对棋谱这东西也有些了解，《橘中秘》是明朝象棋名手朱晋桢所著，跟梅花谱并列称为“橘梅”，为象棋界中的两大名谱之一，而因为蔡公民喜欢书法的缘故，我也对此做过不少功课，赵之谦虽然在清代郁郁不得志，但在书法上的造诣却极高，其最大的特点就是“行草书能以北碑方峻之笔”，二者相结合，这本棋谱的珍惜程度可想而知。 “什么能行不能行的，你可别当我把父辈欠下的恩情报答在你身上，这就是单纯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要是见外的话，阿姨可就不高兴了。” 周桑榆明显是假装语气不善道：“咱先说好了，你要是真把阿姨当外人的话，那团市委副书记这事，我凭什么要帮你的忙？” “周姨，哪有您这样拼着自己吃亏也要威胁人的？” 我顿时哭笑不得，道：“您这是诚心的想让我还都还不清啊。” 周桑榆顿时乐了，笑道：“还不清就对了，正好我就一个女儿，本来就因为没凑成好事成双有些遗憾，等你哪天实在是欠得太多还不起了，干脆就把你自己抵给我当干儿子算了。” “我倒是巴不得呢，就怕您瞧不上我。” 我假装叹了一口气，没有打蛇随棍上，这倒并不是因为我不愿意认这个干妈，而是在潜意识里，大概是因为周桑榆对我实在太好了的缘故，我始终觉得自己这样做是有些趋炎附势的成分，更何况我和这位新来的副市长也仅仅才见过了两次面而已，总体来说关系还是发展的太快了，让我有些不适应。 听我这么一说，周桑榆也没有强求，只是用不容辩驳的语气拍板说棋谱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她会尽快回一趟省城，然后把东西给我带回来。 周桑榆既然这么说了，我要再客气那就是矫情，反正身为老武家的爷们，我也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总之我肯定会尽我所能的报答她就是了。 放下电话，还没等我屁股离开座位上，铃声就又响了起来，电话是崔静宸打来的，只不过一开口，她就劝我不要去争那个团市委副书记的位置。 第158章 同学聚会 按照崔静宸的解释，薛翰林既然要把我推荐到市里去，那么根据相关规定和流程，肯定是要经过县委组织部那里的，然后才能上常委会经过表决之后报到市委组织部，而恰好在我个人事迹这一块，所需要的材料都在县委宣传部那里，以林长清和这位崔家大小姐的关系，她能立刻就知道这件事也无可厚非。 当然这不是重点，我也没有在意这个问题，而是皱着眉头问她为什么要放弃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因为在我看来，只要我当上了这个团市委副书记，先不说面对姜家时候所谓“门当户对”的问题迎刃而解，毕竟一个二十出头的副县级干部，明眼人都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就是从崔静宸的角度来说，我们既然有共同的敌人，那么我越强大，就意味着她手里的筹码越有底气，所以我实在想不出这位崔家大小姐让我退出这次竞争的理由。 崔静宸也没有隐瞒，而是告诉我说这个位置其实已经是内定了的，听她爷爷说对方的背景来头吓人，甚至是崔家都不愿意招惹的人物，所以她怕我一时年轻气盛得罪了人，以免招人记恨惹来无妄之灾。 我知道崔静宸是为我好，但我决定还是让薛翰林把我推荐上去，反正决定权在市委那里，我只是占了一个候选人的名额而已，这个机会虽然千载难逢，但我却并不想争得头破血流，说到底，我能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就爬上了乡长的位置，这在我看来已经是走了天大的运气，人要学会知足，否则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又到了周末，我便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县城，等和姜雨薇覆雨翻云一番以后，差不多快晚上的时候，这位姜家大小姐才拖着慵懒的身子走进了浴室。 跟姜雨薇这么久，我早就习惯了她超长的沐浴时间，百无聊赖之下，我随手拿起了一本事先准备好的《货币发展史》，大概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才刚看了不到三分之一，姜雨薇便走了出来，她一边擦拭头发一边道：“忘了跟你说个事，昨天我寝室的小姐妹打电话过来，说是要组织咱们这届的同学聚会，你去不去？” “谁组织的，不会是崔哲吧。” 我皱了皱眉问道，同学这个东西，不管关系好坏，刚毕业之后还有那么一些亲切感，所以搞一次同学聚会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是组织的话，那么时间也应该安排在毕业一周年的时候，这眼瞅着已经过了两个多月，结合崔哲刚刚提拔副科不久，我猜这个所谓的同学聚会，八成是他为了显摆才搞出来的。 “还真让你给猜对了。” 姜雨薇扔掉毛巾爬上床，犹豫了一下，她轻声道：“听说崔哲是包了全辽源市最好的饭店，所有消费也都是他买单，别人我是不知道，反正我寝室那个小姐妹在电话里可是挺兴奋的，你说，要是大家都去的话，单单缺了咱俩，是不是有些不好？” “同学一场，去了其实也无所谓，反正崔哲财大气粗，也不差咱俩这点钱。” 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过话说话来，这样一场变了味的同学聚会，光是想想，我就觉得真挺无聊的。” “无聊倒是无所谓，我就是怕崔哲没安什么好心。” 姜雨薇忧心忡忡道：“反正防人之心不可无，到时候你可得小心点。” “呵呵，不是没安什么好心，抛去那些所谓家世背景的光环，崔哲本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我摸了摸姜雨薇的头发，得意洋洋道：“放心吧，有那么多同学在场，我估计他也耍不出什么太过分的花样来，不过我倒是很期待当他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被我搂在怀里的时候，这位崔家大少爷的脸上到底是怎么一副精彩表情。” “哼，你就坏吧。” 姜雨薇嗔怪着打了我一下，然后仿佛想起来什么似得，她一脸试探的问我道：“说到提拔副科的事情来，我家里也已经开始在运作了，你说，要不要我到坎杖子去帮你？” “还是别了，本来你家里人就对我不太满意，我可不想挑起他们本来就非常敏感的神经。” 我沉吟了半晌，虽然也想和姜雨薇双宿双飞，但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个无比诱人的决定，我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是想趁此机会跟家里人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但这样对姜雨薇个人的发展有影响不说，反而因此还会让她的家人对我更没什么好印象，这眼瞅着就要去见家长了，我可不想因此而节外生枝。 来日方长，我一直坚定的认为我和姜雨薇所面临的所有困难都是暂时的，这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我相信她对我的感情。 到了同学聚会的日子，我和姜雨薇就来到了辽源市里，崔哲搞得这个排场极大，甚至连家里的管家都被派来到酒店门口当接待，当姜雨薇亲昵的挽着我的手走进去以后，不出意外的引起了一阵轰动，然而相比于其他同学的羡慕嫉妒，我注意到崔哲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不过也仅仅是片刻之后，他便神色如常的走了过来。 “哟，武大乡长，稀客稀客，我还以为你不肯赏脸，所以不会来了呢。” 崔哲走到我面前，虽然一脸的笑意，但语气中的冷嘲热讽却是谁都能听得出来。 我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会，崔科长好歹也是咱们这批同学里第一个提拔为副科的，我怎么也得来贺喜一下才是。” “武乡长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这次就是单纯的同学聚会，你说这个可就有些扯远了啊。” 崔哲眯起眼睛，笑道：“再说，要论起提拔的话，咱先别说你这正科已经冠绝全班，单论副科的话，你才是第一个被提拔的才对吧？” “呵呵，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可不是提拔，而是当时政策的问题。”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崔哲，诛心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当时能阴差阳错的因祸得福，那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才对。” 第159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果不是崔静宸告诉我真相，我可能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因为我根本就不会想到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毕业分配居然包藏这样的祸心，不过让我庆幸的是，也正是崔哲设计这个局的阴差阳错，我才因祸得福，不仅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就爬到了正科级的位置，还抱得姜雨薇这样的美人归，估计在旁人看来，我对崔哲说那些道谢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我可以肯定，这位崔家大少绝对会觉得诛心和刺耳。 “都是老同学，咱俩之间就不用客气了吧。” 崔哲微微一笑，仿佛对我那番言论并不以为意，而是转过头对姜雨薇伸出了手道：“雨薇，没想到好久不见，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看着崔哲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我微微皱眉，虽然在旁人耳朵里听着是赞美和恭维的话，但我却知道，这位崔家大少在被我言语讽刺了一番之后果断的回敬了我一个难堪，先不说叫出“雨薇”这样一个亲昵的称呼，就是当着我这个正牌男友的面摆明了想占便宜握姜雨薇的手，这毫无疑问的就是在告诉我他压根就没瞧得起我。 不过尽管对这样一层隐藏的羞辱心知肚明，但我却毫无办法，因为这毕竟是同学们的众目睽睽之下，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的这番话在表面上挑不出任何毛病，我若是在冲动之下毫不客气拨开他的手的话，那就正中了他的下怀。 姜雨薇是我的女朋友，但却不是我的禁脔，事实上在场的绝大多数男同学都曾经暗恋过姜雨薇，本身就对她这样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感觉心里不平衡，我若是再显得小肚鸡肠心胸狭隘，那自然会惹来众怒，他们嘴上虽然不说，但在心里肯定会对我不爽就是了，而崔哲的目的大概也正是如此，他就是想把我推到一众男生的对立面去，更何况同学之间本身就有亲疏远近，尤其是已经毕业以后，对于很多人来说，当初的那些同窗之谊早就荡然无存。 也许这很残忍，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可以这么说，假如换成是一年之前的我，我估计还真的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拨开崔哲的手然后冷着脸问他到底什么意思，不过面对如今的我，论起心机和城府的话，即便崔哲身为崔家大少爷，他跟我相比还是嫩了点，更何况我身边还有一个大智近妖的姜雨薇。 “还不是托你的福，要不然我也不会去湘云，不过这个地方倒是真挺不错的，虽然相对落后了点，但却很滋养人，崔大少有空不妨到我们那里去看看，想来肯定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 姜雨薇温婉一笑，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崔哲的手，但她却丝毫没有去握的意思，而是淡淡道：“崔哲，当初在毕业舞会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亲疏有别，所以你口中那个亲昵的称呼当我不起，更何况如今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这个手，就不必握了吧。” “怎么，同学一场，连握个手都能闹出误会了？” 崔哲并没有因为姜雨薇的拒绝还死心，而是看着我，似笑非笑道：“依我看，常思兄的胸襟还没狭隘到这种地步吧。” 姜雨薇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常思的心胸狭隘，而是我好不容易才追到了他，所以要小心翼翼而已。” “雨……哦不，姜雨薇，不带你这样打击人的。” 似乎是没想到姜雨薇会如此直截了当的说出这样一翻话来，崔哲明显是愣了一下，不过他还是露出了一副苦笑摇头的样子，然后异常尴尬的收回了手，道：“俗话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这话还真是有几分道理，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像你这样的高不可攀的女人一旦动起凡心来，竟然比平常女人还要执着的可怕。” “我算什么高不可攀？” 姜雨薇自嘲似的笑了笑，道：“褪去那些所谓中看不中用的光环，我也只是一个平常的女人而已，崔哲，既然是同学一场，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别辜负一个什么都肯为你做的女人，人如果太过不知足的话，那是会遭天谴的。” 说完这些话以后，姜雨薇就深深的看了崔哲一眼，然后挽着我的手就径直走进了酒店，等寻了张桌子和同学们寒暄几句之后，我就趴在姜雨薇耳边低声道：“雨薇，你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比我还诛心，我估计崔哲八成都快要气死了。” “相比于利用我和给你难堪，我更介意的是后者，崔哲既然想搞这样一个变了味的同学聚会，那我要是不成全他又怎么对得起他？” 姜雨薇无所谓的呵呵一笑，不过立刻却叹了一口气道：“但话说回来，我真替谢文媛感到不值。” “感情这个东西没有所谓的值不值，更没有谁对谁错，我们都是局外人，也许人家谢文媛为此甘之若饴也说不定呢。” 我把姜雨薇的手握在了手里，嘴上虽然是在安慰她，实际上也挺同情谢文媛这个女人，她当初既然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甚至是冒着诬陷被揭穿以后身败名裂的风险来陷害我，我绝不相信她和崔哲之间仅仅是纯粹的利益关系，如果说论起用情至深，可能谢文媛和姜雨薇相比也不遑多让，只可惜所托非人，爱上了崔哲这样一个男人，谢文媛的结局就注定是一种令人唏嘘的可悲。 说到谢文媛，我才猛然间发现，刚才在见到崔哲的时候，这位静水县党委书记的女儿并没有陪伴在他的左右，按理说身为崔哲的女朋友，这就有些不合常理，我不动声色的又扫视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尽管心底里有些疑惑，不过最终我还是选择性的给忽视掉了。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我和谢文媛毕竟是非亲非故，更何况她当初又差点害得我身败名裂，我除了有那么一点替她不值以外，实在找不出什么要关注她的理由。 然而让我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竟然又一次的被谢文媛给出卖了…… 第160章 遭遇绑架 这场变了味道的同学聚会其实真的很无聊。 在杯来盏往看似热闹亲热的背后，就算是类似于寝室兄弟这样的感情在内，也或多或少的夹杂着一些攀比和炫耀，当然，身为今天同学聚会的主角，崔哲无疑是所有人的焦点。 这其实很好理解，虽然是论起级别我在这里面是最高的，但我到底是在相对偏远的湘云县，换句话说，就算是蔡公民，他虽然在我们那里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可是他也没权力去别的县里对人事工作说三道四，更何况在很多同学眼里，我估计给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农校时代，无非就是一个学习好但家境却非常差的穷小子罢了，再加上可能是因为我又“霸占”了她们心目中的女神，所以他们大多数人看着我的目光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一些敌意，就算是对此不太在乎的，除了我寝室的几个兄弟以外，对我也基本上都是不咸不淡的态度。 至于姜雨薇，这位姜家大小姐虽然是很多男生曾经朝思暮想的女神，但她的家世和背景摆在那里，大家对她一直都是有贼心没贼胆，当初在学校里的时候，别说什么鼓起勇气表白，就是平常接触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更何况在今天这种场合，姜雨薇一直以一副小鸟依人的架势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所以除了她寝室那些比较亲密的小姐妹之外，尤其是男生，基本上都是对她敬而远之。 反观崔哲就不一样，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崔家大少生了一副好皮囊，在刻意的打扮之下，他在一众男生中显得风流倜傥鹤立鸡群，加上家世背景与姜雨薇想比也不遑多让，就连谢文媛那种势力到眼高于顶的女人都对他一片痴心，更何况那些本就混迹于官场底层渴望趋炎附势的同学了，基本上从进了酒店开始，就时不时的有人挂着一副谄媚的笑脸在他身边转悠。 不过说句实在话，这其实也并不能全怪他们，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我一样走了狗屎运，在初入官场之后就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做出那些足以让县委书记侧目的政绩，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除了干累活熬资历以外，并没有什么向上攀爬的背景和人脉，而且在官场上趋炎附势本身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们为此巴结一下崔哲也无可厚非。 谢文媛出现的时候，这场聚会几乎已经进行了一半，虽然也有到我们这一桌联络感情，但不知道为何，我总感觉她看着我和姜雨薇的眼神有些奇怪，可是具体哪里不对我又说不出来，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谢文媛的行为举止有些反常。 “常思，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我有些不对劲，姜雨薇拉着我的手，关切的问道：“从刚才开始我就感觉你有些心不在焉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事，大概是在这种同学聚会的场合，我一看到谢文媛，就想起了当初她诬陷我的事。” 我苦笑着摇摇头，道：“可能是因为差点被她害得身败名裂，所所以才有些心理阴影吧。” “要我说啊，你那就是活该。” 姜雨薇冷哼了一声，小手先是在我腰间的软肉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这才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你明知道人家根本就瞧不上你，还鬼迷心窍的跟人家跳舞，你说，这怨得了谁？” “怨我，怨我。” 我赶紧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状，不要和女人讲道理就是最大的道理，说到底，当初我之所以着了谢文媛的道，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听到了她和崔哲那些事后已经证明是误会的对话，否则我也不会失去平常自己的判断力就是了，不过这些我当然不能和姜雨薇解释，否则那就是越描越黑，她虽然通情达理，但对于这种事情也不可能毫不介意。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我就没有再去关注谢文媛，只是安慰自己可能是因为最近工作比较累，所以稍微喝了一点酒就在潜意识里胡思乱想罢了，然而事实证明，有的时候男人的第六感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同学聚会结束以后，我刚和姜雨薇走到了一处相对人少的僻静的地方，迎面就突然涌出了二三十号人，都是生面孔，见到我和姜雨薇之后他们也没有废话，而是二话不说便朝我们冲了过来。 一看到这副架势，我就知道跑不掉了，先不说我旁边还站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姜雨薇，估计没跑出去多远就得被追上，哪怕就是只有我自己，那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就算逞英雄打翻两三个，最后也难逃被剩下的那些大汉打趴在地的结局。 既然意识到了反抗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干脆站在姜雨薇身前把她护在身后，也懒得说什么你们找错人了这样的废话，而是直接举起手来，在一脸镇静的问他们到底想怎么样的同时，我也在紧绷着身体暗暗蓄力，假如对方真的不肯善罢甘休的话，为了姜雨薇不受到伤害，我也只能豁出去跟他们拼命就是了。 估计是对方见我们挺配合，并没有难为我们，而是叫过来一辆大概是事先准备好的面包车，然后不由分说就把我和姜雨薇给塞了进去。 “雨薇，有我在，你不用怕。” 坐在面包车的后座上，我一边安慰姜雨薇一边警惕的看着前排几个正虎视眈眈盯着我们的彪形大汉，虽然来意不明，但我可以肯定这些都是小喽啰之类的角色，因为从头到尾，他们他们这些人都没有谁站出来发号施令，更没有对某个人毕恭毕敬，所以说要想知道对方到底为什么要绑架我们，就只有见了正主才能真相大白。 似乎是已经被刘晓玲和豹爷设计绑架过一回，姜雨薇表现的非常镇定，她冲我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就靠在我怀里闭上了眼睛。 绕了很多僻静的小路，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面包车最终停到了一处废弃的厂房门口，我和姜雨薇被带下车以后，刚一走进厂房，迎面就看到了十几个明显不是善茬的家伙站在中间的空地上，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除了一身鼓鼓囊囊的肌肉以外，最为显眼的就是那从胳膊一直延伸到脑门的复杂纹身，在仓库里并不明亮光鲜的照射下震慑力十足。 正当我疑惑这是得罪了哪位神仙的时候，刚才把我和姜雨薇押上车的那个小头目走了过去，然后对着那位彪形大汉毕恭毕敬道：“雷爷，我们把人带来了。” （PS，建了一个书友群，群号469068190，欢迎探讨剧情和吐槽，当然，如果更新慢了，骂我也是可以的T_T) 第161章 雷爷 听到“雷爷”这个称呼，即便是以我的定力，也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人的名，树的影，身为雷爷的老乡，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到底有多么凶残，别说是在静水县，就是放眼整个辽源市，那也是凶名赫赫的存在，跟雷爷一比，在湘云县所谓豹爷和疤爷这两位道上大哥就根本上不了台面，要知道这可是一位连县公安局长都敢威胁的猛人，更何况他手里犯着的可不仅仅只有一条命案，这种人要是发起狠来，那可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我他妈不是告诉过你，让你把姓武的带过来就行，怎么还有一个女人？” 把我和姜雨薇带过来的那个小头目刚说完话，雷爷就冷着脸质问了起来。 小头目吓了一个哆嗦，磕磕巴巴道：“他……他们两个一直都在一块，我怕放跑了那个女的会有麻烦，所以……所以就一起给抓来了。” “傻逼！真是他妈的一点脑子都没有。” 雷爷直接一巴掌就甩在了他的脸上，骂道：“连这点事都办不利索，不成器的废物，给我滚一边去！” “雷爷，算了，何必跟他一般计较？” 等那小头目唯唯诺诺捂着脸躲到一边之后，从雷爷身后走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先是瞥了我一眼，这才笑着对雷爷道：“既然人都已经来了，那还是办正事要紧。” 雷爷点点头，扯过一张凳子走过来，然后就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我和姜雨薇对面，先是伸出右手在指尖吹了一口气，这才看着姜雨薇，跳着眉毛问道：“姜家，姜雨薇？”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雷爷也知道我这样一个小女子。” 姜雨薇清冷的眸子看着雷爷，冷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废话了，想必雷爷把我们俩请来应该不是来喝茶的，不过我事先提醒你一句，我知道你雷爷你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但姜家却未必怕了你。” “姜大小姐说的这就是玩笑话了，道上人虽然尊称我一声雷爷，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小打小闹还行，跟姜家一比那可就差远了，不用说别的，就是你哥姜思华打一个喷嚏，我也只有屁滚尿流的份，所以请你稍安勿躁，呆会我肯定安然无恙的送你回去就是了。” 雷爷咧嘴一笑，道：“至于我找你男朋友什么事，你在一边听着可以，但是别插嘴，否则我不一定会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你可以把这当成是威胁，不过呢，我想姜家可能真的很希望我对这小子做出点什么也说不定，你说呢？” “雷爷，既然您这么大费周折的请我来，咱还是别扯那些用不着的了吧，您不妨有话直说。” 我拉住了姜雨薇的手，示意她不要在继续费那些无意义的口舌，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 从旁观观察了一阵，我大致也能猜得出来，雷爷之所以找我，那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的，所以在达到某种目的之前，他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然而事情麻烦就麻烦在这里，从雷爷的言谈举止来看，他显然和那些只懂得打打杀杀的道上大哥不一样，要知道在道上混，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尤其是在受到言语挑衅的时候往往不计后果，而像他这样心平气和大大方方的在姜雨薇面前承认自己不入流，甚至能准确的把握住姜家和我的矛盾，即便他是一个凶名远扬的黑社会头子，也顿时让我刮目相看。 “呵呵，以你这个年纪，能在我面前表现如此次镇定的，你还是头一个，不愧是老武家的人。” 雷爷赞赏似的看了我一眼，道：“既然都是痛快人，我也就没必要拐弯抹角，今天请你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让你还我一个人情。” “人情？” 我皱着眉头问道：“雷爷，你和我父辈之间虽然是同乡，但咱们俩却从未见过面，既然非亲非故的，又何来人情一说？” “就知道你是贵人多忘事。” 雷爷“啪”的一声拍了一下巴掌，然后用手指点着我，一脸失望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你提个醒，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那个姓谢的女人在你毕业的时候诬陷你，你是抬出了我的名号才摆平的吧，那你说，我都帮你免除了一场身败名裂的牢狱之灾，你说，你是不是欠我一个人情？” 我脸色一变，冷声道：“这么说，是谢文媛让你绑我来的？” “没错！她是找到了我，然后告诉了我当初的事，也花了大价钱让我给你一个教训。” 雷爷点点头，坦然道：“不过呢，我倒是不打算这么做，一来嘛，当初我在乡里的时候，你们老武家对我也多有照顾，咱在道上混讲究的就是一个义气，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来，而且话说回来，按照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叔，你说有这样一层关系在，我怎么能帮一个外人？再者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情又大过天，现在我有事找你帮忙，你是不是也应该报答我一下？” “雷爷说笑了。” 我淡淡的道：“您可是在静水县乃至辽源市都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而我只是湘云县一个最偏远地区的小乡长，我实在想不出能帮上您什么忙。” “谦虚是好事，但是过于谦虚，那就是找罪受了。” 雷爷低着头来回搓了搓双手，用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别以为有姜家罩着你我就不敢动你，说句不客气的话，既然你当初打着我的名号狐假虎威，今天落在我手里，你不付出点代价，这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雷爷，您先说说到底要我办什么事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雷爷话里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他真不介意给我一个惨痛的教训，况且目前的形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脱困的好办法。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雷爷故作轻松的呵呵一笑，然而接下来的话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听说你们坎杖子乡要修路，不如，你想办法把这个工程承包给我如何？” （PS，厚着脸皮再打一次广告，书友群：469068190） 第162章 不答应就打断你一条腿 雷爷虽然是混黑道的，但他和那些所谓只懂得收保护费或者有点小买卖的“大哥”不同，他不仅有自己的产业，而且已经形成了气候和规模，仅仅是据我所知，他名下就有不少录像厅和歌舞厅什么的，至于总资产，我估计有个百十来万还是轻轻松松，否则的话，他也养不起这么多跟着他的人。 不过在听到雷爷说他要承包我们乡那段修路工程的时候，我还是大吃了一惊，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所涉足的领域。 “雷爷，您不是经营娱乐行业的吗，怎么还对修路的事上心了呢？”我微微皱眉问道。 “没办法，兄弟们也不能天天过打打杀杀的日子，总得混口饭吃。” 雷爷摊了摊手，道：“现在娱乐行业不景气，不另谋出路是不行啊，这不，手头刚搞了个建筑公司还没开张，常思，看在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份上，就凭我跟你爸爸的交情，帮叔叔一把？” “不是我不帮这个忙，而是我根本就没法帮，您也知道，我只是一小乡长，修路这么大的事哪轮的上我指手画脚，决策权都在县里面，您是老江湖，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您这次恐怕是找错人了。” 我摇了摇头，然后装出了一脸无奈的样子委婉的拒绝道，其实我也没有说假话，修路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按照规定来说，无论是前置的各项审批手续还是整个的招投标过程，这些都不是坎杖子负责，前者是由交通局上下协调，后者是由副县长出面主持工作，我虽然也参与一些，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配合方面的小事，所以我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而且从另一种层面来说，就算我能帮得上忙，我也不会帮他就是了。 在官场上有很多的忌讳，其中一条大忌就是官黑勾结，陈铜雀虽然也是混道上的，但从很大程度上来说他已经成功漂白，起码在提起他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还是他垄断了省城半个钢材市场的大老板身份，而且他本身也不是个坏人，先不说那些孤儿院之类的慈善事业，就是当初因为四海矿业选址而要迁坟的时候，他也没有使出什么见不得人下三滥手段，否则的话，我也不可能和他结拜成兄弟就是了。 雷爷和陈铜雀不一样，从本质来说他就是彻头彻尾臭名昭著的黑道头子，虽然他的那些娱乐场所我没去过，但几乎全辽源市的人都知道在他的场子里充斥着黄和赌，况且在我看来，雷爷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卑鄙小人。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只要在道上混，这就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也是自身的立足之本，抛开我自身的安危不谈，雷爷既然收了谢文媛的钱财，那就应该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现在可好，不仅一转身就跟我谈起来买卖，甚至还把谢文媛给卖了个干干净净，就冲这种言而无信吃里爬外的德行，一旦被雷爷给拖下水，那接下来等着我的必将是无休止的得寸进尺，雷爷可以无所顾忌，但我不行，我可不想整天提心吊胆的活下去。 不过雷爷显然对我的推辞早有准备，他摆摆手，微微一笑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原本我也不应该强人所难，但太过谦虚的话，就显得没诚意了，谁不知道你在湘云县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先不说是蔡书记眼前的红人，就是单凭你跟那位常务副县长的交情，想办这件事也不是太难吧，至于劳务费的问题你放心，等事成之后，我肯定不会亏待你就是了。” “雷爷，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是我真的是办不了。” 我再度摇了摇头，语气是一种异常坚决的不容置疑，老武家出来的男人也许不是天生的硬骨头，不过却都有自己为人的底线，真要是个正经商人，哪怕是精明了一点，但只要诚信经营，我跟薛翰林推荐一下其实也无妨，然而这段路毕竟是坎杖子发展经济的基础条件，更何况又是四海矿业的运输要道，所以说质量必须要过关，这也是当初我为什么和交通局长吴疆反复强调的原因，他要搞什么猫腻我不管，工程质量却必须要有保证，而以雷爷的德行，我估计在经过他手之后，这条路就成了彻头彻尾的豆腐渣工程。 信不过，又不想有任何瓜葛，我实在想不出要答应雷爷这件事的理由。 “这么说是没得谈了？” 雷爷原本还笑着的脸一点一点的阴沉下来道：“他妈的，姓谢的女人让我卸你一条腿，本来看在同乡的份上我还想给你一个机会，既然你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看谁敢。” 一直站在我身边旁观的姜雨薇突然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偏偏所有人都能听得见，她冷冷的看着雷爷，淡淡道：“武常思既然是我的男人，没有他开口，你们之间的事我懒得参与，但你要当着我的面卸他一条腿，雷爷，当真不给我姜雨薇一个面子？” “面子？他妈的你还跟我提面子？我跟他心平气和的好说好商量，这他妈的本身就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是他自己给脸不要脸，你能怪谁？” 雷爷顿时暴跳如雷，冷笑道：“姜大小姐，你也用不着威胁我，姜家如果真能为这么一个穷小子出头，他现在就不会在湘云县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了。” “雨薇，你用不着跟他废话。” 我拦住了还要说什么的姜雨薇，阴沉着脸看着雷爷道：“既然撕破了脸，那我也把一句话撂在这，雷爷，除非你今天弄死我，否则咱俩就算是杠上了，别以为在这辽源市你就可以无法无天，我武常思还就真不信这个邪！” “呵呵，逞强的话，你还是留着到医院去跟医生说吧。” 雷爷不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挥了挥手，七八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就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哟呵，连我妹妹的面子都不给，雷爷，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正当我以为自己凶多吉少了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兀的从头顶上传了出来，接着一个身影就从接近七八米的仓库顶梁上跳了下来，在稳稳的落地以后，迎着一众人近乎呆滞的目光，姜思华径直走到了雷爷的面前。 “何苦呢，你今天就是把姓武的打成猪头也跟我没什么关系，相反我还挺幸灾乐祸，但你非要作死打断他一条腿，那我就不可能袖手旁观了。” 姜思华非常不客气拍了拍雷爷的脸，微微一笑道：“身为一个当哥哥的，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瘸子，雷爷，你说对不对？” （PS：加班回来晚了，抱歉今天只有一更了，另外还得硬着头皮打一下广告，QQ书友群：469068190，欢迎大家探讨剧情和打屁闲聊。） 第163章 打人不打脸 当我见到雷爷的时候，虽然还不知道他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但我其实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在雷爷说要打断我一条腿的时候，我并没有惊慌失措，有的只是一种憋屈至极的怒火中烧。 可以这么说，今天之所以被雷爷抓来，这对我而言完全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无妄之灾，我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和谢文媛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要置我于死地，所以在和雷爷谈话的过程中，尽管我表面上一直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但实际在心里面，我却早就压抑着一种仿佛火山即将喷发的愤怒。 而这种愤怒，在看到那七八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从雷爷身后走出来的时候，终于是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也许在旁人看来，对着雷爷这种穷凶极恶的黑道头子大放厥词是一件近乎于找死的事情，实际上如果放在一年之前，我光是见到雷爷就很有可能被吓得手足无措屁滚尿流，但放在今天，我的确是有了对他口出狂言的底气。 一旦我的腿真要是被雷爷给打断了，先不说以我和陈铜雀八拜之交的兄弟关系，这位省城大佬一旦发起狠来，雷爷就算仗着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就是周桑榆这位分管公安系统的副市长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就是了，更何况我身边还站着一位雷爷根本就惹不起的姜家大小姐。 一直以来，姜雨薇为了我能够尽快的成熟和成长起来，所以对我采取的都是一种近乎于“放养”的态度，也就是除了一些在她看来非常重要的事情以外，这位姜家大小姐都在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保持着旁观者清，也许这在旁人看来是一种无法理解的表达方式，但实际上，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姜雨薇几乎任何事都能摆平的强大自信，况且她对我的感情，我从来就没有一丝丝的怀疑过。 一个女人，尤其是生在像姜家这样家教严苛到近乎令人发指地步的家庭，姜雨薇能够抛弃矜持冒着丢尽家族颜面的风险，也愿意把冰清玉洁的身子在结婚之前就交给了我，由此可见她对我用情至深的良苦用心，都说陷入热恋中的女人智商为负数，所以我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即便是姜家摆明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肯定不会放过雷爷就是了。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我鱼死网破，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姜思华就在一瞬间把局势给反转了过来。 “姜……姜大少，您怎么来了？” 被姜思华近乎侮辱性的拍了拍脸，雷爷却没敢丝毫的嚣张，而是唯唯诺诺的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见到雷爷这副比装孙子还孙子的德行，我差点没有破口大骂，但最后还是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人比人气死人，姜思华到底是辽源市“成名已久”的头号大纨绔，我很难想象这位未来大舅哥曾经到底是干了什么欺男霸女天怒人怨的缺德事，才会被姜家老太爷亲自送到了军队，所以雷爷给姜思华一比，那就完全是不在一个档次的小巫见大巫了。 “我妹妹都被你给请来了，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不来？” 姜思华状似亲热的搂住了雷爷的肩膀，然后一边指着我一边对雷爷似笑非笑道：“如果我刚才在上面没有听错的话，你说要把他的腿给打断了？” “哪……哪能啊。” 雷爷干笑了两声，道：“我们俩本来就是老乡，怎么可能下这种死手，我刚才……我刚才是跟他开玩笑呢。” “别啊，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既然收了人家钱，怎么着也得把事给办了吧。” 姜思华呵呵一笑，道：“不过卸人一条腿就有点过分了，要不然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把他揍成猪头怎么样？” “啊……啊？” 雷爷半张着嘴一脸呆滞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似乎是一脸正经的姜思华，讪笑了两声，哭丧着脸道：“姜大少，您就别开玩笑了，既然有您出面，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动他啊，您放心，呆会我就把钱给人家退回去，而且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找他麻烦，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回吧。” “啪！” 在周围一群小弟倒抽凉气的注视下，姜思华突然一个巴掌就狠狠的甩在了雷爷的脸上，狰狞道：“傻逼，老子跟你好说好商量，你他妈的以为是给你面子是不是？你他妈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连我妹妹都敢抓，活腻歪了？” “哥，算了。” 姜雨薇走到姜思华身边，瞥了一眼捂着腮帮子连大气都不敢喘的雷爷，她拉了拉姜思华的手，道：“既然我和常思安然无恙，这件事就算了，想必有了这个教训，他也不敢再对我们乱来，更何况这种人也不值得你计较，传出去，掉价。” “掉价，嘿嘿，我干过那些掉价的事还少么？”姜思华眯起眼睛盯着雷爷道。 “哥，你这也是打算不给我面子了吗？”姜雨薇淡淡一笑，但语气中的杀意却让我离着老远都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哎呀，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姜思华打着哈哈抬起头，结果是兴许看到了黑漆漆房顶的缘故，他脸色一变，然后冲着雷爷冷笑道：“还傻愣着干什么，我妹妹都说不追究了，还不他妈的给我滚？” “哦……好好。” 雷爷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姜思华竟然真的这么简单的就放了他，赶紧领着一帮小弟落荒而逃，那屁滚尿流的模样真是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直到雷爷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我才凑到了姜思华面前，本想说两句感激的话，结果这位姜家大少爷丢下一句他还要赶时间回部队，然后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径直走出了仓库。 “你哥……还真是有个性。”我看了看姜雨薇，然后摸着鼻子讪笑道。 “常思，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姜雨薇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指道：“要不然，我哥为什么那么想把你打成猪头？” “呵呵，你哥前两天来找过我，然后我们两个打了一架，他大概是担心把我揍个鼻青脸肿被你看出来找他算账，所以就没往我脸上招呼。” 我尴尬的笑了笑，道：“结果我没掌握好分寸，一个不小心把他鼻子给打歪了……” “你是说，我哥去找你打架，他反而还吃亏了？” 姜雨薇半张着小嘴露出吃惊的神色，旋即便嗔怪的看了我一眼，冷哼道：“打人不打脸，你啊，活该！” 第164章 往死里整 姜思华是怎么出现在废弃仓库里的，我不得而知，姜雨薇也并没有问他哥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但我想以她的智慧，想要猜出个大概的来龙去脉，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心照不宣，这可能就是我和姜雨薇之间似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心有灵犀。 在市里逗留了几天，期间我带着姜雨薇专程去拜访了一次周桑榆，这位新任没多久的副市长显然对姜雨薇极为满意，几乎整个见面的过程两个人都是在手拉着手唠家常，而我则彻底沦落了成了一个插不进嘴的局外人。 当然，姜雨薇回到了市里，她要再和我住在一起就有些不太现实，所以我只能一个人“独守空房”住进了招待所，不过在临要回湘云的前一天晚上，我还是来到了一处环境雅致的咖啡厅里。 大概等了不到半个小时，谢文媛就走了进来，等坐在我对面之后，她就冷着一张脸直截了当道：“武常思，托人费了那么大周折要了我的传呼号，怎么，这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如果是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错，是我找雷爷让他废掉你一条腿，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一个当初在农校里毫无背景的穷小子，如今竟然到了让雷爷都无可奈何的地步，武常思，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啊！” “谢大委员长谬赞了。” 我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咖啡，先是吧嗒吧嗒嘴回味一下，这才开口道：“雨薇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见多识广，她跟我说咖啡这个东西和茶不一样，除了讲究闲情逸致以外，最重要的还是为了一种享受生活的情调，所以在听说市里面开了第一家咖啡厅的时候，我就决定来尝一尝，相比之下，参加那个所谓无聊透顶的同学聚会就显得有些无关紧要了。” “打住！” 谢文媛不耐烦道：“武常思，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我来见你可不是来听你跟姜雨薇感情有多好的。” “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摆了摆手，继续道：“前天姜雨薇带我来喝咖啡的时候，兴许是这玩意提神的缘故，我似乎想明白了一个困扰我很长时间的问题，那就是你为什么三番两次的要置我于死地，因为在我看来，我们之间别说是什么深仇大恨，甚至连一点小摩擦都没有过，如果说纯粹是为了利益的话，姜雨薇能给你的并不比崔哲少，你犯不着冒着得罪她的风险跟我做对，想清楚了这一层，那我干脆把这个问题想单纯一点，再想简单一点，然后就得出了一个让我难以置信的结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么做，完全就是为了崔哲？” “没错，只是因为崔哲恨透了你，所以我就见不得你逍遥自在，没想到吧，当初诬陷你强奸我也好，把你出卖给雷爷顺便花钱打断你一条腿也罢，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只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两次都有贵人相助化险为夷，上次是姜雨薇，这次是他哥哥姜思华，不过你别以为你会一直这么好运。” 谢文媛大大方方的承认道：“这么跟你说吧，只要崔哲还恨你一天，我就不可能善罢甘休就是了，所以你今天找我来如果是想劝我停手的话，那就不必浪费口舌了。” “陷入爱情中的女人往往没有道理可言，在这一点上姜雨薇和你一样无可救药，将心比心，我知道劝你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摇了摇头，真诚道：“不过有句话我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家咖啡厅开了有将近一个月，恐怕崔哲连一次都没带你来过吧？” 姜雨薇脸色一白，嘴唇哆嗦了两下，但还是倔强的冷哼道：“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是没有关系，我只是替你觉得不值。” 我托着腮帮，继续观察着谢文媛，说实话，这还是我毕业以后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她，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头，正常政府办公穿着的制服短裙，无论身材还是脸蛋都能够称得上极品，兴许是在体制内工作久了的缘故，相比起上学的时候，谢文媛的身上少了几分娇媚和风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熟干练的气息。 “值不值是我的事，这轮不到你来替我操心，不过还是感谢你的咖啡，味道不错。” 谢文媛冷笑了一声，说完以后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径直走出了咖啡厅。 “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啊。” 崔静宸从一个光线不好的阴暗角落走出来，轻轻叹息道：“你说，我那个弟弟有什么好，不仅家里人向着他，现在又多出来这么一个女人对他死心塌地，我光是想想，这心里面就觉得酸溜溜的不舒服。” “不舒服也没办法，崔姐，你信不信，谢文媛干的这件事你弟弟根本就毫不知情。” 我摇了摇头，有些感慨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这并不妨碍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谢文媛想取代雨薇在崔哲心目中的地位，我估计她是没戏。” “心里明白就行了，没有必要这么过分的提醒她。” 崔静宸奇怪似得看了我一眼，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以德报怨的老好人了？” “说你胸大无脑还不信。” 我肆无忌惮的盯着崔静宸胸前几乎一只手都掌握不来的风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爱得越深恨得越彻底，你身为一个女人，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了？” “得了吧，就你那点挑拨离间的伎俩，三岁小孩都能看得出来。” 崔静宸伸出手把我的头推到另一边，讥笑道：“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别装模作样了。” “错，不是有贼心没贼胆，而是有贼胆没贼心。” 我揶揄的笑了笑，然后正色道：“不过话说回来，崔姐，我今天把你叫来，给你提个醒让你多注意下谢文媛只是一方面，另外我也有件事求你帮忙。” “哟呵，难得啊，我要是没记错，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你第一次有事求我。” 崔静宸好整以暇的抱着肩膀靠在椅背上，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其实对你来说，这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我翘起二郎腿，用食指敲击着桌面道：“劳烦崔姐出手，帮我整一下雷爷。” “哦？要整到什么程度？”崔静宸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收敛了有些玩世不恭的表情，一字一句道：“往死里整。” 第165章 崔静宸的表白 别看雷爷在姜思华面前夹着尾巴做人，但实际上他的确是在整个辽源市都手眼通天的黑道头子，这一点从他连一位县公安局长都敢威胁就可见一斑，只不过和姜家还有崔家这两个庞然大物相比，他就算再手眼通天那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这也正是他当初敢不给姜雨薇面子，却丝毫不敢动她半根头发的原因。 说到底，我只是姜雨薇名义上的男朋友关系，而且以谢文媛的精明，我估计她也不会告诉雷爷太多有关于我的东西，指不定会说什么姜家压根就对我不待见，只是碍于姜雨薇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的，反正潜台词就是他就算真把我怎么样了，姜家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真替我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小人物出气，否则的话，我猜雷爷也不敢在姜雨薇面前那么有底气的嚣张，也许站在他的角度，能说动我想办法把坎杖子修路的工程包给他最好，如果我不答应，他能借着打断我一条腿从而讨好巴结上姜家也说不定。 可惜的是，雷爷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实际上，直到在见到姜思华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重男轻女这条基本上各大家族都根深蒂固的观念在姜家压根就不存在，谁能想到嚣张跋扈的姜思华竟然会对家族继承人这种显赫的身份完全没有半点兴趣，所以雷爷算是在无意间一脚踢在了钢板上，而且还是结结实实的那种。 一场无妄之灾最后变成了一场虚惊，但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打算放过雷爷，说白了，谢文媛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对付我，压根就没瞧得起我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她在上次毕业舞会时诬陷我之后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所以才会这样无所顾忌，而我就是要借此机会给她释放一个信号，面对一个她无比忌惮的雷爷我尚且能说扳倒就扳倒，假如不是因为崔哲的话，我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说来好笑，谢文媛毕竟是一位县委书记的女儿，要知道他父亲可是等同于蔡公民那样的存在，然而谁又能想到，仅仅是在毕业不到两年的今天，再次面对她的时候，我早已没有了当初在学校时候那种略带自卑胆怯的仰望和敬而远之，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近乎于一切尽在掌握的坦然自若。 不过话说回来，要崔静宸把雷爷往死里整，我在心理面却没有半分负罪感，雷爷毕竟是臭名昭著的黑道头子，他所做过的那些十恶不赦的事，用罄竹难书这个词来形容完全不为过，而且像他这样的小人，难保以后不会投靠到崔哲那边对付我也说不定，所以我这也算是未雨绸缪，先解决掉一个潜在的威胁再说。 死灰如果有机会复燃，就算身边没有水，那也不能听之任之，哪怕是硬憋出一泼尿，也要确保把它灭的彻彻底底。 这不是一个粗鄙而又荒唐的比喻，而是拜王勇所赐的血淋淋教训，像他们这种人，注定不会因为你的心慈手软而感恩戴德，相反还极有可能会继续变本加厉，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可不想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崔静宸虽然因为崔哲这个男性继承人的出现而在家族中日渐式微，但她到底是通过和四海矿业的合作从而搭上了陈铜雀这位省城大老板这条人脉，所以她在家族中仍然有着不低的话语权，由这位崔家大小姐亲自出面，要对付雷爷这样一个黑道头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仅仅是一个礼拜的时间，雷爷所经营的各类娱乐场所就受到了工商等部门的重点“照顾”，涉黄涉赌还不算完，市公安局突然接到了大量的举报信，而里面的内容可谓是触目惊心，甚至连省公安厅都打来一个电话询问过，这样一来，就算是某些人有心包庇也只能硬着头皮查下去。 最终，在群众们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众目睽睽之下，市公安局在雷爷名下的歌舞厅地基内挖出了三具尸体，由此牵扯出的一系列陈年旧案立刻就把雷爷送进了看守所，只不过在崔静宸的推波助澜之下，和雷爷脱不了干系的那些大人物却没有受到任何牵连，这样一来，这位崔家大小姐倒是收买了不少人心。 “常思，这回可是多亏了你的提醒，要不然我就真白白错失这些人脉关系了。” 电话那头的崔静宸语气中难掩兴奋道：“对了，你哪天要是再来市里的话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我介绍市公安局的几个领导跟你认识认识。” “难得啊，你这位崔家大小姐竟然没有吃独食。” 我一边拿着电话一边看着办公桌上的报纸，除了醒目的大标题之外，群众排着队站在市公安局门口送锦旗的照片更是异常扎眼，可以这么说，在雷爷垮台的大块人心之下，市公安局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而这个时候崔静宸竟然没有把幕后的功劳都揽在自己头上，我的确还是有些意外的。 “什么叫吃独食，我在你眼里有那么不堪吗？” 崔静宸语气愤愤，但很快就假装可怜兮兮道：“人家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今后还都指望着你呢，你可不许丢下人家不管。” “停停停！受不了你这个肉麻劲。”我赶紧打断崔静宸道。 “咯咯咯，我还以为你会趁机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呢。” 崔静宸娇媚道：“要不，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好好想想看？” “少来，我早就说了我对你没意思。” 我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拒绝道：“崔姐，咱事先说好啊，口花花开玩笑可以，但是你千万别当真，要不然的话，我倒是宁愿当初就没有认识你。” “其实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姜雨薇，不是羡慕她的家庭背景，更不是羡慕她不用像我这样姐弟相残，而是羡慕她能拥有你这样一个男人。” 电话那头的崔静宸幽幽叹了一口气，然后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语气认真道：“武常思，我说我当真了，你信吗？” （PS：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这番话写出来，小楼每天都在看书评区，也知道自己更新的确是有些慢，但除了一些工作忙家里装修的客观原因之外，我也有自己的主观原因，事先说明一点，小楼这本书是计件工资，就是按写多少算钱而不是按看的人多少算，所以我为了追求字数和速度真的可以水到完本，但我并不想这样，因为我对这本书倾注了很多心血，也想对每一个看我书的人负责，更想对得起读者花的每一分钱，所以，谢谢大家支持，更希望大家理解，小楼无以言表，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写好这本书。最后，再次谢谢书评区每一位催更的读者，小楼一定会在保证质量的同时，尽快把自己的速度给提起来。） 第166章 一箭三雕 女人是一种不能用正常思维来推理的生物，因为她们的思想根本就超出了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尤其是涉及到崔静宸这样一个无比精明女人的时候，女人心海底针就成了一个更加苍白无力的形容词。 我承认，崔静宸用这种听上去异常认真的语气跟我表白，这着实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实在是摸不透这位崔家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想法，我试探着轻声道：“崔姐，别闹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咯咯咯，心虚了吧，叫你没事就调戏我。” 电话那头的崔静宸沉默了片刻，这才娇笑道：“反正咱俩事先说好啊，你可不许丢下我不管，不然的话，姐就到姜雨薇那里去告状，到时候看咱俩谁吃亏，你还别说，我倒是很期待她得知你对我口花花的时候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呢。” “这可真是……好大的一个威胁啊！” 我笑呵呵道：“崔姐，这事你放心，我这个人虽然混蛋了点，但对自己的盟友，尤其是你这样漂亮的女盟友，肯定做不出什么背信弃义的事就是了，再说了，本身在和四海矿业谈买卖的时候我就让你吃了点亏，要是再不弥补一下，你说是不是太狼心狗肺了点？” “哼，虽然听上去油嘴滑舌，但总体来说你还算有点良心。” 崔静宸揶揄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最近嘴巴上的功夫可是精进了不少，连我都有些招架不住，那姜家那个小丫头岂不是被你哄得团团转？” “什么叫油嘴滑舌。” 我一本正经道：“这可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少来，逗弄你玩两句，你还真当姐是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 崔静宸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常思，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看中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所以压根就不信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一套，但姐愿意在你身上破一回例，不说投桃报李，反正落井下石的事肯定不会做就是了。” “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折腾出这么大动静一回。” 我感慨道，也许在旁人看来雷爷的垮台是罪有应得的大快人心，但他到底是在辽源市苦心经营了近二十年根深蒂固的黑道头子，可以这么说，能够恶事做尽却能够一次次的逃脱法律的制裁，那就不能称之为侥幸了，雷爷的手腕和城府固然是一个重要原因，但最令人忌惮的，还是他背后那深不可测的关系网。 不像陈铜雀在省城奉阳，说雷爷的触手延伸到了省里这有点天方夜谭，但在辽源市这一亩三分地上，上至市里的重要领导，下至公安和工商等各级执法部门，我敢说雷爷基本上都打通了关节，要知道混道上最大的忌讳就是和政府作对，如果没有什么信心十足的依仗，就是给雷爷一个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绑架我这样一位乡长就是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平衡各方的利益，在扳倒雷爷这件事上我可谓是煞费苦心，不仅崔静宸多方奔走，甚至就连周桑榆都被我给牵扯到了进来，假如没有她这位新任副市长做主心骨的话，即便崔静宸有再大的本事，那么这次各部门的联合行动也会成为各自为战的一盘散沙，在某些人心怀鬼胎的侥幸心理之下，雷爷未必会这么容易垮台。 当然我也不可能让周桑榆白忙活一场，她毕竟是身为分管公安和工商等部门的市政府领导，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拿雷爷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黑道头子开刀，周桑榆不仅迅速的在辽源政界站稳了脚跟，同时也赢得了声望和民心，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才是雷爷垮台之后的最大受益者，只不过其他人也没有吃亏就是了。 影子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光，而光线越强，影子的颜色就会越深。 在这个世界上，越是发达文明的地方越容易滋生出畸形变态的社会阴暗面，就拿美国这个超级发达的国家来说，它不仅有世界上最多最大的监狱关押着数量最多的犯人，甚至每年死于各类犯罪的人数都是其他国家所望尘莫及的。 一个超级大国尚且如此，遑论一个小小的辽源市。 说到底，辽源市的黑道不是因为某个人而存在的，也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垮台而消弭于无形，就如同湘云县的豹爷死了之后疤爷会接管他的势力一样，没有了雷爷，所谓的地下秩序也会在经历过一番洗牌之后重新建立，所以说对于某些人来说，他们该得的利益一分都没有少，只不过是对方换了一个人而已。 当然，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与我无关，我只知道的是，伴随着雷爷的垮台，不仅我达到了对谢文媛杀鸡儆猴的目的，崔静宸和周桑榆这两个我在乎的人也获得了天大的好处，对于这样一箭三雕的结局，反正我是很满意就是了。 吴疆的办事效率很高，就在我和崔静宸“打情骂俏”之后的第二天，这位县交通局长就打来电话，说坎杖子乡公路建设这个项目的招标工作已经接近了尾声，在薛翰林的极力推荐之下，我被纳入到了评标委员会当中，当然在电话里，他还隐晦的提出那位跟他有关系的老板想在评标之前找我吃个饭，这其中的含义并不晦涩难懂。 在经过简单的考虑之后，我最后还是答应了吴疆这个请求，不管怎么说，有薛翰林坐镇，这个老板要真的是有什么问题，我估计吴疆也不敢拿自己的乌纱帽开玩笑，况且我就算是评标文员会的成员，那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边缘角色，真正的话语决策权还是在薛翰林那里，既然如此，我觉得送吴疆一个顺水人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放下电话，看了看窗外的晚霞，劳累了一天的我正想出去伸个懒腰透透气，刚一走到办公室门口，我就看到一辆桑塔纳伴随着刺耳的喇叭声开进了乡政府大院。 车门打开，拄着拐杖的付秋潮一脸嚣张的下了车，然后就那么一瘸一拐的走到我面前，阴森的露出了一口黄牙，这位坎杖子乡现任党委书记咧嘴笑道：“武常思，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小子过得挺滋润啊？” 第167章 只因她是姜雨薇 在这世界上，嚣张跋扈的人有很多，但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有实力的，另一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付秋潮就是后一种。 人情这个东西越用越不值钱，付秋潮仗着父亲是蔡公民一家的救命恩人，所以一而再再而三招摇过市，这已经引起了这位县委书记的极大反感，甚至说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也不为过。 可悲的是，付秋潮居然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付书记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这人皮糙肉厚，生来就是忙碌的命，要真说起日子滋润的话，恐怕连你养的那条狗还不如呢。” 迎着付秋潮近乎咬牙切齿的目光，我呵呵一笑道：“倒是付书记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一辈子离不开拐杖可就不划算了。” “你他妈少跟我在这说风凉话指桑骂槐。” 付秋潮阴沉着一张脸，叫嚣道：“武常思，咱们走着瞧！” “付书记，何必呢，你我之间本来无冤无仇，为了一个把你当成傻逼一样的崔哲就非要跟我斗个你死我活，我真不明白你是脑袋进水了还是让驴给踢了，不过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有什么手段你就尽管使出来，我武常思接着就是了。” 我眯起眼睛看了付秋潮半晌，也懒得再理会他，而是毫不客气的推开他别挡着路，也不管他气的半死，就径直走出了乡政府大院。 秋天的傍晚秋高气爽，迎着五彩斑斓的彩霞溜达了一会，我的心情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其实自打付秋潮被打住院以来，我就做好了他不肯善罢甘休的准备，所以在听到付秋潮那番言辞激烈的叫嚣之后，我并没有丧心病狂的直接把他打倒在地，其实在薛翰林和张鹤城的有心栽培之下，加上和姜雨薇关系的不断深入，我的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说实话我原本对付秋潮还是心存几分信念的，只要他在受到教训之后幡然醒悟，我并不介意再退一步海阔天空。 只可惜，我到底还是高估了付秋潮。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付秋潮是比我大了半格的党委书记，但我却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因为在我看来，付秋潮虽然比我早十几年进入官场，又在县教育局这样的实权单位当过局长，然而就从政来说，他仍旧是太过幼稚，这并非是我信口雌黄的说大话，而是他根本就不懂得审时度势，更不明白什么叫步步为营，也许旁人可以因为蔡公民的关系对他一忍再忍，但以我的性格肯定是做不到，更何况对于如今的蔡公民来说，他早就对付秋潮仁至义尽，所以我实在找不到怕他的理由。 一味的被动不是我的性格，既然付秋潮已经表明了态度要跟我不死不休，那我自然也不能和他客气，不过还没等我准备如何先下手为强，周桑榆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是打算趁着周末想到我家去看看我爷爷，问我爷爷都有什么喜好，她也好提前准备一下。 “酒，尤其是好酒，不过他倒不是为了喝，而是喜欢藏起来。” 我苦笑道：“其实我有时候也搞不懂我爷爷，你说他藏了大半辈子的酒，到头来却舍不得喝，到底图个啥？” “图啥我可不管，只要他老人家高兴就行。” 周桑榆破天荒的小心翼翼道：“常思，我手里面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两瓶特供奉阳军区的茅台酒，还是最近才新生产的，你说能不能入你爷爷的法眼？” “够了够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喝过茅台酒呢，再说了，就冲着是军区才有的特供，我爷爷肯定也会当宝贝似得藏起来就是了。” 我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这倒不是我馋酒，而是到目前为止我喝过最好的酒就是张鹤城的那瓶五粮液，虽然不想承认，但对于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我来说，我还是想尝尝茅台酒到底是什么滋味的。 兴许是因为要见我爷爷所以有些紧张，电话那头的周桑榆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听出我有些“哀怨”的语气，而是跟我约定好了时间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本以为像周桑榆这样家世显赫的大官，尽管我爷爷是她父亲的救命恩人，但毕竟时隔了这么多年，我觉得她就算重视也意思意思就完了，然而等和这位副市长见面的时候，我却彻彻底底的被吓了一跳。 只见原本非常宽敞的桑塔纳轿车上，除了两瓶原本就说好的奉阳军区特供茅台酒之外，什么新疆的鹿茸，什么吉林长白山的野山参，反正是一大堆我只从书本上听过的名贵补品塞了个满满当当，按照周桑榆的解释，那就是酒既然勉强拿得出手，那么她就要在其他地方以数量“取胜”，对此我除了哑口无言以外，也对周桑榆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 回到家里，因为我提前打过电话托人送信的缘故，家里人对周桑榆的到来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只不过除了我爷爷泰然自若以外，我奶奶和我父母在面对这位副市长的时候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拘谨。 没有什么跪地谢恩的矫情场面，也没有什么感恩戴德的发自肺腑，但周桑榆却完全以一副晚辈的姿态自居，自打进屋以后，她就正襟危坐的陪在我爷爷身边唠家常，看到她那副小心翼翼细声细语的模样，我便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吃了一顿其乐融融的晚饭，等周桑榆心满意足的离开之后，爷爷就把我叫到了院子里，迎着秋日傍晚凉爽的微风，爷爷燃起了一袋旱烟，然后似乎是不经意的问道：“常思，我听周市长说，你处对象的那个女娃娃来头不小？” 我点点头道：“嗯……她叫姜雨薇，是姜家的掌上明珠。” 爷爷吧嗒吧嗒嘴，吐出一口浓烟，语气中就带着些许严肃的意味问道：“真打定主意要娶人家了？” 我“嗯”了一声，然后强调道：“非她不娶。” “那说说看，为什么要娶她？”爷爷继续问道。 我沉默了片刻，道：“爷爷，跟您说句实话，我没贪图她的家世背景，也没贪恋她长得漂亮，而是打心眼里就喜欢，至于为什么要娶她，如果您非要问我一个原因的话，没别的，只因为她是姜雨薇。” “嗯，虽然傻了点，但这话听着我心里舒坦。” 爷爷在脚底板上磕了磕烟袋，然后进屋鼓捣了半天，这才拿出来一个小坛子放到我手里，一脸肉疼道：“听说姜家老太爷和我一样喜欢酒，这坛酒你拿着，保证不会让你掉价就是了。” 第168章 死不悔改的付秋潮 自从毕业以后来到坎杖子乡，虽然工作和忙碌一直是我生活的主旋律，但实际上却简单到枯燥，除了书还有后来从蔡公民那里依样画葫芦来的毛笔字，我也就是偶尔去县城逛逛，只不过一开始是去找刘晓玲，而现在则变成了姜雨薇。 付秋潮的到来就好比是一颗石子掉进了古井无波的水里，顿时泛起了一阵阵涟漪，虽然中途被打进了一次医院，但这并不妨碍他要把我整垮台的野心。 拎着一坛几乎快要看不清字迹的陈年老酒回到坎杖子，还没等我消停，这位坎杖子乡党委书记就又搞出了幺蛾子，按照贺斌的说法，就是两枚关键的公章被付秋潮锁进了自己的保险柜里，也就是说，就算我身为坎杖子的乡长，在不通过付秋潮这一关的情况下，也是无法使用公章的。 公章这个东西看起来虽然不起眼，但却很特别，说白了，它就是政治权威的体现，无论是文件也好，还是上报的材料也罢，甚至是涉及到自身的证明和相关手续，假如没有加盖公章的话，那就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力，是外界所不能承认的。 “武乡长，这公章要是不盖，我这表格没法往县里报啊。” 贺斌坐在我面前大吐苦水道：“你说说，这眼瞅着就要到了上报期限，真要是耽搁了，上面问起来我也担待不起啊！” “这样吧，你先回去，等会我去找付书记谈谈，看看情况再说。” 我皱了皱眉，因为坎杖子去年发生过泥石流的缘故，为了避免这种能够引起重大后果的自然灾害再次发生，我让负责水利工作的贺斌把青龙河沿岸可能再次突发险情的隐患仔细排查了一遍，也跟县里申请了河道专项治理资金，这眼瞅着到了上报明细的节骨眼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即便是以我的定力，也忍不住对付秋潮恨得直牙痒痒。 等贺斌垂头丧气的走了之后，我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一下情绪，这才找到了似乎是守株待兔早就预料到我会来的付秋潮，见到他那副洋洋得意的欠揍表情，我也懒得废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道：“付书记，我听说政府章被你拿去了，咱们乡里现在涉及到水利的一个事需要往县里报一份表格，能不能别让咱俩之间的个人恩怨耽误了正事？” “武乡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们政府那头的事，该往上报就往上报呗，我又没拦着你，怎么说是在我这耽误了？” 付秋潮耸耸肩，然后摊开手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道：“反正你也没把我这个党委书记放在眼里，以后这种事就不用跟我请示了吧？” 我面无表情的伸出手道：“既然付书记没有什么意见，那就麻烦你把政府的公章给我，不管怎么说，这东西放在你个人那保存，这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你往上报东西可以，想要公章？呵呵，明白告诉你吧，门都没有。” 付秋潮抱着肩膀道：“我就是不给你，你能把我怎么地吧，咬我啊？” “党委的公章你掐着不放我没有意见，我也管不着，我就问你一句话，这政府的公章，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吧！” 我讥笑道：“付书记，你可要想好了，上报的表格没有公章就没有法律效力，你现在掐着公章不盖，就不怕到时候耽误了事担责任？” “你再问十句我也是不给，还负责任，你当我是吓大的？” 付秋潮摆明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无所谓道：“我知道你深受蔡书记器重，和县里几个领导关系又不错，没关系，你大可以跟他们去告状嘛，你放心，只要有领导发话，我肯定不敢难为你就是了。” “看来事情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呗？行，付书记，既然你执意不肯善罢甘休，我武常思奉陪到底就是了。” 我气极反笑，在说完这句话以后，我就冷冷的看了付秋潮一眼，然后径直转身离开。 刚一走出付秋潮的办公室，我就迎面碰到了一脸忐忑不安的周元鹏，见到我出来，他咬了咬嘴唇，然后一脸惭愧道：“武乡长，对不起，是我没有把公章看管好。” “这不关你的事。” 我拍着周元鹏的肩膀摇了摇头，其实说句良心话，别说是在乡镇基层，就是在县区一级，公章的管理也是非常松懈的，总体来说就是没有一个统一的制度和使用流程。 就拿我们坎杖子乡来说，各站办的公章不用多说，本身一个站办也就两三个人的规模，所以都是由各自的负责人自己保存，而涉及到党委和政府这两个重要的公章，因为使用频繁不可能总麻烦领导的缘故，所以都放在了党政办里保管。 周元鹏到底是在帮我对付王勇的时候立了功，年初转正以后，我就把他安排在新合并的党政办当办公室主任，虽然也算是一个小领导，但付秋潮毕竟是乡政府大院里名副其实的一把手，他如果要公章的话，周元鹏别说压根就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无赖的事情，就是想到了，周元鹏也绝对不敢说半个不字。 示意周元鹏不用往心里去，我就回到了办公室里，然后把贺斌找来告诉他表格就那么先往县里报着，看看上面怎么说，至于为什么盖不上公章他倒是可以实话实说，这事本身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反正丢人的又不是我。 当然让我到领导面前去打小报告那是不可能的，先不说这压根就是一件极其无聊的小事，我要是因此再惊动了领导，那就真是显得我无能了。 说白了，付秋潮之所以掐着公章不放，其目的就是为了要恶心我，但即便是心知肚明，我对此也无可奈何，对方明摆着就是油盐不进的滚刀肉，我就算是把他往死里打也没用，更何况要真这样做了的话，不光彩是一方面，就怕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远在辽源的崔哲既然能把付秋潮派到我身边来，那就说明在湘云县的政坛他还有别的眼线，自从薛翰林把我推荐到市里之后，团市委副书记的位置仍旧是悬而未决，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必须要小心翼翼。 不过付秋潮既然死不悔改，我也没有对他客气的理由，想了想，我还是给杜宝安去了一个电话，然后让他找两个信得过的人，先把付秋潮那条当亲儿子一样养着的狗给偷了再说。 第169章 另有所图 让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就是通过公章这样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付秋潮却成功恶心到了我，虽然始料未及，但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的确是上不了什么台面。 堂堂一个正科级的乡镇党委书记，又是在教育局这样一个重要部门当过一把手，然而在面对我的时候居然像个街头无赖一样耍起了滚刀肉不要脸，这让我在哭笑不得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几分荒唐。 贺斌把没有加盖公章的表格材料上报到县里以后的第二天，分管全县水利工作的副县长张鹤城就特意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说如果放在平常，都是自己县里的事，咱们关上门来没有公章其实也无妨，但这次特殊就特殊在青龙河流域已经被划为了自然保护区里，现在河道治理的管辖权在省里，也就是说资金问题也是县里通过市里向省里打报告，所以公章是必须要有的，不过在电话里张鹤城也说了，因为涉及到资料汇总还需要很多工作要做，时间对我来说还算充裕，然而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用最短的时间把这件事给解决掉。 说白了，涉及到上级部门的事情就没有小事，遑论还要跨级到省里，我敢肯定这件事已经惊动了蔡公民，好在我让贺斌在上报的时候并没有隐瞒而是实话实说，否则的话，身为负责政府全面工作的我就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 有了这样的认知，我实在想不出对付秋潮继续客气下去的理由，要知道以蔡公民的心机和城府，由点及面，这位老谋深算的县委书记要推断出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并不难，之所以不管不问，这并不是他不在乎，而是因为他有强大的自信，反正在最后截止日期之前我如果还解决不了的话，他只要一个电话，付秋潮即便是再死猪不怕开水烫，到时候也只有乖乖盖章的份。 在湘云县，论起三教九流，先不说杜宝安神通广大，就是如今在道上如日中天的疤爷都得给我几分薄面，只不过我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所以这种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事还是交给了杜宝安，而我这位信得过的结拜二哥也并没有让我失望。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之后，等第二天醒来，大家便惊奇的发现原本拴着付秋潮那只活蹦乱跳大狼狗的地方空空如也，不过付秋潮在上任之后并没有什么人心，所以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实际上心里却是幸灾乐祸的不行。 当然，丢了大狼狗，最着急的莫过于付秋潮了，先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把门卫张大爷给臭骂了一顿，然后就因为实在是有病乱投医，这位新任坎杖子乡党委书记居然夸张到把乡派出所所长给找了过来，这在让大家大跌眼镜的同时，却也对付秋潮彻底失望透顶，因为通过这件事大家也明白了，其实坎杖子的事情无论大小，对于付秋潮而言，都远远不如一条狗来得重要。 无心插柳柳成荫，对于这样的意外收获，我这个始作俑者自然是非常满意，所以在丢了狼狗的当天晚上，我就找付秋潮摊了牌，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为了不让自己当亲儿子一样养着的大狼狗变成一锅美味的烤肉，尽管不甘心和咬牙切齿，但付秋潮还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政府公章丢到了我的手上。 重新弄了一份有公章的材料让贺斌连夜报到县里以后，我并没有把公章再交给周元鹏让他保管，而是在吃一堑长一智之后捏在了自己手里，毕竟这样才心里踏实。 值得一提的是，兴许是知道这种小伎俩对我没什么效果，付秋潮倒是主动把党委的公章丢回给了周元鹏。 其实对于不是体制内的人来说，政府公章和党委公章似乎没什么区别，实际上这完全是隶属于两个不同的系统，而且它们之间也很好辨别，简单来说，政府公章的正中间是一枚五角星，而党委的则是交叠在一起的镰刀和斧头，二者之间的使用可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然而对于我来说，在坎杖子这一亩三分地上，我所觊觎的还是党委公章的使用权，只不过我不会像付秋潮这样的小人在背后耍阴招就是了。 公章的事刚被我有惊无险的解决掉，吴疆就打来电话问我哪天有空，说是他那位搞工程的朋友要安排吃饭，这件事是我之前就答应他的，所以也就没有再推脱，只说最近都可以，到时候通知我一声就行了。 其实凭良心讲，坎杖子修路这个工程我原本是想承包给杜宝安的，因为自己人信得过，起码以杜宝安的人品，工程质量上我肯定不用担心就是了，实际上他也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为此也曾经找我说过这事，只是经过我的再三权衡利弊之下，我最终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 虽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但我和杜氏兄弟的关系在湘云县可谓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不公开秘密，为了避嫌，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也只能让杜宝安受点委屈，好在他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况且目前无论是仿古一条街的后续基础设施建设，还是坎杖子乡中学的建设，都牵扯了杜氏兄弟太多的资金和精力，杜宝安也知道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 到了周末，来到县城的我先是跟姜雨薇胡天胡地了一番，等她瘫软成了一摊软泥，我这才一脸神清气爽的来到了湖仙居。 吴疆的朋友叫宋辞，人如其名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人，然而人心隔肚皮，让我始料未及的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通过吴疆找我吃饭，美其名曰是想我在评标时候多帮帮忙，实际上确是另有所图。 趁着吴疆去卫生间的时候，宋辞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脸阴谋得逞的笑道：“恕我直言，武乡长，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最后中标的人必须是我，要不然的话，恐怕你到时候会吃不了兜着走。” “呦呵，宋老板倒是好大的口气。” 我冷笑一声，道：“刚一见面就如此大放厥词，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呵呵，武乡长，稍安勿躁，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宋辞微微一笑，然后不慌不忙的掏出一张纸推到了我的面前。 我皱了皱眉，说实话我起先并没有当回事，然而当我看清楚了纸上的内容，却忍不住大惊失色，因为这赫然是一张金额高达三十万的欠条，但更让我震惊的是，这张欠条居然加盖了坎杖子乡政府的公章！ （PS周末去很远的地方拍婚纱照，平均每天8个小时在大巴上，用手机码的总算是没有断更，但状态似乎不是太好，跟各位小伙伴说声抱歉，额，苦逼的我大概还有两个小时车程到家，提前跟小伙伴们说声晚安！） 第170章 虚与委蛇 身为坎杖子乡的乡长，乡里面的财政情况我比谁都清楚，别说三十万，就是三万我也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况且在我经手的各项工作中，压根就没有涉及到三十万这样一笔巨额资金的业务，所以在看到这张欠条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它是假的。 然而一张假的欠条居然加盖了具有法律效力的真公章，我拿过欠条仔细的端详了半天，脸色就彻底阴沉了下来，可以这么说，这枚公章我经手过不知道多少次，所以我可以肯定我绝对没有看错。 “怎么样，武乡长，咱们现在是不是能谈一下项目的事了？” 似乎是见到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宋辞嘿嘿一笑，仿佛胜券在握道：“至于这张欠条，你如果恼羞成怒的话大可以撕掉，反正我这又不止一张。” “看来宋老板为了设这个局可谓是煞费苦心，倒是真是瞧得起我。” 我冷笑一声，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偷盖公章的人除了周元鹏以外，就只有这几天一直死掐着公章不动的付秋潮，对于前者，以我对他的了解，别说他没有这样的胆子，就是真有，八成也接触不到这样的层次，所以这中间是谁捣的鬼，答案便呼之欲出。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到底还是小瞧了付秋潮，原本以为他只是心血来潮像一个滚刀肉一样耍无赖恶心我，却没想到他压根从一开始另有所图。 要知道欠条虽然是假的，但公章却是具有法律效力的，白纸黑字，我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可以这么说，付秋潮这一手可谓阴险至极，我若是答应宋辞帮他争取到坎杖子乡修路这个工程，那就自然会有把柄落到他手里，自此之后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如此受制于人当然不是我想要的，可如果不答应，这张欠条一旦往法院那么一送，那就是一场不拖个一年半载没完没了的官司，即便我最后胜诉了，那也把我自己的仕途给耽搁了。 “武乡长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 面对我的讥讽，宋辞倒是浑然不在意道：“我听说武乡长自打来了湘云一年多，就连一栋区区六十多平的房子都还是从别人那借钱买的，你说，你这个乡长是不是也忒窝囊了点？” “这倒也是。” 我摆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道：“那既然宋老板你都这么说了，这事要是办成了，我有什么好处？”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即便是好不错的朋友，总欠着人家多少年都还不上的钱也不太讲究吧？” 宋辞搓了搓手，用一种极为蛊惑的声音道：“只要武乡长你能帮我打通薛县长的关节，我保证你能在还完房子钱之后还有一笔不菲的剩余，你看怎么样？” “我以前就听说政府的工程好赚钱，却没想到这么好赚钱。” 我叹了一口气，看着宋辞正色道：“宋老板，你也别怪我这人谨慎，这事吴局长知道吗？” “他？” 宋辞嘿嘿一笑，道：“他以前收了我那么多好处，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武乡长心里明白就行了，何必还刻意向我求证一下？” “呵呵，吴局长这人也真是的，我就说上个卫生间这么半天也该回来了，闹半天是在这给你创造机会呢。”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假装犹豫了一下，我试探着道：“宋老板，要我帮你也可以，但还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宋辞皱了皱眉头，估计是以为我不满足他所开出的条件而要狮子大开口，他赶紧摆摆手道：“武乡长，咱可先说好了，我知道薛县长那里不好摆平，所以给你开的价码可不低，你要是想让我加钱的话，恕我直言，假如我要是不在工程上偷点工减点料的话，我自己都已经是亏本了。” “不是钱的事。” 我摇摇头，道：“想必你也知道，我和付书记之间有点矛盾，要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帮你，也怪我当时年轻气盛不懂规矩，宋老板，钱的事你放心，我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该给多少你就给多少，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和付书记关系不错，能不能出面帮我调节一下？要不然的话，我和他既然在坎杖子搭班子，这么闹下去总不是回事吧，万一将来还有发财的机会，你也不想在我们两个身上头疼为难是吧？” “这个，虽然是和气生财，但付书记那，我恐怕帮不了你，因为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太熟。” 宋辞有些为难道：“这样吧，改天我请他吃个饭先探探口风，如果行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当一个和事佬。” “那咱俩之间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也等着宋老板的好消息。” 我冲他感激的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手腕上姜雨薇给我买的那块上海牌手表，既然已经从宋辞嘴里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那也就没有继续和他在虚与委蛇必要，于是我站起身来道：“这吴局长怎么去这么久，不会是喝多了吧，我去看看他。” “那你去吧。” 宋辞一边点点头一边不动声色的把那张欠条收进了自己的皮包里，我也没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出了包间。 然而出来以后我并没有立刻去找吴疆，而是来到了湖仙居的柜台，先是给孙景林去了一个电话，等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以后，我才找到了在卫生间外走廊里正无所事事抽着烟的吴疆。 领着这位一脸尴尬的交通局长回到包间，刚一走进屋，我就注意到宋辞朝吴疆极其隐晦的使了使眼色，我假装没有看到，而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和他们杯来盏往，总之，起码从表面上来看是一副宾主尽欢的样子。 “砰！”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左右，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接着一众全副武装的警察就在孙景林的带领把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好意思，刚才我报了警，至于理由嘛……” 冷冷了看了一眼估计是被突如其来的状况而吓傻了的吴疆和宋辞，我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行贿加上敲诈勒索，你们两个说说，够判多少年的？” （PS：今天三更。） 第171章 致命的破绽 其实从一开始见到那张假欠条上面盖的公章的时候，我就几乎已经肯定这事是付秋潮搞的鬼，之所以继续虚与委蛇下去，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总觉得这事还另有蹊跷。 平心而论，我虽然承认我是小瞧了付秋潮，但以他的本事，我估计还想不出这样毒辣的计谋来，所以我总觉得在背后搞鬼的肯定另有其人，果然，在我的一番试探之下，宋辞亲口承认了他和付秋潮的关系其实很一般，那么既然如此，就算这位新任党委书记再白痴，又怎么可能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去相信一个几乎毫不相干的人。 有了这样的认知，结合崔静宸所告诉我的消息，既然付秋潮是为了巴结讨好崔哲才被派去的坎杖子，那么这场阴谋的幕后主使显而易见。 但尽管如此，局势依然对我很不利，可以这么说，无论我答应与否，那都等于是钻进了崔哲所布置好的圈套，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崔家大少爷最近倒是长进了不少，虽然还是那些栽赃陷害见不得光的手段，现在却成了因势利导的阳谋，假如不是我棋高一着的话，这次还真有可能栽在他的手里。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在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我果断的给孙景林去了一个电话，不管怎么说，先把一顶敲诈勒索的帽子扣在宋辞的头上，我估计在做贼心虚之下，又是当着这么多警察的面，他肯定会方寸大乱就是了。 果然，宋辞明显就是压根都没想到我会反其道而行之，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结结巴巴道：“武……武乡长，你疯了？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 我淡淡一笑，道：“换成那些平常手脚不干净的人来说，碰到这事恐怕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主动把事情捅出来是吧？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空了，我天生就不喜欢受制于人，更不喜欢别人耍阴谋诡计来陷害我，所以我宁愿拼个鱼死网破，反正不能让你轻易得逞就是了。” “什么阴谋诡计，什么如意算盘，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辞到底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他很快就镇定下来，然后死死的抱住公文包对着孙景林喊道：“警察同志，你别听他胡说，是他以乡政府的名义跟我借了三十万，我手里有欠条可以作证，是他今天晚上以还钱的名义把我找来倒打一耙，我现在要求见你们纪委的领导，当面戳穿这个贪污腐败的蛀虫！” “这个事稍后再说，我们现在怀疑你们涉嫌敲诈勒索，请先跟我们到公安局走一趟。” 孙景林板起脸来挥了挥手，几个警察就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然后也不管吴疆和宋辞的垂死挣扎，硬是给他们拽上了警车。 “常思老弟，现在该怎么办？” 孙景林已经在电话里听我简单的说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忧心忡忡道：“那欠条上面毕竟有你们乡的公章，假如惊动了纪委，你恐怕也有理说不清，要不然，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找几个人偷偷把那张欠条给毁了？” “孙老哥，这可不行。” 我正色道：“你能帮我这个忙我就已经很感激不尽了，怎么能让你冒险做这种违犯纪律的事？再说了，欠条的事本身就是子虚乌有，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么一整岂不是说我做贼心虚？” “可是……谷书记跟你之间本来就有嫌隙，我怕他会借这个机会整你。” 孙景林连忙道：“上次你在纪委的办案点受了那么大委屈，这次要是因为我没把事情办好……你让我回头怎么跟宝安交代？” “呵呵，孙老哥，这么跟你说吧，就算毁掉欠条也没用，他手里还有好几张呢。” 我拍了拍孙景林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自有安排，既然事情已经捅了出来，那我要是不把事情给闹大了，又怎么能对得起他们煞费苦心的来栽赃陷害我？” “那……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直说！” 孙景林咬咬牙，道：“我全力配合你就是了。” “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按照正常的程序办就行，该报纪委就报纪委，别有半分犹豫，反正你只要记住一点，就是对吴疆和宋辞一定要规规矩矩的，千万不要有任何把柄落到他们手里。” 我千叮万嘱道，孙景林不愧是杜宝安有过命交情的哥们，既然他如此够义气，我自然不能害了他。 临走出湖仙居的时候，我没忘记给周桑榆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回到了和姜雨薇一起租住的招待所，抱着这位曾经遥不可攀的姜家大小姐，我静静的等待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第二天一大早，我刚和姜雨薇走进了县政府大院门口，县纪委的同志就把我请了过去，接下来的几天，哪怕是谷晋鹏亲自出马，我也是摆出了一副认命了似得闭口不言，在这种情况下，有关于我打着乡政府旗号贪污了宋辞三十万赃款的谣言闹得满城风雨，不仅惊动了以蔡公民为首的半数湘云县委常委，就连市纪委和市公安局都因为我“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的身份而高度重视，直到在周桑榆推波助澜下的市联合调查组来到湘云县的时候，我才终于开了口。 “那张欠条是假的。” 面对一众市公安和市纪委的领导，我用一种不容辩驳的语气平静道。 “胡说八道！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你还敢撒谎？” 还没等我继续说下去，谷晋鹏就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冷笑道：“那张欠条上的公章我们都已经技术比对过了，无论大小，还是字体的样式和结构位置，都与你锁在自己办公室保险箱的那枚公章一模一样，你还敢说欠条是假的？” “我说欠条是假的，没说公章是假的。” 我微微一笑，看着谷晋鹏道：“谷书记，不知道你在比对公章的时候有没有发现，那枚公章的印迹明显是被落款字迹所覆盖的，也就是说，这可是一张先落了公章再打的欠条，这里面的猫腻，想必谷书记你应该比我明白吧？” （PS：二章送到，第三章可能过12点了，小伙伴们可以明早起来看。） 第172章 釜底抽薪 其实之前宋辞在给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我就发现这是一张从盖了公章的空白纸上打出来的欠条，这也是我不怕惊动县纪委的底气，不过仅仅是如此的话，也证明不了什么。 果然，谷晋鹏在愣了一下之后，冷笑道：“先盖章后打欠条，和先打欠条后盖章，这在法律上可并不影响它的法律效力，如果你不能证明这张欠条违背了你真实意思的表达，那还是不要在这浪费口舌了。” “没想到谷书记用词这么专业，你什么时候成了律师了？” 我嘲弄似得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么我再问一句，无论是坎杖子乡政府的任意账户，还是我和宋辞的账户，自打欠条之日起，可有一笔三十万资金的账务往来？” “没有。” 谷晋鹏回答的非常干脆，停顿了一下，他补充道：“不过宋辞可是说了，他是直接给的你现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似笑非笑道：“宋老板可真是财大气粗，随随便便就能从家里拿出个几十万来，既然有这样的实力，怎么仿古一条街的工程没见他搀和一手？” “你少在那扯没用的。” 谷晋鹏皱着眉打断我，道：“欠条上白纸黑字盖着你们坎杖子乡的公章，宋辞又说钱交给了你，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这么明显的漏洞都假装视而不见，县纪委的办事作风是不是有失公允？起码到目前来说，除了一张颇具瑕疵的欠条，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收了宋老板的三十万吧，难道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就可以定我的罪？” 我笑了笑，然后转向市里专案组的领导们正色道：“各位领导，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派人去搜查一下宋老板的家和公司办公室，想必会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那我就亲自带人去看看吧。” 这次市公安局负责参与调查组的领导叫李义昌，也是之前崔静宸所说的要介绍给我的几个市公安局领导之一，他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这点小事就不麻烦李局长了吧。” 谷晋鹏赶紧站起来一脸谄媚道：“我派县公安局的同志去一下就行了，怎么还敢劳烦您的大驾？” “谷书记，县公安局可是我分管的部门吧，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 张鹤城一脸不悦的站起来，对着李义昌不卑不亢道：“李局长，要是信得过我，我带人走一趟，你看怎么样？” “这事就不要再说了，来的时候周市长特意嘱咐我，说武乡长好歹也是经过市委常委会表决通过的‘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所以在这件事上可千万马虎不得，如果真冤枉了好人，那打的可是市委领导的脸，所以我还是亲自去才能放心。” 李义昌面无表情道，不过他这话一出口，我倒是注意到不止谷晋鹏脸色大变，就连蔡公民等其他旁听的领导也是一脸动容，不过对此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意外，毕竟副市长可是很多人穷其一生可能都攀爬不到的高度，即便是他们这些县委常委，可能一个月也有幸才能见上那么几面，李义昌这句话传达的信息很明显，在座的人都是人老成精，要是听不出这里面的弦外之音那就怪了，只不过他们哪知道我和这位分管公安系统的副市长到底有多么深的渊源罢了。 李义昌的办事效率很高，或者说他压根就不敢在这件事上怠慢，所以在不到半个小时之后，这位市公安局副局长就一脸铁青的走进门，然后毫不客气的把几张盖着坎杖子乡政府公章的白纸摔在桌子上，冷笑道：“这个宋辞简直是无法无天！谷书记，你就是这样听信一面之词不分青红皂白的？” “李局长，你听我解释……要不是看了公章，我也不会……再说这事也不能怪我。” 谷晋鹏顿时脸色苍白语无伦次，然后突然用手指着我厉声道：“是武乡长……如果不是他对公章保管不力，又怎么会让外人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说到底，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他！” “官大一级压死人，谷书记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我长叹了一口气，颇为惋惜道：“想必各位领导也都听说了，前一阵因为和我有点矛盾，付书记把公章死死的掐在手里，以至于我们乡里很多上报的材料和文件都没有公章，即便是那些必须盖章的，也都是事情平息以后再补上的，李局长，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谷书记，毕竟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他这样想也无可厚非。” “对对对，武常思毕竟是乡长，胳膊拧不过大腿，碰上这事他也没办法的。” 听到我居然帮他说好话，谷晋鹏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就仿佛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慌忙对李义昌道：“既然是在付秋潮拿完公章之后才出的这件事，我认为对他有必要也查一查，我在此跟市纪委和市公安局的各位领导保证，一旦查实他和这次栽赃陷害的案件有关联，县纪委一定会秉公办理，决不姑息！” “这件事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再说，说实话，我现在对你这位县纪委书记的工作能力表示严重的怀疑。” 李义昌还没等说话，那位叫曲戍言的市纪委副书记就冷冷的开了口，然而在目光转到我身上的时候，他的语气就客气了许多道：“武乡长，对于这个案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 我点点头，虽然和李义昌一样，曲戍言也是这次联合调查组的负责人之一，但干部的违纪问题毕竟是归纪委系统管，公安系统只有配合调查取证的份，所以即便是李义昌在被曲戍言打断发言时，看他的样子似乎也觉得是在正常不过，我小心斟酌了一下措辞，道：“之前因为先入为主的认为我贪污了宋老板那三十万，所以我的话没有人听，其实他之所以那这张假欠条威胁我，并不是为了什么敲诈勒索，而是因为他想让我打通各项关节帮他拿到坎杖子修路那个项目，但我以为，只凭他的本事，恐怕还没有伪造带公章欠条的胆子。” “武书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曲戍言皱着眉头问道。 “我也只是猜测。” 我淡淡一笑道：“我觉得在付书记和宋老板背后，策划这件事的，恐怕另有其人。” （PS：三章送到，小伙伴们久等了。） 第173章 登门 一场闹得满城风雨的诬陷大戏，最终以付秋潮被县纪委带走而宣告落幕，人与人之间没有永恒的利益，为了能够减轻罪责，宋辞根本就没有在市联合调查组面前死扛到底的勇气，而是一转身就把付秋潮给卖了个干干净净。 说起来付秋潮也是可悲，自从调任坎杖子乡党委书记以来，他先是因为迁坟补偿款的原因被怒不可遏的群众打进医院住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提前出院回来还没呆几天，结果连屁股还没有坐热乎，就很有可能又面对一场牢狱之灾。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以这么说，付秋潮这也算是罪有应得，但相比于这位悲剧的乡党委书记，他养的那只狗倒是幸运了不少，在张鹤城和薛翰林委婉拒绝之下，它到底还是没有变成一锅香喷喷的炖狗肉，反而是成了乡政府大院的看门犬。 有些遗憾的是，尽管当着市调查组的面我已经明确怀疑了这件事还有幕后主使，但无论是李义昌还是曲戍言都没有继续追查下去的意思，不仅如此，通过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两个似乎已经打定主意把这件事压制在付秋潮这一层面上，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崔家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庞然大物，再加上崔哲身为他父亲这一脉唯一的男性继承人，虽然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正式认祖归宗，但明眼人都心知肚明，这其实就是早晚的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不涉及到自身根本利益的时候，没人愿意去招惹无谓的是非，更何况在官场上讲究的就是一个左右逢源，姜家在面对崔家的时候尚且礼让三分，李义昌和曲戍言又怎么可能为了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而站在这位崔家大少的对立面上。 回到坎杖子没多久，我就接到了崔静宸的电话，这位崔家大小姐用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语气告诉我，说是因为这次的计划失败，崔哲又一次大动肝火，不仅把自己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甚至连家里的佣人都受了无妄之灾，总之最近这几天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不知道哪里触了崔哲的霉头而被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我就知道这事跟崔哲脱不了干系，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最近倒是长进了不少，如果不是我这次福大命大，恐怕还真着了他的道。” 我啧啧叹道：“崔姐，我看你在他身边迟早要出事，要不你来湘云，我罩着你？” “少来，四海矿业我连两成股份都没占到，去那干嘛，给你和姜雨薇添堵吗？” 电话那头的姜雨薇似乎有些黯然，但很快就用一种由衷敬佩的语气道：“不过说真的，你这次简直是太厉害了，起先我还以为面对这样一个必死之局你肯定是完蛋了，结果到最后你安然无恙不说，甚至还把崔哲气得半死，估计经过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之后，短时间内他是不敢再轻易动你了。” “呵呵，都说了是福大命大，侥幸罢了。”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其实严格来说这并不算是一个什么必死之局，别说以我不喜欢受制于人的性格，就是单纯的不想在崔哲面前认输，我也不会轻易妥协就是了，反正除了那张所谓的欠条之外，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证明我收了宋辞的三十万，即便是闹到纪委那里，最后也是一个不了了之的结局，顶多就是对我的声望有一些影响，然后提拔使用不那么顺利罢了，而以这位崔家大少对我的恨之入骨，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继续逍遥自在，所以他真正的杀招还是诱使我在迫不得已之下答应宋老板的条件，只要有了我收受贿赂的证据和把柄在手中，他还不是想怎么收拾我就怎么收拾我。 想清楚了这一层，我便将计就计的反其道而行之，不仅圆满的化解了这次危机，甚至还借此解决了付秋潮这样一个棘手的问题，毕竟蔡公民当初顺水推舟的把他派到坎杖子来，其目的就是不想背负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现在由市公安局和市纪委组成的联合调查组牵头，这位县委书记总算可以去除了一块心病，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崔哲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但尽管如此，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就是了。 借刀杀人，既然成了别人的一把刀，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受制于人。 然而不甘心归不甘心，蔡公民毕竟是我的顶头上司，既然当初选择了官场这条路，我早就做好了身不由己的心理准备，只不过脊梁骨可以弯却不可以折，既然没有强迫我做什么违背原则的事，况且付秋潮本身也不是什么好鸟，所以对于把他送进监狱，我并没有过多的心理负担。 临近中秋节之前，我先是给姜思华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跟着姜雨薇回到了市里，除了事先准备好的一大堆礼品之外，在姜雨薇的授意之下，我还是买了一些普通水果，不过在一进姜雨薇家所住的小区的时候，这位姜家大小姐却突然把我拦了下来。 “怎么了？”我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姜雨薇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指着不远处停着的一排桑塔纳轿车道：“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兴许是为了给你一个下马威，应该是我爸或者我妈透露了什么口风，所以我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可是都来了，不过呆会进去以后你也不用太看他们的脸色，我自己的事我能做主，还轮不到他们说三道四。” “放心，为了你受点委屈，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我笑了笑，虽然嘴上安慰姜雨薇，其实在我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但未战先怯难免太过丢人，所以我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姜雨薇敲开了她家的门。 一堆人。 除了中间那个拄着手杖面相威严正闭目养神的老人以外，包括姜雨薇的母亲肖正梅在内，一半是冷眼旁观，另一半则是幸灾乐祸。 然而见到这一幕，我却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紧张。 即便是鸿门宴又如何。 我紧了紧拎着大包小包礼品的手，然后缓缓挺直了腰杆。 （PS：台风来袭，回到家里已经快到12点，抱歉今天只有一更。） 第174章 不卑不亢 在辽源市，搞政治的人都知道姜家的家族成员是出了名的位高权重，可以说在各个领域都有着不轻的话语权，但在这种大家族中，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出类拔萃，实际上也有很多庸才，可惜，既然出生在这种家庭，就注定不可能满足于在某个清水衙门或者家族企业坐井观天，奈何野心和实力不成正比，有姜家老太爷坐镇，自然也不会把资源浪费在这些人身上，这就让人很无奈，憋久了，性格难免就会有些扭曲，所以某些人对姜雨薇选择我这样一个出身的男人也就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然而理解归理解，却不代表我认同他们这种对待姜雨薇的方式，只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气氛诡异。 然而姜雨薇到底是被姜家老太爷寄予希望的掌上明珠，在这种时候依然可以做到熟视无睹，在一众人近乎于呆滞的目光中，这位在旁人眼里高不可攀的姜家大小姐竟然非常自然的弯下腰，先是给我挑了一双干净的拖鞋，等我换好以后，她这才拉着我的手走了进去。 一个一个的介绍过去，我所收获的大多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但也不乏有些人压根就是把我当空气，好在碍于姜雨薇的面子上，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也不敢太过分，只不过盯着我的眼神就有些肆无忌惮的厌恶和嫌弃了。 “哟，我还以为我回来早了，没想到你们两个比我还早。” 拎着一个行李包的姜思华推门而入，随意把两只鞋子踢在地上，他光着脚走到我面前，瞥了一眼一众不为所动的平辈家族成员，他皱了皱眉道：“怎么，远来是客，都不知道给腾个地方坐坐？” 有了这位曾经纨绔不可一世的姜家大少发话，坐在沙发边上的几个年轻人这才不情不愿的挪了挪屁股，我也没有客气，而是不卑不亢的坐了下来，直到这个时候，肖正梅才缓缓开口说到：“雨薇，来，你跟我进屋一趟，妈有话跟你说。” “常思，那你先跟我爷爷说会话。” 姜雨薇略带歉意的对我说道，然后她就站起身来跟着肖正梅走进了里面的房间，我看了一眼仍旧闭目养神的姜家老太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似乎是有意为了给我难堪，在不怀好意的互相对视一眼之后，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就开口带着几分戏虐道：“武常思是吧，我听说你来自农村，家里好像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 “听你这口气，似乎是对农民有些偏见？”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姜学超，姜雨薇刚才介绍他的时候说是自己的一个远房弟弟，既然不是她爷爷这一脉的直系亲属，我也没有忌惮他的理由。 姜学超皮笑肉不笑道：“偏见倒是谈不上，就是挺好奇你是怎么追上我姐姐的，毕竟你们两个之间实在是相差太过悬殊，哦，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说话直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童言无忌，人都是从这么幼稚走过来的。”我呵呵一笑，不置可否道。 似乎是压根就没料到我居然敢当着姜家这么多长辈的面还嘴，还出言讽刺他幼稚，姜学超明显是愣了一下，既而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坐在他对面的一个中年妇女明显就不乐意道：“你这人是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童言无忌，我们姜家的人，还轮不到你当小孩一样来说教吧！” “说教倒是不敢当，只不过是有些不理解罢了。” 我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那个被姜雨薇称呼为表婶的女人，正色道：“农民怎么了，靠着自己的双手吃饭，自力更生养活自己，无缘无故的，凭什么要受你们这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人冷嘲热讽？说句不是拍马屁的马屁，即便是以姜家当今的如日中天，也是姜厅长当年一点一点摸爬滚打拼出来的，怎么，难道过惯了好日子，就可以把他老人家当初吃过的苦都给忘了？” 听我这么一说，不止那位刚才还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表婶顿时半张着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甚至就连包括姜雨薇父亲在内的一众直脉亲属都面面相觑，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在经历过最初的惊讶过后，他们竟然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几分赞赏的神色来。 “好一个不是马屁的马屁！” 姜雨薇的爷爷睁开虎目，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沉声道：“不愧我宝贝孙女看中的男人，就凭你刚才那句话，放眼整个辽源，胆敢在我面前说出来的又有几人？” “晚辈不敢。” 我站起身来，长揖一躬道：“姜爷爷，说句不吐不快的话，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我虽然出身微寒，但在我爷爷的言传身教之下也懂得几分做人的道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无可厚非，不过命这个东西不由自己做主，在我看来，含着金钥匙出生，这没什么可炫耀的，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命好，我不会因此而羡慕，更不会怨天尤人，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好，不知道天高地厚也罢，但这却是我今天敢来姜家的理由，也是我敢在您面前说这番话的底气，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比谁低人一等。” “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现在可是不多了。” 姜家老太爷眼眉低垂，道：“无关紧要的人就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散了吧。” 话音刚落，一众种原本还等着看好戏的人顿时大惊失色，不过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敢出声，除了姜雨薇的父亲和他那几个叔叔婶婶之外，其他人尽管是有些惊疑不定，但在转眼间还是走了个干干净净。 “小伙子，我承认我很欣赏你。” 姜家老太爷沉默了很久，最后才仿佛一字千钧道：“但要娶我宝贝孙女的话，你还不够资格。” 第175章 姜家老太爷的条件 在掌管全省财政大权的省财政厅，姜家老太爷可谓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论起权势，甚至相比于排位稍微靠后一点的副省长也不遑多让，但当从他嘴里说出我还不够资格去娶她宝贝孙女的时候，我却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门当户对，姜家老太爷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并不是他对我不认可，更没有瞧不起我，而是身为一个大家族的掌舵人，他就必须要为姜家的名声着想，这就像古代的帝王绝不会把公主嫁给一个平平常常的县令，即便是用来和亲，对方至少也是一个大部族的首领，要不然的话，这就叫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道理虽然我都懂，但在身临其境的时候，我还是感到了一阵心酸。 沉默了好半天，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姜雨薇的爷爷缓缓道：“姜厅长，站在您的角度，我不否认您想的很对也很有道理，但晚辈还是斗胆问一句，在您眼中，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才配得上您的宝贝孙女，是一个所谓门当户对因为家族利益才跟她在一起的世家子弟，还是一个肯为了她付出一切甚至放弃生命也在所不惜的男人？” “就是，爷爷，雨薇又不是咱们家拿去政治婚姻的工具，这都什么年代了，现在流行自由恋爱，既然雨薇喜欢，您就不妨开明一回？”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姜思华也帮腔道：“再说了，武常思这小子还真挺不错的，当初为了救雨薇他可是真豁出命去了，要不然，我也不敢冒着违犯纪律的风险从部队里跑出来了……” “哼，你小子到底收了他什么好处，怎么净为他说好话？” 姜家老太爷冷哼一声，打断姜思华道：“看来在今天这件事的安排上，你小子这是对我也有所不满啊。” “思华不敢。” 姜思华慌忙摆了摆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爷爷，您从小就教育我，说男子汉大丈夫要有志气，而我呢，恰恰就没让您省心过，但今天我真不是有意帮着外人说话，不可否认，武常思这小子出身的确是有些平常了点，但他能够不借助任何资源背景就攀爬到今天这个高度，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自认是做不到的，况且就现在来说，他不仅是蔡书记眼前的红人，与湘云县半数以上常委交好，就是单凭陈铜雀干弟弟这个身份，那也勉强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吧，退一万步讲，我的话您可以听听就算了，但雨薇的眼光，您还是不能不信的吧？” 姜家老太爷皱了皱眉，似乎是被姜思华最后一句话击中了软肋，他的表情慢慢柔和下来，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这位姜家的执牛耳者站起身来，道：“武常思，你跟我上楼一趟，我有事要单独和你谈谈。” 说完以后，这位姜家家主就径直走上了楼，我先是感激的看了姜思华一眼，然后再礼貌的跟姜雨薇的父亲和叔叔婶婶的打了个招呼，这才跟着姜家老太爷来到他的书房。 清一色的名贵黄花梨木桌椅，墙上挂着巨幅的《竹石泼墨图》，再加上门口那一对近乎等人高的元代大青花瓷，单从气势上讲，蔡公民就已经远远不如，更何况只有身临其境的和这位姜家老太爷单独共处一室，才能够体会到那种久居上位所带来的压迫感。 背着手站在窗前沉默了片刻，姜家老太爷才开口道：“武常思，对于我这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子，你是不是有怨气？” “有。”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大大方方的承认道：“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跟您说句实话，如果您不是姜雨薇的爷爷，又或者我不是对她动了真感情，按照我的性格，今天我肯定是卑躬屈膝的知难而退，生怕得罪了您，但为了姜雨薇，我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斗胆一回。” “你倒是好魄力。” 姜家老太爷颇为赞赏的看了我一眼，然而接下来却话锋一转道：“其实要想我答应把雨薇嫁给你也不难，只要你能够答应我一个条件。” “姜爷爷，您但说无妨。” 我不动声色的问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虽然不知道这位姜家家主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转变了态度，但这个条件绝对不会简单的到哪里去，否则的话他大可以当着一众亲人的面直接提出来，而不是这样像做贼一样掩人耳目。 “姜家虽然在辽源市可谓是一家独大，但在年轻一代中，除了雨薇和思华以外，资质却是平平，同样是坐井观天，一些人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只会那些仗着家世作威作福的勾当，虽然也不乏一些安分守己有志气的人在，但明明知道外面有更大的天空，却偏偏蹦不出去那一口井，这也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姜家老太爷叹了一口气，道：“思华虽然纨绔了点，但却不能否认他的出类拔萃，不过相比较雨薇而言，他又差上了不少，况且这小子摆明了是懒得为这个家族的吃喝拉撒操心，所以这姜家继承人的身份，最后多半还是会落到雨薇这孩子身上，可惜，她终究是个女孩子。” “姜爷爷，您的意思是？” 听姜家老太爷这话一铺垫，我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有崔静宸的前车之鉴，我也知道但凡是这样的大家族都有着一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重男轻女思想，假如姜家的继承人身份真落在了姜雨薇的身上，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位姜家掌舵人之所以要找我谈谈的原因便呼之欲出。 “你的优秀和出类拔萃我看在眼里，别说思华那小子，就是相比于我的宝贝孙女，你同样也是不遑多让，所以我对于你们两个的结合很有信心，说实话，我很难想象你们将来的孩子会有多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姜家老太爷目光灼灼的看着我，道：“如果你同意你和雨薇所生的第一个男孩姓姜，我便同意把雨薇下嫁给你，你看如何？” 我愣愣的看了姜家老太爷半晌，最后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摇摇头道：“对不起，姜厅长，这个条件，我恐怕不能答应您。” （PS：尽管不愿意承认，我的确是卡文了，关于这段剧情有两种走向，一种是公然闹掰，一种是和平解决，删了改改了删，我始终觉得不满意，然后大脑进入死循环彻底当机，折腾了一天，总算是知道该怎么继续，抱歉，又让小伙伴们久等了。） 第176章 姜雨薇的执念 姜爷爷，姜厅长，这两个称呼存在着明眼人都能听出来的亲疏远近，事实上这也是我此次姜家之行心情变化的真实写照。 重男轻女，这也许是在大家族中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即便是以开明而著称的姜家老太爷居然也不能免俗，也许换成旁人的话可能会为了贪恋姜家的权势而答应这个要求，但我不行，因为我压根就没动过攀附姜家的念头，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就难免让人误解，人言可畏，我可不想沦为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笑柄。 再者说来，我们老武家的情况也比较特殊，我爷爷虽然子女众多，但却只有我父亲这一个小儿子，而我又是家中独子，所以传宗接代的重任就落在了我的身上，先不说我一旦答应了这个要求根本就没办法向家里交代，就是在深受封建思想荼毒的农村，养孩子随母姓可是一种近乎于侮辱性的大忌，这种大逆不道的丑事绝对会被人从后背戳脊梁骨到抬不起头来，我又怎么可能让家人受到这种屈辱。 出于这种考虑，我还是断然的拒绝了姜家老太爷这个要求，这并非是我重男轻女，事实上如果生个女孩的话，除了让家人失望一点也没什么，而是我压根就丢不起这个人，况且生男生女这事谁也说不准，姜雨薇又不是生育机器，尤其是在当下这个社会对超生的管理非常严格，即便是拥有显赫家世的崔哲都免不了被送人寄养，我可不想自己的孩子将来重蹈覆辙。 兴许是没想到我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在走下楼梯的时候，这位姜家老太爷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我猜如果不是为了顾忌姜雨薇的话，他会当场把我轰出家门也说不定。 喜怒不形于色，可以这么说，姜家老太爷在官场上浸淫了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泰山崩而色不变的本事，所以在看到他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坐到沙发上，包括姜雨薇的父亲在内，一众家族的直系成员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最终却没人敢说什么。 姜雨薇似乎是早就跟她母亲谈完了话，正和他哥哥姜思华站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到这一幕，这位姜家大小姐脸色微变，然后就走到我旁边拉着我的手低声道：“常思，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我爷爷脸色这么不好？” 我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这事一言难尽，等我回去再跟你细说。” “看来是出师不利啊。” 姜雨薇微笑着眨了眨眼，道：“没事，还有我呢。” “你们两个在那低估什么呢？” 姜家老太爷眯起眼睛，道：“雨薇，你过来。” 姜雨薇看了我一眼，示意我稍安勿躁，这才走过去抱着姜家老太爷的胳膊撒娇道：“爷爷，您这是干嘛啊，常思头一回来咱家，您别吓着人家。” “吓着？呵呵，这小子脾气倔着呢。” 姜家老太爷冷哼道：“你说说，这辽源市优秀的世家子弟也不少，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我也不知道。” 姜雨薇摇摇头苦笑道：“爷爷，雨薇是不是让您失望了？” 姜家老太爷沉默了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失望倒是谈不上，就是觉得他配不上你，让你受委屈了。” “爷爷，雨薇不觉得委屈，真的。” 姜雨薇嫣然一笑，看了我一眼，这才对着姜家老太爷道：“您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优秀，从无人问津到如今全市历史上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在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倚靠过任何人，单凭这一点，连我都是自愧不如的，再说，要是论起人脉背景的话，他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大部分所谓世家子弟都望尘莫及的地步，您说，这样一个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的男人，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呢？”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 姜家老太爷慈祥的摸索着姜雨薇的头发，苦笑道：“可是爷爷就是觉得有些不甘心，不只是我，甚至包括你父母在内，在座的这些长辈都是这么想，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因为你的事都跑过来，听爷爷一句劝，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当初你去湘云就已经任性了一次，这次，你就不能好好考虑考虑？” “爷爷，您还不了解我么，假如没经过深思熟虑下定决心的话，我又怎么会带他来见您？” 面对姜家老太爷的苦口婆心，姜雨薇并不所动，而是带着几分歉意道：“请您相信我，也许常思现在不被您所看好，但是请您相信我，最多五年，他就会向所有人都证明您孙女的眼光是对的。” “哼，五年？这小子明摆着就是想借着我们姜家的势力飞黄腾达，你这孩子，怎么连这都看不出来了？” 兴许是被姜雨薇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姜家老太爷终于失去了耐性，他生气的顿了顿手杖，沉声道：“雨薇，既然都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也就明确告诉你，你们俩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爷爷……” 姜雨薇脸色一变，正当她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我却走过去把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姜厅长，您这又是何必呢。” 我摇了摇头，看着姜雨薇的眼神是一种常人无非理解的哀伤，相处了这么久，这位姜家大小姐的脾气我是最了解的，如果我不制止她的话，恐怕下一秒她就会说出什么雨薇不肖之类的话，然后就会挑明态度执意要跟我在一起，这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尽管这位姜家老太爷顽固不化，但她到底是把雨薇从小疼到大的爷爷，我实在是不想他们两个因为我而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咚咚咚……” 正当我在面对这个棘手的局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面突然想起了敲门声，这在即便是一根针都落地可闻的气氛中显得无比突兀，身为小辈的姜思华愣了一下，然后赶紧去开门，然而等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不仅我一脸的不可思议，就连姜家老太爷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姜叔叔，不怪我不请自来吧？” 周桑榆带着一脸歉意走进了客厅，看了我一眼，她溺爱道：“本来吧，这是您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该搀和的，可常思到底是我刚认的干儿子，雨薇这孩子我也是打心眼里喜欢，所以实在放心不下，我就过来看看……” 第177章 尘埃落定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尽管对姜家老太爷这种不近人情的态度有些愤懑，但我却没办法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而我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不过站在姜家老太爷的角度，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换成是我的话，也许会开明一点同意这件事，但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服和不甘心罢了。 其实我看得出来，虽然姜家的其他长辈也是和姜家老太爷一样的想法，但由始至终姜思华都是站在我这边的，但他到底还是一个小辈，在人微言轻之下，他即便是替我辩解几句也于事无补，所以面对这种势单力薄的局面，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方面，我不可能当着姜雨薇的面和她的长辈太过言辞激烈，这样不仅显得我不礼貌，更是对她的感受弃之不顾，身为一个男人，我又怎么可能让心爱的女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但另一方面，我又不忍心看到姜雨薇因为姜家老太爷所谓的“一切都为了她好”而受委屈，然而在我打定主意先退一步海阔天空，等回去以后再好好商量从长计议的时候，周桑榆的突然拜访却改变了整个局势。 当“干儿子”这三个字从周桑榆的嘴里说出来，不只姜雨薇的长辈们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就连我也是一阵愣神，因为我和周桑榆虽然很有渊源，也很投缘，但却从来都没有认什么干妈，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位辽源市的副市长到底唱得哪出戏，不过既然她都已经说了，我自然不可能反驳，而是不动声色的摆出一副默认了的表情。 “桑榆，你刚才说，武常思是你干儿子？” 姜家老太爷到底是经历过欢海沉浮和大风大浪的人物，在经过最初的惊讶之后，等周桑榆刚一落座，他就用一种略带疑惑的语气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们又怎么会认识的？” 听姜家老太爷这么一问，我顿时撇撇嘴，其实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周桑榆贵为辽源市的副市长，又怎么会认识我一个穷上僻壤的小乡长，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周桑榆和我家的渊源对我来说尚且可以称之为是天方夜谭，况且我们之间又是经过崔静宸结识，所以除了姜雨薇这样非常亲近的人之外，甚至连姜思华对此也毫不知情。 “刚调过来的时候，市政府开了政府党组会议，把我的分工就直接给确定了下来，其中就包括工业这一块，恰好我听说陈老板在湘云搞了一个大项目叫四海矿业，所以就去看了看。” 周桑榆对着姜家老太爷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与常思这孩子一见如故，接触了一段时间，因为觉得非常投缘，再说我本身也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就认了这么一个干儿子。” “哦？这小子倒是好福气。” 姜家老太爷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虽然语气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意味，但脸色却缓和了不少，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虽然身为省财政厅厅长，这位姜家的掌舵人可谓是权势滔天，但周桑榆同样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要知道能够在这个年纪空降到辽源市当副市长，除了一定的资历和能力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不俗的人脉，据我保守估计，这起码也要有省委组织部一位副部长以上级别的人运作才行，所以姜家老太爷对周桑榆客气一些也就不难理解。 “呵呵，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常思这孩子虽然出身平常了一点，但在年轻一辈中，放眼整个辽源市，又有谁敢说自己比他出类拔萃的？” 周桑榆并没有把周家和武家之间的渊源告诉姜家老太爷，而是看了一眼姜雨薇，对着他若有所指道：“不过要说慧眼识人，到底还是您的宝贝孙女有眼光，依我看吶，这两个孩子不仅郎才女貌，在前途上又同样不可限量，简直就是天作之合的绝配，您觉得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就像你说的，常思这小子的确是很优秀，这一点我们都看在眼里，只要雨薇觉得行，那我们自然是没有身意见，但我觉得他们两个毕竟才刚毕业一年多点，现在谈婚论嫁是不是还早了点？” 姜家老太爷打了个哈哈，笑道：“不过你放心，我看这就是迟早的事，真等到了那一天，还请你一定要赏光过来喝杯喜酒才是。” “姜叔叔，瞧您说的，常思既然是我干儿子，咱们就算是一家人，既然如此，说什么赏光不赏光的，岂不是见外了点？” 周桑榆虽然嘴上是一种嗔怪的玩笑语气，但她在非常隐晦的看了我一眼的时候，我还是能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歉意。 姜家老太爷虽然表面上口口声声说同意我和姜雨薇的之间的事，但实际上却都是一些敷衍周桑榆颜面的空中楼阁，根本就当不得真，不过对我而言现在这个问题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我发现姜雨薇的表情已经渐渐开始变得严肃而又坚定，按照我对她的了解，这位姜家大小姐已经做好了跟家里闹掰的准备。 似乎是同样发现了姜雨薇的异常，姜思华脸色一变，然后凑到我身边低沉道：“武常思，你他妈到底算不算个男人，真打算把这事全让我妹妹一个人顶着？” 我没有回答姜思华这个幼稚的问题，深吸了一口气，我径直走到姜家老太爷面前道：“姜爷爷，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再借一步说话？” “跟我来。” 姜家老太爷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带着我回到了二楼的书房，等坐在椅子上之后，他冷哼一声道：“怎么，现在改主意了？” “没有。” 我摇了摇头，道：“不过我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这样吧，如果您有办法摆平超生的事，我并不介意雨薇和我的第二个男孩姓姜，您看这样如何？” “此话当真？！” 姜家老太爷豁然起身，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不过随即他便冷笑道：“好你个武常思，耍心机都耍到我头上来了，你当男孩是说说话就随便能生出来的？真要是个女孩子，到时候我找谁去说理去？” “将爷爷，您稍安勿躁。” 我淡淡的笑了笑，道：“假如我手里有个方子，可以让雨薇保证能怀上男孩呢？” “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方子？”姜家老太爷惊疑不定道。 “千真万确，事实上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我也不打算这么做。” 我苦笑道：“实不相瞒，如果不是我父亲上面连着生了四个姐姐，又或者是因为计划生育的缘故怕我们老武家断了香火，我爷爷便不会动用这个方子两次，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天我也就没机会来祸害您的宝贝孙女了。” “哼哼，既然如此，那你干脆让第一个孩子姓姜，第二个孩子姓武，岂不是一样？”姜家老太爷仍然一脸不信道。 “那不一样，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我也得先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您说是吧？” 我长叹了一口气，真诚道：“姜爷爷，事到如今我没有必要骗您，想必您刚才也看到了，难道真要等雨薇跟家里翻脸然后闹到一个让外人看笑话的地步？” 兴许是我的一番话戳中了这位姜家家主的软肋，姜家老太爷皱着眉沉默了半晌，最后终于点点头道：“好吧，姑且我就先相信你这一回。” “呼……” 我长出了一口气，姜家老太爷最后的表态对我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以至于我事后该如何向姜雨薇解释这个无比棘手的问题都被暂且抛之到了脑后。 不管怎么说，在我跟在姜家老太爷身后走下楼梯之后，这场足以震撼整个辽源上层社会的婚姻大事终于尘埃落定。 第178章 哥哥和干妈 在姜家老太爷答应了我和姜雨薇的婚事之后，等吃过了一顿看似其乐融融实则气氛诡异的晚宴，这位姜家大小姐把我叫到一边，然后略带歉意的告诉我，说是她母亲肖正梅因为很久没有见到女儿的缘故，所以想要她在家里住上几天，对此我虽然持怀疑态度，但却也不好说什么，况且姜家老太爷虽然答应了我们之间的婚事，不过我看得出来，其实姜雨薇的这些直脉亲属并没有真心实意的接受我。 “行，那我回湘云等你，你也早点回来，有惊喜哦。” 我亲昵的捏了捏姜雨薇的鼻子，那栋托杜宝安买的房子已经装修完毕了有一段时间，现在既然已经有了姜家老太爷的首肯，我也就没有继续藏着掖则的必要，毕竟那以后就是我跟这位姜家大小姐在湘云县的安乐窝，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不影响健康，我还是决定等通风放气到明年开春再搬进去住。 “什么惊喜啊，搞的这么神秘，还非要等我回去说，你现在就告诉我好不好嘛。” 兴许是被爷爷同意了婚事的缘故，姜雨薇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竟然破天荒的撒起娇来。 说实话，面对这样一个俏皮略带娇羞的姜雨薇，换成别的男人恐怕还真把持不住，我也是强自压下了脱口而出的悸动，艰难的摇摇头道：“那哪行，惊喜就是惊喜，提前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这样啊～” 姜雨薇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然后眼珠古灵精怪的转了转，神秘一笑道：“那作为交换，等回去以后，我也有一个惊喜送给你哦。” “哼哼，想诈我，没门。” 尽管心里很痒痒姜雨薇所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但我还是没好气的捏了捏姜雨薇的脸蛋，然后邪邪一笑道：“反正到时候回去没有惊喜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咳咳。” 正当姜雨薇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满脸通红的时候，姜思华突然凑了过来，虽然脸上有些尴尬，但他看是朝我勾了勾手，道：“常思，你出来一趟。” “哦，好。” 我看了有些皱眉的姜雨薇，示意她不用担心，然后就跟着姜思华走出了门外。 “我妹妹今天看起来很高兴。” 姜思华燃起了一根香烟，先是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重重的吐出一大团浓烟道：“很久了，我都没有看到我妹妹这么开心过。” “嗯。” 我点点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出生在这样的人家的确是让人觉得羡慕，但姜雨薇既然是被姜家老太爷钦点的第三代继承人，那么她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再加上我的缘故，可以这么说，这位姜家大小姐所背负的东西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想到这一层，我就觉得心脏一阵抽搐，因为到至今为止，一直都是姜雨薇默默的为我挡风遮雨，而我却从来没有帮到过她什么。 “还记得当初在大桥上我们之间的约定么？” 姜思华的喉咙有些发紧道：“反正我是把我妹妹托付给你了，丑化说到前头，你要是让她受了什么委屈，或者欺负她了，一旦让我知道，那可就不是像上次一样揍你一顿那么简单。” “嗯。” 天虽然已经黑了，但看着眼前这个糊模不清却异常伟岸的身影，我不禁肃然起敬，姜思华虽然是曾经让无数人头疼害怕的辽源第一大纨绔，但他对自己妹妹感情却丝毫没有任何掺假的水分，甚至不惜为此而主动放弃家了族继承人的争夺，这可不仅仅是难能可贵那么简单。 “嗯嗯嗯，你除了嗯以外还他妈会说什么？” 姜思华又狠狠的抽了两大口烟，竟然就只吸剩了一个烟头，他直接弹在地上狠狠的踩灭，没好气道：“算了，当我没问，反正以你小子那尿性，估计在我面前也放不出什么屁来。” “在旁人面前我也许还会油嘴滑舌一点，但对你我却不能，不只是因为你是姜雨薇的哥哥，而是在偌大一个姜家，只有你相信我对你们家那些所谓的权势根本就没有半分兴趣，而是纯粹的喜欢你妹妹这个人。” 我看着姜思华，轻声道：“哥，谢谢。” 姜思华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假装不在乎的语气道：“算了，这声哥叫得还算中听，我就勉强受着了。” 刀子嘴豆腐心，以姜思华傲娇的性格，他的这种表现倒是在我的预料之中，没有取笑这位姜家大少爷，我和他聊了一会该怎么改变他家族成员对我印象的问题，姜思华也没有藏着掖着，倒是给我出了不少主意。 回到屋里以后，和姜家老太爷相谈正欢的周桑榆看了看手表，然后站起身来以天太晚了的理由告辞，既然这位副市长还是我“干妈”的身份，况且正事已经办完，我也没有继续厚着脸皮呆在姜家的理由，于是便和周桑榆一起离开了姜家。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身为副市长的周桑榆竟然没有带车，于是我们两个便一起走在了马路上，然而气氛却有些沉闷，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常思，你会不会怪我？” 沉默了好一会，似乎是见我不说话，周桑榆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昨天晚上我跟静宸在一起，说起你去雨薇家见家长的事，她告诉我说以她对姜家那些人的了解，多半不会对你有什么好脸色，所以我在放心不下这才决定过来看看，并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自尊。” “周阿姨，瞧您说的，什么自尊不自尊，我谢谢您还来不及，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如果今天不是您帮忙的话，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我连忙摆摆手，一脸感激道，姜家老太爷的身份摆在那里，虽然出于尊重我一直没有去向任何人打探周桑榆的背景，但即便她的家世再显赫，也断然不会冒着得罪一位省财政厅厅长的风险主动来到姜家就是了，由此可见这位从初见时就对我一见如故的副市长的确是没拿我当外人。 “你这孩子，就不用安慰我了，我感觉我都差点帮了倒忙。” 崔静宸顿了顿，语气有些复杂道：“不过话说回来，在姜家听你一口一个干妈的叫我，我心里还真挺舒服的，可惜……” “周阿姨……” 我打断周桑榆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假如您要是不嫌我高攀的话，那常思愿意真的认您作我的干妈，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第179章 不甘心的崔哲 对于周桑榆这个女人，我除了知道她是空降到辽源的副市长之外，也只知道她的父辈是和我爷爷之间有一段渊源，但她绝对不会是因此才来辽源就是了，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自打谢文媛在那次毕业舞会上陷害我之后，我虽然对旁人戒心都很重，以至于到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地步，然而我看得出来，周桑榆对我是真的很好。 先不说那饼动辄卖掉就几乎可以买一辆桑塔纳轿车的名贵普洱茶，毕竟非亲非故的，谁也不可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说在我和姜雨薇这件事情上，周桑榆就没少劳神费力，如果说一本清代书法家赵之谦的《橘中秘》还不能代表什么的话，那么无论是在雷爷事情的处理上，还是今天她突然出现在姜家为我解围上，都能说明这位有着同样显赫家世背景的副市长根本就没有拿我当外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大概也知道周桑榆是因为没有一个儿子觉得遗憾，所以才把一种类似于母爱的感情寄托在我身上，但在我心里其实早就把她视作一个亲切的长辈，既然如此，那么关系再进一步把周桑榆认作是自己的干妈，这对我而言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常思，你……你说真的？”周桑榆显然是没想到我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顿时结结巴巴的急切道。 “当然是真的。” 我看着完全没有了平日里身为一个副市长的威严的周桑榆，有些愧疚道：“只不过都是一直以来您对我实在太好了，我始终都没有为您做些什么，我这样厚脸皮，还希望您不要误会我另有所图就好。”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 周桑榆嗔怪道：“你连姜家那些权势都不稀罕，又怎么可能为了这个原因巴结我，再说了，托你的福，我要是没有借着收拾雷爷而赢得了民心，有怎么能这么快在辽源站稳脚跟？” 我摇摇头，既然之前在姜家已经因为逢场作戏而叫惯了嘴，我也没有矫情，而是干脆道：“干妈，像雷爷这样的人，迟早会得到报应，为什么前任分管公安的副市长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您却雷厉风行的大快人心，这可就不只是魄力的问题了，说到底，我这也是沾了您的光，这才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 “行了行了，既然都成了一家人，就别谈谁托谁的福，谁又沾了谁的光这些事了。” 周桑榆一脸慈爱，但很快她就犹豫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复杂的语气问道：“不过既然说到了这事，那在我去之前，姜局长可为了你说几句好话？” “没有，他……可能也是因为姜家老太爷在场，又或许是之前统一了战线的缘故，所以也不好说什么吧。” 我干涩的摇了摇头，周桑榆说的是姜雨薇的二叔姜呈易，也就是市公安局的局长，可以这么说，在这次打击处理雷爷的事情上，无论是从名声上还是政绩上，他都没少捞了好处，而崔静宸在协调各方势力关系的时候虽然有些隐晦，但像他这个级别的人物，多少还是知道一点内幕，否则崔静宸也不会在事后打电话给我说要介绍我认识一些公安系统的领导了，只不过对于姜呈易今天在我和姜雨薇的事情上保持了沉默，这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说到底，姜呈易虽然是姜家的核心人物，但姜家老太爷才是真正的掌权人，既然他老人家已经表明了态度反对我和姜雨薇的事，他又怎么可能跳出来唱反调。 当然，这也只是我看在姜雨薇的面子上尽量把姜呈易往好处想，也许他本身也是持反对态度也说不定，毕竟欣赏归欣赏，但涉及到自身或者家族利益的时候，他并不会因为欣赏就改变自己的立场。 周桑榆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也觉得不该在这个问题上再继续纠缠，而是主动把话题转移到了自己的家庭上，按照她的说法，那就是自己也属于是政治上的强强联姻，只不过周桑榆比较幸运，对方是她上学时候就暗恋的学长，虽然其貌不扬，但却老实本分，在学校的时候还是非常洁身自好，并没有像别的世家子弟那样仗着家世就到处沾花惹草胡作非为。 “这生活嘛，其实说白了就是充满了荒唐滑稽的阴差阳错，我知道当初他喜欢的另有其人，只不过是熬不过家里的执拗才娶了我，但那又怎样，经过了近二十年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别的我不敢说，反正他心里面肯定就只剩下我了。” 周桑榆幽幽道：“可惜，他一直都喜欢男孩，奈何我肚子不争气，虽然他对我们的女儿也非常非常的好，可我终归总觉得是亏欠了他，这也是一直以来纠缠我的一块心病，常思，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我承认最开始我一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亲切，所以才想从你身上找回一些为了弥补遗憾的慰藉，但若仅仅如此的话，还不足以成为让我把你视作干儿子的理由。” “干妈，您放心，我都明白的。” 我点点头，周桑榆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向我坦白原因避免心存芥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隐晦的提出我在将来面对她丈夫的时候，即便是对我有些不待见，但看在她的面子上，也希望我能够做到一个干儿子应该有的人伦本分，不过对此我倒是不太在意，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以周桑榆的性格和秉性，她看中的男人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兴许是以诚相待的缘故，又或者是这本身就一场命中注定的缘分，总之我和周桑榆是越说越投缘，就这样一路说说笑笑的把她送回了家，等目送这位意犹未尽的副市长上楼以后，我正准备先找个招待所住下，迎面却碰到了一个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人。 “呵呵，武常思，看来你这次到姜家总算是不虚此行，我要不要对你说声恭喜？” 崔哲从墙角的阴影里走出来，虽然面带笑意，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其中所包含的愤恨和不甘。 “崔哲，你小子还真是阴魂不散，不过恭喜就算了，从你嘴里可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我嘲弄似的看着崔哲道：“怎么，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死心吗？” 第180章 救兵 对于崔哲的出现，虽然让我觉得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 姜雨薇无疑是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女人，无论家世背景还是身材长相都是其他人所望尘莫及的，而出生在这样一个无比显赫的家庭，她却并没有因此而骄横跋扈，反而是平易近人带着一股子知性和婉约，再加上有时候大智近妖到连我都有些望尘莫及的智慧，只要是一个正常男人，我估计都难免会生出几分觊觎之心，更何况崔哲在农校时候足足追了姜雨薇三年，这可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平常在湘云还好，一旦到了市里，估计在这位崔家大少爷的刻意关注之下，姜家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知道一些情况也就不足为奇。 “死心？呵呵，其实在姜雨薇当初选择去湘云的时候，我就已经死心了。” 崔哲像看白痴一样对我说道：“武常思，我是真不知道你到底哪里好，要家世没家世，要背景没背景，十足的底层小人物一个，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哪里不如你？凭什么你这样的货色居然赢得了姜雨薇的青睐？你说，换成你的话，你会甘心吗？” “不能。” 我有些怜悯的看着崔哲，摇了摇头道：“可是不甘心那又怎样，姜雨薇喜欢谁是她的自由，缘分这东西毕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强求不来。” “命中注定？简直是笑话！” 崔哲面容扭曲道：“同样是生在崔家，凭什么她崔静宸就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我呢，一生下来就被送人不说，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一个女人还另外心有所属，如果要是家世背景都比我强，那我也就认了，却偏偏是一个我打心底里就从来没有瞧得起过的穷小子，呵呵……如果这就是命的话，我倒要看看，我最后到底能落得一个什么下场！” “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我叹息了一口气，当年在农校的时候，别人基本上都会因为忌惮崔哲的家世和背景而选择了敬而远之，唯独我脾气倔不服气，不仅在他警告我远离姜雨薇的时候直接选择了无视，甚至在诸如竞选学生会主席这类事关名誉和利益的时候都没有妥协，既然明里暗里斗了三年，所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崔哲的脾气和秉性，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的性格竟然已经偏激到了如此地步。 “没办法，谁让我生来就被这狗娘养的命运给捉弄了呢？” 崔哲无奈的摊摊手，呵呵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没有你和崔静宸存在的话，我这人生也忒了然无趣了点。” “行了吧，崔哲，别以为有崔家给你撑腰我就怕了你，当初在农校一无所有的时候不会，到了现在就更不会，实话跟你说，如果扒了你这身臭皮囊，你连正眼让我瞧瞧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屑的瞥了一眼崔哲，冷笑道：“就凭付秋潮和宋辞那些小虾米之类的角色就想扳倒我，你这位姜家大少未免也小瞧我了吧？” “拉倒吧，就付秋潮那种货色，蠢得像头猪一样，我本来就没指望他能给我出什么菜，无非就是用来恶心恶心让你不痛快罢了。” 崔哲背靠在一根电线杆上，沉默了片刻，竟然破天荒的带着几分赞许的意味道：“武常思，不得不承认我到底还是小看了你，没想到短短的两年时间，偌大的一个湘云县竟然被你经营成了铁板一块，现在只要是稍微精明有点脑子的，基本上都不会跳出来跟你做对，不过你千万别因此而有恃无恐，即便你真成了崔家的乘龙快婿，就真以为我拿你无可奈何了？” “看来你是打算不死不休了？” 听崔哲这么一说，我顿时收敛了神色，虽然之前已经在心里早有了准备，但真正从他口中得到证实，我也难免有些头疼，这位崔家大少的潜台词已经说的很明白，他压根就对把他抛弃了的家族没有任何归属感，也就是说那些所谓的利益他根本就不在乎，所以为了对付我和崔静宸，他是不择手段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一条疯狗要是咬起人来，那可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相比于崔哲的家世背景，这才是真正让我棘手的地方，不过让我庆幸的是，即便是这位崔家大少再肆无忌惮，想必他也不敢对姜雨薇怎么样就是了。 姜家老太爷虽然迂腐了点，但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那就是在如今的辽源市里，虽然看似姜家和崔家是平起平坐，实际上姜家才是真正的一家独大，要知道崔家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沾了崔哲母系家族的光，但即便如此，就算是崔哲的姥爷也绝对没有勇气敢站在姜家老太爷的对立面上。 省林业厅厅长，也许这在很多人看来可能是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但相对于省财政厅厅长来说，那就要差上不只一个档次，即便是在计划经济时代，一管人二管钱三管物，就算崔哲的姥爷当时身为省供销社主任，他也不敢在姜家老太爷面前太过放肆，崔哲最大的依仗尚且如此，这位崔家大少又怎么会冒着天下之大不讳去碰触姜家的逆鳞。 可惜，对于姜家来说，我终究还是一个外人。 “不死不休又怎样，怎么，又想和上次那样打我一顿？” 崔哲嘲弄似的看了我一眼，道：“武常思，你真的以为我既然明明知道打不过你，还敢一个人自讨苦吃的来你面前耀武扬威吗？” “这么说来，你是有备而来了？” 我脸色一变，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是印证了我的猜测，崔哲一脸阴谋得逞的拍了拍手掌，接着就有四个彪形大汉从我前后的阴影里走出来把我包围在了中间。 “给我往死里打！” 伴随着崔哲狰狞略显狰狞的冷笑，那四个彪形大汉便一脸不善的朝我冲了过来，尽管局势对我凶多吉少，但坐以待毙并不是我的性格，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控制住崔哲，那么眼前的困境便可以迎刃而解，然而正当我摆出一副防御被动挨打的姿态准备伺机而动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却突兀的从旁边响起。 “哟呵，崔家的小崽子连我妹夫都敢打，真当我们姜家是泥捏的？” 姜思华缓缓的从阴影中走出来，虽然是一脸笑意，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语气中所包含的森冷。 然而这还没有完。 “姜家是不是泥捏的我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崔家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总之敢对我弟弟下手，我这个当哥哥的可没道理袖手旁观。” 依然是一身标志性的青衣长衫，陈铜雀径直走到我身边，他看了一眼四周有些不知所措的彪形大汉，用一种再平常不过的语气道：“要么滚，要么，今天就别怪我留下你们一条腿。” 第181章 再打崔哲 姜思华很能打，这是几乎辽源市所有世家子弟用亲身经历证明的事实，而陈铜雀同样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要知道他的发迹史就是用黑巷子里敲闷棍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起家，虽然这些年已经成功洗白成为一名商人，但他骨子里的心狠手辣却未必会因为这种安逸的生活而被消磨掉。 我也是私下里听福爷爷说起过，这位省城大老板至今仍然保持着每天最少两个小时的搏击训练，再加上之前摸爬滚打来的实战经验，如果论起身手的话，寻常三四个人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所以陈铜雀撂下那番看似猖狂的狠话，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倚仗和底气。 伴随着两大猛人的出现，原本对我而言非常劣势的局面瞬间就被翻转过来，人的名树的影，事实上在看到姜思华的时候，那四个彪形大汉就已经放弃了抵抗，见他们老老实实的退到一边，这位辽源第一大纨绔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然后骂了一句孬种。 陈铜雀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朝着崔哲努了努嘴，然后用眼神询问我怎么办。 个人恩怨当然不需要假人之手，我咧嘴一笑，先是示意姜思华和陈铜雀不要插手，我就径直走向了崔哲，让我意外的是，这位崔家大少并没有转身撒腿逃跑，尽管脸上还是一副外强中干的强自镇定，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完全就是死要面子硬撑着罢了。 毫无悬念的，我又把崔哲给胖揍了一顿，直到他鼻青脸肿的躺在了地上，我才心满意足的拍拍手，然后就留下那四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所措的彪形大汉，一行三人便径直转身离开。 打人毕竟是个力气活，尤其是在面对崔哲的时候，我更是没有任何保留的余地，再加上因为有些拘谨的缘故，我之前在姜家并没有吃多少东西，看了看时间尚早，我就提议去找个烧烤的地方，犒劳一下自己的肚子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顺便介绍姜思华和陈铜雀互相认识认识。 让我略微惊讶的是，伴随着两瓶啤酒下肚，这两人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在一番惺惺相惜之后，姜思华和陈铜雀甚至还约定了找个时间切磋切磋，当然，那肯定是点到即止的性质罢了。 不过对于我来说，我更好奇的是他们两个人又怎么会出现在我和崔哲发生冲突的现场，要知道即便是我这个当事人，也完全没料到这位崔家大少会对我下手，毕竟我送周桑榆回家完全就是因为她没有带车而临时起意，反正姜思华和陈铜雀也都不是外人，我就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姜思华撇了撇嘴，告诉我说是她妹妹姜雨薇不放心，毕竟有雷爷那档子事的前车之鉴，难保崔哲或者谢文媛又干出什么阴损勾当，为了安全起见，他这才一路都跟在我后面，至于陈铜雀，按照他的说法，周桑榆毕竟是主管工业的副市长，他这次之所以来市里，目的就是想拜访结交一下，毕竟这位省城大老板是不可能满足于在一个小小的县城里发展，只是没想到在他坐在车里“守株待兔”的时候，却看见我竟然跟周桑榆一起回来了。 “大哥，这事怪我，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其实周桑榆是我干妈。” 我尴尬的笑了笑，我和周桑榆之间的事本身就充满了不可思议和阴差阳错，甚至于今天能够成为母子关系，那也是一种类似于水到渠成的无心插柳，所以一直以来知道我们之间关系的人除了姜雨薇之外，也就只有身为半个当事人和见证人的崔静宸了，毕竟四海矿业现在的负责人是黄少风，就算周桑榆去看了两次，陈铜雀也都没有在场。 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省城大老板，陈铜雀在经历过最初的惊讶过后便很快平静了下来，有姜思华在场，我也没有欲盖弥彰的去解释太多，毕竟之前在姜家的时候，周桑榆也是为了我才撒了一个小小的善谎，我可不想这个一旦涉及到自己妹妹就风声鹤唳的姜家大少对我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解。 刚刚才认了周桑榆当干妈，我要是立刻就把陈铜雀引荐给她的话，即便两个人之前已经互相有所耳闻，那也显得有些不太合适，所以在酒足饭饱和姜思华分道扬镳之后，跟陈铜雀找了个地方住了一宿，第二天我们两个就一起返回了湘云。 话说回来，陈铜雀现在也是个大忙人，除了四海矿业他全权交给了黄少风之外，仿古一条街的建设已经接近了尾声，所以无论是店面的装修还是设计都由他亲自把关，再加上省城那一大摊子家业，我一个局外人光想想就觉得头疼，陈铜雀虽然表面上风光，但这背后他所付出的却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 送走了陈铜雀，我就来到了县政府大院，因为我是坎杖子乡公路建设项目评标委员会成员的缘故，薛翰林之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是让我有空的时候去找他，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刚一见面，这位湘云县的常务副县长就提出让我退出此次招标工作。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蔡书记对于仿古一条街这个项目到底有多重视，这不眼瞅着就快竣工了嘛，前两天和赵县长我们几个就下去看了看，这么跟你说吧，杜氏兄弟所承包的基础设施建设，这个项目的工程质量得到了县委和县政府的高度认可，所以回来之后蔡书记就建议也让他们参与到此次竞标当中来。” 薛翰林解释道：“这不，知道你去市里有更重要的事，我就没有通知你，而是直接单方面的联系了杜宝平，只不过这样一来，为了避嫌，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参与此次的招标工作了。” “这个没有问题，实话跟您说，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不让他们两个竞标的。” 我笑着点点头，杜氏兄弟属于是典型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偷工减料的事他们两个压根就不可能干得出来，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吧。 不过我也明白，就算杜氏兄弟能够参与竞标，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两个就可以因此而高枕无忧，以薛翰林的工作作风，他肯定会在经过各项综合考虑之后选出一个性价比最优的竞标方，所以能不能拿下这个项目，最后还是要看他们两个的造化了。 “对了，还有个事你可能不知道。” 薛翰林呵呵一笑，道：“昨天县里面召开了县委常委会，其中有一个议题就是研究干部，恭喜，你们家姜雨薇这回被提拔了。” 第182章 县纪委办公室主任姜雨薇 以姜雨薇的家世背景，她的提拔是早晚的事情，毕竟在体制内混讲究的就是人脉和背景，只不过对于这些世家子弟来说，他们的优势就是不必刻意去费心经营，因为到了这个层次，主动巴结的人便大有人在，所以即便是蔡公民这种快要退休的县委书记，就算已经无欲无求到对自己的政治前途完全没有奢望的地步，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提拔到哪了？” 我有些急切的问道，尽管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事关姜雨薇的话，我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保持不了镇定。 “县纪委办公室主任。” 薛翰林乐呵呵道：“不用查案得罪人，还管着吃喝拉撒，倒是挺不错的一个地方。” “这是……蔡书记的意思？” 我微微皱眉，自从周泽明倒台以后，伴随着他那一系的人不断被纪委系统带走调查，湘云县的政坛可谓是经历了一场大清洗，如今在蔡公民的不断苦心经营下，俨然已经成了铁板一块，但这其中却有一个另类存在，这个人就是谷晋鹏。 不得不说这位县纪委书记也挺倒霉的，如果不是跟着周泽明站错了队，也许谷晋鹏现在的处境就不会这么尴尬，虽然表面上他还是县委常委班子成员，但实际上已经游离于核心圈子的边缘，除了比他矮一级的那些官员还把他当回事以外，即便是张鹤城这位不属于县委常委的副县长，两个人之间也只剩下了井水不犯河水的表面功夫了。 但尽管如此，谷晋鹏却似乎还是没有长记性。 在之前被崔哲堵在巷子里的时候，虽然这位崔家大少反复强调他指使付秋潮陷害我只是为了恶心我罢了，然而我却并没有因此而遗漏了一个他极力掩饰的关键人物。 俗话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谷晋鹏能够以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就迈过副县级这个坎当上了纪委书记，这足以证明他不是个庸才，事实上如果不是蔡公民有着省委组织部长这层不为人知关系的话，单从表面上来讲，周泽明的确是占据着很明显的优势，所以谷晋鹏为了自己的前途把赌注压在这位原湘云县县长身上也无可厚非。 成王败寇，姜到底还是老的辣，既然蔡公民已经笑到了最后，而他又没有受到那场风波的牵连，那么明哲保身夹着尾巴做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付秋潮联合宋辞用假欠条陷害我的时候，他居然会那么明显而又急不可待的针对我，要知道在如今的湘云县我已经不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坎杖子乡乡长，“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陈铜雀的干弟弟，深受蔡公民器重，与半数以上县委常委关系匪浅，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让人心生忌惮，不过在想明白了崔哲欲盖弥彰的解释之后，这一切也就不难理解。 野心，这足以让谷晋鹏在崔哲身上再赌一次。 官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个赌场，跟对了人自然可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如果站错了队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蔡公民这一任县委书记还有五年，也就是说这五年内谷晋鹏获得提拔升迁的可能性都不大，固然副县级的人事任免权力在市里，但县委书记的建议却非常重要，如果蔡公民极力反对的话，除非有着非常过硬的人脉背景，否则谷晋鹏这五年就只有老老实实的在县纪委书记这个位置上呆着。 想通了这一层，如果我是谷晋鹏的话，假如崔哲找上我并许以承诺，反正我是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秉公办案而已，无非就是刻意的疏忽了某些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又不容易被人发现的细节，就算事后追究起来，那也有一百个合理的解释来推脱责任。 风险可以忽略不计，报酬却非常丰厚，如果能借此机会靠上崔家这个大树，即便是蔡公民，他也肯定不会冒着得罪崔家的风险为了一个事不关己的人而大费周章。 既然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能想清楚，那么老谋深算的蔡公民自然也能，毕竟正是有他老人家的存在，崔哲才从很大程度上对我无可奈何，如果把姜雨薇提拔为纪委办公室主任这件事是他刻意安排的话，这里面包含的深意就不言而喻。 在体制内，任何部门都会内设一个办公室的机构，也许从外人看来只是掌管着吃喝拉撒这些琐碎的小事，实权并不是很大，但却经手本单位所有的财务和账务往来，尤为重要的是，办公室负责人对领导的活动轨迹要比其他人清楚得多，譬如到哪开了什么会，在什么地方请客吃了饭，甚至于见过哪些人都大致能够推断得出来，如果说蔡公民是有意针对谷晋鹏的话，那么这一手可谓是直接打在了七寸上。 面对我的疑问，薛翰林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点点头，道：“自从赵部长离开之后，谷书记那里就没有了什么值得信赖的人，恰好姜雨薇也到了提拔的时候，所以蔡书记就做了这样的安排，你也别多想，因为就眼下看来，也实在是找不出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多余的想法我倒是没有，就是觉得雨薇不应该搀和进来。”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论资排辈本来就是官场中根深蒂固的潜规则，崔哲那种冒着天下之大不讳在本部门提拔的毕竟是另类，先不说姜家老太爷的城府，就算以姜雨薇的智慧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既然都是要换个地方，在偌大一个湘云县，这位姜家大小姐其实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县纪委的话，我怕她在工作中会掺杂一些个人感情也说不定。 就像薛翰林所说的，本来因为上次我被人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刑讯逼供到住院，姜雨薇就已经对谷晋鹏非常不满，再加上这次的事，我估计这位姜家大小姐是彻彻底底的把他给恨上了，所以就算姜雨薇不会对他怎么样，想必谷晋鹏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就是了。 离开了薛翰林的办公室以后，我刚打算去蔡公民那里去拜访一下，传呼机就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是周桑榆办公室的，我就借了范长平的电话给她回了过去，结果刚一接通，她就用一种异常严肃的语气告诉我，说是不建议我去争那个团市委副书记的位置。 理由很简单，因为根据最新下来的政策，国家在辽海省搞了一个试点，但凡是市级新任的副县级以上团委干部，必须要到新疆或者西藏去支援工作三年。 第183章 放弃与客气 三年的时间也许听上去很长，但对于一个混官场又有政治抱负的人来说，那真的算不了什么，要知道一般人从科员起步，就算是爬到副科级的位置也差不多需要花上三年左右的时间，而越往上则更难，尤其是在县区一级，像张鹤城这样在正科级位置上呆了十多年才熬出头的并不在少数，但面对这样一个可以算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选择放弃。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西部的条件艰苦，而是出于自身原因的综合考虑，毕竟我和姜雨薇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先别说团市委副书记这个位置不好争，就算是我头破血流的争取到了，难道我还能让她再等我三年吗，退一万步讲，就算姜家老太爷宽容大度让我们俩先成了婚，我估计自己也无法承受这种天各一方的两地分居生活，也许这样的想法在很多上位者眼里是一种嗤之以鼻的幼稚，但身为一个男人，我不能对姜雨薇如此的不负责任。 放下电话，跟刻意站在走廊里的范长平说了一声谢谢，我就来到了初成章的办公室，很不巧，这位湘云县第一笔杆子告诉我，说蔡公民正在县委会议室主持召开一个关于招商引资的会议，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如果要是不着急的话，可以先回去然后改天再来。 我摆了摆手，示意初成章有事先忙不用管我，等翻完了整整一沓报纸，差不多快十一点钟的时候，蔡公民终于走出了会议室，我没有立刻就迎上去，而是在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以后，我才在初成章的通报之后进了他的办公室。 “常思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蔡公民坐在办公桌前，戴着一副玳瑁老花镜，笑道：“来来来，别跟我卖关子，说说，这次去姜家怎么样，那位老太爷没有难为你吧？” “还算不虚此行吧。” 想到自己和姜家老太爷达成的那份“交易”，我不禁扯了扯嘴角，虽然我一直在心里安慰那是为了姜雨薇而做出的一种妥协，但这毕竟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所以我难免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木已成舟，我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况且平心而论，姜家老太爷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也是一种被逼无奈，假如姜家第三代中的男性成员稍微争气一点的话，他又怎么会甘心把偌大一个家业交到自己的外孙手上。 当然，我说的这些姜家男性成员里面并不包括姜思华，他不是不争气，而是以他懒散的性格，根本就受不了那些吃喝拉撒的琐碎小事。 “那就好，当上了姜家的乘龙快婿，你啊，起码能少奋斗十年。” 蔡公民有些唏嘘感慨道：“可惜啊，以你的性格，八成是不稀罕这个，常思，我是个重结果的人，有句话你可能不爱听，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时候圆滑变通一点，把直起来的腰板稍微弯上那么一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刚直易折嘛，你啊，也别太死心眼了。” “其实我也知道您说的都对，只不过可能是从小到大都被人瞧不起吧，我的自尊心比别人稍微强了那么一点，这从某种程度来说的确是一个缺点，我以后尽量改正就是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开门见山的问道：“蔡书记，我刚才在一楼大厅的告示板上看到了咱们此次提拔干部的公示，您把姜雨薇调到纪委去，是不是谷书记最近又不老实了？” “你说这个啊，呵呵，恰恰相反，这可不是我有意安排的，而是谷晋鹏自己要求的。” 蔡公民平静的看了我一眼，解释道：“崔哲没有提拔还好说，他既然都已经副科了，难道我还真要等着姜家的人找我才肯办事？所以这件事其实早就提上了日程，只不过我也没想到谷晋鹏会主动过来跟我谈这个事，说是他那个办公室老主任也干了快十年没动地方了，问我能不能帮着解决一下，然后又说姜雨薇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既然谷晋鹏的意图这么明显，那我就给他个面子，也算是顺水推舟吧。” “看来谷书记这是想开了。” 我不自觉的揉了揉太阳穴，不得不承认谷晋鹏这一手玩的实在是高，估计是当时市纪委和市公安局组成的联合调查组站在我这边给他敲了一个警钟，那就是我和崔哲之间的恩怨根本就不是他所能搀和的，既然巴结崔哲无望又得罪了人，那么他眼下能做到就是赶快亡羊补牢，这样主动提出让姜雨薇去当他的办公室主任，这就等于是他自己把把柄交到了蔡公民的手上，一方面是弥补一下当初站错队的过失，另一方面也是向我传递一个和解的信号。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算了，不提他了。” 蔡公民摆了摆手，说道：“常思，刚才我开了一个有关招商的工作会议，正好你来了，我就跟你说个事，我想把你调到招商局去，你觉得怎么样？” “招商局？” 我愣了一下，在当前发展经济的大环境下，无论在哪一级，招商局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也是一个肥差，光每年用于招商引资上的经费就是寻常部门所难以企及的，蔡公民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他是想让我去当招商局的一把局长。 “嗯，目前县里面的经济虽然一直在发展，但还不够，除了正常的预算开支之外，用于民生方面的资金是实在拿不出多少来，你跟陈铜雀的关系摆在那里，我觉得由你出马的话，他能帮着拉过来几个大项目也说不定。” 蔡公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这样吧，这个事不着急，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如果行的话，下个月你就可以走马上任了。” “行，那我回去之后和雨薇商量商量。” 我点点头，招商局长无疑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容易出成绩，但也是一个乱摊子，所以一般都会选一个老成持重的人去当一把手，说实话，对此我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毕竟是要过中秋节了，难得能够回一趟家，我就跟蔡公民多请了两天假，然后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然而在走出门以后，我却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不是姜雨薇去当什么县纪委办公室主任，也不是蔡公民打算调任我去当什么招商局长。 我所想的是，假如今天不是碍于我已经是姜家老太爷孙女婿的身份，蔡公民还会这样一反常态的对我客客气气吗。 第184章 一辈子的亏欠 因为之前已经把工作都交代清楚了的缘故，在出了县政府大院之后，我并没有回坎杖子，而是直接来到了客运站，等坐上了通往静水县的客车，我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怔怔出神。 在辽源市，蔡公民可谓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因为他虽然身为湘云县委书记，但实际上已经对再向上攀爬一步没有了奢望，之所以兢兢业业的在其位谋其政，无非也就是一种纯朴的家乡情结，不能否认的是，相比于周泽明急功近利不顾后果的发展模式，蔡公民这种稳扎稳打的风格显然更适合于湘云，但即便如此，我对于蔡公民还是持一种小心谨慎的态度。 从县长到县委书记，蔡公民能够把持湘云县的政坛十多年屹立不倒，除了从基层开始就一步一步苦心经营的根深蒂固以外，论起手腕和心机城府，恐怕即便是身为副市长的周桑榆都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我如今已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姜家孙女婿，那么也只需要面子上过得去即可，根本就犯不着对我如此客客气气的说话，甚至连调任一个招商局长还要解释一番。 有了上次在市委把我当枪使给市委书记送钱的事做前车之鉴，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揣摩蔡公民的心思，要知道政治上的无欲无求恰恰也是一种有恃无恐，他老人家想大刀阔斧的抓项目我举双手赞成，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愿意当他的排头兵，然而不能否认的是，就眼前国家重发展经济的大环境下，招商局的确是一个很容易出政绩的地方，毕竟在年初召开的全市经济工作会议上，市委和市政府就提出了“以项目论英雄”的口号，不过就算我和陈铜雀关系匪浅，恐怕单此一点也难以服众，我实在是不知道蔡公民对我到底哪里来的信心。 看着车窗中的自己，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和这位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相比，我的确还是嫩了点。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刚一进家门，奶奶就拉住我问东问西，话里话外都是怎么就我一个人，这都过节了，怎么也不把女朋友带回来看看，听她这么一说，母亲也唠唠叨叨的拉开了话匣子，说是同村和她这么大岁数的都有不少抱孙子的了，半是质问半是嗔怪的问我怎么就不知道着急。 父亲和爷爷虽然呆在一边不说话，但从他们明显侧耳倾听却强自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也知道他们只是嘴上不说而已，不过这回我倒是终于可以理直气壮了一把，报喜不报忧，我干脆就把跟姜雨薇回家的事情挑挑捡捡的说了一遍，因为之前已经知道了我女朋友是姜家掌上明珠的缘故，爷爷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包括一向木讷沉稳的父亲在内，奶奶和母亲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要说老人家的心思还真是奇怪，奶奶就是这样，在我没对象的时候差点着急上火，等我真有了的时候，一听说姜雨薇的显赫家世，她又一脸担忧，连说我娶了这样一个女人以后会不会受气，又或者对方会不会瞧不起我们家不亲近云云，搞的我是哭笑不得。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跟着瞎操心什么？” 爷爷一脸平淡的从炕席上拿起烟袋，看了我一眼，平静道：“常思，你跟我出来一下，咱爷俩说说话。” 我点点头，跟着爷爷来到院子里，先是搬来一个小板凳让他坐好，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爷爷，什么事？” 爷爷燃起烟袋，吧嗒了两口道：“你小子，说说吧，是不是去了姜家，他们难为你了？” “也不算是难为吧……” 我尴尬一笑，不过犹豫了再三，我还是战战兢兢的把答应了姜家老太爷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道：“爷爷，当时事宜从权，雨薇他爷爷既然都把话说到了那个地步，我实在是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况且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第一个男孩肯定是板上钉钉的姓武，至于第二个男孩，当前计划生育的政策摆在那，咱们就算是不答应也不敢生对不对，再说了，两个孩子有个伴，我觉得……其实这也挺好，您说呢？” “哼，我就知道，但凡这大户人家，多少都有点那么点狗眼看人低的脾气，不过这姜家老太爷也真够窝囊的，偌大一个家业居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偏偏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身上，你说，这算不算是家门不幸？” 爷爷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道：“至于孩子的事，只要你不觉得受委屈，姜家那个女娃娃又没意见，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咱们老武家不断了香火就行，至于什么居心叵测贪图人家家产什么的，人嘴两张皮，由着别人说去吧，咱们问心无愧就好。” 我举起大拇指道：“嘿嘿，还是爷爷您英明神武，回来之前我还忐忑不安呢，生怕您揍我一顿。” “臭小子，少跟我拍马屁，什么英明神武，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爷爷顿时被我逗乐了，不过笑了两声之后，他却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你不说，我也是打算跟你商量的，那个药方虽然有违天和了点，但我毕竟就只有你这一个孙子，只是苦了姜家那个女娃娃……” “爷爷，我相信雨薇会理解的。” 听爷爷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我可以找出无数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安慰自己，但归根结底，受到最不公平待遇的还是姜雨薇，她毕竟不是一个生育机器，可惜生在她那样一个世家，就注定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等会我就把药方给你，不过咱可提前说好了，这方子你们两个知道就行了，可千万别泄露出去，有违天和的事做多了就是缺德，当初人家那么信任才把方子交给咱们家，咱可不能丧良心。” 爷爷拍了拍我的肩膀，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常思，对姜家那个女娃娃好一点，就像你父亲对你母亲一样，这种亏欠，你一辈子都还不完。” 第185章 崔哲母亲找上门 一直以来，爷爷给我的印象都非常简单和纯粹，无非就是一个老实纯朴靠天吃饭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不苟言笑以外，平常农村人所喜好的烟酒他一样不缺，只是没有到那种成瘾的地步，就算是上集市去买东西，也是挑挑拣拣那些既便宜又实用的，至于什么营养品之类的，我在工作以后第一次回家的时候曾经买了一些，然后就被爷爷一脸肉疼的说我是败家。 偶尔在闲聊的时候，爷爷会引经据典讲一些故事说一堆大道理，让一群孩子蹲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不过那些大人们却不屑一顾，按照他们的理解，那就是文化人又怎样，还不是和他们一样守家带地的过日子？然而一等到快过年，这些人却争先恐后的往我们家跑，为得就是求一副对联，每当这个时候，爷爷都会穿上那身平常放在衣柜底层舍不得穿的汉服长衫，接着便摊开厚厚的一沓大红纸，一边捏着为数不多的胡须一边挥毫泼墨，写完一张送一张，却从不收一分钱，为此没少被我奶奶唠唠叨叨的数落，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嘿嘿一笑，然后美滋滋的坐在炕头上拿着大旱烟袋吞云吐雾，完全就是一副左耳听右耳冒的架势。 不得不承认，也许是有着早年当过私塾先生的底蕴，在我看来，爷爷的毛笔字比那些所谓的书法家还要有神韵，加上那些押韵而又通俗易懂的句子，我敢说爷爷如果拿到集市上去卖的话，估计那些指望着年底卖春联能发笔小财的商贩都得哭着回家。 但除了这些以外，从小到大，我始终都没有觉得爷爷有什么特别。 直到在遇到周桑榆以后，我才慢慢的发现，原来他老人家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颇有些隐士高人的意味。 亏欠，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爷爷用在了我的身上，也用在了我父亲的身上，唯独没用在自己身上，但这并不代表他因此而对奶奶心存愧疚，我脑袋不笨，甚至能够想象到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到底是怀着一种怎样的苍凉和落寞，也许终其一生，可能都没有人会懂他这看似沉默毫无波澜的一辈子到底都做过了什么，承担了什么，又抗下了什么。 为了一个家，到底该怎样甘于平庸，才能称得上是一种恰如其分的默默无闻？ 对于一个很可能明知道自己对某位达官贵人有过救命之恩，却从未打算因此而挟恩图报的老人来说，我实在不能回答这样一个苍白而又空洞的问题。 …… 原本应该是平淡无奇的一天，却偏偏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刚一吃过晚饭，一家人正在院子里就着秋日的习习微风拉家常，伴随着一阵轰鸣的发动机声，两辆桑塔纳就突兀的停在了门口，车门打开，先是从副驾驶走下一位大概三四十岁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然后跟着又下来五六个面无表情身穿黑衣的青年，在一众跟过来看热闹村民或是焦急费解或是幸灾乐祸的众目睽睽之下，女人带着几分嚣张的意味径直走到了我点面前，眯起眼睛居高临下道：“你就是武常思？” 看到这副来者不善的样子，我心一沉，但还是站起身来不卑不亢道：“我就是，你又是谁？” “问我是谁？有意思，都说姜家姑娘为了一个男人不惜和家里人翻脸，闹半天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井底之蛙的货色。” 女人摘下眼镜旁若无人的擦了擦，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武常思，真有你的，上次打我儿子也就算了，我当你们同学之间闹点矛盾，可是这回你要是不给我一个理由，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把你给废掉？” “我还当是谁，怎么，看样子您今天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我呵呵一笑，因为和崔哲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缘故，所以我对崔家的家庭成员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眼前这位毫无疑问就是他的母亲王雪燕，传闻中是一个极其强势的女人，虽然名义上是崔家的媳妇，但实际上却嚣张跋扈到除了姜家老太爷之外都敢怒不敢言的地步，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她父亲在省里面始终算得上是一号人物，腰杆子硬，说话办事自然就有底气。 “兴师问罪倒是谈不上，就是儿子被人打了，我这个当妈的心疼不过，本来按照我的性格根本就没有必要跟你说这么多废话，但看在姜家的面子上，我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 王雪燕冷笑一声，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分钟，如果三分钟之后你还不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解释，那么对不起，对于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来说，如果不给他点教训尝尝，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解释和不解释还有什么区别？” 我一脸嗤之以鼻的看着王雪燕，对于一个铁了心要为儿子出头的母亲来说，任何解释都是没有用的，既然这件事已经没法善了，我也不屑于再浪费多余的口舌。 “当然有区别，我可不想事后姜家人问起来，说我以大欺小仗势欺人，不过你既然连最后这个机会都不要，那我也就犯不着跟你客气了。” 王雪燕毫无征兆的抬起手，直接一个耳光就抽了过来，不过却被我直接给握住了。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最后再问一个问题，你今天来这里，是代表着崔家，还是代表着王家？”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王雪燕，任凭跟着她来的那几人一脸不善的把我围在了中间，但我就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谁都不代表，仅仅是以我一个身为母亲的身份。” 王雪燕挣扎了两下要甩开我的手，似乎是发现徒劳无功，她嘲弄似的看着我道：“武常思，你可想好了，真要是敢对我动手，即便是姜家也保不了你！” “我当然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从来不打女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嫌打你是脏了我的手。” 我放下王雪燕的手，不等她发飙，我便笑呵呵的说道：“既然你说今天站在这里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那我为了不让你白跑一趟，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也无妨，之所以打崔哲，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从小缺乏管教没有教养，怎么样，这个解释是否还能让你满意？” 第186章 撕破脸 计划生育是一项基本国策，它虽然是八十年代初才开始实施的，但对于这种具有重大影响力的方针政策，为了保险起见，显然是要经过长期的反复论证，所以“试点”这个词便应运而生。 实际上在七十年代初，辽海省作为试点省份，就已经开始实施了计划生育政策，而且为了保证试点所提供的依据科学可靠，当时对于超生的打击力度可谓是非常严格，据乡里面负责这项工作的退休老干部说，一旦被称之为“小脚侦缉队”的人发现，只要是孕妇没有生产，那就是被强制带到医院引产的结局，即便是为了逃避打击而东躲西藏，家里也会因此而遭殃，拆房子，砸东西，其目的除了逼迫孕妇回来以外，多少还那么点杀鸡儆猴的意思，但就算是这样，仍旧还是有人为此而不惜铤而走险。 孩子只要生下来了，就不能扼杀，其实那些搞计划生育工作的人无非也就是贯彻上级的政策而已，虽然手段有些粗暴一点，但人性的本质却没有那么丧尽天良，不过木已成舟却不代表就能相安无事，相应的处罚是一点也不能少，对于普通人来说，无非也就是交一笔罚款罢了，然而对于当时吃公家饭的人来说，那可就远远没有那么简单，除了交钱以外，还会因此而被单位开除，这一点，在当时不会因为任何背景和后台而妥协。 为了生下姜雨薇，姜呈伟和肖正梅这对夫妇做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牺牲。 听姜雨薇说，她父亲原本是政府部门一个眼瞅着就要提拔的小职员，当时的姜家虽然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在辽源市只手遮天，但也不是常人就能惹得起的，然而这并不能改变姜呈伟被开除公职的结果，好在有姜家老太爷这尊大菩萨在，等风波过去平息以后，他才进入了银行系统当了一个最底层的业务员。 至于姜雨薇的母亲肖正梅，虽然就像外界所传的那样不是军人出身，但因为家庭的缘故，她原本也是打算去军队发展的，可惜为了姜雨薇，她在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了下海经商。 世事难料，当年最底层的业务员如今已经是省人民银行的副行长，而那个为了女儿甘愿放弃一切的母亲也因为搞了一家能源企业而呼风唤雨，如今在和雍华集团这家有着军方背景的央企合并重组之后，身为华北地区电力掌门人的肖正梅更是一个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存在，但尽管如此，这对夫妇当初却都是为了姜雨薇才偏离了原本家族设定好的人生轨迹，这是不容抹杀的事实。 相比之下，崔家显然没有这样的勇气，所以崔哲才会被送到别人家去寄养，这也是造成他性格扭曲的根本原因。 缺乏管教，没有教养，这样的词汇从我嘴里说出来，我相信不止刺痛了王雪燕那根敏感的神经，更是狠狠的撕开了她那道深埋在心底容不得任何人碰触的伤疤。 果然，王雪燕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狰狞无比，指着我声嘶力竭道：“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我看谁敢？” 几乎就在父亲挡在我前面，爷爷也要不顾年纪大了护着我的同时，一声冷喝骤然在人群中响起，一众围观的村民本能的闪开了一条路，接着几个彪形大汉就在一个梳着板寸头的男人带领下径直冲了过来。 砰！ 一道巨大的声响划破傍晚的夜空，趁着对方还没有缓过神来，我抡圆了胳膊，一记凶狠至极的拳头就砸在了一个黑衣人的面门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人直接倒飞出去昏倒在了地上，这惊世骇俗的一击不仅让王雪燕带来的其他人呆立当场不知所措，就连她本人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震撼神色。 “武……” 留着板寸头的男人有些呆滞的走了过来，估计他也是万万没想到我会先下手为强，而且一出手就直接让对面一个人失去了战斗力，很明显的咽了一口唾沫，一时之间他竟看着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是我大哥派你们来保护我家人的吧，实在不好意思，虽然一直都知道你们在这，却始终没有当面道个谢，还请你不要见怪。” 我有些尴尬的看着他，然后伸出手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武常思，至于对我的称呼倒是不用见外，叫我一声老弟就好。” “我姓卢，叫卢毅东，他们都喊我东子。” 留着板寸头的男人忙不迭的握了握我的手，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吧，我还是叫你武兄弟吧，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们陈老板的弟弟，我们几个直呼一声老弟总归不太好。” “也行。” 我点点头，没有在这件小事上过多纠缠，而是由衷道：“东哥，今天给您添麻烦了。” “武兄弟说的这是哪里话，陈老板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既然你是他的弟弟，那么你的家人就是我们的家人，要说麻烦，那可就真是见外了。” 卢毅东眯起眼睛瞥了一眼王雪燕和他带来那些人，询问道：“一句话，你就说怎么办吧。” “除了那个女人还有车上的司机之外，所有人都给我打断一条腿！” 我语气森冷道，卢毅东带来了七八个人，而且各个身材魁梧，一看就是能打的主儿，再加上人数占优，我实在找不出轻易放过他们的理由。 “等等！” 大概也是认清了目前的形势对自己不利，王雪燕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武常思，今天我认栽，但我劝你最好不要把事情闹大，否则对谁都不好。” “闹大？王阿姨，你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我嗤之以鼻道：“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要把我往死里打，怎么，现在打算忍气吞声了？我就问你，假如今天不是有我大哥这些人在的话，我父亲和爷爷，甚至是我奶奶和母亲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挨打，你是不是打算也对他们动手？呵呵，实话告诉你，假如不是因为你有个好爹的话，你以为自己现在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我面前？” “武常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雪燕气急败坏道：“你敢撕破脸，我们王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是我撕破脸，是你在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给我们老武家留任何颜面。” 我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或是看热闹，或是有心帮忙却无能为力的邻居和村民，最后缓缓开口道：“东哥，动手吧。” 第187章 冲我来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时候，妥协和屈服是没有用的。 崔哲不会因此而放过我，否则他也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耍阴谋诡计陷害我了。 同样的，假如我今天就这么放王雪燕安然无恙的回去，她就会因此而对我感恩戴德吗？不会，不仅如此，我估计她反而会变本加厉，更何况今天这事就发生在我家大门口，我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放过她的理由。 凭良心说，假如换一个场合就我一个人的话，王雪燕带着人把我暴打一顿，这没什么，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崔哲既然能被我打两次，我大不了也就上医院去躺上一回，反正梁子已经结下了，以后再把场子找回来就是，我并不会因此而产生多大怨恨，更不会下死手让卢毅东打断别人的腿。 要怪就怪王雪燕，是她自己把事情给做绝了。 一个从小就抛弃了亲生儿子的母亲到底有多护犊子，我可以想象，也能够理解，但这并不能够成为她到我们家兴师问罪还要大打出手的理由。 血浓于水，当爷爷奶奶的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子被打吗，不会，那么当父亲和母亲的，会因为自己唯一的儿子被打而袖手旁观吗，也不会。 那么问题来了，王雪燕会因此而停手吗，答案显而易见。 也许在这位崔家媳妇兼王家大小姐看来，只是弄伤了几个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而已，这对她而言根本就算不了什么，甚至只要是稍微透露出去一点口风，估计就有太多想要巴结她的人为了讨好而主动摆平这件事，然而这些都与我无关，也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一想到父母甚至是年迈的爷爷奶奶可能会因此而受到伤害，我就顿时怒火中烧，更何况这马上就到了一家团圆的中秋节，可以这么说，王雪燕这次来就压根没想过要给我们老武家留什么颜面，那我又何必心慈手软。 人数占优，实力又不成正比，在东哥一脸狰狞率先冲出去的时候，其实这场闹剧就已经结束了，仅仅是十几分钟之后，除了王雪燕还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之外，剩下的其他人都是抱着一条腿在地上哀嚎不止。 “武常思，咱们走着瞧。” 偷鸡不成蚀把米，王雪燕明显是被气得够呛，她哆嗦着嘴唇放下了一句狠话，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 我盯着王雪燕那张有些阴毒的脸，缓缓开口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王阿姨，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我接着就是了，说句你可以当成是放屁的话，哪怕你今后把我按到土里往死里踩都无所谓，我除了可能会有些怨天尤人以外，大不了心服口服，但我劝你最好别牵连到我的家人，否则的话，我就是拼着前途和性命不要，不说让你们王家伤筋动骨，找几个人陪葬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凭你，也敢大言不惭的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王雪燕眯起眼睛冷笑道：“一个陈铜雀而已，还是你真的以为姜家会为你一个外人撑腰？” “我哪来的底气，这其实并不重要，至少我现在就有机会让你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我摇了摇头，轻声道：“是，我承认我对崔家和王家都很忌惮，但你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可不光是这个原因，归根结底，这毕竟是我和崔哲之间的个人恩怨，我想，站在他的角度，大概你儿子也不想自己的母亲因此而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害吧。” 将心比心，便是佛心，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王雪燕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我的眼神就变得复杂起来，不过她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领着一群一瘸一拐的人上了车，等那两辆桑塔纳离开以后，围观的邻居和村民这才议论纷纷的散去，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今天总算是平安无事，而且看样子，大概王雪燕也不会再来我们家找麻烦了，但尽管如此，母亲和奶奶还是担心得够呛，一脸惊魂未定的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至于父亲和爷爷虽然嘴上不说，但看着我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询问的意味。 我和崔哲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但最大的症结还是姜雨薇，这从根本上就已经是无法调和，我也没办法解释太多，只是随便找了个在官场上得罪了人的理由搪塞过去，这并非是我有意欺骗，只是不想父母和爷爷奶奶为我担心而已。 跟着卢毅东来到他们的住处，我才发现原来别有洞天，这里竟然被改造成了一个冷库，除了保存一些需要低温保存的货物以外，甚至还有一些古董之类的稀罕玩意。 其实在很早之前，有一次我回家的时候就听母亲和奶奶说村子里来了一伙奇怪的人，他们买下了附近一座荒弃了好多年的破败院落，几乎每天都是深居简出，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我当时只是笑了笑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并没有把打了崔哲怕他报复我家人的事说出来，只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陈铜雀竟然保护了这么久而且还没有一句怨言，这也是我当初肯和他结拜的最大理由。 卢毅东显然是一个爽直的汉子，把人一一介绍给我之后，他便拎过来一箱啤酒，我也没有矫情，而是直接用牙齿咬开瓶盖，两个人便喝了起来，大概也是因为“并肩作战”过的原因，卢毅东也没隐瞒什么，按照他的说法，其实陈铜雀早就打算弄一个秘密据点，一方面是狡兔三窟，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保存他从湘云县偶尔收过来的宝贝东西，所以说保护我家人也不过是顺手而为之，听他这么一解释，我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这份人情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这一晚我喝了很多，当我迷迷糊糊回到家里躺在炕上的时候，尽管脑袋还有些混乱，但我却在反复的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对于王雪燕今天来我家兴师问罪这件事，身为她女儿的崔静宸到底知情不知情，如果她事先都知道的话，那又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第188章 另一个机会 对于崔静宸这个女人，我对她的定位一直都很偏颇，可以说是一个朋友，虽然偶尔会有一点异性之间的小暧昧，但却属于不能深交的那种，因为在我看来，这个女人很危险。 生在崔家这样一个大家族，我很赞赏崔静宸的野心，但却不敢苟同她对崔哲之间关系的处理方式，毕竟血浓于水，即便是两人的命运天差地别，却也没有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可惜的是，在这对姐弟当中，没有任何人会像姜思华那样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 按照我的估计，无论是崔家也好还是王家也罢，最起码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我家找什么麻烦，毕竟不管怎么说，我虽然把其他人都打断了一条腿，但王雪燕却安然无恙的回去，这一方面是看在她是崔静宸母亲的份上，另一方面我也是给足了崔家和王家的面子，想来对方在自持身份之下，还不至于干出这么没品的事情让外人贻笑大方，再加上马上就要中秋节的缘故，我就打算跟陈铜雀打个招呼，给卢毅东他们先放个假回去过节再说，然而这位憨厚的板寸头大哥却当场委婉的拒绝了我这个提议。 按照卢毅东的说法，其实他们在这里的工作很滋润，平常无非也就是打打小麻将什么的，况且也不是一直守在这里，陈铜雀安排了两班人轮流倒，只是恰好他们这班赶上了中秋节而已，听卢毅东这么一解释，我也就放弃了原来的想法，只是再三的表示了一番感谢，然后就回到了家里。 过了一个总体来说还算挺愉悦的中秋节，我又在家里帮忙干了两天农活，这才踏上了返回湘云的客车，不过在临走之前，奶奶和母亲还是对我千叮万嘱了一番，说是要我尽快把姜雨薇领回来让她们见见，不过对此我倒是没有什么异议，毕竟按照当下农村的普遍观念来说，以我这个年龄，的确是早都该谈婚论嫁了。 回到湘云，我在县城里先是逗留了一天，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工作要处理，而是把手里头特意准备的一些土特产给蔡公民他们这些领导挨个送过去，这并非是我不懂礼数，事实上自打工作以来，每当逢年过节我都是这样做的，虽然只是节前节后的时间不同，但这里面的含义可就千差万别，前者不管怎么说都有那么一点过节送礼行贿的意思，而后者，则是纯粹的为了表示感谢，这并非是我小心驶得万年船，而是一种谨小慎微的性格使然。 因为陈铜雀有事回省城的缘故，所以当天晚上我就把杜氏兄弟给叫了出来，嘱咐了一些关于竞标的事情之后，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回到了坎杖子。 等我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已经是到了周五，这天晚上姜雨薇终于打电话来，说她周末会回湘云，如果我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到车站去接她，对此我当然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只不过在约定了好时间之后，这位姜家大小姐竟出人意料的问起了我关于竞选团市委书记的问题。 “雨薇，你难道没有听说这件事吗？” 我有些诧异的道：“根据最新下来的文件精神，虽然这次对于选拔干部的年龄和履历放宽了要求，但也提出了硬性指标到新疆或者是西藏去支援工作三年，所以我已经打算放弃了。” “是因为我的缘故么？” 电话那头的姜雨薇沉默了半晌，轻声道：“常思，我知道你是在为我考虑，但对于你来说，这毕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是三年而已，这和你的前途相比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况且有了这种经历，对你将来的发展也有很大的好处……” “雨薇，这些我都知道，也都明白。” 我打断了姜雨薇，柔声道：“是啊，短短的三年而已，这在旁人看来的确算不了什么，就算条件再艰苦，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我却不这么想，这倒不是我怕吃苦，而是我根本就舍不得你，我承认我这个人很有野心，但这种野心只是建立在要成为一个能够配得上你的男人之上，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法忍受那种长期没有你，只能通过信件或者是电话才能一解相思之苦的日子，所以说无论这种想法是幼稚也好，是胸无大志也罢，总之我对这个位置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欲望。” “傻瓜……” 姜雨薇的声音有些发颤道：“你这人，为了我放着大好的前途都不要，是想把人家感动到哭么？” “因为在我看来，你比我的前途更重要啊。” 我嘿嘿一笑道：“雨薇，其实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在乡镇一级起步，最后能爬到你爷爷那个位置的毕竟是凤毛麟角，我既然没有那种奢望，也就不觉得放弃这次机会有什么可惜的，毕竟我的岁数摆在在，就算是熬资历的话，只要不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最后弄个县处级待遇退休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机会又不止这一次，将来也许还会有更好的呢？” “你倒是能放宽心，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劝你了。” 姜雨薇的声音里难掩着一种浓浓而又化不开的甜蜜，但话锋一转，她却正色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这倒是有一个内部消息，据说为了保证这次团市委书记选拔的公平公正，省委组织部新下了一个文件，要求采用公开考试的程序，大概就是分为笔试和面试，所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最好还是抽出时间找一找相关的材料学习准备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将来选拔干部的政策很可能会往这方面倾斜？” 我心中一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对于像我这种没有人脉和背景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嗯，所以我才打算让你参加这次考试，练练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万一你要是考上了呢？” 姜雨薇轻笑道：“试想一下，明明已经考上了，但如果你却拒绝上任的话，哪怕就是放到组织这次考试的省委组织部，想必你一下子也成名人了，所以这对你来说，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189章 肖正梅的认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辽海省就像一只小白鼠一样，但凡是国家有什么大的政策，只要条件允许，多半都会从这里搞试点。 按照姜雨薇的说法，既然是打破由领导说话直接使用干部的规则，那么这次公开选拔肯定会受到各方的特别关注，一旦考上了却不去任职的话，这种轰动效应的结果可想而知，最起码，在某些大领导那里挂上号还是不成问题的。 没等我迫不及待的见到姜雨薇，我倒是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夜幕降临，一辆桑塔纳轿车缓缓的驶入了乡政府大院，车门打开，一身紧致制服套裙的肖正梅就下了车，因为大约半个小时之前某位未来大舅哥偷偷给我打过电话的缘故，早就眼巴巴趴在办公室窗户往外望的我赶紧走出去，然后佯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道：“肖阿姨，您怎么来了？” “怎么，没什么事就不能来看看了？” 肖正梅一如前几次见我的时候那样板着一张脸，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语气倒是比以往缓和了不少。 “哪能啊，我的意思是您有事直接招呼一声就行，哪好意思让您大老远的亲自跑过来。” 我搓了搓手，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像肖正梅这样连市委书记都不敢怠慢的角色，估计不是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是说什么也不会“偷偷摸摸”的来到我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客套寒暄了几句，我就把肖正梅迎进了我的办公室，小心翼翼拿出周桑榆送给我的那饼名贵普洱，尽管我一直当成宝贝似得舍不得喝，但好钢用在刀刃上，果然，等我泡好之后恭恭敬敬的递给肖正梅，她只是吹了口气然后浅浅的品尝了一口，一张保养极佳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转瞬之间却微微皱眉问道：“你这普洱，是哪来的？” “哦，这个啊，是我干妈给我的，说是放了一甲子的老普洱茶饼，可惜我这人不懂茶，也喝不出什么味道来，感觉还不如平常小卖部买的那种块八毛一包的好喝。” 我拘谨的笑了笑，道：“肖阿姨，您要是觉得还能入口，又不嫌弃我掰过几块的话，呆会走的时候我就给您装上……” “不用了，既然是周市长给你的，你就留着慢慢喝吧。” 肖正梅放下茶杯，摆了摆手，淡淡道：“常思，以你这个年纪能当上乡长，这本身就是一件殊为不易的事，我虽然不在官场，不过里面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还是懂一些，你如果是个毫不相干的人，今天我大可以冷眼旁观一声不吭，但你毕竟现在已经是我半个女婿，我就多嘴说一句，无论旁人如何，你羡慕也好，嫉妒也罢，切记别做出什么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来。” “肖阿姨，这点您放心，我如果是那种人的话，估计也不会入您女儿的法眼。” 我虽然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但内心却有些微微的惊讶，因为肖正梅这话里的含义很明显，就是怕这东西来路不正从而耽误了我的前途，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不管是勉强也好还是认命也罢，反正她已经默许了我成为她女婿的身份。 肖正梅点点头，瞥了我一眼，轻声道：“常思，我知道因为之前我反对你和我女儿在一起的缘故，所以一直以来，你八成对我是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今天我既然都来了，你就听我说两句？” “肖阿姨，既然您说到这了，我也不藏着掖着，要说半点怨气没有，那我纯属是在骗您，毕竟我不是什么圣人，也没达到那么崇高的境界，但要说没什么好印象，那倒是不至于，其实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您那么做我也能理解，因为就我自身来说，我到现在还都没认可自己是一个能够配得上她的男人，更何况是您了。” 我略微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正色道：“您既然是姜雨薇的母亲，就冲您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这一条，就足以让我对您感恩戴德，所以有什么话，您大可以不必在乎我是什么感受，有话直说就好。” “我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从来不相信嘴上说的漂亮，但不得不承认，你这番话的确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肖正梅颇为赞赏道：“平心而论，如果抛开你可能难以理解的门当户对因素之外，放眼整个辽源市，像你这样出类拔萃的年轻人都是凤毛麟角，但你也别怪我对你有偏见，因为我这个人本身就是太过于追求完美，所以身为一个母亲，我总是觉得有些不甘心而已。” “理解，理解。” 我嘿嘿一笑，道：“别说您觉得不甘心，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雨薇挺傻的，您说，她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行了行了，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 肖正梅终于是忍不住没好气的笑了笑，但很快她就用一种异常严肃的语气道：“不管怎么说，既然雨薇对你青眼相加，又摆明了态度死心塌地，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也无可奈何，只好尊重她的想法，好在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总体来说还是一个有为青年，但我今天找你来要说的并不是这些，我先把话说清楚，身为我们家老爷子钦定的继承人，我女儿所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要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得多，所以你一定要有个心理准备，好好帮帮她，我呢，暂时肯定不会让你太接触姜家那些核心的东西，这倒不是我对你不信任，而是一口吃不成胖子，毕竟家大业大烂摊子也多，你初来乍到肯定会手足无措，等你一点一点都熟悉了之后就好了，我今天之所以特意来跟你说这些，就是没把你当外人，至于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对此倒是抱着一种期待的态度。” “肖阿姨，我不能对您保证什么，但您放心，只要是为了雨薇，我肯定竭尽全力就是了。” 我点点头，肖正梅既然不喜欢嘴上说的漂亮，我也没有急着表忠心，而且对于姜家现在的情况，就我现在的了解程度连皮毛都算不上，所以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好了，既然正事说完了，我就问点题外的。” 肖正梅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和崔家那小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90章 任务 当初在农校的时候，知道我和崔哲之间恩怨的人就不多，我估计除了各自寝室的兄弟之外，也就只有包括谢文媛和姜雨薇在内的少数几个人稍微了解一些内情，这并非是有意隐瞒，崔哲是怎么想的我不得而知，毕竟我当时又不知道姜雨薇同样也喜欢我，所以一直都抱着一种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心态，也许是出于自卑的心理作祟，反正我是觉得没必要把这事传出去，免得让别人看笑话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甚至是自不量力的要和那位崔家大少抢女人。 会咬人的狗不叫，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崔哲不只是一个心胸狭隘的阴险小人，而且心理已经严重扭曲到了一种近乎丧心病狂的地步，我估计就算是当初姜雨薇不喜欢我，他也不会因此而善罢甘休，但尽管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我，我也没打算让太多的人知道，一方面是觉得压根就没必要，这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相反还会引来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自身的实力不够，毕竟崔家的实力摆在那里，即便是陈铜雀和周桑榆也不敢轻易出手，至于姜雨薇，如果我连一个觊觎自己女人还死不悔改的家伙都需要她来摆平，那我自己都会瞧不起我自己。 这并非是什么自尊心作祟，而是一个身为男人应有的骨气。 肖正梅已经不是外人，既然她主动问起来了，我也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崔哲尚且能够知道我到姜家时候的一举一动，那就证明他们两家之间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相安无事，想必以这位姜家主母的城府和手腕，就算不用刻意去关注，估计她也大概能知道崔哲对我做过了哪些见不得光的事，所以我就把这里面的隐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但却并没有添油加醋，说是尊重也好说是心虚也罢，反正我不想因此而画蛇添足，从而破坏了肖正梅好不容易才对我有所改观的印象。 “想不到崔家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小子竟然是个斯文败类，哼，要是真心喜欢我女儿也就罢了，偏偏心思如此龌龊不堪，真要是选了崔哲当继承人，我看崔家这偌大个家业迟早败光在他手上。” 肖正梅冷笑一声，瞥了我一眼，淡淡道：“常思，崔家那小子是欠打，但你这种粗暴而又简单的处理问题方式我却不太赞成，固然打他一顿的确是让人很解气，可你有没有想过，但凡是像我们这种大家族，最在乎的就是颜面，王家女人既然已经出面了，我估计就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不过事已至此，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吃一堑长一智，你以后可别再像这样意气用事。” “肖阿姨，您说的这些其实我都懂，我不否认这两次揍崔哲都是一个极其冲动的错误，但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该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苦笑一声，然后把当初在学校时候崔哲指使谢文媛诬陷我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这才道：“对你们这种层次的人来说，也许只是略施惩戒就很有可能成为别人的灭顶之灾，我没办法抗衡，但也做不到忍气吞声，更不可能去摇尾乞怜，所以除了揍他一顿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出这口恶气。” “这倒也是。” 肖正梅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道：“不疯魔不成活，你能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被逼出来的。” “也不全是，其实最主要的动力还是来自于雨薇。” 我嘿嘿一笑，没有多做解释，而是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个马屁。 “哦，是么？” 肖正梅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我怎么听说，你现在和崔家的那个丫头走得也挺近？” “天地良心，我可是对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我急忙解释道：“崔静宸是因为崔哲要和她争夺家族继承人的地位，所以才暂时和我联手，我们两个之间完全就是各取所需，更何况有她这个内应在，我多少也能知道一些崔哲的动向，否则的话，我是真不愿意和这个女人有任何瓜葛。” “内应，动向？” 肖正梅缓缓的摇了摇头，笑容淡定道：“常思，别把崔静宸想的那么简单，即便是没有崔哲，崔家继承人的身份多半也落不到她的身上，毕竟不是谁都有我们家老爷子那种开明和魄力，更何况女人心海底针，我承认她对你是有几分诚意，但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否则的话，为什么在王雪燕去你们家之前，她没有先给你通个风报个信？” “归根结底，她到底还是姓崔啊，即便是对崔哲没什么认同感，但涉及到自己的母亲，我终究还是一个外人。” 我长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肖正梅所说的都是事实。 “知道就好，虽然不至于最毒妇人心，不过对于这个女人，你还是留几个心眼为好。” 肖正梅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来满意道：“总体来说这次见你还算不虚此行，也不枉我大老远亲自跑一趟，临走之前给你布置两个任务，第一个，你要争那个市团委书记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管怎么样你必须给我拿下，至于之后去不去上任，这事你和雨薇你们两个自己商量着办，我管不着，另外一个，给你半个月时间把驾驶证给考下来，我手里头正好有辆车闲着，你现在怎么说也算半个姜家人，别说什么挤客车丢份，我没有那么偏见，纯粹就是有事你可以随叫随到而已。” “车证没有任何问题，就是考试的事，我不敢把话说太满，总之尽力而为。” 我尴尬一笑，这次选拔干部的条件虽然放宽了，但也意味着会有更多的对手，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况且我在专业上本来就很吃亏，所以我也不敢打包票自己就一定能够脱颖而出。 “随你便，反正我只看结果。” 肖正梅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走出去上了那辆桑坦纳绝尘而去。 直到肖正梅离开很久，我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那杯只是在最初象征性抿了一口之后就没有再动半分的普洱茶，我忍不住怔怔出神。 难怪能培养出姜思华和姜雨薇这对在旁人眼中近乎妖孽的兄妹，和这位姜家主母比起来，王雪燕足足差了不只一个档次。 第191章 裂痕 周六这天，我特意起了一个大早，等到了县城之后，我就直奔自己买的那栋房子，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直到把各处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个干干净净，又特意买了一束花插在床头柜的花瓶里，我才心满意足的离开，本想去找杜氏兄弟吃个晚饭，结果刚走到半路，传呼机就响了起来。 我一看号码，竟然是湖仙居的，狐疑了片刻，我还是从路边找了个电话亭回了过去，结果电话刚一接通，崔静宸好听的声音就透过听筒传了过来，说是她已经包下了最好的包间，如果我有空的话就过去一趟。 我也许没有崔静宸那样精明算计，但也大致能猜出来这位崔家大小姐是要亡羊补牢，其实对于在王雪燕到我家之前没有通知我，我虽然心里有些芥蒂，不过也并没有太在乎，如果说非要有点什么的话，那就是让我认清了我们之间关系的本质。 抱着一种无所谓的心态，我直接来到了湖仙居。 今天的崔静宸穿得很随意，长袖衫，牛仔裤，运动鞋，除了手腕上那块一眼就能看出来价值不菲的手表，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单纯的邻家女孩，依旧没有喝出茶叶到底有多好的我坐在这位崔家大小姐的对面，任由她慢条斯理的拿着菜谱点完了菜，气氛诡异了大概十几分钟，等我喝完了茶，崔静宸又给我倒上了一杯，这才缓缓开口道：“常思，怎么这样沉不住气。” “你是指我极其冲动的打了崔哲，还是说我把你母亲带去的人都给打断了腿？” 我笑了笑，一上来不是解释而是埋怨，这的确符合这位崔家大小姐的作风，王雪燕虽然养了一对子女，却都是让人不敢恭维的角色，一个心理扭曲，另一个生性凉薄，想到这里，我倒是对这位仅有一面之缘而且没什么好印象的王家女人破天荒生出几分同情来。 “都有，前者是昏招，至于后者，我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崔静宸沉默了片刻，直截了当道：“总之，你让我现在很被动。” “被动什么的先不说，你现在这副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我们初次见面时候的场景。” 我抬起头看着有些陌生的崔静宸，一山不容二虎，这对姐弟之间早晚会分出个胜负，没有了崔哲的牵制，假如她真能如愿以偿当上了崔家的继承人，又有王家这个母系家族做后盾，我很难想像这位崔家大小姐一飞冲天的情景，不过到时候她所能回报我的，恐怕会是一场令人心寒的过河拆桥。 “你也别怪我，假如当时我妈扑了个空，傻子都知道是我给你通风报的信。” 崔静宸端起茶杯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先是悄不可闻的轻轻叹息，这才平淡道：“托你的福，今后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只能由明转暗，不过你放心，对于崔哲的一举一动，在我认为有必要的时候，我还是会提供给你。” “谢谢，崔小姐。” 我轻轻点点头，语气生疏，即便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有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也没有丧心病狂的把责任都推到崔静宸身上，毕竟相处了也有一段时间，只要不撕破脸，我倒是不介意对她心存几分善念，不管怎么说，无论是为我和周桑榆牵线搭桥也好，除掉雷爷也罢，崔静宸都帮了不少忙，不过从头到尾我也没有亏待过她，至少在这一点上，我可以问心无愧。 “崔小姐，真是让人非常不习惯的称呼。” 崔静宸自嘲的摇了摇头，笑容淡定道：“不幸中的万幸，你没有傻到对我妈动手，所以才有了回旋的余地，自知理亏，再加上你身为半个姜家女婿的身份，最后家族会议的结果，就是对你大打出手的事不再追究，至于崔哲私底下会不会继续搞什么小动作，我看长辈们都是一种默许了的态度，所以你今后还是注意小心提防一些吧。” “先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有句话我必须说在前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始终对你没有任何恶意，因为就算没有你的存在，我也一样不会放过崔哲。” 没等饭菜上来，我就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曾经在我看来高不可攀的崔家大小姐，我并不想再继续过多的解释，因为话既然都说到了这种地步，再说下去就乏味了。 在崔静宸神色复杂的注视下，我挥了挥手算是告辞，等到了楼下找到老板娘把账结了以后，我就径直离开了湖仙居。 被崔静宸这么一打岔，我已经失去了去找杜氏兄弟的念头，姜雨薇要等周日下午才回来，无所事事，我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荡了半天，直到华灯初上，我犹豫了很久，这才找了一个家公用电话，然后拨通了周桑榆的号码。 从我和崔哲之间的恩怨讲起，一直听我絮絮叨叨把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电话那头的周桑榆沉默了半天，最后在欲言又止之下，她有些碎碎念道：“静宸其实是个不错的孩子，起码本质上不是个坏人，只不过在商场里面呆久了，就难免把那一套处事原则用在了你身上，所以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干妈，我知道商场和官场一样，讲究的就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只不过崔静宸这样忙着跟我划清界限，未免也太让人心寒了。” 我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我今天这样绝情一点，其实也是为了她好，因为我知道在她们这样的大家族里，可以容忍某种程度上不择手段的良性竞争，毕竟只有经过优胜劣汰才能挑选出合格的继承人，但最忌讳也是最无法容忍的就是窝里反，一旦坐实了我们两个联合起来对付崔哲的话，她又是个女儿身，恐怕以后在崔家就没有了她的立身之地。” “你啊，说到底还是外冷内热，心肠太软。” 周桑榆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她轻声道：“常思，你跟干妈说句实话，今天之所以打这个电话，是不是害怕干妈将来会成为第二个崔静宸？” 第192章 姜雨薇的惊喜 自从认识周桑榆以来，她一直都对我照顾有加，被她这么一问，我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干妈，别瞎说，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 “以前没有想，不代表现在不能，你以前不也是一直把崔静宸当朋友吗，难道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你还愿意对我毫无保留的信任吗？” 电话那头的周桑榆反问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子女之间的直系亲属关系之外，没有谁对谁的好是应该的，况且你也说了，官场本身的性质无非就是名利二字，你怎么就能肯定我对你没有恶意？” “您突然这么一说，我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我本身就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说白了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在干妈您的身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在潜意识里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我沉默了片刻，然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在我看来，周桑榆和崔静宸不一样，那位崔家大小姐在第一次和我见面的时候就就是带着她自己的目的来的，虽然我也曾一度认为可以把她当成是一个朋友，但可悲的是，就在刚刚，她用残酷的现实亲手撕掉了最后一层丑陋的遮羞布，而对于周桑榆而言，我实在不知道她在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利益可图。 论官职，周桑榆已经贵为副市长，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乡长，况且我们也没有共同的利益或者是仇人，既然非亲非故的话，她根本就犯不上对我这样好，所以在被血淋淋捅了一刀的残酷现实发生之前，我不愿意以任何恶意去揣测她的人品。 “你这孩子，总算我是被白疼你。” 电话那头的周桑榆松了一口气，用略带歉意的语气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没料你和崔静宸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总觉得挺可惜的，要不然我私底下再帮你探探口风，看看她对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不用了，干妈，既然明确表示要跟我划清界限，那还是由着他去吧。” 我摇了摇头，感情这个东西对我而言本身就是一个很奢侈的东西，我的精力有限，完全没有必要浪费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这并非是翻脸无情，而是在差点让我家人受到伤害这件事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崔静宸已经触及到了我的底线。 周桑榆沉默了良久，似乎是也明白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长叹了一口气，她便没有在这个让人尴尬的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嘱咐有时间就多过去陪陪她，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在从未住过的新家睡了一宿，第二天快到午饭的时候，我终于是在她的宿舍楼下接到了风尘仆仆的姜雨薇，等专程送她的司机离开之后，我就迫不及待的搂住了姜雨薇，然后一低头就狠狠的亲在了她那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上。 兴许是被家族承认了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周末宿舍楼没有太多人，总之姜雨薇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怕被发现而扭捏的拒绝，而是破天荒的主动迎合起来，直到快要把她吻断气，我才放开她，然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笑道：“古人为了形容情人之间的思慕殷切，所以发明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个辞藻，以前的时候我还因为觉得夸张而嗤之以鼻，没想到如今却在自己身上应验了，雨薇，你说仅仅是几天我就这样不堪，假如要是真去西部呆三年，我根本就无法想象那种没有你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 “油嘴滑舌。” 姜雨薇虽然嘴上嗔怪，但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就很受用，我也没有戳破她这点女儿家的小心思，而是嘿嘿一笑，拎着她的行李箱就上了楼。 在姜雨薇的宿舍呆了一会，看看时间也快到午饭的时候，俗话说上马饺子下车面，我就领着她找了一家面馆，热腾腾的面条刚端上来，姜雨薇只是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正当我有些疑惑是不是面不好吃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常思，我听我哥说，在去我们家的那天晚上，你又把崔哲给打了？然后他母亲还到你们家去兴师问罪了？” “嗯，是有这回事，我是怕你在家担心，所以就没告诉你。” 我轻描淡写的笑了笑，道：“不过你放心，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姜雨薇点点头，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在临回来之前，我去医院看了一趟崔哲。” 我放下碗筷，讶异道：“你把话跟他挑明了？” “嗯，以前毕竟只是你的女朋友，有些话我说起来名不正言不顺，现在既然我爷爷都同意我们之间的事了，我可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 姜雨薇淡淡道：“我已经警告过崔哲了，假如他仍旧不知悔改的话，我并不介于为了自己的男人而不择手段，不过看他那样子，似乎还是不肯善罢甘休……” “好了，不管怎么说今天也是咱俩小别重逢的日子，就别提他了，咱俩说点高兴的事，还记得从你家临走之前我说的话吗，我可是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呢。” 我笑着摆摆手打断了姜雨薇，崔哲的事没有人比我这个当事人更清楚，他若是肯因为这几句三言两语就轻易放过我，那么从毕业舞会开始到现在这所有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可以想象这位崔家大少在听到姜雨薇说这些话时候的表情，想必一定是精彩至极。 姜雨薇冰雪聪明，似乎是知道我不想因为一个外人而破坏了属于我们两个之间的气氛，所以破天荒的撒娇问我到底是什么惊喜，我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而是神秘一笑，然后等吃完了饭以后，我就把她带到了我早就置办妥当的新家里。 “当当当当……” 当我放下蒙住姜雨薇眼睛的双手，即便是这位一向沉稳的姜家大小姐也不禁露出了些许难以置信的神色，她走进去一边好奇的四处打量，一边问道：“这是……你买的？” “当然，虽然小了点，但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我从后面抱住姜雨薇，轻声道：“怎么样，算不算是个惊喜？” 姜雨薇使劲的点点头，先是掂起脚亲了我一下，然后就咬着嘴唇娇羞道：“人家也有一个惊喜给你的。” “等等，让我猜猜。” 我嘿嘿一笑道：“假如要是告诉我你被提拔的事，不好意思，我已经知道了。” “才不是呢，那点事怎么能瞒得住你？” 姜雨薇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用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柔声道：“知道为什么我这次回家这么久才回来吗，因为我特意去了一趟医院做检查，常思，我怀了你的小宝宝了。” 第193章 孩子 有的人在遇到巨大惊喜的时候，会出现一种因为过于兴奋而短暂的失语现象，虽然之前也听说过，但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这种感觉却很奇妙。 姜雨薇说了什么我听得清清楚楚，也明白这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然而我的大脑中就是一片空白，直到一只小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道：“雨……雨薇，你……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怀孕了。” 姜雨薇微笑着又强调一遍，然后抱着我闭上眼睛仿佛梦呓般道：“医生说已经一个多月了，常思，你开心吗？” “我当然开心了！” 我伸出手抚摸着姜雨薇的小腹，虽然依旧平坦看不出任何变化，但我却分明感受到了一种血脉之间才有的悸动。 仿佛是不愿意打破这种静谧而又温馨的气氛，我和姜雨薇都心有灵犀的没有说话，不过在经历过最初的激动之后，等慢慢的平静下来，我这才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按照之前和姜家老太爷的约定，姜雨薇最起码要生两个男孩，而我也从爷爷那里把生男孩的药方给讨了果然，结果还没等用上，她就已经怀孕了，是个男孩还好，如果是个女孩，即便姜雨薇再生一个，那也跟姜家这个姓氏没有任何关系了。 想到这里，我不动声色的问道：“雨薇，你怀孕的事，家里都知道了吗？” “你傻啊，这种事怎么能说？” 姜雨薇嗔怪着在我胸口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道：“在我们家，现在也就只有我妈知道了而已，连我哥都不知道，你可别他乱说。” “我哪敢啊，他要是知道我把你弄成了未婚先孕，不打死我才怪了。” 一想到那个宠自己妹妹到了近乎令人发指地步的姜思华，我眼皮不自觉的跳了跳，这位姜家大少一旦发起飙来，放眼整个辽源市，还真没多少人能拦得住他，真要是听说了这件事，别看他过完中秋节之后刚刚返回部队，估摸着就是拼着违反纪律，他也肯定立马赶回来把我揍趴下了不可。 不过听到姜雨薇说现在只有肖正梅知道她怀孕了的事，我这才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之前这位姜家主母特意来找我一趟，而且连态度都转变了不少，闹半天根本就不是对我的印象有什么改观，而是纯粹为了自己女儿的缘故。 “你还知道自己欠打啊，都怪你，谁让你总控制不住自己非要胡来了？” 姜雨薇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不过随即便语气柔和道：“常思，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我笑了笑，这倒不是说假话，我并没有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如果不是为了彼此双方的老人，我根本你就不会为了保险起见而从爷爷那要方子，不过为了知道姜家老太爷到底有没有把他的意思传达给姜雨薇，我试探着问道：“那你呢，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那还用说，当然是男孩咯。” 姜雨薇的眼神中流转着一种异样的光彩道：“我虽然在一些观念上超前开放了点，但骨子里却是个传统女人，既然要嫁给你，当然有责任给你们老武家传宗接代啊，况且你爷爷就你这一个大孙子，我要是生不出个男孩，会因此而愧疚一辈子的。” “傻瓜，上学的时候你都是怎么学的，难道你忘了，生男生女跟你们女人没有关系，完全就是男人的原因，就算要怪那也是怪到我头上才对吧。” 我没好气的揉了揉姜雨薇的脑袋，自己也有些头疼，看来有关生孩子的事，姜家老太爷对他这个宝贝孙女是只字未提，不过这也正是让我难办的地方，姜雨薇没有怀孕还好说，相信两家的情况摆在那里，我跟她好好说说的话，估计她也能通情达理答应下来，但现在既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这件事就万万不能再提，先不说如何跟姜家老太爷解释交代，就是未婚先孕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姜家上上下下那一关。 然而头疼归头疼，既然姜雨薇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那我便有恃无恐，姜家就算再不通情理，到了这种地步也拿我无可奈何，我才不相信姜家老太爷会昏庸到强行拆散我们，然后拼着家族名誉扫地，也要让自己的宝贝孙女大着肚子被人指指点点的地步，我估计肖正梅也正是认清了这一点，所以才对她原本不是十分待见的我做出了让步和妥协。 车到山前必有路，想到这一层，我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为了弥补对姜雨薇的亏欠，又为了给她补身体，下午的时候我特意跑了一趟菜市场，然后晚上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一顿大餐。 说来惭愧，和姜雨薇认识了这么久，这竟然还是我第一次给她做饭，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因为无论是她的宿舍也好还是招待所也罢，别说是厨房，就连简单的锅碗瓢盆都没有，不过好在我的厨艺并没有让这位从小锦衣玉食的姜家大小姐失望，等风卷残云般的消灭一桌子食物之后，我就搂着姜雨薇在床上看电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问起了关于房子的事。 我也没有隐瞒，而是把如何从杜宝安那里借钱买房，又是如何装修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不过说实在话，我这位事后才结拜为兄弟的杜二哥的确是很够意思，不仅帮我把房子装修了，甚至连家具和家电也挑好的给我添置了一套。 这天晚上，难得我没有折腾姜雨薇，而是搂着她安安静静的睡了一夜，不过这毕竟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短时间内我却并不打算让姜雨薇在这里常住，因为毕竟是刚装修不到半年的房子，虽然杜宝安一直都安排人帮我通风换气，但房间里面还是有那么一点异味，况且姜雨薇又怀了孕，这种大事可马虎不得。 不过除此之外，我又把另一件事提上了日程，那就是要尽快把姜雨薇领回家跟父母和爷爷奶奶见个面，然后就该着手我们两个之间的婚事了。 第194章 利用 人逢喜事精神爽，曾经在农校时候让无数男人仰慕的大校花怀了我的孩子，加上在仕途上目前也顺风顺水，我也算是小小的春风得意了一把，毕竟我现在虽然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姜家女婿，但实际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甚至几位县委常委似乎都听到了什么风声，在我把姜雨薇送到县政府大院之后，竟然不是让秘书而是亲自过来请我到各自的办公室去坐一坐，要知道即便是和我关系非常不错的薛翰林和张鹤城，平常也都是直接让我秘书叫我而已。 当然，其中最尴尬的还属谷晋鹏，在现在的湘云县政坛，谁都不敢跟他走得过于亲近，至于原因大家都心照不宣，等被这位县纪委书记异常热情的请进他的办公室落座以后，谷晋鹏就堆起一张笑脸道：“常思，今天请你来也没有别的意思，以前呢，咱们俩之间可能有点误会，这样，今天晚上在英豪酒店我做东，一呢算是给你赔礼道歉，至于二嘛，我听说你要竞选团市委副书记那个位置，老哥我也帮不上别的忙，只能提前祝你旗开得胜喽。” “谷书记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我一语双关的笑了笑，没有点破他那点心思，而是摇了摇头道：“至于吃饭的事就算了，今晚我大哥从省城回来，我们哥俩也有段时间没见，提前都已经约好了，谷书记，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也不要太在意，其实站在你那个位置上我也能理解，况且我也不像某些人那样小肚鸡肠，既然你都说了以前的事都是误会，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 谷晋鹏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小心翼翼道：“那要不，反正也没有别人，就叫上陈老板一起？” “还是不用了吧，我哥我俩正好有点私事要商量，要不……咱们改天？” 我皱了皱眉头，话都已经说到这种程度，我明显就是在推辞，谷晋鹏这样不依不饶实在是让人有些反感，我倒不是怕这位县纪委书记摆什么鸿门宴，而是压根就没有必要和他吃这顿饭，事实上如果之前对他是崔哲帮凶的身份还有所怀疑的话，如今就已经不需要多余的解释。 “那……那就改天吧。” 似乎是见我态度坚决，谷晋鹏只好点了点头，只是语气末尾透出的那种无奈，也许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谷晋鹏目前在湘云县政坛的位置再尴尬，他到底还是一位县委常委，更别说是实权比较大的纪委书记，既然他已经释放了和解的信号，那么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我还是在谷晋鹏的办公室多坐了一会，顺便拜托他多照顾一下姜雨薇，这么做的含义并不晦涩难懂，毕竟就算没有我发话，姜家的势力摆在那里，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果然谷晋鹏在听我说完之后顿时眼睛一亮，然后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一切都包在他身上。 下午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县农委，毕竟已经到了秋天，坎杖子乡的核桃已经成熟，因为之前陈铜雀帮我联系韩学键弄一个核桃露生产厂的缘故，我必须先化验一下营养成分含量达不达标才能心里有谱，而这项工作在县一级是没法做的，必须由县农委帮忙和上级有关部门协调才行。 因为姜雨薇怀孕了的缘故，再加上陈铜雀之前跟我联系的时候说会介绍几个朋友给我，所以晚上我就没有带上这位极能给我撑面子的姜家大小姐，倒是叫上了无所事事的杜宝安，既然是陈铜雀的朋友，又是省城来的，那么这场饭局的规格就不会低，事实上陈铜雀就选在了谷晋鹏所说的，也是他第一次来湘云时候蔡公民亲自招待他的英豪大酒店。 进了装饰考究的包间，除了陈铜雀以外还有两个陌生人，都是西装革履的装扮，但给人的感觉却大相径庭，一个虽然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子阴冷，而另一个则散发着一种类似于悍匪的嚣张气焰，不管怎么看，我都不认为这两个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陈铜雀给我们双方简单介绍了一下，我才知道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叫王城，是省城燕西古玩城里的一位老板，也是他们商会里面非常有份量的一位成员，至于另外一位块头不小的男人叫黄亚军，还没等陈铜雀详细介绍，他就主动插话说自己是搞葡萄酒的，听说陈铜雀在湘云县混得风生水起，所以才跟着过来凑凑热闹。 我点点头，当初陈铜雀在湘云县折腾古玩发了一笔横财，但他并没有吃独食，在后期的时候有些人也跟着吃了点肉喝了点汤，这两位估计就是因此而捞着不少便宜，因为暂时摸不准陈铜雀到底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又密切到什么程度，不过在介绍我和杜宝安的时候，这两人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我还是从他们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不屑一顾。 五个男人开了十个人的大包房，不得不说陈铜雀的财大气粗，不过相对于满桌子的山珍海味，这顿饭局倒是显得平淡无奇，毕竟初次见面谁也不会透露太多的东西，实际上在整个过程中都充斥着试探和暗暗打量，我也不太清楚这两位省城老板到湘云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饭局结束以后，在王城的提议下，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陈铜雀的住处打麻将，不过我倒是没有参加，不擅长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我玩不起，毕竟都是有钱的老板，玩的价码足以让我这一个月几百块钱工资的小人物干瞪眼，不过打麻将这个东西靠的就是运气，别看杜宝安在这里面是最“穷”的一个，但手气却出奇的好，等散场的时候他赢了起码近一万，几乎相当于我两年的工资收入了。 因为陈铜雀说有话要对我说，所以我就让杜宝安自己先回去了，等王城和黄亚军离开以后，陈铜雀给我倒上一杯茶，然后笑道：“听蔡书记说你要调任招商局长了，到时候恐怕需要两个大项目来镇场子，刚才给你介绍那两个都是我的生意伙伴，我先给你牵个线搭个桥，要是有什么合适的项目，你不用跟他们两个客气。” “这件事蔡书记已经跟你说了？” 我皱了皱眉，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因为直觉告诉我，我这次恐怕又被蔡公民这只老狐狸给利用了。 第195章 难以取舍 到了陈铜雀这个层次，他会对一个小县城的县委书记另眼相看吗，答案显而易见，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之所以在蔡公民面前稍微客气一点，陈铜雀最开始是看在福爷爷和我之间的关系上，可到了后来，那纯粹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了。 其实在蔡公民找我谈话说想把我提拔为招商局长的时候，我就猜到他可能就是看中了我和陈铜雀的关系，要知道在目前全国发展经济的大环境下，各地为了招商引资根本就不吝啬各项优惠政策，在同等条件下，除了历史遗原因留下的古董之外，湘云县并没有什么吸引投资者的资源，坎杖子那样突然发现的汉白玉毕竟只是例外，所以在最近几次的外出招商活动中，即便是有赵靖川这位湘云县县长亲自出马，可效果仍然是差强人意。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没有走马上任之前，甚至是我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当这个招商局长的时候，蔡公民这只老狐狸就先给陈铜雀去了电话，好在因为我在县城里的缘故，陈铜雀一回来就领着王城和黄亚军先见了我而不是他，否则的话，估计我和陈铜雀就都落入了他的算计之中。 “哼，就算是先见了他又如何，这种小把戏早晚会穿帮，他就不怕我翻脸？” 陈铜雀阴着一张脸道：“再说了，谁说把人给带过来就一定得谈成什么项目，借口不适合投资的理由不是一抓一大把？” “呵呵，你今天要是真把你那两个朋友带去跟蔡书记见了面，我敢跟你保证，他明天就会开一个县委常委会，然后一个任职文件下来，我去当那个招商局长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我摇了摇头道：“虽然调动干部这事通常来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除非是得罪了领导，否则没有强行这一说，但对于这位干完这一任就要退休的县委书记，那就不能以常理来揣测了。” “这倒真像是他的作风。” 陈铜雀冷笑一声，道：“收了我的钱又收了我东西还敢拖拖拉拉不办事的，这都多少年了，他蔡公民还是第一个。” “话也不能这么说，对你而言，区区一个县委书记可能算不了什么，但蔡公民可不一样，以我对他的了解，既然敢这样有恃无恐，估计他就没你想那么简单。” 我摇了摇头，没有解释蔡公民和省委组织部长乐祥云之间有关系，而是叹了一口气道：“既然王老板和黄老板都是你的朋友，咱也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这样吧，你也不用经过政府那头，就私底下领着他们到我们坎杖子乡考察一下，如果真有什么想法或者合适项目的话，我就出面和他们谈，不过我估计我那穷山僻壤的小地方，可能还真没什么东西能入得了他们两个的法眼。” “入不入法眼无所谓，大不了就当我领着他们旅游散心了，倒是你，反正我觉得招商局那个地方还不错，起码也算是乡进城了，你跟姜雨薇既然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总不能一直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吧？” 陈铜雀揶揄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正色道：“说实话，你虽然在坎杖子乡那地方干出了不少让人刮目相看的成绩，但在我看来，对于你未来的发展来说，那地方可不是个久留之地。” “大哥，其实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的确是很有道理，可进了县城就意味着我离核心圈子就更进了一步，先不说那些看不见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就单单说招商引资这项工作，以我目前的水平也未必能够干好，你要知道树大招风，等着看我笑话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而坎杖子就不一样，这里毕竟是我苦心经营了近两年的大本营，与其让你不断的帮我然后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倒不如我在这靠自己干出一番令人刮目相看的事业。” 我摊了摊手，道：“反正我是这么想的，至于最后该做出什么决定，我还没来得及和我们家雨薇商量呢。” “得得得，我看你啊，这还没结婚呢，就已经成了妻管严了。” 陈铜雀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准备什么时候把人家领回去见家长？” “不出意外的话，就这个礼拜六吧。” 我看了一眼陈铜雀，犹豫了一下，道：“大哥，谢谢，如果不是你的话，王家那个女人来兴师问罪的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铜雀摆了摆手，轻声道：“自家兄弟，说这些就扯远了。” “嗯，也对。” 我笑容灿烂，其实对于陈铜雀来说，蔡公民这位县委书记尚且入不了他的法眼，更何况我这样一位小小的乡长，事实上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帮到他什么，反而是他一直对我照顾有加，即便是意外的因为我而得罪了省城王家，他也对此只字未提，我要是再说什么，那的确是显得我有些矫情了。 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就告别了陈铜雀，等用姜雨薇给我的钥匙打开她宿舍门的时候，这位姜家大小姐并没有睡，而是正倚靠在床头在看书，见到我回来，她微微一笑，问道：“你回来啦，陈大哥找你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从省城带回来两个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我换上拖鞋，来到床上把姜雨薇抱在怀里，先没有说又被蔡公民算计了的事，而是问道：“对了，昨天一高兴，有件事忘了跟你说，蔡书记在过节之前找我谈了一次话，说是想把我调城里来当招商局长，你说，我有必要挪挪窝吗？” “招商局长？” 姜雨薇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道：“这可是个好地方啊，你可能还不知道，市里面为了提高各县区招商工作的积极性，目前正在研究提高各招商局长的待遇，就咱们这一级来说，估计应该是虚职副县，蔡书记怎么突然舍得把这么好一个位置送给你了？” “嘿嘿，这还不是看在你这位姜家大小姐的面子上，这么说来，你是觉得我去这个地方比较好了？” 我认真的看着姜雨薇，以她的家世和背景，这件事的真实性便不用怀疑，所谓虚职副县，就是职位仍然是正科级，但包括工资在内的各项福利都享受副县级待遇，这在县一级里面，的确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地方了。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姜雨薇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恰恰相反，我并不希望你去当那个招商局长。” 第196章 分析利弊 对于蔡公民这个人，我可谓是又爱又恨。 不管怎么说，我之所以到了湘云以后顺风顺水，这完全仰仗着他对我的赏识和器重，甚至为了我，他还不惜挡住了来自于崔哲的压力，否则的话，即便是有姜雨薇的照拂，蔡公民到底是湘云县最大的父母官，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以他的老谋深算，如果真要是铁了心给我耍阴招使绊子，恐怕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绝对不会是仅仅焦头烂额那么简单。 不过话说回来，先是在市委大院里面差点让我稀里糊涂的替他给市委书记送了十万块钱，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打算把我调到招商局帮他招商引资，直到之前听陈铜雀描述蔡公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其实对于这位县委书记来说，我只是一个他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使用的工具，尽管这个真相残酷了点，但结合我对蔡公民的了解，这的确是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只是由始至终我都不愿意承认而已。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认识，所以我才回来和姜雨薇商量一下，毕竟她是姜家老太爷钦定下来的家族继承人，也许是在从小就被刻意熏陶和言传身教的缘故，论起见识和政治敏感度，这位姜家大小姐足足可以甩出我十几条街。 然而姜雨薇的一席话还是让我有些不明白，按照她的说法，招商局长既然是一个在不久将来就很有可能享受副县级待遇的位置，那么她又为什么不赞成我去，要知道在县一级，副县级以上的干部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二十个，而以我现在的资历，连提拔为同级别的党委书记都尚且还差那么一点资历，更何况是更高一级的副县级，毕竟像团市委副书记这样有特殊要求又有特殊政策的机会实在是太千载难逢，既然在三两年内我都不大可能晋升到那个级别，那么暂时享受一下待遇也未尝不可。 “招商局长不是那么好当的。”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姜雨薇摇了摇头，道：“想必你自己都清楚，就目前全国发展经济全民招商的大环境下，这项工作到底有多难做，说是招商，去哪招招什么商怎么去招？你又不是学经济出身，这对你而言，可并非是耗费时间就能学会那么简单，就算有你大哥陈铜雀帮着牵线搭桥，甚至是亲自投资几个项目，那也只是杯水车薪，况且招商这个经济指标可是纳入到全市考评范围内的，就算你今年甚至是明年能够侥幸过关，指标可是随着你完成多少而连年递增的，那么以后怎么办，你有把握年年都能完成不断增加的任务吗？” “没有。” 我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然后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道：“媳妇，我本来对招商局长这个位置就没有太大想法，只不过听你说将来可能会给副县级待遇才有些心动，今天难得你跟我说这么多，就好好给我上上课呗？” “少拿那些甜言蜜语来哄我，以前不说，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用我说，总之对你到目前为止的表现，我是十分满意就是了。” 姜雨薇微微一笑，继续解释道：“其实我不赞成你去当这个招商局长也是有我自己的一点私心，据我了解，凡是各县区的招商局长，基本上一年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外地招商，况且这又是一个需要在酒桌上应酬的工作，我知道你酒量好是不假，但也架不住这样喝，你说喝多了伤身，喝少了又显得你没诚意，一个人在外面还得让我惦记，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些都没什么，问题是现在这个社会有钱就是大爷，那些个老板几乎个个都养成了一身趾高气昂的脾气，以你的个性，真能受得了在他们面前点头哈腰的陪笑脸吗？” “不能，这根本就做不到。” 我轻叹了一口气，姜雨薇说的不错，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只要面子上过得去，我这个人什么都好说好商量，可要是跟我摆谱耍脸色，我就算当场不会拂袖离去，事后多半也不会再跟对方有什么交集，而这种性格，的确是不适合招商引资这项工作。 “你看，我就说吧，其实当初我之所以喜欢你，除了你的才华吸引我以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你根本就不畏惧崔哲那种嚣张跋扈的世家子弟，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你跟崔哲作对的时候到底有多帅。” 姜雨薇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然而还没等我来得及臭屁得意洋洋一下，她便立刻又恢复道刚才那种一本正经的样子道：“其实刚才说了那么多还都不是最主要的，就算招商局长到时候享受了副县级待遇，但归根结底还是和你现在同一级别的正科，也许别人会因此而高看你一眼是不假，但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些虚的东西让自己劳心受累，尤其是给蔡书记干工作，经济账社会效益账生态环境账，既要兼顾当下又要考虑长远，既要立足本地区实际，又要看产业发展前景，我就怕你到时候去外面招商，撇家舍业辛辛苦苦的，腿跑断了，钱也花了，到头来却没招到项目，白挨一顿批评倒没什么，就怕到时候某些人别有用心，你说你请那些大老板吃饭，规格总不会太低吧，必要时候还得给某些关键人物塞上点钱意思意思吧，真要是被人有心算无心，你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照你这么说，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当我的小乡长吧，省的到时候骑虎难下不好收场。” 我看了一眼姜雨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蔡公民背着我给陈铜雀打电话的事说了一遍，然后皱着眉头道：“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蔡书记似乎是铁了心要把我给调过去，你说这该怎么办？” “这个嘛，我只负责给你分析去当这个招商局长的利弊，至于出谋划策这种事，你可别指望着我。” 姜雨薇眨巴着眼睛，露出小狐狸一般的笑容道：“老公，你要是不想隔三差五的才能见到自己媳妇一面，那你可要加油了哦！” 第197章 来之不易的拒绝 既然除了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变成虚职副县之外，即便是乡进城当上了这个招商局长，我一样还是要和姜雨薇隔三差五才能见一回面，那就完全没有必要再去想这个位置，毕竟在坎杖子和去外地招商是两个概念，况且等学完了驾驶证以后，有了肖正梅这位未来老丈母娘赞助的那台桑塔纳，即便是我天天想见姜雨薇，那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似乎是已经见过了家长，两个人之间又有了夫妻之实，所以姜雨薇也有了让我在她宿舍里过夜的勇气，然而等第二天早晨下楼的时候，面对其他人或是惊讶或是善意的审视目光，即便是这位性格沉稳的姜家大小姐也有些吃不消，不过我倒是无所谓，大概是出于一种雄性生物的炫耀心理，反正我对此并不反感，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洋洋得意，只不过在姜雨薇旁边，我也不好太过分的表现出来。 对我而言，如何拒绝蔡公民还是一个难题，毕竟对于这位已经对政治前途没有任何奢求的县委书记来说，他最大的资本就是因此而来的有恃无恐，所以我也不敢搬出陈铜雀或者是周桑榆来过分的刺激他，不管怎么说，起码这未来的五年内他还是湘云县名正言顺的一把手，我可不想轻易得罪，那怕仅仅是一个不好的印象，我也没有冒险的勇气。 别看蔡公民因为姜家的缘故对我表面上很客气，但实际上以他的心机和城府，若是不声不响的把我给调去了一个闲职的养老单位，那么除了请动那几尊大佛白白耗费人情以外，我对此没有任何办法。 想来想去摸不到头绪，又怕蔡公民搞突然袭击直接就开个会把我的任职文件给下了，我咬了咬牙，在把姜雨薇送到他的办公室之后，我就直接来到了初成章这里，等他通报完把我送进去以后，我才发现蔡公民正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写毛笔字。 没敢打扰这位县委书记的雅兴，我不动声色的坐在了椅子上，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等他心满意足的放下毛笔之后，还没等我主动开口，他就一边审视着自己写好的那副字，一边似乎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怎么样，想好了，不打算去当那个招商局长了？” 被蔡公民直截了当的一口道破我的来意，我顿时有些措手不及，但因为实在摸不准这只老狐狸的脾气，我自然不敢胡乱开口，酝酿了大概半分钟，我才恭敬而且真诚的说道：“蔡书记，您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我，足见您对我的器重，可我毕竟是学农业出身，我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如果硬着头皮上，跑不回来项目是小事，就怕到时候耽误了您对湘云县全面发展的全盘布局，所以再三权衡之下，我实在没有信心能够胜任这个位置。” “常思，谦虚了。” 蔡公民依旧眼眉低垂，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不过你的本事我比谁都清楚，之所以想把你调过去，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否则的话，你以为我真是一时心血来潮？” “那倒不是，我知道我还年轻，而招商局偏偏是一个需要老成持重的地方，您既然打算力排众议让我担任这个招商局长，那自然有您的考虑。” 我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怠慢道：“跟您说句实话，以我对经济那半吊子的了解，先不说需要花时间在一个新的地方站稳脚跟，就是真出去跑项目招商了，我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成效，如果您给我下死命令的话，我倒是可以请我大哥帮帮忙，不过这已经是我能力的最大极限，蔡书记，今天关上门我也没拿您当外人，这些都是掏心窝的良心话，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什么事都找他，要不然我们俩之间这种兄弟关系也太不值钱了吧。” “事到如今，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之所以让你当这个招商局长，我就是看中了你和陈老板之间的关系，前几天市里组织的招商团去奉阳参加了一个项目推介会，靖川县长亲自出马尚且铩羽而归，所以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打破目前招不来项目这个局面。” 蔡公民沉默了半晌，抬起头来沉声道：“常思，你也清楚咱们湘云县的资源条件不好，对那些大老板根本就没有什么吸引力，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当初翰林县长领你去奉阳招商那回，虽然当时是签订了不少意向，那些老板也都陆陆续续来考察过，可最后却没有一个项目签约落地的，其实对我而言完不成市里的指标倒是无所谓，大不了挨一顿骂，反正到了我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追求，骂了就骂了，之前我也跟你说了，我这最后一任县委书记压根就没想着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无非也就是为了生我养我这个地方做点力所能及的实事，民生这块是一个大投入，好多地方都需要钱，然而以目前县里面的财政情况来说，勉强维持正常开支这没问题，要想拿出这么一大笔资金的话，我真的是有心无力。” “蔡书记，您说的这些我都理解，否则您当初也不会拼着得罪人也要把周泽明拉下马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下心神，不得不承认蔡公民突然玩这么一出苦口婆心的苦情戏的确很有效果，要不是之前姜雨薇已经充分的给我分析过了利弊，我还真就差一点招架不住答应下来，咬了咬牙，我叹息一声道：“蔡书记，不是我不答应您，实在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您能理解，至于是什么苦衷，我现在不能说，等过了几个月之后您就知道了，到了那时候，我相信您也一定会理解我的。” “看来你是真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事。” 蔡公民露出了一个愕然的表情，然后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你要是勉强去当这个招商局长，恐怕到时候也是事倍功半，与其这样，你还不如好好干你的乡长呢。” 我信誓旦旦道：“蔡书记，您放心，最多再有一年，我保证让坎杖子摘到贫困乡这个帽子，绝对不会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总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也不枉我一直以来顶着压力保你。” 蔡公民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露出了一个突然间想起来什么的表情道：“忘了跟你说了，你不是跟我提过乡里面还缺一个副书记吗，我这正好有个合适的人选正打算给你派过去，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个还是老熟人呢。” “啊？” 我有些疑惑的问道：“是谁啊？” 蔡公民露出招牌似的老狐狸笑容，缓缓道：“张昊。” 第198章 孤家寡人 如果不是蔡公民提起，我差点都忘了张昊这个人。 当初在党校培训的时候，因为爱慕姜雨薇和刘晓玲，张昊和赵一凯曾经跟我发生过一场不小的冲突，为此我不仅在篮球赛的时候被张昊用阴招暗算而扭伤了脚，事后还差点挨了一顿打，好在当时有姜雨薇在场，我才免除了一场无妄之灾，不过身为始作俑者的这哥俩也不好受，在党校培训以后，我特意找杜宝安把他们俩打进了医院，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不得不承认，虽然从小对儿子娇生惯养，但赵明的确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如今赵一凯在组织部的工作有声有色，这一点，甚至几位县委常委都有意无意的跟我提起过，可对于张昊，因为没有刻意的留意过，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像和当初一样嚣张跋扈。 从蔡公民办公室出来以后，我的脸色很不好看，不过这倒不全是因为蔡公民的原因，就算这只老狐狸在湘云县手眼通天，我估计像我和张昊之间这种恩怨的小事还传不到不至于能他的耳朵，我只是有些唏嘘和感概，先是姚援朝和刘文才，之后又是王勇，等付秋潮被抓以后，这又来个张昊，由此看来，坎杖子对我而言虽然是一个福地，但却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每次都是稍有差池就很可能万劫不复，对此我也是无奈至极。 然而不管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财政局虽然也是个勾心斗角异常激烈的地方，但以张昊的级别，我估计他还接触不到那个层次，除非有高人指点，否则他在坎杖子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再说他也有可能像赵一凯那样改邪归正了也说不定。 这样自己安慰着自己，恰好陈铜雀也要带着王城和黄亚军到坎杖子去考察，所以我们四个就坐着一辆车回到了乡里，出乎意料的是，在我领着他们转了一圈之后，黄亚军竟然对这里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掏出一包红塔山，黄亚军瞥了我一眼，问道：“武乡长，听铜雀说你是学农科出身，那我问你个问题，知不知道这世界上被誉为葡萄酒中心的地方是哪里吗？” “知道，法国波尔多嘛。” 我笑了笑，自家爷爷是个老酒鬼，上农校的时候，有一年他过生日，为了给爷爷贺寿，我特意在图书馆里泡了半个月，为的就是学这个酿制葡萄酒的技术，所以对这方面的知识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不过黄亚军显然不至于无聊到要考考我然后再卖弄自己的学识的地步，见他抽出一根烟作势要递给我，我赶紧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等眼前这三位省城大老板都叼在嘴里之后，我连忙拿过打火机给他们点上，这才试探着问道：“黄老板，你可真是三句不离老本行，难不成，对我们坎杖子还有什么想法？” “嘿嘿，真不愧是铜雀肯放下身段结拜的弟弟，这心思就是要比别人活络。” 黄亚军吐出了一口浓烟，道：“坎杖子乡所在的地理位置，从纬度上来说和波尔多地区是一样的，加上辽源市十年九旱的特性，光照充足，要是能种出好葡萄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在这投资建个厂子。” “黄老板，抽个空，这事咱俩坐下来细谈。” 虽然是天上掉馅饼，但我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喜，酿造葡萄酒的好坏，除了工艺以外，最重要的当属原材料的品质，如果甜度也就是含糖量不能达标的话，就是种了再多的葡萄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对于坎杖子来说，这的确又是一个发展的机遇。 回到乡政府大院的时候刚好是午饭的时候，为了招待三位省城大老板，我当然是不遗余力，饭菜虽然不如大饭店那么高档，但胜在特色和精致，估计是因为没吃过的缘故，加上食堂大师傅又下了一番狠功夫，总之除了陈铜雀因为已经吃过所以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外，起码王城和黄亚军都是赞不绝口。 酒足饭饱之后，等目送陈铜雀那辆桑塔纳驶出乡政府大院，我才回到了办公室，刚批阅了一会周元鹏送来的这一阵所积攒的文件，杜宝安就给我打来了电话，刚一接通，他就用一种愧疚的语气告诉我，说是县政府刚举行了完了关于坎杖子乡修路项目的发布会，有点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被蔡公民亲自点名的杜氏兄弟并没有中标。 “正常，政府的工程虽然好赚钱，但有薛县长坐镇，想必这里面应该没有什么猫腻，你也别想太多了。” 我虽然嘴上是安慰杜宝安，但对此也不免生出几分怀疑，杜氏兄弟的建筑公司虽然起步比较晚，不过这哥俩在湘云县折腾了这么多年，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况且在保质保量的完成了仿古一条街的基础设施建设之后，在没有外来资本介入的前提下，我一直认为他们兄弟俩中标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隐隐约约的，我觉得这事八成是和我拒绝了蔡公民把我调任招商局长的事有关，不管怎么说，这在某种程度上我也是忤逆了他的意图，而我和杜氏兄弟结拜的事虽然还不至于人尽皆知的地步，但因为我们都没有在薛翰林面前刻意避讳的缘故，想必蔡公民要知道这事并不难，所以我并不排除这位县委书记是刻意为之，其目的就是为了给我一个警告。 当然，这只是一种没有真凭实据的猜想，究竟事实到底是如何，我也不可能去薛翰林那里求证，安慰了杜宝安几句，又让他帮忙给我找个地方学车，我这才挂断了电话。 吃完晚饭出去溜达了一圈，等回来以后路过原先张鹤城的办公室门口，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坎杖子竟然成了一个孤家寡人，没有了掏心掏肺，几乎所有人在面对我的时候，眼神中除了小心翼翼就是敬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种必然，却也是一种可悲。 正当我有些唏嘘感慨的时候，自从王勇被抓以后，一直是对我能躲就躲的金莉莉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破天荒的径直来到我面前，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着嘴唇道：“武乡长，有件事我想求你帮个忙。” 第199章 致臻圆满 在本质上来说，金莉莉其实并不是一个坏女人，只不过是因为坎坷的身世，她在心怀感激之下才和王勇发生了那么一段见不得人的感情，但理解和同情却不代表赞成，我为了照顾她的名声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已经是仁至义尽，所以就算是金莉莉平常不刻意的躲着我，我对她也是抱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金莉莉来找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按照她的说法，就是王勇被抓走之后她也对自己之前的行为也进行了反思，在痛定思痛过后，她现在已经重新回归了家庭，也许是福大命大，她丈夫的身体目前竟然好转了很多，虽然还很虚弱，但是一些轻微的日常活动还是不成问题，金莉莉的意思是眼瞅着坎杖子中学就要建成了，看看我能不能帮忙让她丈夫去学校里教书，这样一来两个人离着近一点也好互相照顾，另外也是一份稳定的收入。 对于金莉莉的这个要求，我只是在略微思考之后就答应下来，不过并没有把话说死，只是同意帮她去说说情，毕竟坎杖子中学现在可是一个香馍馍，别看要等到明年七月份左右才开始招生开学，但在陈铜雀和杜氏兄弟的支持下，无论硬件设施还是工资待遇上，都要比县里的其他学校要强上不少，所以主动申请来坎杖子中学的优秀教师有很多，况且这项工作也是由教育局来管，我顶多也就是把金莉莉家的特殊情况跟县教育局反映一下，至于最后结果如何，那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对于张昊来坎杖子当副书记的事，蔡公民并不是说说就算了，即中秋节之前刚研究完干部之后，这还没过几天，这位县委书记就又召开了一次县委常委会，据说是为了贯彻上级选拔优秀年轻干部充实到基层锻炼的政策，包括张昊和赵一明在内，一共有十二名青年干部被下放到各个乡镇，只不过虽然都是副书记和副乡镇长这样的实权岗位，却都只是享受副科级待遇，说白了就是虚职副科，但对于只工作一年的他们来说，这已经是非常让旁人眼馋的了，况且根据政策的要求，只要工作满一年之后考核合格，那就可以转为实职副科，这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了。 然而这样一来，我对张昊就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要知道对于干部的考核虽然是由组织部负责，但所在单位领导的意见却非常重要，想必张昊为了到时候我能帮他说几句好话，估计也不敢在坎杖子乡胡作非为。 没等张昊这批青年干部公示完毕，到了周五这天晚上，我就迫不及待的来到县城，因为姜雨薇已经到了县纪委办公室走马上任的缘故，我怕碰到谷晋鹏又打算要请我吃饭，所以我就直接去了她的宿舍，然而刚一打开门我就吓了一跳，只见桌子上满是一些名贵烟酒和平常只有在电视广告里才能看到得营养品，虽然对于这位姜家大小姐来说这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但我还是有点后悔提早告诉要领着她回家的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蒙蒙亮，我和姜雨薇就起床洗漱，等大包小包走下宿舍楼的时候，陈铜雀的司机已经开着他那辆桑塔纳等在了楼下，打过招呼以后，简单的找个路边摊吃了些油条豆腐脑，刚一上车，姜雨薇就拉着我的手，轻声道：“常思，我有点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呵呵一笑，反手握住了姜雨薇的小手，揶揄道：“俗话说丑媳妇早晚也得见公婆，况且你又不丑，怕什么？” “怕倒是不怕，就是……就是……” 姜雨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在我腰间掐了一下道：“哎呀，你就别问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你到时候一步都不许离开我。” “好好好，你放心，等回家以后我肯定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行了吧。” 难得看到姜雨薇羞涩的样子，我莞尔一笑，然后正色道：“雨薇，那还要不要把你有身孕的事告诉我父母和爷爷奶奶？” “还是先不要了吧。” 姜雨薇摇了摇头，另一只似乎是下意识的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轻声道：“常思，我明白你的意思，在农村的旧观念来看你已经属于是大龄青年，虽然我也想把这事说出来让老人家高兴高兴，但未婚先孕对我来说总归是有些难以启齿，更怕长辈们误会我不检点，所以还是等过一阵再说吧。” “嗯，这样也好，我听你的。” 我点点头，姜雨薇虽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女性，但骨子里却是一个传统观念极强的小女人，这也是现在姜家上上下下只有肖正梅知道女儿怀孕了的原因，不过话说回来，因为事先完全没有意料到的缘故，爷爷给我的药方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对于当初答应了姜家老太爷所提出的条件，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交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说了。 从距离上说，湘云县城虽然比坎杖子要离我们家近很多，但兴许是因为只要见过我家长就离和姜雨薇结婚又近了一步的原因，我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我刚和姜雨薇刚下车，还没等我把东西从车上拿下来，听到声响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就一脸急切的推开门走了出来。 见到这副架势，即便是这位一向沉稳的姜家大小姐也有点手足无措，我冲她笑了笑示意不用紧张，然后就拉着瞬间变腼腆的姜雨薇迎了上去，等简单的互相介绍以后，刚一进屋，母亲和奶奶就迫不及待的把她拉到一边，也不知道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不过从脸上的表情和时不时的点头来看，显然还是相当满意的。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看得出来爷爷和父亲也有心上去凑凑热闹，奈何试了两次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插不上话，只得无奈的把我叫到了院子里，三个大老爷们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同时会心一笑。 在经历了长久的等待以后。 一个家庭，从此终于致臻圆满。 第200章 家世疑云 到了陈铜雀这个层次，即便是给他开车的司机都不是一般人，把我和姜雨薇送到家以后，那位外表成熟稳重的司机大哥并没有进屋，而是告诉我说他去找卢毅东他们，至于什么时候走叫他一声就行，不过没有了这个外人在场，一顿午饭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家宴。 似乎是我终于有了女朋友的缘故，自从上了饭桌上开始，母亲和奶奶就一直眉开眼笑，不多一会姜雨薇碗里的菜就被她们俩塞的像小山一样，对此我是哭笑不得，但在盛情难却之下，这位姜家大小姐只是可怜巴巴的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都吃了下去。 当然爷爷和父亲也没有闲着，一边美滋滋的喝着小酒，一边简单的询问了姜雨薇一些关于家里的情况，对此她倒是没有隐瞒，而是大方得体的介绍了一下，不过在说完以后，姜雨薇在略作停顿之后又微笑着补充道：“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我们家的条件虽然相对好了一点，但你们也别认为常思是高攀，实际上能够嫁给他，能够成为你们老武家的媳妇，这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这姑娘说话我爱听。” 爷爷眯起眼睛开怀大笑，看了我一眼，赞许道：“常思，你小子虽然有时候办事不太靠谱，不过这挑媳妇的眼光倒是不错！” “爷爷，当着雨薇的面，您别瞎说，我什么时候不靠谱了？” 我嘿嘿一笑，冲着姜雨薇眨了眨眼，的确像她这样的女人是绝大多数男人所梦寐以求的，但让我更加得意的是，从某种程度来说，那可是这位姜家大小姐主动追求的我，要知道当初我虽然一直暗恋姜雨薇，却从来没有表白过，如果不是她执意跟我一起去了湘云，我们两个未必会像今天这样有情人终成眷属。 想到这里我从桌子底下偷偷握住了姜雨薇的手，恰好这时候她也向我这边看过来，我们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既然都你们两个都已经互相见过了家长，那我就说两句。” 一向老成持重的父亲说道：“俗话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两个呢，既然年纪都不小了，又发展到了这种谈婚论嫁的程度，按照我的意思，咱们是不是该找个时间，然后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先互相认识认识，顺便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 “叔叔，您的意思我明白了，等我回去以后跟家里说一声，然后我尽快找个时间安排一下。” 姜雨薇笑了笑，先是看了我一眼，这才略带娇羞的开口道：“不怕你们笑话，其实我和常思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很不容易，所以我们彼此双方都格外的珍惜，如果按照我们两个的想法，是打算今年就结婚的，但这毕竟是一件大事，不能由着我们的性子来，所以还是等两家商量以后再做决定吧。” “要今年结婚也不是不行。” 爷爷呵呵一笑，道：“雨薇，只要你们家里同意，我们家没有任何问题，反正我是巴不得早点抱孙子呢！” “爷爷，您可真是，还这么早呢，说这些干嘛。” 我搔了搔头，表情有点尴尬，在当下这个年代，虽然社会风气已经逐渐开放，但未婚先孕总归还是一件让人从背后说闲话的事，而且姜雨薇既然身为姜家大小姐，又是姜家老太爷钦定的第三代继承人，那就更需要为家族名声考虑，尽管她嘴上不说，但我却比谁都清楚她背负的压力到底有多大，所以就算是我爷爷，我也尽量控制避免谈论这个话题。 虽然经历了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但饭桌上的气氛仍旧是温馨而又热闹，不过让我有些无奈的是，别人都说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结果到了我这却完全相反了过来，肖正梅即便是现在对我印象改观了不少，却仍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轻叹一口气，我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眉开眼笑的母亲和奶奶，破天荒的对姜雨薇生出几分嫉妒和羡慕。 吃过午饭以后，姜雨薇便懂事的站起来准备收拾碗筷，却被眼疾手快的母亲和奶奶拦了下来，然后就直接把她拉进了里屋，我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隐约的听到她们在窃窃私语的说些什么，起先我并没有在意，然而等姜雨薇再次出来的时候，她的手腕上却多了一只秀气的玉镯。 “常思，阿姨和奶奶非要给我这个。” 姜雨薇凑过来，一脸无奈道：“第一次来就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收？” “给你就拿着吧。” 我呵呵一笑，道：“这玉镯当初是我奶奶传给我妈的，现在我妈又传给了你，这是啥意思你还不明白么，况且就是一条普通的镯子而已，又不值多少钱。” “不值多少钱？” 姜雨薇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道：“我真是服你了，你自己家的东西你都不知道有多贵重，这可不是原来隐禅庙附近市场的地摊货，而是货真价实的缅甸老坑翡翠，虽然不是万中无一的祖母绿，但也是难得的翠绿，反正在我们家是拿不出这种级别的翡翠玉镯来，常思，你跟我老实交代，你们家不会是什么隐姓埋名的世外高人吧？” “真的假的？” 我吓了一大跳，对于珠宝翡翠什么的我虽然一窍不通，但以姜雨薇的眼界，她既然敢这么说那就肯定不会有假，搔了搔头，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不能啊，我爷爷虽然是民国末期的私塾先生，但却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况且当时又兵荒马乱的，难道是祖上传下来的？” “这可说不准。” 姜雨薇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常思，你还记得你之前去我们家时候你爷爷给你的那坛酒吗？” “记得啊，怎么了？” 我有些莫名奇妙的看了姜雨薇一眼，不明白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说起这个。 “你别看那酒不起眼，我爷爷起初也认为只是有年头而已，并没当回事，结果被中秋节时候来我家的一位贵客无意间看到了，你猜他怎么说？” 姜雨薇没等我开口说话，神色复杂道：“他说那酒，按理说不是我爷爷那个级别能喝得起的。” 第201章 坦白 从小在农村长大，在我印象中我的家庭并没有什么特别，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家庭，而且因为是男孩子的缘故，包括最疼我的奶奶在内，也从未对我娇生惯养过。 在我的左手中指，自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就有一道不是很长却狰狞可怖的伤疤，后来我母亲跟我告诉我，说我那时候才一两岁，由于家里人都要去地里干活，怕没人看着我发生意外，于是就用一条绳子把我拴在土炕旁边窗台的栏杆上，以为大门紧锁就可以高枕无忧，结果有一天干完农活回来，刚一进院门他们就发现满窗户玻璃上都是血，当场就吓了一跳，等火急火燎的开门进屋之后，这才发现是我淘气划破了手指。 当时的农村医疗卫生条件很差，别说像城里那样送医院，就是赤脚医生都得跑老远去请，我爷爷觉得反正也是皮外伤也没有大碍，于是用白酒简单的冲了冲，然后找块还算干净的碎布包扎了事，至于会不会留下疤痕什么的，这在当时根本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对家中唯一的男孩尚且如此，所以从小到大，我压根就没想过这个家庭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如今看来，先是一坛连省财政厅厅长那个级别都喝不到的酒，然后又是一条连姜家都拿不出来的翡翠手镯，我却突然发现，似乎我的家庭也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尽管心中疑惑，但是我却并不想去主动探究真相到底如何，因为我觉得如果真有什么隐情的话，那么到了该告诉我的时候，我爷爷自然会主动告诉我，况且到目前为止，这本身就是一种毫无事实依据的猜测，也许事情根本就没有我想得那么复杂也说不定。 姜雨薇最后还是珍之又重的收下了那条翡翠玉镯，因为这不仅代表着对她的认可，更意味着一种族家传承。 回去的路上，姜雨薇沉默了许久，最后轻声道：“常思，你说我爷爷要是知道了我未婚先孕的事会怎么样，会生气吗？” “应该……不只是生气那么简单吧，可能还很失望，毕竟他老人家对你的期望还是非常大的，如果传出去，大概他也会觉得脸上无光吧。” 我耸拉着脑袋老老实实的答道，尽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些忠言逆耳，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我不想欺骗姜雨薇，不过话说回来我才是造成眼前这种被动局势的罪魁祸首，自然不能让她一个人来承担，我握住了姜雨薇的手道：“雨薇，这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是打算跟家里坦白的话，那还是让我去说吧。” “傻瓜，跟我还说什么对不起，再说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我不忍心拒绝的话，你又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得逞？” 姜雨薇略显羞涩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平淡道：“我只是觉得，就算我现在不说，等过几个月之后明眼人也都能看得出来，与其到时候在婚礼现场让满座宾朋在底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倒不如现在趁早跟家里坦白，这样事情还能有回旋的余地，毕竟对我来说，一场婚礼只是一个让旁人见证的形式而已，既然这样，早结婚和晚结婚并没有什么区别。” “道理我都懂，我也知道你是出于保全家族颜面的考虑，只是这样一来，我们的婚礼就会显得很仓促，我倒是不怕被你家人责骂，就是觉得让你受委屈了。” 我有些愧疚的看着姜雨薇，摩挲着她的头发道：“你说，你原本应该是多么骄傲的一个女孩啊，偏偏为了我而受了太多的委屈，当初你来湘云的时候是这样，我和刘晓玲处对象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现在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你又要这样，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干瞪眼，身为一个男人，你说我是不是很窝囊？” “你胡说什么呢！” 姜雨薇用双手捧起我的脸道：“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也知道你一直以来背负的压力到底有多大，一方面你要努力成为一个你自己认为能配的上我的男人，另一方面还要面对旁人在背后的风言风语，说什么你和我在一起是别有用心，目的是想巴结我们家鲤鱼跃龙门，实话告诉你，即便你真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的是，你为了我敢跟崔家撕破脸，敢把那个不可一世的崔哲打进医院，甚至在当初我被豹爷抓去的时候，你敢拼着丢掉性命也要救我，你说，对于这样一个肯为我付出生命得到男人，我有什么不知足的？我想为他生个孩子，受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都说我傻，其实你更傻，或者说，我们两个一样傻。” 我抱着姜雨薇，望着车窗外阳光灿烂的天空道：“像我这样在别人眼中的凤凰男，想要抓住你这样一个孔雀女本身就很不容易，需要的可不仅仅是道行和缘分那么简单，除了运气以外，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少，没想到我却做到了，雨薇，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你爷爷那里就由我去说，想必他即便不为家族颜面考虑，就算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我呢，大不了事后被你哥拖出去揍一顿，这无所谓，祸害了姜家的掌上明珠却只挨了一顿打，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什么掌上明珠，什么姜家大小姐，以后你不许这么说我，我只是一个愿意为心爱男人素手调羹相夫教子的小女人而已。” 姜雨薇倒在我怀里，突然“扑哧”一声笑道：“至于我哥那里你倒是不用担心，以前是因为我默许他才敢揍你，现在我不让，他就是有一千个胆子都不敢。” “呵呵，那我就放心了，要是这样的话，包括双方家长见面在内，连带着商量订婚和结婚的具体细节，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估计也就一个月，你就成了我们老武家名副其实的小媳妇了。” 我呵呵一笑，不过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我正色道：“雨薇，事到如今有件事我也不想瞒你，当初你爷爷之所以把我单独叫到书房里去，其实也是事出有因。” 第202章 新项目 姜家和崔家虽然都是在辽源市可谓只手遮天的大家族，但后者明显不能与前者同日而语，说白了，崔家之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敢和姜家叫板，那也是沾了姻亲王家的光，但即便如此，在一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上，这两个豪门世家其实与平常人家并没有什么区别。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崔哲既然能让整个崔家上上下下都头疼不已，姜家也是一样，在整个第三代家族成员中，除了姜雨薇和姜思华这对兄妹之外，其他人要么在体制内坐井观天，要么就是在家族企业中当一个不疼不痒的蛀虫，姜家老太爷在无可奈何之下，偌大一个家业就指望在了姜雨薇身上，我也说不清这算是她的幸运还是姜家的悲哀。 但不管怎么说，越是大家族越对传宗接代这种家族传承根深蒂固，既然选择了姜雨薇当继承人，在当下计划生育搞试点而且还是大势所趋的前提下，即便是姜家老太爷也不得不亲自出面来解决这个原本就不需要考虑的问题,然而对于身为当事人的姜雨薇来说，这终归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纸里包不住火，姜家老太爷既然现在都没有把要生一个男孩姓姜的事告诉姜雨薇，这摆明了态度就是要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丢给我处理，如果是之前我还有些犹豫的话，那么面对此刻可能在一个月左右就会成为我合法妻子的姜雨薇，我实在是找不出继续拖拖拉拉的理由。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在我把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之后，姜雨薇并没有生气，而是在足足沉默了好一会之后，她才问道：“常思，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不介意让一个孩子随我们家姓吗？” “说不介意那是假的，但还不至于要死要活的地步，况且你们家的情况你爷爷都跟我说清楚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笑了笑，既然姜雨薇没有我想象中的反应那么大，那我也就放下心来，不过看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我又不免担忧道：“可惜，还没等我用上爷爷的药方，你就已经怀孕了，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无论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不可能打掉。” 姜雨薇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坚决道：“是男孩更好，如果是女孩，那我就为你们老武家再生一个男孩，至于我们家，大不了我从堂弟家选出一个男丁出来培养，反正我本身就对这个家族继承人的身份没什么兴趣，到时候谁想要，还给他们就是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我叹了一口气，既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因为对姜家老太爷的承诺而扼杀自己的亲骨肉，那么姜雨薇的提议显然是退而求其次的最好选择。 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以后，心事重重的我和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姜雨薇就回到了姜家，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因为突然有工作需要做的原因，这个周末姜家老太爷并没有从奉阳回来，所以在姜家吃过一顿气氛仍然让我很别扭的晚饭之后，我便委婉的提出了告辞，然后便连夜返回了湘云。 在姜雨薇的宿舍住了一夜，因为惦记之前黄亚军所说种植葡萄的事，第二天我便通过陈铜雀把他单独约了出来，到了湖仙居以后，为了表示诚意，饭菜刚上来不久，我就先干了一杯五粮液，虽然难得奢侈一把，但我却直肉疼，因为这顿饭钱完全就是从我个人腰包里出，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当下社会，既然发展经济已经是重头戏，那么有钱有势的老板都成了香馍馍，但凡是被哪位政府的领导请去吃饭，规格一般都不会低，久而久之就养出了这个臭毛病，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恶性循环，但我既然已经答应了蔡公民要在一年内带领坎杖子脱贫致富，眼下就迫切需要短时间内能够让乡亲们发家致富的项目，关键是葡萄种植成本低见效快，所以最终黄亚军还是被我纳入到了视野。 根据之前从陈铜雀那里打听来的消息，黄亚军的葡萄酒是一个辽海省的本土品牌，虽然在省内的市场占有率很高，但却属于是中低端档次，也就是大众消费的平价货，而近些年来随着外省品牌的不断冲击，加上供求关系已经接近饱和，所以黄亚军的葡萄酒在市场上的地位就很尴尬，说句难听点的，假如再继续这样安于现状的话，要不了几年，等待黄亚军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黄亚军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一直雄心勃勃的他便把目光瞄准了高端葡萄酒市场，为此他不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亲自到法国波尔多考察，还不惜花费重金购买了最先进的设备和生产技术，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葡萄酒的原材料成了困扰他的最大难题。 既然是带着诚意合作，黄亚军也没有隐瞒，根据他的介绍，酿造高档葡萄酒最好的葡萄品种是源自波尔多地区的赤霞珠，虽然它适合在全世界大部分地区广泛种植，但因为气候和光照不同的缘故，成熟后的品质也存在着巨大的诧异，根据黄亚军的猜想，既然湘云县在纬度上和波尔多地区相同，又是十年九旱光照充足，那么种植出来的赤霞珠应该在品质上和波尔多地区的没有太大区别，这也是他这次跟陈铜雀来湘云的主要原因。 “黄老板，对于你的经济实力我没有任何怀疑，只是我还有一点疑问，既然整个湘云都符合你所说的种植条件，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们坎杖子？” 我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你也别怪我多心，毕竟相对于其他乡镇来说，我们坎杖子的确是落后了点，突然被这样一个大馅饼给砸住，我到现在还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因为现在旁人都是想找项目都找不到，我这偏偏被主动找上门，所以难免要多了解一些。” “我选你们坎杖子自然是有我的原因，我承认这里面有你是陈铜雀干弟弟的原因，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我是个商人，讲究的是利益最大化，其实相比于其他乡镇，你们坎杖子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 黄亚军呵呵一笑，没等我问出口，他就比划出两根手指道：“两个字，免税！” 第203章 一手好算盘 湖仙居也许不是湘云县最好的饭店，但绝对是最有特色的一个，而且因为杜宝安的缘故，店里的老板和老板娘都对我相当不错，每次只要是我请客，不仅会主动给我最好的包房，甚至在结账的时候也都会多多少少免一些单，对此我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买卖的追逐利益是天经地义，但在我看来，像湖仙居这样细水长流才是长久之道。 黄亚军虽然同样是一位省城的大老板，但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我结拜大哥陈铜雀朋友的缘故，加上那个葡萄种植的项目的确是很让我心动，我未必会如此放低姿态主动邀请他吃这顿饭，只知道这项目的事八字还没一撇，黄亚军就先跟我提免税的事，说实话这让我很不高兴。 “黄老板，现在说免税是不是早了点？” 我不置可否的呵呵一笑，道：“这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反正不是我一个小乡长能决定的，况且就算在我们乡发展葡萄种植给你们提供原材料，头一年也只能是小范围的试种，毕竟坎杖子不是波尔多，万一种出来的葡萄不符合你们的生产要求，你说我上哪说理去？” “武乡长，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 黄亚军摇了摇手指，淡定道：“这么跟你说吧，不管你们乡最后种植出来的葡萄到底是什么品质，我都会在坎杖子投资建厂，前期投入大概八百万左右，我的要求并不高，和铜雀一样三年免税就行，至于和你们县政府怎么谈，这点不需要你操心，只要你能从中协调顺便帮我在领导面前多说两句好话就行。” “就这么简单？” 我有些狐疑的看着黄亚军，不管怎么说对方提出的条件都实在是太优厚了，优厚到我根本就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个项目才更让人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 “真的就是这么简单。”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黄亚军摊了摊手，一脸傲然道：“我生产的葡萄酒虽然受外来品牌冲击很大，但到目前为止仍然是全省业内的龙头老大，就算你们坎杖子种植出来的赤霞珠不符合高端葡萄酒的生产要求，酿造普通葡萄酒还是不成问题的，你要是实在不信，咱们就签合同说话，这总归不会有假吧？” “行，既然黄老板你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明天就去县政府大院一趟，等我和领导商量完了之后立刻就给你答复。” 我点点头，举起酒杯道：“买卖不成仁义在，不管这个项目最后能不能成，我都代表坎杖子的乡亲们先谢谢你了。” “这话言重了，之前就已经说了，我就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商人，讲究的就是利益，可没达到你说的那种境界。” 黄亚军同样举起酒杯道：“不过我倒是对武乡长你有信心，那就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我笑着和黄亚军碰了下杯子，然后再次一饮而尽。 一顿至少在表面上看来是宾主尽欢的饭局结束之后，等送走了剔着牙签心满意足的黄亚军，我就来到陈铜雀在湘云县租住的二层小楼，刚一进门，这位省城大老板就拿出了一套三件的玉石，一件雄鹰展翅的镂空腰带扣，一件胡人驯鹰玉佩，最后一件则是一串玉珠项链，虽然有些斑驳瑕疵，但整体上来说还是光滑圆润，而且雕工精湛，一看就不是凡品。 “正好你来了，瞧瞧，这是我今天才刚刚收来的，辽代的玉石虽然在市场上价值一般，但这三件胜在是保存完整的一套，据说是某位达官贵人的官物，估计官场上的人应该挺喜欢。” 陈铜雀看了我一眼，笑道：“我听薛县长说你要考那个团市委书记的位置，想来竞争对手肯定不少，你也别太不上道，如果别人要跟领导表示表示的话，咱们也不能差事就是了。” “这可不是不上道，而是小心使得万年船，现在的官场可不像以前，不出事拉倒，一出事就是狗咬狗，我们县原来那个县长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出了事以后，基本上平常跟他不清不楚那些嫡系都遭了殃，我爬的慢一点不要紧，重要的是安稳。” 我冲着陈铜雀感激一笑，道：“大哥，既然是你好不容易收来的，又是难得的成套，所以还是好好收藏着吧，辽代玉石虽然现在市场上的行情一般，但相较前些年也在稳步攀升，想来过些年会卖上大价钱也说不定，至于那个团市委书记的位置，其实我都已经考虑清楚了，即便是真考上了，我也不会去的。” 陈铜雀微讶道：“哦？这话怎么说？” “这次团市委书记的公开选拔，虽然放宽了条件，但还有一些别的要求。” 我有点惋惜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把要去新疆或者西藏支援三年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这才道：“其实条件艰苦一点倒是不要紧，只不过我和姜雨薇毕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总不能刚一结婚就两地分居吧，况且这事姜家也是不同意的，所以再三权衡之后，我还是决定放弃这个机会了。” “嗯，这倒也是。” 陈铜雀点点头，道：“不去就不去吧，反正不是啥好地方，我有个朋友在西藏当过八年兵，结果回来之后，大概是常年高原缺氧的原因，反正我总感觉言行举止都和以前相比都稍微有点不正常。” “那是你的错觉吧，那地方虽然是有些缺氧，但习惯就好了，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 我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然后正色道：“好了大哥，咱们先不说这个了，我这次是有别的事想问你，你那个朋友黄亚军人品怎么样，靠谱吗？” 陈铜雀捏着下巴道：“我和他打了几年交道，人还行，起码不是什么坑蒙拐骗的狡诈之徒，怎么了？” “是这样的，今天我们两个谈了一下在我们乡发展葡萄种植的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转述了一遍，这才问道：“大哥，你说黄亚军哪来的自信，他就真能保证自己一定挣钱？” “挣钱是肯定的，只不过未必就一定赚葡萄酒的钱。” 陈铜雀沉默了片刻，冷笑道：“我是真没想到，黄亚军竟然真从你这里打了一手好算盘！” 第204章 真的有猫腻 其实之前在湖仙居见到黄亚军的时候，我就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按照陈铜雀之前所说的，他好歹也是一位颇具实力的省城大老板，可是在饭桌上，他却表现得有些着急了点，而且言谈举止虽然很强势，却透露着那么一股子心虚的味道，现在听陈铜雀这么一说，我连忙问道：“大哥，这么说这里面有猫腻？” “有猫腻倒是不假，不过对你和你们坎杖子倒是没有任何坏处。” 陈铜雀摆摆手示意我放心，这才解释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前两天省里面开了一个有关加强全省扶贫工作的会议，但凡是涉农企业，假如要是到贫困地区去投资建厂并且为当地老百姓提供就业岗位的话，省里面会拿出一笔资金专项扶持，另外如果有必要，为了支持企业发展，会由政府出面担保，向银行申请一笔数目可观的贴息贷款，我看黄亚军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选择和你们坎杖子合作这个项目。” “听你这么一说，黄亚军的确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我摇了摇头，虽然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但我却不得不佩服黄亚军的精明。 所谓政府贴息贷款，说白了就是由政府承担部分或全部利息的无息贷款，对企业来说，这就相当于是拿着别人的钱做买卖，假如还能争取到三年免税政策的话，再加上省里拨款的那部分数目可观的扶持资金，想必黄亚军这次可就真的是赚大发了。 我虽然对葡萄酒这个行业不是特别了解，但终归是农科出身，赤霞珠这个品种毕竟是酿造高端葡萄酒的顶级原材料，如果坎杖子真能种植出符合生产要求的原材料，加上黄亚军重金购买的设备和先进技术，他能够因此而打开高端葡萄酒市场也说不定，再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酿造出顶级葡萄酒，黄亚军的葡萄酒品牌在辽海省的市场占有率摆在那里，他并不愁销路，所以只要不出大的意外，他在这个项目上的投入都是稳赚不赔的。 在回姜雨薇宿舍的路上，我始终都在思考陈铜雀所说的一句话，那就是精明固然是成功商人的本性，但却不是决定性因素，包括他自己在内，纵观他们这类人的发家史，其实不难发现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吃透政策的同时也懂的利用政策，这也正是官商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所在。 不过话说回来，就像陈铜雀说的那样，既然发展葡萄种植这个项目对我和坎杖子来说并没有任何坏处，反而乡亲们还能因此而捞着不少实惠，那我便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到县政府大院去跟蔡公民汇报了这个事，不过对于黄亚军免税三年那个要求我倒是没有提，这毕竟不是我一个小乡长能做主的事，所以没必要画蛇添足。 八百万的前期投入，虽然相对于陈铜雀四海矿业一千二百万的规模稍微小了点，但对于湘云县乃至于整个辽源市来说仍然是不可多得的大项目，尤其是在赵靖川和薛翰林先后几次亲自带队出去招商无果的情况下，县委和县政府对此尤为重视，蔡公民为此还特意召开了一次专题会议，除了研究如何对接项目之外，这位县委书记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林长清做出了指示，说是按照市委和市政府“以项目论英雄”的精神，是不是组织部门可以研究一下对我的破格提拔，对此林长清自然是点头答应下来。 以二十出头的年纪便能够当上党委书记，即便是坎杖子这个相对落后的乡，那在湘云县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所以在会议结束之后，很多人都对我表示了恭喜，对此我倒是不置可否的谦虚敷衍了几句，毕竟在体制内，只要不是最后白纸黑字的落在文件上扣上公章，那就充满了一切可能的变数，不过按照我的估计，这次八成可能是真的。 其实道理很简单，就目前来说，招商可谓是县委和县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但是到现在却仍然没有什么进展，假如我是蔡公民的话，也会借着这个契机竖立一个典型，这样才能提高广大干部的积极性，我猜他之所以一反常态的在会上公开表示要提拔我，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天晚上，早我的引荐之下，以赵靖川为首的几位湘云县政府主要领导干部和黄亚军吃了一顿饭，双方就坎杖子发展葡萄种植的项目基本上达成了共识，只不过具体该怎么落实，这就要在后续工作中一步一步的敲定细节了。 既然县政府这头已经由赵靖川出面，那我也就没有了继续留在县城的必要，不过在临走之前我倒是接到了姜雨薇从家里打来的一个传呼，等回过去以后，这位姜家大小姐告诉我，说是她目前正在做父母的思想工作，争取在爷爷回来之前和她站在同一战壕，对此我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嘱咐她多注意身体要好好休息，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回到坎杖子乡没几天，县委组织部就把张昊给我送来了，意料之中的，这位曾经的党校培训班班长再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而是由始至终都一脸尴尬的坐在那里不知所措，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曾经的情敌变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换成是我的话肯定也会紧张。 好不容易等县委组织部的人走了以后，张昊便主动凑上来用一种讨好的笑容道：“武……武乡长，以前在党校的时候多有得罪，你就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别跟我一般计较，这次来坎杖子任职，虽然表面上是跟你搭班子，实际上我是抱着一种学习请教的态度来的，所以今后就麻烦你多多照顾，我保证尽量努力不给你添乱就是了。” “什么照顾不照顾，说的我好像小肚鸡肠一样，谁还没有个年轻气盛的时候？”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张昊主动放低了姿态，我便摆了摆手示意理解，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沉吟了一下道：“张昊，既然你是来挂职锻炼的，就说明你还没有什么经验，副书记要负责的工作很多，我怕你一时也忙不过来，这样吧，我暂且先不给你分工，等你熟悉了乡里和各村的基本情况再说，你看怎么样？” 第205章 不能再小觑的崔哲 在乡镇一级，党建和机关纪律属于是那种没有什么难度的工作，前者只需要按照县委组织部或者是县直机关工委的相关文件落实就可以了，而且在很多方面还是和金莉莉的工作重叠，所以即便是张昊什么都不懂，有这位老组织委员在，只要虚心学习，这份工作就很好开展。 至于机关纪律这一块，大概是因为山高皇帝远的缘故，加上都是守家带地的特殊原因，只要是平常能够按时完成工作的话，除了特殊情况以外，我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大家也就没有那么严格的遵守正常上下班的作息时间，实际上这不是我们坎杖子的特性，其实在整个辽源市乃至全国大部分地区都是如此，所以张昊也不用刻意去抓，只要保持常态就好。 不过对于这样的安排，光看表情就知道张昊显然是不太满意，但他最终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悻悻然的离开了我的办公室，其实对于一位乡党委副书记而言，这些分工的确是少了点，而且权力也没有那么大，毕竟按照正常来说，起码食堂日常开销来客招待费和党政办公室这些管钱的地方都应该是他的管理范畴，只不过出于他才刚来还什么都不懂，再加上那么一点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思，我暂时没有交给他而已。 在体制内，年轻是最大的资本，但同时也代表着幼稚，从张昊刚才的表现来看，起码在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上，他就差了不少的火候。 当然对我来说，目前可没有时间把精力浪费在张昊身上，先不说坎杖子乡修路的项目已经准备开土动工，很多类似于因为涉及到道路拓宽要拆民房或者砍伐树木的事要我去协调，就是当初和韩学键洽谈那个关于生产核桃露的项目就已经迫在眉睫，好在又经过了几天漫长的等待之后，县农委主任亲自打电话过来，说是已经得到了市里的批复，要我把核桃样品送到他那里去，至于之后的事情就不用我操心了，只要检测报告结果一出来，他马上就会联系我。 事不宜迟，恰好赶上周末，姜雨薇这几天虽然一直都跟我保持着电话联系，但对于如何跟姜家老太爷摊牌的事却一直避而不谈，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为此担心，但身为一个男人，我又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承担这件事，所以在把核桃样品送到县农委之后，我就直接乘车回到了市里。 出乎意料的是，刚一走出车站，我的传呼机就响了起来，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找了个路边的电话亭拨了回去，结果刚一接通，才知道对方竟然是崔哲。 “武大乡长今天怎么这么有闲心，好不容回到市里也不通知我这个老同学一声，前两次也就算了，有姜大校花在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这次既然难得一个人回来，怎么样，找个地方喝两杯？” 电话那头的崔哲轻笑道：“当然，你要是怕我摆什么鸿门宴不来也行，或者你可以叫上次帮你那两位猛人一起，我又不差那两个钱。” “激将法？崔哲，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我一脸冷笑道，之前崔哲组织同学聚会的时候，我曾经和很多人交换过联系方式，所以他要知道我的传呼号码不难，只不过我刚一下车他那头就接到消息，这让我不得不对这位姜家大少的能量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觉得崔哲招呼我吃饭会安什么好心。 “真就是吃顿饭唠唠嗑那么简单，随便你怎么想。” 电话那头的崔哲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道：“反正我等你一个小时，大不了我到时候打道回府。” 我沉默了半晌，道：“说吧，你在哪。” “金陵大饭店，我在门口等你。” 崔哲说完以后就挂断了电话，我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接近晚上六点，按照前两次去陪姜雨薇回家的经验来看，这个时候恰好应该是姜家的饭点，既然如此我就没有必要去放崔哲的鸽子，更何况我也想看看这位姜家大少这么突然的找我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到了金陵大饭店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结果让我匪夷所思的是崔哲这位堂堂崔家大少竟然蹲在路边一个烧烤摊子里，一只手拎着啤酒，另一只手则抓着一把羊肉串咬得正欢，冲我招了招手，等我走到他身边以后，崔哲才含糊不清道：“今天单位忙，中午没吃饭，饿了，下一把羊肉串估计马上就烤好，你先看看菜单再点些什么，别说老同学抠门不请你去对面那种高档地方，不是差钱，是显得生分。” “呵呵，不着急，我还不饿。” 我摆了摆手，搬过来一个小板凳一边坐下一边问道：“不是听说你在医院里躺着挺舒服，怎么这么快就回单位上班，才半个月不到吧？” “情场失意就算了，官场要是再一败涂地，以后怎么找你报仇？” 崔哲猛灌了一大口啤酒，咧嘴笑道：“武常思，你放心，我现在算是想开了，既然从上学时候开始，每次我和你打架都捞不到好处，所以我干脆就脱离了从肉体上消灭你的低级想法，你说我要是把你现在所有拥有的一切都毁了，让你变得一无所有，会不会让我大快人心？” “你这孩子，难道之前那一顿打把你脑袋弄坏了，怎么还出了精神问题？” 我眯起眼睛笑道：“这么大言不惭，真不怕我再打你一顿？” “不怕。” 崔哲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边摇了摇，道：“武常思，虽然我一直不服气，但我却发现自己一直低估了你，除了有自知之明以外，你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审时度势，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真要是再把我打一顿，就算姜家老太爷肯出面保你，我们崔家也未必会再像以前一样忍气吞声。” “行了，你就少在这跟我用激将法唱苦肉计了，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把你狠揍一顿呢吧。” 我漠然的看着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小觑的崔哲，冷笑道：“说吧，你这次找我出来到底什么事！” 第206章 往死里整 俗话说的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更何况我第一次把崔哲揍了个鼻青脸肿形象全无，第二次干脆就把他打进了医院，这位崔家大少竟然约我见面还一反常态表现得这么风轻云淡，就由不得我怀疑他是不是居心叵测。 “都跟你说了，就是看你来了，又难得姜雨薇不在，我这个老同学就尽一下地主之谊，你怎么就不信呢？” 崔哲摊了摊手，一脸无奈道：“武常思，平心而论，假如没有姜大校花，或者是你不跟我抢女人的话，我倒是很愿意和你成为朋友，可惜造化弄人，我这个人呢，也许是投胎到了好人家却没那个命享福，所以心胸狭隘了点，容不得别人和我争，要不怎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被我给记恨上了，也算是你倒了八辈子血霉。” “彼此彼此吧。” 我反唇讥笑道：“你也好不到哪去，就你那个德行，估计到现在也没什么可以掏心挖肺的朋友，这狗娘养的生活硬是把你逼成了一个心理扭曲的傻逼，看你表面光鲜却活得这么凄惨，连我都觉得累。” “嘿嘿，虽然明知道你是在骂我，可我偏偏就觉得舒坦，你说得对，所谓相交满天下知己无一人，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崔哲破天荒的有些感慨道：“虽然不想承认，但在交朋友这点上我的确不如你，不说两肋插刀，你那些朋友再不济，起码不会对你落井下石，我呢就不一样，即便是我那位亲姐姐，估计都巴不得我一出门就不小心被车给撞死。” “崔哲，干嘛把自己说的这么凄惨，难道不知道我听了这些会很舒坦？” 我眯起眼睛，从某种程度来说，崔哲也的确挺可怜，这一点不光是我这么觉得，实际上在学校的时候，基本上所有接触过他的同学都有这种感触。 因为当过学生会干部的原因，所以我接触过这位崔家大少的档案，小时候在农村长大，一直到高中都是年年成绩第一的三好学生兼优秀干部，如果不是因为坎坷的身世造成了人格上的扭曲，他也许会像平常人家的孩子那样考上某所名牌大学出人头地也说不定，只可惜在被真正的亲生父母接回去以后，崔哲的人生轨迹就被彻底的改变了。 一个从小就被抛弃的孩子，在长大以后却要因为家族的利益而选择了通过农校招生的政策从政，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不过对我而言，无论同情还是怜悯，这些都不值得我对一个三番五次要置我于死地的人心慈手软。 崔哲是一个极其自负的男人，他有着旺盛的占有欲，所以在刚到农校的时候他连正眼都没看过我，可惜这三年下来，论成绩，即便是崔哲再怎么努力，我始终都稳稳的压了他一头，论感情，如今已经不需要再去解释什么，他已经彻底沦为了我的手下败将，所以从我和崔哲的矛盾上升到不可调和的程度开始，我就没指望着他会大发慈悲的善罢甘休。 “我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不过你要是听着舒坦也无所谓，反正对于曾经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我有时候想想也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你要是真那么觉得，我倒是能心安理得不少。” 崔哲呵呵一笑，道：“我这算不算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欠打。” 我摇了摇头，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正好老板把新烤好的羊肉串端了上来，我也没有客气，直接拿起一串就咬进了嘴巴里，然后啧啧叹道：“崔哲，你还别说，你找个这烧烤摊子味道还真不错。”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崔哲淡淡道：“我呢，小时候家里穷，只有逢年过节才吃得起肉，所以每次期末考试考好了，或者做了什么让父母骄傲的事，他们都会领我吃一顿烧烤当成是奖励，可惜了，自从我回到那个所谓的家以后，成天去高档场所花天酒地的酒肉朋友倒是不少，到头来肯陪我来路边摊子吃烧烤的倒是只有你一个了。” “呵呵，那可不一定。” 正当我苦笑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一脸焦急的谢文媛竟然出现在了对面的马路上，我冲她努了努嘴，对着崔哲道：“你看，如果你肯开口的话，还是有一个人愿意陪你来的。” “她？” 崔哲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道：“这个女人到底有几分真心实意，只有她自己清楚，就算真的有，那也只怪她表错了人。” “阿哲，你才刚出院，医生不是嘱咐了不让你吃油腻的东西，再说这路边摊子不干不净的，你要是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崔哲的话音刚落，谢文媛就径直走了过来，先是对那位崔家大少表示了一番关切，这才皱着眉头看着我道：“武常思，你怎么在这？” “不关我的事，是你们家阿哲叫我来的。” 我耸耸肩，微笑道：“谢大委员，要不要一起坐下来吃点？” “不必了，又不是你请客，假惺惺装什么大方？” 谢文媛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转过头对崔哲道：“阿哲，走吧，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你忘了之前他是怎么对你的了？” “走什么走，你要是不愿意吃就可以滚蛋，没人拦着你。” 崔哲眯起了眼睛，道：“头发长见识短的货色，真他妈扫兴！” “阿……啊哲，我怎么了？” 估计是因为一番关心却换来了崔哲没头没脑的一顿骂而觉得委屈，谢文媛顿时眼圈就红了，不过却没敢继续说什么，而是怯生生的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到了他身边，全然没有当初陷害我时候那种嚣张跋扈的模样。 “没怎么，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明白，咱们走吧。” 崔哲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道：“武常思，我听说你快要和姜雨薇结婚了，好歹也是我曾经看中过的女人，就拜托你好好对她，另外临走之前给你一个忠告，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落在你手里，那就千万别手软，更别给我任何翻身的机会，一定要把我往死里整。” 第207章 眼光 挫折会让人成长，即便是崔哲也不例外。 直到这位崔家大少在谢文媛的搀扶下离开的时候，我才发觉他的脚步有些蹒跚，很明显是因为上次挨了我一顿打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原因，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固执的请我吃了这顿烧烤，那么原因不言而喻，假如说原本他还对姜雨薇抱有一丝幻想的话，那么看样子他已经是在姜家那里得到了什么风声，为此崔哲特意把我招呼过来，一方面是表示他已经彻底对姜雨薇心灰意冷，另一方面则是告诉我，他即便不是惜一切代价也要跟我不死不休。 用牙咬开了一瓶啤酒，我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飘忽。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其实很早就拉开了序幕，只不过我一直都是在死守，可以说除了报复性的打了崔哲两顿之外，我对他并没有产生哪怕是一丁点的威胁，尤为对我不利的是，这种局势可能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这一点并不会因为我即将成为姜家的女婿而有所改变，因为我在短期内根本就无法借助这份庞大的势力，况且俗话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想必一个心思已经逐渐成熟的崔哲不会再玩以前那样小儿科的把戏，只要不被抓到把柄，即便是姜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消灭了剩下的羊肉串，又喝了两瓶啤酒，拍了拍自从工作以来就有发福迹象的肚子，我自知以现在这种精神状态去姜家很容易把原本姜雨薇已经铺垫好的事情搞砸，所以在犹豫了一会之后，我就来到了周桑榆这里。 对于我突然造访，周桑榆显然有些意外，不过脸上立刻就变成了一种掩饰不住的惊喜，找了一双明显小了很多号的拖鞋，这位辽源市副市长尴尬一笑，等把我请进客厅之后，她一边泡茶一边道：“常思，今天怎么有空来看干妈？我听说雨薇已经跟你回去见过老爷子了，怎么样，还算顺利吗？” “当然顺利，简直顺利的难以想象，你都不知道，我爸和我爷爷都对雨薇非常满意，更别提我妈和我奶奶，自从看到姜雨薇开始啊，她们俩这嘴就没有合拢过，。” 我呵呵一笑，不过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我还是觉得既然是自己的干妈，那也就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必要，等把我和崔哲之间的恩怨尽量详细的说了一遍，我这才苦笑道：“干妈，你说碰上这样一条疯狗，就像崔哲自己说的那样，我是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净瞎说。” 周桑榆放下因听得聚精会神而捧了半天的茶杯，笑容玩味道：“不过崔哲的确是个大麻烦，需要我帮你去崔家说两句话吗？” “暂时不需要。” 我摇了摇头，真诚道：“干妈，真要是到了需要麻烦您的地步，我是不会跟您客气的。” “你这孩子，就是喜欢什么事都自己抗。” 周桑榆有些溺爱的看了我一眼，轻声道：“依我看，你也不用太过在乎别人的想法，我知道你喜欢姜雨薇，所以不愿意在这份感情里掺杂任何利益的成分，但就算你刻意回避，既然娶了姜家的女人，那么你就至少可以比别人少奋斗十年二十年，这是不争的事实，说旁门左道也好，说鱼与熊掌兼得也罢，反正我觉得心态放宽一点并没有什么不好，我要是你的话，估计早就选择坦然接受了。” “道理我都懂，只不过头一次接触到这个层次的大户人家，大概是出于一种连我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自卑心理作祟，所以一时还没有改过来。” 我声音轻缓，却异常坚定道：“干妈，虽然我从来没跟你提起过，但想必刘晓玲这个名字你也有所耳闻，既然已经作孽过一回，我更不能再糟蹋一个死心塌地爱我的女人，所以我宁愿自己累一点，也希望这份感情能够纯粹一些。” “你这孩子……算了，还是不说你了。” 周桑榆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道：“不过话说回来，崔家那个孩子倒也挺可怜，当然，我不是指他的身世，就拿你来说，假如有什么心事的话，想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并不难，除了我以外，无论是你那个未过门的小媳妇，还是你大哥陈铜雀，即便是杜宝平和杜宝安那兄弟俩，这些人都可以当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能安慰你也能帮你出谋划策想办法，可崔哲呢，呵呵，有什么心里话竟然不敢对最那些所谓最亲近的人说，反而要找你这个被视为生平死敌的人来倾诉，你说他是不是很可悲？” “一个人一个活法，我看对于现在的崔哲来说，无论是崔家的权势也好，还是他自己的政治前途也罢，这些原本就压根不是他想要的，之所以肯这么委曲求全，一方面可能是出于从小被抛弃而产生的报复心理，另一方面，恐怕只有把我搞垮，让我一无所有，这才是他活着的最大意义。” 我一脸无奈道：“虽然早就知道崔哲恨透了我，却不成想他竟然恨我恨到这种地步。” “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点？” 周桑榆皱了皱眉，道：“就算崔哲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恐怕就是崔家也不敢由着他胡来吧？” “可能是冥冥注定的缘故吧，从当初农校开学见面时候起，我们两个就互相不对付，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可能谁也没有我们互相了解彼此，相信我，他真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摇了摇头，酝酿了一下情绪，缓缓道：“不过您倒是不用太为我担心，不管崔哲要对我耍什么阴损勾当，这都不可能打乱我对自己的人生规划，现在的我早已经不是当初刚来湘云时候的楞头小子，即便没有姜家当后盾，他崔哲像搞垮我也没那么容易。” “这话虽然狂妄了点，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的确是有这样的资本。” 周桑榆笑容古怪道：“难怪像姜雨薇和崔静宸这样的女人喜欢你，不得不承认，在选男人这一点上，这两位大小姐眼光倒是出奇的一致，不过话说回来，常思，你跟干妈说实话，就真的一点都没有对崔静宸动心过？” 第208章 竟然早就知道了 有姜雨薇珠玉在前，崔静宸虽然稍微逊色了一点，但在整个辽源市，她仍然是无数男人所梦寐以求的女人，不仅是因为她显赫的家世，其实就本身条件来说，她同样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美女，而且能够在商场上打拼出自己的一番事业，这就充分证明她不是一个花瓶。 可惜的是，我对这位崔家大小姐却一点都不感冒。 “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承认我对崔静宸有那么一点好感，但却远远达不到动心的程度。” 面对着周桑榆的问题，我老老实实回答道：“也许是我这个人比较传统的问题，或者干脆就说是有贼胆没贼心，在我看来，人这一辈子能够爱一到两个女人已经是极限，再多，那就是糟蹋女人的畜牲了，充其量就是生理需要，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即将结婚的媳妇，还有一个已经被我辜负了的女人，所以我不想再作孽了。” “我第一次见到崔静宸，其实对这孩子印象还是挺不错的，端庄大方不说，难能可贵的是有灵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性格倒是很像我的女儿。” 周桑榆叹息了一声，道：“可惜了，如果不是姜雨薇捷足先登的话，我倒是挺看好你们俩的。” “这就是命吧。” 我有些感慨道，说实话，崔静宸的确是一个好姑娘，就是功利心太重，其实崔家的情况并不像姜家那样青黄不接，按照常理来说，即便是没有崔哲，她能成为家族继承人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所以为此不惜放弃了原本相处不错的前男友不说，如今又和自己的亲弟弟反目成仇，我也不知道她这样做到底值不值。 从周桑榆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晚上九点，在姜雨薇家附近找了个小旅店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先是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又买了一些新鲜水果，我这才怀着一种无比忐忑的心情来到姜家。 因为事先打过招呼的缘故，给我开门的不出意外是姜雨薇，然而刚找了一双明显是新买的拖鞋给我换上，这位姜家大小姐就压低了声音告诉我，说是她爷爷已经回来了，目前就在书房，而且似乎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这位姜家掌舵人的心情似乎不是太好。 “你爷爷现在知道你怀孕的事了吗？” 我皱着眉头问道，本来对于说服姜家老太爷我就没有十足的把握，如今又撞在他刚好心情不佳的枪口上，这下子事情就变得更棘手了。 “他还不知道，要不然咱们改天再说？” 姜雨薇吐了吐舌头，苦着一张小脸道：“我跟我妈我爸说完我未婚先孕的事之后，他们两个尽管很生气，但也没过多的批评我什么，只是说我自己的事情让我自己拿主意，可我爷爷那么传统的一个人，如果平常趁着他心情好也就算了，我大不了挨一顿骂，现在我也摸不准他是不是正在气头上，如果是的话，我估计那就不是大发雷霆那么简单了，要是盛怒之下真不要这个孩子怎么办？” “怎么会。” 我摸了摸姜雨薇的脑袋，所谓关心则乱，在涉及到自己孩子的时候，即便是这位素来以精明沉稳著称的姜家大小姐也不能免俗，我笑了笑，安慰她道：“你爷爷从小就那么宠你，更何况他也不知道你肚子里怀的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又怎么会这样不近人情。” 姜雨薇松了一口气，道：“常思，那你一会跟我爷爷说这事的时候，千万要婉转一点，尽量不要惹他生气。” “我会的。” 我点点头道：“等会上去之后先看看情况再说，如果他心情没有那么糟糕，我就直接跟他说了，你坐在旁边尽量不要开口，毕竟对他老人家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你要是再帮着我说话，搞不好会弄巧成拙，如果要是他心情特别糟糕，那就先缓一缓，实在不行我就厚着脸皮呆到晚上，总之结婚的事情是不能再拖了，我可不想等着你肚子隆起的时候被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要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哼，少拍马屁放烟雾弹，说是为了我着想，还不是因为你做的好事？” 姜雨薇红着脸轻啐了一声，道：“老实交代，你现在后悔了没有？” “如果事情能重来一遍，我还是会选择生米煮成熟饭，只不过肯定会做一些保护措施就是了。” 我略微尴尬一笑，但还是没有半点隐瞒，俗话说发乎情止于礼，但在当下暧昧大行其道的社会来说，真要做到这点很难，况且在经历过刘晓玲的食髓知味以后，我也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只不过还没几次姜雨薇就怀孕了，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走进客厅，先是跟面色有些古怪的肖正梅和姜呈伟打了声招呼，然后我就跟着姜雨薇来到了二楼的书房，尽管之前我在这位姜家大小姐面前强自镇定，可是在面对姜家老太爷的时候，我心里也是非常的忐忑不安。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在我小心翼翼的寒暄几句之后，姜雨薇的爷爷竟然主动借口说有事要和我单独谈，等姜雨薇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之后，这位姜家老太爷才沉声问道：“好你个臭小子，不声不响的就把我这个宝贝孙女的肚子给搞大了，上次还跟我信誓旦旦的说什么要生两个男孩，你这是糊弄我这个老头子是不是？” “爷爷……您，您都知道了？” 我大吃一惊，然后一脸尴尬的看着眼前这位姜家老太爷，亏着我和姜雨薇之前还瞻前顾后了那么多，生怕一个不小心弄巧成拙，结果人家居然老早就知道了。 “哼，知女莫如母，那孩子她妈怕我生气，上个礼拜就在电话里跟我打过招呼了。” 姜家老太爷瞥了我一眼，道：“这么说来，你跟我说那个药方还没有用上了？” “还……还没来得及用。” 我搔了搔头，道：“这个，我也是之后才听雨薇说她怀孕了的，这不，我今天来就是打算跟您坦白这件事来的。” “行了，我明白的你意思，结婚的事好办，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们姜家也丢不起那个人，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说声。” 姜家老太爷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道：“雨薇生的第一个孩子，是男是女我不管，但第二个孩子，你既然有把握能生男孩的话，就必须跟着我们家的姓！” 第209章 值得 在官场中，其实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未必能爬过市一级这个坎，能够当上省厅级的官员更是凤毛麟角，起码在辽源市，即便是算上市委书记和市长这类封疆大吏在内，那也绝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伴随着姜家老太爷的起身，一股久居上位的磅礴气势便陡然爆发出来，我虽然有些被压的喘不上气，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姜爷爷，您要是这样仗势欺人，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强人所难？” 姜家老太爷仿佛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瞥了我一眼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好好问问你，假如没有我姜家相助，你敢不敢生第二个孩子？” “那自然是不敢的。”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就目前计划生育的政策来说，我和姜雨薇如果是普通人也就算了，大不了为此而交罚款，但既然我们俩都是公职人员，一旦要是超生的话，那工作基本上就是保不住了。 “哼，既然你自己都明白，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无论雨薇现在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你都得认命，那么我姜家费尽心思弄来一个二胎的指标，到头来却要跟着你们老武家的姓，这天下间哪有那么好的美事？” 姜家老太爷冷笑道：“我就是仗势欺人怎么了？我就是强人所难怎么了？你凭什么不答应？” “可是……可是……” 被姜家老太爷这么一问，我顿时语塞，不可否认他说的句句在理，我即便是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没什么可是的。” 姜家老太爷摆了摆手，语气平淡道：“当初之所以答应你那个条件，完全是看在你所谓的那个药方上面，所以我们姜家已经做得仁至义尽，哼，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让你管不住自己裤裆里那东西的？” “的确，造成现在这种情况，责任在我身上。”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道：“姜爷爷，那就按您的意思办，至于雨薇现在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就听天由命了。” “这还差不多。” 姜家老太爷做回到椅子上，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似乎是看我情绪有点低落，他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常思，你也别怪我有些不近人情，毕竟我们姜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再说这个生二胎的指标的确也是来之不易，如果不是我们老亲家有军属的优待享受了一些政策，单凭我的能耐，还真不一定能争取得下来，不过话说回来，我那个宝贝孙女倒是没有看错人，实话跟你说，在你来之前，我还以为你会想出什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而要打掉那个孩子的馊主意呢。” “怎么会，雨薇既然这样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又为了我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哪能干这种丧心病狂的缺德事。” 我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姜爷爷，既然这件事已经说定了，那接下来，咱们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两家长辈见面的事情了？” “这个我没有意见，时间就你们订吧，如果不出意外，我基本上周末都能回来。” 姜家老太爷点点头，道：“我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要尽快，反正在雨薇的肚子被别人看出来以前，你们两个就必须完婚，至于那些彩礼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老武家看着来就行。”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我勉强笑了笑，其实除了孩子跟谁的姓以外，我原本最担心的就是彩礼这些问题，可以这么说，以姜雨薇的家世背景，她和我结婚完全就属于是“下嫁”，所以要些什么都不过分，但我的家庭条件毕竟摆在那里，我也怕这位姜家老太爷狮子大开口，可惜现在听到这个算是不错的好消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姜雨薇并没有下楼，而是一脸焦急的等在门口，见我脸色不太好看，她赶忙拉住我的手问我到底怎么样了，我叹了一口气，当下也没有隐瞒，而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这位姜家大小姐在听完以后足足沉默了很久，大概是也很清楚再怎么挣扎也于事无补，姜雨薇最后只得勉强安慰我，说她现在怀的是个男孩也说不定，对此要我也只能笑笑示意我不要紧，其实姜家老太爷的话很有道理，假如我当初能够管住自己的话，或者能够提前做好保护措施，我都不会落到今天这样被动的地步，所以怨不得别人。 从姜家吃了一顿味同嚼蜡的午饭，我便借口乡里面还有事等着我回去处理，然后就打算离开，结果姜雨薇一听说我要走，就说反正她明早也要回县里上班，不差这半天，所以干脆就叫了家里的司机，我见她执意要跟我一起回去，也没有拒绝，只不过在我刚礼貌的和姜家老太爷告别以后，姜呈伟却单独的把我叫到了房间里。 “按理说，身为一个父亲，我就算不出手打你一顿，最起码也应该气急败坏才对。” 姜呈伟刻板着一张脸，道：“不过既然是我女儿的选择，我也不好说什么，你大概可能不知道，虽然雨薇一直恳求不让我们说，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为了你这个混蛋小子，你都不知道她这几天为了你说了多少好话，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就算心里再堵得慌也生不起气来，不只是我，她母亲也是一样。” “叔叔，对不起。” 我一脸苦涩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知道姜雨薇为了我们这段感情付出了很多，在当下仍然是人言可畏的社会，她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然而即便如此，她仍旧处处为我着想，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当初我爷爷对我说那番话的含义，对于姜雨薇这个女人，我的确是要愧疚一辈子的。 “即将成为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 姜呈伟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背对着我走到窗前，这才缓缓开口道：“常思，既然我女儿选择了你，我就相信她的眼光，我的要求并不高，给我女儿幸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你能让我，让姜家，甚至是让崔家乃至省城王家，都知道一个叫姜雨薇的女人把她的人生交给你，这是天底下最值得也是最正确的事。” 第210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姜家之行尘埃落定，算不上圆满却也算不上遗憾，其实过后想想也没什么，生孩子这事本来就是听天由命，所以没什么好遗憾的，况且生活还要继续，尤其是我身边还有一个这辈子都值得我去珍惜的女人，姜呈伟那番话对我的触动很大，如果说之前我要努力成为一个能够般配姜雨薇的男人，那么之后，我要证明的就是她的眼光没有错，只有我才值得这位姜家大小姐托付终身。 经过了一个礼拜的积极酝酿，黄亚军和湘云县政府关于葡萄种植这个项目的谈判已经接近了尾声，到了这个时候，我既然身为中间人就不可能再继续袖手旁观，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并没有回坎杖子，而是在县城里陪着黄亚军穿梭于各个部门之间，好在杜宝安已经帮我联系了学车的地方，加上邵春江又帮我弄了一些考试材料，所以我这段时间过得是非常充实。 早晨五点多起床，先是下楼跑步锻炼身体，顺便回来的时候给因为怀孕而有些嗜睡的姜雨薇买点油条豆腐脑之类的早餐，等把姜雨薇她送到单位以后，我要么回宿舍看考试资料，要么就是陪着蔡公民或者是黄亚军到处跑，只有中午的时候，我才抽时间去练大约两个小时的车，至于晚上，我早就被各种各样的应酬给淹没了。 又到了一个周末，按照事先通知和约定好的，我和姜雨薇我们两家的长辈在一起吃了个饭，虽然有些仓促，但却并不显得拘谨，只不过我注意到姜家老太爷在见到我爷爷的时候露出了一种若有所思的神色，然后就马上恢复正常，也许是即将成为亲家的缘故，肖正梅和姜呈伟这对夫妇也没端什么架子，反而由始至终都是一种不似作伪的笑脸，当然，这场家庭聚会性质的会面重点还是围绕在了我和姜雨薇两个人身上。 三千块钱的彩礼，这在当下社会算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数目，至于房子，因为在姜呈伟看来我和姜雨薇迟早要调回市里的缘故，所以就没有必要铺张浪费，就用我之前买的那栋六十几平的房子就行，而家电还有首饰什么的，按照肖正梅的说法，既然我们老武家连那条价值不菲的祖传翡翠玉镯都给了姜雨薇，那又怎么好意思再继续张嘴要其他的，所以就由姜家负责添置，不过对此我爷爷倒是执意反对，说一码归一码，毕竟按照习俗来说这些都是由男方负责，我们家又怎么可能在这上面差事丢面子，在他的一再坚持之下，最终还是肖正梅无奈的选择了妥协。 饭局结束之后，姜家老太爷和我爷爷非常正式的交换了我和姜雨薇的生辰八字，然后找了一个挺有名的算命先生选了一个就近的良辰吉日，这样婚期就算是定了下来。 时间仓促，毕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在又隔了一个礼拜之后，由姜家老太爷亲自主持，我和姜雨薇举行了隆重的订婚仪式，不过却没有外人，而是只有两家的亲戚参加，当然我也看得出来，其实除了姜雨薇爷爷这一脉的直系家族成员之外，姜家的其他表亲成员对我们家族并不待见，由始至终脸上都带着一种非常明显的不屑和傲慢，当然还有一种隐而不发的幸灾乐祸，对此我除了有且不愤愤不平以外也无可奈何，毕竟对于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姜家边缘成员来说，他们瞧不起我们这个农村家庭也属于正常。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运气也跟着好了很多，就在我回到湘云张罗婚事顺便布置新房的时候，好消息竟然一个跟着一个，先是黄亚军正式跟湘云县政府签署了关于在坎杖子乡投资建葡萄酒厂并且发展葡萄种植的合作协议，然后从县农委那里又传回了之前送检的核桃样本化验结果，可以说各项指标都完全超过了生产核桃露的基本要求，事不宜迟，在联系过韩学键得知他仍然非常有意向在我们坎杖子投资建厂以后，我就直接找到了蔡公民。 等我把情况说明以后，即便是以蔡公民的城府，他仍是忍不住一拍大腿道：“好小子，真有你的，我正愁这眼瞅着就快到年底了，市里给的招商指标还没有完成，结果你这一下子就给我拉来两个大项目，常思啊，我是真后悔没有把你调去当招商局长了。” “蔡书记，您可别夸我，我这就纯属是运气好。” 我淡淡一笑：“我也没想到当初发展核桃种植的举措居然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其实最开始我没有多大奢求，只要能在咱们当地市场走俏就好，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核桃露的项目也是涉农企业，您说这位韩老板是不是也像黄老板一样，是为了省里的优惠政策而来？” “八成是有可能，不过不要紧，反正咱们县里给的政策无非也就是和你大哥陈老板还有黄老板他们一样一视同仁罢了，这点优惠我还是给得起。” 蔡公民眯起两只眼睛笑道：“我倒是没想到，省里的这个政策一出，你们坎杖子那个贫困乡的名头居然成了金字招牌，但照目前这个发展势头来看，假如你说的那个核桃露的项目能够拿下的话，就千万别好高骛远了，我知道你有野心，但切记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就眼下这些工作来看，就足足够你忙活一年的了。” “蔡书记，您说的我都记住了。” 我一脸凝重的点点头，的确像蔡公民所说的那样，目前的坎杖子虽然还没有完全脱贫，可如果一旦拿下核桃露这个项目，再加上四海矿业和黄亚军的葡萄酒厂，有这“三驾马车”的牵引，想要致富只是时间的问题，当然我最看中的还是这些企业为乡亲们带来的就业岗位，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只要有一技之长在手，想必他们就是走出了大山，也不至于在其他地方饿肚子没饭吃。 又商量了一下接待韩学键来湘云考察的相关工作，在离开了蔡公民的办公室以后，我竟然迎面碰上了似乎是“守株待兔”的林长清，然而这位现任组织部长竟然只是来替人带话的。 他说崔静宸目前已经来到了湘云。 而且这位崔家大小姐居然指名道姓的要见我。 第211章 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本无情 自从上次因为崔静宸的母亲到我们家闹事不成铩羽而归以后，我和这位崔家大小姐便形同陌路，虽然嘴上说一旦崔哲有什么消息她还会联系我，但其实这段时间我们两个都选择了刻意的回避，所以林长清带话说崔静宸要见我，而且还是我即将要和姜雨薇结婚的敏感时期，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过话说回来，好歹曾经也是朋友一场，我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去见一见崔静宸，但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为了不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我在去见她之前，还是先给在订婚之后就留在家里准备结婚事宜的姜雨薇去了一个电话。 在简单的听我说完情况以后，电话那头的姜家大小姐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道：“干妈前两天跟我唠嗑的时候，她也曾跟我隐晦的提过静宸姐的事，姜家和崔家虽然最近几年有些嫌隙，但好歹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算是姐妹一场，你去见见也好，哼，总之你安抚她可以，其他的可不能乱来。” 我哈哈大笑道：“雨薇，你吃醋了？” “少在这得了便宜卖乖。” 姜雨薇破天荒孩子气的恨恨道：“让你去是让你去，不许跟她发生什么故事，听到没？” 想象着电话那头姜雨薇俏皮可爱的样子，我忍不住揶揄道：“是，请组织放心，就算是敌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是坚决不会屈服的。” “扑哧。” 姜雨薇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什么敌人不敌人的，净瞎说，好啦别闹了，你快去吧。” “嗯，那你也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我语气轻柔，等互相挂断电话以后，我才深吸了一口气，女人心海底针，其实在最开始接触的时候，我就知道崔静宸是一个危险的女人，也许前一秒还笑脸相迎，可接下来一秒就会反目成仇也说不定，但我之前已经辜负了一个，老天爷不仅没有怪罪我，反而又给了我一个无数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如果再不知足，那会遭天谴的。 来到湖仙居，刚到崔静宸所指定的包厢门口，我就惊讶的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大概也就三十出头，虽然戴着墨镜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仍然可以感觉到那漆黑玻璃后面透着一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皱了皱眉，我还是不动声色的推开了门。 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崔静宸坐在椅子上，正姿势优雅的端着一杯红酒，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的翘起了二郎腿轻轻摇晃，眼神已经有些微醉的迷离，连一只高跟鞋都掉在了地上仿佛都没有意识到，似乎是听到声响，这位崔家大小姐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示意我坐到她对面的位置上。 “点了这么多，有点浪费。” 我拉开椅子坐下，却并没有动筷子，而是轻声道：“崔小姐，怎么今天有空来湘云？” “崔小姐，呵，还真是一个陌生到讽刺的称呼。” 崔静宸放下红酒杯，手托香腮道：“我为什么不能来，女人，尤其是一个喜欢的男人马上就要和别人结婚的女人，如果不亲自证实一下哀莫大于心死，你说她又怎么能甘心？” “何必呢。” 我叹了一口气道：“来了一趟，无非也就是得到了一个你不愿意承认结果罢了。” “这些我都懂。” 崔静宸微微一笑，道：“我没有姜雨薇那样的勇气，所以我输得心服口服，至于什么爱之深恨之切，呵呵，生活又不是言情小说，我还没幼稚到那种地步，况且有我那个亲弟弟的前车之鉴，我可不想成为你人生中第一个被你打的女人。” “所以你就带了个保镖过来以防万一？” 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之前是想多了，对于这位觊觎家主之位的崔家大小姐来说，感情这东西还没达到她死死抓住不放的境地，否则的话，她当初也就不会和那个情投意合的前男友分手了。 “保镖？” 崔静宸冷笑一声，道：“不过是名义上保护我，实际上却是在监视我罢了。” “这是崔哲搞的猫腻？” 我皱了皱眉，道：“那你还敢来见我，怎么样，要不要把他招呼进来，我帮你演一场反目成仇的好戏？” “那倒是不必。” 崔静宸摆了摆手，道：“要是因为这么一个人我就畏首畏尾，那在和崔哲的竞争中，我岂不是已经输了一半？” “确实，输人不输阵，这倒符合你的性格。” 我点点头，在强势这一点上，崔静宸从不自欺欺人，所以即便是在不被崔家大多数家族成员所看好的前提下，她虽然因为之前和我走得太近而收敛了一些，但仍旧能保持着某种程度上的我行我素。 “好了，武常思，既然见了面，又明白了你的态度，我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崔静宸再度端起杯子，正色道：“俗话说好聚好散，干了这杯酒，你我之间就算彻底断绝了关系，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帮着崔哲来对付你就是了，另外做为之前你帮我那么多的回报，在某些他对你极度不利的情况下，我会想办法提前给你通风报信，至于你相信不相信，呵呵，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谢谢。” 我感激的点点头，却并没有端起面前已经倒好了红酒的杯子，而是笑道：“至于这酒就算了吧，你可以低估自己的魅力，但我却不敢高估自己酒后的定力。” “怎么，怕我下药？” 崔静宸眉毛一挑，道：“我知道，我在你眼里其实是一个心计很重的女人，但就算如此，我还不至于自轻到拿自己的清白去当赌注的地步吧？” “这话说的就言不由衷了吧。” 我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道：“雨薇怀孕了，我不想对不起一个肯为了我而未婚先孕的女人，希望你能理解。” “心如磐石到这种地步，也不枉我真心喜欢过你一回，罢了，本想耍点手段把清白给你好让你对我愧疚一辈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于心不忍了。” 崔静宸仰起脖子把杯子里的红酒喝了个干干净净，弯腰捡起高跟鞋穿好，连看都没有再看我一眼，就径直擦身而过，只不过在临走出房门的一瞬间，她顿了顿，用一种异常复杂的语气道：“武常思，假如可以的话，其实我并不介意为你生个孩子，可惜……算了，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本无情，雨薇也不容易，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第212章 大婚 崔静宸的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然而等她走后，我却望着满桌子一口没动的丰盛饭菜有些发呆，坦白说，能够同时得到姜家和崔家这两个辽源市数一数二大家族的女人垂青，如果是放在一年或者更早的以前，我绝不会仅仅是受宠若惊那么简单，可是到了现在，我却只剩下了无尽的唏嘘和感慨，所谓造化弄人大概也不过如此。 身为一个穷苦出身的农民子弟，又经历过饥荒，那就自然不可能浪费食物，恰好姜雨薇不在我吃饭也很随意，所以干脆就叫来服务员打了包，这才回到了宿舍，先是给那位姜家大小姐老老实实的汇报了一遍之前在湖仙居所发生的事，等挨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埋怨和娇嗔以后，我就洗漱了一下上床睡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每天的安排依旧是满满当当，无论是黄亚军的葡萄酒厂还是韩学键的核桃露厂，这些毕竟都是我牵头引进的项目，工作自然不少，除了学车以外，我便把剩余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婚礼当中，好在湘云这边还有陈铜雀和杜氏兄弟在，否则我一个人肯定会为此而焦头烂额。 婚礼前一个礼拜，我抽空回了一趟静水县，等从民政局下属的婚姻登记处出来以后，望着手里面两个大红色的小本子，我除了咧开嘴傻呵呵的笑以外，还感觉到了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反观姜雨薇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如水，只是默默的挽住了我的胳膊，就像是一种无声的托付。 其实按照我的意思，即便是和姜家这样大家族的掌上明珠举行婚礼，也没有必要铺张浪费，找一个类似于湖仙居这样有特色的饭店就行，结果周桑榆在听说过之后几乎勃然大怒，硬生生的把地点改在了全市最好的大酒店不说，还连带着叮嘱给我好一顿训斥，看那副架势，简直是比自家的女儿结婚还要操心。 好不容易挨到结婚这天，凌晨一大早起床，先是梳洗打扮换上精致的西服，我就乘车来到了姜家，一番推推搡搡的嬉闹之后，也不知道过五关斩六将的塞了多少个红包，我才见到了一身婚纱的姜雨薇，其实在当下这个社会，婚纱还是刚刚流行起来，按照我的想法当然是没有传统的旗袍来的好看，奈何姜雨薇喜欢，我就由着她去了。 接亲时一定要吃饺子，而且一定要双数，大概是因为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要出嫁的缘故，即便是肖正梅这样的商场女强人也难免有些伤感，在把盛满饺子的盘子端上来以后，我注意到她竟然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抹了把眼泪，不过在回来的时候，她仍然是一副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笑脸。 因为新房在湘云县太过遥远的缘故，为了方便就在我家布置了一个临时的新房，等浩浩荡荡的回到村子里，清一色的桑塔纳车队显然引起了一阵轰动，一路开到了家门口，等进了屋以后，还没等和姜雨薇坐下，母亲就拿出一把漆好了红色的斧子放在了炕席上，这在我们当地的习俗来说叫“坐福”，当然在周围也少不了寓意为“早生贵子”的大枣和花生之类的东西。 在一番冗长而又繁琐的礼节和流程之后，一到周桑榆亲自定了婚宴的酒店门口，抬头就是“热烈庆祝武常思先生和姜雨薇女士新婚之喜”的大红横幅，我倒是会心一笑觉得没什么，姜雨薇却破天荒的有些羞赧，至于原因，大概从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我也能猜出一些端倪。 走进宴会厅以后，饶是我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先前布置的四十桌已经座无虚席不说，甚至还临时增加了几桌，陈铜雀是司仪之一，本来杜宝安也想凑个热闹，结果被众人毫不留情的一致否决，周桑榆是另一名司仪，能够让堂堂一位副市长客串这项工作，的确是为我赚足了面子。 不过话说回来，姜家毕竟是辽源市无可争议的第一大家族，所以这场婚礼的规格之高简直出乎了我想象之外，不仅以市委书记和市长为首的党政主要领导班子成员悉数到齐，甚至省里还有一些领导过来凑热闹，相比之下，像蔡公民和赵靖川这样的人物，尽管也是一个县的封疆大吏，但在这种场合却逊色了不少，只能远远的坐在角落的位置。 虽然因为时间仓促的原因，这场婚礼只是仓促的准备了半个月，但看得出来无论是陈铜雀还是周桑榆都花费了不少心血，在两人的妙语连珠之下，整个婚宴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等双方父母做完了简单的发言之后，周桑榆把话筒递到我面前，示意该轮到我讲话了。 我接过话筒点点头，先是看了一眼美得让人窒息的姜雨薇，我便向迈了一步，面对着满宴会厅几乎在辽源市都有头有脸的宾客，我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紧张，清了清嗓子，我轻声道：“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我能够娶到姜雨薇是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我并不否认这点，因为我本身就是穷苦出身，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其实在这样一个场合，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承诺可能都显得苍白无力，但我还是要说，身为一个男人，我并不能保证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不过有一点我却可以问心无愧，那就是对她好，至于怎么个好法，这一点我会用一辈子去证明。”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在我讲完这番发足肺腑的话以后，没有人嘲笑，也没有人起哄，而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我微微一笑，把话筒交给了姜雨薇，这位姜家大小姐低头沉默了许久，先是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翡翠手镯，她用空灵而又肃穆的声音缓缓道：“很多人不理解我为什么会选择一个在他们看来一无是处的男人，在这里我也不想解释，因为二十年后就会看出谁是谁非，至于他对我的承诺，我以前没有丝毫的怀疑，今后也不会，我只想说一句话，也许在很多人看来这场婚姻并不登对，但总有一天你们会发现，其实能够嫁给这个男人，是我姜雨薇高攀了才对。” 第213章 洞房 一场盛大的婚礼从头到尾都很祥和，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本以为崔哲即便不敢在这种场合耍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但起码会应该不会让我太舒舒服服，结果不仅他没有来，就连崔静宸也没有来。 不过崔家倒是很给面子，虽然一行只有少数几个人，但包括崔家老太爷在内的几位主要家族成员都悉数到齐，当然和我曾经发生过冲突的王雪燕也来了，这位因为家世的缘故而在崔家都有不小话语权的女人由始至终都板着一张脸，对此我也不以为意，只不过在我他们那桌敬酒的时候，那位崔家老太爷高深莫测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眯眯眼说了句后生可畏。 对于这句大有深意的话，我显然不能理解为是对我的褒奖，倒是警告的意味多了一些，不过对此我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崔哲在背后小动作不断，我都是在一味的被动防守，假如以后这位崔家大少不再针对我的话，其实我真的不介意冰释前嫌，这并不是因为我心胸有多宽广，而是一个有了家世的男人愿意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妥协而已。 婚礼结束以后，除了双方的亲戚，甚至是包括周桑榆和陈铜雀在内，一行人就直接乘车来到了湘云，六十几平的婚房在当下这个社会说大不大，但也绝对不小，却仍旧被挤了个满满当当。 因为在婚礼上没有喝尽兴的缘故，杜宝安和陈铜雀这一伙人非得拉着我在客厅里喝酒，还开玩笑说什么一定要把我喝趴下晚上入不了洞房，对此我也是无可奈何，都是结拜过的兄弟，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至于人数上丝毫不逊色我们这一桌的女人则是在卧室里闹腾，姜雨薇到底是受过良好家世熏陶的女人，虽然怀着身孕，但却客套寒暄滴水不漏，十足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晚上九点多，好不容易等到这些人闹够了离开，我先是把屋子收拾干净，这才来到卧室，一袭宽松睡衣的姜雨薇安详的半靠在床上，大概是听到脚步声，她不温不火的抬起一张贤淑安静的俏脸，温婉一笑道：“怎么样，今天累不累？” “不累。” 我躺上床握着姜雨薇的手，想到我们就这样成为了夫妻，竟然恍惚间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错觉，因为这位姜家大小姐的确不是随便一个凡夫俗子所能觊觎的女人。 “你好像有心事。”姜雨薇捧起我的脸问道。 “你看出来了？” 我呵呵一笑，把另一只手枕在脑后道：“我在想该怎么养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很简单，当一个好丈夫，再当一个好父亲。” 姜雨薇凝视着我，轻声道：“至于志向和野心，这些东西顺其自然就好，不必过于强求，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好。” 我咧嘴一笑，暗示道：“媳妇，时间不早了。” “你先睡吧，我再看会书。” 姜雨薇羞红着脸，竟然真的从床头柜里掏出了一本书。 “春宵一刻值千金，别这么扫兴嘛。” 我嘿嘿一笑，然后一个用力就把姜雨薇抱在了我身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直接对准她红润的小嘴吻了上去。 兴许是很久没有亲热过的缘故，姜雨薇只是略微矜持了一下就反手搂着我的脖子投入配合，不过在即将被我吻断气的时候，她还是气喘吁吁的推开我，一脸愧疚道：“常思，不是我不想跟你亲热，实在是我们的孩子……医生说前三个月都要小心，你等我身体条件允许的时候，我一定好好的补偿你好不好？” “傻女人，我又没打算真刀真枪，你忘了我们以前都是怎么做的了？” 我不怀好意的看着姜雨薇，邪邪笑道：“今天好歹也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的洞房花烛夜，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讨厌，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色呢。” 姜雨薇嗔怪着伸出食指点了一下我的头，但还是翻过身把书放在了床头柜上，就像是无声的信号，我的呼吸顿时就急促起来，一边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位曾经高不可攀的姜家大小姐，我一边猴急的脱去彼此的衣服，然后伴随着一声低吼，我就轻轻的把姜雨薇压在了身下。 女人是水做的。 为了顾忌有身孕的姜雨薇，尽管我一再轻柔和小心，然而当我心满意足的从她身上下来的时候，姜雨薇还是瘫软成了一团烂泥，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浴室简单冲洗了一下之后，这才躺在我怀里沉沉的睡去。 尽管劳累了一天，又刚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体育运动”，但我却没有半分睡意，搂着呼吸安详的姜雨薇，在一片静谧的黑夜中，我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每一只癞蛤蟆都有着吃天鹅肉的野心，对于像我这样的男人来说，大概很多人一辈子都是有贼心没贼胆，事实上出于一种自卑心理，在农校的时候，我直到毕业也没有跟姜雨薇表达过自己的感情，其实我也不喜欢这样懦弱的自己，可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我没有任何能够掳获这位姜家大小姐芳心的自信，所以只能在她面前表现的与庸俗拉开一点距离，至少不那么荒诞和夸张，却从来就压根没想到过能和她长相厮守，所以在新婚之夜，当我搂着已经怀了我孩子的姜雨薇的时候，我除了有点唏嘘感慨之外，心里也是满满的感动。 如果不是姜雨薇近乎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坚持，我们两个根本就不可能修成正果，其实每每回想起来到湘云这一年多的时间，我都对刘晓玲充满了愧疚，假如我当初对姜雨薇勇敢一点，再主动一点，那么这段不应该存在的感情就不会发生，她也就不会落到今天这样一个地步。 有了这样一个前车之鉴，虽然理智告诉我应该对崔静宸虚情假意维系那种盟友的关系，但为了避免她越陷越深甚至最后像刘晓玲一样走极端，我还是干脆的拒绝了她，对此我并不后悔。 低下头，我凝视着姜雨薇那张安详熟睡的脸庞，最后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这个，才是我的女人。 第214章 有事相求 结婚毕竟是人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头等大事，所以即便是黄亚军的葡萄酒厂和韩学键的核桃露厂这两个项目再需要我，蔡公民还是给我放了婚假，不过因为姜雨薇有身孕的缘故，所以我们两个也没有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出去玩玩，相反，为了避免刚装修完的新房会对宝宝产生什么不健康的影响，我和这位姜家大小姐就搬回了她的宿舍，然后就过起了最平淡不过的二人世界。 除了学车以外，我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即将到来的干部选拔考试当中，自从成为姜雨薇的男人和周桑榆的干儿子之后，我对辽源市的上层社会多多少少也有点了解，知道这些有头有脸的家族子弟大抵是走两个极端，要么平庸败家到醉生梦死，要么出类拔萃到令人发指，所以我的压力也非常大，要知道在官场上能够让领导刮目相看的机会并不多，况且身为姜雨薇的男人，我也要那些对我有偏见的人证明这位姜家大小姐的眼光并没有错。 至于姜雨薇，除了书和茶以外，她又多了两个新的兴趣，那就是养鱼和养花，看上去倒是有点不务正业，实际上自从怀了孕之后，她就始终保持着一种无欲无求的状态，我知道她是想安心养胎为孩子好，可成天就像一个不理世俗的闭关老僧，我的心里也有些不太舒服，总觉得是我照顾不周的原因，于是就提议让她回家呆几天，或者去周桑榆那里散散心也好，毕竟女人之间的共同语言要更多一些，可最后还是被这位姜家大小姐给拒绝了，说这样优哉游哉的生活挺好，对此我也是无可奈何，就由着她去了。 因为需要补充营养的缘故，加上姜雨薇的宿舍里并没有厨房，所以这天我在学完车之后，先是去湖仙居让老板娘煲了一份乌鸡枸杞汤，这才回到了那个简陋一点却异常温馨的小窝，就在我拖着腮帮欣赏这位姜家大小姐姿势优雅小口喝汤的时候，她轻声道：“你没回来之前，初秘书来过一回，说是有事找你。” “他说啥事了吗？” 我有些纳闷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初成章就是蔡公民的代言人，况且在已经说好给我放假的前提下，这位湘云县第一笔杆子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来打扰我，这背后有什么晦涩的指示也说不定。 “也没说太清楚，就是问你这礼拜哪天晚上有空，他想招呼你吃顿饭。” 姜雨薇放下汤勺，用手帕擦了擦嘴，道：“看样子不像是受了蔡书记什么指示，倒是像有什么私事,不过话说回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能让一位县委书记的秘书亲自登门找你，你可得拿捏好分寸，面子这种东西分人是不假，却也分是什么事。” “放心，好歹我现在也是你们姜家名正言顺的女婿，就算是有蔡书记在背后撑腰，估计他也没那个胆子算计我。” 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冲姜雨薇得意一笑，却也只是嘴上打趣而已，初成章既然能够成为一位县委书记的秘书，那就肯定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毕竟在蔡公民身边呆了那么多年，他就算没有受到什么刻意的点拨，可在耳熏目染之下，假如单论心机和城府的话，我是远远也赶不上的，况且我们两个平时的交集也不多，再加上有吴疆和宋辞上次阴我的前车之鉴，我自然会保持一种小心警惕的态度。 这并非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打工作开始，我就知道这官场上充斥了太多的尔虞我诈，任何一个不小心都会导致万劫不复，所以一路走来我都是小心翼翼，连交朋友都是步步为营，因此我才把姜雨薇娶到手当作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因为无论是鞭策也好还是激励也罢，她注定是一个能让我不断成长的女人，说矫情一点，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精神而非物质上的需求，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一点都没奢望姜雨薇的家族势力。 很难想象堂堂一位县委书记的秘书居然会约我去一个花天酒地的场所，当下社会流行跳舞，甚至在很多饭店都有专门设备和场所，但歌舞厅这种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群魔乱舞，黑暗中的红绿灯光下充斥着震耳欲聋，虽然热闹却不安分，不过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是初成章做东，又不用我花钱，当然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叫李东海，在初成章的介绍下我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中标坎杖子修路工程的老板，很明显对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反正是闭口不谈到底找我什么事，只是说想和我交个朋友，对此我倒是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反正是做足了表面功夫。 别看初成章平常给人的印象是一本正经，却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夜场老手，酒还没喝几杯，他就说自己和这个舞厅的老板认识，问我要不要找几个美女过来，当然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暧昧，再加上轻佻和充满暗示的眼神，其中的含义并不晦涩难懂，对此我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就委婉拒绝了他的“好意”。 也许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我懂得知足，无论是感情还是身体上，我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去背叛姜雨薇，所以对于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我的态度就是敬而远之。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那么言谈生疏的原因肯定就是酒喝的不够，为了试探出初成章和李东海底有什么事找我，我也没吝啬自己的酒量，等几杯白酒下肚之后，虽然都有些醉醺醺，但这两位的话却明显多了起来，只可惜初成章到底是跟了蔡公民好几年的秘书，口风极严，李东海有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说点什么，却都被他巧妙的岔开了话题。 在当下这个社会，酒驾还是一种不痛不痒的现象，在离开舞厅之后，借着李东海要开车送我的客套，我干脆就顺水推舟的说先送初成章回去，等把这位湘云县第一笔杆子送回家以后，我就旁敲侧击的暗示李东海有话直说，结果这位本就微醉的大老板还真是沉不住气，而是直接从后备箱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到了我手里。 “武老弟，这里面有两万块钱，你先拿着。” 李东海讪讪一笑，道：“实不相瞒，我今天之所以让初秘书把你找出来，我是真的有事相求。” 第215章 第一次被受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尤其是在官商之间，这种关系更是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可否认的是，这是我从政以来第一次被人明目张胆的行贿，而且一出手就是两万的巨款，要知道当初我买那个六十几平的房子也就差不多这个价格，真不知道初成章到底是怎么跟李东海介绍我的，对方竟然对我如此重视。 我并没有当面打开信封，而是不动声色了放了回去，正色道：“李老板，既然相识一场就是缘分，咱们有话直说，只要是不违犯原则的事，能办的话我一定帮你办就是了。” “武乡长还是别说笑了，规矩我懂，有多大钱办多大事，我知道这些是少了点，也怪我今天出来匆忙，没准备周全，这样吧，先算我区区薄礼不成敬意，你看行不行？” 李东海又把那个信封递了回来，谄媚笑道：“你就收下吧，要不然我总觉得这心里不踏实。” 我瞥了一眼李东海停在半空中的手，无视他满脸期待的眼神，缓缓道：“李老板，你要是再不说的话，那我可就走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 似乎是见我有面色不善，李东海叹了一口气，道：“这不是陈老板在你们乡里开了个汉白玉加工厂嘛，你也知道我们搞建筑的也很需要这类高级建材，省里的矿场就那么有数的几家，僧多粥少之下，就经常导致我们有些高档工程接不到手，我听初秘书说你跟陈老板是结拜兄弟，所以就想请你帮帮忙，看看在正式投产以后能不能对我优先销售。” “原来是这样。” 我沉吟了片刻，然后解释道：“李老板，陈铜雀虽然是我的结拜大哥，但他的事我一向很少过问，所以我也不能立即答复你，这样吧，等我有空跟他说一声，如果行的话，到时候会有人主动联系你，至于这钱就算了吧，说来你可能觉得有些荒唐，但这真是我做人的原则问题。” “那……那好吧。” 似乎是没想到话说到这个份上仍然被我果断拒绝，李东海讪讪一笑，先是把钱收好，犹豫了一下，这才有些尴尬道：“武乡长，其实除了汉白玉供货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帮忙，咱们坎杖子修路这个工程，由于面临着冬季施工可能会出现无法保证质量的情况发生，如果到验收的时候有什么瑕疵的地方，还希望你能够通融通融。” “这件事好像不归我管吧？” 我皱了皱眉头，道：“你既然是干这一行的，那就应该清楚，道路工程是属于县级项目，我们乡只是配合县里的工作，至于施工过程的监督管理和过后的质量验收，这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瞧你说的。” 李东海用一种阿谀奉承的语气道：“放眼整个湘云，但凡是稍微有头有脸点的人物，谁不知道你是姜家的乘龙快婿，就连蔡书记都得给几分面子，到时候有你帮说几句话，这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李老板，看在初秘书的面子上，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抱着这样的想法。” 我呵呵一笑道：“这么跟你说吧，我大哥这个人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而且这条公路对他来说，就是四海矿业的运输要道，你说还没等过个一年半载的，这条路就出了质量问题，你说他要是知道了是你修的，还会愿意和你继续合作吗？” “这……这的确是我疏忽了。” 李东海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看着我由衷道：“多亏了你提醒，要不然我险些就办砸了大事。” “商人逐利，你那么想也正常，不管怎么说，这条路不仅对我大哥很重要，对我们乡的发展同样重要，你是通过什么关系中标的我不管，既然我现在是坎杖子的乡长，那就先把丑话说到前面，你想节约成本可以，但这条路如果最后出了什么质量问题，我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反正都是有钱可赚，我劝你最好不要丢了西瓜捡芝麻。”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李东海一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径直下了车。 回到宿舍以后，姜雨薇能靠在床头看书，见到我回来，她温婉一笑，然后就问我初成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我也没有隐瞒，甚至包括去了歌舞厅在内，我都原原本本的跟这位姜家大小姐汇报了一遍，当然这并不是“妻管严”，而是出于一种夫妻之间的信任，只不过这点小事大概已经很难引起姜雨薇的兴趣，所以她在听完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打着哈欠要我自己看着办。 对于姜雨薇这种近乎于“放养”的态度，我早就已经见惯不怪，其实通过今天初成章牵线搭桥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来，杜氏兄弟之所以没有拿下坎杖子乡修路这件事，恐怕这背后有什么猫腻也说不定，因为以蔡公民坚决要发展民生的态度来看，他既然能够特意吩咐要让杜氏兄弟参与到竞标当中来，那就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在这个项目上偷工减料，况且又有薛翰林亲自把关，那么李东海这样一个品行不端的老板最后中标就非常值得怀疑，我估计八成是初成章这位身份特殊的县委书记秘书从中作梗，薛翰林才误会了蔡公民的意图也说不定，毕竟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换成是我的话也是不可能去亲自询问和求证的。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木已成舟，初成章毕竟也曾经帮过我，这个面子该给还得给，然而我并没有因此就去麻烦陈铜雀，而是抽空找了一趟黄少风，事实上也正如李东海所说的那样，因为地质条件的约束，辽海省迄今为止发现的汉白玉矿脉的确不多，符合开采条件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价格相当高昂，虽然也有外省货，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加上运费和人工等乱七八糟的费用，除非是有非常着急的高档工程，否则没人愿意去当那个冤大头，所以尽管四海矿业还没有正式投产，但跑过来提前接洽业务的建筑商和建筑公司却已经非常多，由此可见黄少风并不会因为销路的问题发愁。 至于到底要不要和李东海合作，我并没有明确表态，而是让黄少风自己看着办。 这位留美高材生当初连崔静宸的面子都不给，区区一个李东海，估计还入不了他的法眼。 第216章 权力和霸道 大概是全省第一次实施干部选拔考试制度的缘故，由上到下的组织部门都对此格外重视，本来从小道消息听说的考试时间一改再改，等正式文件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冬季，不过这也给了我充分的学习时间。 这次考试分为笔试和面试两个阶段，笔试前五名进入面试，两轮下来取成绩第一录取，等到笔试这天的时候，我早早的就到达了指定的考场，一进门之后我才发现人还真是不少，不过稍微一想也就不难理解，毕竟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不是因为舍不得姜雨薇加上姜家也不同意，估计我也不愿意放弃就是了。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试卷的内容并不像在学校考试的时候那样呆板，虽然都是一些自由发挥的问答题，但内容却很丰富，包括身为领导干部的一些基本能力测验，还有相关法律法规和政治经济学等学科的知识，也许是因为提前准备充足的原因，再加上又姜雨薇这位出生在经济世家大小姐的点拨，总之对于这次考试我的感觉还不错，不过强中自有强中手，对于能不能考进笔试前五，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煎熬的等待了半个月，等成绩出来之后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因为我不仅是笔试的第一名，而且比第二名足足多出十几分之多，这样一来，我在面试中无疑就占据了很大的优势。 回到湘云，因为姜雨薇的肚子已经渐渐隆起而回家安心养胎，我就成了一个无拘无束的孤家寡人，当然因为核桃露厂和葡萄酒厂这两个项目的原因，我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而是在坎杖子和县城之间两头跑，尽管有些累，但总算功夫没有白费，不可否认“海宁5号”的确是谢春龄教授经历过无数次试验得来的优良品种，韩学键对于乡里种植出来的核桃品质非常满意，在经历过一番考察以后，当即表示要投资建厂。 不过相比于换亚军的葡萄酒厂，韩学键的这个核桃露厂的规模就小了很多，只投资了一百多万，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核桃露属于价格低廉的大众饮料，相对于听着名字就感觉上档次的红酒来说，利润的确是低了一点，但在湘云县，这依然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大项目，况且这样一来，坎杖子种植的核桃就有了销路，实际上韩学键在拿到送检结果后不久，就直接收购了所有的核桃，然后装了好几卡车连夜运回了他在奉阳的厂子。 在韩学键付清款项的当天，我根本就没让这笔钱在乡政府的账户上过夜，而是直接就把下面的村支书和村长招呼了过来开了个会，于是一夜之间，坎杖子家家户户都分得了一笔数目可观的分红，几乎能顶上过去几年的收入，看着过后乡亲们敲锣打鼓送来的锦旗，我除了唏嘘和感慨之外，也很有一番异常满足的成就感。 由于接连签订了两个破百万的大项目，蔡公民显然是非常高兴，为此还特意举行了一个庆功宴，除了县委和县政府的主要领导之外，这位县委书记还邀请了陈铜雀等人，不过我在赴宴的时候，顺便也把黄少风给带上了。 其实一直以来，也许是因为受到美式教育的缘故，又或者是自视清高，黄少风并不愿意和官场有太多的交集，但国内毕竟不比国外，要想发展就必须老老实实的走令他嗤之以鼻那一套潜规则，毕竟一个人再有本事，他也没办法和整个体制抗衡。 一场尽是表面功夫的宴会相谈甚欢，起码感情沟通的不错，等酒足饭饱从饭店出来之后，以蔡公民为首的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率先告辞，然后陈铜雀和黄亚军还有韩学键等人也先后离开，而我则是让目前已经配了车的黄少风送我回去。 坐在桑塔纳的后座上，我打了个酒嗝，看着前面开车的黄少风道：“少风，你觉得除了我大哥陈铜雀之外，其余那几个老板都怎么样？” 黄少风似乎是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道：“交朋友做生意，韩学键还是比较靠谱，因为他这个人比较实在，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黄亚军嘛，我看就是过分精明，跟他这种人合作就必须留个心眼，至于其他几个，我就不想说了，没意思。” “我知道对于你来说，在国外见过的大老板不知凡几，相比之下，即便是黄亚军和韩学键这样级别的也入不了你的法眼，更别说其他几个，不过我给你提个醒，我承认你有一身本事和才华，但如果你还固守留学时候那一套行为准则的话，你这辈子充其量就是一个高级打工仔，成不了气候。” 我捏了捏下巴，也不怕黄少风不高兴，继续道：“我说这话你别不爱听，你也别不服气，你信不信，假如有一个机会或者平台，即便是你今天压根就瞧不起那几位老板，他们都很有可能在一夜之间让人刮目相看，而这样的机会或者平台，其实很大程度上来说都是由政府或者是政策主导的，关键就在于你能不能在第一时间掌握第一手资料，但就目前看来，在这方面你让我大哥陈铜雀很失望。” “你说这些，我都记下了。” 黄少风深吸了一口气，道：“麻烦你转告陈老板，就说少风不会让他失望就是了。” “有你这句话，就证明我今天没白带你来。” 我笑了笑，其实对于黄少风这种聪明人来说，三言两语点到即止便可，说多了就是平白无故的浪费口舌了。 不过话说回来，之所以能够对一位留美高材生说教，这多亏了闲暇时候姜雨薇让我看得那些书，其中有一本就是对于国内外经济环境的分析，不像在欧美国家是由公众投票表决，在国内，很多政策都是少数几个人坐在一起，甚至是当权者一句话就能直接定下来的，至于事后所谓的上会表决，无非也就是走一个形式而已。 这就是权力的霸道之处，也是我不断向上攀爬的理由之一。 因为，我不喜欢受制于人。 第217章 独孤楼璃 按照《辽源市关于公开选拔团市委副书记考试大纲》的说明，这次考试总成绩的计算方法是笔试和面试的总和，而我在笔试结束后居然领先了十几分，这可不是一个小差距，所以面临接下来的面试我便有了莫大的底气，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是动用了周桑榆的能量去探听一下情况，虽然没打听来面试到底用什么形式去考，但大概的范围就是人际关系的处理能力和突发事件的处置能力等等，为此我也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夫。 因为面试地点设在市委党校的缘故，所以我便提前一天来到了姜雨薇家，毕竟已经是一家人，无论是她的父母还是姜家老太爷都对我亲热了很多，不仅吃饭的时候主动给我盛饭夹菜，甚至在晚上休息之前，他们还隐晦的暗示我可以和姜雨薇一起睡，对此我虽然有些受宠若惊，但最后我还是心安理得的躺在了这位降价大小姐的闺房里。 算了算时间，姜雨薇已经怀孕了快四个月，但从小腹的隆起程度来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看上去似乎和平常人五个月的时候都差不了多少，为此我还取笑这位姜家大小姐是不是怀的双胞胎，对此姜雨薇只是嗔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问我考试准备得到底怎么样了。 当着这位姜家大小姐的面，我自然是把胸脯拍的叮当响，但实际我自己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俗话说强中自有强中手，就像上学时候有同学偏科一样，这次的对手里面有人非常擅长语言表达能力也说不定。 抱着姜雨薇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先是吃了一顿典型西方生活方式的早餐牛奶配面包，等这位姜家大小姐悉心的为我打理完西装领带之后，我就来到了市委党校，也就是在候考室里，我见到了此次面试的竞争对手。 两男两女，基本都是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因为大家来得都挺早，加上之前通行时候考场人员也没说不允许交流，所以我们几个就慢慢熟络起来。 笔试第二名的叫沈涛，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按照他的说法就是在市人事局劳动保险科工作，而这次考试的考务工作就是由他们部门负责，言语之中隐晦着传递一种他多少会受一些照顾的信号，但不可否认的是，起码对于心理素质不是很强的人来说，这的确有一些效果，事实上就在他刚说完以后，另外一个叫赵秋颖的女子就有些慌张起来，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 “其实吧，我感觉咱们还是把心态放平比较好，毕竟武常思的笔试成绩在那摆着，反正我是没什么信心在落后二十分的情况下翻盘，这次之所以来参加这个面试，无非也就是想长长见识，既然省里面已经开了这样的先河，想必类似于这样的选拔考试以后还会有很多，下次再努力就是了。”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气质成熟干练的女子，名字叫言文韵，之前的自我介绍是辽源市下属柳河县的团县委书记，也是这次笔试成绩的第三，她这番话明着是安慰赵秋颖，但在说的时候目光却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涛，含义不言而喻。 “就是，这个分差实在太让人绝望了。” 笔试第四的叫独孤楼璃，一个平常只有在武侠小说中才能看见的名字，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冲着我爽朗一笑道：“武常思，别看咱俩现在是表面上的竞争关系，但我其实挺有心想结交你这个朋友的，如果方便，过后有空一起吃个饭？” “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我同样笑了笑，按照从周桑榆那里得来的消息，这个独孤楼璃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如果是姜家在辽源市的政界是执牛耳者，那么独孤家就是当之无愧的商业巨贾，单单论起财力的话，恐怕就连陈铜雀都有所不及。 其实在这几位竞争对手里面，我最忌惮的就是独孤楼璃，因为之前就听说过他对这个团市委副书记的位置势在必得，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考试选拔制度打乱了部署，我估计就算是我横下一条心要争的话，姜家也未必会为了我而破釜沉舟和独孤家一较长短，那么他现在坐稳了这个位置也说不定。 正因为如此，我才怕招来独孤楼璃的嫉恨，尤其是在崔哲已经蛰伏了太久明显是在伺机而动的节骨眼上，我可不想他们两个站在同一个战壕里同仇敌忾，好在就目前来看，这位独孤家大少爷的心胸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狭隘，既然对方主动示好，我当然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几个原本互不相识的人之间顿时就融洽了不少，只不过这里面并不包括沈涛，其实在二十五岁左右就能当上科级干部，论起心机和察言观色，除了赵秋颖这样天生性格比较弱势的人反应会慢一拍之外，谁都不会比谁逊色多少，他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谁都能看得出来，然而这位人社局的沈科长似乎并没有死心，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他把我拉到了教室的角落，然后比划出一根手指头低声道：“武常思，长话短说，只要你能放水让我拿下团市委副书记这个位置，我过后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让你倒不是不可以，不过你确定你自己能保住笔试分数领先的优势？”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涛一眼，只是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然后就非常干脆的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一万块钱对于不是李东海那样的老板来说已经不是个小数目，据我所知沈涛虽然身为人社局的科长，家庭背景也不错，但还远远达不到独孤楼璃那样的层次，至于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和姜雨薇所举行的那场盛大婚礼，像他这种级别的根本就不在受邀之列。 当然，家庭背景毕竟和才华无关，可是除了我之外，剩下的四个人笔试成绩都相差无几，基本上分差都在一分之内，不是我瞧不起沈涛，就刚才的表现来看，起码在面试这个环节我对他并不看好。 又闲聊了一会，就有考场人员过来让我们抽签，让我有些郁闷的是我竟然抽到了最后一号，其实我原本是想赶紧完事好回去陪姜雨薇的，不过这样一来也无所谓，反正只要不去西部，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就有的是。 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我望着窗外，其实在姜雨薇怀孕之后，我的心境和以前又有了很大的不同。 相比于上位者的一览众山小，其实我更喜欢琐碎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第218章 一份大礼 虽然是第一次参加干部选拔的面试，但却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一共是三个问题，每题不限时间，最后取评委给出的平均分为最终成绩。 第一个问题是人际关系类的，大体意思就是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有矛盾，虽然在实际中这几乎就像我和付秋潮的关系一样，但面对考官肯定不能这么作答，委曲求全以和为贵才是任何一个领导都想看到的应有姿态。 第二个问题是考验应急处理能力，假设主管范围内发生了安全生产事故该怎么办，对于这个问题，有了刚去坎杖子时候遇到矿难和泥石流在还的前车之鉴，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丝毫的难度。 稍微有点难度的是最后一个题目，居然是对湘云县发展仿古一条街的看法，说实话在听到考官念出这个题目的时候，我顿时感觉哭笑不得，因为这个构想本身就是我提出来的，但当时是出于投其所好的政治目的，如果是县级考试还好说，我大不了歌功颂德，可这毕竟是市级组织的考试，没人会看在蔡公民的脸面上给我高分，思来想去，我还是通过辩证的方法从两方面分析了利弊，当然我肯定说的是利大于弊，要不然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我岂不是在打蔡公民和我自己的脸。 面试成绩是当场公布的，八十一分，一个尽管我不是十分满意，但却已经足够让我稳操胜券的分数，即便是笔试排名第二的沈涛，想要反超我的话也必须要拿到接近满分的成绩，这种难度可想而知。 人逢喜事精神爽，然而当我走出市委党校的时候，却发现独孤楼璃正等在大门口，见我出来，这位独孤家的大公子很友好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微微一笑道：“尽管我自己也觉得希望渺茫，但还是决定在这等等看，也许你发挥失常也说不定，不过看你这样子，似乎我的幻想是泡汤了。” “看来你这是把沈涛给反超了。” 我呵呵一笑，道：“八十一分，你没戏了。” “无妨，技不如人，我心服口服。” 独孤楼璃淡淡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并不在意，然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他这才半是玩笑半认真道：“怎么样，要是不着急回去陪你家那位姜大小姐的话，赏个脸一起吃个午饭如何？” “之前就说过了却之不恭，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得先跟家里那位说一声，否则她一定会等我回去才肯吃饭的。” 我笑意温醇，然后就在独孤楼璃有些呆滞的目光中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等给姜雨薇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之后，我就跟着这位独孤家的大公子来到了一家名叫“江城子”的饭店。 “这家饭店倒是和我们湘云县城里的一家饭店很像，如果你什么时候有空的话就去找我，我带你去尝尝，保证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 我打量了一下装修风格同样古色古香的包厢，和湖仙居相比较起来，这里无疑更上档次，不过等饭菜上来之后，我只是简单的尝了几口，就发现在味道上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总体来说，我对独孤楼璃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完全没有平常世家子弟的嚣张跋扈，更不像崔哲那样是个阴险小人，而这位独孤家的大公子显然也不是个差钱的主，先是点了一瓶五粮液还不够，又不由分说要来一瓶红酒，光看包装上满是英文字母就知道不是黄亚军生产的那种普通货色，大概是因为考完试过后比较放松的缘故，不管是白酒还是红酒，反正我也是来者不拒。 酒至微醺以后的确是最好的状态，虽然有些不太清醒，但也不至于口齿不清，也许是比平常时候的状态放下了不少戒备，独孤楼璃搂着我的肩膀道：“常思，跟你说句实话，没能争过你，我不甘心是不假，但我对你这个人是打心眼里服气，不瞒你说，如果你只是姜家的女婿，或者只是姜雨薇的丈夫，我撑死也就是把你当作一个酒肉朋友，大家在一起吃吃喝喝胡天胡地，不伤感情却也不交心，可你不是，我调查过你的发家史，不说别的，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农民攀爬到如今团市副书记这个潜力无限的位置，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自认为自己做不到，所以输给你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冤枉，今天之所以厚着脸皮找你吃这顿饭，没别的意思，就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 “能和你独孤楼璃交朋友，我荣幸之至。” 我微眯着双眼点点头，且不论独孤楼璃这话有几分真心，但即便是能和这位独孤家的大少爷成为酒肉朋友，这对我而言都是一条不俗的人脉关系，否则一向对饭局都不太感冒的我也不会和他来吃这顿饭。 “你啊，这话就有点言不由衷了吧。” 独孤楼璃摇头苦笑道：“算了，这也怪不得你，哪有第一次见面就掏心窝子的？更何况是在酒桌这种虚情假意的地方，就更显得不那么实诚，可惜了，家里那口子头发长见识短，除了一身大小姐脾气以外，就知道逛商场买东西，我怕你见了笑话，不然的话我还真不介意带你回去喝点小酒谈谈人生什么的。” 我沉默了半晌，突然问道：“楼璃，团市委副书记这个位置对你很重要？” “嗯，很重要。” 独孤楼璃很痛快的点点头，解释道：“你也知道，但凡现在上得了台面的大家族都是两条腿走路，而我们家恰恰在官场上是短板，我呢，对经商那套一窍不通，说白了就是下不了狠心，换成别人，五块钱进货的东西卖五十都觉得少，我不行，卖十块钱都感觉自己黑心，说来也不怕你笑话，就因为这个，我家里从上到下对我都很失望，如果不是在政治上还算有些用途的话，也许我早就在家族中沦为了边缘人也说不定。” “那你怎么不尝试尝试收买我？” 我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道：“在咱们面试之前，人家沈涛可是说了，如果我面试故意放水的话，事后最少会给我一万的报酬呢。” “一万？” 独孤楼璃嗤笑了一声，不屑道：“你要真是那种能被钱收买的人，别说一万，就是十万我都肯掏，不过真要是如此，我也不会请你吃这顿饭，更不会跟你说刚才那些话了。” “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我端起酒杯，洒然一笑道：“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天既然承你盛情款待，那我也不能不表示一下，这样吧，明天我送你一份大礼，至于是什么，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看着一头雾水的独孤楼璃，我主动和他碰了一下杯子，这才站起来身来一饮而尽，而这位在独孤家明显有些郁郁不得志的大公子也很快就知道了我所谓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就在团市委副书记选拔考试结束之后的第二天，一个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消息开始在辽源市的政坛内疯狂传播—— 那位前不久才刚刚娶了姜家大小姐的男人，在笔试和面试成绩均为第一的情况下，竟然主动放弃了那个几乎另所有年轻干部都梦寐以求的位置。 第219章 不问缘由 尽管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但是就这样放弃了团市委副书记这样千载难逢的位置，我还是有点不甘心，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无论是站在姜家还是我个人的角度，假如代价是要去西部呆三年的话，那就注定我的孩子从一出生开始，就几乎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见不到自己的爸爸，况且我也没法容忍和姜雨薇刚一结婚就要两地分居的生活，所以仔细想想之后也就没什么可惜的。 平心而论，这并非是我怕到了那里吃苦，也不是我没有崇高的理想信念，如果当下我是孑然一身毫无顾忌，其实对于这样的工作安排，我倒是还有几分向往，只可惜我不是一个圣人，所以最后我还是选择了那种陪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淡生活。 好在放弃了这样一个机会也并非一无是处，起码我一下子就成了辽源市政坛的名人，不过外界对我的评价倒是褒贬不一，有人说我是仗着姜家的家世完全不需要这样为了“镀金”而去吃苦，也有人说我纯粹就是把这场考试当作儿戏，当然更多的人还是觉得我很有魄力，不过相比之下，还像之前那样瞧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姜雨薇的人倒是少了很多，这也算是达到了我的目的，更何况又顺水推舟卖给了独孤楼璃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这笔买卖怎么算我都不吃亏。 因为事前根本就没有向任何人声张的缘故，自打从去了一趟市委组织部回来开始，几乎是消息刚一传开，我的传呼机就一刻都没有停歇过，先是陈铜雀和杜氏兄弟，然后就是薛翰林和张鹤城这些平常就对我很照顾的领导都来询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为此周桑榆还特地来了一趟姜家，这让我在感动之余也有几分唏嘘和感慨，曾几何时我还是一个无人问津的穷小子，可是到了现在，我敢拍着胸脯大言不惭的说，这些人之所以把我当回事，其实跟我是不是姜家的女婿没有半点关系。 周桑榆既然来了，那么一时半会就肯定不能走，事实上在问清楚缘由之后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拉着姜雨薇去拉家常，女人之间的话题我也插不上嘴，索性就拿出一本《货币起源》打发时间，直到夜幕降临，周桑榆婉言谢绝了留她吃晚饭的好意，说是晚上还有一个应酬，这才离开了姜家。 其实习惯了以后，我倒是挺享受在姜家的生活，起码打扫卫生和收拾碗筷这类的繁琐小事都由保姆代劳，这倒并不是我懒，只是男人大多都不喜欢干这些罢了，在吃过一顿愈发带着人情味的晚餐之后，我正跟姜呈伟这位岳父大人在客厅里讨论一些官场政治上的事情，却突然接到了独孤楼璃打来的传呼，等给他回过去以后，这位独孤家的大公子在电话里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告诉我，说他现在正在小区门口等我，让我出去一趟。 披了一件外套出了门，离着老远我就看到路灯下的独孤楼璃靠在自己那辆桑塔纳轿车边上，走近了以后，我才发现他戴着一副稍微识货一点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金丝眼镜，其实身为辽源首富的独孤家大公子，平常人眼中的奢侈品在他身上几乎只属于标配，当然这并非是我愿意跟他交好的理由。 没等独孤楼璃先开口，也没在乎他的年龄还要比我大几岁，我就打招呼道：“楼璃，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独孤楼璃抬起头来，足足看了我半晌，这才答非所问道：“为什么？” “你这个问题很奇怪，明明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换成别人高兴还来不及，干嘛还要来问我为什么。” 我拍了拍独孤楼璃的肩膀，问道：“怎么，难道你还觉得是我让着你，这个位置来得名不副实？” “今天下午市委组织部给我打电话，说你突然决定不去当团市委副书记了，然后这样的好事就落在了我的身上，说不高兴是假的，只是想不通。” 独孤楼璃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在家想了一个下午，说实话我并不觉得光凭一顿饭就能让你送我这么大一个人情，可要说巴结讨好吧，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根本就没必要把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浪费在我身上，我又不想白白承了你这份恩惠，所以就想知道你这样做到底为什么。” “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去西部，之所以参加这样一个考试，说白了无非也就是为了名声，你看看，起码现在在你眼里，是不是觉得姜雨薇的眼光也没有你原来想的那样差吧？” 我呵呵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也亏着你在面试之后反超了沈涛，要不然的话，即便是我放弃了这个机会，那也肯定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所以你就当我是送你一个顺水人情就行了，不用觉得欠我什么。” “就……就这么简单？” 独孤楼璃愣愣的看了我半天，似乎是好不容易才消化掉了这个近乎于天方夜谭的解释，这才苦笑道：“亏着外面还谣言满天飞，甚至还有不少人来问我是不是和你私底下达成了什么交易，不过托你的福，我爷爷倒是立马对我刮目相看了不少，估计现在还在琢磨该怎么趁热打铁和姜家攀上关系。” “楼璃，我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其实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很好，起码品行上没有问题，又不像我见过的其他世家子弟那样纨绔跋扈，跟我对脾气，可你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有点太自卑了。” 我轻轻叹息道：“我现在既然是姜家的女婿，多多少少也知道像你们这种大家族里的竞争到底有多么残酷，可能你从小的时候就开始受人刻意打压，正因为习惯了冷嘲热讽和被人否定，所以才造就了你现在这种不自信的性格，我这人很少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掏心窝子，你是一个例外，俗话说的好，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你既然能在这个年纪就爬上了正科级的位置，这其中固然有家族的原因推波助澜，但你如果只是个庸才的话，我估计你爷爷也不会在你身上浪费这个资源，所以说他对你还是有期望的，而你要做的，就是像我一样，证明他的眼光并没有错。” “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欺我。” 独孤楼璃低头沉默了很长时间，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我道：“即便是我的父母，他们也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些。” “是不是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我呵呵一笑，道：“行了，既然你之前说了是真心想交我这个朋友，我当然愿意投桃报李，再说等你从西部回来之后，估计在政治上肯定会更上一层楼，到时候我有什么事找你的话，你可不能跟我玩推诿扯皮那一套。”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你可以把这种恩惠当成是顺水人情，但我不能，今天有句话我独孤楼璃放在这，假如你武常思以后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那就尽管来找我。” 独孤楼璃顿了顿，然后又用一种异常严肃认真的语气强调道：“我不问缘由。” 第220章 张昊的发现 在家族底蕴熏陶下的独孤楼璃即便是再不受待见，那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只要给他一个发挥特长的平台，我相信这位独孤家的大公子迟早会让他爷爷刮目相看，当然我也没有吃亏，拿一个早就下定决心要放弃的名额去换独孤楼璃的感恩戴德，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填补了我在人脉关系上的空白。 要知道目前为止我虽然在湘云县的政坛内根深蒂固，但在市一级上，除了一个周桑榆之外，我并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关系，可以预见的是，有了西部镀金三年的经历，这位独孤家的大少爷在回来之后必定会比平常人要更受重视，这是在官场内稍微懂点常识的人都能明白的，所以即便是他远在西部，只要一个电话打回来，估计对方多多少少都会给点面子，更何况他背后还有一个独孤家，这些都将成为我潜在的助力。 独孤楼璃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他在向我信誓旦旦的表完态之后就微笑告辞，走之前没忘跟我握了握手，言语诚恳的说如果不着急回湘云的话，他这两天会组织他一帮好不错的哥们来个聚会，要是有时间希望我到时候也去参加，以这位独孤家大公子的品行，在他口中既然能够称得上是哥们，那应该也差不到哪去，所以我只是犹豫了片刻就爽快的答应下来。 进一步未必平步青云，退一步未必海阔天空，所谓的官场就是一个波澜壮阔的大舞台，固然一个人的才能有限，但机遇和人脉才是起决定性的因素，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能人郁郁不得志，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庸人颐指气使，说白了，这就是各方利益的平衡妥协，我承认姜家这块金字招牌很有威慑力，但我并不满足于背靠大树好乘凉，就像陈铜雀和杜氏兄弟一样，只有培植自己的势力并且牢牢的握在手里，这样我才会安心。 参加完了独孤楼璃所说的聚会，也结识了几个不错的朋友，等这位独孤家的大少爷办完手续远赴西藏之后，我就回到了湘云，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除了在坎杖子和县城之间两头跑以外，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车上，终于在元旦之后不久，我的驾驶证总算是考了下来。 其实在当下这个社会，以我现在的能量，即便是不用去什么驾校练车，区区一个驾驶证而已，我要办下来并不难，只不过我和别人的想法不一样，开车毕竟是一个危险的技术活，它不像骑自行车那样出点事顶多就是用点云南白药，车这个东西一旦出事，拉进修理厂倒是没什么，咬咬牙也就是破财免灾，但运气要是不好的话，可能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没了，所以为了自己和家人着想，即便是我再累再忙，这个车我还是认认真真的按部就班的学了下来。 听说我考下了驾驶证，杜宝安也没有藏私，竟然把他平常宝贝得不能再宝贝的桑塔纳给贡献了出来，然后就亲自坐在副驾驶上领着我在坎杖子和县城之间来回跑了好几圈，直到我技术熟练之后，肖正梅这位岳母大人也没有食言，等又一次从姜家出来时候，我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串明晃晃的新钥匙。 肖正梅虽然嘴上说是闲置的车，其实足足有九成新，根本就没跑多少公里，不过话说回来，因为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所以我也没有任何吃软饭的想法，再说这样一来，我和姜雨薇将来回趟家什么的也能方便一点。 一路优哉游哉哼着小曲回到了坎杖子乡政府大院，因为之前我也经常开着杜宝安的车回来的缘故，所以也没引起什么轰动，等我一脸平静的从车上下来回到办公室，刚进屋不久，张昊就走了进来，先是殷勤的给我倒上杯热水，这才掏出一个信封放到桌子上推到我面前，然后讪讪一笑道：“武乡长，你看，我来坎杖子这几个月你对我也挺照顾，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这不快要过年了嘛，你拿去添置点年货什么的，就当我这个做下属的一点心意。” “张书记，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你这就是跟我客气了，这样吧，好意我心领了，至于这表示什么的我看还是就算了吧。” 我微微一笑，接着就不动声色的把信封推了回去，用屁股想也知道，以张昊刚迈上领导岗位的阅历，他又怎么可能明白这一套，八成是他那个当住建局长的老爹给出的主意，毕竟身为跟着薛翰林最久的分管下属，张国晖对于我的情况要比常人更清楚，所以抓住这个逢年过节的机会表示表示也很正常。 平心而论，自打上任以来张昊的表现的确是很不错，估计是因为当初被我收拾了一顿明白了什么叫一山更比一山高，起码在性格上收敛了很多，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嚣张跋扈，虽然略有瑕疵，但从其他人私底下对我的反馈来看，他的表现还是得到了绝大部分人的认可。 “武乡长，我真没有别的意思。” 张昊到底还是嫩了点，一看我并没打算要收下信封的意思，他有些着急道：“跟你说句实话，其实当初得知我被分到坎杖子来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很忐忑的，生怕你记仇给我小鞋穿，可自打来了之后，是，我承认最开始因为分配工作的时候我有点不满，然而等真干上了以后我才发现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加上我父亲的点拨，我这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就冲你这份不计前嫌，你说什么也得让我表示一下感谢，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好这个年。” “这话说的言重了。” 我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张昊，这么跟你明说吧，我对你目前为止的工作表示很满意，当然这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并没有做什么，真要是想感谢我的话，不用这个，来年我多给你安排点工作，你就多帮我分些担子就行。” “那……那好吧。” 估计是见我态度坚决，张昊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就把信封又揣回了衣袋里，不过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他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武乡长，我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我奇怪似得看了张昊一眼，点点头道：“有什么话，你直说就行。” 张昊咬了咬牙道：“是这样的，我最近发现周元鹏似乎有点问题……” 第221章 周元鹏有异心 来到坎杖子两年多，我虽然已经在乡政府大院里建立了足够的威信，大家也都唯我马首是瞻，但出于那么一点高处不胜寒的缘故，能称得上我心腹的人并不多，而周元鹏恰恰就是其中一个。 平心而论，这小子不但脑瓜好使，而且很机灵，在当初扳倒王勇的时候他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过我也没有亏待他，先是帮周元鹏转了正不说，之后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上，我都没少对他特殊照顾，但即便如此，我仍然对周元鹏抱有一丝戒备之心，因为我始终觉得他之所以跟着我，并非是出于真心实意和死心塌地，而是为了我能给他想要得到的利益。 张昊之前那番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周元鹏对我有异心，然而即便如此，在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我并不想对这个我一手扶植起来的人妄下定论。 “哦？那你说说，他到底有什么问题？” 我微微眯起眼睛，看到张昊似乎有点紧张，我示意他先坐下来，然后用一种平易近人的语气道：“既然关上了门我就没拿你当外人，张昊，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不妨有话直说。” “我就是觉得……周元鹏似乎对你太过关注了。” 张昊搔了搔头，似乎是怕我误会，他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其实我们这些身为下属的，对领导多上心一点，这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连各项往来账目都事无巨细的话，我就感觉有点不正常了。” “这话怎么说？” 我皱了皱眉头，以我这么长时间和张昊的接触来看，即便是他当初嚣张跋扈了一点，但绝对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既然他敢如此笃定的说周元鹏有问题，那就肯定是张昊发现了什么。 “武乡长，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张昊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开口道：“这不是你最近几个月一直都很忙嘛，我就合计着上进一点在你面前好好表现表现，所以对于一些日常的琐碎小事都格外上心，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在进周元鹏办公室的时候，有好几次都撞见他在一个小本子上写着什么，而在看到我之后他就马上把本子给合上了，虽然一脸的若无其事，可我总感觉的有点不对劲，似乎是有点做贼心虚慌慌张张的意思，然后上个礼拜的时候他又被我撞见了一次，我就长了个心眼，借口让他出去帮我拿点东西，趁着他不注意，我就粗略的翻了一下他的本子，结果你猜怎么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日期和数字，虽然杂乱无章，但以我在财政局工作过的经验来看，那似乎是一本类似于账本之类的东西。” “周元鹏本来就是党政办主任，类似于办公用品采购那类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是他直接负责，有一本自己的账本也没什么不对吧。”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张昊一眼，轻声问道：“张昊，你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 “武乡长，实话跟你说，最开始我还真是那么想的。” 张昊摇了摇头，一脸凝重道：“如果不是后来我在许所长那里唠嗑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一些票据和账目，我还真没想到，原来周元鹏那个小本子上所记录的，都是经过你手的各类账务往来，你说说，他撑死了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职务级别的党政办主任，这些根本就和他毫无关系，他干嘛要留心这个？” “人心不足蛇吞象，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自己竟然亲手养了一只白眼狼。” 听张昊这么一解释，我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 财政所长许东升和县财政局长有亲戚这件事已经是一个不公开的秘密，张昊既然是堂堂一位住建局长的儿子，又是在财政局工作，所以他和许东升走得近一些就很正常，在一种不设防的状态下，他要看到一些财务上的票据和账目并不难，再加上之前的工作性质本身就对数字很敏感，张昊肯定是在经过互相印证之后才敢来这里揭发我这位党政办主任别有用心，否则的话，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他有什么理由要栽赃陷害周元鹏。 无论是级别也好，还是家境也罢，周元鹏和张昊之间都相差了都不止一个档次，甚至用天差地别来形容都不为过，所以就算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即便张昊已经收敛了自己以前的嚣张跋扈，但以他的能耐，想要对付一个毫无背景的周元鹏这并不难，根本就犯不着上我这里来信口雌黄，因为一旦被我戳穿的话，那么他在我这里好不容易有所改观的印象就会毁于一旦，张昊就是再愚蠢也绝不会干出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张昊所说的八成都是事实，那么周元鹏的动机就很耐人寻味了，我承认党政办这个地方的工作性质很特殊，的确是能接触到一点我经手的票据和账务，但数额一般都不大，笔数也不会很多，根本就不可能像张昊说的那样，周元鹏居然会事无巨细的记满了一个小本子，所以我怀疑就像当初我为了扳倒王勇而指使他去收集证据一样，这小子是在帮某人办事也说不定。 当然了，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诱惑，周元鹏显然不会如此铤而走险，而放眼整个湘云县，我估计还没有谁敢不开眼的得罪我这位姜家女婿，既然有足够的筹码让他背叛我，那就说明对方的身份和势力起码和我相差不多，所以我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崔哲。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也为了试探一下张昊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所以我便顺水推舟的让他去监视周元鹏，当然为了方便这位乡党委副书记更好的执行这项任务，第二天我特意召开了一个由乡党政领导班子参加的会议，除了议定一些日常的工作事项之外，我还重新对张昊的工作进行了分工，明确把食堂和办公室的各项事务都纳入到了他的管辖范围。 从会议室里出来之后，张昊显然是春风满面，当然对于一个刚走上基层领导岗位的年轻干部来说也很正常，所以对此我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就回到了办公室里，结果刚坐下没多久，邵春江就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 内容很简短，但却让我精神为之一震。 就在我刚才开会的时候，蔡公民也主持召开了一个县委常委会，其中有一项议题就是研究干部。 而我，则是被一致表决通过成为了新任的坎杖子乡党委书记。 第222章 可能是双胞胎 乡长和乡党委书记虽然都是正科级，但却有本质上的区别，既然是党领导政府，那么在级别上来说，实际后者要比前者高上那么半级，所以等到七天的公示期一过，我终于顺理成章的当上了坎杖子乡这一亩三分地上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直到临近要过年，我都没有把火给烧起来，相反在过小年之前，我还按照相关政策允许的最高标准狠狠的往下发了一笔福利，当然了，之所以要这么做，收买人心只是一方面，最主要还是因为这一年来他们为坎杖子的发展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前任领导和其他单位部门的领导怎么做我不管，反正我是觉得不能亏待他们，毕竟光靠我一个人的话，即便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其实就官场来说，除了平常的工作之外，逢年过节才是最忙碌的，因为任何一层苦心经营的人脉都需要打点和礼尚往来，在这一点上即便是我也不能免俗，陈铜雀和杜氏兄弟这些人还好说，即便是再拿不出手的东西他们也不会挑我的理，但蔡公民等人就不同，对于这些领导来说价值多少只是一方面，讲究的就是一个投其所好对心思，为此我当然是没少煞费苦心。 好不容易打点了完了各路关系之后，我这才带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回到了市里，先是去了周桑榆那里一趟表示一下我这个干儿子的心意，然后我便回到了姜家，可是刚一敲开门，我就发现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等仔细看了一圈之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都是一些只是沾亲带故的表亲。 成为姜家成员的时间也不短，大抵上我也知道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仗着姜家的势力在外作威作福，不管怎么说都是亲戚，所以只要不是做的特别过分，姜家老太爷都多半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与其说这些人是打着亲戚的名义过来拜访，实际上肚子里藏的什么小九九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并非是我对他们有偏见，毕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又经常和蔡公民这类心机城府都极为深厚的老狐狸打交道，所以要看出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实意并不难，一张张虚伪的面孔让本来实在的亲戚变了味道，也难怪坐在正中间的姜家老太爷脸色有些不太好。 似乎是我的突然出现让这些表亲有些措手不及，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然而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他们还是很快就主动站起来和我打起了招呼，不过我看得出来，这些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对我很客气，但眼神中却难掩一丝轻视和不屑，对此我倒是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然后做足了表面功夫，其实我也知道他们因为狗眼看人低的缘故一直都对我很不待见，不过这都无所谓，我还没有心胸狭隘到要和这些目光短浅的人一般见识。 和姜家老太爷寒暄了几句之后，我就径直上了楼，来到姜雨薇房间的门口，我轻轻推开了门，正靠在床上看书的姜雨薇抬起头，一看是我，她浅浅一笑，道：“常思，你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然后爬上床把姜雨薇搂在怀里，一边把她手里的书拿过来放到床头柜上，一边关切问道：“雨薇，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经常会犯困，还有就是咱们的孩子总不老实……” 姜雨薇摸了摸已经圆滚滚的肚子，略显娇羞道：“这小家伙，一天要不踢我个好几回，那是不会消停的。” “雨薇……你辛苦了。” 我理了理姜雨薇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语气中充满了愧疚，俗话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当母亲的到底有多辛苦可想而知，但因为工作的缘故我又不能经常陪在她身边，只能是到了周末的时候我才能回来，从这点来说，身为一个男人和一个丈夫，从某种程度来说我的确做的很不负责任。 “你啊，都老夫老妻了，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你说这些干什么？” 姜雨薇摇了摇头，然后仿佛想起来什么似得，她一脸喜悦道：“常思，你以前不是常说我的肚子似乎比正常怀孕要大一些吗，其实我妈一直也是这么觉得，昨天她带我去医院检查了，你猜大夫怎么说？” “怎么说的？”我语气紧张的问道，生怕姜雨薇有什么问题。 “她说我怀的可能是双胞胎。” 姜雨薇先是抛出了一个让我欣喜若狂的重磅炸弹，但随即却一脸惋惜道：“不过人家医生也说了，如果想要最终确定的话，需要去做一个B超检查，我怕对咱们的孩子有影响，所以就没去，也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只假。” “没事，反正生下来就知道了。” 我呵呵一笑，其实以当下社会的科学发展程度来说，目前临床上所应用的B超探头声强非常小，一般不会对胎儿造成影响，但即将身为人母的姜雨薇为此还是查阅了大量的相关资料，按照她的说法，国外已经有一些专家和学者证明B超并非百分百对胎儿无害，而是根据时间长短和个人体质不同，会有极低的概率导致畸形和发生流产，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对做类似这样的检查非常抗拒，对此我也是无可奈何。 “要是两个男孩就好了。” 姜雨薇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庞道：“这样一来，我既能完成爷爷交代的任务，又能给你们老武家传宗接代，那就真是两全其美了。” 我怜惜的看着姜雨薇，道：“你啊，要我说就不要先想这么多，眼下你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保重身体，至于生男孩还是生女孩的事，咱们顺其自然就好。” “可是人家就是忍不住乱想嘛。” 姜雨薇难得可爱似的撒了撒娇，一脸揶揄道：“哼，不用你现在跟我装模作样，等到时候要真生了两个女孩，我看你怎么跟你爷爷交代。” “呵呵，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山人自有妙计。” 我虽然表面上一脸得意，但心里却是有苦自知，因为还没等我用上爷爷给的药方姜雨薇就提前怀孕了的事，他老人家一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暗地里叹了一口气，以姜雨薇目前的身体状况，让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跟我回去过年显然不现实。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觉得我应该跟爷爷坦白这件事了。 第223章 吃里爬外 过年本来是一件很喜庆的事，加上我又解决了人生中的婚姻大事，按理说我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在姜雨薇家里呆的这两天我却有些心不在焉，老一辈的人讲究传承，我们可以对某些旧观念的根深蒂固表示无可奈何，却也必须对老人的想法理解和尊重。 因为已经有了六个多月身孕的缘故，在我的建议和整个姜家上上下下的一致反对之下，这位姜家大小姐最终还是打消了要和我回家一起过年的想法，当然了，对此我的家人也表示理解。 回到家，等刚吃过了晚饭，我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借口说有事要和爷爷商量把他单独叫到了一边，然后就把还没等我用上药方姜雨薇就怀孕的事跟他解释了一遍，但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爷爷并没有埋怨我，也没有大发雷霆，而是足足沉默了好半晌，最后说了句这就是命。 因为心怀愧疚，这一年的春节我过得并不像往年那样高兴，但为了不影响家人的情绪，我还是强装出一副笑脸，好不容易等到假期结束，我就匆匆回到了坎杖子。 刚把车开到乡政府大院里停好，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金莉莉从办公室里往外探了探头，然后就走出来问我有没有时间，她有点事想单独和我谈谈。 “外面天冷，还是进屋说吧。” 我看了一眼大概是急匆匆出来只披了一件外套的金莉莉，然后就领着她进了我的办公室，先是倒了一杯热水给她暖暖身子，我这才坐下来问道：“金姐，怎么了？” “是这样的，去年……去年我不是跟你说想把我丈夫调到咱们乡新成立的中学里来嘛，这不，我就想问问情况怎么样了。” 金莉莉勉强一笑，似乎是怕我误会，她急急忙忙解释道：“武书记，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年前发生的事张昊都跟我说了，有了他的前车之鉴，我就没敢跟你表示，可是这官场上的事我大体上也了解一些，总有那么一些雁过拔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我的意思就是真需要咱们跟那些管事的表示表示的时候，你就直接告诉我就行。” “表示的事倒是还没说，不过这不是要八九月份才正式开学呢吗，还有半年的时间呢，干嘛这么着急？”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金莉莉，坎杖子乡中学毕竟是由陈铜雀投资新建的中学，目前虽然已经基本竣工，但是还有很多类似于添置桌椅和教学设备这些事还没有做，按照第一批新生的录取时间来看，现在要办她丈夫的事我感觉还早了点，事实上之前我也就这个问题跟县教育局长沟通过，而对方答复我的就是等到时候再说。 “武书记，你这大半年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项目上，加上又忙着结婚，很多事情可能都还不知道。” 金莉莉咬了咬嘴唇，解释道：“咱们坎杖子乡中学虽然是八九月份正式开学不假，可是很多前置工作现在都已经开始了，其中就包括人事安排这一项，而且因为待遇优厚，想要托关系来的人并不在少数，我也是怕到时候名额有限……所以就想请你再帮帮忙。”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那等我下次去县城的时候就找县教育局局长吃个饭，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我没怎么多想就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平心而论，金莉莉虽然和王勇有过那么一段难以启齿的历史，但就本质而言她并不是一个坏女人，既然已经回归了家庭又打算安心过日子，我没理由不帮她一把。 “真的？那就太谢谢你了！” 金莉莉顿时大喜过望，连忙站起身来一脸激动道：“武书记，我……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之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今天这份恩情，以后——” “金姐，什么以后不以后，这你就是客气了。” 我摆了摆手打断金莉莉继续说下去，诚恳道：“我做这些并没有图什么回报，你啊，今后就踏踏实实的好好干工作，再把家庭照顾好就行了。” “武书记，你放心，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已经受到教训了。” 金莉莉有些愧疚的看了我一眼，似乎也是觉得提起她和王勇那段事有些不光彩，她尴尬的笑了笑，道：“那……那我丈夫的事就麻烦你多费心了，你……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行，那我一有什么消息就通知你。” 我点点头，然后起身把金莉莉送到了门外，刚回到座位上，初成章就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说是李东海有点事想和我谈，好歹也是蔡公民这位县委书记的贴身秘书，既然他主动开了口，于情于理这点面子我都要给，不过我也跟他说好了，吃饭可以，但是不要去上次那种类似于歌舞厅之类乌烟瘴气的场所，不喜欢是一方面，最主要是怕被人发现影响不好，真要是传到了姜家，也许姜雨薇会对我毫无保留的信任，但那些原本就对我不待见的表亲大概就会借题发挥说三道四了。 其实对于李东海为什么要找我，我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对于坎杖子修路这个项目，县里原本为了赶工期是打算冬季施工的，但这样一来谁也不敢保证没有隐患，在陈铜雀的坚决反对之下，即便是蔡公民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位省城大老板，所以到目前为止一直也没有开土动工，我估计这是眼瞅着就要开春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李东海肯定是着急了，这才想找我吃个饭，探探口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猜他也是想让我帮他跟陈铜雀说两句好话也说不定。 放下电话之后不久，我正处理这些天积攒下来的工作，周元鹏就敲门进来给我送报纸和上级下发的文件，其实已经当上了党政办的主任，按理来说这些琐碎的小事已经不需要他来负责，但实际上周元鹏对此仍然是亲力亲为，所以光看表面，我实在是很难把他和张昊所说的那个吃里爬外的小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话说回来，也许周元鹏最开始的时候是出于感恩和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也说不定，只不过在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而变了味道，虽然很隐蔽，但在周元鹏看似殷勤给我倒热水的时候，我还是注意到他偷偷往我正在批阅的材料上瞄了好几眼。 轻轻咳了一声，我示意周元鹏坐下，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问道：“小周啊，正好你来了我就有个事问问你，你觉得……我这个领导当得怎么样？” 第224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命运是一个玄而又玄而且又很奇妙的东西，就像金莉莉原本近乎病入膏肓的丈夫突然好转却并非是回光返照一样，我虽然想过周元鹏这个人有自己的野心，但却从来没想过他会吃里爬外。 自打我从农校毕业开始，耍阴谋诡计陷害我的人就不在少数，然而除了至今仍旧“逍遥法外”的谢文媛之外，其他人似乎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但即便如此，我仍然自认为是个大肚的人，到了今天，一点一点被官场里的尔虞我诈磨平了棱角，哪怕是有人对我心怀不轨，我也不一定非要把对方往死里整，更何况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周元鹏，所以在还没有铸成大错之前，我倒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突然问出一个看似容易却又不好回答的问题，周元鹏微微错愕了一下，然后搔了搔头笑道：“武书记，怎么突然这样问，您当然是一个好领导啊，远的不说，就说对我个人，如果不是您一直对我多有照顾，我又怎么能有今天。” “真是这么想的？” 我似笑非笑的问道：“难道你就不觉得，这都是你帮我扳倒王勇而应得的吗？” “这哪能啊！” 周元鹏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慌乱的连忙摆摆手道：“如果不是有您，我到现在可能还是一个领着可怜巴巴工资的临时工，对您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我要是真有这样的想法，那良心简直就是让狗给吃了，武书记……您，您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从背后跟您说我什么了？” “没有人跟我说你坏话，我就是突然有感而发，随口那么一问。” 我微微一笑，示意周元鹏不要紧张，然后用略微有些感慨的语气道：“这不是过完了年，我闲着没事就粗略算了算，不知不觉间我来坎杖子竟然都已经两年半了，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而偌大一个乡政府大院却物是人非，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姚援朝也好，刘文才也罢，前前后后再加上王勇和付秋潮，哦，连之前的交通局长吴疆和那个搞建筑的老板宋辞也算上，如果不是因为陷害我而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话，那么他们八成还在原来的岗位上，根本就轮不到我坐这个乡党委书记的位置，你说要是那样的话，咱们坎杖子现在会是一个什么光景？” “什么光景我不知道，但肯定没有现在好就是了。” 周元鹏沉默了半晌，然后讪讪一笑道：“好端端的，提他们干啥，之所以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那完全就是他们咎由自取，没什么值得可怜的。” “的确，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你没明白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看着周元鹏正色道：“小周，咱们在官场上混，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吃一堑长一智，稍微走错一步可能就会万劫不复，所以就要从别人那里吸取经验和教训，不管你将来能不能走上领导岗位，有一点你记住，有些事就是难得糊涂，千万别把路走歪了，否则就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 “您说这些我都记下了。” 周元鹏以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道：“武书记，您放心，我一定踏踏实实工作，明明白白做人，绝对不辜负您的期望。” “明白就好，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我挥了挥手，等周元鹏礼貌的从外面把门关上，我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俗话说到了什么层次就有什么样的见识，经常跟蔡公民和姜家老太爷这种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打交道，我又怎么可能听不出周元鹏语气中的心虚和敷衍，但言尽于此，我也只能希望他能明白我今天说这些话的良苦用心。 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管怎么说，周元鹏和我一样都是穷苦出身，在官场上混，没有背景和人脉，加上自身的能力稍微欠缺一些，如果不剑走偏锋的话，大概很难出人头地，也许也正是因为看中了这一点，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才唆使他来收集对我不利的证据，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劈啪响，可惜注定会无功而返。 自从吃过了一次王勇和刘晓玲联手算计我的大亏之后，我对财务这边是相当重视，先不说乡财政里的资金没有一分落在我的口袋里，就是各种往来的票据，我也是加倍小心，但凡是我经手的，我都用正常的签名，而经过各站办负责人到我这里来核销的，除了仔细核实以外，我在签名上都稍稍有所不同，这样一来，就算以后出了什么纰漏，我也能把责任落到具体的人身上，固然这算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最主要的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接下来的几天，我先是处理完了这一阵积攒的工作，然后就来到了县城，金莉莉好歹当初也是出于一番好心才给我介绍的对象，虽然事后证明我和刘晓玲之间只是一段孽缘，但这也是一份不大不小的人情，况且当初王勇陷害我的时候她并没有跟着狼狈为奸，反而是还帮了我一些忙，所以我还是跑了一趟县教育局。 当然我不可能为了同情和可怜金莉莉就去做违犯自己原则和纪律的事情，实际上在来之前我也详细的了解了一下情况，金莉莉的丈夫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家养病，但教学能力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当过班主任，曾经不只一次的拿过全县平均成绩第一，所以我就跟教育局长说明情况又提了一下建议，至于对方肯不肯买账我倒是不担心。 以我今时今日在湘云县的地位，即便是蔡公民这位有着省委组织部深厚背景的老虎地都得给我留三分面子，一个县教育局的局长，又是公事公办，假如换成是我的话，反正我是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回到县政府大院，先是到蔡公民那里汇报了一下工作情况，等到了晚上，我就跟着初成章来到了李东海事先定好了的饭店，结果刚一进包厢，除了这位拿下我们乡修路项目的大老板之外，我竟然还见到了一个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人。 湘云县县长，赵靖川。 第225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官场上混，除了讲究左右逢源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鸡蛋不能都放到一个篮子里，在我初到湘云的时候，因为还没有和姜雨薇澄清误会成为男女朋友的缘故，势单力薄的我也曾经把赵靖川当作是能够成为靠山的对象，可惜的是，尽管我三番两次的对他示好，甚至表示连他小舅子孙长达之前对我刑讯逼供的事都不再追究，可这位接替周泽明的新任县长却始终是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久而久之我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所以一直以来，我和赵靖川始终维持着一种面子上过得去的关系。 先是礼貌的跟这位湘云县政府系统的一把手和李东海打了个招呼，等落座以后，我半是埋怨半是开玩笑的对着初成章道：“初秘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赵县长难得赏光一起吃个饭，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咱们可说好了啊，这顿我请，你们谁都不许跟我争！” “那怎么行，来之前就说是我做东，怎么能好意思让武书记你破费？” 初成章还没有说话，李东海就接过话茬笑道：“算我的，算我的，既然今天这么多领导能一起过来，就说明我李某人这张脸面还值几个钱，你们也不用跟我客气，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是啊，来日方长，你又何必着急这一回？” 赵靖川眯起眼睛乐呵呵的道：“不过话说回来，武书记，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自打你来湘云开始，除了几次招商活动之外，咱们俩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在私下场合里面吃顿饭吧？” “这事怪我。” 赵靖川虽然语气很客气委婉，但话里意思却表达的很明白，那就是我来了湘云县已经两年多了，居然连顿饭都没请他吃过，这就是在挑我的理了，我也没含糊，直接端起一杯酒站起来道：“赵县长，我是农村出来的，大老粗一个，本来就对您非常敬畏，再加上您工作忙我也不敢冒昧打扰，您别放在心上，这杯酒我先干为敬，就当是给您赔不是了。” 说完以后，我二话不说就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光，然后装出一副吞完酒苦大仇深的样子，由始至终赵靖川都是一声不吭，直到我把杯子翻过来示意已经是一滴不剩，他这才摇摇头用一种假惺惺的语气道：“武书记，你看看你，我就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你怎么还真就把一杯酒给干了？这酒后劲足……算了，要不然你一会还是少喝点吧，要是真把你给喝出个好歹来，我可害怕你那位姜家大小姐来找我算账。” “怎么会，咱们爷们的事，咋还能轮到一个女人指手画脚？” 我呵呵一笑，道：“没事，在家里都是她听我的。” 赵靖川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我居然连姜雨薇都不当回事，他伸出大拇指的，道：“厉害，有种！” “有种倒是谈不上，就是难得和赵县长您一起吃个饭，李老板不也说了，咱们今天不醉不归嘛！” 我打了个哈哈，其实到这时候我已经看得出来，赵靖川之所以来参加这个饭局，肯定不是为了凑热闹那么简单，八成也是为了李东海的事而来。 实际上之前我一直都有一个疑惑，蔡公民之前既然亲口点名让杜氏兄弟参加坎杖子乡修路工程的竞标，那就绝不可能多此一举，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李东海拿下了这个工程，不只杜氏兄弟觉得憋屈，我也有点想不通，所以自从上次因为初成章的牵线搭桥我们俩见过面之后，我回去也托人打听了一下李东海的背景，从反馈回来的结果来看，他和蔡公民之间虽然也互相认识，但却绝对达不到让后者冒着违犯纪律和原则也要把项目承包给他的地步。 直到在进房间后见到赵靖川的那刻起，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李东海不只和初成章有瓜葛，最重要的是和这位湘云县县长关系匪浅，这大概才是促成蔡公民改变想法的根本原因，毕竟不像和周泽明那样有着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既然赵靖川自打上任以来一直都是安分守己，再加上有初成章在一旁帮着说好话，换成我是蔡公民的话，当然也愿意给他这个面子，如此一来，即便是薛翰林再两袖清风，他也不得不照顾到这两位党政一把手的面子。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不知不觉间，蔡公民的贴身秘书居然和县长走到了一起，这不能不说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饭桌上的话题就谈到了湘云县目前发展的经济形势上，对此身为县长的赵靖川自然是最有发言权，从企业规模到税收财政，又从招商引资到项目建设，反正他是侃侃而谈，再加上那副谈吐之间散发出来的淡定风范，也难怪人家能当上县长，的确是有他自己的过人之处。 “目前县里面的经济形势虽然看起来欣欣向荣，但实际上也有不少隐患，简单来说就是企业规模两极分化比较严重，财大气粗的自然是顺风顺水，只可惜那些中小企业，面临愈发激烈的竞争形势就不容乐观了。” 赵靖川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对着李东海说道：“东海，我听说你的公司现在也面临不少困难？” “让赵县长笑话了，是有那么一点。” 李东海尴尬一笑道：“这不是之前在外面承包了一个大项目，我几乎把全部身家都投了进去，现在完工是完工了，可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对方的工程款要过两个月才能给我，实话跟您说，我现在手里是一点周转资金都没有，就是修武书记他们乡那条公路的事，我现在恐怕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赵靖川微微诧异道：“你怎么还落到这步田地了，不是还可以银行贷款吗？” “能贷的话我早就贷了，之前为了那个大项目，我可是把能抵押的都给抵押了。” 李东海苦笑着摇摇头，道：“正好赵县长你问起来了，我也就有话直说，今天之所以请您来，就是想求您帮忙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先解决我这个燃眉之急。” “办法倒不是没有……” 赵靖川沉吟了片刻，道：“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可以做主先预付你修路工程款的百分之三十，不过这笔钱总要师出有名，东海，你这个项目打算什么时候开土动工，我可以用先行垫付工人工资的名义划拨给你。” “这个……我之前也找过蔡书记，他说还要看陈老板的意思。” 李东海看着我讪讪一笑道：“武书记，你看赵县长都答应了，你就发发慈悲，能不能帮我去跟你那位结拜大哥说两句好话？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偷工减料，绝对把这条路保质保量的修完，你看行吗？” “这个没问题，不过你也知道，这条路的质量标准毕竟是按照能够承载集装箱货车来设计的，眼下离开春还有一段时间，不管怎么说这时候开土动工还存在一定的隐患，我也不知道我大哥能不能答应，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为。” 我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假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下来，赵靖川和李东海近乎于默契的一唱一和虽然非常隐晦，但要传达信号很明显，我可以对李东海置之不理，却绝不能不给赵靖川面子。 当然了，到了这个地步我也算看出来了，赵靖川今天之所以出席这个饭局，帮李东海说两句话只是一方面，其实他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这位蛰伏了近两年的县长大概是不会再继续安分守己了。 第226章 赵靖川的如意算盘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拳头硬就是最大的道理。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即便我目前有着姜家女婿的背景，但县官不如现管，所以赵靖川的面子我必须得给，不过话说回来，能够左右一位县委书记的意志，而且能够让县长通过我这个干弟弟才能曲线救国，足见陈铜雀的能量到底有多大。 然而就算我再心不甘情不愿，第二天我还是硬着头皮找到了陈铜雀，等简单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我苦笑道：“大哥，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这个李东海居然能请得动赵县长出面，不过我当时也说了，我只是负责传话，你要是觉得不行，大可以不用理会他们。” “无妨，只要能够保证施工质量，其实现在开土动工也无所谓。” 陈铜雀淡淡的摆了摆手，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赵靖川我也见过几回，的确是个人物，不说别的，老祖宗那套中庸之道玩的就很炉火纯青，这种人我也不愿意得罪，但也不能让他觉得我太好说话，常思，你回去转告一声，就说半个月之后，李东海的工程队就可以进驻施工现场了。” “行，那我回去就跟他说一声。” 我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心里明白，与其说陈铜雀是给赵靖川面子，还不如说是为了我才选择妥协，一位县长在旁人眼里也许是老大的一个官了，但在这位省城大老板那里还真不算个人物，如果不是怕赵靖川给我穿小鞋，我估计陈铜雀未必会答应这样一个近乎于无礼的要求。 要知道陈铜雀在四海矿业这个项目上可是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当然这也和我当初提出的出口创汇那个想法有关，可以说到了他这个层次，如果只是一般的买卖充其量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真要是赚到了外国人的钱，不仅能让他在省城商界更上一层楼，最关键的是能提高他在某些领导心目中的地位，陈铜雀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实际上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恐怕没人比他更明白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道理。 正因为是基于这种考虑，所以在黄少风的建议之下，陈铜雀才把这条运输要道的设计标准提高到能够承运大型集装箱火车的程度，毕竟要想出口就得走港口海运，按照黄少风这位留美高材生的说法，国际贸易的订单可不像国内做买卖那样轻松，根本就不存在宽限几天的说法，一旦不能按时交货的话，那么所要面临的后果就非常严重，除了失去信誉以外，那笔数目庞大的违约金就不是一般人能承担得起的，所以即便是修路这种看似不相关的细节也必须考虑在内，不管怎么说，未雨绸缪总比亡羊补牢要好，为此在修路这个项目上，其实陈铜雀也承担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资金。 “常思，其实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就算是提前施工，无论是李东海还是赵靖川，他们俩谁都不敢跟我耍什么猫腻。” 似乎是看出了我心怀愧疚，陈铜雀缓缓开口道：“而你就不一样，说句不中听的话，别看你目前在湘云县根深蒂固，但你毕竟还只是一个正科级的党委书记，也许在坎杖子那一亩三分地上可以说一不二，但到了县城，像这些手握实权的封疆大吏你根本就得罪不起，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便是有姜家给你撑腰，那也拦不住他们暗地里给你使绊子，实际上以他们的手腕和城府，多的是让你比吃了苍蝇都难受还哑口无言的手段，所以你也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既然我认了你当干弟弟，那么尽到一个当大哥的责任就是理所当然。” “大哥，我知道了，我会掌握好分寸。” 我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就像陈铜雀所说的，赵靖川我的确是得罪不起，要知道即便是崔哲这样身世显赫的人物，蔡公民都敢顶着压力袒护我，这并非是他不怕得罪这位崔家大少，而是因为他有足够的手段让崔哲哑口无言。 能够在蔡公民和周泽明的斗争中左右逢源明哲保身，进而又更上一层楼从县委副书记爬到了县长这个位置，赵靖川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所以单论手段的话，我估计他即便是和蔡公民这只老狐狸相比也不遑多让，我几乎可以肯定，赵靖川在坎杖子修路这个项目上肯定是存在着巨大的利益，陈铜雀这种方方面面都碾压的人物他自然是不敢得罪，但如果事情没有办成的话，我大概就会成了被迁怒的对象，也许在常人看来这毫无道理，但在官场这种地方，其实很多时候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 你挡了我的财路，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你亲近的人却因为你受了无妄之灾，这就是我对你不给我面子的报复。 对于当权者来说，这是一个极其荒谬可笑的混蛋逻辑，就好比当初周泽明倒台以后，那些和他走得非常近的人之所以下场都很凄惨，这并非是蔡公民不肯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恨屋及乌这么简单。 “你明白就好。” 陈铜雀点点头，沉默了片刻，他轻声问道：“我听你刚才说，初成章和赵靖川现在走得很近？” “就眼下来看的确是如此。” 我点点头，有些凝重道：“依我看来，赵靖川大概是不想再继续安分守己了，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向我透露他和初成章的关系。” 陈铜雀微微一笑，道：“说说你的看法。” “以蔡书记这个年纪，即便他成功连任了县委书记，但最多还有四年就会面临着退休，假如赵县长想接任这个位置，那就必须拿得出让人信服的政绩，否则的话，等待他的就是从市里空降的新人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即便是新任县委书记没有干满一届就面临重大的人事调整，赵县长少说也得再被压一到两年。”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道：“到了赵县长这个级别，别说一到两年，就是一两个月甚至是一两天都有可能耽误他的政治前途，这眼下还剩三年多一点的时间，蔡书记却一如既往的强势，大权在手一把抓，我看赵县长这是坐不住了，毕竟机遇这个东西可遇而不可求，要想在三年内拿出让市领导瞩目的政绩谈何容易。” “粮草未动兵马先行，所以，他就把目光瞄准了你。” 陈铜雀冷笑一声，道：“我说他为什么第一次在私下场合跟你吃饭就舍得暴露初成章这手关键底牌，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是打了好一手的如意算盘！” 第227章 英雄救美 从某种程度来说，官场是一个非常世态炎凉的地方，有黄少风这个前车之鉴在，我大体上能明白初成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利益和赵靖川捆绑在一起。 试想一下，假如三年半以后蔡公民退休了，那么初成章就失去了他在湘云县政坛发展的最大倚仗，即便是这位县委书记在退休之前把他给安排了，那么从正科级提拔到副县级也是难如登天，按照正常来说，初成章顶多就是到一个非常不错的部门或者乡镇当个一把手，虽然能够像我一样执掌一定的实权，但如果没有什么过硬人脉关系的话，他大概就会像张鹤城一样，在正科级这个位置辗转腾挪个十几年也说不定。 身为湘云县第一笔杆子，加上在领导身边耳熏目染，初成章绝对不可能连这点政治敏感性都没有，假如到时候真空降下来一个新县委书记的话，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在人走茶凉之下，初成章未必会像现在这样风光，我估计也正是基于这种考虑，他才决定把宝押在赵靖川身上，只要能够辅佐这位野心勃勃的县长更上一层楼，想必赵靖川到时候肯定不会亏待了他，最不济也至少像以前一样是领导身边的红人。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在参加赵靖川那个饭局之前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既然现在已经想清楚了这里面的门门道道，那对于我来说也同样面临着和初成章一模一样的选择。 很简单的道理，我之所以在来到湘云之后的发展顺风顺水，自身能力和机遇固然是一方面，但最重要还是因为深得蔡公民的赏识，所以这位县委书记才为我顶住了不少来自于崔哲的压力，那么等到他退休之后呢？老实说我不认为我和崔哲之间的恩怨是能够在三两年之间就解决清楚的，虽然有姜家这个后盾，这位崔家大少明面上不敢把我怎么样，但背地里的阴损勾当肯定不会少，这样一想，与其到时候指望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新任县委书记，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未雨绸缪，反正帮助赵靖川也并不代表我就要背叛蔡公民，既然没有任何坏处，我又何乐而不为。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我当初刚来湘云时候的思路原点，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但很快我就释然了，赵靖川之前不也是对我的示好无动于衷，现在却把我列为了重点拉拢的对象，所以说命运这玩意的确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在姜家陪着姜雨薇过完了周末之后，刚开车回到湘云，我就来到了县政府大院，本想直接去找赵靖川，结果刚一上楼，赵靖川的秘书就告诉我说这位县长正在会议室里开会，按时间来算估计也快完事了，要是不着急的话可以先在他办公室等一等。 我点点头，反正也没什么事，恰好会议室就在办公室的斜对面，我就顺便坐下来和这位叫姜子房的秘书先沟通沟通感情，毕竟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搭上赵靖川这条线，那自然要和这位县长的心腹先搞好关系。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伴随着一阵嘈杂的议论声，会议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走在最前头的除了赵靖川以外，蔡公民赫然也在他身边，这位县委书记对于我的出现显然并不以为意，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两句就上了楼，然而我注意到赵靖川和初成章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交流，如果不是之前的饭局亲眼见过，我甚至很难相信这两个表面上形同陌路的人竟然在私下里已经走到了一起。 恭恭敬敬的目送蔡公民和初成章消失在楼梯的拐角，赵靖川这才把我迎进了他的办公室，我也没有废话，而是直奔主题告诉他陈铜雀已经同意了提前开工的事，这位湘云县长在听完以后顿时大喜过望，连说我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甚至还当着我的面就给李东海去了一个电话，等两人嘀嘀咕咕的说完以后，我就主动而又隐晦的表达了愿意跟着他干的想法，不过对此赵靖川倒是不置可否，虽然他没有明确态度，但我的目的也只是让他先清楚我的意图而已，毕竟我跟了蔡公民这么久，即便是赵靖川愿意相信我，他起码也得观望一阵再说。 从赵靖川办公室出来以后，先是礼貌的跟姜子房打了声招呼算作告辞，我就来到了杜宝安这里，毕竟自打过年之后我们还没有在一起聚过，所以干脆就让他给杜宝平也打了一个电话，于是这天傍晚，我们这结拜三兄弟就在杜宝安的小店里面吃起了涮锅。 几瓶啤酒下肚，正当我们兴致正高的时候，我的传呼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本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我就没打算理会，结果却没完没了的响个不停，实在是把我搞的不耐烦了，我就抄起杜宝安店里的电话拨了回去，然而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宋慧然略带哭腔的声音道：“武……武书记，你……你在哪，我求你救救我……” “你别着急，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我皱了皱眉头，自打之前我有意无意的为宋慧然提供了一些在领导面前表现的机会之后，加上姜雨薇又调到了县纪委办公室去当主任，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已经缓和了很多，其实平心而论，除了略微有些心机之外，宋慧然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甚至在我和姜雨薇要结婚的时候，她还主动联系我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毕竟我在湘云县的女性朋友并不多，布置婚房这种事显然不是杜宝安那些大老爷们能干得了的细致活，所以最后都是宋慧然在帮着我忙前忙后，现在一听她说有危险，我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按照宋慧然的说法，那就是和一些同事到初成章第一次请我那个新开的歌舞厅去凑热闹，结果碰上了一群小混混发生了冲突，而且对方似乎来头还不小，竟然扬言只要宋慧然肯陪睡一晚就可以了事，现在她们几个同事都被堵在了歌舞厅里，宋慧然在不得已之下，这才偷偷找了个电话寻求我帮忙。 放下电话，我径直走到涮羊肉吃的正香的杜宝安旁边，然后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脑袋上道：“别吃了，走，跟我出去一趟。” “干啥去？”杜宝安显然有些发懵，似乎是不明白有啥急事值得我好端端的吃半路饭就要出去解决。 我呵呵一笑，解释道：“英雄救美。” 第228章 一刀 一听我说是要出去英雄救美，杜宝安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就露出了个男人都懂的猥琐笑容，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对此我也懒得解释，也许在很多男人看来，所谓家中红旗不外面彩旗飘飘才是人生中的最高境界，可惜我对此倒是不感冒，说是做人的原则也好，说是对姜雨薇的忠诚也罢，反正有了刘晓玲的前车之鉴，即便是崔静宸这样集美貌智慧和家世背景于一身的大小姐，一旦涉及到感情的问题，我基本上都是敬而远之。 别看杜宝安平常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其实在经过坎杖子矿难那个教训之后，他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非常谨小慎微，其实之前仿古一条街基础设施建设的那个工程就是由他一手负责，而他哥哥杜宝平只是负责面上的沟通和人情世故而已，所以在杜宝安的提议下，也是为了保险起见，即便是以他们两个人的武力值单挑四五个平常小混混都不成问题的地步，这位杜二哥在临走之前还是给“三子”打了一个电话。 在当下这个社会，娱乐还属于是一个新兴行业，所以这家名叫“倾城”的舞厅刚一开业，不仅仅是吸引了不少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就连初成章这样的湘云县政坛第一笔杆子都成了这里的常客，不过话说回来，能开得起这样一个舞厅，那么幕后老板肯定也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带着杜氏兄弟大摇大摆的走进透着红绿灯光的大门，我一下子就觉察到了这里的气氛异常诡异，并不是像上次来的时候那样震耳欲聋群魔乱舞，整个舞厅竟然处于一种非常安静的异常状态，还没等我开口询问，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年轻人已经迎上来，先是露出几分歉意的微笑，他解释道：“对不起先生，咱们舞厅临时出了点状况，所以先暂停营业，不好意思还是请您改天再来吧，我们经理说了，凡是今晚来的客人，下次都可以享受八折的优惠。” “我不是来玩的。” 我摆了摆手，淡淡道：“只是有个朋友在这遇到了点麻烦，我过来看看。” “朋友？” 服务员脸色微微一变，道：“先生……我们舞厅现在已经清场了，连一个客人都没有，您是不是搞错了？”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呵呵一笑，也不打算再跟这位服务员继续无谓的纠缠，不过正当我准备绕过他上楼的时候，他还是不依不饶的挡在我的面前。 “先生，按理说我们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您既然非上去不可的话，我也不能拦着您。” 服务业微眯着眼睛，语气中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威胁道：“不过我事先给您提个醒，就算是朋友之前需要帮忙也要量力而为，因为很多人你根本就惹不起。” “我草……是我们兄弟俩落伍了，还是他妈的这世道变太快了？连他妈一个服务员都敢这么嚣张？给我滚一边去！”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杜宝安就一脸不耐烦的推开了他，我也没理会那个服务员在一个趔趄之后的阴冷眼神，而是径直上了楼。 “倾城”的二楼是一个大大的舞池，刚一走上楼梯，我就看到了明显是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宋慧然和几个女同事正一脸恐惧的躲在为数不多的几个男同事后面，而一群明显脸色不善的人则是把他们围在了中间，也许是因为实力和人数都不对等的缘故，和宋慧然一起来的那几个男伴虽然脸上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只是在死要面子硬撑罢了。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对方领头的那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无比花哨的大橘黄色开衫，也许是为了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个狠角色，大冬天的居然还特意袒露着有一道狰狞可怖伤疤的胸膛，再加上皮质的紧身裤和尖头皮鞋，如此个性鲜明倒是让我顿时刮目相看。 “武常思，我在这！我在这！” 宋慧然眼尖，一看我上楼她就冲我一个劲直喊，不过就在她刚要冲出人群跑过来的时候，却被一个明显是领头摸样的男子给拦住了。 “哟呵，刚才听楼下吧台的服务员说你偷摸跑下去打电话叫救兵，没想到还真有不开眼的来了。” 那男子毫不客气的把宋慧然推到在地，然后就径直走了过来，先是来来回回打量了我和杜氏兄弟几眼，他脸上顿时露出一种不屑的神色道：“刚才我还说那个女人蠢，打完电话都不知道跑，没想到你更蠢，就这两个人，你们也敢来？” “不来不行啊。” 我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耸耸肩，指了指宋慧然那些人平静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来路，我也不想跟你废话，这些人我要带走。” “你他妈脑子傻掉了吧？” 似乎是没想我一开口就压根没把他当回事，那男子左手撩了一下开衫插进裤袋里，右手用食指点着我的胸口一脸狰狞道：“你算哪根葱，老子在巷子里砍人的时候，你他妈还不知道穿着开裆裤在哪吃奶，敢管老子的闲事，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在湘云县城里头，就算是疤爷在这，他也不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说我活的不耐烦了。” 我微微退后了一步，而就在这时候，早有默契杜宝平一把就握住了那男子的手，然后往旁边的桌子上那么一按，一柄雪亮的刀锋便尾随其后，接着就听“噗”的一声，他的整只手掌就被钉在了桌面上。 “嗷……”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我们敢先下手为强，更没想到一出手就如此狠辣，那男子竟然在足足愣了片刻之后才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就是你想睡我朋友？” 我拽起那男子的头发，直视着那张苍白的脸平静道：“你信不信，只要你敢点这个头，我下一秒就让你这辈子都做不成男人？” 那男子一脸骇然，最后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 我继续问道：“现在我要把人带走，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有。” 身后一个不大不小却偏偏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传来，我微微皱眉转过头去，发现是一个拄着手杖的中年男子，身后还站着两个不苟言笑的彪形大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那中年男子缓缓走到我面前，微微一笑道：“不仅这些人你带不走，现在连你自己也走不了了。” 第229章 又见孙长达 来湘云县也有两年半，可以说混到如今这个地步，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基本上都认识，然而对于眼前的这个笑眯眯看似人畜无害的中年男子，我竟然没有丝毫的印象，不过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绝对不是一个善茬。 在当下这个社会，政府的公信力还没有那么缺失，假如谁家在体制内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那绝对是一件让旁人羡慕不来的事情，我虽然不知道宋慧然她们到底是怎么样引起了这样一场冲突，但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我不相信她们不会表明自己的身份，既然如此，先头那个被杜宝平把手掌钉在桌子上的男子仍然敢大放厥词的说让宋慧然陪睡了事，那就必然有所依仗，实际上这里的幕后老板能和初成章这样在领导面前举足轻重的人物攀上交情，那就肯定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可即便如此，那也不代表我就会有所顾忌。 “三叔，甭跟他们废话！” 似乎是觉得有人撑腰，那打扮花哨的男子呲牙咧嘴道：“一只手，我他妈要剁了他们一人一只手！” “闭嘴吧你！” 我“啪”的一巴掌就直接甩在了他的脸上，不轻不重却异常响亮，有杜氏兄弟在，我也不怕寻常货色在我面前叫嚣，但到底是打人不打脸，我看了一眼脸色终于变得阴沉的中年男子，平静问道：“你又是谁？” “我是这家舞厅的老板，至于其他的，像你这种小角色没必要知道。” 中年男子语气森冷道：“倒是你，我不管你是什么来路，总之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那就别想站着从这走出去！” “交代？好说好说。” 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道：“那你划出道道来吧，我该怎么交代才算让你满意？” “跪下道歉，拿一万块钱汤药费，你的事就算过去了。” 中年男子指着宋慧然那群人，眯起眼睛道：“至于他们，其他人你可以带走，但那个女人不行，既然我侄子想睡她，那是她的福气，年轻人，我劝你以后还是少管闲事，下次要是再惹到我头上，那可就不是花钱消灾那么简单了。” “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是天经地义，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你这开口闭口的除了要钱下跪就是让人家姑娘陪睡，一点余地都不留，真不怕到头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不管你是什么背景来路，真以为在湘云县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我微微一笑道：“我既然来了，总要把这件事情摆平，原本我还以为只是一场误会，不过现在看来，你这店是没有必要再继续开下去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到现在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我看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中年男子狞笑着挥了挥手，他身后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彪形大汉便同时向前迈了一步，于此同时一直沉默的杜氏兄弟也站在了我的面前，眼瞅着一场大战就要爆发，楼下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算了算时间也该是“三子”带人过来了，然而还没过几秒，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这位目前已经成为疤爷手下的小头目竟然自己一个人上来了。 “武爷，今天这事有点难办。” 一脸为难的“三子”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对面那中年男子一眼，然后趴到我耳边低语道：“对面那人我惹不起，之前疤爷特别交代过，说这边的商铺收谁的保护费都可以，就这家舞厅不行，我听说之前他们两个人也发生过冲突，最后的结果就是疤爷的产业都被警察重点‘照顾’了一遍，您看……” “三子”的话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我微微皱眉道：“连疤爷都吃了亏？这家老板到底什么来路？” “不清楚，也是最近半年才出现在咱们湘云县的，估计是外地人。” “三子”略微尴尬的解释道：“我只知道他姓苏，其他的事情我也没敢跟疤爷打听。” “行了，我知道了，你带着人先回去吧。” 我沉吟了片刻，自打豹爷被抓然后莫名其妙的死在看守所之后，疤爷就毫无争议的成为了湘云县道上的头把交椅，既然连他都惹不起，那我不想惊动某些人想法算是彻底泡汤了。 “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 等“三子”近乎于是夹着尾巴离开之后，仿佛是感觉到胜券在握，那位姓苏的老板眯起眼睛，道：“是下跪道歉留钱走人，还是让我把你搞成残废，你自己选吧。” “不好意思，这两条我都不打算选。” 我看了一眼瑟瑟发抖表情绝望的宋慧然，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就朝那个姓苏的老板砸了过去，同时厉声喝道：“打！” 也许是当初和我一起去救姜雨薇时候培养出来的默契，杜宝平二话不说便是一脚闪电般踢出，虽然幅度不大，但爆发出来的力道却极为吓人，他对面那个彪形大汉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踢飞了出去，硬生生的撞倒了一片桌椅。 别看杜宝安平常大大咧咧没个正经，但在打架的时候却一点也不含糊，他一把勾住了另外那个大汉的脖子，然后一记凌厉的拳头就打在了对方的眼眶上，接着就狠狠往下一拉，对方就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板上直接昏死了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不仅那两位看似战斗力不俗的保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连姓苏的老板都是被我一记酒瓶子砸中了额头。 “妈的，给我上，给我往死里打！” 捂着流满鲜血的半边脸，姓苏的老板一脸凶狠狰狞，然而就在他那些小弟嗷嗷叫着要冲过来的时候，楼下又是一阵骚动，接着一群警察就冲了上来。 “苏老板，我来了！我他妈倒想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到你这闹事，妈的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烦了！” 领头的警察刚一上来，似乎是看到了姓苏老板异常凄惨的狼狈样，他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不过等他转过头来似乎是准备兴师问罪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却不由自主的同时愣住了。 最终，还是我率先缓过神来，然后用一种略带嘲讽的口吻道：“孙长达，别来无恙？” 第230章 官养匪 孙长达不是什么好鸟，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在明知道王勇陷害我的时候还用那些见不得光的刑讯手段，假如不是上次有赵靖川放下脸面当和事佬，那么无论是我还是姜雨薇，多半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话说回来，自从那次在赵靖川的办公室见过以后，这还是我们俩第一次碰面，然而时过境迁，我现在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楞头小子，说句托大的话，即便是他的姐夫也得卖我三分面子，孙长达似乎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之后，他讪讪一笑，然后凑上来道：“武乡长……哦不，现在应该是武书记了，你……你怎么在这？”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既然是消遣娱乐的地方，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我指了指宋慧然那些人，道：“这些都是咱们县里的同事，想必你也差不多都认识，之前发生了什么矛盾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的是，这家舞厅老板的侄子放出话来，说是要放过他们也可以，但前提是必须让咱们县委宣传部的那位姑娘陪她睡一觉，正好你在这，是不是应该好好查个清楚？”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孙长达尴尬一笑，指着手掌仍然被钉在桌子上的花哨男子道：“苏老板的侄子我也认识，他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再说你看他现在这样……很明显是对方先动的手嘛。” “你错了，这是我干的，至于为什么，你可以理解为先下手为强。” 我顿了顿，继续补充道：“还有那位苏老板以及他的保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大概还不知道，人家可是说了，让我下跪道歉外加一万块钱汤药费，否则就别想完完整整的从他这走出去，你给评评理，换成是你的话，你该怎么办？” “还有这种事？” 孙长达深吸了一口气，道：“武书记，你先等等，我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依我看这也许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认不认一家人了。” “呵呵，互相之间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何来一家人之说？”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孙长达，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没想到在你的辖区内还有这么个欺行霸市的主，而且听你这口气……似乎你们两个关系还不错？” “泛泛之交，泛泛之交而已，你可千万别误会。” 孙长达连忙摆了摆手，道：“武书记，你放心，我今天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没误会，我也不想要什么交代。” 我摇了摇头，道：“如果真是咱们同事有错在先，所有的损失算我的，一万汤药费我也认，但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有些欺人太甚了，至于该真么处理，你公事公办就好。” “行……行，那武书记你先坐会。” 孙长达咬了咬牙，然后就走到了明显是一脸惊疑不定的苏老板面前，两人低头比比划划嘀嘀咕咕了一阵，那位苏老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无比。 坐在椅子上，我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先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我就冲着小脸依旧有些苍白的宋慧然眨了眨眼示意让她放心，其实不用想我也知道，孙长达肯定是把我的背景告诉了对方，而到了这个时候，我大概也清楚了这位苏老板之所以敢如此嚣张的本钱。 就像官商勾结一样，其实在公安系统和这些道上的人物之间也存在着一定的官黑勾结，所谓官养匪就是这个道理，事实上之前跟孙景林他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这位目前在县公安局分管治安的科长也跟我透露了里面的一些潜规则。 按照孙景林的说法，像坎杖子那样的偏远的地方还好说，越是接近县城，无论是县公安局也好，还是基层派出所也罢，里面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领导基本上都和管辖范围内的混混头子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简单来说就是充当他们的保护伞，当然做为回报，那些自诩为大哥级的人物每年都会上供一笔名曰“烟酒钱”的贿赂，其目的当然就是在自己或者是手下小弟出事的时候能通过这种公安内部的关系摆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衡量他们实力的一个标准。 既然想通了这一层，那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在和苏老板发生冲突之后，豹爷的产业会受到警察的重点照顾，毕竟在偌大一个湘云县，孙长达虽然只是一个正科级的科长，但因为有他姐夫赵靖川在，论起能量的话，他甚至与那位县公安局的局长相比都不遑多让，能和这样一个人物称兄道弟，也难怪这叔侄俩如此无法无天。 似乎是明白了我根本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那位苏老板连额头上的血迹都顾不得擦，先是一种类似于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自己的侄子一眼，他就径直走过来堆起一张笑脸道：“武……武书记，今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跟我一般见识，这样……今天所有的损失和消费都算在我头上，至于您那些同事和朋友，我等会一人送上一份薄礼算是道歉和压惊，您就看在孙科长的面子上，饶过我这一回吧！” “怎么，这回不用我下跪道歉，也不要汤药费了？”我斜着眼睛看着苏老板问道。 “不敢……不敢，就当我是嘴欠放了一个屁，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苏老板慌忙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虽然不轻不重，但却足以让包括他侄子在内的那些小弟们目瞪口呆然后噤若寒蝉。 “我打你的人砸你的东西是一回事，你对我朋友不依不饶是另外一回事，但看在孙科长的面子上，这就算是扯平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要是再发现你们仗势欺人，呵呵……你这店就真不用再继续开下去了。” 我看了一眼孙长达，最后还是对着苏老板撂下了一番不轻不重的狠话，不管怎么说，既然初成章和孙长达都和这位苏老板关系匪浅，我也摸不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万一要是牵扯到赵靖川的话那就不好了，毕竟我们两个还处于相互合作的试探期，我可不想因为一个舞厅老板而画蛇添足。 既然双方已经达成和解，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一切都好说，该送医院的送医院，该放人的放人，孙长达显然对于我能给他面子很满意，在舞厅门口客套了一番之后就率先离去，不过就在我要准备离开的时候，宋慧然却突然叫住了我，说是有事想跟我说，等杜氏兄弟一脸古怪的识趣离开，我就把宋慧然请上了自己的那辆桑塔纳。 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宋慧然沉默了好久，最后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我道：“武常思，你就这么相信今天不是我有错在先吗，就真的不想知道在你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第231章 我当爸爸了 平心而论，其实对于宋慧然这个女人，我本身是心怀一种愧疚的，但这份愧疚却并非源于我自己，而是因为姜雨薇。 想当初，在我被评为“辽源十大杰出青年”的时候，按照常理来说，那篇在市日报上发表署名采访文章的人应该轮到宋慧然才对，但因为着急见到我，还没正式入职而只是提前报到的姜雨薇却硬生生的从她手里抢走了这个机会，所以才导致了她对姜雨薇的怨恨，假如不是我事后发现苗头出言警告，并且在之后有意无意的为她提供在领导面前表现机会做为弥补的话，恐怕宋慧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和坐在同一辆车里了。 在官场上就是这样，对于那些权势彪炳显赫家族的子弟来说，也许只是一个无心之举，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往往可能就是一步错步步错，甚至会影响到整个政治前途，只不过当时思想很纯粹的姜雨薇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罢了，所以才引起了宋慧然本来不应该出现的敌意。 当然在我看来，宋慧然这个人虽然也有点心机，但这毕竟是混官场的必要条件，她本质其实并不坏，事实上在我结婚之前，宋慧然并不知道姜雨薇的身份，但她仍然早早的就表示愿意去帮我布置新房，这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也正是我一听说她有危险就放下电话直接领着杜氏兄弟来到倾城舞厅的原因。 固然我为此得罪了包括赵靖川小舅子在内的很多人，但我却一点都不后悔，宋慧然如果是导致整个事件发生的罪魁祸首，那就当我还了一个人情从此以后泛泛之交，但假如她真的是受了无妄之灾，那么我为朋友两肋插刀也是理所当然。 目不斜视的开着车，我示意宋慧然有话直说，她也没有过多的吊人胃口，而是用一种略微惊魂未定的语气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按照宋慧然的说法，其实今天本来是她的一个同事过生日，再加上这个据说非常火爆的舞厅她一直也没有去过，说是感觉新鲜也好，说是经不住怂恿也罢，反正最终她还是去了。 结果这一去不要紧，却莫名其妙被舞厅老板的侄子给盯上了，虽然对方最开始只是婉转提出了要和宋慧然交朋友的想法，但却被她果断的拒绝了，也许是感觉丢了面子，又或者是觊觎宋慧然的美色，反正在气急败坏之下，双方就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好在宋慧然看出有些苗头不对，因为对方在她们报出身份之后竟然不为所动，反而叫嚣着让她陪睡才能了事，宋慧然这才趁人不注意偷偷跑到楼下跟我打了个电话，否则的话，也许后果就不堪设想。 身为县委宣传部下属的记者，宋慧然无论脸蛋和气质本身就无可挑剔，事实上在县政府大院里面追求她的男性牲口并不在少数，况且那个苏老板的侄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所以在听完之后我也就基本相信了这个说法，只不过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在把宋慧然送回家的时候，她明显是犹豫了好半天，这才说了一句她其实是很羡慕姜雨薇的，然后就头也不回急匆匆的上了楼，只留下我在原地莫名其妙。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我实在是不能从这句模棱两可的话中揣摩出宋慧然到底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也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既然想不通，再加上经过这么一个插曲我也没心情再去跟杜氏兄弟吃涮锅，索性就干脆回到姜雨薇的宿舍睡大觉。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第二天一大早，我特意又去了一趟赵靖川那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之前舞厅里在场的人那么多，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守口如瓶，况且这也牵连到了这位县长的小舅子，与其之后赵靖川找我旁敲侧击，倒不如我主动去把事情解释清楚，这样既不会陷入被动又能显得我对他尊敬重视，好在等我说完来龙去脉之后，起码在表面上赵靖川对我的处理方式颇为赞同，至于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心实意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就现阶段来说，不管他和那位舞厅的苏老板到底有没有瓜葛，这些显然都没有拉拢我来的重要。 先不论我现在身为姜家女婿的背景，就是单从能力上，我也值得赵靖川付出一些代价，毕竟自从来到坎杖子之后，这两年半多的时间我所做出来的政绩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可以说蔡公民能够以这个快退休的年纪仍然能在湘云县的政坛上如日中天，这里面我也有一定的功劳，更何况还有陈铜雀和周桑榆这样让旁人羡慕不来的人脉关系，赵靖川如果想要拿出让人心服口服的政绩在下次换届的时候更上一层楼，说句托大的话，他也许并不一定需要我，但要是有我帮忙的话，他显然更容易完成这个目标。 不过话说回来，也许是我的主动坦白赢得了赵靖川的好感，又或者是因为我表达出足够的重视向他传递了愿意上一条船的信号，总之赵靖川对我的态度明显与之前有很大不同，起码我没有觉察出类似于前几次见面时候那种似有若无而又让人感觉压抑的生疏感，这对我而言无疑是一个无心插柳的好兆头。 从赵靖川办公室出来之后，又去宋慧然那里打了个招呼告诉她如果后续还有什么事的话就直接联系我，我就回到了坎杖子，结果刚一进乡政府大院，金莉莉就一脸喜色的走了出来，然后告诉我说他丈夫的事已经解决了，为了表示感谢，她想亲自下厨邀请我去她们家吃顿饭，顺便想介绍她丈夫给我认识认识。 我思来想去了半天，最后还是婉转的拒绝了金莉莉邀请，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她和王勇那段孽缘的知情者，本来在面对金莉莉的时候我都有些尴尬，估计真要是再和他名正言顺的丈夫在一个饭桌上吃饭，那可就不只是浑身不自在那么简单了，我只是稍微一想，就感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毕竟在我提拔为书记之后乡长的职位还是空缺，所以我仍然干着党政工作一把抓的苦日子，忙碌依旧是我每天的主旋律，不过在临近四月的时候，尽管还有很多火烧眉毛的工作需要我去做，但我还是毅然决然的请假回到了市里。 也就是在我回到姜家的一个礼拜之后，姜雨薇在市人民医院顺利产下了我们的孩子。 双胞胎，而且还都是男孩。 第232章 血脉传承 在没有亲身经历之前，很多事情是根本就没法体会出来的，直到当我在产房里面抱着两个熟睡婴孩的时候，看着那两张粉嘟嘟的精致面孔，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种血脉亲情之间的悸动，也就终于理解为何老一辈人会对传承这个东西如此根深蒂固的原因。 “老亲家，你看看，这两个孩子虽然是双胞胎，可仔细一看，却也能看出一点不同的地方。” 姜家老太爷一边逗弄着两个粉嘟嘟的小娃娃，一边开怀笑道：“老大眉又浓又黑，像常思，而老二呢，这双大眼睛怎么看都像我们家雨薇，简直就和她刚出生时候一模一样。” “哈哈哈，你还别说，真是那么回事！” 爷爷一听乐了，使劲点头道：“这两个孩子一看就是富贵命，咱们俩能在有生之年抱上这么两个重孙子，也算没白活这一遭喽！” “老亲家这话算是说道我心坎里去了，咱们这一大把年纪图的不就是这个吗。” 姜家老太爷哈哈一笑，然而随即却正色道：“不过话说回来，真让其中一个跟我们家姓，您真能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不管姓什么，那还不都是咱们两家的骨血？” 爷爷摆了摆手示意他并不介意，然后仿佛自言自语道：“这事毕竟是咱们老武家提前就答应了的，怎能言而无信？再说这人啊，就不能太贪心，我这辈子不信别的，就信命，也不怕您笑话，依我看咱们孙媳妇能生下这两个孩子，这并非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而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的命中注定，既然如此，我要是再不知足的话，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您要能这么想，那我就放心了。” 姜家老太爷微微拱手，竟然出乎意料的朝我爷爷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一脸严肃道：“拜您所赐，我们姜家的家业能够得以延续，我姜擎云无以为报，不过有一点请您放心，我肯定会倾尽家族所有的资源去培养这个孩子，绝不会堕了你们老武家的名声！” “老亲家……您这话说的可就有些言重了。” 爷爷连忙扶起姜家老太爷道：“姜家人才济济，到时候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倒是没指望我这小重孙去继承什么家业，只要他这一生平平安安就好。”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这几个儿女倒是不错，可惜这几个孙子里头，除了思华那孩子勉强还算凑合之外，其他的不提也罢，要不然我也不会忍心让雨薇来挑这个担子。” 姜家老太爷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有些欣慰看着我和姜雨薇道：“好在常思和雨薇都很优秀，想来这孩子在他们两个人的培养之下也绝不会错，如今姜家后继有人，我也总算是能了却一桩心事。” “爷爷，您放心，无论姓什么，我和常思都肯定会尽心尽力的。” 躺在床上的姜雨薇微微一笑，然后对着我俏皮一笑道：“常思，你都抱半天了，让我也看看我们的孩子呗？” “哦哦，对对对，瞧我这笨的。”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着高兴了，忘了姜雨薇还没怎么看看这两个小家伙呢，我赶紧弯下腰把两个孩子放到她左右两边，望着那张依然疲惫却充满母性光辉的俏脸，我由衷道：“雨薇，真是辛苦你了。” “辛苦是辛苦点，但是一看到这两个小家伙，我就感觉什么都值了。” 姜雨薇分别在两个孩子的小脑袋上蹭了蹭，这才带着几分歉意对着我爷爷道：“爷爷，我听常思说您以前上过私塾，深受汉文化熏陶，那么给老大取名这件事就麻烦您了，至于老二，还请您见谅一下，就由我爷爷做主吧。” “都是一家人，什么见谅不见谅的。” 爷爷摇了摇头，开怀笑道：“你放心，取名这事就交给我了，你好好调养身体就好，不用为这事劳心费力。” “就是，大夫都跟我们说了，你这次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即便是顺产也是元气大伤，目前正是体质最虚弱的时候，所以要好好休息，我已经安排人去弄了一些燕窝和乌鸡之类的补品，你可要按时按点的吃。” 姜家老太爷颇为赞同似的点点头，等絮絮叨叨的嘱咐完以后，他看了我一眼，道：“来，常思，你跟我出来一下。” “哦，好。” 我有些诧异的看了姜家老太爷一眼，又看了看围着姜雨薇身边的一大家子人，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事还要和我单独说，但即便如此，我还跟着他走出产房外，这才轻声问道：“爷爷，什么事？” 姜家老太爷眯起眼睛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常思，如果说我想尽快把你调到市里来，不过短时间内还是你目前的级别，你有没有兴趣？” “为什么，怎么这么急？”我微微皱眉，其实按照我和姜雨薇之前的人生规划，回市里是早晚的事，但就目前来说还为时尚早了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到了我这个岁数，做事情总要未雨绸缪留些后手。” 姜家老太爷眯起眼睛道：“本以为我能在现在这个位置熬到退休，不过前两天跟省委组织部长喝茶的时候，他无意间跟我透露一件事，说是领导有意让我提前退居二线到人大去养老，我怕到时候人走茶凉人微言轻，王家那位也许未必肯让你和雨薇顺顺利利的回来，所以就想趁着还没开会定下来之前，先把你们两个这件事给办了。” “爷爷，怎么会这么突然？” 我的眉头深深皱起，能够爬上省委组织部长那个级别，那都是在官场上经过千锤百炼的，口风极其严格，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无意间说漏嘴，想必是因为和姜家老太爷私交不错，这位掌管全省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干部调动的实权人物才提前知会一声，也好到时候有个心理准备。 “这就涉及到上层权力的斗争了。” 姜家老太爷冷笑一声道：“在辽源市，崔家屈居我姜家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王家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跟中央某位大领导搭上了关系，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恐怕这就是他们王家搞的鬼。” 第233章 为时尚早 通常来说，在体制内政治生涯的完结只有两种可能，首先是自己犯了错误，哪怕是再小的污点，一旦要是写进档案里的话，即便是不会被追究什么大的责任，但从此以后也基本就是在之前的位置原地踏步，当然想要更上一层楼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终归是凤毛麟角。 至于另外一种政治生涯完结的方式，非人力所能抗衡，即便是再位高权重的人物也无法避免，那就是退休。 姜擎云，这位在旧社会思想下十几岁便早早成家，还不到六十岁就抱上了重孙子的省财政厅长，尽管一生风光无限，不仅一手把姜家的权势推上了整个辽源市的巅峰，更是把持了偌大一个省的财政大权近十年，可惜岁月不饶人，就算这位姜家老太爷再不服老，也不能否认眼下他正是处于自己政治生涯的黄昏时期。 然而即便如此，刚一听到这位姜家老太爷说他要被调到省人大去养老的消息，我还是觉得有些蹊跷，因为按照当下中央和中组部的相关文件精神，正厅级干部的退休年龄是六十岁，而副省级干部的退休年龄则是六十五岁，像省财政厅这样重要的位置，通常来说都会在临退休之前几个月才升到省人大或者省政协去当个清闲的副省级干部，这样还可以在“二线”延续几年政治生命，所以要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姜家老太爷最少还能在省财政厅长这个位置上呆两年才对。 直到听这位姜家老太爷说这可能涉及到上层权力的斗争，我才恍然大悟，若非那位省委组织部长和他是同一个阵营的关系，估计也不会私下里透露出这样一个消息，只不过像我这样的阅历和级别，就算是打破脑袋也不会明白这种层次的斗争到底有多么风云诡谲，我只知道的是，一旦王家得势，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么身为姻亲的崔家肯定不会甘心再屈居姜家之下，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况且还有我和崔哲结下的梁子在先，恐怕到时候这位崔家大少在小人得志之下，那就更不会善罢甘休了。 “怎么，你怕了？” 似乎是见我低头沉默了半天却没有说话，姜家老太爷可能有些误解，他皱了皱眉头，有些生气道：“即便是我真到了省人大去，那好歹也是个省部级的官员，他王家也好崔家也罢，要想骑到我姜家头上拉屎，哼，说句托大点的话，他们还不够格！” “爷爷，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好不容易才在坎杖子干出了一番政绩，眼下正是等着开花结果的时候，就这么走了，未免有点可惜。” 我连忙摆了摆手，即便到时候姜家老太爷真被调去了省人大，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虽然也是个养老的地方，但毕竟是个表面排名比政府还要靠前的大衙门，况且他本身好歹也是个副省级的干部，崔家就算在王家的默许之下搞点小动作，那也只能是暗地里较劲，绝对不敢肆无忌惮就是了，之所以犹豫不决，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坎杖子那个地方罢了。 就眼下的局面来说，最多不出三个月，李东海的那条公路就会修好，而四海矿业现在的建设进度也已经接近尾声，无论是设备也好还是前期“就地取材”的工人培训也罢，这些开工生产的前置条件都已经具备，加上有黄少风这位留美高材生坐镇，一旦能够正式投产，光前期向很多需求汉白玉建材那些建筑商许诺的订单一项，就足以让陈铜雀赚得盆满钵满。 而相对应的，财政税收和工人工资这一块就有了保障，坎杖子要想实现脱贫致富就肯定不再是问题，再加上韩学键的核桃露厂和黄亚军的葡萄酒厂这两个项目，毕竟都是成熟品牌有自己的市场，只要种植和厂房建设同时进行，想要达到当年投产当年盈利就不是问题，我很难想象假如一切顺利的话，那么到年底的时候坎杖子这个国家级贫困乡到底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别说摘掉这个让人看不起的帽子，恐怕就是与全市那几个富裕程度排名靠前的乡镇想比，恐怕也不会差到哪去。 用屁股想想，这都不是一个小政绩，而且这些又不是我为了达到个人目的才搞的形象工程，坎杖子乡群众捞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不说，当地的生态环境又没有遭到任何破坏，实际上按照我的想法，假如到时候由这位姜家老太爷出面，请来全市乃至全省大大小小的新闻媒体这么一宣传报道，加上我之前“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的英雄事迹，就算刚刚当上乡党委书记在短时间内不能破格提拔，起码要换一个省市级的大衙门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样一来，即便是将来不去倚靠姜家，我也能轻轻松松迈过县区一级正科提副县这个坎儿，正因为是基于这种考虑，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才不想这么早就调回市里。 “如果真要是按照你所说的那样，现在离开坎杖子的确不是最好的时机。” 在听我把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之后，姜家老太爷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点点头，也算是基本赞同了我的想法，然后他就捏着下巴看着我啧啧称赞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可以啊，这才去湘云没多长时间，竟然不声不响的折腾出这么大一个动静，我以前倒还是真小瞧了你。” “小打小闹，小打小闹。” 难得被姜家老太爷夸奖一次，我有点受宠若惊的搔了搔头，然后试探着问道：“那……到时候那些宣传报道的事？” “没问题，这些包在我身上。” 姜家老太爷大手一挥，道：“以我跟省委宣传部长的交情，想必这点小事还是不在话下的。” “那感情好，对了爷爷，您刚才既然话都说了，那我觉得还是应该先把雨薇调回市里。” 我顿了顿，补充道：“把她放在一个小小的湘云县城里，屈才了。” 第234章 慈善晚宴 身为姜雨薇最亲近的人之一，又是在法律和社会上所共同承认的丈夫，对于这位姜家大小姐的本事，我敢说自己比任何人都更有发言权，也许在最开始来到湘云的时候稍显稚嫩了一点，但在摸透官场上的行事准则和潜规则之后，她就以一种令人震撼的速度飞快成长，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以她目前所具备的自身条件，在县纪委当一个办公室主任绝对是屈才了，所以在姜家老太爷提出有备无患想先未雨绸缪的时候，我便提出了先把姜雨薇调回市里的想法。 在市一级，因为衙门大级别高的缘故，科级干部就成了最起码的标配，不像在县区一级，科级干部的提拔使用还要经过组织部和领导以及通过常委会表决的繁琐程序，到了市级之后，如果哪个单位想提拔一个科级干部的话，只需要内部召开一个简单的会议，然后在表决通过之后形成一份材料到人社局或者组织部备案就可以了，所以对于姜雨薇来说，即便是没有姜家的推波助澜，只要回到了市里，她的升迁速度也绝对要比县区一级要快很多。 “这样也好，毕竟现在有了两个孩子，无论是生活条件还是教育水平，在市里肯定还是要比县区一级好很多。” 姜家老太爷点点头，算是基本认同了我的想法，不过在看了我一眼之后，他微微皱眉道：“但是这样一来，你们小两口可就算是彻底变成两地分居了，你真的没什么问题？” “这有什么问题，反正现在也有车，我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我假装无所谓的呵呵一笑，说舍不得那是假的，可是为了姜雨薇的前途和两个孩子的成长，我做出点牺牲也没什么，其实就算是在湘云的时候，我们两个之间也是聚少离多，只不过是她调回来之后我要多跑百八十公里而已，其实差别并不大。 再者说来，如果不是这位姜家大小姐为了我而擅自主张跑去湘云的话，真要是选了市财政局，别说区区一个副科级，恐怕姜雨薇现在连正科级都差不多要解决了，所以我又怎么忍心继续耽误她。 产假虽然不是女人的专利，然而对于男人来说，除非是不务正业或者是有所依仗不愿意去遵守，否则一般都只有一个礼拜，等把姜雨薇接回家让她好好调养之后，尽管有些依依不舍，但我还是咬咬牙回到了坎杖子，不过还没在乡里呆几天，周桑榆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是市里面要举办一个慈善晚宴，但凡是政商两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参加，而我因为是“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的缘故，再加上没人敢不给姜家面子，所以我也在受邀之列。 正愁着还没有稀罕够自己的两个小家伙，对于这样光明正大可以回家看老婆孩子的机会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再加上陈铜雀也会参加，所以我们两个就一起回到了市里。 按照之前周桑榆在电话里的嘱咐，把陈铜雀安顿好之后，我就来到了这位辽源市副市长的家里，刚一进屋，她就拿出了一块碧绿色的观音吊坠递过来道：“俗话说男戴观音女戴佛，我看雨薇那里已经有了一块佛像的，正好前不久趁着放假去了一趟苏州，我就给你带回来一块观音的凑成一对，虽然有些迷信的嫌疑，但我身边很多朋友都是这样，既然这么多年没病没灾，可见还是有些效果的。” “干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连忙推辞道。 跟在陈铜雀和福爷爷这两位古玩界的行家身边耳熏目染，我多少也对玉石这类东西有点了解，周桑榆带回来的这块玉坠水头很足，而且雕工精湛，一看就是出自大师之手，也许卖不出什么匪夷所思的天价，但也绝对不是一般工薪阶层能够承受得起的。 “让你拿你就拿着，跟干妈还客气什么？” 周桑榆不由分说的就把那块观音吊坠塞到了我手里，微微板起一张脸道：“怎么，你难道还把干妈当外人？” “哪能啊，干妈，我就是觉得一直让您这样破费，有点不好意思……” 我搔了搔头，既然周桑榆把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就算不想收也不能不收，所以在暗自叹了一口气之后，我还是小心翼翼的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周桑榆满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问道：“常思，你媳妇跟不跟你一起参加这个慈善晚宴？” “估计不能，现在光是那两个孩子就让她分身乏术，哪还有心思参加什么慈善晚宴。” 我摇了摇头，道：“对了干妈，我这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性质的宴会，你跟我说说，都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请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来捧场，大家一起捐点钱，名义上是捐助贫困地区盖几所希望小学，初衷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到头来会便宜了谁。” 周桑榆语气略带嘲讽道：“你都不知道，这次慈善晚宴的规格可不低，地点在金陵大饭店，我估计至少也得四五十桌，桌桌山珍海味，我觉得要是有这钱去铺张浪费，倒不如真资助一些贫困学生来得实在，不过话说回来，其实这里面猫腻多着去了，先不说人家饭店狠狠赚了一笔，我估计就是善款的落实过程中，怕是也少不了会肥了某些人自己的腰包。” “以前就听说过类似这样的慈善晚宴变了味道，我还以为是信口胡诌，没想到竟然真是这样，搞的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去了。” 我叹了一口气，其实原本我还想捐点钱尽一点绵薄之力的，可是听周桑榆这么一说，我却顿时索然无味，不是差这点钱，而是一想到其中的一部分甚至是全部都会被某个人中饱私囊，我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我能理解你的愤世嫉俗，可是现在这个社会做慈善基本上都是这样，并不是因为有钱人为富不仁不肯出钱出力，而是怕一番苦心最后却打了水漂，所以你既然去了，那就象征性的捐一点就行了，不必太过当真。” 周桑榆笑了笑，又补充道：“不过我可听说了，你那位死对头可是正打算当一把冤大头呢，估计到时候所有的风头都会被他抢去也说不定。” “你说崔哲？” 我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冷笑道：“呵呵，不是我瞧不起他，有崔静宸在，他还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第235章 宴会偶遇 崔静宸虽然已经算是和我分道扬镳，但她和崔哲之间的矛盾毕竟摆在那里，前者野心勃勃的觊觎着家族继承人的位置，而后者也牟足了劲要夺回自己曾经失去的一切，所以在这种明争暗斗之下，崔静宸又怎么可能放任那位崔家大少在她面前出尽风头，不过出于一种看热闹的心理，我倒是很乐意看到崔哲吃瘪的样子。 到了慈善晚宴的这一天，我和陈铜雀早早的就来到了金陵大饭店，也许是因为我已经是姜家女婿的缘故，陆陆续续来的人基本都会凑过来打个招呼，不过大多数都是之前在婚礼上的匆匆一面之缘，根本就谈不上什么交情，至于蔡公民和赵靖川之流，这对于他们本身就是一个巩固自身人脉关系的好机会，又怎么可能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所以很快我就发现自己似乎成了一个多余的人，相对于其他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我这边就显得冷清了不少。 “长见识了吧，其实所谓的慈善晚宴早就变了味道，充斥的无非也就是名利而已，至于什么花钱办好事，反而成了最不重要的东西。” 陈铜雀端着一杯红酒来到我面前，用眼神示意不远处一个看似松散实则壁垒森严的小圈子道：“你看看，虽然看起来是谈笑风生不假，但实际上谁的官帽子大，谁口袋里的钱多，谁就可以多说几句话，当然了，如果能换来旁听者几句或是含蓄或是露骨的马屁，即便不会自我感觉高人一等，那也算是一件特别有面子的事，所以你也别以为那些所谓成功人士的功力都深厚到了姜家老太爷那番境地，呵呵，其实多半都是些粗鄙肤浅之辈，在平常人中吹嘘一下过过嘴瘾满足一点虚荣心也就罢了，在真正的上位者眼中，他们根本就少不了台面。” “我在来之前还以为自己人微言轻，所以不敢乱说话，没想到原来也并不是每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有好的修养。” 我有些感慨的问道：“大哥，这种场合你是不是早都习惯了？” “嗯，没什么意思，要不是你干妈亲自邀请再加上你也参加的话，我其实是不打算来的。” 陈铜雀抿了一口红酒，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常思，你也不用妄自菲薄，除了弟妹那样得天独厚的优势以外，像你我这种人想要上位就得靠命和运势，既然做不到老僧入定，那就必须八面玲珑，所以你也别小瞧了这些靠命好爬上来的粗人，到了关键时候能用得上谁还真说不定，但也没必要就因此而称兄道弟，泛泛之交就行。” “大哥说的对，其实我也不是自视清高，只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冒然插进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已。”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正当这时候，我突然发现会场内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门口的方向。 我顺着目光望过去，刚好一个略显成熟的女人走了进来，一身黑底点缀大白牡丹的旗袍，脚上踩着一双银色碎钻高跟鞋，一头乌黑的秀发从脑后盘起，珍珠项链加上同款珍珠耳环，搭配得极为出彩，而她的出场也的确引起了不少男士的窃窃私语。 陈铜雀沉默了半晌，最后看了我一眼道：“崔家这闺女的确是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即便是没有雨薇的存在，我和她之间也不大可能。” 我微微摇了摇头，也许是因为双方都是合作伙伴的缘故，总之几次见面下来，陈铜雀对崔静宸的印象很不错，所以突然从他嘴里冒出这样一句话出来，我瞬间就明白了其中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呵呵，这就叫既生瑜何生亮吧……咦？他怎么也来了？” 陈铜雀说到一半，脸色却突然变得有些惊讶起来，我这才注意到跟在崔静宸进来的还有一对青年男女，不过等看清了那女人模样的时候，我却顿时感觉胸口一痛。 如果不是崔静宸过于美艳吸引了在场几乎所有男士的眼球，估计她的出场也一定不会相形见绌到哪里去，一套淡蓝色晚礼服，一张明明出生在北方却好似江南女子的姣好面容，笑容温婉，虽然没有那位崔家大小姐摧枯拉朽的气势，但却透着一股子小家碧玉的惹人怜爱，此刻她正挽着一个英俊男人的手臂，一颦一笑都散发着一种幸福和满足。 “怎么？那男人你认识？” 我虽然是在问陈铜雀，但目光却一直看着那个锋芒毕露的男人，一丝不苟的头发，一副厚重但却成熟的黑框眼镜，再加上一身裁减合身的藏蓝色西服，他充满了与外表年龄不相符的锐气，不能否认的是，和身旁的女人互相一搭配，他们两个人的气质倒是相益得彰。 “他叫燕南归，是省城一家大型金融公司的操盘手，擅长资本运作，无论是基金也好还是股市也罢，反正只要是经过他手就肯定会赚大钱，在我们那也算是个牛人。” 陈铜雀略微解释了一下，似乎是察觉到我脸色不对，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燕南归身边的女人，轻声问道：“倒是你，难道跟他身边那个女人还有什么瓜葛？” “我认识她。”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语气如常道：“她叫季雪婷，是我高中时候的同班同学，也是我们当时的班花兼校花，不过你可别以为她只是个花瓶摆设，反正有她在，我高中三年一直都是全校第二的命，后来她考上了南京一所重点大学，我们毕业后也组织过几次同学聚会，但她都没有来参加，没想到今天倒是碰上了。” 陈铜雀笑容古怪，道：“听你这念念不忘的语气，难道是你的初恋情人？” “初恋情人倒是谈不上，顶多就是暗恋而已。” 我摇了摇头，在经历过最初的惊讶过后，其实这事并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所以我干脆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只不过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我还是用一种略微自嘲的口吻道：“不过话说回来，估计她现在就算见了我恐怕也认不出来了，毕竟在当年的时候，我可是无论如何也入不了她法眼的存在。” 第236章 碰面 在当年的时候季雪婷可是一个非常骄傲的女人，当然她的确也有这样的资本，年年全校成绩第一不说，还担任着校学生会主席这样非常突出个人能力的职务，甚至在老师和校领导那里，她也拥有着不低的话语权，所以在我们这些学生当中，季雪婷无疑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 说来也好笑，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姜雨薇才是我的初恋，但在那个对感情懵懂的年代，我对季雪婷也有过一段类似于暗恋的感觉存在，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种感情竟然起始于一段再平常不过的打扫卫生。 记得那还是高二下学期，有一次打扫卫生我和季雪婷被老师安排到同一个小组去擦玻璃，因为我们班在二楼的缘故，那时候也不懂什么叫危险，所以身为男生，我们都是站在外面的窗台上去擦玻璃的外面，而女生则是负责里面，结果就在窗台上来回移动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我竟然握在了季雪婷正把窗户框的手上。 在当年的时候，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关系，别说互相之间处对象，就是被传出了绯闻都是一件唯恐避之不及的事，所以我当时就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为此还险些从窗户上掉下去，然而正当我准备向季雪婷解释并道歉的时候，却发现她只是红着脸看了我一眼，然后却什么也没说，见到这种情形，我也只好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省得越描越黑引起误会。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我和女孩子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自从这以后，我就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开始留意季雪婷的一举一动，甚至有时候还会胡思乱想，为此我还挣扎了好久，因为当时毕竟感情对我们来说还是个“谈虎色变”的东西，我当然也不想被人看出什么端倪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风言风语，所以尽管我对季雪婷非常有好感，但在潜意识里，我还是和她刻意保持了距离，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一直到毕业，我也从来没有向她表白过。 不过话说回来，我对陈铜雀说我根本就入不了季雪婷的法眼，这并非是我信口胡说，因为就在毕业之后不久，我有一次偶遇到了季雪婷的舍友，没想到从她嘴里面，我听到了季雪婷对我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评价，也就是在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这位季大校花从一开始就压根没瞧得起过我。 一段不能被称作感情的感情无疾而终，这虽然算不上遗憾，但当多年以后乍然间看到自己当暗恋过的姑娘挽着另外一个男人的胳膊出现在面前时，除了唏嘘感慨之外，多多少少也有些自己当初眼瞎看错了人的不甘，然而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犯不上为此而动气，再说了，既然已经知道她这副温婉贤淑的样子多半就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也就没必要自讨没趣去凑什么近乎。 身为我最大的死对头，崔哲并没有让我等太久，等崔静宸被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间之后，这位崔家大少爷的出场只能用“骚包”来形容。 一身酒红色的西服，雪白衬衫的领口居然还打上一个黑色的领结，今天的崔哲打扮得倒像是一个中世纪欧洲的贵族绅士，再加上姿色并不输崔静宸多少的谢文媛，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和之前的燕南归相比也不遑多让。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更何况对于这位崔家大少爷来说我还有“夺妻”之恨，似乎也是注意到了我，所以在进门之后，他就径直朝我和陈铜雀走了过来。 “你看看，我早就说过我姐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你还不信，怎么样，这才刚和你分道扬镳，人家转头就从省城请来个大人物。” 崔哲呵呵一笑，言语中丝毫不掩饰讥讽的口吻道：“武常思，你说你白帮了她那么多忙，到头来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看来你上次吃的亏还没够，是不是感觉自己在医院里躺的太舒服了？” 我还没有开口说话，陈铜雀就弹了一下杯子似笑非笑道：“再说了，你那位姐姐是不是忘恩负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的是，自从人家燕南归来了以后，恐怕这日子最不好过的还是你吧？” “我倒是没想到，原来陈老板也认识他，看来对方的确是来头不小。” 谢文媛微微一笑道：“不过我们家阿哲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麻烦虽然是有着麻烦，但要想凭借一己之力扭转眼前的局势，一个燕南归还是嫩了点。” “难得毕业了这么久，谢大委员还是像以前那么自信，那我这个老同学可就等着人家灰溜溜逃回省城的消息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谢文媛，可以这么说，对于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在背地里对我耍阴谋手段的女人，我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当然我这也不算是讽刺她，好歹也是农校三年的同学，无论是她也好还是崔哲也罢，他们有几斤几两我比谁都清楚，虽然毕业之后也成长不少，但以崔静宸久经商场历练出来的眼光，既然他敢把燕南归请来，那就至少证明对方的确有过人之处。 以崔哲现在的城府，他当然不会和我继续那些无意义的口舌之争，拦住了脸色难看还想说什么的谢文媛，他丢下一个颇为玩味的眼神就转身离开。 身为这次慈善晚宴的最重量级人物，市委书记当然是在所有人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眼神中压轴出场，在主持人介绍完几位重要来宾之后，等这位一手把持着辽源市政坛最大权力的父母官发表完一番慷慨激昂的重要讲话之后，晚宴终于正式开始。 和最开始的时候一样，除了周桑榆和独孤楼璃临走前介绍给我的几个朋友之外，即便是崔静宸和蔡公民等人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和陈铜雀也乐得清静。 百无聊赖之下，红酒喝的就有点多，跟陈铜雀打了个招呼，我就来到了卫生间，结果刚一到门口，迎面便碰上了一个我原本就不愿意见到的人，不过心想着对方八成已经不认识我了，在略微迟疑了一下之后，我还是放弃了主动打招呼的打算。 哪成想就在我准备擦身而过的瞬间， 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对方却皱了皱眉头，然后轻声问道：“请问…你是不是姓武？” 第237章 口是心非 人生怎么可能只如初见。 尽管我和季雪婷之间也算是久别重逢，但我却压根就没有想和她发生点什么故事的想法，所以就算是在卫生间门口遇到她，我也是打算装作不认识一样擦肩而过就算了，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这位曾经高中时代的大校花居然把我给认了出来。 “你是……” 我抬起头来，先是假装出一副疑惑的神情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用一种试探的语气询问道：“你该不会是季雪婷吧？” “真的是武常思啊。” 季雪婷浅浅的笑道：“刚才离着老远的时候看着你就觉得眼熟，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敢认，怎么样，你现在还好吗？” “挺好的。” 我微微一笑道：“毕业以后在体制内谋了个一官半职，这不是赶上这么一个慈善晚会嘛，就过来凑凑热闹。” 季雪婷略显惊讶道：“没想到你现在都当官了啊，那……是在哪个部门啊？” “呃……地方倒不是太好，在坎杖子。” 我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道：“穷是穷了点，不过那地方风景倒是不错，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看看，山清水秀的，我保证你不会失望就试了。” “好啊，那到时候你这个老同学可是要负责全程接待哦！” 季雪婷点点头，虽然掩饰得极好，但她眼神中拿抹一闪而逝的不屑却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然而尽管如此，她还是用一种似乎很惋惜的语气道：“武常思，其实以你当时的成绩，想要考上一个好大学并不难，要不然的话，也许你现在就不会在那么偏远的一个地方混日子了，在那工作，条件挺艰苦的吧？” “还好吧，其实当初我也是想报个好大学的，不过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条件不太好，学费又那么贵，我就不忍心再给家里增加那么重的负担，正好报考农校的政策也挺不错的，我家里面又只有我这一个孩子，所以尽管有些遗憾，但我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我坦然一笑，道：“好了，就别说我那些让人不开心的事了，说说你吧，这么多年不见，都干嘛去了，我们还以为你都不会回来了呢。” “怎么会，只不过是因为勤工俭学的缘故，加上路途遥远，所以我一般都是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呆几天，其实我也想招呼你们一起聚聚来着，可惜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 季雪婷略显歉意的看了看我，然后笑了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在南京虽然苦点累点，但收获还是挺多的，毕竟是个在全国都能数得上的大城市，科技和文化都很发达，在那呆的这几年，我倒是开阔了不少眼界和见识，假如不是有这段经历的话，恐怕就算是回到省城……哦，忘了跟你说了，我目前在奉阳一家制药公司负责市场营销这一块，这次回来一方面是有一些别的事，但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新产品能不能打开咱们辽源市的市场，正好武常思你在体制内，不知道你跟咱们市卫生局的局长认识不认识？” “我要是真有那层关系的话，早就想办法把自己从坎杖子调回离家一点的地方了……” 我装出一副尴尬的样子道：“都是多年的老同学，我也不怕你笑话，其实参加这个慈善晚会的机会还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目的就是看看能不能和哪位大人物搭上关系，所以你的事，我是真的只能爱莫能助了。” “没关系的，我再想办法就是了。” 季雪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摆了摆手，顿了顿，她柔声道：“我男朋友这次也一起来了，好像还和崔家的那位大小姐关系很不错，要不我一会去问问他，看看能不能帮你说句话？”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顿时喜出望外道：“到底还是老同学够意思，有你这句话，不管这事最后能不能成，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你看看，你自己都说了咱们是老同学，什么红包不红包的，跟我还用客气？” 季雪婷假装出一副不高兴的神色，但眼神中那抹稍纵即逝的冰冷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假如不是曾经偶遇到这位季大校花的舍友得知她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再加上这三年在官场上磨练出来的察言观色，也许我会真的以为她会帮我从而感激涕零也说不定。 说白了，之所以肯和我相认并说了这么多话，也许其中的确是有一点同窗之谊的成分在，但最主要的，季雪婷还是在向我炫耀自己的高人一等，只不过和当初相比较起来，虽然还是在骨子里一样瞧不起我，可她的掩饰却变得更加圆润和炉火纯青。 又从我这里打听了一下几个高中同学的近况，季雪婷便无懈可击的离开，我望着她的背影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自嘲的摇了摇头，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我的确为自己当初对这样一个女人产生好感而不值。 从卫生间里出来以后，晚宴也进行到了一个新的环节，那就是慈善拍卖，不过对此不光是我没什么兴趣，但凡是在体制内的人大多都是持一种观望态度，这其实并不难理解，出价低了还好说，一旦要是出价过高的话，凭借我们那点死工资还不是惹人生疑，尤其是那些本身就心里有鬼的，估计在这种时候夹着尾巴做人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真上去凑热闹。 “下面这件拍卖品，是由崔静宸小姐提供的鸡血石印章一对，起拍价是五千。” 主持人话音刚落，会场内立刻就是一片哗然，毕竟像崔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来说，脸面和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尤其是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的场合，既然崔家肯拿得出手，那就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货色，起拍价五千，也许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是足足一年的工资收入，但对于几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这绝对是一个低得令人发指的价格。 “我出五千零一块。” 然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突兀的声音却突然从人群中传了出来，第一次出价只加了一块钱，尽管我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有些荒唐，等看清了出价的人是谁以后，我却觉得一点都不可笑。 因为这个人不仅是我的死对头，更是崔静宸的亲弟弟。 他的名字，叫崔哲。 第238章 为了奶粉钱 崔家姐弟之间并不和睦，这在偌大一个辽源市的上层圈子里已经是一个不公开的秘密，但无论是崔静宸也好还是崔哲也罢，起码在外人面前还是一副和气的样子，然而在今天这样一个场合公然拆台，这便无异于是当众撕破脸了，伴随着崔哲加价一块钱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低低的窃窃私语，而崔静宸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亲弟弟会来上这么一手，我注意到她脸色微微一变，但好歹也是在商场中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只是一瞬间之后，这位崔家大小姐的脸色便恢复如常。 “有意思，有意思。” 陈铜雀微微眯起双眼，玩味道：“本来还以为这个慈善晚宴会无聊透顶，没想到却正好赶上一出姐弟相残的大戏，总算是不虚此行。” “崔哲这一手的确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崔静宸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更何况她现在可不是孤身一人。” 我目光紧紧盯着被季雪婷一双看似纤弱胳膊挽着的燕南归，笃定道：“不管他们两个是相互利用也好，还是单纯的盟友关系也罢，反正我觉得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一块钱虽少，却也算是抛砖引玉，只是没想到像崔家大少这样的青年才俊竟然如此吝啬。” 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的话音刚落，燕南归便站了出来，他先是不着痕迹的挖苦了崔哲一句，然后朗声道：“我出六千块。” 崔哲冷笑一声，似乎是完全不在乎燕南归的讽刺，语气平淡道：“六千零一。” 又是只加了一块钱，如果说之前还可能像燕南归所说的那样，崔哲真的只是为了捧家姐的场而抛砖引玉的话，这么这回可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崔家大少是铁了心要来砸场子的了。 “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这个崔哲可倒好，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给人家留啊。” 陈铜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你这个死对头，还真是一条疯狗。” “对他而言，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要么是可以被自己利用的人，要么就是敌人，既然燕南归摆明了要为崔静宸出头，你觉得那位崔家大少爷还会给他好脸色看？” 我摇了摇头，平心而论，燕南归已经是做得算是滴水不漏了，虽然暗暗嘲讽了崔哲一句，但这也是为了向在场所有人传递一个他和崔静宸是同一阵营的信号，而且他也算给了崔哲一个所谓抛砖引玉的台阶下，然而可惜的是，燕南归终究还是错误估计了这位崔家大少爷不依不饶的程度。 仅仅是沉默了片刻，燕南归皱了皱眉，然后把价格加到了七千块，而崔哲又是只加了一块钱，就这样你来我往，转眼间起拍价就翻了一倍，而其他人也没有搀和进来的意思，明摆着就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我甚至可以肯定，不管今晚这对姐弟之间明争暗斗的结果如何，总之事后肯定会拿来成为茶余饭后所津津乐道的谈资就是了。 最终的结果，当从崔哲嘴里喊出一万五千零一块的时候，燕南归一脸平静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放弃，主持人用询问的眼神看了四周一眼，在确定没有人继续出价以后，他轻轻敲了一下小锤子道：“一万五千零一块，第一次……” “啧啧，有钱的人派头就是不一样，那可是一万五千块啊，我就算累死累活还要不吃不喝的话，起码也要攒三年，人家一张嘴就跟玩似的。” 我叹息了一声，要知道我从湘云买的那栋房子也就两万多点，为此还欠着杜宝安一屁股债，虽然姜家也同样财大气粗，可那终归不是自己的钱，所以我现在还是靠着自己那点死工资过日子，好在姜雨薇宽容大度不需要我上交，否则我连日常的交际应酬都得紧巴巴的。 “我看你啊，就是穷怕了。” 陈铜雀呵呵一笑，然后摇了摇头道：“其实一万五也不算亏，现在鸡血石的价格一直在上涨，而且虽然名不见经传，但这对印章也是清代的玩意，假如放到我店里拿去卖的话，多了不敢说，两万五千块钱左右还是能卖出去的。” “真的？” 我有些讶异的看了陈铜雀一眼，当然我并不是对他这番话表示怀疑，而是惊讶于那么一对看上去脏兮兮的小东西居然值这么多钱，但不管怎么说，我这位结拜大哥到底也是在燕西古玩城开了几家店的大老板，更何况还有福伯这样的考古界泰斗级人物坐镇，以陈铜雀对目前市场行情的了解，他既然敢这么说就肯定不是信口雌黄，正巧主持人刚刚喊完第二次准备第三次落锤，我连忙举起手来道：“等等！” “这位先生，您是打算要出价吗？” 主持人刚要落下的手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不过脸上却是一种掩饰不住的激动神色，毕竟他的本职工作还是一位专业拍卖师，要知道干他们这一行可都是有提成的，虽然说这是一场慈善拍卖，但那也只是省去了拍卖行的佣金和手续费，该落到他个人口袋里的却一分都不会少，所以对他而言最终的拍卖价格肯定是越高越好。 迎着一众人各色的目光，我微微一笑，然后不紧不慢道：“我出两万。” 整个会场内寂静了片刻，然后一片哗然。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如果说之前燕南归一千一千的加已经足够赚人眼球的话，那我一下子把价格又提高了五千则更加疯狂。 “咳咳……” 陈铜雀似乎也没料到我会突然加价，而且一加居然还那么多，他一口红酒直接就呛在了嗓子里，等好不容易把气顺过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无奈道：“你小子……想钱想疯了？” “欠了一屁股外债，现在又多了两个儿子，我当然要赚点奶粉钱。” 我呵呵一笑，然后便不着痕迹的把目光投到了季雪婷那边。 与崔静宸和燕南归的惊讶不同。 与崔哲和谢文媛的阴沉也不同。 这位曾经高中时的校花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眼神中不再是之前的高高在上，而是一种我从未看见过的迷茫和难以置信。 第239章 败家的崔哲 在当下这个社会，一万块钱对于一户普通人家来说虽然算不上什么伤筋动骨，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小数目，不过对于财大气粗的陈铜雀来说，这实在是不值一提，所以由始至终这位省城大老板都在冷眼旁观，根本就犯不上为了这万八千块钱的差价卷入到崔氏姐弟之间的争斗里。 可惜我不是陈铜雀，虽然有幸得到姜雨薇的垂青走狗屎运当了姜家的女婿，但出于一种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的自尊心作祟，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从姜家图谋什么，所以一听陈铜雀说那对看似不起眼的印章居然值两万五千块，我干脆就一口价喊上了两万，能拍下来最好，要是不能也无所谓，反正不管怎么说我都是稳赚不赔，拿来恶心一下崔哲也不错。 也许是因为我和崔静宸早就分道扬镳的缘故，崔哲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我会把价格一下子又提高了五千块，他皱着眉低头沉默了好半天，最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伴随着主持人三次询价后的尘埃落定，这一场崔家姐弟之间的争斗大戏也算是暂时落下帷幕，但我估计不仅没人猜到开头，更不会有人猜到结尾，冲着人群中的季雪婷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我拍了拍手，转头对陈铜雀说道：“搞定收工，大哥，接下来我两个儿子的奶粉钱可就全指望你了。” “行，正好我明天打算顺路回一趟奉阳，等宴会结束之后你就直接把印章交给我吧。” 陈铜雀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狐疑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哪来的两万块钱？” “嘿嘿，这不是之前结婚嘛，雨薇把收的礼金都放在我这了。” 我干笑两声，搔了搔头道：“本来是让我把杜二哥帮我买房子那两万块钱先还了，反正机会难得，我就自作主张先拿来用了，况且他也不差我这点钱，我晚一阵再还给他就是了。” 陈铜雀愣了一下，然后笑骂道：“你小子，可真够无耻的。” “没办法，既然进了官场那就得安分守己，否则我爷爷第一个不会饶过我，你别看他就我这一个孙子，真要是干出点什么贪污腐败的事坏了我们老武家的名声，他可丢不起那张老脸，非跟我断绝关系不可。” 我轻描淡写的笑了笑，然后学着陈铜雀端起一杯红酒轻轻抿了一口，这才道：“大哥，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也不是什么无欲无求的圣人，生活这东西虽然往简单了说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但归根结底还是逃不过一个钱字，你这个干弟弟既然没那个本事和别人同流合污，就只好像今天这样把主意打到你们几个最亲近的兄弟身上了，不过有一点我敢拍着胸脯跟你说，这样做我问心无愧，而且这钱我花着也舒坦。” “你啊你啊，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挺高兴，说明你真没拿我当外人。” 陈铜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常思，宝安那钱你还是直接给他吧，今天买印章的钱就当是我这个当大哥的先替你出了，等我拿回去卖掉以后，干脆把盈利的部分给两个小家伙包两个大红包，就当是给我那两个大侄子的奶粉钱。” “你看看，还是我大哥够意思。” 我呵呵一笑，陈铜雀毕竟不是外人，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没有任何矫情的理由。 有了崔静宸那两枚印章做铺垫，接下来的几件拍卖品就显得有些平淡无奇，虽然竞价的声音络绎不绝，但成交价却都不是很高，当然身为辽源最大的名门望族，姜家当然也不可能缺席这样的场合，只不过就像崔家派了崔静宸和崔哲这对姐弟一样，因为姜雨薇还要在家照顾两个孩子，所以就由我全权代表了。 相对于崔家的高调，姜家拿出来慈善拍卖的东西就逊色了不少，只是一个清早期的鼻烟瓶，这种小众的收藏品在今天的拍卖品中只能算是中等水平，所以就算是崔哲有心报复也没有喊价的价值，也许在旁人看来姜家是有些抠门了点，但只有身在局中，我才能够切身体会到姜家老太爷的低调和内敛。 因为到了他这种层次，即便在辽源市所有人都知道姜家是政商两条腿走路，但在今天这种场合，哪怕只是祖传下来的东西，只要能够和姜家老太爷沾上边，那就难免会被一些用心险恶的人视作把柄，况且他又提前得知了自己可能会提前退休到省人大去养老的消息，那就更需要小心翼翼，所以崔家既然想出风头，干脆就由着他去好了。 “现在呢，我有一个好消息要跟大家宣布，虽然我们只剩下了最后一件拍卖品，但我敢向你们保证，这件藏品绝对是我从业十几年来都难得一见的珍品！” 似乎也是注意到了今晚慈善拍卖的气氛不高，站在台上的主持人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八度，然后停顿了片刻，似乎是感觉已经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他这才微微一笑道：“之前呢，崔静宸小姐的藏品已经为我们开了一个好彩头，而这最后一件藏品则是由崔哲先生提供，一对姐弟为了贫困山区孩子的教育事业慷慨解囊，这不能不说是一段佳话……好了，我就不再卖关子了，大家请看——” 众人顺着主持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四五个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抬着一对被厚厚玻璃保护起来的花瓶上了台，只是看了一眼，我就明白周桑榆之前所说崔哲不惜大出血也要出风头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掐丝珐琅？” 不仅台下的人群发出了一阵掩饰不住的惊呼，就连在这一行当见多识广的陈铜雀都有些呼吸急促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这位死对头哪里是为了出风头，我看简直就是败家，又不是到了家族生死存亡性命攸关的时候，崔家老太爷就舍得让他这么胡闹？” “不知道……” 我也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试探着问道：“大哥，你要不要也参与一下竞拍？” “呵呵，来都来了，我又怎么能空手而归？” 陈铜雀冷笑一声，道：“不管谁跟我抢，反正这对花瓶我是势在必得！” 第240章 财大气粗 严格来说，“掐丝珐琅”一般特指铜胎掐丝珐琅，属于珐琅器品种之一，这种工艺虽然最早诞生希腊，但因为元朝时统一欧亚大陆的缘故而被传到了我国，由于在明代景泰年间获得了史无前例的发展，而且用料多为蓝色，所以又称景泰蓝。 到了清乾隆时期，掐丝珐琅的工艺达到了巅峰，且多为皇家用品，而崔哲拿来拍卖的这对花瓶正是清代的宫廷用品，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其实也难怪陈铜雀说崔哲败家，要知道这种东西可不是在市场上能卖多少钱的问题，而是根本就少见得可怜，如果说缺钱拿来卖也就算了，偏偏却是一场慈善拍卖，也就是说无论拍出怎样的天价，最后连一分钱都不会落到这位崔家大少的口袋里，我不知道崔哲到底是怎么想的，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当主持人宣布竞拍开始之后，会场内的气氛顿时就变得狂热起来。 能够出席这种规格的慈善晚宴，那基本上都是在辽源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是有些人不识货，可是在旁人的提醒下也不难明白这对掐丝珐琅花瓶的价值，加上主持人恰到好处的语言煽动，我已经注意到有好几个人连喊价都开始脸红脖子粗，生怕一副被别人抢走了的架势。 仅仅是两三分钟的时间，价格就已经被喊上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四十万，而且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过相比于出价声的此起彼伏，陈铜雀倒是一脸平静，我知道他是在等最后关头才准备出手，所以也就没有在意，其实在他告诉我这对花瓶他已经势在必得的时候，这场拍卖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因为就财力来说，即便是身为辽源首富的独孤家也无法和这位垄断了奉阳半个钢材市场的省城大老板相比。 百无聊赖之下，我就端着酒杯四下望了望，无巧不巧正好看到了站在台下的崔静宸，而此刻她正铁青着一张脸，其实在经历过最初的不解和疑惑之后，我似乎也有一点明白为何崔哲会舍得把这样一对宝贝拿来拍卖，因为这本身很可能就是崔家老太爷的意思也说不定。 要知道按照正常思维来说，即便是整个崔家都对崔哲心怀愧疚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也绝不可能为了满足他的任性就如此奢侈，而且平心而论我也不认为崔哲有这样的能量，想通了这一层，我觉得崔家老太爷既然肯下这样的血本，其目的很可能就只有一点，那就是为了造势。 先在风头上压过姜家，这样才能顺理成章的取而代之，当然这只是我比较粗浅的想法，只有等回去跟姜家老太爷汇报完了之后才能听他分析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崔家老太爷既然把这样大出风头的事情交给崔哲来办，这就足以说明了很多问题，起码在目前家族继承人的争夺当中，这位崔家大少爷已经稳稳的处于了上风。 想通了这一点，我不禁对崔静宸产生了几分同情和怜悯，身为一个姐姐，她为了自己的野心不仅与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反目成仇不说，还很有可能因此而失去在家族中的地位，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可悲，不过这毕竟是崔静宸自己的事，我一个外人也不能说什么，充其量就是因为以前还算是朋友的缘故才感慨一下而已。 今天能够参加这场慈善晚宴的人虽然都是非富即贵，但这对难得一见的清乾隆时期宫廷掐丝珐琅花瓶毕竟不是谁都有实力染指的。 当价格喊上六十万的时候，还能出价的已经是寥寥无几，而且脸上基本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肉疼表情，显然这个价格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准备大出血了，要知道在当下这个房价还在四百左右徘徊的社会，六十万已经是绝大多数人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即便是对于有些实力的大老板来说，对外宣称身家百万是不假，但那可是包括所有的资产都计算在内的，真要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现金来也绝非易事。 “七十万。” 似乎是感觉时机已经差不多，陈铜雀缓缓的开了口，声音虽然不大，却偏偏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而且相对于他喊之前那人的出价，竟然足足提高了五万之多，所以在他话音刚落之后，会场内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们这个方向。 惊讶，愤怒，嫉妒，眼红，在这一刻，我望着形形色色的表情和眼神，就仿佛看到了世间百态，应有尽有。 “七十一万。”有人不甘心的喊道。 陈铜雀淡淡一笑，再次开口道：“七十五万。” 那人的表情明显是呼吸一滞，张了张嘴，然而最后还是无奈的摇摇头表示放弃。 最终的结果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经过了三次询价之后，在因为过于激动而满脸通红的主持人近乎用尽全身力气把小锤子狠狠的砸在桌子上的同时，这场注定会轰动整个辽源上层社会的慈善拍卖也宣告结束。 “大哥，恭喜你了。” 我举起杯子和陈铜雀碰了碰，虽然比之前和他一起下乡时候收的那尊辽代铜鎏金佛像贵了足足一倍还要多，但对于这位省城大老板来说，既然他能够面不改色的拍下来，那就说明肯定是物有所值。 一场慈善晚宴当然不会因为拍卖会的结束就落下帷幕，就像周桑榆之前所说的那样，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之所以肯出席这样一个场合，真正为了慈善的只占极小一部分，绝大部分还是别有用心，实际上很多生意的促成和人脉关系的扩展都是起始于这种看似毫无营养的谈笑风生，所以接下来就成了大家互相“沟通感情”的时候。 “陈老板果然是财大气粗，七十五万扔出去竟然连眼睛都不眨，倒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魄力。” 正当我和陈铜雀说说笑笑的时候，崔静宸径直端着红酒杯子走了过来，虽然还是和往常一样巧笑嫣兮，但无论语气也好还是神色也罢，只要是熟识的人估计都能看出来其中的勉强，不过对我来说，此刻的崔静宸并不是我关注的重点。 因为就在这位崔家大小姐身后，季雪婷竟然挽着燕南归也跟了过来。 第241章 强人所难 毫无疑问的是，在这样一场跌宕起伏的拍卖落下帷幕之后，如果不考虑那对清乾隆掐丝珐琅花瓶损失的话，崔哲无疑成了最大的赢家，不仅出尽了风头不说，估计等到这场慈善晚宴结束以后，那些原本对崔静宸支持或者是观望态度的人也该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立场也说不定，不过对于这位崔家大小姐会主动凑过来打招呼，我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当初主动提出要和我分道扬镳的可是她，更何况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如今已经把自己的世故掩饰得滴水不漏的季雪婷，所以我估计崔静宸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八成是有什么事也说不定。 “崔小姐说笑了，陈某人的钱也不是大风随随便便刮来的，用扔这个字眼恐怕有些不妥。” 陈铜雀微微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连这样一对宝贝都舍得拿出来，真正财大气粗的还是你们崔家吧？” “陈老板你就别取笑我了。” 崔静宸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酸涩道：“经过今天这件事我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在我爷爷心目中，我这个能传宗接代的弟弟还是远比我重要的多，恐怕过了今晚之后，在家族中如日中天的是他，而江河日下的就是我了，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已经没有继续无谓挣扎的必要，我还不如回去老老实实的找个男人嫁了算了。” “崔小姐不用气馁，在结果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一切困难都只是暂时的，依我看现在说这些丧气话还为时过早了点。” 似乎是不忍心看到崔静宸如此悲观，燕南归忍不住安慰了她两句，等崔静宸情绪有些缓和之后，他一边看着我和陈铜雀，一边向崔静宸询问道：“这两位是——” “怎么，你们不认识？” 这回轮到崔静宸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过她还是把我们互相介绍了一下，但在听清楚陈铜雀的身份以及我是他干弟弟的时候，燕南归倒是没什么，季雪婷倒是有些微微气恼起来。 “武常思，既然你干哥哥是大名鼎鼎的陈老板，刚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季雪婷不着痕迹的恭维了一下陈铜雀，用一种嗔怪的语气对我道：“亏着我还把你当老同学，难道这么多年没见，我们之间的关系竟然已经生疏到这种地步了？” “我说季大校花，这你可就是冤枉我了，我是那种到处显摆的人吗，再说我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可炫耀的。” 我颇为无奈的摊了摊手，不过对于燕南归和季雪婷不认识陈铜雀这件事，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平心而论，陈铜雀虽然在省城商界颇有名气，但他的行事作风却非常低调内敛，就拿到湘云投资汉白玉那个项目来说，来到辽源这么久，他平常的活动轨迹却基本都只限于是县城内，在市里露面的次数更是极少，所以除了少数几位市里的大领导和崔家这样的大家族之外，即便是在这样一个非富即贵的场合，绝大多数人也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而已，认识他的人却不多，而说句不好听的话，燕南归虽然是省城金融界有名的操盘手，但以他的境界还到不了能够和陈铜雀这种级别人物接触的层次。 “雪婷，你们是老同学？”燕南归看了我一眼，对着季雪婷漏出了几分好奇的神色。 “嗯，他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当时唯一一个能在成绩上给我造成压力的，如果不是家庭条件不太好，估计考上一个省重点的大学不是问题。” 季雪婷心平气和的解释道：“刚才去卫生间的时候匆匆在门口见了一面，回来之后正巧你和崔姐在谈事情，所以我就忘了跟你说。” “原来如此。” 燕南归点点头，然后冲我伸出手道：“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燕南归，是雪婷的男朋友，目前在省城一家金融公司工作，如果你有闲钱又对我放心的话，那就不妨交给我来打理，多了不敢说，总之肯定不会让你亏本就是了。” “行，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联系你。” 我不动声色的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说实话我对燕南归的印象并不太好，当然这跟他是不是季雪婷的男朋友没什么关系，毕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我也有了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其实我看得出来燕南归是一个很自负很倨傲的人，尤其是在听说我的家庭条件不是太好之后，那抹一闪而逝的不屑和轻蔑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我估计之所以他会放下身段和我结交，做给陈铜雀和崔静宸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我看他打的如意算盘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名思义，资本运作最需要的就是资本，说白了就是钱，无论是崔静宸也好还是陈铜雀也罢，这都是他潜在的客户，至于我，我估计就算是之前我开价两万买下了那对鸡血石印章，他恐怕也能误会我是替陈铜雀喊价也说不定，毕竟崔静宸在介绍的时候并没说我是姜家女婿的身份，不过他这么想也正常，就算是身为当事人的我自己来说，对于这两三年的人生经历我到现在还如同是在感觉做梦一样。 “既然是搞资本运作的，那我问你个问题。” 陈铜雀突然开口问道：“你对股票这个东西怎么看？” “在我看来，股票就好比是不同种类的货币，有升值和贬值之分，而就目前经济市场的大环境来说，我认为目前倒是投资股市最好的时候。” 燕南归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带着一种自信的语气侃侃而谈道：“股票市场毕竟是实体经济的客观反映，国家和管理层要让经济国际化接轨已经是大势所趋，所以我大胆猜测股票这东西未来几年应该都会是牛市，只要眼光好的话，其实不愁没有钱赚。” “我看不仅选股票的眼光要好，谁来操盘也很重要吧？” 陈铜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对着崔静宸道：“崔小姐，你这不会是来劝我跟你一起玩股票的吧？” “当然不是。” 崔静宸看了我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某人在这里，我原本是不想过来的，可是没办法，实不相瞒，我来是想跟陈老板你谈一笔买卖。” “哦？什么买卖？”陈铜雀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手里面不还是有四海矿业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吗，我想用其中的一部分跟你交换一样东西。” 崔静宸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道：“虽然有些强人所难，但我还是希望你把那对掐丝珐琅的花瓶卖给我。” 第242章 拒绝 当崔静宸提出要用她在四海矿业的股份换回那对掐丝珐琅花瓶的时候，除了不明所以的燕南归和季雪婷之外，我和陈铜雀顿时都是惊讶不已。 要知道四海矿业现在虽然还没有正式投产，然而因为物以稀为贵的缘故，目前黄少风光是接订单就已经接到手软，所以能够预见的是，虽然崔静宸只是占了其中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但就其今后的升值空间来说，即便目前只是拿出其中的一部分来交换，那对这位崔家大小姐而言也是亏大发了。 “给我一个理由。” 在和我对视一眼之后，陈铜雀不咸不淡道：“既然这对花瓶是你们家的东西，想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它的价值，老实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又没有强买强卖，毕竟把它拿出来拍卖的可是你们崔家，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为什么要把它再卖回给你？” “正因为我清楚它的价值，所以才不甘心就这样把它给卖了。” 崔静宸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陈老板，我知道这是有些过分了点，但我愿意多拿出一些股份当作补偿，你就看在我们是生意伙伴的份上，能不能……” “这不是股份多少的问题，也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说句托大的话，这两样东西我都不缺，更何况是已经到手的东西，我压根就没想过要再拿出来送什么顺水人情。” 陈铜雀非常干脆的摆了摆手，打断崔静宸道：“那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对花瓶，为什么刚才不参与竞价？” “崔家的笑话让别人看一次就够了，他崔哲不嫌丢脸，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崔静宸自嘲道：“当然我也不是没想过让别人替我出价，可惜这东西一抬上来我就知道没有五十万根本就拿不下来，也不怕你笑话，我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现金。” “那就没办法了。” 陈铜雀耸耸肩，道：“崔小姐，实在抱歉，我对此爱莫能助。” “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崔静宸依旧不死心的问道。 陈铜雀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但最后还是缓缓开口道：“没有。” “算了……那就当我没来过吧。” 崔静宸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开，她这一走，燕南归和季雪婷显然也就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只不过那位季大校花临走时看着我的表情却有些欲言又止，我虽然隐约能够猜出一点她是什么心思，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女人……看来是挺不甘心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八成是把一些歪心思打到你身上来了，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句，别因为你那点所谓的自尊心就去招惹她，你这个老同学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陈铜雀看着季雪婷的背影皱了皱眉，然后看着我道：“我和燕南归虽然没有什么交集，但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有钱没处花的人多的是，所以难免也会有几个人和他打交道，据说这个燕南归可是出了名的恃才傲物，一般人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即便是这样一个在我面前都不卑不亢的男人，到最后不也是被你这个老同学给吃得死死的，明明是有心计有手腕却偏偏装出一副单纯不通世故的样子，这样的女人你最好离她远点，省的到时候惹一身骚。” “呵呵，没想到这都被大哥你给看出来了？”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在她没过来之前，刚才去卫生间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门口碰过面了，具体细节就不跟你说了，总之她还是以前那副德行，只不过是变得更加会掩饰了而已，假如不是我这两年在蔡书记那只老狐狸身边耳熏目染有所长进的话，恐怕还是会被她的外表所欺骗也说不定。” “说到底还是一个鼠目寸光的女人，既然你没有什么想让她后悔的心思，那就不提也罢。” 陈铜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不过话说回来，刚才崔静宸可是眼巴巴的等着你帮她说句话呢，你就真的忍心一声不吭？” “感情这个东西本来就容易藕断丝连，既然她当初把话说得那么绝，我又何必重新给她一个念想？” 我缓缓摇了摇头，先不说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有妇之夫，就是站在陈铜雀的角度，我也实在找不出什么要帮崔静宸说话的理由，毕竟他们两个只是纯粹的生意关系，一个是我的结拜大哥，另一个则是早就跟我分道扬镳合作伙伴，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况且这位崔家大小姐所提出的条件的确是有些过分了点，反正换成是我的话，我可没那个厚脸皮让人家把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再给吐出来。 晚上九点，等好不容易挨到慈善晚宴结束之后，我却发现姜雨薇还没有睡，而是独自靠在床上看书，一问过才知道，原来两个孩子是被岳母肖正梅抱到她房间去了，其实自打这两个小家伙出生之后，整个姜家最高兴并不是姜家老太爷和我那位岳父大人，而是这位论起权势连辽源市党政一把手都望尘莫及的女强人。 也许是因为同时当上了姥姥和奶奶的缘故，这位岳母大人对两个孩子可是喜欢的不得了，不过托这两个小家伙的福，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这倒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因为沾了不少烟酒气的缘故，所以我还是先去洗了一个澡，等出来爬上床把姜雨薇抱在怀里之后，这位姜家大小姐便问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到底是什么感觉，我当下也没有隐瞒，而是把整个过程包括见解在内都详细的说了一遍，甚至连崔静宸和季雪婷的事也没有半点遗漏。 当然对我而言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那位崔家大小姐的事我早就跟姜雨薇坦白过，至于季雪婷，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她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当初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本以为姜雨薇对此应该不会很在意才对，结果没成想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展颜一笑道：“常思，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见见这个叫季雪婷的女人。” 第243章 无法避免的斗争 姜雨薇不是一个爱争风吃醋的女人，更何况与崔静宸相比，无论是脸蛋身材也好还是家世背景也罢，季雪婷都足足差了一大截，所以姜雨薇既然连那位崔家大小姐都不在乎，我实在想不出她要和季雪婷见面的理由。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媳妇，既然姜雨薇都这么说了，尽管我和季雪婷那段陈年往事只是年少时候的懵懂无知，但我也没有傻到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所以干脆就点点头答应找个机会让她们两人见上一面，至于到时候季雪婷或者是燕南归会不会在这位姜家大小姐手上吃瘪，那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说完了那些慈善晚宴上发生的趣事，姜雨薇安静的依偎在我怀里，微笑道：“知道静宸姐为什么宁可连四海矿业的股份都不要，也要把那对花瓶换回去的原因吗？” “大体上能够猜到一点。” 我略微思索了片刻道：“辽源市虽然最近几年发展比较迅速，然而相较于奉阳和海宁这样的城市来说还有不小的差距，无论是眼界也好还是对新事物的认识也罢，这些所谓的上层人士都和我大哥没法比，也许在旁人看来用七十万的天价去买一对只能摆着看不能用的花瓶非常不可思议，但就目前市场上的行情来说，我大哥用这个价格买下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崔静宸大概也是看到了这对花瓶的升值空间，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姜雨薇眨了眨眼睛，问道：“只有这些吗？” “其实我觉得吧，崔静宸大概还有那么一点不甘心的意思在里面。” 我微微叹息道：“既然是崔家自己的东西，那么无论是崔哲也好还是崔静宸也罢，应该是比谁都了解它的价值，老实说我觉得崔家老太爷突然在这种大庭广众的场合如此高调，估计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狼子野心，只不过这种大出风头的事却是由崔哲来做，这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我猜崔静宸之所以愿意付出那么多代价，估计是想在将来把这对花瓶拿回到崔家老太爷面前证明些什么也说不定。” “你说的没错，但凡是在我们这些大家族，传承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无论是血脉也好还是物件也罢，这些东西在老一辈的心目中都占着很重要的地位。” 姜雨薇在我怀里蹭了蹭，似乎是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她继续道：“实际上这对花瓶就是崔家老太爷准备拿出来当传家宝的，虽然俗话上是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假，但就这样近乎于白送了出去，说不心疼那肯定是假的，静宸姐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打算留一手感情牌，只不过倒是有些可惜了，如果说换一个人的话大概会给她几分面子，可偏偏陪你去参加宴会的却是你大哥陈铜雀，不过话说回来，以她目前所面临的困境，恐怕还真拿不出来什么值得陈铜雀心动的筹码。” “崔静宸怎么了？” 我微微皱眉道，即便这位崔家大小姐已经和我分道扬镳，但她到底是和崔哲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有崔静宸在，崔哲就不可避免的会被她牵扯很大一部分精力，这对我而言可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毕竟有姜家和崔家这两座庞然大物在，我们两个之间的斗争就注定是一场持久战，而与崔哲在崔家的名正言顺不同，我在姜家来说终究还是一个外人，在处于这种劣势之下，时间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尤为重要。 “不得不说崔哲的确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这不是市中心有所孤儿院需要搬迁，由于是半公半私的合作性质，市政府并不是十分愿意出这笔钱，而对方又没有资金，所以这件事一直就这么搁置下来，不过在崔哲的运作之下，这件事有了转机。” 姜雨薇解释道：“具体来说就是找一家公司在郊区另开一块地皮，无论是新教学楼还是基础设施的建设都由对方来负责，当然做为回报，政府只要把原来孤儿院那块地皮无偿提供给这家公司就可以了，市政府不需要再额外多拿一分钱，其实前不久这个方案已经在市政府常务会上通过了，崔哲之所以能够在崔家内部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相比之下，静宸姐的日子就有些不太好过了。”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恐怕这家公司本身就是崔家的吧？” 我皱着眉头问道：“无利不起早，我才不相信崔哲会有这么好心。” “严格意义上你说的并没有错，虽然不完全是崔家的，但崔家的某位家族成员可是控股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一。” 姜雨薇叹息了一声，道：“常思，我知道前几次和你的交锋都是崔哲吃亏，但你绝不能就因此而小看了他，因为在不断成长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 “雨薇，这点你放心，虽然我目前还处于是被动防守的阶段，但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有和他平起平坐的本钱。” 我呵呵一笑，然后有些疑惑的问道：“不过话说回来，崔静宸和崔哲的这些事，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就在你去参加这场慈善宴会之前，静宸姐就已经和我联系过了。” 姜雨薇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其实这些事都是她告诉我的，当然了，她也是来找我帮忙的。” “让你和她一起对付崔哲？” 我冷笑一声，道：“先前是我，后来又是我大哥陈铜雀，现在有了燕南归和季雪婷还不够，竟然还厚脸皮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了，这个崔静宸，难道为了一个家族继承人的位置，她就可以这样不择手段？” “其实也不完全是像你说的那样，毕竟她和崔哲本身就没有什么感情。” 姜雨薇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轻声道：“常思，如果告诉你我已经答应了静宸姐帮她一起对付崔哲，你不会生气吧？” “为……为什么？”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姜雨薇问道。 “因为就现在的局势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你和崔哲之间的问题了，而是上升到了我们两个家族之间无法避免会发生一场争斗的高度。” 姜雨薇叹息了一声，道：“既然身为姜家的家族成员，我就做不到袖手旁观，所以我和静宸姐之间的合作也算是各取所需罢了。” 第244章 另有目的 人都是会成长的。 我父亲曾经对我说过一个也许不是很恰当但却很形象的比喻，那就是但凡在大马路上走还不需要别人照顾牵着的，那就肯定不是傻子。 必须要承认的是，崔哲在这两年的确是成长了很多，甚至已经到了让我刮目相看的地步。 就拿姜雨薇所说的那件换地的事来说，虽然孤儿院本身就是由民政部门所分管的，但就算是他沾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天时地利，可要是没有一番心机和手腕，即便是换成我的话，恐怕也想不出这么一个一箭三雕的办法来。 要知道这项措施一旦实施的话，不仅孤儿院的问题得到了圆满解决，就连市政府也会因此而节约一大笔资金，当然了，这里面受益最大的还是崔家，毕竟市中心的地皮和郊区地皮完全是两个概念，只要开发经营的好，这对崔家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资产，而相比之下，那对清乾隆时期的掐丝珐琅花瓶就相形见绌了不少，所以这样一想，其实崔家老太爷把它们拿出来送给崔哲锦上添花也就说得通。 不过话说回来，无论如何我都没想到崔静宸居然会主动向姜雨薇寻求帮助，毕竟在目前的局势之下，崔家已经很明显不再愿意继续屈居于姜家之下，基于这种特殊时期的特殊情况，先不说这位崔家大小姐为了家族继承人的位置已经不择手段，甚至已经有点吃里爬外的嫌疑，就是一旦被崔家发现或者是被崔哲抓住什么把柄，那么她肯定就吃不了兜着走，然而这到底还是崔静宸自己做出的决定，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况且这对我来说也是有利无害。 至于姜雨薇，老实说以这位姜家大小姐的大智近妖，既然她已经把跟崔静宸合作上升到了为了姜家的高度，那么可以预见的是，崔哲未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就是了，而且就算被崔家发现又怎样，用姜雨薇的话来说，那就是姜家和崔家这几年私下里的明争暗斗不知凡几，本来就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谁也不差这么一回。 难得没有两个小家伙在身边捣乱，我和姜雨薇就这样安静的依偎了一个晚上，不过有些遗憾的是，因为这位姜家大小姐产后还没有恢复的缘故，所以我们两个也没有什么过分亲热的举动，对此我虽然有些心痒难耐，但为了自家媳妇着想，我还是强忍了下来。 既然慈善晚宴已经结束，我就没有了继续留在姜家的理由，所以一大早我就开车返回了湘云，不过在临走之前我还是和姜家老太爷单独见了一面，等把之前晚宴上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之后，这位姜家掌舵人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只是告诉我，说让我回去以后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至于其他的，目前还不到我操心的时候。 刚一回到坎杖子，我就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葡萄酒厂和核桃露厂这两个项目上，因为按照我的计划，等坎杖子这个国家级贫困乡脱贫致富的消息被各大媒体曝光之后，再加上姜家老太爷的不断推波助澜，到时候不只是市领导，恐怕就是放到省里也会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所以说只要这件事情能办成，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有崔家和省城王家这两座靠山，他崔哲如果还想继续用以前那些栽赃陷害的手段来对付我的话，那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在乡政府大院忙了几天，初成章就打来电话，说是到了周末想在一块聚聚，不过地点却没敢选在之前的倾城舞厅，而是直接定在了我常去的湖仙居，因为有蔡公民和赵靖川这两层关系在，所以就算我对他这个人颇有微辞，但该给的面子还得给，况且他也许是来传达那位野心勃勃的县长有什么指示也说不定。 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初成章之所以来找我，没想到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到了周六这天，等我风尘仆仆的赶到湖仙居推开包房的门之后，这才发现原来这位湘云县第一笔杆子所谓的聚聚其实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但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等一杯白酒下肚微微有些醉意的时候，初成章突然半是感慨半是玩笑道：“武书记，不瞒你说，你啊，别看我现在似乎在这个位置上很风光，但其实就是个劳累的命，每天来的比领导早，走的却比领导还晚，没有一点时间是自己的，我是真羡慕你啊，起码在你那一亩三分地上自己说了算，不过话说回来，这才三年的时间，想当初我还在党校对你指手画脚，而现在呢？反正我可是没有这个胆量喽！” “初秘书，瞧你这话说的，你可是我的前辈，我要向你学习的地方可还多着呢，以后但凡我有什么不对的，或者是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可不能藏着掖着，尽管开口就是了。” 我呵呵一笑，虽然明知道初成章这番话是在恭维，但心里面还是不免有些唏嘘，毕竟那个时候我还比较稚嫩，而且又没有什么靠山和拿得出手的人脉关系，所以这位湘云县第一笔杆子在我眼里就显得异常高深莫测，然而到了时至今日，我不仅在级别上已经和他平起平坐，甚至就连人脉背景都是他所望尘莫及的，这些可都是我当初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有你这句话，那就证明我没有看错人。” 初成章哈哈一笑，然后话锋一转道：“对了，我听说前两天在市里那场慈善晚会上，你和你大哥陈老板可都是出了不小的风头，只可惜我只是个在外面坐在车里等着的命，否则的话也能进去见识见识什么叫大场面。” “呵呵，我也就是沾了姜家的光运气好而已，否则这种场合那轮得到我？” 我摆了摆手，然后不轻不重的恭维道：“况且以初秘书你的本事，想必过不了多久，类似于这种规格的宴会肯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就是了。” 初成章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笑道：“虽然不知道这是猴年马月的事，但还是借你吉言，来，干一个，希望我们两个都早日飞黄腾达！” “好，那我就先预祝初秘书你步步高升！” 我举起杯子和初成章碰了碰，等一杯白酒下肚，我才假装出一副羡慕的表情道：“其实要说那场晚宴到底谁最出风头，那还是人家崔家大少爷有气魄，一对七十万的花瓶说捐就捐了，要放在咱们这，恐怕这辈子都挣不来这么多的钱吶！” “谁说不是呢。” 初成章叹息了一声，然后看着我似笑非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武书记你也没白去，蔡书记在回来的时候念叨了一路，说你拍下的那对鸡血石印章可是难得的宝贝，怎么样，什么时候也拿出来给我欣赏欣赏？” “怎么，蔡书记也很喜欢那对印章？” 我微微皱起了眉头，既然初成章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我也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原来他今天找我并不是和赵靖川有关，而是完完全全的是受了蔡公民这只老狐狸的指使。 简单来说，就是这位县委书记在告诉我，他已经看上了这对印章，就看我肯不肯给他了。 第245章 丧家之犬 以蔡公民的老谋深算，即便是在那场慈善宴会上看上了那对鸡血石印章，他肯定也不会当众拍下来，可是无巧不巧这对宝贝却偏偏落在了我手里，初成章那番话里的含义其实并不晦涩难懂，问题是如果要给蔡公民送去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张不开要钱那个嘴，那么到最后我一番折腾打水漂不说，甚至连姜雨薇给我的那些礼金都会亏到血本无归。 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然而我却从来都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过话说回来，蔡公民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我有知遇之恩，但这种吃相也着实是难看了点。 “初哥，其实以咱俩之间的关系，给你看看倒是也无妨，可惜我只是帮我大哥陈铜雀出价而已，你也知道崔家那位大小姐本身就在四海矿业有股份，既然是合作关系，我大哥又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搀和进去，所以只是让我帮他代劳罢了，至于那对印章，宴会结束后他就直接带回了奉阳，估计现在可能已经摆在了他的古玩店里销售也说不定。” 我轻叹了一口气，一脸为难道：“不过你要是实在想看看的话，那我呆会就给他打个电话，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就不太清楚了，估计你可能得等上几天。” “是这样啊。” 初成章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然后用一种试探的语气问道：“既然是你大哥拍下来准备拿去出售的，那干脆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跟他说说，要不便宜点卖给我得了。” “你要买这个？就不怕嫂子跟你急眼？” 我有些狐疑的看了初成章一眼，不是我瞧不起他，别看这位湘云县第一笔杆子跟在蔡公民身边这么多年，但跟在后面喝汤和吃肉毕竟是两个概念，我承认初成章也许能比大部分的家庭富有一些，但一两万块钱对他而言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所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听错了，然而缓过神来之后，我略微惊讶道：“初哥，你该不会是为了讨蔡书记欢心，打算自己买下来送给他吧？” “不然呢？要不然这种动辄上万的奢侈品，哪是我一个小秘书能玩得起的？” 初成章也没有隐瞒，苦笑道：“武老弟，我也不瞒你说，蔡书记的确是待我不薄，但这么多年了，我虽然已经是实打实的正科级，可是却从来没当过部门一把手，所以我就想趁着他还没退休的时候先表示表示，也许他老人家能看在我这么多年鞍前马后任劳任怨的份上，帮我先铺垫那么一步也说不定。” “那你……打算去哪个部门？” 我饶有兴趣的看着初成章，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何况当初陈铜雀来投资四海矿业的时候我就知道蔡公民底子不干净，既然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初成章都已经下这种血本了，我估计他想去的地方肯定非常不错就是了。 “这不是最近收到风声，说是我们办公室主任要调到市委宣传部去，虽然按照论资排辈来说应该是到我了，但这个位置毕竟盯着的人也不少，我也是不想节外生枝。” 初成章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我和赵县长的事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把你当外人，这么跟你说吧，虽然我现在是打着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算盘不假，但等换届的时候赵县长能不能成功上位还是两说，所以既然碰到了这样一个机会，我为了能够十拿九稳，多付出一点身外之物其实也没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呆会就给我大哥打个电话。” 我假装思索了片刻，然后用一种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的语气道：“以咱俩这关系，我就跟他好好说说，也许能够以成交价直接卖给你也说不定。” “真……真的？”初成章一脸喜出望外道。 “那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我微微一笑，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我也算看出来了，估计初成章原本只是贯彻蔡公民的指示对我旁敲侧击一下而已，不过在听我说完是替陈铜雀拍下那对印章之后，他这心里面就打起了小九九，毕竟能够让蔡公民动心思“巧取豪夺”的东西可不多，足见这只老狐狸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对鸡血石印章，如果连这种机会都不能把握住的话，那初成章这个县委书记的秘书可就真是白当了。 不过话说回来，就初成章所说的情况来看，这次机会的确是值得他下这样的血本，要知道县委办公室虽然只是一个上传下达的中间部门，但因为直接服务于领导，所以它在全县党政系统中的地位也很超然，而县委办公室主任也是公认的最容易升迁到副县级的位置，区别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况且在县一级正科提拔副县的时候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首先必须要当过部门的一把手，赵明是直接从县纪委副书记直接提拔为县委宣传部长是不假，但早些年他也是乡镇的党委书记出身。 初成章则不同，其实在最开始我来湘云的时候，我也下功夫了解过这位蔡公民贴身秘书的从政轨迹，他只是从一个小职员直接调到了县委办公室给领导当秘书而已，虽然一步一步提拔到了正科级，但却从未有过哪个部门当一把手的经历，所以对初成章而言，如果能够在解决了这个难题的同时又坐上了一个相对容易提拔到副县的位置，那么他送这对印章就绝对物超所值，况且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要是在蔡公民没退休之前就真的帮他铺垫了这一步，假如下次换届的时候赵靖川能够成功上位，那么对他而言，想要提拔到副县级就是未来十年以内板上钉钉的事情。 当然也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所以我才愿意让初成章欠我一个顺水人情，反正对我而言又没有什么损失，无非就是在这场慈善晚宴上白折腾了一回而已。 吃完饭以后，等送走了心满意足的初成章，我就回到了姜雨薇的宿舍，不过在躺在床上以后，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位湘云县第一笔杆子的事，毕竟和我他不一样，因为有崔哲这个一心要置我于死地的人在，我即便是想学初成章这样熬资历都是痴人说梦。 那么假如没有姜雨薇的话，就凭现在崔哲在崔家的如日中天，我现在到底会是一个什么光景？ 起身，走到姜雨薇的梳妆台前。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我仿佛看到了一条丧家之犬。 第246章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这是《千字文》的开篇，不仅朗朗上口，而且大气磅礴。 然而在这里面还有一句叫“闰馀成岁，律吕调阳”，我爷爷在翻阅了无数典籍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给他的大孙子取名为武律阳，至于寓意，大概就是讲究天时，也就是顺应天意而生的意思，当然对此我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我是觉得这个名字听上去倒是挺不错的。 至于我的小儿子，在姜家和肖家两位老太爷商量了几次之后，最后定下来叫姜亚楼，不过倒是不像我爷爷那样取名还需要什么寓意，纯粹就是觉得好听而已，然而我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用姜雨薇埋怨我时候的话来说就是我这个当爹的也够窝囊的，竟然连自己儿子的名字都不能做主，当然这也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实际上经过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和姜家上上下下的关系已经变得越来越融洽，地位也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尤其是我的岳母肖正梅，也许是唯一的儿子姜思华因为在部队很少回家的缘故，又或者是沾了我那两个小家伙的光，反正在她眼里，我现在跟亲儿子已经没什么两样。 等到陈铜雀把那对鸡血石印章带回来以后，我就直接把它交给了初成章，从这位湘云县第一笔杆子手里接过一个装有一万五千块钱现金的袋子，再加上工作这三年来积攒下来的积蓄，我先是去杜宝安那把欠他的钱给还清了，然后就回到了市里，刚用钥匙拧开姜家的门，也许是听到了动静，肖正梅从楼上走下来，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这位岳母大人就半是嗔怪半是埋怨的对着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姜呈伟道：“咱爸也真是的，要我说就干脆把常思调回市里得了，这一到周末就两头跑，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男子汉大丈夫，跑两趟又怎么了，况且人家小两口都没觉得有什么，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姜呈伟放下报纸，一边喝茶一边道：“再说了，咱爸既然迟迟不把常思调回来，那就肯定有他的打算，你要是实在心疼，干脆去问问不就得了。” “你是不是以为都像你和我一样老夫老妻的，一个礼拜见两回面也无所谓是吧？” 肖正梅瞪了姜呈伟一眼，后者立刻噤若寒蝉，似乎是也觉得理亏，这位岳父大人干脆就面无表情的重新翻开了报纸，看得我差点没憋不住笑，要知道身为省人民银行的副行长，姜呈伟也是和姜家老太爷一样在省城奉阳和辽源之间两地跑，通常只有到周末才回来，所幸这两位都是位高权重配有公车，虽然比我稍微远了一点，但两三个小时还是能到家的。 “妈，我爸也不是那个意思，你就别怪他了，对了，雨薇呢？” 看着肖正梅仍然是一副准备不依不饶的样子，加上迟迟没有看到姜雨薇下楼，我就顺势转移了话题。 似乎是知道我在帮他解围，姜呈伟偷偷的移开了一点报纸，然后冲我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她啊，我也不知道最近在忙什么，一大早上就出去了。” 肖正梅坐在沙发上，眉宇间隐约有些忧色，但还是指了指楼上道：“你那两个大儿子刚睡着，要不你先上去看看，兴许雨薇一会就回来了。” “好，你还别说，有几天没见，我还真想他们了。”我点点头，然后就一溜烟的跑上了楼。 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两个小家伙睡得正香，虽然只能那么静静的看着，但我心里面还是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温暖。 说实话在没有当上父亲之前我根本就没办法体会这种血脉相连感觉，而现在哪怕这两个小家伙只是简单的打个哈欠，或者是偶尔伸伸胳膊腿，我都能傻呵呵的笑半天，那是一种从未有过亦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开心。 “瞧你那傻样，回来多久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姜雨薇推开门走了进来，语气还是一如平常的温婉。 “没多长时间，我也是刚进屋。” 我揽过姜雨薇，有些愧疚道：“你说我这个当丈夫的也真是够不称职的，你怀孕的时候我就没怎么照顾你，现在又把两个孩子丢给你一个人……雨薇，辛苦你了。” “不辛苦，每天能够看到他们两个，我就是再苦再累也觉得什么都值了。” 姜雨薇一脸慈爱的看了婴儿床里面睡熟的两个小家伙一眼，然后有些心疼的望着我道：“倒是你，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其实你比谁都苦，崔哲也好姜家也罢，再加上仕途上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这些哪一个都能压得人喘不上气来，常思，在没有这两个孩子以前我期望你能够出人头地，但是现在，我却只期盼你平平安安的。” “放心，假如有一天我真坚持不住的话，我不会偏执于我那不值一提自尊，到时候肯定会跟你们姜家张嘴就是了。” 我呵呵一笑，然后亲了亲姜雨薇的额头，其实身为最了解这位姜家大小姐的人，我心里也很明白，她之所以肯答应帮助崔静宸去对付崔哲，为了姜家固然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姜雨薇还是为了帮助我减轻来自崔哲的压力。 要知道就算是姜家老太爷真的退居二线到省人大去养老，但姜家却并不至于就会因此而没落，毕竟我那位岳父大人可是省人民银行的副行长，再加上肖正梅的雍华集团华北地区掌门人的身份和她家族的军方背景，崔家就算是狼子野心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超过姜家成为辽源市的第一大家族，所以稍微一想，我就能够明白姜雨薇的良苦用心。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紧了紧搂在姜雨薇腰上的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对了，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姜雨薇突然眨着眼睛问道：“如果有的话，那你就跟我出去一趟，我领你去见几个老熟人。” “老熟人，都谁啊？”我一脸疑惑的问道。 “静宸姐和燕南归。” 姜雨薇露出小狐狸般的微笑道：“当然了，我估计你们那位高中时代的大校花肯定也会去的，怎么样，这回有兴趣了吧？” “瞧你说的，我哪有那兴趣……不过好端端的，见他们干嘛。”我讪笑了两声道。 “呵呵，不止要见，我们还要大张旗鼓的见。” 姜雨薇轻笑道：“既然选择了和崔静宸合作，那要是不唱一出反目成仇的大戏，又怎么能打消崔哲的疑心？” 第247章 你咬我啊 一直以来，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姜雨薇其实对崔哲是充满了恨意的。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毕业时候的那场误会，我和刘晓玲之间的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更何况崔哲一而再再而三的栽赃诬陷我，姜雨薇就是泥人也有几分火气，只不过是因为了解我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所以只要不是事情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她也愿意保持一副袖手旁观的态度。 但是人终究还是会改变的。 对于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已经结婚生子的女人，为了自己的丈夫，也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姜雨薇做出这种改变并不奇怪，但对于崔哲来说，我相信这对他而言绝对不会是一个好消息。 在姜家无所事事的呆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接到了季雪婷的电话，说是她好不容易联系到了当年高中时候的几个同学，如果方便的话就晚上一起出去吃个饭，对此我当然是满口答应。 估计是为了炫耀自己的高人一等，又或者是为了向别人证明自己找了个如意郎君，这位高中时代公认的大校花不仅把聚会的地点定在了金陵大饭店，而且还特意挑选了最贵最好的包间，当我赶到的时候，几个高中同学已经坐在了里面，也许是对于这次难得的同学相聚比较重视，反正穿得都挺正式，男的西装革履，女的更是明显经过了一番梳洗打扮，几个女生坐在一起，倒是颇有些争奇斗艳的意思。 而相比之下，我的出场就只能说是平淡无奇，一身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色体恤衫，别说惊世骇俗，估计就是酒店大堂里的几个男服务生穿得都要比我体面不少。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我对这次聚会一点都没有什么重视的意思，季雪婷微微皱了皱眉，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旁边的一个女生就有些刻薄道：“我说武常思，难得雪婷回来招呼大家一起吃个饭，你这穿的也太随便了吧？” “呵呵，西装那玩意我还没穿习惯，而且咱们都是老同学嘛，所以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先说好了啊，可不许拿这个挑我的理。” 我一脸无所谓的打了个哈哈，虽然都是高中时代的同班同学，但也有亲疏远近之分，更何况我和季雪婷的交际圈子本来就不一样，所以她找来的这几个所谓好不错的同学跟我关系都非常一般，这个开口说话的女生我只知道叫卢玉梅，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哪能啊，我这不是觉得咱们好不容易才沾了雪婷的光来一回这么高档的地方，总不能丢了人家的面子吧。” 被我拿话那么一噎，卢玉梅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她瞥了我一眼，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道：“不过话说回来，武常思你这几年都干嘛去了，不会是觉得自己混得不好，所以才不好意思联系我们吧？” “玉梅，你可别瞎说。” 季雪婷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接过话茬道：“人家现在都当官了，是一个乡的党委书记呢。” “真的假的？” 卢玉梅一脸惊讶的问我道：“你都当上党委书记了？在哪个乡？” 我假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道：“哦，我在坎杖子。” “我还以为多厉害，闹半天是那么个穷山僻壤的地方啊。” 卢玉梅撇撇嘴，道：“你该不会是得罪了哪个领导，被流放过去的吧？” “那你可就说错了，你们这位老同学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身为今天东道主的燕南归摇了摇手指，然后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道：“有些人呢，你不能目光短浅的去看他，也许起点是低了点，但只要给他一个平台，那就总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就好比我当初刚毕业的时候，仅仅是在一家名不经传的公司当小职员，没人瞧得起我，可是第二年我就被省城最大的金融集团挖去当首席操盘手，这之后甚至连我原来的老板都抱着一箱子现金来求过我，所以说你别看那地方穷了点，但人家好歹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乡镇一级的党委书记，也许哪天就更上一层楼执掌某个领域的大权也说不定呢？” “那就托你吉言了，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我肯定头一个找你吃饭。” 我呵呵一笑，对燕南归这个人简直是叹为观止，他虽然表面上是在替我说话，但言语中却全都是向季雪婷的这些同学炫耀自己，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既然是崔静宸看中的人物，他的确是有这样的资本。 “吃饭倒是不必了，毕竟我说的都是假设，况且你就算是到了那个高度，那在我眼里也不算什么。” 燕南归冷笑一声道：“武常思是吧，跟你说句实话，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很不爽，因为我始终认为既然身为一个男人，那就要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巴结上陈老板的，但一个男人居然窝囊到连自己的孩子都要跟着娘家人的姓，这一点我实在是不敢恭维，所以说今天之所以把你叫过来吃这顿饭，这完全就是看在雪婷的面子上，你可别误会，其实我压根就一点都没瞧得起你。” “被人如此直截了当毫不客气的说教，这还是第一次。” 我并没有生气，而是微微一笑道：“不过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是崔静宸告诉你的？” “你管我是怎么知道的。” 燕南归朝着四周的同学看了看，然后眯起眼睛对我道：“你就说这些是不是事实吧！” 我没有理会燕南归，而是转过头问季雪婷道：“所以说，你今天之所以找我来吃这顿饭，目的就是为了羞辱我呗，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常思，你别误会……” 季雪婷看似慌忙的扯了扯燕南归的衣袖，用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对我解释道：“南归他就是这性格，脾气冲了点，你可千万别介意。” “就是，明明就是自己不争气，你还不让人家说了？”卢玉梅也在一旁帮腔道。 “怎么会，都是老同学，我怎么可能介意这点小事。” 我人畜无害的笑了笑，正当大家都以为没事了的时候，我却猛然站起身来，然后抡圆了胳膊就一拳打在了燕南归的脸上。 砰！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我会突然动手，毫无防备的燕南归直接连带着椅子一起倒飞了出去，然后狠狠的撞在了墙上，直到这个时候季雪婷才反应过来，她惊叫了一声，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等蹲下查看完了燕南归的伤势之后，她抬起一张愤怒的脸庞嘶声对我吼道：“武常思，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你男朋友欠打而已。” 我冷漠的看着明显是要还手却偏偏挣扎了半天也没起来的燕南归道：“那位崔家大小姐可能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这个人但凡是在能动手解决问题的时候，通常都很少说话，所以我就打你了，怎么着，你咬我啊？” 第248章 一记耳光 无论是在学生时代也好，还是在进了官场之后也罢，总之在别人眼里，我都是一个公认好脾气的人，然而好脾气却不代表没有脾气，真要是惹毛了我，即便是强如崔哲那样的角色，还不是一样被我打进了医院，况且燕南归的名号虽然听上去挺吓人，但充其量也就是一个高级打工仔而已，所以打了就是打了，我没有半分心理压力。 没理会对我怒目而视的燕南归，我深深的看了季雪婷一眼，然后就一脸无所谓的坐回原位，无视其他同学神态迥异的目光，我对着一脸花容失色的女服务生微笑道：“麻烦你把菜单拿来，点菜。” “哦，哦……好的，先生请稍等……” 缓过神来的女服务生有些战战兢兢，然而就在她转身去拿菜单的时候，燕南归终于是挣扎着站了起来，先是面色狰狞的看了我一眼，他咧嘴一笑道：“武常思是吧，很好，今天你有种就别走。” “怎么，打不过我就打算去搬救兵？” 我抬起头不置可否的看着燕南归道：“行，那你去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搬来哪尊大佛。” “哼，走着瞧。” 燕南归擦了擦嘴角，然后挣脱了季雪婷的胳膊就走了出去。 我没有拦着他，其实到了这个时候饭局已经不是重点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更何况又是当着自己女朋友这么多同学的面，燕南归如果不能找回这个场子的话，他丢不起那个人。 “武常思，我不管今天结果如何，总之这顿饭吃完之后，你我的同学情谊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季雪婷阴沉着一张脸走回座位，冷声道：“至于南归到底会对你怎样，我管不着，也拦不住，所以你好自为之吧。” “怎么，你男朋友羞辱我就是理所应当，而我打他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话，那么有没有你这样的同学，其实对我来说也无所谓。” 我眯起眼睛，看了看其他几位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冷眼旁观的高中同学，问道：“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几个同学被我这样一问，脸色顿时就有些尴尬，但在面面相觑之后，最终还是之前就对我非常不待见的卢玉梅率先站了出来。 “我只是觉得人家雪婷的男朋友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你也犯不上这样恼羞成怒吧。” 卢玉梅一脸阴阳怪气道：“不过话说回来，武常思，你该不会真找了哪个富婆做了吃软饭的小白脸了吧？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够这种规格酒店的一顿饭不？” “呵呵，随便你怎么想吧。” 我百无聊赖的摇了摇头，正好这个时候女服务生把菜单递了过来，我连看也没看就直接丢到了卢玉梅的面前道：“不过你都这样说了，今天这顿饭就算我的，既然你难得来这么一回，倒是可以尽管挑贵的点。” “好好好，既然你非要打肿脸充胖子，那我就成全你，到时候拿不出钱来，我看你怎么办！” 被我这么一挖苦，卢玉梅的脸上也有些气急败坏，不过她说完以后还真就拿起了菜单，然后一口气点了十几个招牌菜不说，居然又要了两瓶名贵的红酒。 看着一脸得意的卢玉梅，我百无聊赖的摇了摇头，说实话，并非是我瞧不起她，对我目前的个人情况一无所知也就算了，毕竟不是谁都能混到和姜家有接触那样的层次，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只不过是在金陵大饭店吃顿饭而已，这对她而言居然是一件如此奢侈的事情，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我实在是懒得再和她计较。 原本以为燕南归就算是要请救兵也要等上一段时间，却没想到他回来得如此之快，菜还没上两个，包房的门就被一众人气势汹汹的推开，而领头的也正如我先前所预料的一样。 “武常思，不管怎么说咱们俩也算是朋友一场，连我的人也敢打，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崔静宸冷着一张脸道：“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那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什么时候崔家大小姐也学会了雷爷那一套，忘了他是怎么死的了？” 我没理睬一众已经因为见了崔静宸这种大人物而紧张站起来的同学，起身与季雪婷擦肩而过，然后在崔家大小姐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我冷漠的看了一眼表情森冷的燕南归，最后冲着崔静宸冷笑道：“面子是人给的，也是互相的，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来我这兴师问罪，怎么，难道这就是打狗也要看主人？” “你他妈说谁是狗？！” 被我再次当众羞辱，尤其还是当着崔静宸的面，燕南归顿时暴跳如雷，我猜如果不是有这位崔家大小姐在场，他八成会不顾风度像疯狗一样冲过来揍我也说不定。 “事情的经过我都听说了，我承认他那些话说的是过分了点，但对你而言他终究是一个外人，不了解内情也是可以理解，如果说没找到我也就算了，既然现在全辽源的人都知道他燕南归是我请来的，如果再袖手旁观的话，你让我这张脸往哪搁？” 崔静宸认真的看着我道：“武常思，看在之前还是朋友的份上，希望你不要让我太为难。” “那你想怎么办？”我皱了皱眉道。 “你不让我为难，我自然也不会让你为难。” 崔静宸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道个歉，今天这事就算了。” “我如果不答应你呢？”我眯起眼睛问道。 “我知道你有恃无恐，也知道你很能打，但就在此时此刻，恐怕你就算不答应也得答应。” 崔静宸挥了挥手，从她身后的众人中就走出一个人来，我脸色顿时一变，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崔哲派过来以保护为名实则却是来监视这位崔家大小姐的那个退伍军人。 “静宸姐，好歹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姐妹，就算是再怎么得罪你，也不至于连我的男人也要打吧？”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温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接着一个身穿鹅黄色连衣裙的女人就走了进来，也许是因为被她本身的强大气场所慑，伴随着她的脚步，崔静宸带来的那些人竟缓缓的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雨薇，你怎么来了？”崔静宸一脸难以置信道。 “正巧陪我父亲在这和别人吃顿饭，刚想去趟卫生间，路过加上好奇，所以就进来看看。” 姜雨薇似笑非笑道：“静宸姐，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你这样仗着人多势众，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你说我仗着人多势众？” 崔静宸仿佛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她指着我对姜雨薇质问道：“那么我问你，如果不是仗着有你们姜家撑腰，他敢一点面子都不给就打我请来的人吗？” “这么说，你这是打算撕破脸了？”姜雨薇一脸平静的开口问道。 “是又如何？”崔静宸不甘示弱道。 啪—— 回答她的是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 第249章 有眼无珠 虽然明明知道是在演戏，但姜雨薇的这一记耳光还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因为按照事前说好的，这根本就不在计划之内，而且从崔静宸的俏脸立刻有些微微肿起来看，这位姜家大小姐似乎根本就没有手下留情，一时之间不只是我，甚至包括崔静宸自己在内，所有人都呆立当场。 “妈的，敢打我们家大小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名义上保护崔静宸但却是在监视她的保镖，他面色狰狞的向前走了一步，我敢肯定只要那位崔家大小姐一声令下，即便姜雨薇是个手女人，他也绝不会因此而手下留情。 尽管知道崔静宸应该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然而我还是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姜雨薇面前，凝视着那张已经浮起五个鲜红指印的俏脸，我沉声道：“崔静宸，你要想清楚，好歹雨薇也是姜家老太爷钦定的家族继承人，我承认就目前的局势来说，你想干什么我根本就拦不住你，但我希望你还是要好好考虑之后再做决定，况且我岳父也在这个饭店里，真要是把他也给惊动了，恐怕这件事就不是咱们之间个人恩怨那么简单，当然了，如果你感觉自己能代表崔家，那我也不拦着你，可是有句话我先说在前头，你有气可以尽情的往我身上撒，不过雨薇要是因此而受到哪怕一点伤害的话，有你弟弟的前车之鉴，我也不想跟你废话太多，你应该比谁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你这是在威胁我了？” 缓过神的崔静宸平静的看了我一眼，先是示意那位保镖往后退，她盯着姜雨薇略带伤感道：“我一直以为，既然是从小玩到大，我们之间也算是姐妹一场，即便是咱们两家明里暗里有些矛盾，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你居然因为一个男人而打了我。” “不是我不念情分，而是我比谁都了解我老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我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动手打人的理由，你口口声声说姐妹一场，难道所谓的姐妹，就是假如今天我老公不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走不出这个门的吗？” 姜雨薇淡淡道：“退一万步讲，我老公就是打了你的人又怎样，我姜雨薇的男人还轮不到你来兴师问罪，反正你都打算要撕破脸了，我干嘛还要给你留什么颜面？”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崔静宸深吸了一口气，道：“今天的事就这样吧，既然都已经分道扬镳了，那我也不差你一个，一个耳光而已，就当我把之前欠你的都还清了，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连带着那些所谓的姐妹情分都一起两清了。” “静宸姐，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燕南归脸色一变，急忙道：“难道咱们俩这顿打就白挨了？” “不白挨又怎样？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去惹人家姜家大小姐的男人，难道我还真能因为你就跟姜家开战不成？蠢货！” 崔静宸恨恨的骂了一句燕南归，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包间，她这一走，其他人显然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不过在临走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个保镖模样的人露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诡异笑容。 我微微皱眉，因为按照姜雨薇之前设计的剧本，我应该是在参加完这次所谓的同学聚会之后，才会和“恰巧”在同一个饭店吃饭的崔静宸遇到，然后两个人就可以因为那对鸡血石印章的事而顺理成章的爆发冲突，可是因为燕南归的缘故，这一切都偏离了正常的剧情发展，我也不知道这样能否瞒过这位崔哲精挑细选的“保镖”，但不管怎么说，既然被“无意间”带来看热闹的人都是这位崔家大小姐刻意安排好的，想必用不了多久，今天所发生的事就会在辽源的上层圈子中人尽皆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达到了我们预期的目的。 要知道我之前虽然是和崔静宸合作过是不假，但在偌大一个崔家，清楚这件事的我估计只有一个崔哲而已，而在这对姐弟对外公开矛盾之后，想必他就算是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恐怕也只能是被误会为别有用心的无中生有而已。 所以即便这个计划被崔哲看穿也无妨，因为我们本身就是演给其他崔家成员看的，而经过这样一出反目成仇的耳光大戏，姜雨薇和崔静宸合作的事情就可以瞒天过海，我估计就算是那位精明无比的崔家老太爷，大概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的孙女竟然会为了家族继承人的位置而如此不择手段。 “你叫燕南归，是吧？” 等人都走了以后，姜雨薇径直走到脸色有些苍白的燕南归面前，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道：“奉阳是个好地方，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想法来的辽源，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既然惹到了我老公，又害我失去了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姐妹，我就不可能会放过你，不过看在你女朋友和我老公是同学一场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三天之内你能乖乖的回省城，我可以做到既往不咎，否则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让你明白辽源姜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不用了，我们明天就走。”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正当燕南归一脸死灰的时候，季雪婷倒是一脸平静的走了过来，她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姜雨薇轻笑道：“我虽然离开辽源也有好几年，但姜家有多大能量我还是非常清楚的，所以没必要为了争一口气而自讨苦吃。” “看来你就是季雪婷了，其实身为一个女人，我倒是很清楚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个曾经被你从骨子里瞧不起的男人如今却远远凌驾于你们所有人之上，这种滋味的确是很不好受。” 姜雨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不过我倒对你个人很感激，谢谢你如今的势利和世故，当然，更谢谢你曾经的有眼无珠。” 第250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生活有的时候就像一部狗血电视剧，因为出生在一个普通农村家庭的缘故，所以对我而言，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攀上姜家这样的高枝，更没想到会和崔静宸这样身份显赫的女人产生什么感情纠葛，但当这一切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即便是身为当事人的我都有一种恍惚而又不真实的错觉，更何况是燕南归和季雪婷这样的局外人。 坦白说，我可以理解他们的骄傲和自负，但我却不敢苟同他们通过贬低羞辱别人来抬高自己的做法，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季雪婷，又扫视了一圈已经是战战兢兢夹杂着一脸悔恨的高中同学，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虽然发生了一点不愉快，但不管怎么说大家也是同学一场，既然卢玉梅都点了一桌子菜，我看能不浪费还是不要浪费为好，你们继续吃，还按之前所说的，这顿算在我的账上。” 我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今天就不陪你们了，咱们下次有时间再聚。” “武常思，要不……要不还是一起吃吧。” 看到我要走，卢玉梅一脸尴尬的讪笑道：“对……对不起啊，我刚才一时糊涂说了一些错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就像你刚才所说的，咱们好歹也是高中三年的同学，以后还得互相多帮衬着点呢，你说是不是？” “呵呵，刚才还嫌弃的要死，怎么转眼间就像条摇尾巴的狗一样讨好巴结起人家来了？这饭你们有脸吃，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季雪婷就鄙夷的看了卢玉梅一眼，然后她就一边扶起燕南归一边道：“南归，我们走。” “季雪婷，你站住！” 卢玉梅顿时气急败坏道：“你说谁像条狗一样，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季雪婷根本就懒得搭理卢玉梅，只是厌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头也不回的拉着燕南归离开了房间。 “我们也走吧。”姜雨薇微微皱眉道。 “好。” 我点点头，虽然姜雨薇掩饰的很好，但我还是看出来她的心情很低落，等走出房间以后，先是到姜呈伟那里去打了个招呼，然后我们两个就离开了饭店。 在回家的路上，姜雨薇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轻声道：“常思，你会不会怪我。” “你是指打了崔静宸一巴掌的事吗？”我轻声问道。 “嗯，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姜雨薇破天荒的用一种愧疚的语气问道。 “有点吧……不过效果倒是很不错，说实话当时连我都吓了一条，不过你回去可得做好准备，我估计最多也就是明天，崔家肯定会找上门来讨一个说法。”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对于两个大家族之间的这种勾心斗角，我的确是感觉有些心累，更何况中间还夹着一个崔静宸，其实我也知道，姜雨薇虽然是看清楚了情况才借题发挥，但之所以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打了那位崔家大小姐一记耳光，这其中固然有为了演戏效果逼真的原因，但更主要的，还是为了要断绝崔静宸对我的心思。 女人是一种口是心非的动物，这一点，我估计身为女人的姜雨薇大概比谁都了解崔静宸到底是怎么想的。 要知道崔静宸虽然早就和我分道扬镳是不假，但她毕竟还是对我有感情，否则的话，她当初也不会留下万一崔哲有什么对我不利的情况还会提前通知我的余地，而且不管是周桑榆也好还是陈铜雀也罢，他们两个人对崔静宸的印象都非常不错，甚至在这位姜家大小姐面前也从未刻意的掩饰过，更何况又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姐妹，我估计姜雨薇对于崔静宸那点藕断丝连的想法恐怕比谁都清楚，既然双方要合作，那么我今后就难免会和这位崔家大小姐打交道，姜雨薇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与其到时候纠缠不清甚至反目成仇，倒不如现在就由她狠狠心来个快刀斩乱麻。 野心勃勃的觊觎家族继承人的位置，甚至是不择手段也要把崔哲拉下马，这就足以说明崔静宸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我估计她也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姜雨薇的意图，所以她的回答才会那样一语双关。 崔静宸所谓欠姜雨薇的，无非就是在我结婚前动了要和我发生关系的心思，事实上我也知道她对此一直心怀愧疚，所以才有了还清了那一说，至于之后所说的和姜雨薇绝交，这在外人看来也许是反目成仇的意思，但只有像我这样身在局中的当事人才明白，这其实是一种保证，那就是她绝对不会在双方合作的时候掺杂任何和我有关的感情。 说实话，姜雨薇今天的行为是有些过激了点，但我却一点都不责怪他，因为在感情上我本身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有了刘晓玲的前车之鉴，即便是今后可能会因为家族原因而身不由己站在姜家对立面的崔静宸，我也不忍心伤害她，不过话说回来，正如我比谁都了解姜雨薇一样，这位姜家大小姐对我的这种性格缺陷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这也算是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这天晚上，因为姜雨薇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加上又是“小别胜新婚”，所以我们两个难得的享受了一番久违的激情，等我酣畅淋漓的从这位姜家大小姐身上翻下来的时候，时间竟然已经到了凌晨，草草的补了一会睡眠，在天刚蒙蒙亮趁着崔家还没来兴师问罪的时候，我就匆匆离开了姜家。 还没等回到湘云，我在路上就接到了初成章办公室打来的传呼，等停车在路边找个公用电话回了过去以后，原来他是通知我蔡公民要召开一个书记专题会议，而且是点名要求我去参加。 至于什么内容初成章倒是没说，只是小声的嘱咐我，叫我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要站在赵靖川那一边，然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听完之后顿时心里一沉，很明显这是赵靖川已经按耐不住了，可就眼下的局势来看，他选在这个时候和蔡公民唱反调，说实话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时机。 一路疾驰，我终于还是赶在会议开始之前来到了县政府大院，不过在下车的时候，我抬头望着有些阴沉沉的天空，没来由的想起了一句黑云压城城欲摧。 第251章 书记专题会议 所谓专题会议，就是围绕一个专题展开的会议，为攻破商讨交流某一事例某一个案件某个领域某技术等问题而召开的会议，而在县一级来说，规格最高的无疑就是由县委书记召开的了。 参加这次书记专题会议的人并不是很多，除了县委常委班子成员和一位协助分管经济的副县长之外，还有招商局等承担主要经济指标单位的一把手，一看这副架势，我就知道这次的议题肯定是和经济领域有关，等看到县委办公室工作人员下发会议相关材料上写着“内部材料，注意保密”字样的时候，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初成章在给我电话通知的时候连会议内容都不肯说，原来这是一次不对外公开的会议。 不过让我有点想不通的是，按理说这种涉及到全县经济发展的大事，别看我现在身为一个乡党委书记，但一般情况下我们乡镇干部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基本上都是在会议研究完了之后，我们只要根据会议精神贯彻落实就好，况且等压轴的蔡公民姗姗来迟之后，我这才发现在座的除了我之外，竟然没有任何一个其他的乡镇干部参加，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次的议题当中肯定有一个是和我们坎杖子有关的。 没等我翻翻资料看下有没有什么端倪，蔡公民就简单了介绍了一下召开这次书记专题会议的主要目的，按照他的意思，那就是就目前的经济形势来看，湘云县要完成市委和市政府下达的经济指标已经不成问题，所以他打算在保持好目前经济发展良好势头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把工作重心转移到民生上来。 “民生问题的重要性想必大家都心里清楚，我就不在此多做阐述了。” 蔡公民侃侃而谈道：“湘云县的经济发展比较晚，因为缺乏资金的缘故，民生工程的发展一直相对滞后，所以我觉得既然政府现在有钱了，就应该把这项工作搞起来，这也是把咱们这几年工作取得的成绩更大的惠及于民嘛，你们说是不是？” 其实一直以来，包括我当时提出“仿古一条街”那个设想和前不久蔡公民要提拔我当招商局长的时候，这位县委书记就我跟不只一次的说过他要发展民生的想法，我估计蔡公民平时在别人面前也不会藏着掖着，但在听到他这么一说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最后大家把目光都若有若无的集中到了赵靖川的身上。 我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民生工程虽然对老百姓来说是一件大好事，但在官场来说，这却是最不容易出政绩的，尤其是在当前全国都在发展经济的大环境下，对于领导干部的提拔使用完全就是靠经济指标来说话，要不然市委和市政府也不会提出那么一个“以项目论英雄”的口号。 问题是快要退休的蔡公民可以不考虑经济发展，但是赵靖川却不能，毕竟他还年轻，更何况他还有要在下次换届时候更上一层楼的野心，如果不能在县长这一任上做出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政绩，他到时候拿什么资本去争县委书记的那个位置。 想通了这一层，在加上之前初成章给我打电话时候千叮万嘱要站在赵靖川这一边，我就知道对于这次书记专题会议来说，想必赵靖川早就有了应对的办法。 “发展民生固然是我们的执政之本，然而就眼下的经济形势来说，我认为还是要分清一个轻重缓急。” 赵靖川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茶水，然后不紧不慢道：“前两天我在调度财税工作的时候专门去了财政局一趟，可以这么说，目前县财政虽然有些钱，但就民生工程而言，如果是类似于个别地方修桥修路的小工程还行，可要是想在全县全面铺开的话，那就有些杯水车薪了，况且今年咱们县里是引进了几个大项目不假，可是基本上都给了三年免税的政策，如果继续保持目前税收势头，面对连年上涨的各项支出费用，恐怕要不了一两年，财政这方面就会面临巨大的压力，所以我个人建议，发展民生这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却要量力而行，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咱们经济搞上去了，再从民生这方面下功夫也不迟。”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赞成我搞民生了？” 也许是第一次被赵靖川在公开场合唱反调，蔡公民直接皱起了眉头。 在我的印象中，平日里的蔡公民都是喜形不颜于色的，既然他露出了这副表情，那就代表这只老狐狸已经不仅仅是生气那么简单。 “民生当然还是要搞的。” 赵靖川当然也不敢在言语上太过忤逆蔡公民，他缓和了一下语气道：“说句实在话，民生工程一直都是我们政府工作的重点，只不过在我看来，咱们目前还是应该举全县之力去发展经济，俗话说有钱好办事嘛，只要裤带子里面有了钱，无论是民生也好还是其他诸如基层党建之类的工作也罢，咱们干着也有底气，况且我的精力毕竟有限，做不到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那种程度，也希望蔡书记能够理解。” “我倒是能理解你，可是咱们县的老百姓呢？” 蔡公民冷哼一声道：“说的倒是好听，年年的政府工作都提到民生是不假，可到最后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咱们远的不说，就说坎杖子乡修路这件事，如果不是为了人家四海矿业那个项目的话，恐怕这条路就算再过两年也不一定修得上吧，还有农村危房改造这一块，我不知道你自从上任以来有没有下去看看，有的老百姓住的房子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危险，难道真要等到出了人命你才能重视？” “蔡书记，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靖川一脸正色道：“这样，今天既然您说这个事了，那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表个态，咱们县今年的民生工程我不仅要搞，而且还要搞出一点成绩来，我只是不满足于保持目前全县经济发展的良好势头，而是想下决心下大力气来搞，争取实现跨越式发展。” “哦？” 蔡公民冷笑一声，道：“说的倒是简单，你以为要实现这个目标有那么容易？” “事在人为嘛。” 赵靖川微微一笑道：“不瞒蔡书记您说，我倒是真有一个初步的想法。” 第252章 赵靖川的蓝图 平心而论，无论说是老谋深算也好，还是奸诈狡猾也罢，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蔡公民的确是一个好官，毕竟从当下官场所处的这个社会环境角度来说，能够把精力和工作重点放到民生上的可谓是凤毛麟角，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从湘云县一步一步爬上这个县委书记这个位置，再加上还有个两三年就要退休的话，蔡公民也未必会做到这种地步。 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对于这两位湘云县政坛党政一把手之间的意见冲突，别说是我们这些科级干部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就是几位份量极重的县委常委都一脸凝重的选择了沉默不语。 面对着赵靖川充满自信的回答，蔡公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眯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配合着那种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势，即便是我这个旁观者都有些毛骨悚然，更何况是首当其冲的赵靖川，不过让我刮目相看的是，这位湘云县长竟没有丝毫退怯的意思，而是一反常态目光灼灼的与之对视，态度明显是非常坚决。 双方僵持不下，一时之间会议室里的气氛就有些出奇的诡异。 其实在我看来，赵靖川选择在这样一个时候和蔡公民唱反调显然是非常不明智的，要知道这位县委书记已经身处政治生涯的黄昏时期，他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奢望，唯一想做的，大概也就只剩下了要为家乡老百姓做点贡献的执念而已，如果连这点都不能满足他的话，赵靖川无疑是让自己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当然了，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个人看法，毕竟赵靖川能够爬上县长的高度就足以证明很多问题，起码他应该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不过话说回来，经济发展对于各地方政府来说都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更何况湘云县的经济基础本来就比较薄弱，别说跨越式发展，就是如何保持目前的良好势头都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如今赵靖川抛下这样一个重磅炸弹，我实在想不出这位湘云县政府的一把手到底哪来的自信。 “既然你有想法，那就不妨说说看。”蔡公民沉默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缓缓开口道。 “好，那我就说说。” 赵靖川明显是早有准备，他拿出一份材料道：“其实自打上任以来，我就一直在研究咱们湘云县的产业结构，最后我发现咱们似乎是走进了一个误区，那就是把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第一和第二产业上，而忽略了第三产业的发展，这也正是我们这几年经济发展一直没有突破性进展的原因。” 简单而又直接的开场白，虽然乍听上去没有什么不对，可是细细一琢磨，我的眼皮就不由自主的一跳，因为这番话毫无疑问是对蔡公民过去几年经济发展方向的否定，既然我能想到这一层，其他人自然也能，所以在赵靖川说到这里的时候，不光是几位县委常委脸色一变，就是一向喜形不颜于色的蔡公民也是一脸阴沉。 “你继续往下说。”蔡公民沉声道。 “至于为什么要发展第三产业，当然了，我这还是受了蔡书记发展仿古一条街的启发。” 赵靖川微微一笑，举了举手中的材料道：“我这里有一份经济部门统计出来的最新材料，根据数字显示，虽然仿古一条街才刚刚开始营业，但各项经济指标却非常可观，按我的保守估计，如果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等到真正开始纳税的时候，仅此一块产生的财政收入，恐怕比咱们原来好几个老牌企业加一起的总和还要多。” “嗯，这个倒是不能否认的事实。” 毕竟也算是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个马屁，蔡公民的语气总算是有了一点缓和，他带着些许提醒的意味道：“不过你也不能只看这一个项目，仿古一条街毕竟是从事古玩之类的高利润行业，这种成功的例子可是很难复制的。” “这点我当然也考虑到了，所以我打算从商场尤其是娱乐行业入手。” 赵靖川话锋一转，道：“想必最近新成立的那个叫倾城的舞厅，大家都听说过了吧。” “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据说生意非常火爆。” 林长清点点头道：“我们组织部也有几个小年轻的，呵呵，那地方可是没少去。” 赵明皱了皱眉头道：“年轻人嘛，接受新事物总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要快一点，不过我听说那个老板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是不是正经人我倒是不太清楚，我看咱们还是就事论事吧。” 赵靖川摆了摆手，继续道：“我是这样认为的，随着县城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群众们已经不仅仅是满足于填饱肚子，他们也需要更丰富多彩的娱乐生活，这也是倾城舞厅和古玩行业之所以火爆的根本原因，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仿古一条街的外来人流数量非常巨大，而就像蔡书记所说的那样，这个行业的性质直接决定了它是一个极具消费潜力的高端客户群体，所以我打算以此为契机，在周边打造一个集餐饮娱乐和商场住宿为一体的高品质商务圈，这样不仅能够实现对仿古一条街的进一步提档升级，更能解决不少就业问题，而且服务行业的投资周期短，见效快，如果发展的好，在两年内实现全县经济的跨越式发展，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想法倒是挺宏伟，也具有一定的可行性，问题是你哪来的钱，要知道之前为了发展仿古一条街，咱们可是几乎把以前积攒下来的那点家底都投了进去，咱们县财政目前是有了一点起色不假，可对于这样一个庞大的项目仍然是杯水车薪，不过政府这块毕竟是你当家，如果你坚持要搞我也不拦着你。” 蔡公民明显是以退为进道：“问题是如果这个项目搞砸了话，这个责任到底由谁来承担？” “既然是我提出来的，当然是由我一力承担。” 赵靖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一种破釜沉舟的语气道：“蔡书记你放心，既然你想搞民生，那我也不能扯你的后腿，你看这样，你就说需要多少资金，我就是咬牙勒紧裤腰带也把这部分给你省出来，你看怎么样？” 第253章 大起大落到大落大起 不得不承认，我到底还是小看了赵靖川。 从一开始的唱反调，到最后结尾的妥协，这位湘云县长不仅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而且还把他的政治意图毫无保留的传达给了蔡公民。 可以这么说，赵靖川由始至终都没有拦着蔡公民搞民生工程的想法，他只是希望这位县委书记不要像以前那样党政大权一把抓，好歹也适当给他留一个机会，况且民生和经济本身就是两个领域的工作，顶多就是在资金上有一点关联，既然没有政治上的冲突，如果他们两个能够做到分工合作的话，这也许就是一个双赢的结局。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虽然赵靖川已经服软了，但蔡公民却仍然没有明确表态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道：“这件事关系重大，我身为县委书记是不假，可是也不能搞一言堂那一套，既然咱们开了会那就得民主，我看咱们还是投票吧，是保持目前的势头搞民生，还是举全县之力继续抓经济，决定权在大家手上。” 既然蔡公民发了话，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的确是没有比民主投票更好的解决办法，所以大家都选择了默认的态度，很快县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就拿来了选票，其实像这种事关全县今后一个时期发展方向的大事，本来像我这种科级干部是没有投票权的，不过蔡公民的提议下，最后就连我们这些各单位部门的一把手也参与了进来。 说实话，如果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还是很支持蔡公民的，毕竟对我而言，无论湘云县城的经济如何发展，那也关系不到我们坎杖子什么事，相反由于长久积贫积弱的缘故，尽管现在发展核桃和中草药种植的成果已经初显成效，但要说一下子就能改变贫困群众的生存现状显然是不现实，事实上因为三年免税政策的原因，即便是陈铜雀的四海矿业已经正式投产，然而坎杖子乡的财政情况仍然不容乐观，保持收支平衡甚至略有盈余是没问题，可要是想解决类似于蔡公民之前所说的危房改造那样工程的话，我根本就拿不出这部分资金来，所以我本身还是很愿意把这一票投他的。 可惜的是，既然身在官场，那就注定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蔡公民毕竟是处于政治生涯的末期，我必须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毕竟现在崔家和姜家的矛盾已经摆在了桌面上，如果到时候真从市里空降下来一个县委书记的话，是姜家这边的人还好说，可要是崔家那边的话，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恐怕我以后的日子就绝对不会好过到哪去，既然要做到未雨绸缪，那么毫无疑问赵靖川就是最好的选择。 左右为难的半天，我最后还是决定把票投给赵靖川，可是当我准备落笔的时候，却突然觉得手里的选票有些不对劲，因为在右上角我发现了一个大概黑色圆珠笔大小的黑点，虽然看上去很像是纸张问题或者是谁不小心点上去的，但我却不得不考虑另一种可能。 按照常理来说，除非是类似于常委会上干部任免的情况需要公开表决之外，其他的民主投票都是以不记名形式的，然而今天毕竟是临时起意的突发情况，即便是县委办公室这样讲究高效的部门也不可能事先就把选票给准备好，联想到刚才是蔡公民吩咐县委办公室主任去弄这些选票的，以他们两个人多年配合形成的默契，我怀疑这是某种记号也说不定。 在这种人人都把自己手里的票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让别人看见的环节，要从别人那里证实我的猜想显然是不可能，我再三考虑之后，为了保险起见，我最终还是把票投给了蔡公民，反正他们两人出现仅差一票的情况可谓是微乎其微，单单是我个人的意见其实并不能影响到大局。 为了公平起见，投票之后自然而然就是当场唱票，然而结果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毕竟初成章之前已经跟我打过了招呼，再加上赵靖川显然准备的非常充分，所以我认为这位湘云县长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最后却只得到了四票，其余那些竟然一边倒的选择了支持蔡公民。 私下里和其他人互相隐晦的面面相觑了一阵，我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脸色死灰的赵靖川，即便是不愿意承认，和蔡公民这只把持了湘云县政坛近十年已经根深蒂固的老狐狸相比，赵靖川的根基还是浅了不只一个档次，然而正当大家认为已经尘埃落定了的时候，蔡公民的举动竟然再一次让人摸不着头脑。 “虽然是民主投票，但从长远发展的角度来说，靖川县长的想法也没有错。” 蔡公民示意县委办公室主任把票收起来，然后缓缓开口道：“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他刚才提出的设想非常符合湘云县的发展实际，也具有高度的操作性和可行性，所以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变通一下，比如民生工程可以按时间段来进行，也就是不用把这部分资金一次性的全拿出来，而是分两到三年分次划拨，这样既能减轻财政压力，也不耽误那个规划的实施，你们觉得怎么样。” “蔡……蔡书记，你说的是真的？” 也许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由大起到大落又从大落到大起的过程，赵靖川愣愣的看着蔡公民，语气中更是掩饰不住的难以置信。 “好歹你现在也是县长了，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 蔡公民呵呵一笑道：“我看这样吧，既然这个规划是你想出来的，那就由你全权负责，至于民生这块嘛，我看还是我来亲自抓比较好，你只需要把全部的精力用在经济发展上就行，你看这么安排，你还有什么意见没？” “没了，没了。” 赵靖川神色激动道：“蔡书记，你这么相信我，又这么支持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先别着急，我话还没有说完，既然我把这项工作全权交给你，那么你就必须给我抓出成效，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保证。” 蔡公民一脸正色道：“分批次把民生工程所需要的资金划拨给我，这没问题，但我要求每次和前一年相比都只多不少，你能不能做到？” 第254章 薛翰林也有野心 一场由县委书记主持召开的关于全县今后重点发展方向的专题会议，最后竟然以蔡公民自己的妥协而告终，这的确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不仅给赵靖川提供了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也给双方之间的合作共赢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可谓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不能不承认，赵靖川的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也许是有了前任县长周泽明的前车之鉴，他并没有明目张胆拉帮结派的去站在蔡公民的对立面，而是通过一种委婉而又诚恳的方式表达了自己需要政绩谋求升迁的意图，我估计也正是看在这一点上，再加上本来也要退休没必要搞个你死我活的缘故，所以蔡公民才愿意卖他一个顺水人情。 当然了，我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被蔡公民点名来参加这样一个看似和我毫无关系的专题会议，事实上在大家就着赵靖川提出的发展蓝图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和建议之后，蔡公民让我向大家汇报了一下坎杖子乡目前经济发展的情况，说是省里面要在各市搞一批脱贫攻坚示范乡，县委和县政府决定把我们乡报上去，对此大家倒是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坎杖子这两三年的发展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过这种好事接二连三的落到我头上，也的确是惹得有些人嫉妒眼红罢了。 散会之后，刚一走出门，薛翰林就招呼我说让我去他办公室坐坐，不过在下楼的时候，出于一种本能的直觉，我还是刻意稍稍放慢了脚步，结果正好看到县委办公室主任一边从会议室里出来一边往上衣口袋里面塞着什么，然后就急匆匆的进了蔡公民的办公室。 似乎是觉察出了我的目光有些游离，薛翰林淡淡道：“不用看了，赵县长虽然很有野心，但论起心机和城府，他跟蔡书记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火候。” 我微微惊讶道：“薛县长，你也看出来了？” “用的什么手法我没看出来，不过我倒是能猜到。” 张鹤城呵呵一笑，不置可否道：“在现在的乡政府大院里，恐怕没有人比鹤城我们两个跟着蔡书记的时间更久，所以别人不了解他也很正常，我估计就在咱们说话这会工夫，他老人家就知道了到底是谁投了赵县长的票也说不定。” “其实平心而论，我倒是觉得赵县长的那个想法挺好的。” 我跟着张鹤城进了他的办公室，笑道：“不管怎么说，我大哥陈铜雀也是现在仿古一条街里面最大的老板，按照他的估算，咱们湘云县现在的古玩市场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开发出来，所以前景还是非常可观的。” “谁说不是呢。” 薛翰林示意我坐到沙发上，先是给我倒上一杯水，他这才缓缓开口道：“你也知道，我分管的工作很大一部分都在财税和经济领域，所以对于仿古一条街目前的发展状况，估计就是放眼整个湘云县城，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人来比我有发言权，事实上赵县长在最开始想出这个规划的时候就跟我讨论过了，我也觉得切实可行，可惜在今天这种场合，我实在是没办法帮到他。” “好在最后的结果也算是皆大欢喜，不过接下来你可又有的忙了。” 我微微一笑，赵靖川虽然刚提拔到县长的位置上没多久，但像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重大规划，他最起码也要先和自己的常务副县长商量一下的，然而不能否认的是，就像之前他所介绍的那样，既然能玩得起古董，那本身就肯定非富即贵，所以周边的服务业就必须高端上档次才能迎合他们的身份和口味，不过这样一来，不仅所需要的资金缺口会更大，就是前期的规划和拆迁等一系列工作都足以让薛翰林头疼。 “天生就是劳累的命，我早就习惯了。” 薛翰林破天荒的自嘲了一句，然后犹豫了一下，他对我正色道：“常思，咱俩关上门也没有外人，其实我这次找你过来，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一脸惊讶的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找……找我帮忙？” “除了你，我实在是找不到别人。” 薛翰林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事可能让你有些为难，但就咱们湘云县目前的财政情况来看，要想支撑那么一笔庞大的开支无异于痴人说梦，按我的保守估计，恐怕连前期投入都是大问题，赵县长已经和我研究过了，除了能够向市里申请一部分资金之外，剩下的就只有银行贷款这唯一的办法了。” “你是说……让我去找我岳父？” 我微微皱眉，姜呈伟毕竟是省人民银行的行长，只要他肯发话，加上以县政府本身做为担保主体的话，想要融资一笔数目可观的银行贷款这并不难，问题是薛翰林要这么做的理由，不过既然他选择了要和赵靖川站在同一条船上，那么目的恐怕就只有一个。 野心。 可以这么说，只要仿古一条街周边的服务业能够发展起来，湘云县城的整体经济水平就肯定会向前迈进一大步，在蔡公民已经明确他要搞民生的情况下，真到了将来换届的时候，赵靖川一旦有了这份政绩当资本，即便他没有接任县委书记的位置，那么调任到别的地方更上一层楼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也就是说县长的位置是肯定会被空出来的，以薛翰林在湘云县的资历，他要接任县长也并非不可能，不过他需要满足两个先决条件。 首先一点，按照干部提拔使用的正常顺序来说，除非是县委副书记的位置空缺，或者是在本职岗位上做出突出贡献可以破格提拔，否则常务副县长是不可能直接接任县长的，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薛翰林起码要在换届半年以前就熬上县委副书记的位置，至于另外一点，那就和赵靖川一样是需要足够的政绩当资本了，如果满足这个条件，加上操作得当，即便到时候没有被提拔为县委副书记，他要越过邵春江当上县长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通了这一层，我先是简单的分析了一下利弊，最后咬了咬牙道：“好，那等我下次回家的时候，我就帮你说说看。” 第255章 一句话就够了 从薛翰林的办公室里出来以后，我并没有去找蔡公民或者是赵靖川任何一方，而是直接就开车回到了坎杖子。 平心而论，在偌大一个湘云县的官场里面，能够值得我敬佩的人并不多，而薛翰林恰恰就是其中的一个，况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对我有恩，如果不是当初有他出手帮忙的话，没准我就成了姚援朝和刘文才的替罪羊也说不定，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在他来找我帮忙的时候，尽管很为难，但我还是愿意到我那位岳父大人那里去试试。 停好车走进办公室，估摸着这个时候姜家也应该消停下来，我就直接一个电话打了回去，不出我的所料，前一天晚上在金陵大饭店发生的事情已经在辽源市的上层社会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被外人打了一耳光，况且又是崔静宸这样在整个崔家第三代成员中都分量极重的人物，崔家老太爷自然不可能忍气吞声。 按照姜雨薇所说，今天一大早崔家老太爷就领着几个份量极重的家族成员亲自找上门来要说法，然而事实毕竟是燕南归羞辱我在先，所以姜家老太爷说话也有足够的底气，也许是自知理亏，在经过了一番激烈的争吵之后，崔家老太爷便气急败坏的拂袖离去。 虽然姜雨薇在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是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但我用屁股想也大概能猜出事实肯定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毕竟都是辽源市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别管谁对谁错，反正我是不相信崔家老太爷能咽下这口气，然而经过这么一闹，大概除了崔哲之外，在崔家内部恐怕就没人会再怀疑姜雨薇和崔静宸反目成仇的事实，所以她们两个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放下电话之后，我有些莫名的烦躁，其实严格来说我本身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我承认我在官场上有自己的野心，但却根本就没想过要招惹崔哲这样压根就不可理喻的人，更没想到自己会牵扯到姜崔两家的斗争旋涡当中，尤其是自从有了孩子之后，我所向往的生活就是平平淡淡的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而已，所以说命运这个东西有时候还真是让人哑口无言。 处理了一下手头的文件，有些百无聊赖的我就开车来到了四海矿业，因为事先打过电话的缘故，离着老远我就看到黄少风在大门口等着，下了车以后这位留美高材生就领着我囫囵吞枣的转了一圈，不过有些汗颜的事，其实自打这个项目开工建设之后，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四海矿业，除了两栋厂房和一栋气派的办公大楼之外，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员工娱乐室，里面的设施更是一应俱全，包括一个篮球场和两个羽毛球场，甚至在角落还有几张乒乓球台和台球桌，恰好晚上下班已经没什么人，我们两个就打了两杆。 从娱乐室出来，又在四海矿业的食堂蹭了一顿明显是黄少风特意安排的晚饭，我们两个就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一进门我便毫不客气的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拍了拍屁股底下的皮质海绵老板椅，我带着些许羡慕的语气道：“少风，我看你这小日子混的不错嘛，可比我这个小乡镇的党委书记滋润多了。” “你要是觉得好，不然咱俩换换？”黄少风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笑道。 “算了，我可没你那个本事，乡政府大院里面那几十人我都管不过来，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投资上千万的企业。” 本身也就是开个玩笑，我摆了摆手，正好目光扫到洗漱用品一应俱全的窗台上，我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道：“我说少风，你也老大不小了，啥时候给我添个嫂子？” 黄少风的脸微微抽搐道：“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嘛。” “我就是好奇像你这种连崔家大小姐都不给面子的男人到底会看上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随手把玩着也许是陈铜雀送给这位留美高材生的玉石摆件，造型是一块巴掌大小的貔貅，一般来说商人都比较迷信，而貔貅这玩意本身就具有招财转运的寓意，其实对于现在的黄少风来说，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落魄到需要下跪求我才能救自己母亲命的男人，现在的他不仅年少多金，更是事业有成，我瞥了一眼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的黄少风，并没有打算就此轻易放过他，而是压低了声音道：“少风，咱俩也不是外人，听我一句劝，真要是看中了哪个姑娘，你啊，可千万别腼腆，更别怕丢面子，我要不是吃了这个亏多走了一点弯路，也就不会害的另外一个女人现在还在监狱里面了，所以说该出手的时候就别顾忌那些狗屁的自尊，况且以你这条件，除非对方眼高于顶，否则那还不是一追一个准？” “我就是还没遇到让我心动的，怎么就引出你这么一篇长篇大论来了？” 黄少风欲哭无泪，无奈道：“你啊有什么事就快说，可别再拿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来折磨我了行不行？” “你觉得崔静宸怎么样。”我冷不丁的问道。 “啥……你说啥？” 黄少风顿时目瞪口呆，然后气急败坏道：“你要是想把那个女人介绍给我，那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一拍额头，刚打趣完黄少风的个人问题，我这个时候提起另外一个女人的确是容易让他产生歧义，我尴尬一笑，然后解释道：“这不是崔家那位大小姐目前在生意上遇到了点困难，我合计你要是有精力的话就去帮帮她。” “我还当是什么事……” 黄少风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道：“要说她吧，在能力方面是毋庸置疑的，就是有些爱钻牛角尖，说不好听点，其实在我看来她已经到了任性和偏执的地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女人很危险，因为她很可能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跟你说句实话，要不是看在崔静宸是公司股东的面子上，我并不愿意和她产生什么纠葛。” “那如果我说，我需要你去帮她呢？”我目光灼灼道。 “那当然是另当别论了。” 黄少风微微一笑道：“我早就说过，只要是你的事，一句话就够了。” 第256章 双面卧底 不能否认的是，相对于崔哲而言，崔静宸已经在家族继承人的较量中处于绝对的下风，否则她也不会大老远的把燕南归从奉阳请过来，更不会想出和姜雨薇合作这种一旦被姜家老太爷发现就肯定会沦为丧家之犬的办法，不过黄少风的确是看人很准，这位崔家大小姐本身就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而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尽管是罪有应得，但燕南归和季雪婷的离开无异于让崔静宸本就不利的局面更加雪上加霜，在姜雨薇只能暗地里支持和家族继承人冷眼旁观的情况下，让黄少风去协助这位崔家大小姐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况且相比于心高气傲的燕南归来说，无论是投资领域也好还是金融领域也罢，我认为这位留美高材生都比他强了不止一个档次，再加上一个精明到连我都要甘拜下风姜雨薇，我估计崔静宸要稳住目前的局面并不是一件难事。 蔡公民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书记专题会议开完还没两天，他就在事先没人任何通知的情况下突然来到了坎杖子，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好在他来也没什么事，只说是农村危房改造这项工作涉及到我们乡的最多，所以就先过来看看，话虽然这样说，可是看到他轻车简从只带了一个司机的时候，我怎么看都觉得颇有些微服私访的意味。 坎杖子乡目前的财政状况虽然还算富裕，但还没有那个财力把全乡的道路都修整一遍，有些偏僻的地方别说把车开进去，就是人走上去都有些磕磕绊绊，走了半天下来连我都有些撑不住，更何况是上了年纪的蔡公民，趁着在村口歇脚的空档，我终于忍不住问道：“蔡书记，这回怎么初秘书没跟着你一起过来呢。” “他？回家闭门思过去了，哼哼……提到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就不打一处来。” 蔡公民阴沉沉道：“如果不是他事先把我要开会的内容透露给赵县长，我那天怎么会那么被动？我是快退休了不假，但怎么说也还有个两三年的光景，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改庭换面了？常思，你说这种人我留他还有什么用？” “蔡书记，消消气，对身体不好，再说也犯不上因为这事动怒。” 我虽然表面上是一脸神色自若的安慰着蔡公民，但心里面却直打鼓，其实在那天开书记专题会议的时候我就隐约觉得初成章可能已经暴露了，因为赵靖川的准备实在是太充分了，甚至连怎么应对蔡公民的发问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如果说事先没有人跟他透露过会议内容的话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湘云县的政坛，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蔡公民最为依仗的亲信只有三个人，首当其中的是他的贴身秘书，其次就是司机和县委办公室主任，不过这三者也是有区别的。 对于县委办公室来说，他只是清楚领导的主要公务活动，比如到市里开会或者是汇报工作，又或者是在本县开了什么会都有谁参加，还有就是什么时间接待了谁，当然除了这些之外，领导在一切公务活动所发生的费用都是在他这里核销，而且县委办公室主任本身就是一个部门一把手，所以总体来说他的权力还是挺大的。 至于领导司机，其实就像今天来坎杖子这样，他只是对蔡公民的行程了如指掌，另外就是有一些譬如收礼送礼等一些领导不需要出面的事情，这些基本都是由他代劳，毕竟有一台车还是很方便的，所以别看领导的司机很不起眼，但却是很多人巴结的对象，甚至有些人在给领导送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捎带着给司机也拿上一份，当然目的也只是纯粹的为了处好关系而已，万一哪天趁着领导高兴能帮忙说上两句好话也说不定。 其实在我个人看来，领导的贴身秘书和前两个人都不一样，就拿初成章来说，无论是公务活动也好还是生活轨迹也罢，我敢说只要是蔡公民的事情他至少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清清楚楚。 既然书记专题会议上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也许当时只是当局者迷，但在会议结束之后，以蔡公民的老谋深算，他要想清楚整个事情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查出是谁给赵靖川通风报信并不难，当然这事也不能全怪初成章，我只能说是赵靖川实在是太急于求成了，否则也不会这么早就暴露这么一张关键的底牌。 “其实我也不是真生他的气，毕竟鞍前马后跟了我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和赵县长一样，两个人都很年轻，我当年也是这么一路磕磕绊绊走过来的，所以他们俩这么做也不是不能理解，况且又没像周泽明一样站在我对立面上死磕，起码还对我表示了足够的尊重，我就想借此给他们提个醒就算了，只是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头上，到底还是有些心里不舒服罢了。” 蔡公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常思，既然话都说到这了，介意不介意帮我一个小忙？” 我点点头道：“蔡书记您说。” 蔡公民冷笑道：“也没别的事，我只需要你想办法打入赵靖川他们那个小团体的内部，当然了，如果他们愿意守规矩，这偌大一个湘云县我可以随便他们折腾，毕竟过两年我也要退休了，不介意送他们一个顺水人情，可要是谁敢居心叵测跟我扯什么幺蛾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好吧，正好当初因为孙长达的事，赵县长还欠我一个人情，我先试试和他接触看看。”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下来，其实平心而论，赵靖川也好初成章也罢，甚至是把薛翰林和我自己也算在内，我们本身对蔡公民并没有恶意，但碍于这位湘云县委书记曾经不止一次帮我顶住来自崔哲压力的道义，我也不忍心他一直像这样被蒙在鼓里，况且初成章本身就对我已经和赵靖川合作的事情一清二楚，真要是被蔡公民逼急了，他难免会狗急跳墙把我给卖出来，与其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倒不如先稳住蔡公民，只要让这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认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内，那基本上就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行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要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直接跟我汇报就行。” 蔡公民点点头，也许是心里面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他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而是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道：“民政局给我的这份材料我也看了一下，你们乡涉及到危房改造的户数是最多的，问题是我跟赵县长初步研究的民生工程专项资金实在有限，分摊到各项工作再下拨到各个乡镇的话，你们乡的危房问题恐怕不能一次性的解决，要不然你回去研究一下，咱们分成两批或者三批来呢？” “这恐怕不行……因为谁都会觉得自己家应该是最先被解决问题的那一个，真要是做思想工作的话，无论压力还是难度都很大。” 我摇了摇头沉默片刻，然后看着蔡公民道：“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第257章 初成章的提醒 自打我到坎杖子乡任职以来，尤其是在当上乡长之后，我平常就没少往下面的各个村子跑，所以对民生这项工作的困难程度也非常了解，奈何乡政府财政资金有限，在没有上级支持的情况下，我顶多也就是逢年过节给困难户送点慰问品什么的，至于危房改造这种需要大量人力财力的工程，说实话我的确是有心无力，然而这并不就代表我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哦，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蔡公民饶有兴致的问道。 “这不是我们乡有个四海矿业嘛，毕竟是刚投产不久，我前两天就抽空过去看了看，然后我发现汉白玉这个东西无论是在开采还是在生产过程中都会产生很多伴生石和废料，所以我就想能不能拿来废物利用一下。” 我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道：“如果用这些石头和废料来盖房子的话，起码坚固程度是毋庸置疑的，只需要在内外墙用水泥和涂料粉刷一下即可，就算是加上窗户和房梁所需要的玻璃木材在内，成本也绝不会高到哪里去，至于人工费用，反正大家都是你帮我我帮你的事，用不着从外面请人，我觉得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切实解决我们乡危房改造的问题，还能为四海矿业节约一笔可观的处理费用，这也能算得上是一举两得吧？”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蔡公民眼睛一亮，他一脸赞许的看着我道：“我说武常思，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小子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连这种鬼点子都能想得出来？” “嘿嘿，这不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嘛。” 我不好意思的搔搔头道：“其实我本来是想先跟县民政局那头碰一下，等算完了每栋房子的最终成本之后再一起去找你汇报的，正好今天你来又恰好问起了这个事，所以我就干脆直说了。” “行，那就这么定了，回头你形成一个方案给我，我亲自去找民政那边谈，如果成效不错的话，我看倒是可以向周边几个乡推广一下，至于再远一点的就算了，运输成本太高，不划算。” 蔡公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似乎是因为如释重负的缘故，感觉他整个人都变轻松了不少。 走马观花的在各村走了一圈，蔡公民也算是对坎杖子乡目前的民生情况有了一些大致的了解，等中午回来之后，尽管我再三挽留他吃完饭再走，但这位县委书记还是婉言谢绝了。 蔡公民走后不久，初成章就打来了电话，光听语气就知道他现在情绪很沮丧，不过这也没办法，其实在官场上混本来就是一件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事情，我只能说他这样做本身并不能用简单的对错来衡量，充其量也就是倒霉了点。 “常思，我看我那两万块钱算是彻底白花了。” 初成章轻轻叹息道：“你都不知道，蔡书记这回可是动了真怒，我在他屋里直接就被骂了个狗血喷头，我估计现在别说是接我们县委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就能保住目前的职位就是烧高香了。” “其实要我说吧，你也用不着这么沮丧，俗话说是金子哪里都会发光，就算是暂时不被重用，以你的本事，那还不早晚都会有一鸣惊人那一天？” 我先是不轻不重的恭维了初成章两句，这才安慰道：“更何况你现在消沉还早了点，刚才蔡书记来我们乡调研危房改造工作的时候我也试探着帮你问了问，他老人家也跟我说了，生气是确实很生气，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再说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说看在你多年鞍前马后任劳任怨的份上，倒是不介意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当……当真？” 电话那头的初成章激动得连声音都有些走调道：“常思，你不会是看我情绪低落，所以才故意说这些来安慰我的吧？” “这话让你说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可是蔡书记原封不动的原话，所以你就安心的在家呆两天吧，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 我呵呵一笑，其实在我心底，初成章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个特别亲近的人，顶多也就算是关系一般般的朋友，但在官场上混，人脉这东西本身就是多多益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到谁，况且初成章虽然论起官职没有薛翰林和张鹤城那么高，但他的身份毕竟还是非常特殊，大家虽然都是在领导下面干活的，可一旦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他还是能够在第一时间掌握第一手资料，所以在我看来要和这位湘云县第一笔杆子处好关系还是非常必要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蔡公民之所以愿意放过初成章，这其中应该不只是念旧情那么简单，毕竟这位湘云县第一笔杆子可是他自己的贴身秘书，而以当初在市委大院蔡公民把我蒙在鼓里让我给市委书记去送十万块钱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底子绝不会干净到哪里去，由此可见初成章这么多年下来肯定替他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以这位老狐狸的小心谨慎，他自然是会防着初成章破罐子破摔进而逼急了狗急跳墙的。 “有你这句话，我这心总算是可以踏踏实实的放回肚子里了。” 电话那头的初成章明显是长出了一口气，不过顿了顿，他语气沉重道：“常思，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你说。”我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我接下来初成章要说的绝对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怀疑赵县长这次是故意的。” 初成章先是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顿了顿，然后解释道：“其实严格来说这样表述并不准确，我的意思是，赵县长应该是明知道他这样做会让蔡书记对我产生怀疑，但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他还是这样做了。” “你这么说，还的确是很有可能。” 我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之前我也有这样的猜测，但在潜意识里，我并不想以最大恶意的态度去揣测赵靖川，然而从初成章嘴里听到这些的时候，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因为这位湘云县长本身也许就是在利用我们也说不定。 “总之不管是不是故意的，既然出了我这件事，你都得防着点。” 初成章提醒道：“万一他对你也会过河拆桥呢？” 第258章 一大笔钱 放下初成章打来的电话之后，我心事重重。 虽然没有读过多少类似于《厚黑学》之类的书籍，但自从来到湘云之后，我还是没少见识到官场内的险恶，姚援朝和刘文才对我的栽赃嫁祸，王勇的处心积虑，再加上蔡公民和周泽明之间的你死我活，这些血淋淋的事实都让我意识到人心有时候在名利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薛翰林之所以找我帮忙去找我岳父协调融资贷款的事，恐怕也是受了赵靖川的指使，因为这件事如果是这位湘云县长亲自来找我谈的话，别说我们俩本身就没什么太大的交情，甚至我和他小舅子还曾经有过不小的过节，我承认我是想投机从而在他的升迁中获得利益是不假，但那也要分清是什么事，帮他想想主意从暗地里摇旗呐喊支持他一下，这些都可以，但涉及到资金这种大事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帮他的，我估计也正是清楚这一点，也怕我就算答应也只是当面敷衍不办事，所以赵靖川才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找来了薛翰林这个我根就本无法拒绝的人来当说客。 想清楚了这一层，我不得不对赵靖川刮目相看，可以这么说，这位湘云县长为了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可谓是不遗余力的处心积虑，该办什么事，该用什么人，甚至可能该什么时候放弃什么人，恐怕他都已经想得一清二楚，心思之缜密，手腕之决断，我光想想都觉得有些可怕。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我在赵靖川心里的定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一想到初成章如今的遭遇，我就手心微凉，也许看在姜家的份上，我估计他不敢对我做出什么过河拆桥的事来，但明明被算计却哑口无言，这总归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情。 然而即便是想清楚了这些，我仍旧是无可奈何，气愤又如何，不甘心又怎样，也许按照电视剧或者小说里面的情节，我就算不把赵靖川狠揍一顿，那起码也应该当面把他骂个狗血喷头，但在实际中这纯属就是扯淡，也是最愚蠢的行为，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是官场中的潜规则，试想一下即便是这位湘云县长迫于姜家的权势而敢怒不敢言，可是以后呢，那些上位者会提拔使用一个有打骂上级领导前科的人吗，恐怕光听到名字大概就是一副避而远之的姿态，所以说我如果真敢这样做了话，先不说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就连被误解为帮我撑腰的姜家都会沦为笑柄。 两天后，湖仙居。 就在我刚泡好一壶茶的工夫，几乎在湘云县所有和我关系不错的人都如约而至，包括收到消息最先赶来的杜氏兄弟，然后是不紧不慢却四平八稳的陈铜雀，再加上和我一起来的黄少风，这些都是我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 然而今天这次聚会的主角并不是我，姗姗来迟的薛翰林在所有人略微惊讶的目光中坐到了我预留的主位上，稳了稳心神，我给他们各自都倒上了一杯茶，八分满，还剩两分留白盈余，没等我开口说话，杜宝安就一口气喝光了那杯价值不菲的碧螺春，然后大大咧咧道：“薛县长，咱们也算打过不少次交道了，有啥事你就跟我们直说，还用得着兴师动众如此客气？” “二哥，瞧你这话说的，就算是没事，薛县长就不能和咱们一起聚聚了？” 我微微一笑，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清楚薛翰林要我把杜宝安他们找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这位湘云县的常务副县长之前只是打电话说需要找几个可靠的老板帮帮忙，还说只要是我信得过的就是他信得过的，既然他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当然是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所以在我的牵线搭桥之下才有了今天这个饭局。 事这个东西不可能一上来就说，这样会显得唐突没有诚意，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以后，大概是觉得气氛和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薛翰林这才端起茶杯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口，然后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道：“既然都是常思信得过的人，况且咱们也都认识没少打过交道，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现在有一个发财的机会，就是不知道你们手里还有没有闲钱，要是有的话，就把仿古一条街附近那些破宅子乱摊子什么的，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薛县长，按你这么说，难道是政府即将有什么大动作？” 陈铜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到底不是杜氏兄弟这种眼界还停留在湘云县城这一亩三分地上的小商人，以他经常和政府打交道的本事，要猜出一点内情并不难。 “具体什么事我不方便说，我只能告诉你们是个大工程，反正只要按我说的做，光是拆迁补偿款就足够让你们赚的盆满钵满。”薛翰林摆出了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道。 我在一旁微微皱眉，身为参加了之前书记专题会议的当事人，我当然知道只要按照薛翰林说的去做，赚钱肯定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区别只是赚多赚少而已，问题是薛翰林为什么要这样做，要知道那个会议毕竟是属于内部召开的，严格来说属于现阶段还在保密的范畴，况且杜宝安本身就是一个粗线条，肚子里装不住东西，万一要是从他嘴里泄露出去，即便是薛翰林把话说得非常隐晦，也难免不会被有心人抓到把柄，到时候对他而言也是一件非常麻的事情。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你薛县长可是大家一向公认的两袖清风，现在却突然把我们找来干这些近乎于偷鸡摸狗的事情，而且还这么不清不楚的，恐怕就算是赚了钱，我们也不能安心吧？” 陈铜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明白天上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掉馅饼，所以你还是有话直说吧，我可以跟你保证，不管你今天说了什么，反正绝对不会是从这个包间里传出去的就是了——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那好吧。” 薛翰林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需要钱，而且是是一大笔钱。” 第259章 薛翰林的推心置腹 当薛翰林亲口说出他需要钱，而且还是需要一大笔钱的时候，包厢内顿时安静得恐怕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除了对湘云县官场不了解也不屑于去了解的黄少风之外，不只是杜氏兄弟，甚至连一向沉稳的我和陈铜雀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惊讶神色。 要知道在偌大一个湘云县，哪怕是往前数个十几年二十几年，论起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话，薛翰林也是大家一致公认的有口皆碑，所以即便是耳听为实，我也是在一刹那间产生了一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错觉。 “你们别误会，严格来说不是我缺钱，而是我负责的这个工程缺钱。” 大概也是感觉自己刚才说的话很容易让别人产生歧义，薛翰林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然后解释道：“反正常思也在，那我就明说吧，在副县长这个位置呆久了，尤其是常年分管城建和规划领域，所以那里面的门门道道我比谁都清楚，你们别看蔡书记召开的那个会议内容目前还属于内部保密阶段，其实参会的那些人多少都有点自己的小九九，所以趁着具体规划还没有出来之前，我的打算就是先下手为强，能省一点是一点。” “你是怕到时候会有人坐地起价？” 我皱了皱眉头，薛翰林的话其实并不晦涩难懂，可以这么说，并不是所有参加会议的人都会像我们两个人这样有原则，再说官商勾结本来就是一件司空见惯了的事情，所以我几乎可以肯定现在已经有一部分人提前知道了赵靖川要大力发展服务业的事情，只不过因为规划设计图还没有出来的缘故，所以他们暂时还只能处于观望状态。 其实薛翰林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一旦赵靖川完善了方案并且在县委常委会上通过的话，那么仿古一条街附近的地区就会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拆迁，如果有人事先因为知道内情而购置了一些地产，难保到时候就会漫天要价，而且因为本身官商内部的关系就非常错综复杂，即便是身为常务副县长的薛翰林，恐怕面对这种情况也会非常棘手。 “这个工程需要很多钱，本身咱们县财政的资金就不是十分充裕，我可不想浪费在这些别有用心的人身上。” 薛翰林并没有遮遮掩掩，而是坦白道：“就我个人来说，这项工程必须抓紧时间落实，与其到时候让工作陷入被动，倒不如便宜了自己人，说来惭愧，在这个位置上呆了这么多年，我在外面居然找不到一个信得过的人，好在还有常思在，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行了薛县长，我现在不想知道你所说的什么会议到底是什么内容，也不想听你解释找我们来的原因。” 陈铜雀略微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你就痛快说，到底需要我们干什么吧。” “其实很简单，过两天我会给你们一份图纸，你们只要尽可能的在拆迁区域内买房产买店铺什么的就行。” 薛翰林微微一笑道：“至于之后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等到拆迁工作开始之后，只要是在规定和政策允许的范围之内，补偿款的金额多少就是我说了算，我不敢说你们会因此而大赚一笔，但至少可以保证你们绝不会吃亏。” “也就是说，这肯定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了？” 陈铜雀略作沉吟了片刻，然后和杜氏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才把头转向我道：“常思，既然那个会议你也参加了，你肯定是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听你的，如果你也同意的话，那我们就按薛县长说的办。” “我没有任何意见，如果你们手头还有资金的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拿去赚点外快也行。” 我长叹了一口气，其实站在薛翰林的角度来说，他这么做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拆迁本就是一件繁重而又耗费时间和资金的工作，如果不是为了能够在下次换届之前把发展服务业这个工程搞起来，恐怕这位常务副县长也不会处心积虑的想出这样一个馊主意，毕竟这对他来说也算是稍稍违反了自己做官的原则。 正事说完，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就活跃了起来，然而从湖仙居出来的时候薛翰林却突然叫住了我，说是有点事要跟我说，于是我就让陈铜雀他们先回去，而我则是跟着这位常务副县长来到了不远处的半山腰上。 “如果我说初秘书的事我压根就一点都不知情，你信不信。” 站在马路栏杆前眺望着湘云县城的夜景，薛翰林燃起了一根香烟，不紧不慢的吞云吐雾，他缓缓道：“常思，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更不是让你今后死心塌地的帮我办事，那不现实，我目前也不敢保证赵县长到时候就一定会兑现他的承诺，但我有句话今天必须给你放在这里，那就是请你相信，我薛翰林绝对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否则的话，我……。” “如果连你都不相信，我就不会到我岳父那里帮你说情了。” 我打断了接下来明显是要赌咒盟誓的薛翰林，轻声道：“薛县长，人都有个七情六欲，我和你一样，既然身在官场又把钱财美色当成身外之物，那么也就只剩下那点不断向上攀爬的念想了，所以对于你现在和赵县长走到一块我倒是能够理解，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他赵靖川既然能够在当初蔡书记和周县长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左右逢源明哲保身，如今又不择手段觊觎着县委书记的位置，那就肯定不是个简单角色，有了初秘书的前车之鉴，我不想你到时候也会被当做过河拆桥或者是丢卒保车的对象。”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薛翰林沉默了片刻，似乎是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他明显是带着几分歉意的语气问道：“对了，今天的事没有提前跟你说一声，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 我摇了摇头，道：“就是没想到你能想出这么一个办法，也真是难为你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穷啊。” 薛翰林颇为自嘲的笑了笑道：“如果不是需要钱，即便是你大哥陈铜雀又怎么样，我何必对他们如此低三下四？”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回答薛翰林近乎自言自语的问题，而是望着眼前的万家灯火怔怔出神。 薛翰林不缺钱，他缺的只是政绩而已。 第260章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 水至清则无鱼，所以说薛翰林既然能爬上常务副县长这个位置，即便是逢年过节的正常礼尚往来，我估计他个人的经济状况也绝对要比平常人家富裕很多，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其实就是指这个道理。 不过薛翰林的确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这是姜家上上下下一致公认的事实。 因为我岳父姜呈伟和薛翰林也算是旧相识的缘故，再加上对这位省人民银行行长来说本身也不是一件多难办的事，所以他并没有过多的考虑就答应了帮忙协调融资的事情。 当然薛翰林在向赵靖川汇报的时候也没有贪功，而是言之凿凿的把功劳都记在了我的头上，在解决了资金问题这只最大的拦路虎之后，野心勃勃的赵靖川终于可以开始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不过话说回来，蔡公民倒还真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主，在年底举行的县委常委会议上，赵靖川关于举全县之力围绕仿古一条街发展服务业的议案获得了全票通过，而薛翰林的办事效率也很高，在拆迁工作开始之后，这位常务副县长就直接一步到位把拆迁补偿款划拨给了陈铜雀等人，不过对于这笔款子的处置方式，他们倒是和我产生了分歧。 “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薛县长也不会找到我们，所以这笔钱应该也有你一份。” 在杜宝安的店铺里，热气腾腾的火锅刚端上来，陈铜雀就把一张存折推过来道：“常思，这里头有十万块钱，密码是你儿子生日，你也不用客气，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们赚的可远比这要多得多就行，所以你大可以心安理得，就当是我们给你的中介费了。” “那怎么行，亲兄弟尚且还要明算帐，更何况我压根就什么都没做，这钱我不能收。” 我连忙摆了摆手，然而在听到十万这个数字的时候，我着实还是吓了一跳，我承认我想过薛翰林的这个计划会赚很多钱，但却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赚钱，难怪某些商人即便是削尖了脑袋也要和官场中的某些大人物靠上关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很难想象这种关系中居然存在着如此巨大的利益。 不过话说回来，别看陈铜雀和杜氏兄弟在这次的拆迁中赚得盆满钵满，但因为少了很多漫天要价的“钉子户”，我敢肯定薛翰林反而会因此而节省下相当一部分专项资金，所以这对于合作的双方来说，其实完全就是一个双赢的结局。 不能不承认，薛翰林的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虽然有一点违犯原则和相关纪律的嫌疑，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我即便是对这种做法不太认同，但却不得不敬佩他敢于先下手为强的魄力。 因为在规划设计图没有出来之前，就算是有些人提前收到了风声，我敢说他也绝不会轻易就把钱投进去，毕竟在没法确定哪些地块需要拆迁之前，谁都不敢冒那个风险，我猜薛翰林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想出了这么一个投机取巧的主意。 要知道对于陈铜雀来说，他本身就是一个不缺钱的省城大老板，再加上这几年风生水起的杜氏兄弟，我估计就是在偌大一个湘云县，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资金雄厚的组合，事实上在规划设计图出来之后，当那些野心勃勃的投机者准备出手的时候，却悲哀的发现在市面上早些时候还在转让的店铺和地产早就被吃了个干干净净，不过话说回来，陈铜雀连所谓的中介费都是十万出手连眉毛都不眨一下，由此可见他们这回的确是赚的盆满钵满。 “怎么，是嫌少，还是觉得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坎儿？” 陈铜雀皱了皱眉头，道：“其实你大可以不用想那么多，这天下哪有我们这些当哥哥的吃肉，而你这个弟弟却连口汤喝都没有的道理？” “就是就是。” 杜宝安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附和道：“既然咱们都是磕过头拜过把子的兄弟，你这也太见外了吧？” “常思，就当是我们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一向不怎么发表意见的杜宝安也破天荒的点点头道：“我说真的，你要是不收的话，我们几个总觉得差点什么，这心里头过意不去。” “真没什么可过意不去的，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今天薛翰林不在场，我也敢跟你们实话实说，其实就算当初是我想到了这个主意，恐怕我也不会让你们知道，更不会让你们这么做。” 我把存折推了回去，笑容含蓄道：“钱是个好东西，这是我从小就明白的道理，当时邻居家是村里有名的万元户，所以无论吃的也好还是用的也罢，他家的孩子都是我们所有同龄人羡慕的对象，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因为嘴馋再加上家里条件不好，我曾经偷过人家的火腿肠吃，结果被一向疼爱我的爷爷发现之后，他老人家并没有因此而偏袒我，不仅狠狠揍了我一顿不说，还拉着我到邻居家里赔钱道歉，说实话当时的确是感觉很丢脸，但我却以为既然认错了这件事就可以过去了，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是小伙伴们见了我都会小偷小偷或者馋猫馋猫的叫着，那种滋味我至今记忆犹新，其实我不收这钱不是因为嫌弃，也不是因为不能心安理得，而是我不想因为有那么一天，当有人用我贪钱来挑拨我们之间关系的时候，你们会对我产生哪怕只是那么一丝丝的怀疑，这对我而言是用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 陈铜雀沉默了良久，然后用一种敬重的语气道：“常思，下次再回家的时候你带上我，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你们家老太爷好好喝上一杯。” “没问题。” 我点点头，打趣道：“不过我先把话说到前头，如果不是好酒，我爷爷可是不会跟你喝的。” “正好，我那还有一瓶据说是奉阳军区特供的贵州茅台，放了好些年也是时候该尝尝了。” 陈铜雀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然而当他准备把存折收回去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黄少风却制止了他。 “既然常思不肯收的话……” 黄少风淡淡一笑道：“那么，把这笔钱给我如何？” 第261章 难受 黄少风曾经很落魄，身为当下社会极其罕见的留美高材生，恐怕没人会想到他不仅会因为父亲的惨死而中断学业，甚至为了给母亲治病，他还沦落到了差点给人下跪的地步，不过这些终究只是曾经，现在的黄少风不仅在商界已经风生水起，甚至已经成了不少人抢着巴结的对象。 十万块钱，也许对我这样一个月工资徘徊在四百左右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但对于黄少风来说却真算不上什么，要知道前前后后都加在一起，他手里还牢牢攥着四海矿业百分之五的股份，而以目前的公司发展势头来看，我敢说他如果想拿出来变现的话，一百万还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的，所以当黄少风突然开口跟陈铜雀要那本来是打算给我的十万块钱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用一种不解的眼光看着他。 “你要这钱干什么？” 陈铜雀瞥了一眼黄少风，微微皱眉道：“你的那份不是给你了么？怎么，还嫌少？” “老板一向待我不薄，我怎么会嫌少。” 黄少风摇了摇头，道：“至于拿这钱干什么，我现在不能说，反正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当是我从你这借的怎么样。” “算了，反正也是打算给常思的，你愿意拿去就拿去，到时候直接还给他就行。” 陈铜雀把存折扔给了黄少风，淡淡道：“不过有一点我提前先跟你说清楚，你要搞什么我不管，但是别让我发现你在背后捅刀子，否则的话，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后果。” “放心，别说我没想过，就是想过我也没那个胆子。” 黄少风不置可否的呵呵一笑，似乎对陈铜雀的话并不以为意，然后也不顾杜氏兄弟异样的眼光，他直接就拿起存折揣进了口袋里。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虽然饭桌上的气氛依旧还是像表面上那样热闹，但我总感觉透着一股子诡异，以我对黄少风的了解，这位留美高材生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相反他对金钱还看得很淡，所以我也不清楚他突然张嘴要这十万块钱到底要干什么，不过他既然态度坚决什么都不肯说，我也不好意思去问。 吃完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之后，因为要返回四海矿业处理工作的缘故，所以黄少风先行离开，正好还剩四个人，手痒的杜宝安就提议打麻将，其实我平常对这东西并不感兴趣，只不过看到陈铜雀难得露出意动的神色，我也不好意思扫了兴致，所以就干脆抱着一种凑热闹的心态上了麻将桌，结果没想到我的手气竟然出奇的好，虽然只是娱乐性质的小麻将，但从杜宝安店铺里出来的时候，我兜里面还是多了好几百块大洋。 回去的路上，看着主驾驶上目不斜视的陈铜雀，我再三犹豫之后，还是试探着问道：“大哥，你对少风……是不是不太信任？” “你看出来了？” 陈铜雀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们两个之间谈不上什么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充其量就是老板和下属之间的关系，他给我打工，我给他开工资，顶多就是年底再把他应得的分红给他，至于其他的，呵呵，看在他把四海矿业搞的有声有色的份上，就由着他折腾去吧。” “你是说，他在私底下还有些手脚不老实？”我微微皱眉道。 “那倒不至于，以黄少风的心高气傲，他才不屑于在暗地里干那些不入流的勾当。” 陈铜雀微微一笑，道：“你大概可能还不知道，这小子最近和崔静宸走的挺近，我估计他拿这十万块钱是为了讨好人家也说不定，不过崔家那位大小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今天说那些话其实也就是给他提个醒，真要是不信任他的话，我又怎么可能把四海矿业这么大一个公司交给他打理。”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之间闹矛盾了呢。”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陈铜雀毕竟是家大业大，平常都是奉阳和湘云两头跑，所以让黄少风去帮崔静宸的事我并没有告诉他，没想到却闹出了这样一个误会，不过话说回来，自打四海矿业成立之后，无论是人事安排也好还是经营运作也罢，陈铜雀的确都很少插手，由此可见他对黄少风还是很信任的。 “说到崔静宸，我正好有个事想问问你是什么意见。” 陈铜雀瞥了我一眼，道：“前两天那位崔家大小姐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是打算出手她占四海矿业的那百分之十三的股份，如果我要是想买回来的话，她倒是愿意按照当初的成本价卖给我，你说她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到底是想干什么？” “也许是缺钱了吧。” 我捏着下巴，道：“崔家姐弟之间那点恩怨你也清楚，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她愿意卖，你干脆就都收回来算了。” “你倒是看得开。” 陈铜雀摇了摇头，道：“你知道现在四海矿业的股份在市场上是个什么价值吗，如果真按照当初的成本价计算，以崔静宸的精明，我可不相信她愿意吃这个大亏，再加上黄少风那小子的异常举动，你难道不认为这很不正常吗？”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你是我的结拜大哥，反正都已经分道扬镳，崔静宸要借着急需用钱的名义和我彻底撇清关系也很正常，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估计她优先考虑你也不是没有道理，也许将来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也说不定呢？” 我老神在在的靠在椅背上，虽然还不知道崔静宸这样做的道理，但直觉告诉我这肯定是出于姜雨薇的手笔，不过这样一来，除了黄少风之外，起码从表面上来说，她已经和我有关的人再无瓜葛。 “照你这么说，我的确是找不到拒绝她这份大礼的理由。” 陈铜雀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道：“不过话说回来，真要是他们两个走到一起，你小子心里就不觉得难受？” 第262章 谷晋鹏出事了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 我承认在说到崔静宸喜欢我这件事的时候，即便是当着位崔家大小姐的面，我也能表现出无所谓和不屑一顾，可是在心底，身为一个男人，我难免也会暗爽和骄傲，毕竟她的家世背景摆在那里，而且她本身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美女，平心而论，如果不是先认识了姜雨薇的话，其实我并不介意和崔静宸发生点什么，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再加上我和崔哲之间的恩怨以及姜家和崔家的矛盾，所以对我们两个而言，也许分道扬镳本来就是从一开始注定的结局。 然而我不得不承认，当陈铜雀问我，说假如黄少风真的和崔静宸走到一起而我又会不会难受的时候，其实我心里的确是轻颤了一下，那一刻的感觉我说不清楚，总之就是失落和非常不甘心，然后才恍然大悟的明白，如果当得知一个喜欢自己的人突然和别人在一起时候竟然是这种感觉，那么当初季雪婷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不能理解，更何况姜雨薇本身就是一个比她优秀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女人。 回到家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来到了县政府大院，刚一上楼，迎面就碰上了从卫生间出来的初成章，不过这个时候我对他的称呼已经从初秘书变成了初主任。 半年多时间以来，虽然湘云县政坛的人事格局总体上没有什么变化，起码副县级以上的领导干部还是各司其职，但下面各部门还是有一些调动，初成章当然也不例外，也许是念旧情，又或者是他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反正对于那次书记专题会议提前泄露议题的事情蔡公民并没有过分追究，只是让这位湘云县第一笔杆子在家闭门思过了几天就官复原职，不仅如此，在原先的办公室主任到市里去任职副县级职位之后，初成章还被顺理成章的提拔为了县委办公室主任。 虽然还是正科级，然而这毕竟是部门一把手，管钱管人不说，尤其是领导的吃喝拉撒都是一把抓，所以别看这个单位对外不如教育局或者是财政局等实权部门有名气，但油水却很足，初成章即便是不显山不露水，我估计最多也就两年，他给蔡公民“进贡”的那对鸡血石印章就能收回本钱，更何况在县一级，这还是公认的最容易迈过正科级提拔副县级这个坎的职位之一。 一边寒暄着一边把我请进他的新办公室，初成章红光满面道：“武老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呵呵一笑，道：“这不是蔡书记现在主抓民生嘛，正好要回趟家路过县城，我就过来汇报汇报工作。” “是这样啊……” 初成章略微沉吟了一下，道：“我个人感觉你暂时还是不要去打扰他比较好，现在出了点事，我估计就算你现在去汇报，蔡书记也未必有心情听。” 我略微惊讶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你等会……” 初成章先是起身把办公室的门掩好，这才用一种略带幸灾乐祸的语气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别看谷书记平常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其实暗地里不是什么好人，这么多年居然和招商局的那个女纪检组长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你猜猜怎么着，趁着人家老公出差，谷书记居然还跑到她家里去了，结果没成想她老公大半夜的提前回来了，这下可好，闹得街坊邻居看热闹鸡飞狗跳不说，还惊动了市纪委，蔡书记正为这事发愁呢。” “还有这事？” 听初成章这么一说，我着实是大大的惊讶了一把，要知道在官场中乱搞男女关系的虽然屡见不鲜，可是一个本身就负责全县纪检系统的书记居然和自己的下属搞到了一起，这事的确是丢人到家了，也难怪蔡公民觉得憋屈，虽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但他毕竟是负责党务工作的一把手，况且他本身就对湘云县有着极其强烈的归属感，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旦要是到了外面被人问起来，我估计这位县委书记恐怕也抬不起头来。 “可不是咋的。” 俗话说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我估计初成章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用一副明显是等着看热闹的表情道：“武老弟，不瞒你说，其实不只是我，咱们县政府大院里很多人早就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问题。” 我饶有兴趣的问道：“这话怎么说？” “呵呵，你别看那女的现在是当上纪检组长了，其实工作根本就没几年，原来只是咱们县纺织厂的一个下岗工人而已，估计是丢了饭碗不服气，反正他们那批人闹得挺凶，咱们政府也是怕闹出信访问题不好收场，所以就出面招了一批临时工进来。” 初成章撇撇嘴道：“短短两年时间不到，她先是在县纪委转了正，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外派到招商局去当纪检组长，你说她要是和谷书记没点关系，那可能吗？” 我不置可否道：“照你这么一说，那他俩这时间可真是不短了。” “要我说谷书记这就是活该。” 初成章不怀好意的笑道：“不过这样一来，既然有了这么大一个把柄，我看你也不用对他客气，反正当初他也没少跟你使绊子，正好你还有姜家那层关系，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教训教训他，也好出一口恶气。” “呵呵，算了，反正他也是罪有应得，我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我非常果断的摇了摇头，说实话最开始我的确是挺记恨谷晋鹏的，可他当初那么做也是身不由己，况且在姜雨薇调任到县纪委当办公室主任以后，虽然明知道是因为姜家的缘故，但他的确是对姜雨薇非常照顾，再说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我也没有什么要对他落井下石报复一下的想法。 “你还真是不记仇啊？” 初成章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确定我根本就没说假话，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正色道：“行了，那不说这事了，正好你来了，我提前给你透露一个口风，这不是我当上县委办公室主任以后，蔡书记秘书的位置不还空着么，我听他老人家的意思倒是挺中意你的，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 第263章 即将到来的变动 在偌大一个湘云县，如果能给县委书记蔡公民当秘书的话，这在旁人看来也许是一件既风光又令人羡慕的事情，就像初成章之前那样，因为地位超然的缘故，他在湘云县的官场上如鱼得水，虽然只是一个没什么实权的正科级，但无论是各部门的一把手也好，甚至是那些副县级领导干部也罢，基本上都会对他另眼相看，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提拔重用的路子，然而我本人却对此却没什么兴趣。 诚然，只要能够当上蔡公民的心腹，我估计能少奋斗三到五年，但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是自己的人身自由，因为秘书的工作本身就是服务于领导，就像之前的初成章一样，实际上这位湘云县的第一笔杆子平常连周末都很少休息，而在如今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的情况下，我其实更愿意把自己的时间偏重到家庭上来，更何有姜家老太爷在，我也不用像初成章那样去煞费苦心的熬资历。 蔡公民既然在气头上，我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跟初成章寒暄了一阵，我就起身离开了县政府大院，回到姜家以后，等吃完了晚饭，姜家老太爷就把我叫到了他的书房，刚一进门，他就告诉我说省里关于脱贫致富先进典型的人选已经开会确定了，估计要不了多久正式文件就会下来，让我提前做好准备一下相关媒体的采访事宜，对此我当然是一脸凝重的点点头，毕竟这可是要上省电视台而且事关我政治前途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对了，还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 姜家老太爷缓缓开口道：“当初雨薇生孩子的时候，在医院里咱俩不是商量好了先把她调回来嘛，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酝酿，这件事现在也有了着落，如果你没意见的话，那我就着手安排开始办手续了。” “那……打算给她调到哪个部门？”我神色平静的问道。 “市财政局。” 姜家老太爷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道：“常思，既然你已经是自己家人，有些事也好有些话也罢，我都不打算瞒你，今天正好说到这了，咱们爷俩就好好唠唠？” 我摆出一副倾听的神色，道：“爷爷，您说。” “这二十多年来，虽然工作很忙，也经常不在家，但雨薇这孩子到底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脾气秉性，恐怕就是她父母都没有我更清楚。” 姜家老太爷似是回忆又似乎是感慨道：“跟思华那孩子的嚣张不可一世正好相反，雨薇从来都不喜欢炫耀什么，更没有这个家族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只是力所能及的做着我们这些家族长辈想要她做的事情，甚至面对我为了家族利益而让她早点从政的时候，雨薇没有半分犹豫就放弃了本来能够轻而易举考取的本科院校，但就是这样一个从小都乖巧听话的孩子，在毕业分配的时候竟然没有选择我们早就安排好的市财政局，而是自作主张的跟着你去了湘云，我这么说，想必你也能猜到，当我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到底有多震惊。” “能，实际上当时我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不过说来惭愧，因为当时产生了一些误会，所以我并没有想到雨薇这样做是为了我，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这也是我一直非常痛恨自己的地方。”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爷爷，我明白您的意思，以雨薇的能力，她呆在湘云那个小地方的确是有些屈才了，况且她毕竟是您亲自选定的家族继承人，也需要慢慢的锻炼和培养，所以对于您的这个决定，我从一开始就完全能够理解和支持的。” “你能理解就好，其实跟你说这些，我也是怕你心里有疙瘩。” 姜家老太爷摇了摇头，笑道：“毕竟都在湘云的话，你们两个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两地分居，我主要是怕这样会影响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要真是那样的话，雨薇那丫头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肯定是要埋怨我的。” “怎么会，您这样做本身就是为了我们好，她那么通情达理，又怎么可能不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我呵呵一笑，然后问道：“那……雨薇这次是平级调动，还是直接解决正科？” “市财政局预算科长。” 姜家老太爷傲然道：“蔡公民还算识抬举，知道从那头先给提个正科，不过这样一来，我倒是省了不少事。” “呵呵，以他的老谋深算，又怎么会错过这样一个顺水人情？” 我淡淡的笑了笑，先调离后提拔和先提拔后调离，虽然只是顺序颠倒了一下，但里面的门门道道可是天差地别，简单来说就是姜雨薇如果是平级调动到市财政局的话，前面肯定还有不少人在等着论资排辈，就算她靠着姜家的权势硬提拔上去了，难以服众不说，恐怕私底下还会留下不少话柄，而先提拔后平调就不一样，反正也是提拔起来就调走，这样一来也不影响原单位的论资排辈，顶多就是有人会觉得心理不平衡一些罢了。 从姜家老太爷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回到我和姜雨薇所住卧室的时候，这位姜家大小姐正在翻看一本曼昆的《经济学原理》，见到我回来，她先是把书签夹好放在桌子上，然后就轻声问我爷爷找我有什么事。 对于姜雨薇，我当然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我轻笑道：“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是先给我打个预防针，怕长期两地分居影响咱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呗，另外就是不甘心的埋怨几句，谁让我把他老人家的宝贝孙女拐跑了呢？” “你啊，得了便宜卖乖，嘴就贫吧。” 姜雨薇嗔怪的看了我一眼，道：“反正我是没觉得有什么区别，就算是在湘云，咱们两个不也是隔三差五才见一回面？” “哈哈，听你这话的意思，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深闺怨妇的潜质了呢？” 我猛的一个转身就把姜雨薇压在了床上，邪邪一笑道：“既然如此，老公这就好好满足满足你……” “等……等等，我还有件正事要跟你说呢。” 尽管脸上已经是欲拒还迎，一脸害羞的姜雨薇还是用小手推了推我的胸口，等呼吸稍微稳定一下之后，她这才轻声道：“那个黄少风瞒着你大哥在市里开了一家公司，你知道吗？” 第265章 独孤风云 崔静宸虽然已经和我分道扬镳，但她还是和姜雨薇保持着合作关系，从她反馈回来的结果来看，那家隶属于崔家产业，也就是参与了市孤儿院以地易地的建筑公司的确已经倒向了崔哲那一边，这也从侧面证实了一点我的猜测，然而还没等我回湘云去找黄少风当面求证到底是怎么回事，独孤楼璃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是难得放假回来休息几天，想找我出去聚一聚，对此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身为辽源市公认为首富的独孤家大少爷，即便是一顿朋友之间的简单聚会，那档次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等我到了金陵大饭店的时候，独孤楼璃早就等在了那里，也许是因为高原缺氧加上太阳辐射的缘故，虽然只是一年多没见，但他却明显变黑的不少，不过精神倒是不错，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独孤楼璃压低了声音道：“等会吃完饭了你先别走，跟我回趟家，我爷爷想见见你。” “你爷爷……见我？” 我愣了愣，有点措手不及，要知道独孤家族的现任家主独孤风云可不是个简单角色，单论威望的话，甚至能够达到和姜家崔家两位老太爷平起平坐的地步，而且平心而论，除去当初竞选团市委书记的时候我送了独孤楼璃的一个顺水人情之外，我和独孤家族并没有什么交集，但如果是因为和姜家有什么关联的话，恐怕我一个姜家的女婿还不够份量，所以我实在是想不出这位独孤老爷子要见我的理由。 独孤家住的地方并不在市区繁华地段，而是在一处接近郊区的半山腰上，从饭店出来大概行驶了半个小时，等独孤楼璃把桑塔纳停好以后，走下车的我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不轻。 我知道以独孤家族的底蕴，即便是住在郊区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我却万万没想到独孤楼璃的住处竟然是一个类似于度假别墅区的建筑群,尤其是最中间那幢被郁郁葱葱古松围绕的大圆顶建筑，光气势就极为雄伟，我甚至可以拍着胸脯保证，即便是身为垄断省城半个钢材市场的陈铜雀，恐怕也拿出不这样惊人的手笔。 独孤家族有钱，很有钱，这几乎是在辽源市人尽皆知的事情，但这毕竟只是一个脑海中的抽象概念，只有在身临其境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瞠目结舌，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惊叹，独孤楼璃微微一笑道：“乍一看是有点吓人，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我们家在官场上没什么大人物，所以也就没什么好收敛的罢了。” “要说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不知道这些你们已经习以为常的东西，恐怕是别人几辈子，甚至是几十辈子都奋斗不来的好吧？” 我边叹息边摇摇头，当然我说这话不是鄙视独孤楼璃，实际上我也没有这样的资本，像他这种打一出生起就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孩子，当然无法理解普通市井小民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奔波，自从和姜雨薇好上开始，包括后面的崔静宸在内，一直以来我都不否认对这些世家子弟的羡慕和嫉妒，但却从未因此而怨天尤人，其实在我身边比较亲近的人当中，我最佩服的还是陈铜雀，能够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一路打拼到如今省城商界赫赫有名的大老板，这种近乎于传奇般的事迹，恐怕就连姜雨薇这样的天之娇女都是无法与之相比的。 独孤楼璃没有解释那个对他而言也许是非常荒诞可笑的问题，其实在辽源上层社会的年轻一代中，这位独孤家的大少爷能算的上是一个另类，不嚣张跋扈，不仗势欺人，哪怕有时候就算是吃了点亏也能一笑置之，是个出了名的好好先生，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有些窝囊和丢面子，但在我看来这却是极为高明和炉火纯青的中庸之道，如果真是被独孤风云从小到大一点一点熏陶出来的话，那么这位独孤家族现任家主的养气功夫便可见一斑，独孤家族能够在姜家和崔家的明争暗斗中一直稳坐辽源首富的位置，这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 出乎意料的是独孤风云并没有和独孤楼璃他们住在一起，而是在别墅群的一角自建了一个别院，典型课本中所介绍的苏州园林风格，青砖灰瓦剔透琉璃，极为幽静，是一个绝佳的养生场所。 领着我来到独孤风云的房间，这位独孤家族的家主正在书房里练毛笔字，见到我来之后他并没有停笔，而是让独孤楼璃先出去，等那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从外面明显是小心翼翼不敢弄出声响的关好门以后，他才一边继续挥毫泼墨一边笑呵呵的道：“是武常思吧，你先坐，我这幅字马上就好，等会你帮我看看写得如何。” “老爷子说笑了，虽然平常也偶尔练练书法，可那也只能算是皮毛，我哪能看出您老人家笔墨中的精髓？” 我呵呵笑着拍了一个不轻不重的马屁，对于像独孤家族这样的男性成员来说，年轻的讲究气质，可是活到了独孤老爷子这样的岁数，那讲究的就是气势了，一双老北京布鞋，一身中山装，一根看不出材质的手杖，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但放在满头银发的独孤风云身上就多了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我敢说这样一个老人，哪怕只是平平常常的走在马路上，估计也比姜思华那种纨绔大少有风范，所以不管这位独孤家族的现任家主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反正先说两句恭维的话肯定没有错。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独孤风云这才心满意足放下笔，然后就笑着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我也没有矫情，而是走到他旁边，低头一看，只见那张上好的徽宣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气吞万里如虎”六个大字，笔锋粗犷，极为大气磅礴，我不由赞叹道：“虽有张旭狂草之风，但行间布局疏密呼应，刚柔相济浑然一体，我看要是没个三五十年的火候，恐怕是无论如何都达不到您这番境界的。” “哈哈哈，难怪崔家和姜家那两个丫头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就凭你这张嘴啊，我看换了谁也跑不出你的手掌心！” 独孤风云一边大笑一边坐到椅子上，瞥了我一眼，然后笑容玩味道：“常思啊，今天叫你来其实并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我独孤家一向不喜欢欠人情，既然你帮了楼璃那么大一个忙，那就不妨说说看，现阶段你有没有什么事是需要我们独孤家帮你做的？” 第266章 无法拒绝的感情牌 放眼整个辽源市，如果是有哪个大家族的一举一动都会受人关注的话，那非姜家和崔家莫属，而排在这两个家族之后，独孤家虽然是公认的辽源首富，但行事作风却非常低调内敛，以至于假如不是有人在猛然间提起的话，甚至人们在很多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忽略了这个家族的存在。 说实话，其实这些家族到底是根据什么来排名的，我个人对此倒是不太了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要看政商两界的综合实力，而在这一点上，独孤家恰恰是存在着最致命的短板。 不像姜家老太爷那样在官场上叱咤风云，也不像崔家老太爷攀上了王家这样一门好姻亲，独孤风云完完全全就是靠经商起家，虽然经过几十年的苦心经营，独孤家也在官场中积攒了一些人脉，但没有亲情这层关系在，别人办起事来也只能是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至于雪中送炭，不是我看不起当下这个世态炎凉的社会，而是已经有太多血淋淋的事实证明了某些上位者的丑恶嘴脸，这就导致了独孤家族的成员当中即便也有一些人选择了从政，不过顶多也就是县处级一类的角色，也许这在普通人当中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然而以大家族的标准来衡量的话，那只能说是不痛不痒的存在。 在没见到独孤风云以前，我一直以为也许正是没有底气的缘故，所以他才会因此而深居简出，甚至连我举行婚礼的时候他都没有参加，仅仅只是派了一位家族中份量极重的代表而已，可是在见了这位独孤家的现任家主之后，我却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 书法这个东西，从某正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个人心境的侧面写照。 譬如蔡公民也非常喜欢写书法，以前他写什么我不知道，但现在他最常写的就是“不违本心”四个大字，这是因为这位县委书记在政治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奢望，只是想把剩下的时间用来给自己土生土长的家乡做点力所能及的民生工程罢了，而我因为蔡公民送我那幅字的缘故，加上我本身就是一个谨小慎微的性格，所以我最常练的就是一个“慎”字，道理很简单，就是不断的提醒自己要在官场中慎言慎行和左右逢源。 既然有了这样的经验和认知，身为一个在平常人眼里不问世事的老人，如果不是刻意或者偶然的因素，按照常理来说是不大可能写出“气吞万里如虎”这样气势磅礴的句子，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位独孤家族的现任家主同样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而当独孤风云说出不想欠我人情那番话的时候，其实也恰好证实了我的猜测。 “老爷子您说笑了，反正我本身也是不可能去西部的，无论是谁总成绩第二，这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所以那顶多也就只能算是一个顺水人情而已。” 我假装出一副慌不迭的样子摆了摆手，虽然从表面上来说独孤风云是不想欠我这样大一个人情，但其实他是别有用心，因为只要能够把这份人情还清了，那么独孤楼璃和我，或者说是独孤家和姜家就再没有任何瓜葛。 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毕竟距离当初考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如果这位独孤家的现任家主要表示一下谢意的话，那又何必拖到现在，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况且无事献殷勤，我还没自大到凭借姜家女婿的身份就能够让独孤风云主动邀见还要帮我解决事情的地步。 “顺水人情也是人情嘛。” 独孤风云呵呵一笑，道：“你可以不把这当回事，觉得没什么，但我独孤家世代经商，讲究的就是诚信和知恩图报，又怎么可能白白欠下你这份人情？” “这个……我何德何能，这点事还上升不到恩情那个高度吧……” 我讪讪的笑了笑，然后一脸认真道：“老爷子，既然我和楼璃是朋友，那么朋友之间本来就应该是互相帮忙的，您就当作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可以不用放在心上，至于帮忙什么的，假如真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也不会客气，自然而然会向楼璃开口的。” “肥水不留外人田？” 独孤风云虎目微闪，带着几分玩味的语气道：“什么时候，我们独孤家和姜家成了自己人了？” “与姜家和崔家无关，纯属是我和楼璃的个人关系。”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老爷子，既然我人都来了，您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的。”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独孤风云眯起眼睛道：“自打楼璃走了之后，虽然人是不在辽源不假，可还是时不时的托他那帮朋友关注你的消息，起先我也没当回事，可是前不久，我倒是听说了一点你和崔家那小子之间的恩怨，我今天找你来也没别的意思，如果识抬举的话，那么以后就离我们家楼璃远点，我想你既然把他当朋友，恐怕也不想把他牵扯进去吧？” “呵呵，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冷笑一声，独孤风云要表达的意思其实很明白，与其说是不想因为我的事牵连到独孤楼璃，倒不如说是不愿意他独孤家卷入到姜家和崔家的明争暗斗当中，由此看来所谓什么现阶段愿意帮我的忙纯属就是狗屁，目的无非就是赶紧把欠我这份人情还清了，否则的话，一旦之后我有什么事而独孤楼璃又“选择”了袖手旁观的时候，恐怕他难免会背负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我知道这有些不近人情，可是楼璃毕竟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团市委副书记的位置，加上又有支援西部建设这种经历，他的前途可谓是无可限量，我不能不为他着想。” 独孤风云叹了一口气，然后打出了一张我无法拒绝的感情牌。 其实自从独孤楼璃去了西部之后，我们两个人之间也没有因此而断了联系，相反还有不少书信和电话的往来，所以对于这位独孤家大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是非常清楚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黄少风很像，所以独孤风云的担忧其实并没有道理。 想通了这一层，我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需要的时候就给我打个电话。” 见我答应下来，独孤风云满意的点点头，他从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道：“不过我先把话跟你先说清楚，无论如何，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都不能让楼璃知道，否则的话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老爷子，您恐怕直到现在都不明白，我根本就不是一个挟恩图报的小人，所以这张名片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冷笑了一声，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在走出独孤风云房间一瞬间，我深吸了一口气，俗话说商人重利，既然认清了这位独孤老爷子的嘴脸，我之前还因为独孤楼璃而对整个独孤家族产生的好感荡然无存，在这种强烈的反差对比之下，可以说这个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再继续呆下去。 然而正当我打算找独孤楼璃把我送回去时候，身旁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女声道：“请问，你就是武常思吗？” 第267章 独孤秋水 因为有些生气的缘故，再加上一直在想今后该如何处理我和独孤楼璃之间的关系，所以我压根就没注意到外面还有其他人，直到听见有人叫我，我才缓过神来。 转过头，我看到了一个大概二十五岁左右的女人。 一头笔直的长发斜斜的挡住了半张清秀的脸庞，一副黑框眼镜在加上一身紧致的黑色收腰小西服，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清冷和干练，此刻她正双手环胸倚靠在墙上，而且看样子明显还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 “你是……”我略带诧异的问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独孤秋水，是楼璃的姐姐。” 女人顿了顿，又淡淡的补充道：“同父异母。” “哦哦，那你找我……有事？”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独孤秋水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在她提到独孤楼璃的时候，我还是在她的语气中听出了那么一点不屑和嘲弄的意味，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即便是身为独孤楼璃的朋友，然而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上至豪门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旁观者很难理解那份近乎偏执的执拗，难怪独孤楼璃一直在家族中不受重用，原来是背负着一个“私生子”的名分，不过话说回来，独孤老爷子也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我估计如果不是独孤楼璃已经坐上团市委副书记位置的话，恐怕今天我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难得来一趟，咱们出去边走边说。” 独孤秋水一双清冷的眸子只是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根本就没容我出言拒绝，她就率先转身走在了前面，我无可奈何的耸耸肩，然后就跟了上去。 出了独孤风云的别院，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小径，我跟着独孤秋水来到了一个小凉亭里，如果不是这位独孤大小姐一直沉默不语的话，这孤男寡女的也许会让别人产生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独孤秋水倚在栏杆上，侧着半张脸眺望着山下的灯火通明的城市，轻声问道：“为什么要帮楼璃？” “不是帮，只是凑巧。” 我懒得解释，而是呵呵一笑道：“似乎除了楼璃之外，你们所有人都在怀疑我对独孤家到底有没有什么企图。” “难道不是吗？” 独孤秋水并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冷笑道：“换成是你的话，一个原本一穷二白的小子，先是莫名其妙的攀上了姜家，然后又无缘无故的把团市委副书记那么一个有前途的位置让给了我弟弟，说他没企图，你信吗？” “不信。” 我没有半分犹豫的摇了摇头，团市委虽然是一个县处级单位，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清水衙门，然而这并不影响是一个有前途的地方，尤其是对于年轻干部来说，因为政策要求和年龄限制的特殊性，通常来讲，无论是团市委书记也好还是团市委副书记也罢，只要能够等到屁股挪窝那一天，那么职务级别就是板上钉钉的更上一层楼。 年轻就是资本，这在官场中是一条公认的铁律，可以这么说，在这个年纪就当上了团市委副书记，独孤楼璃的起点就比绝大部分人要高得多，再加上特殊时期还有过支援西部建设的经历，这位独孤家大少爷的未来可谓无可限量，按照我的保守估计，就算纯靠论资排辈的话，他起码也能混到一个市厅级副职的地步。 独孤老爷子虽然不是官场中人，但却不代表他对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一无所知，否则的话独孤楼璃也不会从一个边缘角色一跃成为家族中举足轻重的核心成员，况且今天这位独孤家族的现任家主之所以把我叫来，本身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希望我影响到独孤楼璃的政治前途。 “连你自己都不信，凭什么要让我相信？” 独孤秋水转过头来，一双如水般的冷眸注视着我道：“想用一个团市委副书记的位置来赚取我弟弟这个盟友，想法是不错，但你下了这么大的赌注，难道就不怕自己血本无归？” “什么意思？”我面无表情的问道。 “意思很简单，因为这世界上有野心的年轻人并不是只有你一个。” 独孤秋水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来给你提个醒，我弟弟这个人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呵呵，交朋友本来就是一件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楼璃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我还没有完全了解清楚，但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对我指手画脚。” 我冷冷的瞥了独孤秋水一眼，道：“至于我对你们独孤家到底有没有什么企图，抱歉，不是我无可奉告，而是我根本就没有对你解释的义务。” 大概是头一次被人毫不客气的当面拒绝，身为天之骄女的独孤秋水有些错愕，不过我已经懒得再搭理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所以在说完那些话之后，我连继续看她一眼都欠奉，而是干脆就转身离开。 顺着原路返回，在独孤老爷子的别院门口找到了略显焦急等待的独孤楼璃以后，我就直接提出让他送我回去，也许是看出我心情不好，明显是想询问点什么的独孤楼璃识趣的闭上了嘴巴，不过在车子刚刚驶离不久，他还是忍不住试探着开口道：“我爷爷找你……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跟我走得比较近，再加上因为团市委副书记那件事，你爷爷顺便向我表达一下谢意，所以才让你招呼我过去坐坐。”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物，我冷不丁的开口道：“我出来的时候你不在，在门口碰到了一个叫独孤秋水的女人，她自我介绍说是你的姐姐。” 底盘一向很稳重的桑塔纳轻轻晃动了一下，独孤楼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如果你是指同父异母这件事的话，你姐姐都跟我说了。” 我点点头，道：“不过对我而言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并不在意。” “你可以不在意，但我不能。”独孤楼璃的语气中突然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有些诧异的转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显是在极力控制，但仍然还是有些扭曲狰狞的脸庞。 第268章 老套而又狗血的身世 身为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在不知道独孤楼璃是私生子的身份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类似于姜思华那样的存在，也许未必从小就泡在蜜罐子里长大，但是世家子弟该有的东西他一样都不缺，然而他的身世却并非是我想的那样简单。 在邻近市区的大桥上停下车，几乎从不抽烟的独孤楼璃在下车以后就倚在栏杆上点燃了一只香烟，刚吸了没两口，我就闻到了一股说不上好闻但也绝不难闻的香气，我没有读心术，不知道这个时候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到底在想什么，所以就干脆趴在栏杆上望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水怔怔出神。 “这烟叫凤凰，也就是十年之前吧，最受我们这些穷学生欢迎，我记得当时也就几毛钱一包，你别看我现在人模人样的，其实当初叛逆的很，抽烟就是初二那年学会的，为此没少挨揍，不过后来倒是多亏了这烟的福，因为抽完了没烟味，所以通常情况下老师和家长都闻不出来。” 烟雾缭绕散尽之后，独孤楼璃把烟头扔进河里，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道：“什么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在我看来纯粹就他妈的是个狗屁。” “看来你对独孤家族倒是没什么归属感，不过这话跟我念叨念叨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在别人面前提起，平常要是实在憋得难受，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我轻轻摇了摇头，像独孤楼璃这种听多了阿谀奉承和溜须拍马的男人，其实最反感的就是惺惺作态，也许在刚从学校毕业的时候我还会一边好奇一边讪笑着打探一下像他这种大家族内部所不为人知的隐私，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浮躁都沉淀了，轻狂也内敛了，既然不是身为当事人，我也没资格去评判什么，最多也只能是站在朋友的立场给他一些力所能及的安慰罢了。 大概是在心里憋得太久，又或者是觉得我是一个值得倾诉的朋友，独孤楼璃略带感激的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打开了话匣子。 就像一部老套的电视剧，独孤楼璃的母亲只是一个出身非常平凡的女人，既然不是门当户对，信奉金钱和利益至上的独孤老爷子又怎么可能答应这门婚事，所以他父母的那段感情最后也只能是无疾而终，只不过接下来的剧情更加狗血，就在两人分开之后不久，独孤楼璃的母亲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因为是出于自尊和骨气的缘故，再加上已经对他父亲失望透顶，所以这个女人并没有到独孤家去纠缠不休，而是选择自己生下来。 在七八十年代，未婚先孕还是一件被街坊邻居在背后戳脊梁骨的事情，尤其是一个单身母亲所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所以在生下独孤楼璃之后没多久就得了一场大病，尽管之后经过细心调养之后有了很大好转，可是不堪生活的艰辛和无论到哪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巨大精神压力，在独孤楼璃初中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她的母亲还是郁郁而终。 “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我爸才知道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的存在，再加上他本身结婚之后就只生了一个女儿，所以就把我接到了独孤家，说来也是讽刺，其实我原本是随母姓，却被那个当初执意反对我父母在一起的老家伙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独孤楼璃嗤笑一声，道：“什么狗屁归属感，如果不是为了遵从我妈的遗愿不让我嫉恨我爸，现在的独孤家早就他妈的鸡飞狗跳了，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选择去竞争那个团市委副书记的位置吗，不是我过后找你时候说的什么为了政治前途，更不是为了引起家族重视，纯粹就是为了那个支援西部建设的政策可以名正言顺的让我离开这个家远远的，可笑我那个姐姐还以为我是别有用心，呵呵，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罢了。” “难怪你这一年多都不怎么回来。” 我叹了一口气，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独孤楼璃，既然听到了这番话，由此可见这些年来他在独孤家过得并不如意，也许当着他的面没人敢说什么，可是在私下里肯定少不了流言蜚语，不过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能做到如今这种程度的确已经算是非常宽容的了，别的我不敢说，如果同样的境遇发生在崔哲身上的话，我估计现在的崔家早就不是鸡飞狗跳那么简单。 “回来干什么？除了那个面对我时候不是愧疚是就忏悔的父亲，我实在找不出在这个家呆着的理由。” 独孤楼璃摇了摇头，看了我一眼，他继续道：“常思，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不为别的，假如我当初有你这样自力更生的勇气，我根本就不会来独孤家，也就不会混到今天这样一个地步，家不像家不说，恨又恨不起来，算了，还是不说了，一提起来我就觉得窝囊。” “要是不把你当朋友，我就不会在见过你爷爷和你姐姐之后还有心情听你发这些牢骚了。” 我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这并不影响我同情独孤楼璃所遭受的境遇，可有些问题并不是人力所能解决的，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我一个外人终究还是没有资格对人家的家务事品头论足。 把我送回姜雨薇所住的小区门口之后，独孤楼璃并没有扬长而去，而是交给我一张纸条，说是他在当地认识了一个当兵的朋友，家里就是湘云县本地的，正好赶上需要转业安置，希望我能帮忙从中协调一下。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 我收好纸条非常痛快的答应下来，对于独孤楼璃来说，也许相交满天下有些夸张，但能够成为他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却不多，所以他既然开了口，我自然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目送着独孤楼璃的那辆桑塔纳离开以后，回到家的我并没有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和姜雨薇缠绵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回了湘云。 先是到陈铜雀那里坐了坐顺便了解一些情况，等到中午十二点，我独自一人来到了湖仙居，等打开了提前预定好的包厢门之后，黄少风已经坐在了里面。 第269章 黄少风的心思 相对于辽源市非常有名的金陵大饭店来说，湖仙居的装修档次虽然差上了那么一点，但在饭菜的味道上我个人认为倒是不分伯仲，然而今天面对桌子上几道丰盛的经典菜肴我却没有半分食欲，尽管在来之前我已经打定主意要问清楚姜雨薇所说的那个康辉公司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等到事到临头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严格来说，黄少风这个人其实并不复杂，尤其是在人际关系上能够和这位留美高材生推心置腹的人并不多，我能算一个，陈铜雀能算上半个，至于杜氏兄弟，其实黄少风完全是看在我和陈铜雀的面子上才勉强过得去，当然这并非是因为他眼高于顶，而是纯粹的性格使然，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交际圈子，却没有人知道他开公司的事情，这就足以说明黄少风是有意隐瞒，至于到底和崔静宸有没有关系，在没有问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我也没办法轻易下结论。 身为在美国受过高等教育的高材生，加上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把四海矿业经营得有声有色，黄少风自然也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也许是看出来了我的犹豫不决，又或者是道行深厚，他直视着我微笑道：“自打进屋以后我就发现你有些魂不守舍，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直说，以咱俩之间的关系，还用不上这样东拉西扯的卖关子吧？” “行，那我就不拐弯抹角的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当下也没有隐瞒，把有关如何得知康辉公司的事情开门见山的说了一遍，我直截了当道：“少风，你也别怪我多嘴，虽然不清楚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开的这个公司，但就这么轻易的把全身家当都给押进去了，你怎么不提前跟我们商量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因为我知道你们根本就不会同意。” 黄少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问道：“常思，你信得过我吗？” “当然信得过。” 虽然不知道黄少风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但我的脸上依旧还是一副平平静静的样子，因为在这一点上，我可以摸着良心说自己问心无愧。 “不一定吧？如果真信得过我，为何刚得知我开了公司的事情就跑过来问我？” 黄少风冷笑一声道：“说吧，是陈铜雀让你来问的，还是你怕我和崔静宸走得太近，以至于最后不好收场？” “都不是。” 我笑呵呵道：“少风，我知道你有本事，即便当初不是我帮你，你想出人头地也不难，但有句话我给你放在这，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挟恩图报的人，也从来没想过要在这里得到什么，至于什么书上说吕不韦投资秦始皇那种一本万利的买卖，我更是没有那么独到的眼光，其实我今天找你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搞这个公司是因为我和崔哲之间私人恩怨的话，那我就要好好劝劝你，因为你这么做根本就不值当，但如果不是的话，或者说你是因为崔静宸才做出这个决定，那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给你提个醒，她毕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我不想你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突然间把话说得掏心掏肺，黄少风沉默了许久，然后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是无意间听崔静宸说有那么一家房地产公司现在是崔哲的最大经济来源，所以就想帮你先搞垮它而已。” “我承认她跟你说这些是有那么一点私心，但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我摇了摇头，道：“可即便是这样，你也犯不上把全部家当都投进去吧？” “全部家当？呵呵，我不否认为了开这个公司，我连陈铜雀给我的那些股份都抵押给了银行，可那又怎样，常思，如果不是当初你帮我的话，我会被他赏识吗，会有今天你所谓的全部家当吗？什么留美高材生，什么迟早会出人头地，你实在是太抬举我了。” 黄少风自嘲的摇了摇头道：“我的事你也知道，是，我原先是有一个在湘云县这一亩三分地上有点小实权的父亲不假，可自从他因为站错了队逼不得已跳楼自杀之后，再加上我妈身患重病，家里的状况顿时一落千丈，我不得已只好中断美国的学业提前回来，本想着以自己的能力，再加上之前在投资领域闯下的名气，要撑起一个支离破碎的家不难，可谁能想到我会因为一个毕业证书而四处碰壁，也许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我可能早晚都会有出人头地那一天，问题是我妈的病等不起，其实在去找你之前，我为了挣钱几乎什么都干，干三份家教，甚至是到餐馆刷盘子，可是对于庞大的医疗费用来说，这一切都是杯水车薪，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也不是没去找过陈铜雀，可是还没等见到他的面就被下属拒之门外，我是实在走投无路才去找的你，你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你根本就没法想象我当初到底有多么绝望，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你的话，别说我妈……就是现在这些所谓的全部家当都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既然如此，我把这些投进去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少风，我当初之所以肯帮你，完全是出于对你父亲的一点愧疚，因为周泽明的倒台多多少少跟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再加上看在你是个孝子的份上而已。” 我苦笑道：“所以说你并不欠我什么，更没有必要为了我而做到这种程度。” “欠不欠的，这可不是你说了算，我可没有那么心安理得。” 黄少风说到这里突然神秘一笑道：“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做就没点私心？”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黄少风，然后脸色微微一变道：“难道，你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自立门户？” 第270章 屈才 在当下这个社会，能够正儿八经的念本科大学的还是一少部分人，加上在各个企业和公司的认同度都很高，所以大部分都是一些心高气傲的主儿，黄少风虽然没有毕业文凭，但他到底是留学美国的高材生，如果不是因为家庭变故的话，我估计在毕业回国之后，凭借他的学历和能力，那至少也是东南沿海一带某个大集团或者公司高管的级别，相对来说四海矿业虽然也是一个大公司，可对于黄少风来说，这地方的确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其实一直以来，也许是我目光短浅的缘故，又或者是我很少出去见过世面，所以我一直在潜意识里刻意的忽略了这个问题，直到黄少风跟我说他也有私心的时候，我才从他略显不甘心的语气中读到了那么一丝不寻常的意味，说到底，他和杜宝安不是一类人，不会轻易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在细细的咀嚼了他的那番话之后，我大致推断出了他想自立门户的想法。 “不是我不愿意屈居人下，只是想靠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事业而已，其实我也知道这么做有点忘恩负义，毕竟陈铜雀对我不薄，可是前不久我收到了几封我在美国留学时候同学的来信，其中两个去了淡水河谷，一个去了英国梅塞，剩下的也大部分都是美国的华尔街或者硅谷之类的角色，然后再看看我自己……如果换成是你的话，你会怎么想？” 面对我试探性的询问，黄少风并没有否认，而是叹了一口气，道：“不过你放心，就算我出去自立门户，我也不会把四海矿业丢下不管，事实上通过我那些同学的人脉关系，我已经基本上敲定了两份海外订单，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陈铜雀的资产规模肯定会迈上一个新的台阶，这样我走的也能心安理得。” “人各有志，不过说实话，把你困在湘云这个小县城里，的确是有些屈才了。” 我沉默了半晌，然后点点头，不是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而是黄少风这么做本身就是无可厚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道理在官场上也是大同小异，就比如坎杖子现在的发展势头的确很迅猛，然而这并不能成为我在这个地方一呆就是十年八年的理由，既然迟早要走，我也没浪费口舌的去劝黄少风，而是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大哥摊牌？” “再过一阵吧，现在告诉他还早了点，其实我也一直苦于到底该如何跟他解释，如果不是因为你和崔家那小子有恩怨的话，我还真找不到这样一个契机，不过既然是为了帮你，相信他应该也不会太难为我。” 黄少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抱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这也算是利用了你，你说……这算不算是忘恩负义？” “拉倒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会放着自己投资领域的专长不用，反而去劳神费力的折腾什么建筑公司？我媳妇可是跟我分析过了，至少在两三年之内，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机遇的话，你能保住本钱就算不错了，如果我要是把这也看成是忘恩负义的话，那我岂不是也太狼心狗肺了一点？” 我呵呵一笑，其实黄少风之所以成立那家名叫康辉的房地产公司，这也并非是完全因为我和崔哲有恩怨的缘故，因为就目前的全国大形势来说，房地产开发已经成了一股热潮，反正我个人认为是非常有前景，而且这位留美高材生本身就是抱着要在一个陌生领域证明自己的想法也说不定，然而不管怎么说，我都没有矫情到要拒绝黄少风帮我搞掉支持崔哲那家房地产公司的理由，毕竟对方的名气摆在那里，如果要是能成功的话，那对于康辉公司来说可就不只是名声大噪那么简单了。 吃完了午饭，在答应黄少风暂时替他保密的要求之后，我们两个就在湖仙居的门口分道扬镳，看了一眼时间，因为之前回来时候已经跟初成章通过电话的缘故，我知道蔡公民下午并没有什么公务活动，所以我就径直开车来到了县政府大院，估计是新任的秘书还没有人选，这位湘云县第一笔杆子虽然已经提拔了县委办公室主任，但依然还是先兼职干着原先的工作，也许是为了想早点解脱，初成章足足跟我东拉西扯了好半天给领导当秘书到底有多少好处，这才带着几分期待的神色把我送进了蔡公民的办公室。 也许是因为这一阵子总跑基层一线搞民生的缘故，蔡公民的皮肤稍微黑了一点，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看一份材料，见到这种情况我也没敢打扰他，而是按照他的示意先坐到了沙发上，正襟危坐了好半晌，这位县委书记才把那份材料丢在我面前的茶几上，然后不冷不热道：“真不简单，这才两个月，赵县长就搞出了这么多名堂。” 我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份市里下发的《辽办通报》，这并不是一种正式的文件，而是一种传达会议精神或者是领导讲话的公文类型，我仔细看了看，原来是市里召开了一次关于全市经济发展形势的分析和研判会议，里面提到了一些关于湘云县大力发展服务业的相关内容，虽然只是几句话，但字里行间还是体现了市里面领导对这种发展方向的支持和认可，由此可见赵靖川这次折腾的动静还真是不小，难怪蔡公民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我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没傻到去接这个话茬找不痛快，而是不声不响的把那几页纸放回到他的办公桌上，这才轻声道：“蔡书记，我这次找你来，是想跟你汇报了一下坎杖子乡有关危房改造工作的进展情况，然后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指示……” “这事不着急，一会再说。” 蔡公民摆了摆手，瞥了我一眼，道：“正好你来了，我这有个事也跟你说说，成章既然去当县委办公室主任了，这秘书的工作让他一直兼着也不是那么个事，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你比较能胜任这个位置，你觉得怎么样？” 第271章 后路 能够给蔡公民当秘书，这在湘云县的官场来说可能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除了自身能得到肯定的原因之外，最关键的因素还是政治上的前途，因为按照通常来说，但凡是领导，尤其是蔡公民这样组织人事一把抓的大领导来说，一般在退休之前都会给自己的身边人安排一个好的位置，这也是为什么初成章能够接任县委办公室主任的原因之一。 俗话说成功是要付出代价的，尽管给蔡公民当秘书能让我少奋斗个三两年，但因为在时间上不能自由的缘故，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答应他，为此在回家的时候，我还特意和姜雨薇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到底该怎么合理的拒绝。 “蔡书记，不是我不愿意给您当秘书，而是现在这个时候，我觉得有些不太合适。”我有些为难道。 “哦？你说说，怎么就不合适了？” 蔡公民微微皱眉，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我会拒绝，他的脸色有些微微的不喜。 “是这样的，您不是让我平常多和赵县长他们走动走动嘛，你也知道之前因为周泽明的事，在加上和他小舅子也有过一些冲突，虽然最后卖给他一个顺水人情，但我们两个之间始终还是有那么一点隔阂，我这段时间也是好不容易关系才有了些进展……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给您当上了秘书，赵县长以后就算表面上还和以前一样，估计私底下也肯定对我非常戒备，您说，这岂不是前功尽弃？” 我一副完全为蔡公民着想的架势道：“其实就我个人来说，我当然是巴不得能够在您身边多学点东西，可是相较于赵县长那头……我还是觉得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下比较重要。” “没想到你小子考虑的东西还挺多，听你这么一说，现在让你来当这个秘书的话，你的处境的确是有些尴尬。” 蔡公民似乎是非常满意我站在他的立场考虑问题，他颇为赞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问道：“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了，赵县长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异常的地方倒是没有，就是按部就班的搞他的服务业开发，这不最近还打算到东南沿海一带去搞搞招商，看看能不能谈几个大项目回来。” 我笑呵呵道：“反正按照他的想法就是宁缺毋滥，我感觉除非是我大哥陈铜雀那种实力等级的，否则可能还真入不了他的法眼。” “哼，倒是真难为他这么野心勃勃，我当了县委书记这么多年，引进的最大项目也无非就是一个四海矿业，他这是一门心思的想把我给比下去嘛。” 蔡公民冷笑一声道：“胃口这么大，真不怕一个不小心撑着自己？” 我讪讪的笑了笑，对于这样一个略显敏感的自问自答，我当然不会傻到去接话茬，虽然市委领导对于县级干部的选拔任用不一定非要等到换届的时候，但没有特殊原因的话一般都不会调整，再加上赵靖川当上县长的时间还短，他既然在湘云县的官场上左右逢源把野心隐藏了这么久，如果不趁着换届的机会奋起一搏才怪，反正输了也没有什么损失，顶多就是原地踏步而已。 似乎是同样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又或者是反正即将退休他也不想过分的和赵靖川计较，蔡公民瞥了我一眼道：“算了，反正有姜家在，你当不当这个秘书也无所谓，我原本的意思也就是想让你多锻炼锻炼学点东西而已，不过既然你现在跟赵县长那头关系处的还不错，有些事你也可以多上上心，说到底我跟他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利益冲突，真要是将来坐上了我这个位置，想必他应该也不会亏待你就是了。” “蔡书记，您这是……想开了？” 我略微诧异的看着蔡公民，说实话这番突然之间略显掏心掏肺的言辞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因为在我的印象中这位手腕和城府颇深的县委书记可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如果不是亲耳所听，我很难想象面对赵靖川的日渐强势，蔡公民居然破天荒的选择了妥协，甚至还为此好心的给我点拨了一条今后该如何在湘云县官场上发展的道路。 “想得开能怎样，想不开又如何，想不服老是不行啊。” 蔡公民长叹了一口气，道：“这几天在处理有关谷晋鹏违规违纪案子的时候，说实话他给我的感触也挺大，你说堂堂一个副县级的干部，就算是在生活作风上有些道德败坏，也不至于牵扯出来那么多违规违纪的事情，还不是因为平常得罪人太多，人家趁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把他往死里整？” “他的事情都查清楚了？这么快？” 我略显惊讶的问道，其实蔡公民这番话里所包含的意思并不晦涩难懂，他之所以会选择和赵靖川妥协，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缘故，毕竟他还有两年多点就退休了，见多了官场上的世态炎凉，我估计他也是想着万一将来自己的家庭子女或者是亲戚朋友有什么事的时候，也许看在今天的份上某些人不会太过分的人走茶凉，不过我现在关注的问题的重点并不在这上面。 按照常理来说，就是当初王勇陷害我的时候，那也是前前后后拖了两个多月才把所有的问题查清楚，更别说到了谷晋鹏这个级别，我原先以为最少也要调查个一年半载的才会有结论，没想到听蔡公民这话里的意思，这才没过几天，看起来这位原湘云县纪委书记的案子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怎么，你不知道？” 这回轮到蔡公民有些惊讶的看着我道：“我还以为是因为谷晋鹏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你，所以姜家才会对市纪委那些人施加压力的原因呢。” 我摇了摇头道：“怎么会，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又何必计较这些，再说姜雨薇还在他手下当办公室主任，如今正赶上工作需要调动，怎么可能因为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节外生枝。” “要是按你这么说的话……” 蔡公民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如果你和姜家都跟谷晋鹏的事没有一点关系，那么他被人家丈夫捉奸的事恐怕就不是一个偶然……” （PS：对不起大家，因为月底要结婚的缘故，这个月一直都很忙，已经脚打后脑勺了，所以更新有些不太稳定，希望大家多多谅解。） 第272章 先进典型 听到蔡公民说谷晋鹏出事并非偶然，我顿时一脸的迷茫。 在官场内部，导致领导干部腐败的原因无外乎有三个，金钱美色和人情，而相对于后者，前两个似乎是最难抵挡的糖衣炮弹，所以谷晋鹏的事虽然让人感到有些震惊，但仔细想想其实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是因为他身为纪检委书却知法犯法的缘故，所以大家才会觉得有点难以置信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蔡公民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谷晋鹏好歹也是堂堂一个副县级的领导，再加上这个案件的影响力摆在那里，可以说成为全市纪检系统一个反面典型都不为过，但也正因为如此，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组织上是不可能如此草率的对调查结果盖棺定论，经蔡公民这么一提醒，我才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似乎这背后有人在默默的操纵这一切，而目的也显而易见，那就是要在最短时间内置谷晋鹏于死地。 蔡公民似乎只是心血来潮的脱口而出，之后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见他避而不言，我当然也不会自作多情的深入探讨，再说谷晋鹏在位的时候也不老实，指不定是无意间得罪了哪个背景深厚的人也说不定，只不过在姜雨薇工作即将调动的节骨眼上，她这个县纪委办公室主任的身份就比较敏感，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放心，姜家那丫头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毕竟她刚上任之后就连续请了婚假和产假，这事再怎么着也牵连不到她的身上，顶多也就是简单的询问一下走个过场罢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忧虑，蔡公民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然后就半转动了一下转椅望着墙上那幅龙飞凤舞的“不违本心”，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跟你媳妇一起调回市里，我也不想多问，我也是在你这个年纪从基层干起来的，所以你那点小九九我大致能猜得出来，但我必须要给你提个醒，年轻人有志向可以，我也承认你很优秀也很有潜力，不过就目前看来你还需要再打磨打磨棱角，以前我有一位老前辈，是从省委党校退休下来的，他跟我说他讲了那么多课，无非就是在不厌其烦的阐述一个道理，那就是为官之道在于守住底线和不违本心，今天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只做到了后半句。” “谢谢蔡书记提点。” 我有些凝重的点点头，联想到之前蔡公民让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他给市委书记送那十万块钱的事，这位县委书记连没有守住底线都毫不忌讳的和我说，这已经足见他这番话里的推心置腹了。 “口头上的感谢就别说了，放在心里就好。” 蔡公民轻轻的在办公桌上敲了敲手指，似乎是身处这个位置已经听过了太多的阿谀奉承和感恩戴德，这位县委书记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波动，反而是语气中一副见过了太多官场上世态炎凉的不悲不喜。 见到蔡公民这副样子，我识趣的闭口不言，因为再说什么就显得过分虚伪了，不管将来怎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起码近两年内他在湘云县政坛的地位不会动摇，我可不想给这位县委书记留下不好的印象。 看了眼时间，既然已经没什么事，我就起身跟蔡公民告辞，不过在踏出他办公室的那一瞬间，我还是有些唏嘘感慨，其实对于谷晋鹏的遭遇，我难免也有些兔死狐悲，虽然说他以前是没少针对我不假，但那也是形势所迫，因为只要身在官场，哪怕就是再无欲无求，恐怕在潜意识里也少不了一个向上攀爬的念头，面对崔哲这种崔家大少爷递过来的橄榄枝，即便换成是我的话估计也不会无动于衷，固然最后的结果大概还是会坚持害人之心不可有，然而过程中肯定少不了挣扎和煎熬，所以对这位原纪检委书记几乎在一夜之间就沦为阶下囚的遭遇，我也是生出几分心有戚戚的意味。 三天后，正在乡政府大院办公室处理文件的我接到了赵明打来的电话，说是省里下发了一个关于脱贫致富先进工作者的表彰决定，鉴于我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就带领坎杖子摘掉国家级贫困乡这个帽子所作出的突出贡献，经过省委和省政府相关会议的研究，一致同意把我树立成为一个先进典型，估计过两天就会有省委宣传部的人过来，这位县委宣传部长的意思是让我提前到县里去一趟，大家坐在一起商量一下该如何做好接待工作。 放下电话以后，我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事先经过姜家老太爷的提点，我知道省里面对全省的脱贫攻坚工作非常重视，却没想到会重视到这种程度，既然宣传工作是由省委宣传部负责，那么这次来的至少也是一个副部长级别，因为隶属于常委部门，别看带着一个副字，但人家可是实打实的正厅级，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好在我之前所做的工作都是亲力亲为不说，报上去的数字更是没有掺杂半点水分，所以也没什么需要刻意准备的，无论谁问什么，我只要如实回答就好。 既然省委宣传部要来，那就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会来坎杖子采集相关的报道素材，我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就把张昊找了过来，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之后，我只是让他组织大家抓紧时间把乡政府大院里里外外的卫生搞一搞就好，至于横幅和欢迎标语什么的，我倒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样一来，难免会给领导留下好大喜功或者沾沾自喜的印象。 安排妥当了各项工作之后，我就回到了县城，刚一下车走进办公楼，我就看到硕大的告示板上贴着一排红纸，等我凑过去以后，才发现原来是一批新干部的公示名单，而姜雨薇的名字也赫然在列，职务是县妇联主席，这是一个总共加起来也没几个人的清水衙门，几乎没人愿意去，不过这对姜雨薇而言却无所谓，反正她也只是为了过渡一下而已。 “年纪轻轻就提拔上了正科级，真是让人羡慕啊。” 正当我打算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是我认识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略带艳羡的叹息，我转过头一看，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慧然竟然悄声无息的站在了我的旁边，不过还没等我说什么，她先是看看左右无人，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林部长让我给你带个话，说是有空的时候到市纪委调查组那里去一趟，谷书记要见你。” 第273章 突如其来的真相 自从姜雨薇离开县委宣传部之后，加上我之前又给她有意无意的创造了不少机会，所以宋慧然目前的发展可谓是顺风顺水，虽然还没有获得提拔升迁，但在县委宣传部记者站负责人即将退休的这个相对敏感的时期，她已经基本开始全面的负责各项工作，相信要不了多久，那个副科级的位置就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不过相对于我和姜雨薇来说，宋慧然的确是要慢了许多。 虽然有些狐疑谷晋鹏到底为什么要找我，但宋慧然既然如此隐晦的和我说这件事情，而且她明显也只是个传话人而已，所以在象征性的寒暄了几句之后，我就直接来到了林长清的办公室里，然而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位县委组织部长只是交代了我一些宣传报道的前期准备工作而已，对于有关谷晋鹏的事却只字不提，尤其是在我准备试探性开口问两句的时候，似乎是知道我想说什么，他总能够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我见他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也不好多问，而是恰到好处的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谷晋鹏到底是为什么要见我，因为我们两个人之间本身就没有什么交情，更何况他还曾经一连两次因为“助纣为虐”的缘故还陷害过我，如果不是我成了姜雨薇的男朋友，再加上那位姜家大小姐去县纪委当了办公室主任的话，恐怕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根本就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况且在调查清楚问题之前，按照纪检系统的相关规定，即便是我想见他都不可能，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正当我准备对此选择置之不理返回坎杖子的时候，腰间的传呼机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等我找个地方回过去以后，对方竟然自称是市纪委在湘云县办案的工作人员，说是让我今晚务必到他们那里去一趟。 尽管一头雾水，但到了晚上下班之后，我先是简单的吃了口饭，然后就来到了市纪委调查组的临时办案地点，在门口的来客登记簿上签了字，一个工作人员就直接把我领到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然后就匆匆转身离开，大约过了不到十分钟，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就推开了门。 “是武书记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市纪委副书记黄肆裕，同时也是这次负责调查谷晋鹏涉嫌违法违纪问题的负责人。”戴眼镜的男子见到我似乎是非常热情，一边说着，他还主动伸手和我握了握。 “黄书记，你好。” 我有些拘谨的坐在了他的对面，因为是常委部门的缘故，虽然只是副书记，但人家可是和蔡公民一样实打实的正县级，虽然不如后者那样是一个类似于封疆大吏的实权人物，然而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场合，恐怕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的跟他坐在一起喝茶，我虽然自认问心无愧，可是有了好几次被陷害的前车之鉴，我还是小心翼翼的开门见山道：“不知道您这次找我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哦，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而已。” 似乎是经历了太多这样的场合，黄肆裕明显是知道我在顾虑什么，他先是伸出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我不用紧张，这才解释道：“谷晋鹏已经把关于他的所有案件几乎都交代清楚了，只是有一笔数目非常大的资金不肯说明来源，当然他也说了，要交代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要见过你的面才肯说，所以也只好麻烦你来一趟了。” “既然是工作需要，那我全力配合就是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是对方用了打电话通知的方式，而不是像上次王勇陷害我时候那样派人来“请”我，想必谷晋鹏要说的事情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再加上潜意识里不想让黄肆裕误解我做贼心虚，所以我非常干脆的就答应了下来。 把我领到了一间略显阴暗的审讯室里，黄肆裕示意我稍等片刻就转身离开，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除了两个工作人员之外,我还看到了好久不见的谷晋鹏。 一身皱巴巴的西服，也许是好几天都没有好好打理的缘故，这位原湘云县纪委书记虽然有些胡子拉碴，但还不至于蓬头垢面，总体来说精神还算不错。 让谷晋鹏坐到当中的位置，黄肆裕和那两个工作人员分别坐在了我的旁边，跟我点头示意了一下之后，这位市纪委副书记清了清嗓子，然后就注视着谷晋鹏道：“谷书记，你想见的人我们已经帮你请来了，现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吧？” “请来了是不假，但有些话我必须和他单独说。” 也许是因为知道已经于事无补，又或者是已经认命了，反正谷晋鹏在面对黄肆裕的时候语气并不是十分客气。 黄肆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声道：“那可不行，你之前同样是干纪检工作的，想必有些规定你应该也清楚，跟你说句不客气的话，我是看在大家同事一场的份上才肯帮你这个忙，希望你也别难为我。” “不是我不肯说，而是你确定你要听？” 谷晋鹏略带嘲弄的瞥了一眼黄肆裕，轻笑道：“黄书记，别怪我没提醒你，接下来我要说的可未必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能不能招惹得起，这不是由你决定的。” 黄肆裕淡淡一笑，示意旁边的记录员开始记录，他呵呵一笑道：“行了，你可以开始说了。” 谷晋鹏并没有再继续理会黄肆裕，而是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沉默了片刻，他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武常思，你跟我说句实在话，你现在到底还恨不恨我。” 没想到谷晋鹏酝酿了好半天居然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我摇了摇头不假思索道：“没什么恨不恨的，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和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况且时间都过了这么久，我也没打算继续跟你小肚鸡肠下去，所以你也不用拐弯抹角，反正我人都来了，你大可以有话直说。”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其实前两次之所以我会陷害你，并不是因为我和你之间存在什么过节，而是纯粹受了崔哲的指使，至于原因想必你也能猜得出来，除了帮助我在政治上能够更上一层楼之外，黄书记让我交代的那笔钱也是他给的。” 谷晋鹏咧嘴一笑，道：“我之所以非要见你，并非是求你原谅我，而是希望你能看在我告诉你真相的份上，能够像对黄少风那样照顾我的家人，当然了，既然今天黄书记也在这，想必他应该也不会对我现在交代的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虽然谷晋鹏的话印证了我之前很多的猜想，但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最难办的人可并不是我。 有些艰难的转过头，我看到了黄肆裕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无比铁青的脸。 （PS：昨天刚举行了婚礼，抱歉因为实在太忙太累所以两天都没有更新，未来几天还有一个蜜月旅行，小楼尽量会用手机更出来，最迟到12月7号，小楼保证恢复正常更新，最少一天两章，立贴为证。） 第274章 崔家的试探 谷晋鹏在离开审讯室的时候，他对着黄肆裕露出了一个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笑容，而面对这样肆无忌惮的举动，后者的脸色则是比之前还要更加的难看几分。 我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黄肆裕一眼，然后就像假装没有看见一样把目光游离到了别处。 毫无疑问的，我不知道黄肆裕到底是如何得罪了谷晋鹏，以至于被对方结结实实的坑了一回。 当着这位市纪委副书记的面，谷晋鹏直言不讳的招供出了那笔来源不明的巨款是和崔家有关，这无疑是给黄肆裕丢过去了一个无比烫手的山芋，有我这个当事人在，再加上笔录上的白纸黑字，黄肆裕即便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估计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可要是就这么硬着头皮继续查下去，那就等于是得罪了崔家，已经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谷晋鹏可以无所谓，但是他不行，黄肆裕既然能够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我承认他有一定的实力和背景，然而崔家依然是他压根就惹不起的存在。 黄肆裕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谷晋鹏离开之后就一直愁眉紧锁，其实到了他这个级别，喜怒不形于色已经成了一项必备的基本功，当着我这个外人面前露出这种表情，由此可见事情的棘手程度到底有多严重，当然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犯傻去询问什么，而是识趣的找了个借口就准备离开。 “武书记，按理来说你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再加上姜书记的关系，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安排顿饭好好感谢你一下才对，可是你也看到了，谷晋鹏这个案子牵连甚广，而且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调查清楚，我现在实在是抽不出什么时间来。” 黄肆裕略作沉吟，然后带着几分歉意道：“要不这样，等我把分内的工作都干完之后，你等我的电话，我听说你们湘云有个叫湖仙居的杭帮菜馆挺出名，和市内的那家江城子有得一拼，正好我也想去尝尝。” “黄书记客气了，配合你们的工作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再说了，别看我们湘云是辽源下属的一个县，可你到了这，甭管你是来办案也好还是有别的工作也罢，那都是我们的贵客，让您请我吃饭，这事要是传出去了，这岂不是让别人笑掉我的大牙？” 我呵呵一笑，道：“不瞒您说，我可是湖仙居的常客，所以等你忙完了之后还是要务必知会我一声，我一定在那设宴恭候你的大驾光临。” “行，那我就不推辞了，想必区区一个湖仙居，恐怕还是吃不穷你的。” 也许是没想到我如今身为姜家女婿还对他如此客气，毕竟姜雨薇的三叔姜呈溪可是他的顶头上司，黄肆裕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就亲自把我送到了楼下。 回家的路上，我心事重重，其实谷晋鹏为什么非要见我，这已经是显而易见，既然他和自己秘密情人那点破事已经闹得东窗事发满城风雨，再加上市纪委又成立了调查组介入，那么就已经注定是一个纸里包不住火的结局，而且他也说了，正因为是有了黄少风那个例子，所以他才希望我能够看在告诉我很多事情真相的份上帮他照顾一下老婆孩子，由此可见这位原湘云县纪委书记也并不完全是一个不顾家的人，然而话说回来，对于谷晋鹏的突然倒台，我还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蹊跷。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经过这两三年的努力，加上和姜雨薇有关的各路人脉无意间的推波助澜，现在的湘云县政坛已经被我经营的如同铁板一块，无论是蔡公民和赵靖川这两位党政一把手也好，还是邵春江和薛翰林这些县委常委班子成员也罢，崔哲想假借这些人的手来针对我几乎没有可能，唯一能够指望的就只有之前因为陷害我而有把柄在他手里的谷晋鹏而已，然而这恰恰也是让我异常费解的地方。 因为之前按照蔡公民这只老狐狸的猜测，如果谷晋鹏出事不是偶然的话，那么就一定是有人要置他于死地，其实从这位原湘云县纪委副书记的话里并不难听出，正因为是感觉自己被崔哲当成了弃子，所以他才出于一种报复心理而出卖了那位崔家大少，可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如果这一切都是崔哲计划好的，他为什么要干出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来。 俗话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先不说谷晋鹏在湘云县政坛上的地位举足轻重，是一枚难得的棋子，单以崔哲如今的本事来说，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位崔家大少爷没有预料到谷晋鹏会把他给招供出来，市纪委书记毕竟是姜雨薇的三叔姜呈溪，在如今姜崔姜家明争暗斗的暗流涌动之下，难道他就真的不怕姜家会因此而借题发挥，我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是否属实，回到家以后我先是给陈铜雀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帮我调查一下那位招商局女纪检组长的丈夫最近都在和什么人频繁接触，放下电话之后我又犹豫了很久，然后又给姜雨薇打了过去。 在听我简单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之后，电话那头的姜家大小姐笑了笑道：“如果事实真是你想的那样，其实也说得通，谷晋鹏既然不是一个光拿钱不办事的主儿，想必经过那两次的陷害之后他也能大抵明白要扳倒你显然是不太现实，而且还很有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再加上崔哲对他刻意隐瞒了你我之间的关系和我的身份，所以我猜谷晋鹏是不打算这样继续下去了也说不定。” “你的意思是说，崔哲这是因为自己有把柄在谷晋鹏手中，而且又怕他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所以才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我有些难以置信，姜雨薇话里的含义并不晦涩难懂，以崔哲小心谨慎和不择手段的性格，他的确是不会容忍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埋在身边，可问题是谷晋鹏又不是傻子，我才不相信他没有想到这样做的后果，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位原湘云县纪委书记的确是在打算鱼死网破的时候选择了狗急跳墙。 “如果只是想先下手为强，那么毫无疑问这是一手昏招。” 姜雨薇语气平淡道：“可如果是崔家打算以此来试探我们姜家到底是什么反应呢？” （PS：坐了一天一夜的飞机，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赶紧码出来一章，不敢耽搁，今天最少还有一章。） 第275章 捧杀 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崔家和姜家虽然都是辽源市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但论起实力的话，姜家还是稳稳的压过了崔家一头。 其实身为家族中的主心骨，在过去几年甚至是几十年里，崔家老太爷都从未安分守己过，这也就直接导致两家虽然表面上看关系还算过得去，可内里的明争暗斗却从来就没有消停的时候，甚至为了达到自己的野心能够巴结上省城王家，这位崔家老太爷甚至默认了一个骄横跋扈的儿媳妇在家族中随意指手画脚的地步。 一语惊醒梦中人，经过姜雨薇三言两语那么一提醒，我总算是想清楚了崔哲要置谷晋鹏于死地的理由，固然这位崔家大少爷是抱着类似于永绝后患的心思，但这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因为以他现在的缜密心思，是不可能忽略掉那位湘云县纪委书记狗急跳墙所造成的后果，然而他却仍然固执的这样做了，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试探。 辽源市纪委书记是谁？是姜雨薇的三叔姜呈溪，同样也是姜家的绝对核心成员之一，谷晋鹏所说的事情表面上看上去挺严重，但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能安分守己的问题，而且我敢保证没有任何证据能够直接表明崔哲就是三番两次在背后陷害我的主谋，也就是说这本身就是一个可大可小的事情。 当然了，也许这对于黄肆裕来说是一个无比烫手的山芋，可是在姜雨薇的三叔看来却很容易解决，无非就是继续查与不查的问题，所以他的选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代表了姜家目前对待崔家的态度，不过话说回来，对于这种着眼于大局的试探，我估计崔哲还达不到这样的层次和境界，其实我个人认为是出于那位崔家老太爷的手笔也说不定，然而不管怎么说，谷晋鹏这次算是彻底的栽了。 虽然我和姜雨薇已经结婚，但姜家的事说白了还轮不到我来插手，况且姜雨薇既然能够帮我解开疑惑，那就至少说明那位老谋深算的姜家老太爷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也就没有什么可操心的，而且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 还没来得及去看看谷晋鹏的老婆孩子，也没时间去办独孤楼璃托付我有关他那位转业军人朋友的事，省委宣传部一行人就在市委领导的陪同下来到了湘云，等我接到通知提前赶到县政府大院的时候，我着实是被眼前的场面和阵仗下了一大跳。 说实话，上三级领导，尤其是省级领导来了，以蔡公民和赵靖川为首的党政班子主要成员再加上人大和政协副县级以上干部列队迎接，这都很正常，可是调过来两台大吊车再挂上高高的几乎需要垂直仰视才能看到头的鞭炮，再加上几排硕大的横幅和群众欢迎队伍，这样的场面的确是有些过头了。 “武书记，怎么样，这场面够气派吧？” 正当我有些微微皱眉的时候，初成章不知道从哪里凑了过来，他用一种颇为羡慕的语气啧啧赞叹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别看我在这湘云县的官场里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这阵仗还真是头一次见，我看呐，你这回想不被提拔重用都难！” “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我表面上虽然是在不动声色的问着初成章，其实心里面却有些不高兴，固然我的确是在坎杖子做出了一些成绩，初衷也包含了一些为了自己政治前途的想法，但我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自己做这些事情没有半点私心，毕竟坎杖子的脱贫致富可是没有掺杂半点水分，然而经过这么一搞，这就难免有些好大喜功的意思，如果被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即便是不久的将来我真的迈过了正科提副县级那道坎，恐怕也会被很多人所诟病。 “还能有谁，当然是林部长呗。” 初成章呵呵一笑，也许是因为今非昔比的缘故，他再也没有了当初在党校培训时候对我面授机宜的深沉和高深莫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概是潜意识里即便不服气也会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巴结和讨好，也许是觉察出我语气中的微微不喜，他试探着问道：“怎么，这场面你不喜欢？” “阵仗太大了……” 我摇了摇头，按理来说蔡公民应该不是一个讲究排场的人，更何况他已经快要退休了，更犯不上像这样冒着适得其反的后果去拍上级领导的马屁，我瞥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是一脸不明所以的初成章问道：“林部长搞得这些东西，他之前都跟蔡书记汇报过了？” “当然了，不只是蔡书记知道，赵县长也是同意了的，要不然他们宣传部怎么可能擅自支配这样一笔经费支出。” 初成章说到这里左右无人的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道：“不过我倒是听说鹤城县长和翰林县长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没有必要这样讲排场和铺张浪费，蔡书记一开始也是这样的观点，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他还是同意了林部长提出的方案，不过话说回来，这林部长也的确是厉害，都离开宣传部这么久了还要回去指手画脚，你说赵部长就不生气？” “呵呵，也许这本身就是他们两个商量好的也说不定呢。”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如果不是见过两次林长清的真面目，旁人是很难想象他对权力的欲望到底有多执着，不过既然已经平调到更好的组织部去当一把手，无论赵明能不能胜任宣传部长的工作，他这样做的确都是有些过分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往领导班子那边的队伍看了看，直到在人群中搜寻到了正一脸无所谓仍旧和别人谈笑风生的赵明，我发现我到底还是小看了这位上任才一年多的县委宣传部长，然后就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浮现出了两个字。 捧杀。 并不只是赵明在捧杀林长清。 而是在这同时，林长清也在捧杀着我。 （PS：抱歉，因为结婚的时候事情比较多，所以出了一点BUG，272和273章林长清的职位应该已经早就提拔为了组织部长，特此更正，我明天会联系小编改过来，实在不好意思。） 第276章 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曹睿年 虽然在县政府大院搞的欢迎阵仗很大，但是和省委宣传部的排场相比还是差上了那么一点。 因为是主角的缘故，所以我的位置比较靠前，刚按着初成章的示意站在县级以上领导干部后面没多久，一列长长的车队就进入了我们的视野，不过却并不是我所认识的桑塔纳，而是清一色的奥迪100，其实对于这种车我并不陌生，如果说在当下这个社会桑塔纳是有钱人的象征，那么奥迪就是权势的体现，一般都是在政坛上位高权重的人才有资格配这种规格的车，可以这么说，即便是放眼整个辽源市，能坐得起奥迪100的人屈指可数，我也是因为姜家老太爷在省城当财政厅长的缘故才沾光坐过几次而已。 奥迪车队在县政府大院门口挺好以后，里面的人却并没有着急下车，当我正感觉有些纳闷的时候，只见从随行的一些其他诸如面包车或者是桑塔纳上面迅速冲下了一群衣着体面的男男女女，不是手拿照相机麦克风就是扛着摄像机，见到这一幕，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都是来采集新闻报道素材的记者。 等了大概半分钟左右，直到几乎所有长枪短炮都架好以后，中间的那辆奥迪的副驾驶才走下来一个三十岁左右文质彬彬的男子，只见他疾步走到后门的位置，然后在一片“喀嚓喀嚓”的快门声中，车门被他缓缓的打开，一个略带微笑却不失威严的中年男子才缓缓的走了出来。 一身笔挺的黑西服，一头一丝不苟的头发，虽然看上去已经有五十多岁，但明显是久居上位的气场却让人感到极大的压力，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位应该就是那份提前下发的通知里提到的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曹睿年，等其他随行的工作人员下车以后，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锣鼓喧天的秧歌声中，曹睿年缓缓走向了以蔡公民和赵靖川为首的欢迎队伍，因为离得稍微有些远，再加上喧闹的声音很大，所以我并没有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他们在一边握手一边不住的点头。 也许是因为寒暄够了，我看到曹睿年似乎是低头询问了两句，然后蔡公民就向我招了招手，虽然有点紧张，但我还是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就走了过去。 “曹部长，来，我跟您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坎杖子乡的党委书记武常思。” 蔡公民把我迎到曹睿年身边，非常热情的介绍道：“你别看他年纪轻轻，能耐可是不小，坎杖子能够在短短时间内脱贫致富，他可谓是居功至伟。” “曹部长，您好您好，欢迎您来到我们湘云。” 我赶紧双手伸出和曹睿年握了握手，有些拘谨道：“其实蔡书记说的有些夸张了，我哪有那么大的功劳，还不都是县委县政府领导有方，再加上一些运气的成分，真要是把这些都算在我一个人头上，那我可真是诚惶诚恐了。”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曹睿年竟然一改之前的严肃，他乐呵呵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武书记这话可就是谦虚了，真要是没有几分本事，你能入得了老姜的法眼？再说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 “曹部长说得对，咱们先别说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真要是凭借运气就能随随便便带领一个贫困乡脱贫致富的话，那咱们这工作倒是容易开展了，何至于全国各地都为这事头疼？” 赵靖川也凑上来，先是不轻不重的互相拍了一个马屁，然后就微微侧开身子满脸笑容道：“我看咱们还是先别在这站着了，曹部长，咱们还是到会议室去慢慢说吧。” “嗯，也好。” 曹睿年点点头，恰好这个时候鞭炮也放完了，他似有若无的往两边的群众欢迎队伍看了一眼，不过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当先走进了县政府大院。 来到三楼一间宽敞的会议室，等所有相关人员都落座之后，我才发现虽然也有一些记者和摄像师跟了进来，但明显却比之前的人数少了很多，应该是类似于省市电视台或者是几家重量级的新闻媒体，蔡公民先是简单的做了一个类似于开场白似的汇报，曹睿年就直接把目光转向了我，道：“武书记，关于你的事迹我都听说了，但都只是一些停留在纸面上的东西，所以我想听你详细的介绍一下你们坎杖子乡脱贫致富的成功经验，正好省里面明年打算开展一项省级领导干部包扶贫困村的工作，我也是打算借鉴学习一下。” “曹部长谬赞了，我这哪算是什么成功经验，纯粹就是瞎猫装上死耗子，运气好而已。” 我先是谦虚了几句，其实从之前的只言片语中我也大体听出来这位省委宣传部的副部长和姜雨薇的爷爷关系不错，所以也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清了清嗓子，我把坎杖子从发展核桃种植到发现汉白玉矿脉从而引进四海矿业，再从因地制宜发展核桃露厂到引进葡萄酒厂产销一条龙的事都说了一遍，这才略带感慨望着张鹤城道：“其实我们乡之所以能够脱贫致富，除了县委县政府有关领导的大力支持之外，很多人也对我帮助很大，这其中就包括了现任的张县长，可以说他在坎杖子任职党委书记的时候对我影响很大，也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另外我还要感谢海宁农业大学的教授谢春龄和副校长余冬言，如果不是他们研发除了海宁5号这么好的品种，如果不是有了中草药种植的大力扶持，也就没有我们乡脱贫致富的良好开端，所以就像我之前所说的，坎杖子之所以能够取得今天的成果，这并非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有太多太多的人共同努力的成果。” “用心付出，不骄不躁，面对荣誉的时候又不计得失，你做的很好。” 曹睿年沉默了片刻，然后目光炯炯的看着我道：“武书记，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到你们坎杖子乡去走走看看。” （PS：因为在蜜月旅行的时候给亲戚朋友带了一些小礼物，所以今天回来有些晚了，还有一章小伙伴们可以明天起来再看。） 第277章 上眼药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像曹睿年所说的那样，在当今这个弄虚作假已经成为常态的官场上，有些东西就不能只停留在纸面上，况且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但凡是上级领导下来视察，不管是不是走过场，一般都是会现场走走看看的，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位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竟然谢绝了市县两级主要领导的陪同，只是带了一些包括秘书在内的工作人员和几个随行记者，我们一行人就离开了县政府大院。 坐在曹睿年那辆奥迪车里，正当我有些受宠若惊的时候，曹睿年突然用一种随口问问的语气道：“常思啊，今天这个欢迎排场，是你们蔡书记想出来的？” 我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跟您说实话，对于这个我是事先一点都不知情，其实在我到现场的时候，看到这个排场我也是吓了一跳呢，不过听县委办公室主任说，这大概是我们组织部长想出来的。” “组织部长？” 曹睿年不置可否的呵呵一笑，道：“你们这湘云县的县委组织部长可是权力够大的，怎么，我们宣传部的工作还需要他来搀和搀和？” “这您就是有所不知了，其实他也是刚从宣传部长调到组织部当一把手不久，可能有些工作还离不开他吧，所以对于他的意见，我觉得蔡书记还是挺重视的。” 我一边轻笑着一边跟曹睿年解释，明面上虽然是给林长清打圆场，但实际上我这番话也是不怀好意。 其实对于林长清这个人，我一直对他的印象都不是十分太好，当然他对权力的欲望太过执着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做事不择手段，不管是他当初到周泽明那边当卧底也好，还是在我和张鹤城到海宁农业大学谈核桃种植的时候也罢，他在背地里干得那些事都让我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这也正是我不会像对待薛翰林和张鹤城那样跟他深交的理由，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这位县委组织部长会在哪一天就在背后捅我一刀，就像今天他搞出了这样一个大排场一样。 可以毫不客气也是毫不夸张的说，虽然今天蔡公民和赵靖川等人站在迎接队列的最前面，但我才是实实在在的主角，我不管林长清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总之他搞出这样一个容易被人误解为好大喜功的排场，那就是在给我上眼药，否则的话曹睿年也不会这样问我，既然有姜家老太爷那层怪系在，所以我也不怕这位省委宣传部的副部长产生什么误会，至于到底会不会对林长清的仕途产生影响，这已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当然了，到了曹睿年这个层次，他自然也不会对这种小事多问，其实在这一路上我们谈论的话题最多还是围绕在姜家，而在话语中也不难听出这位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的确是和姜家老太爷关系不错。 一路说说笑笑，很快我们就到了乡政府大院，因为提前交代了的缘故，所以张昊并没有组织什么欢迎仪式，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卫生而已，虽然不时路过的乡政府工作人员也好奇的向这边张望张望，但也只是匆匆一瞥就继续去忙自己的本职工作，这种井然有序的场景惹得曹睿年不住点头，连说这才是一个政府部门应该有的样子。 把曹睿年迎进乡政府大院的会议室，在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听我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坎杖子乡的基本情况之后，这位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就提出想到各个村和企业去走走看看，对此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似乎是为了验证坎杖子乡是否脱贫的真实性，又或者是想让新闻报道的内容更加容易让人信服，总之曹睿年的走访顺序是异常的杂乱无章，有的时候我估计就是走到哪家门口完全就是临时起意才进去看看，好在我本身也没有什么可心虚的，索性就由着他去了。 俗话说为官之道不在于金杯银杯，而在于老百姓的口碑，在我上任以来，虽然我不敢大言不惭的说我是一心为民，但当地群众的生活水平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不争的事实，这也是我敢在之前毫无任何通知的情况下就敢带他们来的理由，所以这一路下来，不管是曹睿年也好还是跟随他一起来的那些新闻工作者也罢，他们听到的基本都是对我的夸奖和赞扬，尤其是在听说了我当初在发生泥石流时候几乎是整整救了两个村的人之后，这位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更是赞不绝口道：“虽然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但道听途说毕竟是另外一回事，只有听这些朴实的老百姓如此讲述一般娓娓道来，我才有了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触，常思，在这件事情上你做的不错。” “曹部长，不瞒您说，自从来到坎杖子乡之后，我的确是有很多感触。” 我眼神复杂的看着曹睿年道：“其实我们的老百姓真的很容易满足，所谓其他地方那些热火朝天的大工程，甚至是包括新闻里的那些国家大事也罢，说实话，这些跟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当然这也不代表他们就对此不关注，只是相对于这些来说，他们最关心还是自己是否能够吃饱饭过上好日子，严格来说我做的并不是很多，只不过是借着四海矿业发展的契机给他们提供了一份工作，顺便利用生产剩余的边角料给他们盖了新的房子，结果却收获了一份感激和口碑，这是当初来坎杖子之前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哦？” 曹睿年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好奇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来这个地方了。” “呵呵，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 我讪讪一笑，把当初考取农校时候的政策简单说了一遍，然后有些尴尬道：“其实最开始我是打算去市民政局的，只不过因为临时下的文件把这里的职位调整为了副科，所以我才选的这里。” “原来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曹睿年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道：“得，回头我得去嘱咐嘱咐他们几句，这些事情可不能写在报道里头，要不然你这个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形象可就有瑕疵喽！” 第278章 党政办的财务问题 也许是因为和姜家老太爷关系不错，又或者是曹睿年本身就是一个没什么官架子的人，反正这个给我第一印象充满了上位者威严的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对我倒是显得异常和蔼可亲，这是我之前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坎杖子乡虽然在近两三年来发展迅猛，但在某些方面还相对比较滞后，比如招待条件就是一块硬伤，尤其住的地方更是比较寒酸，除了乡政府大院有两间办公室搭上两张简易床还算干净以外，乡里面的几家小旅馆普遍卫生条件都比较差，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曹睿年竟然在这里足足呆了三天，直到那些随行的工作人员和新闻工作者都已经按耐不住的开始在私底下抱怨了，这位省委宣传部的副部长才有些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 在乡政府大门口，望着逐渐远去的奥迪车队，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我看得出来曹睿年对我比较欣赏，但他到底是比我大了好几个级别的市厅级官员，所以这几天我的压力也是非常大的，好在结果还算不错，我估计应该能达到让姜家老太爷满意的程度。 曹睿年离开还不到一个礼拜，几乎是在姜雨薇的工作关系调动到市财政局的同时，有关于我的新闻也开始在全省各类主流媒体上铺天盖地的报道，不仅市委市政府提出了要向我学习的口号，就是一些外地的政府单位也来函说是要组织相关人员来坎杖子学习考察，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简直是应接不暇，接待一批又一批打着学习名义实际上却多半是来走过场游山玩水的考察团不说，还要时不时的抽空到市里去作一下报告什么的，好在可以趁机回姜家和姜雨薇温存一下，否则我都怀疑自己会不会被这种官场上的繁文缛节给折腾疯掉。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多月，直到宣传报道的热度逐渐开始减退之后，我才有心思静下心来处理自己的日常工作，然而当我坐在办公室里看到周元鹏送过来有关近期招待费需要核销账目的时候，我看着密密麻麻有些触目惊心的数字，不禁有些目瞪口呆道：“怎么这么多？” “没办法啊，虽然按照您的要求，咱们的各项招待工作都是走正常规格，但也架不住人多啊……” 周元鹏小心翼翼的站在我的办公桌前，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从曹部长来开始，算上市县两级领导，再加上外地打着各种名义过来的学习考察团，咱们一共接待了四十多个，甚至有时候县里一天就送两三批一起过来，他们是省事痛快了，可是这吃喝拉撒都是需要咱们负责啊……” “行，情况我基本已经了解了，你先回去吧，顺便把张书记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我没有立刻在周元鹏拿过来的各项单据上签字，而是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因为对财政工作非常重视的缘故，我对乡政府有多少可以自由支配的资金几乎是了如指掌，如今仅仅是招待费一项就花掉了接近三分之一，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周元鹏离开不到五分钟，张昊一边推门走进来一边问道：“武书记，听小周说你有事找我？”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让你核实一下这一阵的招待费用，毕竟现在这块工作都是你在负责。” 我把一沓票据递给张昊，道：“来，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呵呵，是我负责不假，可是除了食堂日常开支那一块，咱们这位周大主任可是从来都没给我看过其他经手的账目，你说我这个副书记当的也真够失败的。” 张昊颇为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就把票据给接了过去，他一边翻看一边道：“武书记，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现在放眼整个乡政府大院，恐怕除了你之外，他大概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其实我也发现这个问题了，他现在是越来越有些目中无人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我承认在张昊刚被下派到坎杖子当副书记的时候，因为之前在党校培训产生过矛盾的缘故，我对他个人还存在着一些芥蒂，但是在暗自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倒是发现他成熟了不少，尤其是那次在过年之前找我的时候，尽管方法有些欠妥，不过那也是官场上常用的手段，所以在经过一番近乎于掏心挖肺的谈话下来，我最终还是把正常一个乡党委副书记该负责的工作都交给了他，而其中就包括对外招待这一项。 周元鹏越来越不像话了，其实不用张昊提醒，我也觉察到了这一点 就拿招待费核销这项工作来说，在乡镇一级按照正常程序的话，应该是党政办主任先把相关票据递交到党委副书记那里，在核实无误之后，如果要是金额比较小而且又属于常规支出，那么就可以不经过我而是直接签字到财政所核销，就算是像这样前前后后累计加在一起数额比较大，那也应该是张昊来找我商量才对，像周元鹏这样直接拿着票据来找我，不光是程序上不对，更是对眼前这位党委副书记的不尊重，所以张昊对此感到不高兴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话说回来，周元鹏之所以会变得像如今这样自以为是，其实我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因为之前帮我对付王勇的缘故，我不仅帮他转了正，还把合并后的党政办主任这样一个肥差交给了他，我估计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变得有些骄傲自满，甚至在某段时间恐怕还生出了几分异心，如果不是经过张昊提醒，也许我这位亲自提拔起来的嫡系就会站在我的对立面上也说不定，虽说周元鹏从这方面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但这已经不能成为我继续这样纵容他的理由。 “武书记，你来看看，这些票据似乎有些问题……” 正当我在考虑该如何提醒周元鹏该收敛一下的时候，张昊突然皱了皱眉，然后就把几张票据推到了我的面前，仅仅是看了一眼，我的脸色就彻底阴沉了下来。 第279章 用人不淑 在坎杖子乡的所有部门中，合并之后的党政办无疑是一个非常吃香的地方，因为它不像上级对口单位，也就是县政府办和县委办那样忙碌，除了日常收发文件和起草一些简单的文件之外，它的工作内容主要有两部分。 首先一部分，它主要负责各项接待工作，虽然这项工作归乡党委副书记管，但具体却是由党政办来实施，当然因为吃饭是在食堂而住宿又有指定旅店的缘故，这部分的财务情况一般都出不了什么问题。 真正能够出现问题的，主要是因为它的另一个工作职能，也就是负责购置整个乡政府的日常办公用品，大到桌椅板凳，小到钢笔墨水，这些都是由党政办来添置，所以这里面的账务情况就比较杂乱无章，而张昊所发现的这几张票据问题，除了上面标注的商品相同但日期却很接近以外，最主要的是里面竟然还罗列出了一些类似于衣服挂之类的生活用品，这就不仅是不符合常理那么简单，而是实在太明显了。 阴沉着一张脸，我让张昊把周元鹏又叫了回来，等他刚一进屋，我就指着桌子上的票据沉声问道：“来来来，小周，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们党政办买这些衣服挂干什么，什么时候咱们坎杖子成了服装厂了？还有这些个香皂毛巾之类的东西，怎么，你别跟我说咱们乡的这些人已经高尚到以单位为家的地步，我一个礼拜至少有两到三天住在办公室，怎么天黑以后都看不到几个人？” “武书记，您误会了……” 似乎也是看出来我真生气了，周元鹏有些诚惶诚恐的解释道：“这不是省委的曹部长带队来咱们乡调研嘛，很多人跟我反应说是脱下来的衣服没处挂，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添置了一些，包括后面的那些毛巾香皂之类的东西也是，来咱们乡考察学习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咱们总不能让人家用别人用过的吧……” “既然你明知道是用过一次就扔，那为什么不从咱们定点旅馆那里弄那些一次性的？况且据我所知，他们本身也绝大部分都是安排在旅馆住吧，就算有特殊要求你没办法拒绝，我看也没必要买你单据上这么贵的吧，是你不把公家钱当回事，还是你觉得咱们乡有钱了，根本就不怕当这个冤大头？” 我冷笑了一声，又翻出来两张票据推到他面前，继续道：“还有这两张，明明就是隔一天的日期，怎么钢笔墨水还有记事本的采购数目都一模一样，而且还这么多，恐怕咱们乡政府半年也用不完吧，另外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上个月你才刚刚采购了一批，周元鹏，你今天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看你这个党政办的主任也就不用当了。” “这……这都是给那些个考察团用了的……” 周元鹏支支吾吾了半天，但给出的理由却非常的牵强，似乎是见我一脸的不相信，他干脆一咬牙道：“武书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才相信，不过你可以去我买这些东西的地方查，我要是真干出了什么亏心事，那就……” “行了行了，你就少在那赌咒盟誓了，我不吃那一套。” 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其实这个时候我也看出来了周元鹏是在做贼心虚，但他好歹也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总不能让旁人看热闹，所以我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张昊说道：“张书记，你先回去吧，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到乡里的那些小卖部和商店去核实一下，要是发现什么问题就随时向我汇报。” “行，那我明天就去。” 张昊点点头，先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周元鹏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少了一个人，我和周元鹏之间的气氛就有点诡异，似乎是意识到我已经动了真怒，他除了时不时小心翼翼的偷偷观察我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以他的年纪和阅历来说，让他去当这个党政办的主任的确还是太早了。 足足沉默了好一阵，我才轻声开口道：“小周，我知道你曾经帮了我很多忙，但如果你认为这个党政办主任的位置是你应得的，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可以培养你也可以重用你，却决不允许我带出来的人打我的脸，以前念在你还年轻的份上，有些事情我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今天出了这档子事，你也知道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我先把话说清楚，从明天开始你仍然主持党政办的日常管理工作，不过暂时我不会让你接触任何财务方面的内容，等你锻炼出来赢得了大家伙的一致口碑，我再慢慢的把全部工作都交还给你，我没把你当外人，所以也不跟你藏着掖着，在这偌大一个乡政府大院，我不想张书记走了之后我连一个值得信赖的人都没有。” “武书记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周元鹏虽然立刻一脸严肃的表忠心，但我还是略显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跟着蔡公民时间久了，又经过姜雨薇和姜家老太爷的耳熏目染，我已经成为一个实用主义者，所以我根本就不相信周元鹏嘴上说的漂亮，实际上他之前打的那些小算盘我也能猜出来个大概，无非就是趁着这次来坎杖子乡的人太多，所以想贪点小便宜而已，不过话说回来，别看这些衣服挂和毛巾香皂什么的都是些小物件，可是数量叠加起来也不是一笔小钱，至于具体数目到底是多少，恐怕就只有等张昊核实完了之后才能知道了。 说实话，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因为我感觉周元鹏这个人虽然还不够成熟，但起码本质并不坏，可残酷的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两天以后，几乎就是在张昊一脸严肃的告诉我一个令人瞠目结舌数字的同时，乡政府大院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至于他们来的目的，是因为周元鹏在之前赌博的时候欠了他们的钱。 第280章 赌债 我虽然没有混过黑道，但也知道只要是敢搞赌博的人，大多数都有一些道上的背景，所以来的这几个人看上去都非常凶神恶煞，尤其是领头的那个彪形大汉更是极为惹眼。 一身裸露在外充满爆炸性的肌肉，脖子上挂着一根小拇指粗的大金链子，寸草不生油光锃亮的大光头再加上后背上密密麻麻的狰狞纹身，如果放在平时，这种人绝对是我敬而远之的存在，可是今天我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和他打交道。 也许是因为我不是当事人，又或者是对我有些忌惮，总之对方在跟我说话的时候还算客气，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他叫李洪全，简单的听完了周元鹏欠他们一些钱之后，我就把他们请进了我的办公室里，当然我也不可能听信这伙人的一面之词，所以我就让人把周元鹏给叫了过来。 “全……全爷，您……您怎么来了？” 刚一进屋，等看清了坐在我身边的是谁，周元鹏顿时脸色苍白，说话居然连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似乎是猛然间反应我还在场，他哆哆嗦嗦的看着我道：“武书记，你……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我摇了摇头，见到周元鹏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说实话我的确很失望，但人家都找到单位来了，我总不能这么放任不管的让旁人看笑话，叹了一口气，我望着李洪全不卑不亢道：“全哥，既然今天都来了，那你就划出道道来吧，说吧，这事你想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武书记你可真是说笑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说还能怎么解决？” 李洪全眯起眼睛看着周元鹏，道：“咱们当初借钱的时候可是说好的，连本带利半年内还清，而且念在你是在这乡政府里面工作的份上，我也足足宽限了你一个月，可你倒好，这都过了几天了？既然我手底下这帮兄弟们还指着这点营生吃饭，今天你也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还钱，要么让我卸了你一条腿，你自己看着办吧！” “全爷，我求你，就当我求你，你能不能再宽限我几天，到时候我一定连本带利的都还你！” 被李洪全这么一威胁，周元鹏立刻苦苦哀求，我看着他这副鼻涕眼泪都快一起流出来的样子，除了怒其不争之外，也总算明白了他为什么明知道我是一个对账务票据审核十分心细的人，却偏偏还要顶风作案的去搞那些破绽如此明显的手脚，想必就是因为要着急还清自己的赌债。 “还要宽限你几天？周元鹏，你自己掰着手指头算算，你这都是第几次这么说了？” 李洪全冷笑道：“总之今天要是见不到钱，哼哼……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全哥稍安勿躁，有件事我想先问清楚，他到底欠了你们多少钱？” 我示意大概除了继续苦苦哀求已经没有任何办法的周元鹏先不要说话，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李洪全，不管怎么说，就算不是被我一手从临时工提拔起来的嫡系心腹，周元鹏也是我的同事兼下属，既然今天这事让我知道了，我也没办法做到见死不救。 “武书记这是打算替他出头？” 李洪全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点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讲义气，那我也不难为他，这样吧，只要今天能连本带利的给我两万，我和他之间就算是两清了。” “两万？怎么又变成两万了？！” 我还没等答复，周元鹏像发了疯似的冲着李洪全失声喊道：“我当初明明只跟你借了五千，而且陆陆续续的也还给你了一些，怎么现在还要我还你两万？” “妈的，你喊什么喊。” 李洪全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不屑的看着周元鹏道：“你他妈以为咱们这是银行做慈善呢，谁告诉你说从我这借了五千就还五千？这利滚利的，从你借了开始到现在起码也有大半年，老子跟你要两万已经是看在你领导的面子上了，还他妈的不知足？” “行了，你们都别说了。” 我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周元鹏虽然身为党政办主任，可在乡镇一级这也就是个小科员，以他一个月也就三百出头的工资竟然敢一张口就借五千块钱的高利贷，我虽然不是混道上的，可也知道这玩意除非一次性的连本带利都还清，否则就是个无底洞，更何况如今已经利滚利的成了两万块的巨款，要知道我当初托杜宝安从县城买的房子也就值这么多钱，可是这几个明显不是善茬的人既然找上门来了，问题就还得解决，要不然就不只是让全乡政府大院的人看热闹那么简单，一旦宣扬出去的话，对乡政府的名声会产生影响不说，我这个一把手的脸上也挂不住。 犹豫了一下，我有些不情愿的给疤爷打过去了一个电话，毕竟在豹爷垮台以后，他已经成了湘云县道上说一不二的人物，简单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我就把电话递给了李洪全。 有些不明所以的接过了电话，只是三两句话的工夫，李洪全的表情就从之前的嚣张变成了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了几句之后，他先是小心翼翼的放下了听筒，然后带着几分谄媚的语气道：“武书记，您瞧瞧您，认识疤爷这么大的事干嘛不早说，既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那今天咱们这事就算过去了，您看如何？” “别，我不是你们道上的人，所以也不想坏了你们道上的规矩，但这样利滚利的把人往死里逼，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我摆了摆手，道：“这样吧，周元鹏之前还了你们多少钱我不管，宽限他一些时日再给你们五千，这事就算彻底了结了，你看怎么样？” “行，既然武书记这么痛快，那我们兄弟也不矫情。” 李洪全看着周元鹏，道：“那你就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吧。” “谢谢，谢谢全爷……” 虽然一下子少还了一大半还要多，但周元鹏的笑容还是有些勉强，我也懒得再理他，见李洪全要走，我便起身把他们送到了乡政府的大门外。 回到办公室，让我没想到的事周元鹏居然还在，然而还没等我说什么，他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第281章 幕后的主谋竟然是他 虽然对周元鹏失望透顶，但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可受不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大小伙子跪在我面前。 “起来！”我沉声喝道。 “武书记，你听我说。”周元鹏抹了一把鼻子，但却仍然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我都说了，有什么话你起来再说。” 我走过去硬生生的想把周元鹏拉起来，可他就是倔强着那么跪着，我皱了皱眉，最后叹息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沾上的赌博，可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能帮到你的就只有这些，至于能不能改，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所以你也不用觉得欠我什么，另外我还要收回之前我跟你说的话，因为按照你目前的状态来说，我觉得你现在并不适合再继续担任党政办主任这个职务，这样，等回去之后你自己写个调动工作的申请书，这样面子上也能好看一点。” “武书记，你误会了。” 周元鹏红着眼睛道：“我不是舍不得那个位子，而是因为没脸见你。” “呵呵，你没脸见的可不是我，而是你爹你娘，你说你好不容易总算是混出个人模狗样了，他们老两口还眼巴巴的盼着你娶个媳妇抱孩子呢，要是这事传到你们村子里，你让他们的老脸往哪搁？” 我冷笑道：“得了吧，既然知道错了，那今后就洗心革面的好好做人，少去沾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真要是等我不当这个党委书记的时候你还狗改不了吃屎，我看你也不用舔着个脸到我面前说这些娘娘腔的话，干脆自己到派出所去算了。” “不不不，武书记，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些，而是有些事情要跟你坦白。” 周元鹏慌不迭的摆了摆手，一脸懊悔道：“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之所以沾上赌博，主要还是因为着了别人的道，而他们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要陷害你。” “你先站起来说话。” 我眯起眼睛面无表情道：“小周，我的耐性有限，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如果我发现你还是在糊弄我的话，我看你也不用在这个乡政府大院继续呆下去了。” “武书记，如果我接下来敢跟你说半句假话，不用你赶我走，我明天就自己滚蛋！” 周元鹏挣扎着站起身来，眼神中带着些许恨意道：“就在半年多以前，我家一个邻居的孩子在外面当兵转业回来，因为我们两家关系不错再加上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所以当他神秘兮兮说要带我去个地方玩一玩的时候我也没有在意，哪成想他竟然把我带到了一个地下赌场，本来我是不想玩的，可是经不住他的一再怂恿，所以……” “所以你就玩了几把，而且还都赢了，对吧？” 我斜着眼睛瞥了周元鹏一眼，虽然没有经历过，但这些都是电视剧或者是小说中的老套情节，而且当初在学校时候组织的普法宣传里也提到过这些，所以我大致可以想得出来当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 “其实最开始我也没敢玩太大的，只是试探着拿出来十块钱，可是那天我竟然赢了一百多，本来我也是想见好就收，不过因为尝到了甜头，我之后到底还是没安耐住，结果……前几次还好，基本都是赢多输少，但是到了后来，我不仅把之前赢得都输了回去，还把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那些钱都输光了……” 周元鹏说到这位微微停顿了一下，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才咽了一口唾沫带着几分懊恼的语气继续道：“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那个时候我一门心思的就是想把钱赢回来，我甚至发誓只要能赢回本我就肯定再也不玩了，所以我就找借口和我那个朋友借了点钱，结果没想到我不仅玩的越来越大，而且输的也越来越多，最后甚至借上了高利贷……” “这么说，是李洪全主动找上的你，还是你那个朋友介绍来的？” 我微微皱眉，听周元鹏这么一说，再结合之前张昊发现他的那些反常举动，我隐隐约约的想清楚某些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没等周元鹏书继续往下说，我就直接问了出来。 “是我朋友介绍的李洪全，说他这个人靠谱，本来我也没多想，可是当我实在还不起钱的时候，李洪全却突然找上了我，说我要是不还钱也行，只要我肯帮他做一件事。” 周元鹏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咬了咬牙道：“李洪全让我监视你在乡政府大院里的一举一动，包括都干了什么工作和什么时间接触了什么人，尤其是有关你经手的账务往来，只要是我能确定有问题的地方都必须向他汇报，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想办法在里面动一些手脚……” “所以你就答应了？” 我略带鄙夷的看着周元鹏，可以说他的话从侧面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难怪张昊有段时间发现周元鹏有些吃里爬外的迹象，这回我总算是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话说回来，我和李洪全在今天之前根本就不认识，我才不相信好好一个放高利贷的会闲着没事干来找人监视我，而且我敢肯定周元鹏口中的那个朋友也有问题，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梳理了一遍之后，我估计这八成又是崔哲搞的鬼。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我也知道他们八成是合起火来给我设套，可是这个时候我已经欠了太多的钱，而且这个李洪全我压根就惹不起，所以……所以我就答应了他。” 周元鹏有些愧疚的看了我一眼，但却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武书记，我承认我最开始迫于压力是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情，但之后我就后悔了，而且经过你那次找我谈话，我知道你已经发现了我背着你做的那些事情，所以我就收手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要不然的话，李洪全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找上门来，你说对不对？” “呵呵，总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这么说，你趁着曹部长和那些学习考察团来的时候在招待费上做手脚，都是为了还债了？”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俗话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其实我根本就不怕周元鹏之前做的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别说是他，就算是纪委的人来我也敢说自己问心无愧。 “是……因为除了这个，我已经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 周元鹏点点头，并没有否认，不过他接下来却话锋一转，道：“武书记，不管你信不信，其实在你那次找我谈话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下赌场，不仅如此，我还想办法查到了想要陷害的你人是谁。” “呵呵，是不是一个叫崔哲的？” 我淡淡一笑，因为除了我这个死对头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这样处心积虑的陷害我，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在听我说完之后，周元鹏居然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崔哲是谁。”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我，然后用一种异常确定的语气道：“我只知道，设这个局引我入套去陷害你的人，是咱们的县委组织部长林长清……” 第282章 棘手 骤然间从周元鹏嘴里听到林长清这个名字，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我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因为在我看来，我不仅和这位县委组织部长毫无瓜葛，甚至他之所以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也是我们两个当初为了帮助蔡公民从而一起合作过的结果，所以在回过神来之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周元鹏又在糊弄我。 “你确定是林长清？” 我阴沉着一张脸厉声问道：“周元鹏，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让我发现你是在胡说八道的话……” “如果我跟你说的有半句假话，那我出了这个门就被天打五雷轰！” 有些急切的周元鹏甚至已经没有意识到打断我的说话有什么不对，然后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语气解释道：“武书记，不瞒你说，自从发现我是被人设了套之后，我也曾经偷偷摸摸的跟踪过李洪全，结果有好几回我都发现他去了一家茶楼，我虽然没敢跟进去，可也留了一个心眼，每次在他离开之后我都没着急走，我就是想看看和李洪全在里头见面的人到底是谁，然后你猜怎么着，呵呵，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想不到堂堂一个管着干部的县委组织部长会和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过不去。” “行了，就算是人家给你设套，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没把持住自己，所以你也赖不着别人。” 我有些心不在焉的摆了摆手，周元鹏既然是我从临时工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其实我看中的就是他的机灵，当然这小子也没有让我失望，如果不是因为当初他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我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扳倒了王勇，所以他说这番话的可信度就非常高，既然如此，周元鹏也算是因为我的缘故而受了一场无妄之灾，然而他违规违纪犯了错误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乡党政办主任这个职务我肯定是不能让他再继续干下去了，想了想，我叹了口气道：“等你主动申请调动工作之后，正好四海矿业那边有些生产剩余的边角料需要处理，本来按照人家黄经理的意思是怕影响了品牌档次扔掉算了，但我感觉在某些小建筑商那里还有一定的市场，所以就打算联合成立一个经销处，自负盈亏，我看以你这头脑过去正合适，至于能不能赚钱把你欠的那些窟窿堵上，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谢谢……谢谢武书记！” 听我这么一说，原本已经情绪低落的周元鹏顿时感激涕零，要知道在当下这个社会，但凡是乡政府和企业联合成立的合作社，一般都会给双方的主事人一点股份，另外如果年末销售业绩突出的话，还会有一笔合理的奖金，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鼓励激励机制，只不过这样一来，周元鹏在熬资历升迁这方面就失去了优势，毕竟这可不是一个政府工作人员该有的本职工作，严格来说已经属于一种商业行为，然而对于目前外债累累的周元鹏来说，这无疑是他最好的去处。 挥挥手示意周元鹏可以走了，等他离开我的办公室之后，我有些疲惫的仰头躺在了椅子上。 闭上眼睛，我把周元鹏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仔细梳理了一遍，不说是豁然开朗，但我估计这八成又是崔哲搞的鬼。 以林长清在湘云县的能量，他想让一个以放高利贷为生甚至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地下赌场幕后老板的李洪全俯首帖耳，我觉得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既然我早就认清了他是一个为了权力可以不择手段向上攀爬的人，那么以崔哲目前在家族中近乎于如日中天的地位来说，如果对方真的给出什么承诺的话，林长清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而且我怀疑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崔哲才舍得为了试探姜家的反应而放弃了已经开始不听话的谷晋鹏也说不定。 当然了，基于目前整理出来的信息，我只能做出这种毫无根据但却是可能性最大的猜测，不过有一点已经是无可争议的事实，那就是林长清其实早就选择站在了我的对立面上，只是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罢了，这对我而言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周元鹏最后的表现总算让我没有太过失望之外，我也感到非常庆幸，不管李洪全今天来乡政府要账是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本意，这手昏招都直接把林长清暴露在了台面上，否则这位一直潜伏在暗处的县委组织部长就会成为埋在我身边的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搞得我措手不及。 出去打盆凉水回来洗了把脸，我才感觉自己精神了不少，正当我开始苦苦思考该如何应对林长清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等接起来以后，姜雨薇那略显清冷却不失温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常思，我听说你那边似乎是出现了一点麻烦？” 还没等我开口回答，姜雨薇就有些俏皮道：“要实话实说哦，不许撒谎骗我。”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有些惊讶的问道。 “当然是山人自有妙计咯。” 电话那头的姜雨薇传来一声轻笑，然后语气就带上了几分近乎于玩笑语气的关切道：“没办法啊，把你一个人留在湘云，我又怎么能放心得下。” “没什么事，你放心。” 虽然姜雨薇没说今天在乡政府大院里发生的事情她是如何得知，但我并没有傻到去追问这个问题，而是用一种不容置疑却异常温柔的语气道：“姜雨薇选的男人，不会输给任何人，被你看上是我的福气，我知道你现在也很忙，除了姜家那一摊子事，和崔静宸的那些合作也需要你亲力亲为，所以就别在我这分神了，相信我能自己解决，好不好？” “好。” 姜雨薇轻轻柔柔道：“那你答应我，如果没事可要多回来，我和孩子在家等着你。” “瞧你说的，除了实在脱不开身，就好像哪个周末我没有回去一样。” 我呵呵一笑，又跟姜雨薇调侃了两句，这才有些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可是我却没有任何想要开灯的想法，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我起身径直来到了窗前，望着依稀可见的万家灯火和炊烟袅袅，我不禁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林长清虽然比谷晋鹏还要棘手，但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要当面见见他。 第283章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尽管我很迫切的想知道林长清到底是不是因为受了崔哲的指使来算计我，但这件事显然不能操之过急，毕竟李洪全才刚刚来过乡政府大院，我如果立即就去找这位县委组织部长的话，以他的精明未必不能看出些什么端倪，不过就在周元鹏像我递交完工作调动申请书的第二天，我还是开车来到了县城。 把桑塔纳停在县人事局楼下的空地上，我就来到了位于二楼的军转办，虽然经过询问得知一把手主任不在，但两个工作人员也许是因为在电视或者报纸上看过我的缘故，反正是显得非常热情，所以我干脆就拿出了独孤楼璃临走之前塞给我的纸条，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等看清楚了上面写着“方浩”的名字之后，他们两个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然后告诉我说这个人的介绍信和相关材料已经传过来了，但具体该怎么安置，那还得他们主任说了算，他们两个也不是十分太清楚。 其实对于军人转业安置这一块，虽然我懒得去问林长清，但在来之前我还是先给邵春江打过一个电话，毕竟他也是湘云县委的前任组织部长出身，所以对这个领域也算比较了解，按照他的说法，军人转业安置的过程还是比较繁琐的，而且在当下这个相关规程还不算太完善的社会，这项工作基本上就是军转办的一把主任说了算，只要他认为怎么安置合适，县人社局和县委组织部也愿意走走程序和过场就可以了，除非有特殊的人脉关系惊动了领导，否则一般都不会特殊安排。 问题是这个叫方浩的虽然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还没有回来，但既然时间已经拖了这么久，起码工作单位也应该确定了才对，否则独孤楼璃也不会特意嘱咐我过问这件事，想了想，我让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试着联系一下他们的主任，可是无论是打家里的电话也好还是传呼机也罢，我是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有任何回复，尽管有点后悔没在来之前先跟他们主任打个招呼，不过我也没有太过在意，在把我的联系方式留下以后，我就离开了军转办。 下楼发动了车子，我按照独孤楼璃给我那张纸条上提供的家庭住址来到了临近郊区的一处低矮街区，还没等把车开到地方，我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台橘黄色的挖掘机停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口，周围还围着一群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围观什么，但透过车窗我还是能够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女人的哭闹和争吵。 起初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可是当我下车以后拿着纸条挨家挨户的对着门牌号走到这户人家门口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被围观的竟然就是方浩的家。 费力的挤到人群最前面，望着眼前的场景，我不禁皱了皱眉。 只见轮胎都几乎有半个人高的挖掘机旁边站着一群人，除了领头的两个人还算西装革履以外，身后的那十几个人明显就是街头小混混，穿的流里流气不说，基本上还都拿着一些钢管铁棍之类的东西，而被这伙人围在中间的只有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和一个弱不禁风的年轻女人，此刻她们两个正抱在一起，虽然看似弱不禁风，但却仍然声嘶力竭的和对方争吵着什么。 “怎么回事？” 既然独孤楼璃说方浩是他朋友，而且我潜意识里对军人这个职业还是充满敬佩，所以在碰到眼前这种事我就不可能袖手旁观，不顾旁人的指指点点，我径直走到了那对老太太和年轻女人旁边，然后对着那两位领头模样的男人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一群大老爷们围着俩女人骂骂咧咧，这是欺负人呢？” “我草，谁他妈裤腰带没系好把你给露出来了，你他妈谁啊？” 左边的男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似乎是觉得自己人多势众，他一边叫嚣着一边指着我道：“没你事，给我滚一边去，听见没？” “巧了，还真有我事。” 我淡淡一笑，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反正他跟我搞道上那一套还嫩了点，什么豹爷疤爷雷爷，在我面前嚣张过的多了去了，我根本就懒得搭理他，而是转过头向那位明显战战兢兢却强自硬挺的老太太问道：“阿姨，请问咱们这里是方浩的家吗？” “是啊是啊！大兄弟，你是浩子他朋友吗，我是浩子他妈，你快帮帮我们……” 老太太突然间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指着面前的一群人带着哭腔道：“就是这些人，他们要拆我们的房子！” “没事，别激动，您慢慢说。” 我拍了拍方浩母亲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然后安慰道：“放心，有我在，只要咱们占理，没人敢拆你们家房子就是了。” “放你娘的狗屁！” 听我这么一说，先前那个叫嚣的男人顿时不干了，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旁边那个自从我一出现就开始若有所思的男人忽然拉住了他，然后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表情道：“请问……你是不是坎杖子乡的武书记，就是最近一直上电视那个？” “是我。” 我一边点点头一边打量了对方一眼，虽然是和之前那个非常嚣张的男人站在一起，但两个人的气质却迥然不同，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官场中人，我眯了眯眼，问道：“你认识我？” “瞧你武书记这话说的，你现在可是咱们县里的大名人，谁不认识你？” 那男人呵呵一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咱们县军转办的主任，我叫徐栋梁。” “你就是徐主任？” 我有些讶异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皱着眉头道：“怎么，好端端的不在办公室办公，怎么还跑到这来拆人家房子来了？” “我哪有权力拆人家房子……” 徐栋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这不是按照赵县长的指示要求，这一片要拆迁搞一个商务区，其他的地方倒是没什么问题，唯独这一户说什么都谈不拢，听说她家有个儿子在外当兵，为了避免出现什么差头，所以领导才让我过来帮助协调协调。” “让你协调协调，就是这么助纣为虐的？” 我冷笑一声，指了指旁边的挖掘机道：“我看你们这是打算一言不合就动手强拆了吧？” “武书记，咱们这都是为了工作，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徐栋梁叹了一口气，然后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如果不是因为赵县长给出的最后期限快要到了，我们又何必出此下策，也希望你能理解理解我们工作的难处。” “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要我们理解你们工作的难处，那么谁来理解我们家的苦处？” 正当我还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人群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冷笑，紧接着一个魁梧的汉子就挤进了众人的视野。 一身黝黑却又鼓鼓囊囊的肌肉，一套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体恤衫和牛仔裤，手里还拎着一个军绿色的背包，虽然外貌看上去普普通通，但从他盯着徐栋梁等人仿佛饿狼一般的眼神中，我还是看出了一种极度危险的光芒…… （PS：抱歉因为昨天临时有急事回家晚了，所以差了一章，今天三更补上。） 第284章 方浩出手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 眼前的男人虽然表面看上去有点土得掉渣，但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与众不同，其实要是仔细看上两眼的话，这个男人黑是黑了点，不过长得却非常斯文，甚至可以说有几分儒雅，当然这并非是说他腹有诗书气自华，只是有一种仿佛经过从小熏陶而沉淀出来的书卷气，可是当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再配合凉薄嘴唇翘起的诡异弧度，整个人就多了一种阴柔而又狠戾的气息。 “浩子……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这男人一出现，一直拽着我不撒手的老太太顿时两眼含满了泪花，而她旁边那个看上去比较清秀的年轻女人也跟着柔柔弱弱的喊了一声哥，然后仿佛之前所有委屈都可以尽情宣泄出来，两只大眼睛就开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其实通过先前的那一句“我们家”，我就知道这个男人应该就是独孤楼璃之前跟我提起的方浩了，在近乎所有人的注视当中，他扔下旅行包快步走到我们身边，先是对我点头微微致谢，他就握住了自己母亲的手，语气轻柔道：“妈，小妹，是我回来了，你们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敢这么不明不白的拆咱们家房子。” “妈的，难道老子是今天出门忘了翻黄历，怎么他妈的总有人跳出来找老子晦气？” 也许是因为今天来强拆的事不顺利，又或者是感觉自己当众丢了颜面，总之先前跟我叫嚣的那个人有些气急败坏，他抢过身后一个人手里的铁棍，然后指着方浩用一种非常不客气的语气道：“老子才他妈不管你是什么耗子还是老鼠，我就问你一句话，之前我们提出的补偿方案你们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一点都不公平的方案，我们凭什么要答应？” 方浩咧嘴一笑，道：“另外还要奉劝你一句，别用棍子指着我说话，否则你会后悔的。” “呦呵，你他妈算老几……” 领头的男人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不仅没有把铁棍收起来，反而在左右看了看之后，他脸上的表情蓦然变得狰狞无比，接着就突然抡圆了胳膊用钢管朝着方浩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小心……” 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发生的太快，所以我只来得及出声提醒，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还没等那根铁棍落下三分之一的距离，也不见方浩有什么准备动作，那男人就被毫无征兆却力道十足的一拳击中了腹部，不仅足足倒飞出去了半米，甚至在跪落在地之后还捂着肚子露出了一种极度痛苦的表情，接着就“哇”的一声开始不受控制的吐苦水，然而就在大家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神色平静的方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了那男子的面前，居高临下冷漠的看了之前还无比嚣张的男子一眼，他露出了一抹非常不屑的冷笑，然后猛然一脚就由下而上踢在了对方的下巴上。 “咔嚓……” 伴随着一声清脆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响，一个一米八左右的汉子就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除了几丝喘气大小的痛苦呻吟之外，他竟然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足见方浩这一脚到底有多么可怕的爆发力。 一片哗然。 “你……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在一众看热闹围观群众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叫好声中，徐栋梁苍白着一张脸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而那些原本站在那个躺在地上还在不停抽搐男人身后的小混混们则是更加不堪，一个个立刻哆哆嗦嗦的丢掉手里的家伙不说，我估计要不是害怕轻举妄动会引起方浩的误会，恐怕他们当即就会作鸟兽散也说不定，不过话说回来，其实这些人本来就是仗着人多势众欺软怕硬的主儿，现在遇到硬茬子就原形毕露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放心，虽然你是跟这家伙一起来的，但我从外面也看的清清楚楚，既然你一直站在旁边一声不吭，我当然不会对你动手。” 仿佛没事个人一样的方浩拍了拍手，又瞥了一眼那群战战兢兢的小混混，他略显嘲笑的看着徐栋梁道：“怎么，人都已经躺在地上了，你还不赶紧送到医院去？” “方浩，你别太天真了，我承认你能打，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也许是经常和转业军人打交道，又或者是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总之徐栋梁还是很快的镇定了下来，丢下这么一句另有深意的话，他就指挥着那群小混混抬起地上的男子离开。 目送着原本一群气势汹汹的人顺带着挖掘机一起灰溜溜的消失在巷子的路口，也许是知道已经没什么热闹可看，周围的人开始逐渐散去，而方浩也对我说了声谢谢，然后这一家人就热情的把我请到了家里头。 方浩的母亲虽然上了年纪，但说话得条理还是非常清晰，在让我坐在炕头上给我倒上一杯水之后，还没等我开口发问，她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絮絮叨叨的给我讲了一遍。 其实方浩家的事严格来说并不复杂。 按照赵靖川在县委常委会议上通过的发展规划，方浩家所属的这一片老旧区域将要改造成一片住宅楼，原本这也是一件好事，只不过在开始拆迁谈补偿的时候却发生了一点问题，他家的宅子虽然算上小仓库房什么的也有一百多平米，但因为某些历史遗留问题，方浩家的房照上面却只标注了六十几平米，然后开发商就开始拿这个说事，只答应回迁之后补偿两套四十平左右的小户型，而别人家有的比自家面积还小，却可以补偿到两套七八十平的房子，这显然对方浩家有些不公平，所以这件事双方就一直没谈拢，哪成想开发商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居然打算蛮不讲理的强拆，如果不是今天被我碰上恰好方浩又赶回来，那么后果可想而知，然而即便是这样，对方显然也不肯善罢甘休。 大概也就是进屋之后十几分钟的时间，还没等我把一杯水喝完，外面就响起了一阵警笛声，紧接着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就冲了进来。 “你就是方浩吧，我们接到报警，目前怀疑你和一起故意伤人案有关，麻烦你跟我们到公安局走一趟。” 为首的警察一见面就掏出一本执照，语气虽然客客气气，但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 “常思是吧，既然你跟楼璃是朋友，那我也不跟你客气，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妈和我妹妹。” 神色平静的方浩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后果，他站起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准备和那些警察离开。 “等一等。” 我叹了一口气，俗话说送佛送到西，既然是独孤楼璃托我办的事，况且对于这一家来说的确有些不公平，我紧跟着站起身来，对着那个为首的警察道：“请问，我能不能跟着一起去一趟？” 第285章 因为他欠打 虽然我在官场上混的时间还不够长，顶多也就是三年多的时间，但对于里面那些阴暗勾当可是心知肚明，即便是以薛翰林的两袖清风，这位湘云县的常务副县长仍然会为了节约成本和陈铜雀以及杜氏兄弟合作，更何况是这样涉及到拆迁改造的大工程，如果我真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方浩一个人去了派出所，我敢说他肯定会凶多吉少。 我承认方浩很能打，非常能打，但就现如今的这个社会来说，拳头早已经不再是硬道理，更何况在军队转业还未安置这样一个不凑巧的时候，没有任何背景关系的方浩几乎毫无胜算可言。 坐上警用面包车来到县公安局，因为相关规定的缘故，方浩被单独带去做笔录，正好孙景林也在，我就在他办公室给初成章打了一个电话，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是询问一下方家所处的那片老城区到底是由哪家房地产公司负责开发，顺便让他想办法搞一份方浩的个人资料给我送过来。 初成章到底是蔡公民的秘书出身，办事效率很高，我刚放下电话也就不到二十分钟，一脸尴尬的徐栋梁就走进了孙景林的办公室。 “武书记，这是你要的东西。” 徐栋梁一边把一个档案袋递到我手里，一边有些不自在道：“有件事我倒是不太明白，非亲非故的，你干嘛要搀和这趟浑水，毕竟这可是赵县长钦定的项目，恕我直言，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吗？” “这是你自己要说的，还是有人托你给我带的话？呵呵……我要干什么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我冷笑一声，然后就毫不客气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虽然身为县转业安置办的一把主任，但归根结底这只是县人事局下属的一个二级单位，所以徐栋梁仅仅是一个副科级而已，再加上工作范围极其有限，平常如果不是有转业或者退伍军人需要安置的话几乎就没他什么事，这样一个小主任，别说在县里，就是在人事局内部，徐栋梁也没有多少话语权，更何况对于一个我亲眼所见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军属的人来说，我实在是找不到任何恭维他的理由。 尽管被我一句话噎的够呛，但满脸憋屈的徐栋梁还是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开，我也没有在意他会不会在方浩的转业安置问题上搞什么小动作，而是慢慢的拆开了他带来的档案袋。 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之后我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方浩的档案袋里装的材料虽然不多，然而他的履历却非常丰富，虽然只是在西部某地区服役了八年，但他不仅当过边防战士，还在和敌境外势力的作战中荣立过个人三等功，要知道在当下这个社会，西部地区因为分界线的问题可一直都不怎么太平，当然新闻里对此基本都是轻描淡写罢了，我也是因为独孤楼璃的缘故才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内幕，不过话说回来，按理来说既然在这种特殊时期取得了这样的战功，那么显然在军队里继续发展应该更有前途一些，又怎么可能选择转业回户籍地，看来方浩之所以这么做，应该还有他自己不为人知的原因。 正当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之前在徐栋梁来时候刻意出去的孙景林急匆匆的走进了办公室，然后对着我一脸急切道：“常思兄弟，刚才带过来那个叫方浩的，是你朋友？” “是，怎么了？”我微微皱眉问道。 “刚才我去局长办公室送材料的时候，恰好看见孙长达也在。” 孙景林犹豫了一下，继续道：“虽然没听明白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但好像按照他们的意思，是想把你朋友打人的事按照刑事案件来处理。” “呵呵，这是明摆着要把人往死里整啊。” 我冷笑一声，方浩打人这件事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我不是公安系统内部的人，但也知道对于这类问题的处理方式一般都是赔钱了事，毕竟对方并没有受什么重伤，顶多也就是个下巴骨折而已，又不是什么持刀捅人可以定性的案件，所以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就并不晦涩难懂。 试想一下，即便最后方浩被无罪释放，但在最后经过法院裁定之前，他都必须被关押起来，少了这个顶梁柱在，就凭他们方家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和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恐怕等方浩重见天日的时候，估计他家早就沦为了一片废墟。 说实话，我并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但面对一个上过战场打过敌人铁骨铮铮的汉子，只要是身体里还有那么一点血性，我就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在孙景林有些瞠目结舌的目光中，我飞快的整理好方浩的档案袋，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上了楼梯来到二楼，在写着局长室的牌子下面停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我就猛然推开了房门。 “呦呵，今天这是什么风，怎么把咱们武书记也吹过来了？” 让我稍稍有些意外的是孙长达竟然还在，见到我之后他露出了一副非常意外的神色，不过我也清楚，他意外的并不是我会出现在县公安局，毕竟是身为侦破刑事案件的科长，恐怕我刚一下警车他就知道个清清楚楚，我猜真正让他意外的是我居然真的会为了一个素味平生的人来找他们的局长。 “少跟我扯那些没有用的。” 我也懒得搭理孙长达，而是径直把视线转到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县公安局局长张凤来身上，道：“张局长，我刚才听咱们办案的工作人员说，方浩那个案子似乎是要按照刑事案件来处理？” “是有这么回事。” 张凤来站起身来示意我先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然后解释道：“根据检查结果来看，被打的那个人毕竟伤的很严重，已经到了刑事案件的处理标准，而且对方明确表示不接受和解，所以按照孙科长的意见，我们的确是准备把这个案子定性为刑事案件，当然了，至于最后是否批捕，还需要我们和检察机关进一步研究决定。” “呵呵，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对方在光天化日之下去强拆人家房子你们无动于衷，怎么到了被打的时候就成了刑事案件了？” 我嗤之以鼻道：“张局长，别告诉我说这就是你们公安机关的办案之道。” “武书记，你怎么说话呢？” 似乎是为了拍领导马屁，还没等张凤来说什么，孙长达就拍案而起怒视我道：“别以为你上了电视成了名人就可以自以为是，我们公安局是如何办案的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他方浩是受了委屈不假，但这并不能成为他把人打进医院的理由。” “你要理由是吧，好，那我就给你一个理由！” 我冷笑一声，然后不由分说就拽着孙长达的脖领子往外走，似乎是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想看看我到底要干什么，又或者是明知道没有我力气大，所以他并没有做任何挣扎，而张凤来见状也只好跟在了后面。 无视一路上碰到的人震惊而又诧异的目光，我就这么拽着孙长达来到了关押方浩的房间，在冷着脸一脚把门踹开之后，我望着有些不明所以的方浩，沉声喝道：“方哥，把你的上衣脱了！” 虽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在看了我身后的两人一眼之后，方浩还是按我说的缓缓脱去了上衣。 依旧是一身黑黝黝发达的肌肉，但方浩身上纵横交错而又狰狞可怖的伤疤还是刺痛了我的双眼。 “都他妈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一个把八年青春耗在了边疆的汉子，抛家舍业的在外面流血流泪也许不算什么，可是自己家人在受人欺凌的时候却无能为力，换成是你们会怎么想？还他妈的舔着脸跟我要打人的理由，行，想知道为什么现在躺在医院里的那个人会被打是吧？” 我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把手里的档案袋扔到孙长达和张凤来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我强忍着嗓子里因为过分激动而产生的几分灼烧感，最后咬着牙厉声道：“因为他欠打！” （PS：三章送到，这一章是补昨天的。） 第286章 一劳永逸 冲动是魔鬼，我不否认为了方浩我做出了一个极其冲动的决定，但大丈夫有所为也有所不为，真要是眼睁睁的看着方浩因为一个杂碎而锒铛入狱，别说独孤楼璃那里我没法交代，就是我自己，恐怕都过不去良心那关。 让我觉得有些发笑的是，明明是负责刑侦工作的科长，而且平时的行事作风又非常嚣张跋扈，可是在看到方浩身上那些狰狞可怖伤痕的时候，孙长达竟然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在他的眼神中还看到了一抹惊惧的神色，然而直到最后，孙长达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不过相比之下，张凤来的表现却截然不同。 “武书记，你先冷静冷静。” 直直的看了方浩良久，张凤来的神色有些恍惚，然后看了我一眼，他神色复杂道：“要是还有时间的话，能否跟我回办公室一趟，咱们借一步说话？” “行，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缓和了一下情绪之后，我先是示意方浩穿好衣服，然后就跟着张凤来和孙长达走出了房间。 “孙科长，你先去忙你的工作吧，等有事的时候我再叫你。” 站在门口，张凤来淡淡的瞥了孙长达一眼，这句话的意思明显想把他支开，不过既然是一把局长发话了，他虽然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也只能是无奈的点点头。 在孙长达悻悻然的离开之后，我就和张凤来一起回到了他的办公室，先是示意我坐在沙发上，这位一路都在沉默的县公安局长一边沏茶一边叹了口气道：“武书记，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是当兵出身，不是跟你吹，想当年在宽甸我也是首长指哪打哪的神炮手，有时候做梦都想往一江之隔的朝鲜放两炮，不是把谁当假想敌，就是觉得自己空有这一身本事却没真刀真枪的上战场炸过几个敌人，所以总归是觉着有些不痛快，后来因为老母亲生病，我就干脆申请了退伍转业，不过我跟你说这些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其实我并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方浩的事如果站在我个人角度来说，那的确是值得同情，可对方既然报了案，又不肯接受和解，我们也得按规定办事对不对？” “张局长把我叫上来，不会是只为了要跟我说这些吧？” 我不咸不淡的接过张凤来递过来的茶水，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其实冷静下来之后我也意识到刚才的确是有些冲动了，因为就像这位县公安局长自己说的那样，在方浩这件事的处理上他并不存在任何过错，完全就是按照正常的流程依法办案而已，不过看样子张凤来到底不愧是军人出身，是个有血有肉的汉子，否则他也不会把心怀叵测的孙长达给支走来单独跟我说这些。 “当然不是，正因为我熟悉这里面的办案流程，所以才想到了一些办法。” 张凤来呵呵一笑，道：“方浩这事说小不小，但说大其实也不大，只不过是因为他家房子需要拆迁，所以事情才有些棘手，这么跟你说吧，只要躺在医院那小子不再继续追究，那我们也好办事，顶多也就是个破财免灾，所以归根结底，还是看你怎么做工作了。” “工作我可以去做，不过有一点我可得跟你先说好，既然是在你的地盘，方浩那里我就不多说了，想必当初我在孙长达那里吃的亏你也有所耳闻，我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发生在他的身上，另外还有一点，我需要你派两个人到方浩家那里去守着，起码在事情解决之前，他们家的房子可不能让人无缘无故的给拆了，否则的话，方浩的脾气你也看见了，你就等着替某些人收尸吧。” 我冷哼了一声，张凤来不愧是官场里的老油条，虽然说的简单，可是要摆平医院里的那个家伙却非常难，因为发生方浩这件事的根本原因还是拆迁问题谈不拢。 都是官场中人，张凤来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话里面的意思我也听出来了，事实上方浩这件事背后所牵扯的利益非常广，不管是赵靖川为了自身政绩的需要也好，还是负责那片区域开发的房地产开发商唯利是图也罢，总之迟迟不肯拆迁的方家已经成了他们的眼中钉和肉中刺，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之所以被方浩打的那个家伙死揪着这件事情不放，这完全是受了某个人或者是某些人的指使，而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趁着方浩不在的时候强行把他家给拆了，到时候木已成舟，在官商勾结之下，就算是方浩再怎么折腾都于事无补。 “这点你放心，无论是方浩也好还是他家那边也罢，只要有我在，没人敢乱来。” 见我答应下来，张凤来一边如释重负一边跟我拍着胸脯保证，其实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这位县公安局长也算是仁至义尽，虽然因为公安系统比较特殊的缘故，他大小也算是一个副县级官员，可这个部门到底还是独立于政府序列之外，所以在湘云县的官场上，除了某些案件有牵扯之外，张凤来一般都没有什么话语权，至于那些搞房地产的，他就更不存在多少交集了。 在离开县公安局之前，先是在孙景林的办公室给初成章打了一个电话，在问清楚负责方浩家那片区域到底是由哪家房地产开发公司负责之后，我就拨通了远在西部那边独孤楼璃的号码，因为在偌大一个辽源市，虽然独孤家族在官场上存在致命的短板，但在商界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想必这家房地产公司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得给几分面子，而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本身也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人，在听我简单把方浩身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独孤楼璃虽然平静的说那家房地产公司交给他搞定，然而我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种压抑的愤怒。 放下电话以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有独孤楼璃出马，那么方浩的事情就已经解决了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关键就在于我怎么摆平赵靖川了。 说到底，方浩家的拆迁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房照上面标注的面积和实际有出入，就算是独孤楼璃摆平了开发商那头也只能算是治标不治本，既然选择了帮人帮到底，那么此刻我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一劳永逸。 第287章 故技重施 俗话说人怕见面书怕扒皮，为了能够从根本上彻底解决方家的问题，我开着车直接来到了县政府大院，在经过秘书的通报之后，我就推开了赵靖川办公室的门。 “是武书记啊，来，坐。” 赵靖川抬起头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一边在什么材料上签着字一边道：“自打人家曹部长过来之后，可是有阵子没看到你了，在忙什么呢？” “还能忙什么，这一批又一批的学习考察团过来，我把精力都浪费在招待他们上面了，几乎是一点正儿八经的工作都没干。” 我打了个哈哈，然后坐在沙发上道：“这不是刚闲下来，我就找赵县长你来汇报工作来了嘛！” “哈哈哈，毕竟你现在可是个大名人，而且你们乡的发展模式也的确有很多值得借鉴的地方，来考察学习的人多也很正常。” 赵靖川笑了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取得了这样的成绩，我这个当领导的也是脸上有光啊，这不是前两天到市里开会，市里的领导还特意把我招呼过去问问你的情况呢。” “呵呵，倒是承蒙领导们关心了，不过我那一亩三分地说白了也就那点事，哪像你为了全县的发展这么劳神费力，要我说咱们县城目前之所以有这么喜人的发展局面，还不都是你赵县长的功劳？” 我假意恭维了赵靖川一番，看看火候已经差不多，我顺势转移话题道：“对了，今天来的时候路过城南，我看那边也在开始轰轰烈烈的搞拆迁，看来继仿古一条街那边之后，你这是又要搞大手笔啊。” “大手笔倒是谈不上……” 赵靖川虽然脸上谦虚，但语气却难掩一丝得意道：“这不是经过中心城区这么一改造，托你从中协调拿到银行贷款的福，那些拆迁户基本都补偿到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拆迁款，所以有些人就想换个好的居住环境，也是发现了这种需求，我才打算把城南那一片改造成高品质的住宅区，顺便改善一下原住户的人居条件，这也算是一举两得嘛！” “要说领导就是领导，看待问题的方式和角度就是不一样，不服是不行啊。” 我虽然表面上是一脸佩服，可内心却是非常无奈，要知道国内的官场就是不能直来直去，明明只是为了其它的事，却偏偏要把话题兜上一个大圈子，好在经过前面一步一步的铺垫转折，现在总算是可以提拆迁的事了，我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赵县长，其实这次我来找你，也是有事想请领导帮帮忙的。” “什么事，你说。” 不知道是不是明知故问，总之赵靖川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道：“是不是你们坎杖子的发展又遇到了什么问题？” “那倒不是。” 我摇了摇头，道：“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家住在城南，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家的房照上所标注的面积竟然比实际面积少了不少，这不是正赶上拆迁嘛，开发商那头只愿意按房照面积给补偿，他家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也不容易，所以我就想请你帮帮忙。” “哦，你说的这事我知道。” 赵靖川露出了一幅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皱着眉头道：“由于情况比较特殊，我也专门召开一个会议研究过，不过这毕竟属于历史遗留问题，一时之间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但按照国家出台的相关文件和政策，人家房地产开发商按房照面积给补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赵县长，那也不能让人无缘无故的吃这么大一个亏吧，况且既然是历史遗留问题，咱们政府也有义务给出一个说法吧？” 既然是有求于人，我的语气也不由软了几分道：“再说我感觉以赵县长你的力度，要解决这样一个问题也不是一件难事。” “武书记，关于这个问题我真的是爱莫能助，既然关上门我也不把你当外人，按理说你来咱们湘云县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知道什么叫新官不理旧账，所以你也不要给我出难题。” 赵靖川叹了一口气，道：“再说要解决这个事谈何容易，其实当初我也问过了，当年在房管所经手这项工作的人不是去世了就是不知所踪，原始记录也因为各种原因找不到了，我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啊。” “那就由着老百姓受人欺负，而咱们政府却毫无作为无动于衷？” 我一咬牙，把之前在方浩家发生的强拆事件说了一遍，然后把之前就准备好的档案袋送到赵靖川的办公桌上道：“方浩的个人档案都在这了，其实我之所以想解决这个问题，一方面我承认是想帮我朋友的忙，可另一方面我也是为你赵县长着想，你想想看，既然一出手就把一个人打进医院，这说明方浩是一个容易极端而且不考虑后果的人，就算是真把他给处理了，这种程度的故意伤害罪能判几年？如果换成是你的话，等出狱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要我说那就好比是一座被压抑很久了的活火山，一旦喷发出来，我看非得闹出几条人命来不可……” “这……不太可能吧？” 赵靖川虽然表现得很镇定，但一边翻看方浩的档案一边听我这么说着，他额头也流出了一些细细的汗水。 “要我说有没有可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防患于未然。” 我适时加了一把火道：“而且我还听说一个小道消息，据说这个方浩和咱们的团市委副书记关系非常不一般，别的不说，就冲人家独孤书记回辽源之后的发展前途，你又何必吝啬这样一个顺水人情？” “真的假的，我看他就是为了吓唬人胡说的吧。” 赵靖川有些嗤之以鼻道：“真要是认识人家独孤书记，这电话早就该打到我办公室来了。” “我倒觉得不是胡说，你看方浩服役的地方就是人家独孤书记支援西部建设的地方，他们两个人真有什么交情也说不定。” 从当初谢文媛陷害我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解决棘手问题的最有效方式就是威逼利诱，独孤楼璃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我估摸着这个时候他也应该有所行动了，所以我干脆假意提醒道：“要知道人家独孤家族在商界的人脉可是比政界强了不止一个档次，要不然，你往负责方浩家那片区域拆迁的房地产公司打个电话问问，万一独孤书记直接联系了人家老板呢？”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 赵靖川点点头，虽然还有些将信将疑，然而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在拨了一个号码之后，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因为离得有些远，所以我并没有听清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什么，但赵靖川的话我却听得一清二楚，只是简单的询问了几句，他的表情就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真没想到，原来这个叫方浩的还真和独孤书记有交情……这不，大老远的一个电话都直接打到人家公司去了！” 放下电话之后的赵靖川一脸心有余悸道：“还好有你武书记提醒，要不然我可能真就把人家独孤书记给得罪了……” “既然如此，要不然你主动给独孤书记打个电话？” 我虽然表面上是一副为赵靖川着想的语气，但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算是落了地。 因为看眼下这情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方浩的问题算是彻底解决了。 第288章 跟着你干 在找完赵靖川的当天，这位湘云县的一把县长就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虽然我没有参加，但是通过一些渠道我也大致了解到了一些会议内容。 其实严格来说这可以被称之为专题会议也不为过，因为整个会议的议题几乎都是围绕方浩家房照的事情展开的，只不过让我有些发笑的事，当着我面口口声声说新官不理旧账的赵靖川在会议上可是一改之前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一副为民做主的大义凌然和责无旁贷，当然了，既然有他亲自发话，涉及到方浩家房照历史遗留问题的相关部门，在会后就以一种令人惊叹不已的速度高效运转起来，没过一个礼拜，一本崭新的房照就由这位湘云县的一把县长亲自交到了方浩母亲的手上。 不过话说回来，要说领导就是领导，赵靖川这样做不仅对外树立了一个好县长的亲民形象，而且还顺带讨好了一下独孤楼璃，可谓是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难怪人家能在周泽明落马之后当上县长，单是这份左右逢源的本事，我估计在偌大一个湘云县政坛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既然有了房照，再加上独孤楼璃已经跟负责方浩家那片区域的房地产开发公司打过了招呼，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就在县日报社对赵靖川亲民行为大书特书的第二天，那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就和方家签订了一份新的补偿协议，足足两套八十五平的房子直把方浩母亲乐得合不拢嘴，至于方浩本人，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被他打进医院里的那个家伙已经翻不起什么浪花来，经由疤爷亲自出面，对方在拿了五千块钱之后乖乖的在和解协议上签了字，于是在公安局里被关押了整整十天之后，方浩终于被放了出来。 县公安局大门口，我刚把车停好也就十分钟的时间，方浩就被张凤来给送了出来，虽然有几天不见他有点胡子拉碴，但总体上精神还算不错。 和张凤来打了个招呼道个谢，等上了车以后，其实本来按照我的意思是去湖仙居给方浩接风洗尘顺便去去晦气，可是方浩却不干，说是太浪费了，实在拗不过他，最后在方浩的指引下，我们两个七扭八拐的来到了他家附近的一个小面馆，虽然规模不大，但却非常干净整洁。 点了两碗面两个小菜，等老板娘转身走进厨房之后，方浩用一种不容辩驳的语气道：“先说好了啊，这顿饭我请。” 看到方浩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有点哭笑不得，道：“好歹我也帮了你一个大忙，这么抠门？” “没办法，托你的福，这才十天我就败光了不少专转业置费，在没找到工作之前，可不就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方浩摊了摊手，道：“不过你也别觉得寒碜，这家面馆开了起码有二十年了，味道正宗不说，最重要的就是量大实惠，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一般人我还不愿意领着来呢。” “行，就冲你这句话，等下次楼璃回来之后，咱仨就一起过来，到时候让他也尝尝。” 我呵呵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估计这位独孤家的大少爷可能都忘了这种小店是什么味道了。” “独孤楼璃……” 方浩眼神一阵恍惚，不过也就是那么两三秒钟的事，他缓过神来望着我，然后神色复杂道：“我家的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我倒是没什么麻烦的。” 我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别看你这件事一直都是我在跑，其实也就是狐假虎威而已，负责你家那片区域拆迁的房地产公司是楼璃摆平的，赵县长也是看在人家面子上才重新给你办房照的，我顶多也就是去医院干点吓唬吓唬人的事，呵呵，一点都不入流，所以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少来……” 方浩抓了一把老板娘端上来的小盘花生米，抬起头说了声谢谢，然后对着我道：“我虽然就是个平头老百姓，可有些事情也不傻，那天打人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那小子纯粹就是个炮灰，就那副欺软怕硬的德行，就算那天你我不在他把我家给拆了，过后也就是个替罪羊的命，再说了，拆迁虽然是政府和房地产公司的共同行为，可补偿的事却是人家开发商的，既然人家楼璃都打电话了，那干脆就按实际面积补偿算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找政府？你干嘛非得干那种得罪领导的事情？” “当然是为了讨好领导呗，要不然人家赵县长哪来的亲民形象，又怎么可能巴结上楼璃这条线？” 我不置可否的呵呵一笑，并没有过多的对方浩解释，但其实这里面的原因说白了也不复杂。 在城市的发展中，拆迁，尤其是集中拆迁，这本来就是一件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事，方浩家房照上标注的面积小，在当时已经是街坊邻居都知道的事实，如果那家房地产公司因为独孤楼璃的缘故而对方浩一家特殊对待的话，这就会让其他人产生一种误会和错觉，那就是只要肯当“钉子户”，人人都可以得到比房照面积更高的补偿标准，这样一来，原本只差方浩家这一户就可以完成拆迁的工作就被我弄巧成拙了，至于后果，大概就是大量的拆迁户会纷纷要求重新签订补偿协议，然后由此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必然会最终导致赵靖川的规划目标遥遥无期，而这种局面当然不是我想看到的，更不想赵县长因此而记恨我这个始作俑者，所以就算回迁之后方家也得重新去办新房照，我还是因为这个问题去找了赵靖川，为的就是堵住其他人的悠悠之口。 “不说拉倒。” 方浩不屑的撇撇嘴，道：“反正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些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瞧你这话说的，咱不至于因为一点事就一棍子打死所有人吧？” 我苦笑着摇摇头，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方浩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拿他家遭遇强拆的这件事来说，虽然明摆着是房地产开发商用阴险手段雇佣了一帮小混混不假，可是当时除了县拆迁办的工作人员之外，就连徐栋梁这个军转办的一把主任都在场，那就证明赵靖川对此并不仅仅是一种默许的态度，毫不夸张的说，这位湘云县的一把县长已经到了为政绩可以不择手段的地步，当然也正是因为有这种顾忌，所以我才会为此而大费周章。 “哦……哦，不好意思，忘了你也是个当官的了。” 方浩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突然一脸正色的看着我道：“武书记，要不然也不用麻烦什么军转办了，干脆我就跟着你干吧，你看如何？” 第289章 方浩的选择 独孤楼璃虽然只是一个副县级干部，而且严格来说团市委也是一个清水衙门，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权，但对年龄的特殊要求以及相对别人更加容易升迁，团市委副书记一直都是很多年轻干部趋之若鹜的潜力股，再加上到西部镀金和本身的家族背景，这位独孤家族大少爷的政治前景可谓是光明一片，这也是赵靖川之所以巴结讨好独孤楼璃的最主要原因。 按照常理来说，既然赵靖川已经知道方浩和独孤楼璃之间关系匪浅，而且之前那么多铺垫都已经做了，他当然不会吝啬在方浩的转业安置问题上再送一个顺水人情，所以我压根就没想到方浩会提出要跟着我干。 “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方浩道：“别跟我说什么你想报恩那一套，本来也没多大事，再说就我这能耐，撑死也就是让你在我们乡政府当个临时工。” “报恩？报谁的恩？你想多了，我之所以想跟着你，无非也就是看你比较顺眼而已。” 方浩摆出了一副“你有病吧”的表情，正好老板娘把两碗面和小菜都端了上来，他拿起一双筷子递给我，略显不屑道：“我从西部当了八年兵，回来之后也没什么熟人，除了母亲就只有一个妹妹，就算人家都安排好了又怎样，我还不愿意欠他那个人情呢。” “看来你对赵县长的意见挺大啊。” 我呵呵一笑，既然能说出这样一翻话来，由此可见方浩也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尝了一口热吞吞的面条，我有些含糊不清道：“要我说你就没必要赌这个气，工作的事可不是说着玩的。” “不是赌气。” 方浩有些不耐烦道：“你就说行不行吧，给个痛快话。” “行是行，但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我哭笑不得道：“要不然等楼璃回来之后，看到你在我那个穷山僻壤的地方当临时工养家糊口，你让我怎么跟他交代？”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没意思。” 方浩叹了口气，道：“回来之前我们政委也跟我谈过话，当兵嘛，既然是成天泡在军营里，难免有些跟社会脱节，他也是怕我吃亏，就简单跟我说了一下都什么地方好，听他那意思，无非也就是企业和政府两个地方，不过对我来说这俩地方都不适合我，前者一摆弄生产机器就是个十几年二十几年，别说混个领导，就是车间主任都悬，而后者就更别说了，哼哼，以我这性子，那就是个得罪人的命，无非就是少挣几个钱的事，我犯不着委屈自己。” “就这么信得过我？” 我眉毛一挑，在思索了一阵之后问道：“那你会不会开车？” “你要我给你当司机？” 方浩斜着眼睛瞥了一眼窗外的桑塔纳，然后咧嘴一笑道：“行，其实除了给你开车之外，遇到不识抬举的，我偶尔还可以帮你给人放放血。” “你可拉倒吧，我又不是黑社会，你可别出去败坏我名声。” 我吓了一跳，虽然知道方浩是在开玩笑，但想到他之前一言不合就把人打进医院的残暴场景，我还是不免的有些头疼，不过话说回来，有这样不折不扣的一个猛人在，想必我的安全问题是不用担心了。 俗话说无心插柳柳成荫，一顿热腾腾的面条之后，我的车上就多了一个论起战斗力恐怕和姜思华相比都不遑多让的司机，这是我之前答应独孤楼璃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因为之前有些仓促的缘故，再加上方浩现在也算是自己人，所以我就买了一些水果和营养品到方浩家正式拜访了一下，结果这一去可不要紧，也许是因为帮着她家解决了拆迁问题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我把她儿子从派出所“捞”了出来，总之自打进屋之后，方家老太太拉着我的手就没撒开过，除了那个热乎劲让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之外，她的眼神始终在我和她女儿之间飘忽不定，搞的我是浑身不自在。 不过话说回来，方浩的妹妹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女，名字叫方小青，刚刚从医校毕业分配县医院当实习护士，不仅长相清秀，而且还透着一股子小家碧玉的柔弱乖巧，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听说我已经结婚之后，她的眼神中似乎是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神色，当然了，事实也许是我自以为是看错了也说不定。 在婉言谢绝了方家老太太极力邀请留下吃晚饭以示感谢之后，我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就来到了县政府大院，因为已经得知方浩有吸烟的习惯，我先是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拿出一包烟丢给他，然后又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几处衣服上的褶皱，这才一脸平淡的下了车。 俗话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说实话我并不介意林长清不择手段的向上攀爬，相反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比如某些民主投票的场合，我还十分愿意送个顺水人情给他一票，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他在背后偷偷摸摸的算计我，更何况以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我也有了直面这位县委组织部长的资本。 经过秘书的通报，当我敲开林长清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什么东西，见到我进来，还没等我开口打招呼，他就冲我招了招手道：“武书记，来来来，坐，正好我这刚来了一批极品碧螺春，你尝尝看怎么样，要是合口味的话，等会回去我让秘书给你装上点。” “林部长，这可使不得，我在你这喝两口就得了，要往回拿，那多不好意思。” 我一脸客气的摆了摆手，不过心里却有些意外，要知道林长清平常给人的印象可是不苟言笑充满威严，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见了我如此热情，但我还是定了定神道：“其实今天找你来，我也是有点事想跟你打听打听。” “什么事？”正准备泡茶的林长清皱了皱眉问道。 我呵呵一笑，然后直截了当的问道：“林部长，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李洪全的人……” 第290章 敲打 在县区一级，但凡是能够跨过正科提副县级进入常委班子这个坎的，那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更何况是到组织部这样一个管干部的地方当一把手，林长清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几乎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其实在来找他之前我就没打算拐弯抹角，而是反其道而行之，一上来就给他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尽管正在泡茶的林长清掩饰的非常好，但在我刻意的观察下，我还是发现他的动作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才用一种略显惊讶的语气问道：“不认识，怎么了？”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之前我们乡政府来了一个叫李洪全的人，说是党政办的主任欠他点钱，原本这也没啥，可我没想到数额有点大，我们那个主任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钱来，你说这事本来就不光彩，我也不能让外人看热闹吧，所以就跟对方商量能不能宽限几天。” 我淡淡一笑，用一种解释的语气道：“可是人家非但一点都没给我面子，还一脸嚣张的说他的后台是你，叫我别管闲事，我是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劝走，这不正好过来了，就跟你求证一下。” “呵呵，想不到我林某人的面子还挺大，只是借着我的名号唬人而已，怎么就把你武书记给吓住了？” 林长清一边递给我一杯茶水，一边似笑非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欠债还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估计要不是你那位党政办主任一直赖账不还，人家也未必会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也说不定。” “既然跟林部长没关系，那下次他再来的时候我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你说总不能因为他们个人之间的事去影响我们乡政府的正常办公秩序吧。” 我假装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然后有些无可奈何道：“不过林部长你说的也在理，我那个党政办的主任的确是有些不太像话，这不，我已经把他给调出去了，只要不在乡政府大院呆着，我这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 “嗯，这样也好，乡政府虽然是一个基层单位，但在用人方面也不能马虎，更何况自打你出名之后，这可是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你呢，尤其是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哪怕就是再小的污点，恐怕也会被人无限放大，所以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林长清摆出了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然后冷笑道：“至于你说的李洪全这个人，等过后我非得好好查查他不可，要是为了到你那要账狐假虎威也就算了，真要是让我查出了什么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的话，哼哼，我也少不得做一回仗势欺人的事了。” “这哪算什么仗势欺人，真要是干出你说的那些事了，我看他就是欠收拾了。”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其实经过这么一试探，我已经确定周元鹏并没有跟我撒谎，至于林长清到底在我和崔哲之间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我目前还不得而知，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我一脸赞叹道：“林部长，你这茶叶的确不错啊，我有点后悔了，等会走的时候你说什么也得给我装上点。” “好说好说，在我这别的东西没有，茶叶可是管够。” 林长清眯起眼睛，然后眼含深意道：“武书记，你这次来我这，总不会是就为了跟我说这些，然后再蹭点茶叶吧？ “当然不是。” 我放下茶杯，讪笑道：“其实我这次来也是有件事想麻烦你，这不是我们坎杖子目前还没有乡长嘛，说实话以前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可随着工作越来越多，尤其是这回一下子接待了包括曹部长在内的这么多学习考察团，我是真发现自己实在忙不过来，你毕竟是负责我们干部这块的，我就想跟你打听打听，蔡书记最近有没有要往我们那派个新乡长的想法？” “这事他倒是跟我提过，我们两个也就这个碰过面。” 林长期捏了捏下巴，有些为难道：“说实话不太好办啊，是，坎杖子乡目前的确是今非昔比，可难办的事就在你身上，你说你这么年轻，要是派一个年纪大的成熟点的，恐怕人家根本就熬不过你，可要是选个年轻干部提拔过去的话，又怕因为不够稳重而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当然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有些原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 “林部长，既然之前你都说了不拿我当外人，怎么现在支支吾吾上了？” 我淡淡一笑，道：“有什么事，你跟我直说就行。” “好吧，不过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林长清犹豫了一下，道：“自从你来坎杖子开始，先有姚援朝和王文才，后来又出了王勇那档子事闹得人尽皆知，甚至连人家蔡书记的关系户付秋潮都因为你丢了饭碗，所以……有些人其实在潜意识里还是比较抗拒和你搭班子的。” “呵呵，我倒是没想到外面竟然还流传着这样的说法……怎么，难道我被人栽赃陷害的时候就必须选择忍让和妥协？” 我嗤之以鼻道：“林部长，我这个人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不假，可也不是个惹是生非的人，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所以只要大方向上行得正走得直，有些瑕疵的地方我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真要是把我逼急了，不说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起码我也不会让对方好过，既然某些人愿意把姚援朝和付秋潮之流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当做前车之鉴，我倒是庆幸他们不往我身边凑合，省得我看着心烦。”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假，但俗话说刚直易折，你武书记有的时候也需要变通变通，要不然是会得罪人的。” 林长清叹了一口气，用一副若有所指的语气道：“我知道以你现在的名气和背景，大概很难有人撼动你在咱们湘云县的超然地位，别说是我们这些县委常委，恐怕就是蔡书记和赵县长也的敬你三分，所以你不在乎也很正常，但老言古语说的好，太阳不会总在一家门口转，远的不说，无论是之前的周泽明也好还是现在的谷晋鹏也罢，不管他们曾经多么风光，可如今不还是成了阶下囚？而且你也不能否认，他们两个之所以会落到这步田地，这其中或多或少的都和你有点关联吧，所以某些人有点想法也很正常。” “是，我不否认在蔡书记扳倒周泽明的过程中我出了力，也不否认我和谷晋鹏之间的过节，但如果不是被逼急了，谁会闲着没事狗急跳墙？” 我一脸冷笑的看着林长清，半是提醒半是玩笑道：“林部长，你说，会不会还有下一个副县级以上领导重蹈他们俩的覆辙？” （PS：今天有事回来晚了，累了一天状态有些不太好，先更这一章，明天或者后天三更补上。） 第291章 被打乱的布局 其实在潜意识里，我并不愿意和林长清成为敌人。 当官不易，尤其是在湘云县这么一个小地方，林长清能够当上县委组织部长就更不只是处心积虑那么简单，相对于谷晋鹏，他的心机和城府恐怕要更加深沉一些，而且就像这位县委组织部长给我提醒时候说的那样，不管是不是我的本意，无论是姚援朝和王文才之流也好，还是王勇也罢，甚至是曾经陷害过我又被崔哲当做弃子的谷晋鹏，最后再加上一个在和蔡公民政治斗争中失败而墙倒众人推的周泽明，这些人之所以会落魄到如今这样的下场，其中或多或少都和我有着分不开的关系，所以我实在是不想再招惹事端，不只是身心疲惫，其实更多的还是于心不忍。 在当下这个社会，官场上虽然充满了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但表面上基本还是一团和气，纪检系统主抓各级反腐倡廉工作是不假，然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恐怕一年到头也处分不到哪个干部，即便是有，通常也就是个警告或是记过而已，像我这样来了三年左右就连县委纪检书记都位置不保的，这在湘云县的历史上可谓是绝无仅有，这也是我之所以来找林长清的重要原因之一。 其实由始至终我所要传递的信号都很明确，那就是我已经知道了林长清在背后搞的那些猫腻，如今我已经把周元鹏给调走了，再加上已经有太多的人证明了陷害我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我并不希望这位县委组织部长再重蹈覆辙。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林长清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淡淡一笑道：“武书记，你买过彩票吗？” “没有。” 我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林长清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我知道买这东西如果走了狗屎运可以中大奖，可这种概率毕竟是微乎其微，当然，我也承认多买一些总能够不疼不痒的中点安慰奖，然而我始终认为一个人的运气总归是有限的，所以不应该浪费在这上面。” “嗯，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我和你的想法不同。” 林长清笑呵呵道：“彩票这个东西其实挺有意思的，尤其是那几个大奖的奖金，如果这一期没有人中的话，就会累积到下一期的奖池里，也许一期两期还不足以让人心动，可要是一连好几期积攒下来，这就有了让人豪赌一笔的资本，而我恰恰就是愿意为此而慷慨解囊的那种人。” “那我在此就先祝林部长好运了。” 我一脸微笑的点点头，有点惋惜，其实听了林长清这句话之后，我就已经没有了继续和他谈下去的必要，因为他要表达的含义并不晦涩难懂。 就像这位县委宣传部长所举出彩票奖池的那个例子一样，自从我来湘云开始，在经过三番两次的栽赃陷害之后，崔哲拿出来的筹码已经越来越高，只不过到目前为止，无论是官场上的大小领导也好，还是豹爷和雷爷这样的道上大哥也罢，可以说那些陷害我的人最后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既然有了这些前车之鉴，我敢说在目前的湘云县，恐怕还没人敢去当他手里那把枪，其实从林长清的话里我也听出来了，想必那位崔家大少爷是直到现在也没有死心，所以才把筹码提高到了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否则的话，我估计这位县委组织部长也不至于如此心动。 离开林长清的办公室以后，我心事重重。 因为主管干部的任免和工作调动，县委组织部是一个非常特殊的部门，远的不说，就说我的干部档案还在人家的档案室里老老实实的躺着，我虽然不知道林长清到底哪来的自信，但相对于之前栽赃陷害我的所有人来说，这位县委组织部长无疑会更加棘手。 “方哥，先不急着跟我回乡政府，有件事交给你办。” 上了车以后，我对着方浩沉声道：“未来两个月，帮我盯着一个叫林长清的人，不认识没关系，里面的领导公示栏里有他的照片，只要一出县政府大院，办了什么事，见过什么人，我都需要了如指掌，有情况就跟我联系，哪怕是凌晨也无所谓，尤其注意他会不会跟一个和我这么大的年轻人接触。” “放心，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吧。” 方浩眯起眼睛笑了笑，并没有问我让他这么做的原因，而是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下了车。 一路沉默着把车开回乡政府大院，我就直接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 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说实话我很头疼，林长清突然站在了崔哲那一边，这不仅对我不是一个好消息，也打乱了我之前所有的布局。 在其位谋其政的带领坎杖子乡脱贫致富，再以此为跳板调到市里，如此一来就可以在正科提拔副县级这道坎上另辟蹊径，这是我和姜家老太爷从姜雨薇生孩子时候起就商量好的，而在组织关系的转接当中，林长清起码有好几个环节可以做手脚，再不济话也能拖我个一年半载，姜家老太爷虽然没有跟我细说，但我也清楚省里的政治形势可谓波云诡谲，一旦他失势提前去省人大当副主任，那么在辽源市的政坛内部，背靠省城王家的崔家老太爷无疑就拥有了更高的话语权，等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有关我工作调动的事就会不了了之。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不管崔哲是不是有意无意，他这一手都直接掐住了我的死穴。 正当我冥思苦想该怎么对付林长清的时候，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过来，等接起来之后，我才知道电话那头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宋慧然。 “武常思，周末有空吗？” “想回家呢，毕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 我有些纳闷道：“怎么了，有事？” “周日我过生日，想请你们这些关系不错的在一起聚聚。” 宋慧然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用一种略显娇羞但却非常大方的语气道：“帮我个忙，这周就早回来一天，然后把黄少风带过来介绍我们两个认识认识怎么样？” 第292章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宋慧然竟然喜欢上了黄少风，这事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按照这位县日报社大记者的说法，是因为四海矿业名气随着省市各大媒体对坎杖子的报道而水涨船高，毕竟我们乡之所以能够在短短三年左右的时间里完成脱贫致富的目标，这个企业可谓是居功至伟，也正是基于这种情况，宋慧然才按照领导的指示对黄少风做了一期专访，却没想到一见面就看上人家了。 “既然都认识了，那你自己邀请人家就完了呗，干嘛非得把我拽上？” 握着电话舒舒服服的窝在椅子上，我故作取笑道：“怎么，难道你还不好意思上了？” “呸，你管我是不是不好意思，要是不把你当朋友，我才懒得请你过来。” 电话那头的宋慧然轻啐了一声，道：“给个痛快话，你就说帮不帮忙吧。” “哪敢不帮啊，你宋大记者好歹也是快要接任日报社主任的人，万一要是得罪了你，你再出两期专题抹黑我，我上哪去说理去？” 不轻不重的调笑了一下宋慧然，我就满口答应道：“行，这事你就交给我吧，我保证周日那天把人带到。” “够意思，改天单独请你吃饭。” 宋慧然嘿嘿一笑，然后明显是心满意足的挂断了电话。 看了一眼时间，估计这个时候黄少风应该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索性我就直接拨打了他办公室电话的号码，然而让我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人接，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放弃了继续黄少风打传呼的想法，毕竟现在他可不只是负责四海矿业那么简单，市里那家新成立的房地产公司还需要他亲力亲为，反正离周日还有几天，这事可以先缓一缓。 出了办公室找到张昊，这位年轻的乡党委书记正在埋头苦读一本最基础的《公文写作与应用》，见到我推门而入，他赶紧站起来跟我打招呼道：“武书记，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找人叫我一声就行，干嘛还亲自跑一趟。” “反正又不远，我就是过来看看，顺便有点事跟你商量商量。” 我呵呵一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自打周元鹏去了合作站之后，我身边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你平常和他们接触的多，我就想征求征求你的意见，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张昊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直接提拔为党政办主任吗？” “可以先负责党政办的一些工作，至于能不能当上党政办主任，那就得看表现了。” 我微微沉吟了一下，然后道：“既然出了周元鹏那档子事，想必你也知道财务那块马虎不得，所以这个人必须要稳妥，这也是我过来征求你意见的原因。” “谢谢……谢谢武书记对我的信任。” 张昊有些激动，道：“眼下我倒是有两个合适的人选，素质水平都不错，也都挺有上进心的，这样，等我明天先分别谈个话问问他们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然后我再跟你汇报。” “行，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我点点头，瞥了一眼张昊办公桌上略显凌乱的各类书籍，然后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回去的路上，虽然只是短短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但望着略显空荡的乡政府大院，我还是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感慨，然后突然有些怀念我刚来坎杖子的时候。 虽然那时我还是副乡长，远没有现在的风光和名气，但除了有数那么两三个人始终对我居心叵测或者是敌视之外，其他人和我的关系都非常不错，甚至更多的时候，无论是一起工作也好还是平常的相处也罢，我们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可随着我当上了乡长开始，这一切就突然发生了变化。 就拿贺斌来说，尽管在乡政府大院里碰到我的时候仍旧是像以前那样笑着打招呼，可从那略显不自然的表情中，我除了看出一丝生疏和拘谨之外，还读懂了一种不由自主的恭敬和畏惧，而这种泾渭分明的上下级关系，也是如今我在乡政府大院里的真实写照。 说实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倒是有些理解为什么张昊会有点激动。 毕竟当初有着党校结怨的过节，所以在一开始张昊来坎杖子的时候，虽然我是服从组织上的决定，但对他个人我却充满着抵触和不信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当时才没有把一个乡党委副书记应该负责的工作全部交给他，而是一些类似于机关纪律这些无关痛痒的事。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张昊不仅没有仗着他父亲在湘云县政坛中的权势和地位跟我大吵大闹，还一声不吭的把这些工作接了下来，而他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表现也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时至今日，我不仅对张昊表现出了足够的信任，甚至连乡政府大院内的人事任免都开始征求他的意见，这不仅说明了我对他工作的肯定，更是对他这个党委副书记的认可，所以他表现得有些激动也很正常。 其实自从之前见过林长清之后，我一直认为他的某些观点是错误的，我承认官场上的斗争极其残酷，但在很多时候，一个干部的升迁和倒台，跟对了谁或者是得罪了谁只是一个方面，其中很大一部分因素还是取决于自身能否把持住自己，就好比是姚援朝和王文才之流，如果不是铁了心要栽赃陷害置我于死地的话，他们也未必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而这位县委组织部长所谓和我作对就没好下场的言论更是无稽之谈，不只是张昊，在组织部工作得到大家广泛认可的赵一凯同样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回到办公室，在桌子上铺开一张宣纸，本来只是想练练几个毛笔字舒缓一下有些浮躁的心境，却不知道为何，我竟突然想到了蔡公民办公室挂着的那幅“不违本心”。 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懂这位县委书记在写这四个字的时候到底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境，但就官场上的事来说，我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293章 醍醐灌顶 身为一个乡的党委书记，虽然我在坎杖子这一亩三分地上已经成了说一不二的主，但我个人对工作纪律这方面还是相当重视的，除了周末回家之外，我基本都是乡政府和县城两头跑，本来因为宋慧然周日过生日的缘故，我还在为这周和姜雨薇少聚一天而感到惋惜，结果周三这天就接到了县政府办的电话通知，说是周桑榆要接待一个到辽源投资的考察团，点名让我陪同接待，对于这样一个能够堂而皇之回家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机会，我当然是巴不得多来几个，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迫不及待的赶回了市里。 径直把车开进市政府大院，等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周桑榆办公室的时候，这位副市长正在打电话，见到我进来，她指了指自己的话筒又指了指沙发示意我先坐下等一会，然后就和对方煲起了电话粥。 之所以说是电话粥，是因为听周桑榆所说的内容和工作毫无关联，而且无论语气还是神态都显得非常亲昵，由此可见对方应该都是一个和她非常亲近的人。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周桑榆颇为无奈的放下了电话，然后略带歉意的叹了口气道：“是我女儿，唉，俗话说养个儿子不省心，养个姑娘不放心，你说我关心关心她吧，人家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嫌我烦，要说这个当妈的也真够失败的”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思想都比较新奇，况且你女儿本身就很优秀，要我说吧，她只要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干妈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去吧。” 我淡淡一笑，其实平常在和周桑榆谈话的时候，她也没少跟我提过她的女儿，而几乎每一次，即便是如今已经身为副市长，但周桑榆的脸上都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神色，不过话说回来，对于一个女儿即将从北京邮电大学毕业的母亲来说，她也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你瞅瞅，要说你比我女儿也没大两岁，怎么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显得这么老气横秋？” 周桑榆扑哧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等下次我女儿回来，我倒是有意让你们两个见见面，这丫头在外面野惯了，你也帮我好好劝劝她，都是要毕业的人了，也该收收心了。” “干妈，看你这意思……你是打算让她回来发展？”我试探着问道。 “按理说女儿长大了，她自己的事我们当父母的不应该过多干涉，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我哪放心得下。” 周桑榆唉声叹气道：“你干爸也是这个想法，只不过现在这些孩子都听不进去父母的话，你们两个毕竟都是同龄人，也许她能听听你意见也说不定。” “那……我到时候试试看吧。” 既然周桑榆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勉强点点头答应下来，不过说实话，对于能否劝得动这位素未谋面的“干妹妹”，我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其实从周桑榆对自己女儿的态度我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大小姐在家里绝对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存在，而对于我这个莫名其妙的干哥哥，也许她并没有因此而产生敌意，但最起码一种抵触情绪还是人之常情，况且身为一个在外面见多识广又是北邮这样知名学府毕业的高材生，我实在是没有对她说教的底气。 见我答应下来，周桑榆颇为满意的点点头，不过她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一脸笑意道：“常思，知道这回为什么把你叫来一起接待这个投资考察团吗？” “难道是有什么适合我们乡的项目？”我眼睛一亮道。 “你想得美。” 周桑榆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道：“实话告诉你吧，这回来咱们市的这个投资考察团可不简单，最不济也是现在风头正劲的国企，甚至里面还有两个全国五百强的东北地区负责人，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坎杖子，反正除了那条汉白玉矿脉还算勉强及格之外，我实在是找不出你们还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了人家的法眼。” 我吓了一跳，惊讶道：“规格这么高？” “高有什么用？只不过是沾了国家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光，这些人才来咱们这走走过场罢了，如果不是咱们市委书记亲自点名，我才懒得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周桑榆苦笑着摇了摇头，瞥了我一眼，她正色道：“常思，其实我把你叫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长长见识，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别看你现在有了名气，但如果只是把眼光拘泥在坎杖子或者说是湘云县那个小地方的话，你最后多半成不了大气候，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也不是姜家想看到的，更不是你爷爷想看到的。” “干妈……” 我有些艰涩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其实在听了周桑榆这番话之后，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狠狠的抽自己一个耳光，因为就像她说的那样，面对如今取得的成绩，我的确是有些骄傲和自满，甚至在帮方浩解决他家拆迁问题的时候，虽然嘴上说是狐假虎威，其实我内心还是有一种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得意，毕竟这种棘手的事可不是谁都能够像我这样轻而易举就解决掉的，然而我却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前提，那就是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湘云县。 被周桑榆这么一提醒，我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令我毛骨悚然的事实，如果不是有姜家这个后台，我和蔡公民的关系并非像我想的那样牢不可破，对于这位心机城府颇深的老狐狸来说，一旦失去了价值，我恐怕就会沦为像谷晋鹏那样成为弃子的存在，再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有姜家老太爷不遗余力的支持，别看我目前是顶着辽源十大杰出青年和省脱贫致富先进模范的光环不假，然而落在像姜家和崔家这样的大家族眼中，这些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罢了。 “多听，多看，多想，只要能做到这三点，你就会从这次接待考察团中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周桑榆摆了摆手示意她已经明白了我要表达的意思，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沉默了片刻，她最后拍拍我的肩膀道：“常思，其实不瞒你说，干妈这么做也不是没有一点私心，因为经过明天之后，恐怕就会有很多人知道你是我周桑榆的干儿子了……” 第294章 别给我丢人 我不管周桑榆把我叫去接待那个所谓规格高得可怕的投资考察团到底为了什么，但就凭那番令我醍醐灌顶般的提醒，我就知道这位被我喊了不知道多少次干妈的副市长肯定对我没有恶意，正是怀着这样的认知，直到在周桑榆办公室坐到下班之后，我才可以一脸平静的回到姜家。 按响门铃，给我开门的竟然是仿佛心有灵犀的姜雨薇，不过在经历过最初意外之后，这位姜家大小姐并没有雀跃的神色，也没有嘘寒问暖，只是轻轻给我拿过来拖鞋，然后柔声问道：“怎么提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爸妈都不在家，我也好提前多买些菜。” “这不是好不容易提前回来，就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我呵呵一笑，先是给了给了姜雨薇一个拥抱，我就一脸猴急的小跑上楼，等亲眼看到两个还在熟睡的儿子以后，我终于是咧嘴乐出声来。 为人父母，不管是年纪多大，对于孩子总有一份割舍不开的亲情，在没切身体会到这一点之前，在听说谁家惯着孩子的时候，我总是感觉滑稽可笑，可是等自己真正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虽然还没有开始牙牙学语，但哪怕只是他们动动尚且稚嫩的小胳膊小腿，甚至是偶尔打一个哈欠，这些都能让我忍不住心生雀跃。 回到楼下，正好奇姜雨薇为什么没有跟我一起上楼去看孩子，从厨房里就传来了一阵炒菜声，正好迎面碰到了似乎是刚打扫完房间出来同样一脸茫然的保姆，面面相觑了片刻，我赶忙恍然大悟的跑进厨房，却看到了一副令我哑然失笑而又温暖的场景。 只见系着围裙的姜雨薇正在灶台前手忙脚乱的挥舞着炒菜用的铲子，虽然旁边摆着一本已经被摊开的菜谱，但这位姜家大小姐很明显没有任何做菜的天赋，只是轻轻了吸了吸鼻子，我就闻到了一股非常奇怪的味道。 也许是因为过于认真，姜雨薇似乎并没有发现我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难得看到姜雨薇吃瘪的样子，我顿时玩心大起，然后就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身后，忍不住突然开口轻笑道：“媳妇，你这是在做啥呢，瞧着黑乎乎的，难道是准备要谋杀亲夫？” “吓我一跳。” 略显惊慌的姜雨薇嗔怪似的看了我一眼，本来是作势要打，不过似乎是介意这种在她看来也许只有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候的亲昵动作会被保姆撞见，最后只是一边把我推出厨房一边道：“我好不容易下厨一回，你不许捣乱，更不许笑话我，反正一会不管我做出来的菜到底什么样，你要是敢剩一点，今晚就别想上床。” “真是好大的一个威胁啊。” 我笑容灿烂，能够让姜雨薇这样一个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女人为我素手调羹，我内心的得意可想而知，只不过我高兴的还是太早了，事实证明，其实有的时候一个女人的才华和她的厨艺未必就成正比，尽管对于饭菜的味道我实在是不敢恭维，但是当这位姜家大小姐一脸期待的表情在瞬间变成可怜巴巴和近乎于泫然欲泣的时候，我虽然明知道姜雨薇是为了惩罚我而假装的，然而这毕竟是她亲手为我做的第一顿饭，所以我还是一咬牙吃了个干干净净。 难得碰上一回岳父岳母和姜家老太爷同时不在家，而在冲完奶粉喂饱了两个孩子睡觉以后，唯一的保姆就识趣的回到自己房间休息，既然人家是摆明了不想打扰我们小两口难得的二人世界，我当然也不会客气，然而当我一脸猴急的准备把姜雨薇抱回卧室的时候，这位姜家大小姐却一脸羞红的对我说她今天身体不方便。 尽管有些遗憾，但我并没有因此而垂头丧气，而是选择了抱着姜雨薇在沙发上看电视，当然这过程中肯定少不了一些是个男人都懂的摸摸抓抓。 本来以为这会是一个不被打扰的夜晚，然而事实证明这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正当我一只安禄之爪在这位姜家大小姐胸前肆虐正欢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钥匙开门声，尽管我和姜雨薇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但还是被吓得不轻，刚好手忙脚乱的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看新闻的姿势，肖正梅就一脸疲惫的走了进来。 “妈，你怎么回来了？” 姜雨薇小跑到门口弯腰给她母亲弯拿了一双拖鞋，而我也赶紧站起身来以示礼貌。 “劳累的命呗，本来累了一个礼拜还指望周末能好好休息，结果上头发话让我参加一个到咱们市里来投资的考察团，说是反正我回家也顺便，没办法，只好提前赶回来了。” 肖正梅走进客厅，瞥了我一眼，问道：“常思，我听周市长说，明天接待我们那一行人里其中就有你？” “嗯，她说让我见见世面，要不然总在坎杖子那一亩三分地上窝着，容易变成井底之蛙。”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如果是之前肖正梅还反对我和姜雨薇在一起的时候，我也许还不会和她这么痛快的说实话，但随着被这位岳母大人的不断认同，我便没有了任何需要隐瞒的理由。 “雨薇，去睡觉吧。” 肖正梅虽然是一脸慈祥的微笑，但这已经等于是变相下了“逐客令”，而对于这位素来以强势著称的母亲，姜雨薇显然也没有任何办法，最终只好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 “不用你解释，周市长已经把原因都跟我说了。” 目送姜雨薇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肖正梅双手环抱这肩膀坐在沙发上，语气近乎于质问道：“我就是想听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其实也没什么，妈，不瞒您说，到了今天，即使是我成了您的女婿，但我还是不习惯穿昂贵的衣服戴名牌的手表，不习惯抽姜雨薇她姥爷那种据说是军区专供首长的小熊猫，就连我干妈送给我那饼价值不菲的普洱，我到现在也没有喝习惯，也许很多人都觉得就凭我这样的出身，估计这辈子都只能习惯在路边吃大排档，喝着最便宜的散装白酒，这些和我头上顶着什么光环无关，和我是不是姜家女婿更没有半点关系，纯粹就是一种根骨里的脾性而已。” 我略带自嘲的笑了笑，道：“您虽然嘴上不说，不过我知道您心里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对不对？” “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你只要知道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就好。” 肖正梅似乎是懒得回答我那个看似毫无心机的问题，然后就站起身来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不过在关上门之前，她还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然后声音平静道：“明天好好表现，别给我丢人。” 第295章 好兆头 也许是因为对自己的厨艺已经有了自知之明，又或者是不想在母亲面前丢人，总之第二天早晨姜雨薇并没有再卖弄她自己的厨艺，在吃过了姜家保姆简单却不失精致的早餐之后，我和肖正梅就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姜家。 来到周桑榆楼下，等了大概不到十五分钟，这位辽源市的副市长就穿着一身明显是精挑细选的白色紧致女士小西服下了楼，在前往市委大院的路上，虽然她也问我昨天晚上肖正梅回去有没有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我还是选择了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如果说当初当初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曹睿年到湘云县视察的规格已经足够令人瞠目结舌的话，那么到了市委大院门口之后，一辆迎面驶来的红旗轿车就更加震撼人心，要知道在当下这个社会，这种车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坐得起的，即便是放眼全省恐怕也没几辆，由此可见这个投资考察团的来头究竟有多大，尤其是当我看到身为雍华集团华北地区掌门人身份的肖正梅竟然走在队列末位的时候，我终于是情不自禁的演了一口唾沫。 有市委书记和市长坐镇，我虽然是参与到全程陪同接待的，但说白了也就是一个类似工作人员的存在，周桑榆倒是相对要好很多，不过她的工作也就相当于是一个讲解员罢了，然而不能否认的是，到了县处级以上的官场中，因为阳盛阴衰的缘故，女人总有着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这也是周桑榆为什么能负责这次接待的原因之一。 一路走马观花似的走走停停，虽然周桑榆和肖正梅都对我三缄其口，但我还是从旁人的闲言碎语中大致摸清了这些投资考察团成员的身份，三个近乎于垄断性质国企的老总，两个全国五百强企业东北和华北地区的负责人，其余的也基本都是跺跺脚连省里都要颤抖两下的存在，按照我的理解，这种阵容已经不能用豪华来形容，而是已经恐怖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辽源市面积虽然在全省能排进前三，但却是一个经济相对欠发达的地区，符合被称之为东北老工业基地标准的企业并不多，而且还都属于国企，包括一个重型机械厂和一个仪器仪表厂，问题是这两家国企目前不仅处于盈利状态，效益还相当可观，就算是某些一线工人的工资都比我高了足足两倍，所以就像周桑榆之前所说的那样，这些人之所以肯来辽源，无非也就是因为高层的政策而走过场而已。 在吃过一顿满桌子几乎都是山珍海味的午宴之后，我们一行人就来到了一家近乎位于郊区的保龄球场，说实话，别看我也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辽源人，也到过市区不只一次两次，却从来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种几乎只能从电视里才能看到的稀罕玩意，不过最后有资格进入保龄球馆的却只有不到二十个人而已，我也是因为周桑榆的特殊关照才有幸进去见了见世面，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保龄球馆竟然是独孤家族的产业。 一进门之后，我就迎面碰上了一副俨然以主人身份自居的独孤秋水，不过面对这样身份显赫的一群人，这位独孤大小姐也没有了和我初次见面时候的那样优雅和大气，而是略显拘谨和一丝诚惶诚恐的意味。 这些大人物显然是早有准备，等从更衣室出来以后，他们基本都换上了一副休闲运动装，一群人边打保龄球边说说笑笑，虽然一看就是半吊子水平，但却言谈甚欢，不过当听说独孤秋水在国外留过学又非常擅长这项运动的时候，好多人都是眼睛一亮，再看独孤秋水的眼神就截然不同，然后就把她给招呼了过来，而以这位独孤大小姐的精明，我估计她也绝对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表现的机会，果不其然，仅仅是简单的把头发扎在脑后束成马尾，她就站在了球道上。 相对于其他人的笨拙，独孤秋水的水平明显就拉开了一个档次，助跑和出球的姿势动作连贯起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说，出球的线路也有几分电视上直播比赛时候的选手水准，伴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撞瓶声响之后，望着仅剩下最后一个瓶子孤零零的立在黑漆漆的球道尽头，我不禁对这位独孤大小姐刮目相看。 到底有很多都是上了岁数的人，而打保龄球又是一项极为耗费体力的运动，仅仅是半个小时之后，就有很多人在一边休息，我见状赶紧跟旁边的服务人员要来一些湿毛巾，然后一个一个的发给他们。 “小伙子，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等发到一个头发略显花白的老人，他先是接过毛巾擦了擦汗，然后就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道：“我怎么看着感觉有点面熟？” “殷董事长，这是我们下属湘云县一个乡的党委书记，叫武常思。” 周桑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轻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前不久刚被评为全省脱贫致富先进模范嘛，您也许是在电视或者是报纸上见过也说不定。” “哦哦，我说的呢，的确是有点印象。” 头发花白的老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指了指身旁的保龄球，道：“小伙子，要不要玩两把？” “不了不了……” 我诚惶诚恐的摇了摇头，道：“殷……殷董事长，我不会这个。” “哈哈哈，瞧你说的，就好像我们这些老家伙真的会玩一样，还不都是瞎扔嘛！” 老人弯下腰拿起一个保龄球递给我，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道：“都站在旁边看半天了，就真的一点都不手痒痒？” “是……是有一点。” 我双手赶紧把保龄球接过来，可是抱在怀里的时候我却一脸的不知所措，要知道对面这位老人看似和蔼可亲，然而却是一个比姜家老太爷都高了好几个档次的存在，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既然殷董事长都发话了，你就去玩一把。” 周桑榆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道：“没事，不用紧张。” “那……好吧。” 我勉强笑了笑，然后就走到了球道前。 深吸一口气，我脑海中想象着独孤秋水刚才的动作，然后就开始助走，本来应该是依样画葫芦在丢球的一瞬间成为一个类似于金鸡独立的动作，然而因为忘了我这个接待人员是穿皮鞋的缘故，只是脚下一个趔趄，我最后竟然以一个极为丢人的姿势摔倒在了地上，而巨大的声响也成功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我慌忙站起身来，可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周桑榆满脸尴尬以外，映入眼帘的，还有肖正梅那张铁青的脸。 “等等……你们快看！” 然而就在我感觉丢脸丢到家的时候，一声不知道从哪发出的喊叫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而当我循着众人目光转头向我身后望去的时候，却正好看到我丢出的那颗保龄球竟然以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撞到了瓶堆上。 “砰！” “噼里啪啦……” 伴随着一阵乱响，在近乎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神色中，球道尽头竟然再没有一个竖立着的瓶子，而看到这个结果，我也顿时哭笑不得。 “第一次打保龄球就是全中？” 被人恭恭敬敬称呼为殷董事长的老人一脸惊讶的的站起身来，然后朗声笑道：“众位，虽然姿势是难堪了点，也不乏撞大运的成分，但这也算是一个好兆头啊，你们说是不是？” （PS：工作有变动，本来以为只是简单交接一下就完事了，没想到却这么繁琐，从昨天早上开始一直忙到今天晚上，两更送上，算上昨天的，我还欠两更。） 第296章 迷茫 在官场上混，尤其是在面对的领导的时候，其实讲究的就是一个投其所好，只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只是走狗屎运打出了今晚的第一个全中，这位姓殷的老人便开怀大笑，而见到他这副样子，一群明显以他马首是瞻的人也乐得随声附和，相较之下，至于我到底有没有出洋相就一点都不重要了，我偷偷瞥了一眼人群中的肖正梅，好在这位丈母娘大人的神色已经有所缓和，我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 离开保龄球馆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晚饭的时间，先是到江城子吃了顿独具江南特色的晚宴，又到一处古香古色的山庄泡了一个温泉，考察团的一行人这才心满意足的下榻到事先安排好的酒店休息。 至此，一天的行程总算结束。 和来的时候一样，没有选择跟考察团一起住的肖正梅先行驾车离开，而周桑榆则是一脸疲惫的上了我的副驾驶，尽管看得出来她也很累，不过在回去的路上，她还是强打着精神问我道：“怎么样，常思，跟着那些大人物跑了一天，感想如何？” “的确是大开眼界。” 我有些感慨道：“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根本就不知道咱们辽源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高档场所。” “就这些？”周桑榆皱了皱眉，似乎是对我的回答有些失望。 “当然不是。” 我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我语气复杂道：“干妈，不怕你笑话，其实就像你之前在办公室里跟我说的那样，我的确是因为在坎杖子取得了一些成绩而有些沾沾自喜和骄傲自满，不过意识归意识，这毕竟只是一种抽象的概念，我并没有什么太深刻的体会，直到今天接待这些大人物，我才明白什么叫高人一等，这并非只是因为高度不同，和眼界和经历也有很大的关系，譬如独孤秋水，虽然比我大不了几岁，但面对这样一群大人物，我自认做不到像她那样游刃有余，要不然的话，恐怕我之后也就不会那样丢人现眼了。” “丢人现眼倒是谈不上，只是有些滑稽罢了，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你，毕竟你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 周桑榆笑了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托你这次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福，北油集团的那位殷董事长可是心情不错，刚才我走的时候还听咱们市委书记说呢，似乎人家有在咱们这投资建厂的意向，如果这个项目能谈妥的话，你也算是立了一件大功。” “呵呵，不被领导怪罪丢人现眼也就罢了，我哪还敢贪功。”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本来就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再说也只不过是一个意向而已，也许人家根本就是心血来潮随口一说也说不定。 把周桑榆送到她家楼下，婉言的谢绝了这位副市长请我上楼喝杯茶的邀请，我就开车回到了姜家。 因为已经是周末的缘故，所以当保姆给我开门的时候，无论是姜呈伟这位岳父大人也好，还是姜家老太爷也罢，正坐在客厅上不知道商量什么事的两个人第一时间就把目光集中在了我身上，正当我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姜家老太爷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语气有些凝重道：“常思，过来坐，正好你回来了，我和你爸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哦……好……” 我赶紧换上拖鞋，坐在姜家老太爷旁边道：“爷爷，什么事？” “是这样的，自打从你们乡回到省里之后，人家宣传部的曹部长对你个人的评价非常高，正好省国资委要从我们财政厅独立出来，所以省委经过研究准备派他去当一把主任，因为人手紧缺，他倒是有意想把你调过去，让我问问你的想法。” 姜家老太爷叹了一口气，道：“你回来之前我和你爸还在研究这个事，按理来说这对你个人发展的确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契机，可是这样一来，你和雨薇恐怕就比以前还要聚少离多了，我们两个也不敢擅自替你做决定，这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雨薇知道这事吗？”我有些艰涩的开口问道。 “暂时还没告诉她。” 姜呈伟接过接过话茬，神色有些复杂的望着我道：“如果你不同意的话，这件事也就没必要让她知道。” 我咬了咬牙，转头望着姜家老太爷问道：“爷爷，国资委这个地方……怎么样？” “挺不错的，国资委嘛，顾名思义就是负责国有资产的，所以打交道的对象也基本都是一些国企，重要性不言而喻。” 姜家老太爷顿了顿，又微微皱眉补充道：“不过也正因为工作性质特殊，而全省又有那么多国企，你要是真去了的话，那就肯定避免不了要经常出差，恐怕周末也捞不到多少休息，这也是我之前一直犹豫不决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的原因。” “那……我和雨薇商量商量把，看看她是什么意见。” 我摇了摇头，平心而论，如果是在今天之前听到这个消息，我可能一脸无所谓的拒绝了，毕竟当初我之所以拒绝了团市委副书记那个位置，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离姜雨薇太远，而且我当时本身也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可是在接待完这个规格高到吓死人的投资考察团之后，我才明白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沦落成了一个类似于井底之蛙的存在。 其实在开车回家的时候我就在扪心问自己，抛开姜家女婿的身为之外，我无非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党委书记而已，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一个连保龄球馆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的我有资格请姜雨薇去玩一玩吗，答案显而易见。 我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走上楼的，先是去看了看两个已经熟睡的孩子，我就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你回来了？” 正倚靠在床头看书的姜雨薇抬起头冲着我柔柔一笑道：“怎么样，今天感想如何？”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沾沾光去了一些我之前从来没去过的地方罢了。” 我勉强的笑了笑道：“对了雨薇，你要是有空的话，我倒是有点事想和你商量商……” 第297章 谢文媛怀孕了 别看我已经身为坎杖子乡的党委书记，但如果放到市里去的话，那也就是一个局里小科长的存在，而在省厅级单位，正科级就更不值钱，大概也就相当于一个类似于最普通科员的性质，然而这都不要紧，因为衙门大的缘故，所以提拔起来也相对简单，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是在县处级以下，估计都不用什么组织系统上会研究，单位内部自己开个会然后到省委组织部备案一下就好，这也是我打算去省里的重要原因之一。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其实在陪着周桑榆接待那个来投资考察团之后，我的确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就感觉自己真的像一只井底之蛙一样，别说那些让我大开眼界的地方别说我之前根本就没去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而对于像那个姓殷的老人来说，这些可能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人比人气死人，当原本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在我脑海中具体化之后，我心里一直被压抑的野心就开始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不甘心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不想再安于现状，所以在姜家老太爷跟我说明情况之后，其实我还是比较倾向于换个新环境尝试一下的，然而想法归想法，对于这么大一个事情，我必须要征求一下姜雨薇的意见，只是面对一个安安静静仿佛在等丈夫回家的姜家大小姐来说，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平心而论，自从结婚开始，我就几乎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应该担负的责任。 “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啊？” 姜雨薇略显惊讶的看着我，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柔声道：“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事还需犹犹豫豫的？” “是这样的，刚才听爷爷说市里新成立了一个国资委，打算让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省委宣传部的曹部长去当一把手，问我有没有想法去那工作。”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之前在楼下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然后试探着问道：“雨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那你想去吗？”姜雨薇认真的看着我问道。 “想……”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管怎么说，这对我而言都是一个难得的机遇，你也知道省里面进人到底有多难，如果不是新成立的单位再加上人家曹部长对我印象不错的话，一般人根本就捞不到这样的机会，只不过这样一来我恐怕就得经常出差，咱们两个目前本身就处于一种聚少离多的分居状态，我怕万一到了省里之后，可能连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见两回面了。” “就为这些？” 姜雨薇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常思，如果我们之间的感情会因为距离就变质的话，我么当初我也就不会嫁给你了，况且男人有点事业心是好事，其实当初你考上团市委副书记那个位置的时候，如果不是怕到了西部不太平，恐怕我也不会对此持反对意见，而现在只不过是去了省城而已，就算出差又怎么样，大不了我带着儿子去看你不就行了？” “这么说，你同意了？”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姜雨薇，说实话我在最开始准备找这位姜家大小姐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其实我是有几分把握能说服她的，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 “瞧你说的……我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姜雨薇嗔怪着看了我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常思，虽然你不说，但是我也看得出来，别看我们结婚也有一年多了，可是对于我们家族，你还有一种可能连自己都没发觉的陌生感和自卑感，远的不说，就说除了我父母和我爷爷之外，就是像我二叔三叔这样的近亲也也没见过几回，如果说去省里工作能让你减轻一下这种压力的话，我倒是愿意和你一起尝试一下。” “雨薇……” 我有些愣愣的看着姜雨薇，喉咙有点发堵，其实严格来说，别看我现在身为姜家女婿，也对外取得了一些成就，然而或许是因为出身的缘故，我对于其他的姜家成员还是有着一种潜意识的逃避心理，当然这并不是因为这位姜家大小姐所说的自卑，而是因为在面对其他姜家长辈的时候，他们总是喜欢对我说话时候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说教口吻，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只是懒得往他们身边凑合吧了。 “好了，跟我就不要这么矫情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是你想，我就会毫无保留的支持你。” 姜雨薇冲我眨了眨眼，道：“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会一直呆在市里呢，万一不久之后我也会调到省里也说不定呢？”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就在省里面等着你了。” 我哈哈一笑，这才发现自己的思维的确是有点陷入死胡同了，虽然姜家老太爷很久之前就说过省里一直有让他提前退居二线的打算，可是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老人家屁股底下的位置还不是像以前一样稳如泰山？由此可见这位姜家的现任家主还是有着一些压箱底的手段，如果局势稳定的话，再加上姜雨薇在市财政局积累了一定的资本，我们小两口要在省城“会师”也不是不可能，而这样一想，我原本还有些郁闷的心情就乐观了很多，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对我和姜雨薇的感情也有着充足的信心。 “瞧把你美的。” 姜雨薇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道：“不过我可事先提醒你啊，真要是去了国资委，底下那些个国企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估计接待你的时候肯定会去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地方，别人我不管，反正你自己可要给我把持住了。” “你放心，有了当初谢文媛的前车之鉴，我现在无论对什么女人可都是敬而远之。” 我嘿嘿一笑，对于这种问题自然是把胸脯拍的叮当响。 “说到谢文媛……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出乎我的意料，姜雨薇并没有因为我的保证而过多喜悦，而是轻轻叹息道：“她怀孕了，而崔哲却不打算娶她……” 第298章 迟早会发生的一件事 虽然谢文媛曾经陷害过我，但说到底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我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喜欢上的崔哲，可是为了这份感情，她付出的也实在是太过沉重了点，要知道在当下这个还相对封建的社会，未婚先孕本来就是一件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事，更何况按照姜雨薇的说法，崔哲已经明确了自己不会娶谢文媛态度，那位这位静水县委书记千金目前的境遇就可想而知，不过这个时候我可没时间去同情谢文媛，而且我本身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去做。 因为招待考察团那里已经不再需要我的缘故，所以我干脆搂着姜雨薇美美的睡了一个懒觉，直到太阳高到晒屁股，我才慢腾腾的爬起来，不过我也没忘了之前宋慧然嘱咐我的事，等吃过早饭之后我就给黄少风去了一个电话，当然我不可能直接告诉他是宋慧然让我带着他去的，只是说有个朋友过生日，让他陪我去一趟，虽然听出来这位黄大经理有些不太情愿，但黄少风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放下电话，我抹了抹头上的冷汗，然后一脸尴尬的对着正哄孩子的姜雨薇道：“要说这缘分也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你说说，这宋慧然怎么就看上黄少风了呢？” “连我都能看上你，宋慧然怎么就不能看上黄少风了，你啊，这典型的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姜雨薇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语气平淡道：“再说了，人家黄少风也没比你差到哪里去吧，好歹也是留学美国回来的，目前不仅是四海矿业的总经理，自己还有一个公司呢。” “我倒不是说黄少风差，就是……就是感觉挺突然的，而且我也没给人介绍过对象啊。” 我走到姜雨薇身边，一边把小儿子抱了过来一边道：“不过话说回来，黄少风自己那个公司现在怎么样？” “勉勉强强算是步入正轨了吧。” 姜雨薇给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回答，然后解释道：“相对于湘云县房地产的百家争鸣，其实市区这块的房地产格局并不复杂，大蛋糕基本都被有数那几家公司瓜分了，而黄少风聪明的地方就是没有一上来就摆出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而是依托四海矿业在汉白玉市场上一家独大的优势搞起了外墙和装饰，反正现在流行这个，所以那几家房地产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得捏着鼻子跟他合作，虽然赚的钱不多，但黄少风的如意算盘本来就是想借此打出自己公司的名气，手段是有点不光彩，不过效果倒是不错，起码现在的康辉公司已经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存在，我估计要不了多久，黄少风可能就会有什么大动作也说不定。” “要说这小子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就不怕我大哥知道了以后收拾他？”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陈铜雀虽然好说话，不过也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要是让这位省城大老板知道黄少风拿公司的产品去做自己的买卖，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就是了。 “呵呵，你太小瞧黄少风了。” 姜雨薇摇了摇头，道：“别看人家只是把生产好的汉白玉直接拉到了市里，可是价格却足足比正常价格要高出了百分之十，你大哥就算知道了又怎样，我估计他还巴不得黄少风能多接几个大工程呢。” “有这么拼命？看来黄少风这回是真牟足了劲啊。” 我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知道，如果不是当初因为走投无路的话，像黄少风这种人迟早会有一番自己的事业，只不过事到临头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如果康辉公司发展顺利的话，那么他和陈铜雀分道扬镳就是早晚的事，说句话糙理不糙的话，我承认从一开始我就低估了这位留美高才生，但黄少风之所以能够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也是拜陈铜雀所赐，我不知道对此我那位结拜大哥到底会做何感想。 在中午向姜雨薇展示了一下到底什么才叫厨艺之后，在这位姜家大小姐一脸不服输但却气鼓鼓的可爱表情中我就哈哈大笑的上了车，一路风驰电掣回到湘云县城，先是到杜宝安那里坐了一会，等黄少风过来汇合，我们两个人就来到了位于仿古一条街附近一家叫“冰点”的歌厅。 不过话说回来，也许是看中了年轻人赶时髦这个消费群体，又或者是湘云县城搞服务业开发的场面实在是太过轰轰烈烈，如今在歌厅这个娱乐行业早已经不是“倾城”一家独大，而是如雨后春笋般的前前后后开了十好几家，由此可见赵靖川所提出的举全县之力发展服务业的确是已经初具规模。 虽然只是第一次来这家叫“冰点”的歌厅，但一进门我就发现了它和“倾城”不同的地方，没有灯红酒绿也没有群魔乱舞，除了进门处有一个吧台和卖食品酒水的地方之外，里面都是一排排整齐有序的包房，起码就环境来说，我个人倒是没有任何反感的地方，由此可见宋慧然在经历了上次的事之后也吸取了经验教训。 来到宋慧然提前通知我的包房，三男四女已经等在了里面，都是年轻人，其中有两个我都是我在“倾城”时候见过的，至于其他的几个人宋慧然只是简单的介绍说是她的朋友，打过招呼之后我们就坐下来开始唱歌。 虽然名义上是给宋慧然过生日，不过这位美女大记者显然是有目的性的，自从进门开始，她就有意无意的往黄少风这边凑合，我也乐的给他们两个创造机会，索性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喝起了啤酒。 其实按照我原本的想法，那就是只要把黄少风领过来就没有我什么事了，然而事实证明我还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因为一直在思考事情的缘故，所以不知不觉我就多喝了一点，等我从卫生间解决完问题出来的时候，迎面正好碰上了似乎是早就等在了外面的宋慧然。 “不在里面陪着黄少风，怎么跑这来了？” 我用一种揶揄的语气道：“怎么样，进展如何？” “还算可以吧……” 宋慧然微红着脸道：“武常思，其实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第299章 突破口 也许是在姜雨薇身上把这辈子的桃花运都给用光的缘故，总之在认识她之后我就成了一个没什么女人缘的人，除去一个已经和我分道扬镳之外的崔静宸，剩下的也只有一个宋慧然还算和我关系不错而已，否则的话，我也不会在她当初有危险的时候领着杜氏兄弟去“倾城”救她，不过话说回来，有的时候男人就是一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贱皮子，所以在听到这位美女大记者说自己喜欢上了黄少风的时候，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的。 刻意在卫生间门口等我的宋慧然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只是说她和黄少风刚才在歌厅的包厢里聊的还算投机，毕竟身为一个女生，她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过分表达女儿家的心思，所以就想托我去探探那位四海矿业总经理的口风，看看有没有想和她处对象的意思，对此我当然是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回到包间以后，先是切开了生日蛋糕祝福了一下宋慧然这个小寿星，一群人又意犹未尽的边吃边鬼哭神嚎了一阵，等到差不多晚上九点的时候，我们才在“冰点”门口分道扬镳。 上了车以后，我瞥了一眼黄少风，假装不经意道：“少风，你觉得宋慧然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黄少风淡淡道：“我说，你不会是想给我介绍对象吧？” “其实我觉得吧，人家宋慧然还是挺好的，人长的漂亮不说，工作也不赖，你就真不考虑考虑？” 我呵呵一笑道：“反正我可跟你说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自己看着办。”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问问看吧。” 黄少风不置可否的耸耸肩，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道：“不过我估计人家八成看不上我。” “你要是总这么低估自己可不行啊。” 我眯起眼睛笑了笑，平心而论黄少风的卖相不错，四海矿业总经理的身份再加上还有自己的公司，虽然没有拿到毕业正书，但好歹也是出国见过世面的人，也许黄少风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到底有多么致命的吸引力，不过话说回来，像宋慧然这么精明的女人，她看上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其实原本我是打算让黄少风住我家的，毕竟姜雨薇调走了之后那栋房子就几乎闲置了下来，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位四海矿业的总经理刚刚在县城内租了房子，按照他的说法，那就是他已经开始习惯于和官场上的那些人打交道，反正一个临时住所也花不了几个钱，他又何必吝啬自己的钱包。 送走了黄少风，我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思考姜家老太爷到底会给我带回来一个什么消息，电话铃就突然响了起来，一边纳闷着这么晚了谁会给我打电话，我一边拿起了听筒，结果陈铜雀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先是问了句睡没睡算是打了个招呼，他就直截了当道：“常思，你让我查的事已经查清楚了，招商局那个女人的丈夫的确有问题，他其实早在半年前就知道自己妻子已经出轨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隐忍不发，按照我手下那些人调查回来的结果，在谷晋鹏事发之前，这个男人的确是像你说的那样曾经和一个人频繁接触，呵呵，你猜是谁？” “难道不是崔哲吗？”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要说这位崔家大少最拿手的就是栽赃陷害，而且以他的能量要监视一个几乎没什么背景的女人并不难，至于谷晋鹏，不是我瞧不起这位原县纪委书记，如果不是太过自以为是的话，他也未必会落得今天这种地步。 “虽然没猜对，不过也差不多。” 电话那头的陈铜雀啧啧道：“你绝对想不到，给他透口风的人竟然是崔哲身边那个姓谢的女人，而且事后这个男人在银行的账户也突然多了一笔钱，虽然数目不大，不过我想应该是个男人都不会接受自己的媳妇居然把情夫给领家去吧？所以姓谷的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这个跟头栽的不冤。” “呵呵，色字头上一把刀，平常人也就算了，顶多也就是停留在道德层面，离触犯法律还差上一点，可是身为官场中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个，而且他谷晋鹏好歹也是个主管这方面的纪检书记，既然明知故犯，我看他也是活该。” 我摇了摇头，不过话说回来，谷晋鹏固然应该被嗤之以鼻，可是谢文媛也的确是真够可怜的，算上毕业时候和雷爷那档子事在内，她起码已经算计过我两回，其实我一直以为她是因为我和崔哲之间的恩怨所以才会针对我，可是如今看来，谢文媛可能是被那位崔家大少爷利用了感情也说不定，想到这里，我捏着下巴对电话那头的陈铜雀道：“大哥，派两个人盯着那个姓谢的女人，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第一时间通知我。” “怎么，打算从她身上打开突破口？”陈铜雀到底是混过道上的大哥级人物，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图。 俗话说爱的越深恨得越深，以谢文媛的精明，就算不会失去理智的疯狂报复，我或许也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崔哲的把柄也说不定，当然了，我倒是不指望那位崔家大少就会因此而大发慈悲的跟我“冰释前嫌”，毕竟在我有可能调入省里这个关键时期，只要能够让崔哲投鼠忌器，我就肯定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事实证明，崔哲也的确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家伙，就在我刚挂断陈铜雀电话的一瞬间，电话铃又疯狂的响了起来，本来我还以为是我的这位结拜大哥有什么话忘了说，所以就没有在意，结果刚一拿起电话，方浩略显不耐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说武常思，你怎么还电话占线没完没了的？” “有事就快说！” 我阴沉着一张脸，既然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想必方浩那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情况，而事实上他也的确给我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就在十分钟之前，也就是我正和陈铜雀通电话的时候，林长清和崔哲才刚刚见了面。 第300章 被动是因为无奈 虽然一连接到的两个电话，但无论哪一个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是对于后者，虽然方浩也不知道林长清为什么会和崔哲见面，但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只是一起喝喝茶聊聊天那么简单。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让方浩继续跟着林长清，要知道自从当初我和姜雨薇接触上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崔哲从此连半步都不肯踏足湘云，而所有对我的栽赃陷害都是他指使别人干的，所以让方浩去监视这位崔家大少几乎没有任何意义，我几乎可以肯定，林长清八成是要有了什么新动作也说不定。 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等到足足半个月都已经过去了，这位县委宣传部长都在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按照方浩不停传回来的消息，他的生活规律竟然已经雷打不动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除了家庭和县政府大院两点一线之外，林长清顶多就是去市里开了两次会，而且也没接触过什么值得怀疑的人，既然跟着他已经毫无意义，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我还是让方浩撤了回来。 虽然是第一次来坎杖子，但方浩却没有什么生疏感，仅仅是一个下午，他就和县政府里的那些工作人员打成一片，等晚上下班人都走了差不多之后，我先是出去买了两瓶酒和一只烧鸡，然后就把正在门卫室和张大爷聊得火热的方浩叫了出来。 来到县政府大门外一颗老槐树下面，一边吃着烧鸡喝着小酒，我一边让方浩再把他这几天跟着林长清所看到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在确定这位湘云县委组织部长除了见过一次崔哲之外没有任何反常之后，我咂摸咂摸嘴，然后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猜错了？” “什么猜错了，神神叨叨的。” 方浩一边啃着鸡爪子一边含糊不清道：“要我说你小子也真不够意思的，让我去监视人家也不告诉我什么事，怎么，合计我这这大半个月就白折腾了？” “你折腾个屁，要真是按你说的那些又是两点一线又是深居简出的，我看你得闲出个蛋来。” 我没好气的笑骂了方浩一句，先是简单的把我和崔哲之间的恩怨跟他解释了一遍，然后叹了一口气，道：“总之这小子把林部长叫过去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不得不防啊。” “要我说你小子也挺有意思，怎么一遇到事首先想的就是该怎么提防，你就这么喜欢一味的被动？” 方浩略带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道：“我吧，虽然没念过多少书，可在部队里也算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么跟你说吧，对于某些贱皮子的人，你越是忍让，他就越是蹬鼻子上脸，所以有时候你就得给他的厉害瞧瞧，要不然人家就会真以为你好欺负。” “呵呵，你还别说，除了狠揍崔哲那小子算是出出气之外，我还真没对他造成什么实际上的影响。” 我摇了摇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对于崔哲这个人，我的确是处于一种无可奈何的尴尬境地，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过这也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在同一系统的内部，虽然我比目前还是副科级的崔哲高了半级是不假，可人家毕竟是在市局，别说我根本就管不着人家，相反从某种层面来说，人家还有权对我们湘云县的民政工作指手画脚，更何况我压根就没有他那样与生俱来的家庭背景，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别看我目前在湘云县还算吃得开，可一旦到了市里，除了姜家和因为独孤楼璃而认识几个数面之缘的朋友之外，我在市一级的人脉资源几乎就是一片空白。 “看来这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啊。” 方浩举起酒瓶子，略带自嘲道：“一个被人打压到只能被动防守，另一个家都差点被人强拆还好悬进了监狱，你说咱们俩是不是也算同病相怜？”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这意思。” 我同样举起酒瓶子和方浩一起“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然后一边擦着嘴巴一边问道：“不过话说回来，有件事我说出来方哥你可别介意，我看过你的档案，以你的资历，按理说在部队混肯定比现在有前途，怎么就突然转业回来了呢？” “呵呵，得罪人了呗。” 方浩眯起眼睛了眼睛，似乎是在怀念，又或者是压抑了太长时间，他当下也没隐瞒，而是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解释道：“你别看我在西部当了八年兵，可部队里面也没你想那么简单，本来以我的资历混个排长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一个当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子给抢了，你说抢了就抢了吧，还当着我的面跟大伙吹牛皮显摆，我一来气就把人给揍进了医院，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哪知道对方是军区某个大佬家的孩子来镀金的，指导员没办法，也是为了保护我，正好手里还有一个转业退伍的名额，他就直接塞给我了。” “行了，要我说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要不是你转业回来的话，你母亲和你妹妹现在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知足吧！” 我拍了拍方浩的肩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索性转移话题道：“对了，有个事我倒是忘了跟你说，前一阵回家的时候，我听我老丈人他们说想调我去省里工作，这事要是真成了的话，你看我也不当领导了也没法安排你，你回头还得跟军转办那头沟通沟通。” “我草……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出乎我的意料，就在我话音刚落的同时，方浩竟然一口白酒就直接喷了出来，然后瞪大眼睛看着我。 “怎么了？你激动个什么？”我有点不明所以的问道。 “这回可完了……” 方浩一脸懊恼道：“这不是前两天碰到了军转办那孙子，谁让他当时帮着欺负我家人了？我合计反正也用不着他了，所以就干脆把他打了一顿……” 第301章 突然出现的处理决定 其实严格来说，当初那位军转办的主任之所以会去方浩家帮着强拆，这也是受了领导的指示，而且当时他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无非也就是抬出来赵靖川压压人而已，所以就我个人来说，他这顿打挨的还是有点冤枉的，不过打了就打了，我也没有因此而责怪方浩，只是比较头疼该怎么安排他而已。 要知道在官场上虽然没有那么多同仇敌忾，但一致排外的情绪还是有的，如果放在没出这事之前，赵靖川也许会发个话让人家军转办的主任好好安排安排一下，可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仅那位军转办的主任会撂挑子，我估计这位湘云县的县长八成会选择袖手旁观，毕竟身为一个领导，如果连自己的下属都不能维护的话，谁还愿意卖力气给他干活。 当然了，对于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也不是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在喝完酒之后我就直接给陈铜雀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在四海矿业给方浩安排一个职位，至于独孤楼璃那头，虽然以他的背景和人脉要帮人找份工作不难，可毕竟是西部那种大老远的地方，我也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而麻烦他。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我是跟方浩说我有可能会调到省里不假，但在官场这种地方，只要是没有最后尘埃落定，那就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其实就我个人来说，如果抛去和姜雨薇离得更远让我有点不能接受之外，其实我对去省里工作还是挺期待的，然而距离姜家老太爷跟我提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尽管这期间我也保持着雷打不动的会在周末回到姜家，可是他却再也没和我说过有关这件事的只言片语。 姜家老太爷既然不肯说，我身为一个小辈当然也不可能主动去问，不过正当我以为这件事就此搁置的时候，也就是距离新年元旦还有半个月左右，这位姜家的现任家主特意从省城奉阳给我打过来一个电话，除了告诉我省国资委已经正式挂牌成立的事之外，他还带来了一个让我激动不已消息，那就是经过原省委宣传部副部长，也就是如今的省国资委一把主任曹睿年的极力推荐，省委组织部已经原则上同意把我调入省国资委，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派人下来对我进行审核，如果没问题的话，这事就算是成了。 其实在姜家老太爷没打这个电话之前，我虽然对调入省里的事情很期待，但却一直没觉得有什么特别，那种心境大概就和当初毕业分配到坎杖子的时候差不太多，可是当我真的从姜雨薇的爷爷嘴里确认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却突然有一种恍惚而又不真实的错觉。 因为从小在农村长大，所以在我印象中就连村支书都是一个老大的官了，至于县长或者是县委书记那个级别，我是连想都不敢想，可就如今看来，那个高度对我而言已经并非遥不可及。 不过话说回来，尽管明知道自己将会调入省里，可我并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更没有对外声张，而是像平常一样在乡政府大院干工作，可就算是这样，就在姜家老太爷给我打过电话之后的第二天，有关于我即将到省国资委任职的消息还是在湘云县的官场内部传的满城风雨，小到宋慧然和初成章，大到张鹤城还有薛翰林等一众副县级领导干部，甚至就连蔡公民都亲自打来电话询问消息是否属实，在我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这位湘云县政坛的执牛耳者叹了口气道：“俗话说人往高处走，你去省里也挺不错的，总比呆在这湘云县熬资历要强。” “蔡书记，不瞒您说，其实我还真挺舍不得咱这地方的，而且要不是有您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帮助和关照，我也未必会得到人家曹部长的赏识，说到底，这还是托您的福气，否则我哪可能会有这样的机会。” 我笑了笑，其实我并不否认这些话有点拍马屁的嫌疑，但我的确是有些感慨，说是坎杖子也好，说是湘云县也罢，这毕竟是我第一个工作的地方，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况且平心而论，虽然自打我来之后也经历了不少让我不是很舒坦的事，不过总体来说县里的这些领导还是对我挺照顾的，尤其是蔡公民，如果不是有他一直顶着崔哲的压力对我破格重用的话，恐怕坎杖子就不会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那么我当然也不会得到曹睿年的赏识，所以我对蔡公民个人还是非常感激的。 “行了，矫情的话就别说了。” 电话那头的蔡公民笑呵呵道：“等你的手续都办完之后，我领着翰林县长和春江书记他们亲自给你饯行，不过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将来你在省里面要是有什么好政策的话，你可不能忘了咱们湘云县。” “呵呵，蔡书记您放心，只要我能混到那一步，哪怕就是稍微违反点原则，我也绝对不会忘本就是了。” 虽然明知道蔡公民在开玩笑，但这番话说得还是让我听着非常舒坦，况且平心而论他的确是一个好官，也许从某些地方他是不择手段或者独断专横了一些，但他的本意还是想在退休之前为自己的家乡做点什么罢了。 难得蔡公民主动打电话给我，我当然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在跟这位老谋深算的县委书记请教了一些在官场上为人处世的经验之后，我才心满意足的挂断了电话，然而正当我准备把手头上的工作整理一下以便之后交接的时候，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起初我并没有在意，可是当我接起来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我的脸色却立刻不由自主的阴沉了下来，因为电话那头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我的死对头——崔哲。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眯起眼睛问道，直觉告诉我崔哲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我说武常思，咱俩好歹也是大学同窗三年的同学，没必要一听见我的声音就是这种态度吧？” 崔哲乐呵呵的笑道：“你瞧瞧，我可是一听说你要调到省里的消息就特意打个电话对你表示恭喜呢，而且为此我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想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 “崔哲，你知不道知道有句话叫黄鼠狼给鸡拜年？我看你这份大礼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我冷笑了一声，然后“啪”的一声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说实话，我本来以为崔哲之所以会给我打一个电话，他的目的就是因为不甘心而故作姿态恶心我一下而已，但最终我发现自己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位崔家大少爷的阴损程度。 就在省委宣传部派人来到湘云县对我进行审查的第二天，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会一切顺利的时候，他们在我的干部档案里面发现了一份关于我的处分决定…… 第302章 崔哲的大礼 元旦虽然刚过，可是坐在蔡公民办公室里的我却不得不阴沉着一张脸，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我要调到省国资委的事八成是要吹了。 “省委组织部的人已经走了。” 蔡公民瞥了我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道：“虽然不知道你的档案袋里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张处分决定，但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而且人家省委组织部的人也说了，只要咱们能把这件事查明白了，然后打个报告证明你是被冤枉的，他们还是会认真研究你调到省里的问题，所以这件事还是有转机的。” “蔡书记，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我好歹也干了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一步错步步错这个道理。” 我自嘲的摇了摇头，什么打报告就会重新考虑，这也就是人家省委组织部的场面话而已，当不得真，要知道省国资委是一个新成立的单位不假，可也正因为这样，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配备好人员并把相关负责工作迅速展开的话，那就说明领导的能力有问题，况且在省里面有能力的人不知凡几，曹睿年就算再欣赏我，但也不会就这样平白无故的给我留一个职位，再说干部的事本来就是组织系统管，他也没有决定权。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离开蔡公民办公室的，但结合之前崔哲曾经给我打过的电话，我敢肯定这事和他脱离不了关系，而且林长清也少不了要充当一个帮凶的角色，不过正当我要去找这位县委组织部长质问的时候，腰间的传呼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本来这个时候换成是旁人的话，我可能连搭理一下都欠奉，可一看是肖正梅办公室的号码，我还是用初成章办公室的电话给她回了过去。 “去你们县政府的大门口，你爷爷在车里等着你，至于该怎么向他老人家交代，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电话刚一接通，在听到我的声音之后，这位岳母大人就丢下了这样一句言简意赅的话，虽然直白到有些不近人情，但却符合她一贯不愿意多说废话的行事作风。 能够请得动肖正梅这尊大佛给我打电话，那显然不是我爷爷能够办得到的，等我急匆匆的跑下楼之后，远远的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奥迪小轿车停在了门口，怀着一种苦涩而又复杂的心情上了车，一脸阴沉的姜家老太爷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前面的司机师傅可以走了。 随着湘云县域经济的不断发展，县城里也在发生着近乎于日新月异般的变化，可是这一路上我却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情，而姜家老太爷显然也不是来看风景的，实际上自从上车开始，他就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于老僧入定般的状态开始闭目养神。 直到车子开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姜家老太爷才缓缓的睁开了眼，先是让那位司机师傅下车，他这才眯着眼睛注视着我道：“武常思，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爷爷，我跟你说实话，我是被陷害的。” 没有像往常一样喊我“常思”，而是直接喊我的名字，再看看姜家老太爷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神色，用屁股想我也知道他老人家是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就一路从省城奉阳直接赶来了湘云，由此可见他已经不只是生气那么简单，我斟酌了一下措辞，缓缓开口解释道：“如果我真是因为违纪而被处分的话，那就不可能只在档案里有一份处分决定，起码会有一个文件形式的全县通告，另外县纪委和档案局也应该有相关的会议记录和存档才对，可事实上这些东西都没有，至于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倒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到目前为止，我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而已。” “这么说，你档案里的那份处分决定是伪造的了，哼哼，真是好大的手笔！” 姜家老太爷冷笑了一声，然后问我道：“听你这语气，似乎你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县委组织部长林长清，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恐怕和崔家有关。” 我叹了一口气，简单把如何发现林长清和崔哲有瓜葛，以及那位崔家大少爷在省委组织部的人来之前给我打电话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才咬牙切齿道：“至于这里面到底是受了崔家长辈的指使，还是崔哲因为和我有恩怨而故意为之，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后者，当然了，我也不排除这两个原因皆而有之，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爷爷，你说我调到省里的事还有希望吗？” “有个屁的希望，你以为往省里调个人有那么容易？” 给我印象一向涵养非常好的姜家老太爷破天荒的爆了一句粗口，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解释道：“省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如果是省直部门内部的调动还好说，像这种直接从底下往上提拔谈何容易，如果不是你在坎杖子做出了成绩，再加上人家曹部长对你非常赏识，我也不可能豁出这张老脸去搭人情，现在可好，眼瞅着事情就要办成了，结果到头来一番心血还是付诸东流，你这事恐怕真是错过这个就没这个店了。” “这事也怪我，既然发现了苗头就该早点跟你商量才对，是我太大意了，以为这点事我自己就能解决，否则的话，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 我一脸懊恼的使劲拍着大腿，虽然姜家老太爷没有细说，可我也知道要办成我这事可没有想的那么简单，要知道在目前的姜家，除了我那位岳父大人在隶属金融系统的省人民银行还算风生水起之外，其它的核心成员还都只是在市一级，甚至就连姜雨薇没能趁着调动工作的机会一步到位升迁到省里，由此可见这位姜家老太爷为了我到底付出了多少。 “现在自责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姜家老太爷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别说是你，就是连我都没想到崔家会跟我玩这么一手，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他不仁在先，那这件事我可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算了。” 我抬起头问道：“爷爷，您打算怎么办？” “不急不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过人家既然送了这样一份大礼过来，咱们怎么说也得先表示一下谢意。” 姜家老太爷瞥了我一眼，冷笑道：“你们那个县委组织部长叫林长清是吧，既然人家压根就没瞧得起我们姜家，那就从他开始下手吧……” 第303章 甩黑锅 虽然我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林长清在我的干部档案里动了手脚，但我可以肯定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因为档案管理本身就是组织部的一项重要工作，再加上被方浩监视到这位县委组织部长和崔哲之前有过一次接触，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的话，那么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就呼之欲出。 崔家既然和省城王家联姻，那么有些信息肯定就是两家共享的，所以崔哲要知道我即将调入省里的消息并不难，严格来说他之所以这这么做，其实本身也没打算真的要陷害我，纯粹只是想把这事给搅合泡汤了而已，当然了，这也是姜家老太爷会如此震怒的理由。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省城的官场毕竟和市级的官场不能同日而语，毕竟隶属关系摆在那里，真要是能够把我调到省里的话，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按照我现在的年纪，只要像在坎杖子时候那样稳稳当当的干工作，那么我在达到蔡公民那个高度之前就是一片坦途，要知道即便是姜雨薇的几个叔叔目前无非也就是这个级别罢了，所以在姜家老太爷快要退居二线的这个关键时期，这个机会不仅对我而言是千载难逢的，对于姜家未来的布局也尤为重要。 不过话说回来，因此而动了真怒的人可不只是姜家老太爷一个人。 “爷爷，既然您想杀鸡儆猴，那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沉默了片刻，我抬起头来望着姜家老太爷，道：“好歹我也是这场风波的直接受害者，既然崔哲能拉拢林长清玩出这么一手，我要是不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他脸上，那又怎么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你自己来？” 姜家老太爷微微皱眉沉吟了半晌，然后叹了口气道：“罢了，如果不让你出这口气，想必你心里也不会舒坦，不过我可把话先说清楚了，我知道你跟崔家那小子积怨已久，但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你说的那个叫林长清的好歹也是个县委常委，又是你的领导，如果到时候没有十足的把握那就别乱来，男子汉大丈夫没必要为了争一时的长短而落了下乘，况且你身为我们姜家的一个家庭成员，这本身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爷爷，您放心，我不会逞强的。” 我点了点头，虽然自打我来到湘云县之后很多人都因为陷害我而倒了大霉，但论起心机和城府的话，即便是原县纪委书记谷晋鹏也没法和林长清相比，况且对于这位据方浩观察连生活规律都是滴水不漏的县委组织部长来说，我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够扳倒他的把握，然而我却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其实在之前和方浩喝酒聊天的时候，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那就是在我和崔哲的恩怨当中，我的确是太过被动了，甚至这种被动已经达到了让那位崔家大少爷肆无忌惮的地步，所以我这次必须要借着扳倒林长清的机会去碰碰运气，也许能顺藤摸瓜抓到一些崔哲的把柄也说不定，毕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从肉体上报复他已经毫无意义。 回到县政府大院门口，在目送姜家老太爷那辆奥迪轿车消失在街道拐角之后，我就径直来到了林长清的办公室，虽然没有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但我还是直截了当的问道：“林部长，其实这次我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我档案里那张处分决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武书记啊，正好我还打算为这事找你呢，来，你先坐，咱们慢慢说。” 林长清指了指面前的沙发，然后略带歉意道：“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毕竟你的档案是在我们县委组织部保存着的，可是请你相信我，对于这件事真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而且出了这事之后我就马上着手调查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不刚有了一点结果你就来了。” “林部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论级别来说你可是我的领导，什么责任不责任的，我可没那个本事来向你兴师问罪，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我话中带刺道：“不过你都说有一点结果了，那我倒是洗耳恭听，我的档案明明就好好的放在你们县委组织部里，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到你这一亩三分地上做手脚？” “唉，说到底，这也是我管理不严，让别人钻了空子。” 林长清仿佛根本就没有在意我说话的态度，而是摆出一副被冤枉的样子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已经从负责管理干部档案的那个科室核实过了，你的档案的确是被其他人看过，而这个人你也认识。” “谁？” 我阴沉着一张脸，虽然心里已经明镜似的知道林长清是在敷衍我，但我还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想让谁来替他背这个黑锅。 “谷晋鹏。” 林长清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给出了一个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答案。 “谷晋鹏？竟然是谷晋鹏？” 我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就假装出了一副难以置信而又震惊的表情，但实际上我却压根就没想到林长清居然已经无耻到了这种程度，把责任推给一个即将迎来牢狱之灾的人，这种馊主意也真亏他能想得出来。 “没错，就是他。” 林长清非常肯定的解释道：“我们对于管理干部档案这项工作虽然有一点疏漏，但是该遵守的程序却是一点都不少，最起码的，谁看过档案，什么时候看过档案，都看过谁的档案，我们都有详细的登记和签字，所以一查便知，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谷晋鹏当时的身份特殊，一般人根本就没有权力去看你的个人档案，所以这并不难查。” “既然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想请教一下你林部长。” 我眯起眼睛问道：“当初你为什么要帮谷晋鹏带话让我去见他？ 第304章 施压 一句近乎于咄咄逼人语气的话问出口，我就目光灼灼的盯着林长清，其实身为一个下级，又是被这位县委组织部长直接管理的基层干部，我这样做已经是有点大不敬的意味了，然而此刻的我却没有丝毫畏惧。 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以这么说，在调入省里的事基本算是泡汤之后，我已经想清楚了很多东西，毕竟有姜家这个后台在，林长清既然不义在先，我又何必给他一个好脸色，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他再生气再不高兴又如何，就眼下来说，还能有比我呆在坎杖子原地踏步更坏的结果吗？ 答案显而易见。 “武书记今天的问题很多嘛。” 林长清眯眯眼，不置可否道：“好歹也是同事一场，谷晋鹏既然托人找我帮忙说要见你，我就随手送个顺水人情罢了，怎么，你怀疑我是他的帮凶？” “呵呵，你太敏感了，事实上我可是非常相信你林部长的为人。”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林长清道：“至于往我档案里塞东西的事到底是不是谷晋鹏干的，等我见过他就知道了。” “你要去见谷晋鹏？” 林长清微微皱眉，然后呵呵一笑道：“看来武书记是不怎么相信我啊。” “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 我摇了摇头，问道：“林部长，自打我来到咱们湘云县之后，我经历过多少栽赃陷害你也是知道的，可是我不仅安然无恙不说，甚至连那些陷害我的人也都没什么好下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突然间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林长清愣了一下，然后略作思考了片刻，他有些惊疑不定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我眼神复杂道：“我承认在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有些事情根本就不屑于假他人之手，可我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身为一个男人，如果被打了不知道还手，我们老武家没有这样的孬种，所以就算我最后平安无事，那我也见不得他们毫发无损逍遥自在，这一点并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和背景而有什么不同，林部长，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即便是崔家那位叫崔哲的大少爷，别看他是我在农校时候的同学，然而就是因为在我背后搞猫腻，他到目前为止一共结结实实的被我打过两回，你说说，我连崔家的报复都不怕，别说谷晋鹏已经落魄到如今这种地步，就是他还在当那个纪委书记又怎样，真要是把我给惹毛了，你认为我会把他放在眼里吗？” 林长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试探着问道：“那……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谷晋鹏干的……你打算怎么报复他？” “暂时还没想好。” 我摇了摇头，笑道：“反正我这个人信奉的法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更何况我如今还有姜家这个后盾，别的我不敢说，一旦要是让我查实往我档案里动手脚的人真是他的话，我敢保证他会比现在的下场还要凄惨十倍甚至一百倍，这不是我不近人情，林部长，想必你也知道我这次的机会到底是有多么千载难逢，如果换成是你的话，你觉得你还会有像我这样的好脾气吗？” 林长清长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怎么说也是同事一场，本来我还想劝劝你的，不过你既然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反正谷晋鹏都已经这样了，你千万要小心他破罐子破摔狗急跳墙，万一要是在里面一口咬定你有点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就算事后能证明是子虚乌有，可对你而言这终究还是一件麻烦事对不对？” “呵呵，谢谢林部长的好意提醒，我会好自为之的。”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然后淡淡一笑道：“林部长，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都让你费心了，既然已经知道八成是谷晋鹏搞的鬼，正好我也要回一趟家去见见我媳妇她三叔，所以我就不打扰你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武书记，你这就是跟我见外了。” 林长清摆了摆手，笑道：“那今天就这样，要是还有什么事的话，那你就再给我打电话。” “那就麻烦林部长了。” 我笑着点点头，然后就起身离开了林长清的办公室，只不过在走下楼梯拐角之后，我的脸色却一点一点的阴沉了下来。 其实在我来找林长清之前，我就知道他肯定已经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把黑锅都甩到了谷晋鹏身上，不过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别看我那番话表面上说的是谷晋鹏，但我要传达给林长清的意思显而易见，那就是如果真让我抓到证据是他在我档案里做手脚的话，不要以为有崔哲给他撑腰我就不敢动他，而这位县委组织部长显然也明白我话里的另有所指，否则他也不会问我到底会怎么对付谷晋鹏了。 可以这么说，如此一番勾心斗角的打机锋下来，我们彼此双方对于某些东西已经心知肚明，当然我这么做的最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要给林长清施加压力，因为以这位县委组织部长的心机和城府，如果不是因为慌乱而自乱阵脚的话，我大概很难抓到他的把柄，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是出于姜家老太爷要杀鸡儆猴的目的也好，还是出于我因为个人恩怨要报复的原因也罢，总之这回林长清肯定是会步谷晋鹏的后尘就是了。 然而让我有些想不通的是，以这位县委组织部长久居官场的精明，林长清应该比谁都清楚我调入省里的这件事非同小可，更何况相对于崔家来说，姜家才是辽源这一亩三分地上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家族，我实在不知道崔哲到底拿出了什么样的筹码才会让他不惜冒着这样巨大的风险也要来算计我。 想了想，我并没有直接离开县政府大院，而是来到县委宣传部下属日报社办公的地方，在听说我要借用一下电话之后，宋慧然识趣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拨通了黄少风的号码，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帮我约一下崔静宸，就说我要见她……” 第305章 一个姓崔的女人 又是一个周五的晚上，在把车开进辽源市区之后，我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径直来到上次独孤楼璃送我回来时候的桥头上，只不过这次要和我见面的可不是那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而是换成了一个即便是我不相见却也不得不见的女人。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崔静宸才姗姗来迟，虽然已经是大冬天，但她还是固执的穿着一身略显单薄的职业套装，一脸冷漠的走到桥边，这位崔家大小姐眺望远方道：“不是之前已经说好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干嘛还让黄少风约我出来？” “没办法，遇到了点麻烦。” 我站在崔静宸不远不近的地方，迎着凛冽的寒风，我语气平静道：“想必你也听说了，本来我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够调入到省里，可是现在呢，八成还得继续在坎杖子那地方熬资历，我不想这么窝窝囊囊输的不明不白，要不然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找你。” “要我说你就是活该。” 崔静宸略显讥讽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自打你和雨薇好上开始，你们两个就一直聚少离多，怎么，湘云县那地方还不嫌远，你非得往省里折腾个什么劲？难怪很多人在看到雨薇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的时候都替她不值，你自己说说，身为一个丈夫也好，身为一个父亲也罢，你哪一样能称得上合格？” “呵呵，看来你这段时间和雨薇相处的还不错，知道替她打抱不平。” 我淡淡的笑了笑，不试图解释什么也不想掩饰什么，毕竟这位崔家大小姐说的很对，对于姜雨薇这个女人，我实在是亏欠她太多太多了。 “也是，这本身就是你们两口子之间的事，还轮不到我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况且我本身也是一个曾经为了野心而抛弃感情的人，我哪有资格对你指手画脚。” 崔静宸颇为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轻声叹息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真够可怜的，本身就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孩子，要家世没家世，要背景被背景，就像一只羊被丢进了嗷嗷待哺的狼群里，如果再不剑走偏锋一门心思往上爬的话，他们姜家凭什么瞧得起你？” “剑走偏锋？呵呵，你太瞧得起我了，我无非也只不过是个光脚不怕穿鞋的而已。” 我摇了摇头，道：“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是出身农村的事实，可那又如何，人穷未必志短，说是得陇望蜀也好，说是饱暖思淫欲也罢，是个人就多少会有点野心，只是大小程度不同罢了，况且我也没有膨胀到以为只要坚持不懈就能达到某个领域的顶点，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假如不是姜家女婿的身份让人忌惮，你们崔家想夭折我这样一个没什么根基的奋斗者简直轻而易举，这是我无法辩驳却也必须接受的现实，虽然残忍了点，但是这人啊，有的时候就得学会认命。” “没想到你倒是看得开。” 崔静宸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 我呵呵一笑，道：“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这倒是奇了怪了，要是单论人脉的话，你那位姜家大小姐可是比我强了不只一个档次，不问她却跑来问我，你就不怕她吃醋？” 崔静宸戏虐道：“我说你小子，不是开了窍想着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吧？” “都这么久了，还没死心呢？”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崔静宸，然后带着几分肆无忌惮的意味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真不在乎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尝尝崔哲他亲姐姐到底是什么滋味。” “滚！” 崔静宸冷冷的注视着我，虽然声音不大，但从她的语气中我还是听出了一种极力压抑的怒火，不过最后这位崔家大小姐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道：“有屁快放，说吧，你到底要打听谁。” “林长清。” 我收敛了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解释道：“想必我的干部档案被人动手脚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现在初步调查的结果就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谷晋鹏，而种种迹象都表明林长清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尤其是在省委组织部派人来对我进行审查之前，我的人就曾经亲眼看到他和你弟弟有接触，我觉得这并不是一种巧合。” “是巧合又如何，不是巧合又怎样，你现在执着这些还有意义吗？” 崔静宸略带讥讽的看着我，道：“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而是告诉你也没用，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别看姜家和我们崔家表面上一团和气，可是内里却已经势如水火，你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爷爷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调到省里去大展拳脚吗？别闹了，只不过是姜雨薇的二叔和三叔在市里当了个公安局长和纪委书记就能把我们家吃的死死的，省级？想我偌大一个崔家，除了我母亲那头还算有点势力之外，你可曾听说我们家有谁在省里的衙门当差？” “要是按你这么说的话，那这件事就不是我和崔哲之间个人恩怨那么简单了，能让你爷爷如此重视，我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啊。” 我冷笑道：“崔静宸，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崔静宸愣了一下，然后咬了咬嘴唇道：“是，整个计划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没有告诉你而已。” “为什么？” 我眯起眼睛盯着崔静宸，眼神冷的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没有为什么，虽然对于你的遭遇我很抱歉，但这次我没有要帮你的理由。” 崔静宸重新把眼神眺望到了远方，声音飘渺道：“武常思，我承认我和崔哲已经势如水火不假，但你别忘了我到底还是姓崔，而站在家族的立场上，这件事即便是我爷爷交给我来办的话，我也是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的，所以在某些时候，你还是不要把我当作自己人为好。” “那么林长清的事呢？” 我不甘心的问道：“你该不会连一只替罪羊都舍不得吧？” “对不起。” 崔静宸头也不会的转身离开，声音冰冷道：“在这件事情上，我无可奉告。” 第306章 家庭会议 等到崔静宸那辆车消失在视野，足足过了好一阵，我才沉默着钻进了车里，然后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方向盘上。 说实话，我有点后悔来找崔静宸了，其实她说的很对，如果不是因为和崔哲争夺家族继承人的话，身为崔家的一位家族成员，她根本就不会和我甚至是和姜雨薇产生任何瓜葛，而事实上在除去这一点因素之外，这位崔家大小姐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上，然而可惜的是，直到和崔静宸见过面之后，我才明白了这一点，而在这之前，大概是因为一起合作过的原因，又或者是自信于她对我的感情，我完完全全的把这些都给忽略掉了。 有些懊恼的回到姜家，远远的我就看到门口停着几辆车，起初我并没有在意，可是在停好车的时候我借着窗子透出来的光线不经意的瞄了一眼车牌号，这才知道原来不只姜家老太爷和我老丈人姜呈伟回来了，甚至连姜雨薇的二叔和三叔也来了。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都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了姜雨薇竟然没有在家，当保姆开门走进客厅之后，只有沙发上的肖正梅在一脸慈爱的带着两个外孙嬉闹，我一边换上拖鞋一边问道：“妈，雨薇呢？” “她说年初要编制预算，要是干不完的话，恐怕这个年都过不消停，所以这两天都在加班。” 肖正梅并没有抬起头来看我，而是逗弄着小亚楼粉嘟嘟的小脸蛋道：“正好你回来了，刚才你爷爷还念叨你呢，去吧，他在楼上等你。” “不急，反正也差不了几分钟。” 我呵呵一笑，毕竟已经是当了父亲的人，别看才一个礼拜没见到两个孩子，但说实话心里也挺惦记的，所以每次回来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基本都是在增加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而这显然也是肖正梅喜欢看到的。 见我抱起了两个孩子，肖正梅便舒舒服服的靠在了沙发上，然后轻声道：“常思，我跟你商量个事，你说平常咱们都不在家，雨薇现在的工作也开始帮忙了起来，我觉着两个孩子总让保姆照看着也不是回事，所以我打算过一阵给他们两个送到幼儿园去，你看怎么样？” “妈，要不再等半年？” 我略微沉吟了片刻道：“虽然律阳和亚楼已经会走了，而且也具备了最基本的表达能力，可是这么小就送到幼儿园去，要我说现在还早了点。” “你懂个什么？” 肖正梅瞥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你以为现在的幼儿园还像你小时候那样只是个托儿所啊，不只是吃喝拉撒，人家现在管的东西可多了，虽然是早了点，但就孩子的智力发育来说，那好处可是大着呢。” “行，妈，那这事我就没意见了，只要雨薇那头同意了就行。” 我尴尬的笑了笑，其实能说出这种唠唠叨叨的话来根本就不是肖正梅的行事作风，不过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已经是当了外婆的人了，这种隔代人近乎宠溺的关爱即便是这位身为雍华集团华北地区掌门人的姜家主母也不能免俗，既然如此，索性我就干脆把皮球踢给了姜雨薇，至于两个宝贝儿子到底什么时候去幼儿园，那就不是我一个近乎每周只在周末回来的父亲能做主的了。 不过话说回来，别看我和两个孩子聚少离多，不过他们对我倒是很亲近，不仅爸爸爸爸的叫个不停，甚至在我呆了一会就要上楼的时候还眼巴巴的拉着不让我走，那种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的确是惹人喜爱。 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交还给了肖正梅，等我来到二楼书房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的气氛和楼下简直是截然相反，不止是我老丈人和姜雨薇的二叔三叔阴沉着一张脸，甚至连姜家老太爷也是一脸严肃。 “常思你回来了？坐。” 姜家老太爷指了指面前一把明显是早就预备好的椅子，等我坐下以后，他望着我带着几分惋惜的意味道：“正好我们刚才说到你要往省里调那件事了，根据省委组织部那头最新传来的消息，虽然人家曹主任一直坚持要求再重新考核你一次，但经过组织部长办公会议研究之后，还是决定另外抽调人选，也就是说，不管你档案里那件无中生有的事结果如何，这事你都没有必要再指望了。” “爷爷，我知道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从一开始我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当我从姜家老太爷这里亲耳得到证实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免一阵失落和失望。 “要我说，常思这事明摆着就是崔家和王家搞的鬼！” 姜呈溪一脸怒容的站起身来，对着姜家老太爷道：“爸，自从省里传出来你要退居二线的消息之后，他们崔家就一直蠢蠢欲动，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放任常思去省里发展？哼，既然崔家那个老不死的不义在先，要我说咱们也不用跟他客气，正好我手里面还有点案子涉及到他们崔家某些人，以前有点顾忌也就罢了，既然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我干脆就一查到底，我还就不信整不了他们了。” “就是。” 姜雨薇的二叔姜呈易也眯起眼睛道：“我在工商和消防那里也有几个过命的兄弟，别的不敢说，就他们家那些公司什么的，我让人重点关照一下还是没什么问题，得罪了我们姜家他还想消停的过日子？做梦吧！” “崔家是欠收拾不假，可也要讲究一个方法，这些不疼不痒的手段固然能给他们找些麻烦，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姜家老太爷瞥了我一眼，问道：“常思，要说在这场风波里受到伤害最大的还是你，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想法。” “其实对于二叔和三叔的提议，我个人还是非常赞同的，别的不说，最起码这表明了了一个态度，不管是我个人也好还是姜家也罢，如果被人打了一巴掌还不吭声的话，那的确是有些孬了点。” 我对着姜呈易和姜呈溪笑了笑，然后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摇了摇头道：“至于到底该怎么报复崔家，我暂时还没有任何头绪，所以一切还是爷爷您来做主吧……” 也许是因为见过崔静宸之后我有些百无聊赖，姜家老太爷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依然，然后问道：“常思，怎么听你这语气这么低沉，又发生什么事了？” 第307章 一条疯狗 说是心虚也好，说是不想引起误会也罢，总之我最终还是没有把我和崔静宸见面的事情说出来，毕竟她的身份实在是太过特殊，况且为了避人耳目，姜雨薇和那位崔家大小姐合作的事情本身就极少有人知道，而姜家老太爷书房里的这些长辈虽在在姜家的地位举足轻重，然而那种近乎于我和崔哲个人恩怨的事实在是上不了什么台面，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让他们误会我是公报私仇。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调入省里只是我个人的事情，姜家老太爷也未必会如此大动肝火，但这毕竟已经上升得到了姜家在政治上长远布局的高度，这使得这位姜家的现任家主勃然大怒，否则他也不会在一开始得到消息就大老远的亲自从省城奉阳跑到湘云去找我了解情况，轻轻的地板上敲了敲手杖，崔家老太爷沉声道：“崔家既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咱们也就不用再顾惜那些本就微薄的交情，先按老二和老三说的办，就算不能顺手牵羊出几个崔家的核心成员出来，最起码这个年是不能让他们家过消停，当然了，你们也别因为报复心切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万一要是被人拿住把柄倒打一耙，那反而是因小失大了，这种亏本的买卖咱们可不能做。” “爸，你放心，我们自有分寸。” 不管是姜呈伟也好还是姜雨薇的二叔和三叔也罢，他们的脸上都是一副无比凝重的神色。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这场姜家和崔家的争斗大戏到底会以一种怎么样的方式落幕，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根本就无法置身事外，不过这对他们而言也不算是无妄之灾，树大好乘凉是不假，可是一旦站错了队，也终究逃不过一个树倒猢狲散的结局。 在姜雨薇的二叔和三叔离开之后，我先是给姜雨薇打了一个电话，在得知她大概会在九点左右下班之后，我看了一眼手表，距离时间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所以干脆就开了车去接他。 要说市里的衙门就是大，不像县一级很多地方在一个楼里办公，也许是为了彰显部门的重要性，又或者为了显得自己财大气粗，反正市财政局是自己单独在一栋四层小楼里办公，而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当我来到财政局大门口的时候，竟然碰上了正要上车似乎是准备回家的周桑榆。 “常思？” 周桑榆把打开的车门又关了回去，然后走过来问道：“这大晚上天寒地冻的，你怎么跑这来了？” “这不是雨薇调到市财政局了嘛，她们年初要编制今年全年的财政预算，所以这几天一直都在加班，我担心她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就过来接她来了。” 我望着三楼还亮着的几个房间，笑容温和道：“干妈，你怎么会在这？” “哦，这不是有点事跟财政局长商量一下，没想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这么晚了。” 周桑榆淡淡一笑，并没有具体解释是因为什么事，然后她望着我的神色就多了几分惋惜的意味道：“常思，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干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总之别灰心，机会总会有的。” “不灰心，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 我呵呵一笑，道：“干妈，其实说句良心话，如果放在是我刚毕业那时候，这事我肯定就不会那么算了，最不济也得把崔家某个欠揍的小子拉出来往死里打一顿，至于后果什么的肯定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我是从农村出来的，既然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大不了拉上一群人给我陪葬，行为是过激了点，可是这人嘛，有时候说白了就是佛受一炷香人争一口气，但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你看看，如今我不仅有了老婆孩子，而且还是双胞胎，做人就是要学会知足，所以这口气我咽不下归咽不下，但却不会冲动到不计后果。” “你能这样想，干妈就算放心了。” 周桑榆有些欣慰道：“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所以大致能体会你现在的感受，其实像你这样按着政策考上农校，这在很多人眼里就是鲤鱼跳龙门了，好不容易出人头地是不假，可是你知不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才格外的招人憎恨？” “为什么？” 我有些诧异的问道：“除了有些人故意栽赃陷害我之外，好像我一般都不会得罪谁吧，他们干嘛要恨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周桑榆轻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你啊，说白了就是太顺了点，所以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正因为你是农村出来的，所以穷人就该有一个穷人的姿态，而你可到好，按着政策考入农校，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毕业就是副科级，不到两年又破格提拔到正科级，再加上什么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和省脱贫攻坚先进模范这些荣誉，当然更为过分的还是你娶了姜雨薇傍上了姜家这棵大树，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你知道绝大部分人要爬到你这个位置需要多长时间？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可能某些人当初在基层一干临时工就是个好几年，在这种心态失衡的情况下，别说是其他人，就是你干妈我都有点眼热嫉妒，你说他们凭什么不恨你？” “干妈，你要不跟我说这些，我还真没意识道。”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顿时唏嘘感慨不已，周桑榆的话虽然说的直白了点，但却一针见血。 “你能明白就好，所以说不管是出于对你个人的报复也好，还是眼红嫉妒也罢，某些人只要捞着一个打压你的机会，他难免不会选择落井下石，这也是你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栽赃陷害的原因之一，当然我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让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只是不想让你太过分的钻牛角尖，毕竟在官场里有很多事情是没法用常理解释的。” 周桑榆摸了摸我的头，道：“其实之前我还犹豫要不要打电话安慰你，不过今天正好碰到你了，你也别嫌弃干妈唠叨，之所以跟你说这些话，就是因为没把你当外人，不止是因为你是我干儿子，而是就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我自己，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为了证明自己而剑走偏锋。” “干妈，我知道。” 我苦笑道：“其实从很小的时候，我爷爷就教育我说什么将心比心便是佛心，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本来以我的性子也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可是到了官场之后，我才明白这里面到底有多么残酷，既然大家都在遵守一个弱肉强食的规则，我当然也不能让人以为我是一个软柿子，所以在对崔哲或者说崔家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林长清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否则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周桑榆轻叹了一口气，也许是知道劝不住我，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我道：“那，有什么干妈可以帮忙的吗？” “谢谢干妈，不过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而且姜家老太爷为了我的事已经搭进去了那么多不小的人情，我总得向他老人家证明点什么，要不然的话，雨薇好歹也是将来要执掌姜家大旗的女人，如果不能努力成为一个配得上他的男人，那包括我爷爷和我父亲在内，我们老武家岂不是一辈子都会被人耻笑成吃软饭的？” 我仰起头重重的出了一口气，直到把这些话一口气说完，我这心里终于是畅快了很多，果然应了那句爷爷曾经说过的土话那样，有些话有些气，如果不宣泄出来的确是会把一个人活活憋死的。 “为了雨薇，也是为了你自己，更为你们老武家。” 周桑榆喃喃的念叨了两句，正好这个时候一群人从财政局的楼门口走了出来，她转过去把视线集中在了某处，然后有些感慨的道：“即便是有点不服气，可即便是同样身为一个女人，我也不得不佩服姜雨薇选男人的眼光。” 我呵呵一笑，迎着不远处姜雨薇略带惊喜的俏脸，我声音平静道：“所以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别惹我，更别欺负姜雨薇，因为我会因此而变成一条疯狗。” 第308章 接踵而至的坏消息 我始终认为，喜欢上我，大概是姜雨薇这辈子最放纵的一次错误。 虽然我和这位姜家大小姐也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但周桑榆显然还是不愿意充当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电灯泡，所以在简单的打过招呼她就先行离开，而在姜雨薇上了车之后，她就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道：“怎么突然想起来接我来了？” “呵呵，就这一个媳妇，我不接你接谁？” 我淡淡的笑了笑，然后问道：“听咱妈说你你们单位现在忙着编制今年的预算，怎么样，都完事了吗？” “还没呢，不过以后倒是不用加班了，剩下那点活白天就能干得完。” 姜雨薇苦笑着解释道：“其实原本我们也不用这么折腾，这不是年后马上就召开全市经济工作会议嘛，有些关于财政的指标和计划必须得提前给市委领导报上去，所以我们领导也是想着早完事早利索，大家还能开开心心的过个年。” “嗯，这样也好。” 我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已经确定不能调到省里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爷爷这礼拜是提前回来的，已经听他说过了。” 姜雨薇略显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常思，其实在这件事上，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也大致能了解你的一些想法，你一定在想，如果不是你因为人家曹部长的赏识而得到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爷爷也未必会为了你而搭那么多的人情，对不对？” “的确是有一点，雨薇，其实我跟你说句实话，别看咱俩结婚这么长时间了，可对于你们姜家而言，我终究还是一个外人，更何况在很多人眼里，我压根就配不上你。” 我冲着姜雨薇笑了笑，道：“不过你别误会，我真的对此一点都不介意，本来嘛，你们家族的资源就应该优先给你们姜家人，而且我从来也没打着要从你们姜家图谋什么的龌龊心思，事实上爷爷这回为了我能做到这种程度，我心里已经是非常感激了。” “你能这样想，证明我没选错男人。” 姜雨薇一脸欣慰的看着我道：“有件事我偷偷告诉你，不过你可不许跟别人说，我爷爷不是封建老顽固，他既然当初没有执意棒打鸳鸯，就证明他没有看不起的你出身，事实上他老人家也曾经跟我说过，他说你的未来能走多远，他看不出来，也不想妄下断言，但假如你在某些关键时期有需要的话，他愿意倾尽全力去帮你，说了这么多，常思，我最后还是要告诉你，也许在我们姜家所有人都可以不把你当自己人，却唯独你不能不把自己当姜家人，道理很简单，因为你做不来那种倒插门的女婿。” “这话听着提气，雨薇，你放心，只是没能去省里而已，其实相对于之前那些动不动我就可能进监狱的栽赃陷害来说，这已经算是轻的了，无非就是失去了一个机会而已，我能想得开。” 我故作轻松道：“这不，就在我今晚回市里之后，我还有心思去见见那位崔家大小姐呢，可惜啊，人家摆明了自己是一副崔家人的姿态，连一只替罪羊都舍不得丢给我，亏着我还在咱爷爷面前表态要自己收拾林长清呢，这下我也不知道该从哪下手了。” “要我说你就是活该……” 姜雨薇没好气的瞥了我一眼，道：“明知道静宸姐对你还有感情，然后还利用这个去撩拨人家，你也真够缺德的了。” “不是缺德，这不是没办法了嘛，不过这事的确是我不对，好歹也应该事先跟领导请示一下嘛！” 我讪笑了一声，反正提到崔静宸已经成功转移了姜雨薇之前提到的那个相对沉重的话题，我干脆顺势厚着脸皮道：“雨薇，你就真不担心我跟她发生点什么？人家自己可都说了，还以为我找她是打着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主意呢。” “你敢？” 姜雨薇一脸妩媚的看着我道：“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觉得一会回去之后我倒是有个必要给我哥打个电话了。” “别别别，我大舅子在部队一天天的也挺不容易的，我看就用不着因为这点小事麻烦他了吧……” 我吓了一跳，赶紧向姜雨薇摆出一副求饶的姿态，虽然明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我还是不免有些胆战心惊，要是让姜思华知道我背着他妹妹去找崔静宸还敢“大放厥词”的发表这样一番言论，估计他今晚上接着电话就得连夜赶回来把我不分青红皂白的修理一顿，我可不想之后回单位的时候还鼻青脸肿的，丢不起那人。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我口口声声对姜雨薇说不知道该从哪下手，其实对于林长清也不是毫无办法，毕竟我还有李洪全这条线索在，事实上在我回来之前我就已经指派方浩去盯着他了，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和姜雨薇回家之后不久，他就给我传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李洪全死了。 至于原因，则是因为在地下赌场和人发生了冲突，然后被人家直接拿刀给捅死了。 放下电话之后，我足足沉默了好一阵，然后才发出了一声喟然长叹，我承认李洪全不是一个好人，可也不至于死的这么突然，如果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他八成是被那位湘云县委组织部长给杀人灭口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虽然知道林长清是一个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残忍到如此地步，如此一来，除非我请姜雨薇的三叔帮忙玩那些检举信然后市纪委介入一查到底的手段，否则我对林长清已经毫无办法，然而老天就仿佛是诚心跟我作对一样，还没等我从李洪全的死讯中缓过神来，一个坏消息就接踵而至。 第二天一大早，姜雨薇就接到了他三叔的电话，说是之前一直宣称自己没什么可交代了的谷晋鹏突然主动坦白了一件事。 这位原湘云县纪检委书记亲口承认，就是他在我的档案里做了手脚。 第309章 另有其人 我叫武常思，姓武，名常思，小时候有个绰号，叫武小手。 原因是小时候因为嘴馋偷拿过邻居家的东西，当然这并非是大人们刻意给我取的，而是事后小伙们跟我闹着玩，但尽管如此，我至今还是不能忘记他们在这样喊我时候那种一脸嘲笑的表情。 “常思”取自清代学者金缨《格言联璧》中的“静时常思己过，闲时莫论人非”，在当时的背景时代下，尤其是在农村，这个名字虽说不至于引起很大的非议，但也有很多人在茶余饭后嚼舌根，意思是你老武家起个文绉绉的名字有个屁用，引经据典有文化又如何，还不是和他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所以很小的时候我在小伙伴中间就是一个比较另类的存在，敌视说不上，只不过是因为从大人们那里耳熏目染，他们对我比较排斥罢了。 性别，男。 身为一个近乎于让姜家掌上明珠倒贴的爷们来说，我不仅搞大了人家的肚子，而且还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这件事无论在什么场合提起来，我肚子里都是充满着一种豪气，虽说不至于在乱阵丛中取敌将首级，但要在床上把这位姜家大小姐折腾个把小时还是轻而易举，所以即便是被人说成是吃软饭的，可要是吃到姜雨薇这种程度，那我也得有这样的资本不是。 二十四周岁。 爷爷虽然是民国时期的私塾先生，属于是知识分子，可他也信周易八卦那些个在我看来并不喜欢却也不排斥的东西，其实在我小的时候就没少听母亲念叨过，说是我刚出生不久我爷爷就找人来给我算了命，据说什么都好，就是生辰八字比较命犯小人，以前我还不信，可是自从我上了农校开始到现在，我身边的小人还真就没有消停过，说实话，其实并不是我心眼小，可就是受不了别人算计了我还能逍遥自在，而这其中尤其以林长清最甚，我承认他的老谋深算，然而这并不能成为我放弃报复他的理由。 “常思，你打算怎么办？” 拿本书回到床上，姜雨薇蜷缩起两条光洁的小腿打断了我的沉思。 “还能怎么办，反正要说林长清和我那事毫无瓜葛，我不信。” 收回繁杂的思绪，我摇了摇头，如果事情真的是谷晋鹏一手策划的，那我当然没有继续和林长清作对下去的理由，可我思来想去，也闹不明白那位原湘云县纪委书记为什么要背这个黑锅。 原因很简单，先不说早不早晚不晚偏偏赶上我要对付林长清的这个时候，就是对谷晋鹏个人而言，即便是他真的主动承认陷害了我，这也并不能减轻他的任何罪责，况且要是被我拿住这个把柄进行追究的话，毕竟他的案件还没有正式移交到法院进行审判，那么他原本的量刑不但不会减轻，反而会因此而加重，谷晋鹏虽然人是不怎么太精明，但却绝不至于愚蠢到如此程度。 “先是李洪全被杀人灭口，然后谷晋鹏又突然招供，这个林长清，不简单。” 姜雨薇淡淡的叹息了一声，道：“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他越是这么做就越证明他心虚，同样的，也就证明他在崔哲那里，或者是对于整个崔家来说就越重要，不过话说回来，凭这点小伎俩就想让我把注意力转移到谷晋鹏身上，你说他是心慌了呢，还是天真到我就这么好糊弄？” 我冷笑了一声，道：“雨薇，帮我联系一下三叔，就说我要见谷晋鹏。” “好。”姜雨薇嫣然一笑，然后就穿上拖鞋跑下了楼。 吃过午饭，掐着市纪委上班的时间来到一幢小楼前，出乎我意料的是黄肆裕竟然早就在门卫等着我了，在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并没有登记签字，他就直接领着我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不过刚一进门，我就被眼前的谷晋鹏吓了一跳。 一身脏兮兮的棉袄，蓬头垢面不说，相比于上次见面的时候，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原湘云县纪检委书记明显憔悴了不止一个档次，我虽然有些唏嘘感慨，可也没时间去关心谷晋鹏到底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而是直截了当的眯起眼睛道：“谷晋鹏，我听咱们市纪委的同志说，往我档案袋里做手脚的事是你干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谷晋鹏拿起面前的一盒“大生产”点燃了一根烟，然后用一种百无聊赖的语气道：“反正你调入省里的事是彻底没戏了，你啊，也别问我到底为什么这么干了，真要是想报复我呢，大可以给我加一条诬陷罪，我肯定认就是了，十年八年都没跑了，我还能差这两三年？我也懒得跟你废话，听完这些你也可以滚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这么不近人情？” 我冷笑道：“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不是当初执意找我给你报仇的时候了？” “报仇？什么仇，呵呵，早就没那念想喽！” 谷晋鹏使劲的吸了一大口烟，然后边咳嗽边道：“武常思，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本来咱俩也没什么交情，所以我也没指望着发生这事之后你还能帮我照顾家人，总之你要是愿意呢，等你再回湘云的时候就替我跟老婆孩子说声对不起，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还真没什么值得你帮忙的价值。” “价值，别说笑了，你现在唯一的价值无非就是还能帮别人背点黑锅罢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真以为自己破罐子破摔就能从此太平了？” 我嗤之以鼻道：“谷晋鹏，有句话我必须要奉劝你，别把我武常思当成是什么好人，真要是为了报复你，我并不介意把旁人威胁你的事情亲手变成现实，而且事后还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继续逍遥自在，你信是不信？” “你敢！” 仿佛是突然间被人踩到了猫尾巴，谷晋鹏扔掉烟头猛然起身，然后凶狠道：“武常思，你要是敢动我老婆孩子，不管是被关十年也好还是二十年也罢，总之只要我还活着，你全家老小迟早给老子陪葬！” “哟呵，这么有种？” 我不置可否的撇撇嘴，然后冷笑道：“谷晋鹏，我什么时候说要动你的老婆孩子了？看你这么激动，难道是另有其人？” 第310章 翻供 要说这人呐，别管当了多大的管，但凡他只要是个人，那就有弱点，谷晋鹏也不例外，被我那么一诈，他颓然的坐回椅子上，然后就把什么都说了。 按照这位原湘云县纪委书记的说法，也就是在被转送到这里之前，也不知道是哪个程序被人钻了空子，林长清曾经来单独见过他一次，至于原因，大体上就是让谷晋鹏把在我档案里做手脚那件事抗下来，否则的话就不会让他的老婆孩子好过。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别看我在外面有女人，我也承认我对不起我媳妇，可这并不代表我对家人没感情。” 谷晋鹏“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痛哭流涕道：“武常思，我求你，就当我求求你，我承认我以前是鬼迷心窍做了很多错事，可冤有头债有主，你想把我怎么样都行，只要能保护我老婆孩子周全，我愿意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我求求你了……” “你……你先起来吧。” 谷晋鹏的突然崩溃虽然有些让我措手不及，但反过来想想，我大致也可以想象他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思想压力到底有多大，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原湘云县纪委书记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不假，可面对着这样一个有些颠覆我认知的谷晋鹏，我还是不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硬是把他搀扶起来，我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问道：“谷晋鹏，为了你的老婆孩子，你真的什么都肯做？” “别说让我做什么了。” 谷晋鹏凄惨的笑了笑，道：“你现在就是要了我的命都成。” “那倒是不至于……” 我摆了摆手，语气平缓道：“这么跟你说吧，我现在身边有一个从西部边防退伍回来的猛人，上过战场杀过人那种，别的我不敢说，要是我再从我大哥陈铜雀那里要几个人过来，你老婆孩子的安全一点都不成问题，这一点，你信还是不信。” “我信！” 谷晋鹏抹了一把鼻子，咬牙道：“武常思，我明白这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午餐，你也甭跟我说别的了，就直说要我做什么吧。” “很简单，把林长清当初是怎么找你的，包括什么时间，谁跟他一起来的，都跟你说了什么，这些东西都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 我淡淡的笑了笑，在略作停顿之后继续补充道：“至于其他的，如果将来有一天需要指证林长清的时候，我希望你能站出来。” “你……你的意思是让我翻供？” 谷晋鹏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的变幻了一阵，然后试探着问道：“武常思，我就这么跟你直说了吧，我估计林长清和我一样，八成也是受了崔哲那小子的指使，得罪一个林长清我不怕，问题是崔哲那头……” “崔哲那小子你不用担心，恐怕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必须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给你交点实底，其实对于现在的某些人来说，还巴不得我能从林长清这件事上顺藤摸瓜把这位崔家大少爷给牵连出来……我这么说，你总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我呵呵一笑，然后继续循循善诱道：“再说了，林长清那个祸患不除，他就会一直拿着你的老婆孩子威胁你，这次让你替他背黑锅，那下次呢？你说你好歹也是当过副县级领导干部的人了，你就这么甘心被他摆布？” “行，我答应你！” 似乎是我最后的一句话戳中了谷晋鹏的痛处，他厉声道：“林长清这条老狗既然敢拿我老婆孩子来威胁我，那我就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那咱们就事不宜迟。” 我转过头对着黄肆裕用一种客客气气而又尊敬的语气道：“黄书记，麻烦你立刻安排两个人过来，咱们先做一下笔录，然后尽快形成材料给姜书记报上去。” “哼，这也就是看在你武书记和姜书记的面子上，否则我非得把他这个诬陷罪给坐实了不可！” 黄肆裕似乎还是对当初在湘云县时候谷晋鹏顶撞并且给他下套的事耿耿于怀，不过他显然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在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原湘云县纪委书记之后，他就冷着一张脸率先起身离开。 “没事，黄书记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他不会因为那点事就刻意跟你过不去的。” 我冲着一脸尴尬的谷晋鹏笑了笑以示安慰，然后就跟着走出了房间，不过在背后的门关好那一瞬间，我还是长出了一口气。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其实之前对于林长清在我档案里动手脚这件事，我一直都是毫无根据的猜测，只是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而现在经过谷晋鹏这里证实之后，我终于可以放下那种怕万一冤枉了人的心思去放开手脚对付他。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这位心虚的湘云县委组织部长因为低估了老婆孩子在谷晋鹏心中的分量而走了一步昏招，恐怕我也不会因此而反过来拿住他的把柄，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告诫黄肆裕不要声张，既然当初林长清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到当时湘云县的双规地点和谷晋鹏见面，那就证明在他们纪检系统的内部同样出了问题，所以这个“内鬼”也是一个不小的隐患，而黄肆裕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然而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决定回去和姜呈溪商量一下再说。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在离开市纪委的办案地点之后，我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而对于如何扳倒林长清，我大概也有了一些想法，毕竟除了谷晋鹏之外，李洪全的死也是疑点重重，只要姜雨薇的二叔能够给湘云县公安局施压，想必要查出来点什么东西并不是问题，如此一来，恐怕这位湘云县的组织部长想抵赖也没有用，即便是诬陷罪不能成立，那么故意杀人罪也够判他个十年二十年的了。 第311章 关于周桑榆立场的问题 一大早上起来，我先是到市公安局和市纪委先后拜会了一下姜雨薇的二叔和三叔，在把有关如何针对林长清的事情和他们商量了一下之后，看看还有时间，我就来到了市政府大院，因为上次和这位副市长一起接待了那个规模庞大投资考察团的缘故，估计我是周桑榆干儿子的身份已经基本人尽皆知，所以她的秘书一点都没有难为我的意思，而是直接就把我领进了周桑榆的办公室。 “是常思啊……咦，今天怎么有空来看干妈来了？” 正在看一份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周桑榆抬起头，先是冲我慈爱的笑了笑，然后有些讶异道：“都周一了，你不是应该回湘云县去上班吗？” “有点私事，已经跟县里的领导请了假，明天再回去。” 我呵呵一笑，顺着周桑榆指了指的沙发坐下，轻声道：“干妈，忙什么呢？” “瞧我这脑子，这一阵忙糊涂了，你要不说我都给忘了。” 周桑榆把手中的东西递给我，语气中难掩一丝喜色道：“正好你来了，先看看这个，不过看归看，可不许出去乱说。” “什么东西，还这么神秘。” 我有些好奇的接过周桑榆递过来的一沓材料，只见封面上赫然写着《关于成立辽源市天然气公司的可行性报告书》，简单的翻阅了一遍，虽然有些专业术语我不是很懂，但也大抵能看出来这并不是一个华而不实的计划，可行性还是很大的，我啧啧叹道：“干妈，您还别说，这可真是个大手笔，真要是能弄成的话，咱们市的天然气就能基本告别车载运输的历史了。” “还不是托你的福气？” 周桑榆宠溺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解释道：“其实啊，包括咱们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在内，我们本身对那个投资考察团本身就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咱们辽源有多少家底大家都心知肚明，人家顶多就是按照国家政策必须来走个过场而已，哪成想你那一保龄球却偏偏砸对了殷董事长的脾气，要不然哪来的这个天然气公司？呵呵，知道我为什么不要你声张吗，就是等着在市委和市政府领导那帮你请功呢。” “这……这也行？我当时都以为丢人丢到家了。” 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想了想，我还是叹了口气道：“干妈，要我看请功的事还是算了，本来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我哪有那样的厚脸皮？再说了，我可不想惹着您也连带着被人在私底下嘲笑，这样不好。” “瞎说……这有什么好不好的？” 周桑榆微微不悦，道：“什么叫瞎猫装上死耗子，别人怎么就没撞出来一个项目来？要我说啊，你这叫运气和本事，假如他们真有这样的能耐，我又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大家一视同仁嘛。” “干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过只是一个偏远乡镇的党委书记而已，哪能凭这点运气就能决定那样一个大人物的思想和方向，你要是把这样一个大工程的功劳都归咎到我头上，我倒是真有些诚惶诚恐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头，起身把报告书放回到周桑榆的办公桌上，我有些认真的看着周桑榆道：“干妈，我知道，您是觉得我在往省里调的这件事上受了点打击，所以想顺便在领导面前替我说几句话，看看能不能退而求其次帮我往市里使使劲，这些我都明白，但好意我心领了，有些事毕竟不能强求，更何况我要是真想往市里调的话，还有姜家老太爷那头呢，哪还用您去搭这份人情。” “也就是你敢在我面前说这些，要换成别人，我早就抽他了。” 周桑榆突然有些释怀的笑了笑，有些伤感道：“罢了，其实我也知道这个理由在领导那里比较牵强，可是看着你受委屈，我这个当干妈的也难受，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下次要是真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你可不能再拒绝我了，要不然干妈就真生气了。” “一定不能，哪怕到时候您把您的位置让给我，我都不拒绝。” 我嘿嘿笑道：“当然了，我可不是想取而代之，而是巴不得您早点把那个‘副’字给去掉呢。” “油嘴滑舌。” 周桑榆忍俊不禁道：“难怪你都明明有姜雨薇了，崔家那丫头还总对你还念念不忘，老实交代，你小子没背着我那个干儿媳妇在外面沾花惹草吧？” “干妈，瞧您说的，您干儿子是那样的人么？”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既然周桑榆提到了那位崔家大小姐，我就试探着问道：“您……最近还和崔静宸有接触吗？” “怎么没有？不过就是比以前少了很多。” 周桑榆轻轻叹息道：“这丫头啊，虽然嘴上说无所谓，可我还是看得出来她有点不甘心，这不，自打你结婚之后，估计是因为我是你干妈的原因把，她连我都疏远了不少。” “那她……现在怎么样？”我继续问道。 “呦呵，你小子还知道关心人家啊？” 周桑榆微笑着揶揄道：“既然关心，你干嘛不回去问你媳妇，崔静宸的事，姜雨薇可是比我知道的多太多了，怎么，不好意思问啊？” “当然不是，姜雨薇虽然傲气，但还不至于不近人情，更不会无理取闹。” 我有些尴尬道：“干妈，不瞒您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自己欠了崔静宸点什么东西，平常不见不想还好，可是偶尔听谁一提到她的话，我这心里就觉得有点堵得慌。” “你啊，说白了还是太朴实太善良了，思想其实也很简单，就是非常直白的爱憎分明。” 周桑榆微笑道：“我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一碰到姜雨薇和崔静宸这样的女孩，哦，算上独孤家族那位大小姐在内，只要不涉及到利益和恩怨的层面，哪怕对方只是表达了一点点的友好和善意，你都会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恩惠，当然这并非是因为他们瞧得起你，常思，干妈说句你可能不太爱听的话，虽然你嘴上说不介意自己的出身，可是在潜意识里，你大概对此还是有那么一点自卑，其实这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放眼咱们全国，就算是再富可敌国权势滔天的家族又怎样，往前数三代，谁敢保证自家的老祖宗不是穷苦出身？” “干妈，要说怎么您来当这个副市长呢，光这三两句话就让人听着提气。”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周桑榆问道：“干妈，那如果将来我和崔静宸反目成仇到了一种你死我活的境地，您会选择什立场？是袖手旁观两不相帮，还是会帮亲不帮理，亦或者是大义灭亲？” 第312章 又见谢文媛 其实在上次见过崔静宸之后，我就一直在严肃的思考很多问题，而其中就包括我该如何处理和周桑榆之间的关系，毕竟她们两个认识的时间比我还要早，要知道以目前姜家和崔江的斗争形势来看，无论是我和崔哲之间的恩怨也好，还是我身为姜家女婿的身份也罢，我的立场都是毋庸置疑的，那么毫无疑问，周桑榆就肯定会夹在我和崔静宸之间左右为难，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我才有必要知道这位副市长到底会是怎样一种态度。 以不到五十岁的年纪空降到辽源市当副市长，这就足以证明很多东西，周桑榆显然也听明白了我话里的弦外之音，并没有因为我近乎于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而不满，她微微皱了皱眉道：“姜家和崔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是这样。” 我叹了一口气，道：“干妈，是不是很为难？” “为难？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周桑榆摇了摇头，平静道：“如果其中一方换成是你们老武家的话，就凭你爷爷当初救过我父亲的命，不只是我，恐怕就是我家老爷子都不会袖手旁观，可这毕竟是姜家和崔家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好搀和的？至于你和崔静宸，傻孩子，真要是走到那一步，干妈肯定向着你就是了。” “干妈……” 我愣愣的看着周桑榆，顿时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要知道这位副市长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毕竟也是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了，恐怕老祖宗那些中庸之道她早就玩得炉火纯青，我甚至敢保证，对于周桑榆来说，那些个不轻易表态的措辞想要信手拈来简直轻而易举，可她却偏偏没有选择两不相帮，这本身就足以证明很多东西，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她这么说也有可能是在敷衍我，但以我对周桑榆的了解来看，这种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所以也没什么可值得怀疑的。 “傻孩子……” 周桑榆呢喃道：“干妈虽然不信佛，却信因果报应，听说城南的寺庙刚请了一尊莲花卧佛，据说挺灵验的，你如果信的话，有时间陪干妈去拜一拜。” “好，正好正月十五还有庙会，我和雨薇陪您一起去。” 我想都没想就一脸微笑的答应下来，其实受近乎千年的佛儒精神影响，女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或多或少都信举头三尺有神明那一套，别说是周桑榆，就是强势如肖正梅也是每逢初一和十五必吃素，我本人虽然不信这些东西，但却并不会因此就觉得反感。 离开周桑榆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中午，但是我并没有时间去吃午饭，在接到一个传呼之后，我就开车来到了市医院的大门口，大概等了不到十分钟，脸色苍白的谢文媛就走了出来，而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个戴墨镜的男子，虽然看不出年纪，但从面部和体形特征来看，我敢肯定他绝对不是崔哲。 “武常思？”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我，谢文媛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就用一种略显讥讽的语气道：“怎么，你武大书记是来看我笑话来了？” “你陷害过我是一回事，我同情你的遭遇是另外一回事，希望你能分清楚。” 我看了一眼谢文媛用双手死死捂着的肚子，叹息道：“说实话，谢文媛，我真替你感到不值。” “值不值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仿佛是被踩到了猫尾巴，谢文媛声音尖锐道：“武常思，如果你今天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那么恭喜你，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笑够了就请你赶紧滚，别欺人太甚！” 说完这些之后，谢文媛就想转身拂袖离去，我拦住她笑道：“先别走，我和你说件事，看你有没有兴趣。” “对不起，不管你说什么，恐怕我还真没什么兴趣，你要是在这样纠缠我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谢文媛冷笑一声，话音刚落，她身旁的男子就面无表情的往前走了一步，恰好挡在了我们两人中间。 我没有理会戴眼镜的男子，而是一脸讥讽道：“谢文媛，我不管你对崔哲的感情到底如何，可就这样被他玩完了像破抹布一样扔掉，你就这么甘心？” 谢文媛表情一僵，然后眯起眼睛看着我道：“武常思，我现在倒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来找我了。” “那，咱们借一步说话？” 我呵呵笑道：“咱俩好歹也是同窗三年的同学，虽然曾经有些恩怨是不假，可也不至于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吧？” 谢文媛犹豫了一下，然后咬牙道：“好，我倒要看看从你这张狗嘴里到底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那就去我车里说吧，耽误不了几分钟。” 其实对于谢文媛的态度我早就有心里准备，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瞥了一眼戴墨镜的黑衣男子，然后就走向了我那辆刻意停在不远处的桑塔纳。 虽然曾经对谢文媛这个女人深恶痛绝，但我不得不承认她的精明和智商，而这个时常被我戏称为谢大委员的女人显然也明白了我是什么意思，在和身旁男人低语了两句之后，她就单独跟着我上了车。 “说吧，什么事。”谢文媛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摆明了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 “呵呵，对我这么放心啊？” 我语气略带调侃道：“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就不怕我对你做出点什么龌龊的事来？”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谢文媛嗤之以鼻道：“堂堂一个姜家女婿要是对我这样一个残花败柳感兴趣，只要你不嫌弃是被崔哲吃剩下的，我倒是真不介意脱光了让你爽爽。” “怎么，还想着把当初毕业舞会之后的那一套故技重施？你也太……” 我正要对谢文媛冷嘲热讽几句，忽然看到她眼角不受控制的流出了两行泪水，顿时感觉有些于心不忍，再看看她和当初一样平坦的小腹，我沉默了半晌，然后把头转向窗外，声音平静道：“谢文媛，想不想为你肚子里已经没有了的孩子报仇？” 第313章 一个疯狂的女人 其实之前去见周桑榆的时候，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对她撒了谎，我承认因为我和崔静宸立场不同的缘故，我的确有必要先试探一下她到底是什么反应，但我之所以会请假没回县里上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谢文媛。 因为就在前一天晚上，陈铜雀给我打来电话，说是他派去监视谢文媛的人传回来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就是这位静水县一把书记的女儿已经决定把肚子里的孩子拿掉，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来到市医院门口守株待兔的原因。 女人都是有弱点的，这一点同样对谢文媛适用，俗话说爱之深恨之切，别看她曾经死心踏的跟着崔哲无怨无悔，但涉及到自己的孩子，我不相信她会心甘情愿的无动于衷，而显然我这一剂猛药下去也非常有效果，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在听到“孩子”这个字眼的时候，谢文媛的眼皮还是狠狠的跳了一下。 “武常思，这么说，你是来找我做交易来了？” 谢文媛冷笑道：“不过有一点你别忘了，当初可是我差一点就把你送进了监狱，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不是趁机落井下石来报复我？” “报复你？我的谢大委员，事到如今，你未免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吧？” 我冷冷的注视着谢文媛，一脸鄙夷道：“失去了崔哲的庇护，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跟我斗的资本？是凭你那个当县委书记的父亲，还是车门外的那个男人？呵呵，我可以理解你那点争取利益最大化的心思，但我奉劝你还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为好，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放眼整个辽源市，现在能帮你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所以你听清楚了，我来找你不是求你，而是给你一个机会，至于要不要把握住，那就全在你自己了。” “看来我是没得选了？” 谢文媛自嘲的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她已经认命了，却没想到话锋一转，她突然问道：“武常思，你知道崔哲为什么会甩了我吗？” “大体上知道一点。” 我点点头，其实这个问题当初崔哲也曾经拿来在我面前炫耀过，可以这么说，估计是这位崔家大少因为从小被送人收养的缘故，所以他的心态已经变得极度扭曲，尤其是在选女人这方面，他看中的只是对方的家世和背景罢了，毕竟在当初的农校，除了姜雨薇之外，眼前的谢文媛无疑是崔哲最好的猎物，既然本身就没有任何感情而纯粹是抱着玩玩就扔的心态，那么就算是静水县委书记的女儿又如何，以崔哲目前在崔家的地位来说，他要甩谢文媛根本就没有任何压力。 “你知道？呵呵，就算在你眼中我是一个已经愚蠢到无可救药的女人，可事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文媛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扔到我面前，道：“你以为崔哲当初要是没答应娶我的话，我真的会死心塌地跟着他吗？可惜啊，我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他们崔家根本就不待见我，这不，如果不是他爷爷强行给他安排了一桩婚事，你以为他会狠心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吗？” “说一千道一万，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崔哲根本就没喜欢过你罢了，至于孩子，呵呵，他本身就对崔家没什么归属感，你还指望着他在乎一个没出生的孩子？” 我拿起照片端详了半天，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和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即便是心里不愿意承认，我也不得不佩服崔哲这小子的卖相的确不错，而和他在一起的女孩显然也不是个普通角色，虽然长着一张风骚妩媚的脸蛋，但从穿着打扮的档次来看，起码也属于是非富即贵的那一类，不过我倒是没有对此而品头论足，瞥了一眼神色已经归于平静的谢文媛，我轻声问道：“这么说，你答应跟我合作了？” “为什么不答应？” 谢文媛反问道：“别以为我被人甩了然后孩子也没了就会变成一个成天哭哭啼啼的怨妇，实话跟你说，我一开始要费劲心思嫁给崔哲也没安什么好心，无非也就是看上了他的家世和背景，另外就是有那么一点要帮我爸爸在官场上更上一层楼的心思，当然了，你别看崔哲长的人模人样，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好鸟，这几年上过他床鬼混的女人也不少，我估计就是我刚才做人流的时候他八成还在某个女人身上卖力气干活也说不定，所以从本质来说，我们两个彼此之间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既然现在他这么狠心，我当然也不会跟他客气，只要你能给我当初想从崔哲那得到的那一份，别管你是为了报复他也好，还是想顺便尝尝有点身份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就像我之前所说的，我脱光了给你玩玩又如何？” “精彩。” 我情不自禁的拍了拍手，略显惊叹道：“要不是从你嘴里亲耳听见，我还没想到原来你和崔哲之间还有这么一出精彩大戏。”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跟在崔哲身边这么多年，帮他干了那么多坏事不说，现在竟然付出了青春和身体之后连一个孩子都没保住，凭什么？既然他不肯给我应得那一份，那我就去抢，这不过分。” 谢文媛冷笑道：“武常思，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很卑鄙也很不可理喻？”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你还是直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吧。”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状若疯癫的谢文媛，我竟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那个在废旧工程拿着刀子的刘晓玲，无论是表情也好还是语气也罢，她们两个都如出一辙。 女人一旦憎恨起来，的确让人可怕。 “崔哲目前掌握的资产，我要一半。” 谢文媛脸色狰狞道：“另外做为我失去孩子的补偿，我还要他裤裆里那玩意再也祸害不了女人，反正他连自己的骨肉都不在乎，那么干脆就彻底绝后又何妨？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当然不能麻烦别人，等崔家垮台之后，我会亲自动手。” 第314章 示好 当年在农校的时候，如果说姜雨薇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话，那么谢文媛无疑是所有男生在深夜里所幻想的对象，事实上不少雄性牲口早就在私底下早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说是假如有机会能和这位谢大委员共度春宵的话，哪怕就是少活三年都愿意，虽然有些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但这也从侧面说明崔哲这小子的确是艳福不浅，不过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反过来说也正是因为如此，谢文媛才知道了这位崔家大少爷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在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和一些以防万一的暗号之后，谢文媛就起身离开，不过临走之前她也说了，以她目前掌握的情况和证据来看，这些都还不足以让崔哲伤筋动骨，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会继续忍辱负重的呆在那位崔家大少爷身边，只要到了谢文媛认为时机合适的时候，她就会主动联系我，至于我所承诺的东西，假如崔哲真的会因此在崔家失势的话，想必崔静宸应该不会吝啬那么一点对她而言小小的报酬。 不过话说回来，受了这么多年被崔哲栽赃陷害的鸟气，我这回总算也捞着了一个反击的机会，既然谢文媛那边暂时还指望不上，所以我干脆就把精力先集中在了林长清的身上，只是这事也同样急不来，先不说姜雨薇三叔那里还需要一个先找出内鬼到底是谁的缓冲时间，就是从孙景林那里传过来的消息也不容乐观，李洪全的案子虽然是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可由于案发地是地下赌场的缘故，关于目击者的寻找就成了大难题，显然那些当事人对此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讳莫如深。 折腾了一上午和大半个中午，等我赶回坎杖子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的时候，不过我并没有休息，而是让人把周元鹏给找了过来，虽然有一段时间不见，但这位原党政办主任显然在合作社的小日子过得不错，红光满面不说，就连身材都比之前臃肿了不少，不过在见到我的时候，他倒是还像以前一样毕恭毕敬。 寒暄了几句之后，我就直截了当的问道：“小周，问你个事，原来那些和你在地下赌场一块玩的，你们之间还有来往吗？” “武书记，冤枉啊！” 似乎是曲解了我的意思，周元鹏吓了一跳道：“请您相信我，自打上次您说过我之后，那地方我可是一次都没有再去过……” “行了行了，知道你已经改过自新了，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我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周元鹏道：“咱们长话短说，我就问你，那些常去地下赌场的人，你还都认识吗？” “认识是认识，不过很多人我都叫不上来名字，只是知道绰号而已。” 周元鹏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用一副试探的语气道：“武书记……您问这些做什么？该不会是和李洪全有关系吧？” “不该问的别问。” 我皱了皱眉头，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纸笔推到周元鹏面前道：“名字也好，绰号也罢，总之把你认识的都写下来，越详细越好，另外嘴巴给我严实点，要不然出了事找到你头上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嘿嘿，武书记您还不知道我嘛，这嘴巴可是严着呢，您放心，我保证谁都不说。” 周元鹏讪讪的笑了笑，不过手下倒是没有一点含糊，等写完了一长串的名单让他先回去之后，我就拨通了孙景林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相信李洪全被杀的时候这里面肯定有在案发现场的，只要能够找到当事人，那么警方要顺藤摸瓜找到凶手应该不难，而事实也正如我猜想的那样。 三天之后，在市公安局相关领导的亲自督办下，县公安局终于将杀害李洪全的凶手缉拿归案，虽然嫌犯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但从孙景林不时反馈回来的结果看，招供也不过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既然这事急不来，而且也到了年跟底下，我还是决定先把手头的工作都处理完了，也好踏踏实实的回家过个安稳年。 其实自打上次被周桑榆叫过去接待了那个规格高到吓死人的考察团之后，兴许是人比人气死人的心理作祟，又或者是因为经过了调往省里的大起大落，总之对于坎杖子这个地方我已经没有了之前那样奋斗的动力，所以在耐着性子处理完手头的日常工作之后，我干脆就把过年发福利的任务交给了张昊，而我则是直接来到了县城。 买烟买酒买礼品，甚至还特意去陈铜雀的古玩店里搞了两张价格不高也不低的字画，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就品相来说却无可挑剔，毕竟在官场上还流行逢年过节送礼那一套，反感是真的，却不能不遵守，既然我没有陈铜雀那样动辄一出手就是万把块的资本，也只能投其所好的选择了礼轻人意重，至于人家领不领情，类似于赵靖川这样的我不敢保证，可对于薛翰林或者张鹤城这样的老交情来说，东西的价值本身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忙活了两天，在把该意思的都意思到了之后，正当我准备周末回家的时候，林长清却突然用他办公室的号码给我打了一个传呼，犹豫了一下，我到底还是没有禁得起想知道她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的诱惑，所以就给他回过去了一个，而这位湘云县委组织部长也没说别的，只说他年前想请我吃顿饭，我想了想，最后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第二天晚上，在湖仙居最好的包厢里，我见到了刻意许久不见的林长清，不过看起来他似乎倒是没有受到李洪全事件的影响，最起码精神不错，在皮笑肉不笑的打过招呼之后，他就主动提起了关于我们乡近期的一些人事安排，据说是已经考察好了新任坎杖子乡长的人选，等过完年开完县委常委会就准备给我送过去，然而对此我却是兴趣缺缺。 如果说这件事能早发生哪怕是半年的话，我还能很高兴有人能帮我分担工作压力，可如今坎杖子的发展已经步入正轨，等明年的免税期一到，单凭四海矿业那一块的税收就足以让我们乡的财政收入增长一大截，这个时候来新搭档的话，锦上添花我不敢保证，反正坐享其成是肯定的了。 “林部长，你找了最好的包间点了最贵的招牌菜，不会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等林长清说完了之后，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就凭咱们俩的交情，还有什么不能坐在你办公室里有话直说的？” “要说事嘛，还真有一点。” 林长清放下筷子，一脸微笑道：“武常思，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又何必执着于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个人觉得像你这样有年轻有才华的干部呆在我们湘云县可是有点屈才了，正好市委组织部那头空缺出来需要两个干部，怎么样，要是有想法的话，我倒是愿意帮你推荐一下……” 第315章 求情 平心而论，市委组织部的确是一个好地方，不论哪个科，只要随随便便往下面的县区一下放，那基本上都是林长清这个级别的存在，假如换成是之前的话，可能我会毫不犹豫的立刻点头答应，毕竟对于一个乡镇的基层干部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然而面对眼前这位县委组织部长的主动示好，我此刻却是兴趣缺缺。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林长清的目的其实很明显，既然深处局中，想必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眼前的局势对他到底有多么的岌岌可危，无论是往我档案里做手脚的诬陷罪也好，还是指使别人对李洪全杀人灭口也罢，只要有一项罪名能够坐实，不仅他的县委组织部长位置不保，恐怕还会面临一场动辄十年二十年的牢狱之灾。 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不管是不是受了崔哲的指使，既然林长清把我调往省里的事给搅黄了，我就肯定不能让他过舒坦了，所以我连想都没想就拒绝道：“林部长，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我承认市委组织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地方，可对现在的我而言，这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我看还是在基层磨练磨练两年再说吧。” “武书记你这么想固然是好，可你才刚结婚，而且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像这样两地分居总不是长久之计吧，既然能调回市里，又是个对你发展有好处的地方，要我看这怎么都是件一举两得的事。” 林长清眯起眼睛道：“机会难得，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没什么好想的了。” 我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道：“林部长，我这么跟您说吧，即便是我现在愿意调到市里去，恐怕姜家那位老太爷也不会答应，毕竟他要是想把我调回去简直轻而易举，又何必等到今天？” “这么说，武书记是铁了心不肯放过林某了？” 林长清眯起眼睛道：“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干脆就跟你挑明了吧，是，往你档案里塞处分决定是崔哲指使我干的，但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省委组织部会下来考察你，我也承认最开始我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认为你会知难而退，不过这也是因为我骑虎难下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崔家和姜家我哪个都得罪不起，看在你我同事一场的份上，你就非得对我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林部长你言重了吧？” 我一脸鄙夷道：“我和姜雨薇的关系在咱们县政府大院里可谓是人尽皆知，而且之前出了那么多事，想必我和崔哲之间的恩怨你也应该有所耳闻，可你呢，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更别说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李洪全也好，谷晋鹏也罢，你不但把我们往死里逼，更令人发指的是明明都已经到了死路绝境了，你还继续往脸上吐口水，呵呵，托你林部长的福，那套中彩票的理论可真是让我受益匪浅！” “看来是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了。” 林长清叹了一口气，但随即却突然厉声道：“武常思，身为一个过来人，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把事情做绝，否则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确实，在这件事情上你和我都不是赢家，一个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机会，另一个恐怕也会因此而沦为阶下囚，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林长清道：“也许你曾经犯过很多错误却没有付出代价，但这种侥幸心理显然不能每次都会让你平安无事，这么跟你说吧，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就算我个人可以使使劲咽下这口气，可你毕竟打乱了姜家老太爷的布局，所以还会认为他老人家可以放过你吗？” “哈哈哈，武常思啊武常思，你到底还是年轻了点。” 林长清蓦然疯狂大笑道：“你以为在官场上讲究的就是简单的是非对错吗？我告诉你，这里面的关系和利益错综复杂，我承认面对姜家这种庞然大物我毫无办法，可这并不代表我一点胜算都没有，咱们大不了鱼死网破！” “怎么，这是气急败坏准备垂死挣扎？” 我无奈的摇摇头，有些感慨道：“林部长，其实自打出了那事以后，我真的没少在你身上下工夫，为此还去见了一个本来不该见的人，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认清了一个无比残酷的现实，可是话又说回来，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为了权力而不择手段，也不懂你这样近乎畸形的往上爬到底为了什么，其实经过了这么多事，对于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句话的认识，恐怕没人比我更有发言权，但也正是如此，我今后才不想变成你这样的人。” “哼哼，你现在说那些屁话还有什么用？弱肉强食在官场上本来就是根深蒂固的铁律，什么栽赃什么陷害，人们只会记得上位者的风光，你只是个走了狗屎运攀上了姜家的小人物而已，否则你凭什么会有今天，又凭什么有资本在我面前说教？武常思，既然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那咱们就走着瞧！” 林长清一脸鄙夷的站起身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去，而在“砰”的关好门之后，我则是望着一桌子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其实能够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有个道理恐怕林长清比谁都清楚，那就是狗急跳墙也好，还是兔子急了咬人也罢，这些顶多都只能算是垂死挣扎罢了，却未必能改变哪怕是一点点的结果。 大约在林长清离开五分钟后，正当我走出湖仙居的时候，迎面却遇上了似乎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的初成章，而他也没有拐弯抹角，只是指了指不远处的桑塔纳轿车，说是蔡公民在里面等着我，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尽管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但我还是一脸平静的上了车。 “常思啊，今天我来找你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林长清？” 刚把车门关好，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蔡公民就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简单直白，却也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第316章 选择的代价 晚上八点半，我开着车子在回辽源市区的公路上疾驰。 其实在每次周末回家的时候，因为即将见到姜雨薇和两个孩子的缘故，我的心情都是迫切而又逾越的，可是这次我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林长清不能动。 或者说是根本就动不了。 不过这并非是因为林长清的背景到底有多深厚，而是因为他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以至于连蔡公民都不得不出面来保他，毕竟把持了湘云县政坛这么多年，这位县委书记的底子也不干净，这一点他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话里的含义却并不晦涩难懂。 林长清是蔡公民的心腹，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否则他当初也不会被派去到周泽明那边当卧底，但也恰恰是因为这样，一旦林长清自己出事的话，他既然为了权力可以不择手段，那么也同样会为了争取宽大处理而把蔡公民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给抖落出来，这些正是后者来找我求情的原因。 平心而论，自打我来到湘云之后，虽然蔡公民对我曾经也动过一些坏心眼，例如利用毫不知情的我给市委书记送钱等等，但总体来说这位县委书记对我确实不错，不仅顶住了来自崔哲那边的压力不说，还在短时间内对我连续破格提拔，可以说我能有今天，也的确是蔡公民多方照顾的结果，所以对于他的说情，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是我不清楚的是，这些是否也都在林长清的计划之内，如果是的话，那么他也未免太可怕了。 回到姜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十点，但是姜雨薇却没有睡，而是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织毛衣，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位从小锦衣玉食的姜家大小姐也会有这样贤妻良母的一面。 在边脱掉外衣边打完招呼之后，我就爬上床抱住了姜雨薇，先是絮絮叨叨的把林长清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苦笑摇头道：“媳妇儿，这下我是真遇上难题了，你说要动他吧，牵连太广，毕竟人家蔡书记对我也算有知遇之恩，把他牵连出来我也于心不忍，而且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人家蔡书记背后八成还和省委组织部长有点关系，我怕一个不小心会给爷爷惹麻烦，可要是不动林长清吧，被人摆了一道我还不甘心，你说我该怎么办？” “不能动，那就不动，不过由此看来他这回倒是真狗急跳墙了，要不然也不会用手里掌握的把柄去威胁蔡书记来找你说情，既然这样，依我看林长清的事暂且就缓一缓。” 姜雨薇放下已经织了一半的毛衣，略微沉吟了片刻，她轻笑道：“等下周再上班的时候，你大可以去找初秘书，哦不，现在应该叫初主任了，你们两个在一块吃顿饭，然后让他帮你把林长清这点龌龊事私底下向外宣传宣传，这样岂不是更好？” “呦呵，没看出来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坏呢？” 我仿佛用一种重新认识的眼神打量着姜雨薇，虽说不至于最毒妇人心，可姜雨薇的这招也的确是够坏的了，如果真让初成章把今天发生的事“无意间”宣扬出去的话，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恐怕没人会怀疑这位原蔡公民贴身秘书所说的真实性。 那么这之后，林长清必然会迎来一场极大的信任危机，而一旦被孤立起来的话，这位县委组织部长的政治前途就算是走到头了，毕竟对于这样一个出了事就拿领导把柄当自己挡箭牌的人，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会都会心存顾忌，别说提拔重用，估计就是在湘云县的政坛内部，他也会成为一个被薛翰林等人避之不及的存在，要知道林长清可是一个对权力异常执着的人，如果真成了一个前途无望的孤家寡人，恐怕没有比这更让他生不如死的了。 至于之后，其实不能动林长清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怕他背后的崔家借题发挥，毕竟因为多次照拂我的缘故，崔哲对蔡公民的印象可不是太好，而一旦崔家倒台的话，那么这些顾忌就不复存在，等到时候再慢慢收拾林长清也不迟。 “什么叫坏？” 姜雨薇轻轻摇头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洁白小牙，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其实你去不去省里对我而言根本就无所谓，甚至从一个妻子的私心角度来说，我还巴不得你留在辽源，可想法归想法，却并不代表其他人就可以耍阴谋算计你，再说了，我都嫁给你这么长时间了，如果再不从你那里学点花花肠子的东西，怎么对得起别人说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自打新生报道那天起，你在我脑海中的印象就已经定型了，说与世无争不食人间烟火是有些过分了点，但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平日里听惯了你的细声细语，再听你这里从背后算计别人，还真有点不适应。” 我摸着下巴眼神古怪的看着姜雨薇道：“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倒是有点理解为什么我那位不可一世的大舅哥为啥不跟你争继承人的位置了，反正不想争也争不过，倒不如做个醉生梦死的纨绔大少来得实在。” “你现在才知道啊？” 姜雨薇假装叹了一口气，道：“没办法，谁让我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呢，先不说我爷爷，就是我父母，从小到大在他们身边耳熏目染了十几年，有些东西早就无师自通了，本来吧，我这辈子也没想对谁使什么坏心眼，可我老公偏偏有时候就是个天下第一大倒霉蛋，你说没招谁没惹谁，却总有人喜欢算计陷害他，连带着我也过不上安生日子，既然指望着你没戏，我就只好多操点心咯。” “嘿嘿，要说怎么人人都羡慕我娶了一个好媳妇呢。” 我乐呵呵一笑，虽然嘴上是在打趣，其实听姜雨薇说完这些话之后，我心里还是有些酸楚。 二十多年的平静最终还是付于了官场上的那些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这似乎就是姜雨薇在选择嫁给我时所注定要付出的代价。 无关可悲，也无关不幸，只因为我是她的男人。 第317章 青年俱乐部 在中国人的传统文化中，“团圆”无疑占据了一个极重的地位，而在所有的节日里，如果说到和亲人团聚的话，那当然还是以春节最甚，然而在一片即将“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的辞旧迎新中，身为辽源市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崔家这个年却是不太好过。 先是家族产业被公安消防和工商重点照顾不说，市纪委那边也三天两头的找某些崔家成员谈话，大有一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虽然明眼人都看出来这种手笔必然出自姜家之手，可崔家的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简单来说就只有两个字，配合。 该关门的关门，该停业整顿的停业整顿整顿，罚款一分不落的上缴不说，甚至被各种案件牵扯的家族成员还每天雷打不动的到市纪委去“报到”，总之对外就是一副动挨打还不敢吭声的姿态，也许在旁人看来是有些孬，但对于一心想要报复崔家的姜家来说，却就像一头饥肠辘辘的豹子盯着蜷缩进壳子里的乌龟一样，无从下嘴。 不过话说回来，像这种大家族之间的高层争斗，我这样一个人微言轻的外姓人自然没什么发言权，事实上虽然几次家族会议也都找我参加，但都是象征性的看在我是姜雨薇男人的面子上，对此我倒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所以除非是姜家老太爷点名问到我的时候，否则我一般都是扮演着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虽然到了年关，可我依然是在湘云县和辽源市区两头跑，但却没有以前那么频繁，毕竟坎杖子现在的发展形势已经基本定型，在全国发展经济的招商大环境下，如果没有什么令人垂涎三尺的政策，已经很难跟进什么大项目，所以我的工作量倒是清闲了很多，而且自打张昊下放锻炼之后，他的成长的确很快，有他独当一面，我也可以轻松不少，至于那些个当初在党校时候的恩怨，反正都是争风吃醋的小事，我也没放在心上。 说到湘云县，这个时候最不好过的应该就是林长清了，虽然被抓进公安局里的那位杀害李洪全的凶手最终也没有把他给招供出来，但对于某些事情很多人都已经心知肚明，尤其是在初成章的刻意宣扬下，这位县委组织部长已经成了一个吃里爬外的卑鄙小人，可以说名声是彻彻底底的臭了，至于市纪委那头，在我和姜雨薇的再三要求下，姜呈溪在处理完内鬼的问题之后还是打消了向林长清动刀的念头，转而是先把相关资料封存起来，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口气咽不下归咽不下，但我并不介意让林长清多蹦跶几天。 临近春节前几天，远在西部的独孤楼璃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感谢我帮了方浩的大忙，正好放假回来想拉上我一起吃个饭，对此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就在这位独孤家族大少爷回来的当天，我让陈铜雀安排几个人先把被我派去保护谷晋鹏老婆孩子的方浩给替了出来，然后我们两个人就直奔辽源市火车站。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一路明显风尘仆仆的独孤楼璃就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在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我们一行三人就直接来到了金陵大饭店。 “说好了啊，今天我请客，你们谁都别跟我争。” 我一边从服务员手里拿过菜谱丢到独孤楼璃面前，一边笑道：“来来来，就当是我和浩哥给你接风洗尘，随便点，别客气。” 独孤楼璃轻轻摇头，用一种不容辩驳的语气道：“那怎么成？回来之前都说好了是我叫你吃饭，怎么还能让你破费？” “要我说你们两个争来争去累不累，都不差这个钱，谁请谁还不都一样？” 似乎是觉得我和独孤楼璃有点婆婆妈妈，方浩翻了翻白眼，然后干脆一把抢过菜单，对着服务员道：“先给我来个白斩鸡，然后来个西湖醋鱼，再加个红油竹笋和麻婆豆腐，对了，最后再来个香汆丸子汤，三个人四菜一汤足够了，反正剩了也是浪费。” “再加两瓶五粮液。” 我颇为无奈的看了方浩一眼，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矫情，而是转过头对着独孤楼璃问道：“楼璃，你去西部也差不多两年了，什么时候调回来？” “手续已经在运作了，估计也就两个月之内的事吧。” 独孤楼璃似乎是突然间想起什么事，然后带着一种试探的语气问道：“常思，我前不久跟着一个全国县区级青年干部考察团去东南沿海那一片逛了一圈，我发现很多城市都有一个类似于青年俱乐部的东西，里面都是各个领域的杰出人才，所以等正式调回来之后，我打算先着手成立一个这样的组织，你看可行吗？”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微微皱眉道，虽然出身于农村，也没有去过多少大城市，但因为姜雨薇的缘故，我多少对青年俱乐部这样的组织有所耳闻，但很大一部分都是什么KTV和夜总会的娱乐场所，乌烟瘴气不说，更多的还是许多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在炫耀攀比，而我恰恰最反感的就是这些，如果换成是被人跟我提这件事，恐怕我早就转头走人眼不见心不烦。 “你想哪里去了。” 估计是猜出了我的想法，独孤楼璃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其实我也是受家族做生意的启发，你说咱俩虽然从政了，可是在人脉方面却是实打实的短板，之所以能混到今天这种地步，无非也就是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罢了，而且我去的那些俱乐部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可不是光砸钱就能成为会员那么简单，都有一套非常严苛的审核标准，正好我下面还有个产业准备翻建成一个高档会所，再加上我还有团市委副书记这个便利条件，如果真能搞起来并且发展壮大的话，我敢说哪怕是放眼整个辽源市，这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支持你，除了姜雨薇之外，我还可以说服黄少风加入，另外要是有必要的话，我大哥陈铜雀也可以拉过来先给你撑撑场子，对了，如果再加上我那位大舅哥姜思华的号召力，就更不怕没人响应了。” 我掰着指头数了数身边能够大致符合条件的人，然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从西部回来的独孤楼璃，虽然晒黑了不少，但这位独孤家大少爷已经开始表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然而在微微停顿了片刻之后，我还是继续补充道：“楼璃，我知道你拉我入会的目的，但我只有一个条件。” 独孤楼璃正襟危坐道：“你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不管符合不符合条件，总之只要是崔家的人，不管他到底如何优秀，一律不在考虑之列……” 第318章 独孤楼璃的试探 独孤楼璃虽然近两年都几乎是在西部，但对于辽源市发生的事想必也是有所耳闻，在听到我提出的条件之后，他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色，而是十分干脆的点点头答应下来。 其实都是聪明人，有些事并不需要刻意挑明，毕竟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在官场上的人脉是不能忽视的瓶颈和短板，独孤楼璃想办这个青年俱乐部的目的很简单，无非也就是整合资源形成一股不容任何人忽视的强大合力，既然他有团市委副书记这样的便利条件，而我身边又围绕着包括姜家兄妹和黄少风等这些极具号召力的人物，所以我们双方的合作就成了水到渠成，至于崔家，反正我也算是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无论是崔家和姜家的矛盾也好，还是我和崔哲之间的个人恩怨也罢，我提出那样一个条件都无可厚非，而独孤楼璃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等饭菜上齐之后，先是把服务员支开，独孤楼璃瞥了我一眼，问道：“常思，你跟我说说前一阵你往省里调的事没办成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当初没打电话问你就是想等你主动告诉我缘由，可是等到今天你也没跟我说过哪怕任何只言片语，由此可见事情的确不小，否则依着你的性格不可能这样把我当外人，你的本意我知道，是怕我离着太远不忍心给我添麻烦，可你总这么憋着，我反而是怕你不拿我当朋友。” “楼璃，不是不拿你当朋友，而是怕把你拉下水。” 我摇了摇头，给独孤楼璃倒上一杯五粮液，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从西部归来衣锦还乡，只要不犯什么天怒人怨的大错误，独孤楼璃的政治前途可谓是一片大好，就算再不济，要熬到蔡公民那个级数成为一个县的封疆大吏也不成任何问题，按理说这样一个人物我应该尽早拉进自己的阵营，可也正是因为把他当朋友，所以我才迟迟没有表露这样的心思。 说到底，独孤楼璃和杜氏兄弟以及陈铜雀不同，和黄少风也不同，他背后毕竟还有一个独孤家族，还有一个对他寄予厚望的爷爷，否则当初那位独孤家族的现任家主也不会点名见我，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并不愿意让他冒然介入我和崔哲之间的恩怨，要知道大家族之间的争斗本身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这样做很容易把整个独孤家族也牵扯进来，况且还有一个独孤秋水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所以对于独孤楼璃这个朋友，我一直都是抱着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心态，能互相照顾一下帮点小忙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我不想奢求太多。 独孤楼璃微微皱眉，叹了一口气，道：“就算是你不想把我拉下水，起码也该告诉我怎么回事吧，我可以不帮你的忙，但帮你出谋划策总还是可以的吧？” “行了行了，就那点破事，都是大老爷们儿，有什么不能说的？还犯得着这样遮遮掩掩？楼璃说的对，你这样看起来是挺地道，实际上是忒不把人当兄弟，得，你要不好意思开口，那我替你说。” 方浩端起一杯五粮液一饮而尽，咂摸咂摸嘴，他对着独孤楼璃解释道：“是这么回事，本来常思兄弟已经准备调到省里一个……一个也不管国企资产的什么地方，结果人家省里来人进行审核的时候，那个叫林长清的组织部长往他档案里塞了一张伪造的处分决定，事后还诬陷说是那个县里原来被抓的纪委书记干的，你说这人是不是忒无耻了点？嘿嘿，谁能想到更无耻的还在后面，这老小子仗着自己知道人家县委书记的把柄，还舔着个逼脸以此来要挟常思兄弟，我就纳了个闷了，你们上级的领导都是瞎了眼了吗，怎么这种人都能当上干部？” “这件事我虽然也有所耳闻，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猫腻。” 独孤楼璃没有回答方浩那个无聊的问题，而是低声问我道：“你真打算就这么放过林长清了？” “不放不行啊，好歹蔡书记也算对我有知遇之恩，而且从私底下的调查来看，林长清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张鹤城，邵春江，甚至是对我一直照顾有加的薛翰林，这些人八成都有把柄在他手里，如果是平常还好说，以姜家的能量想压下这些事来不难，可现在毕竟有崔家在一旁虎视眈眈，崔哲这小子更不用说，既然是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人脉，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又给方浩倒上一杯酒，叹息道：“说到底，我以前还是太小瞧林长清了，知道他为什么敢针对我却不把手里掌握的这些把柄交给崔哲吗？因为这是一道护身符，不仅是崔哲舍不得把他当成谷晋鹏那样随时可以丢掉的弃子，就是我也会因此而投鼠忌器，什么叫人性的弱点，什么叫利用和存在的价值，想必在当初准备往我档案里做手脚的时候，他恐怕就把这些都考虑到了，楼璃，不怕你笑话，其实以我的性格很少服人，但对于林长清这个人，我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么可怕？” 独孤楼璃倒抽了一口凉气，正色道：“常思，听我一句劝，对于这种人你可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否则他会更加有恃无恐，无非就是一个县委书记和几个副县级领导干部而已，你要是真下不了这个决心，那这件事我就替你来办，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你头上。” “那可不行。” 我断然拒绝道：“我武常思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也承认上位者大多数都是表面君子，所谓讲义气都是表面上做给别人看的，但做人不能没有良心，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我办不到。” “理解。” 独孤楼璃苦笑道：“其实我也知道，如果真要是同意我的办法，你也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武常思了。” “知道你还问？” 我摇了摇头，瞥了一眼独孤楼璃，我最后轻声叹息道：“试探我也要有个限度……下不为例。” 第319章 赵紫檀 人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比如周元鹏就在短短两年时间内从一个临时工摇身一变成了乡党政办主任，又经过一年左右沦落成了一个赌徒，所以说时间改变的不止是整个人类社会文明的发展进程，还能彻彻底的改变一个人。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我和独孤楼璃毕竟是一种远隔千里类似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所以对于他的试探我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理解和欣赏，其实他出的那个“馊主意”目的很简单，如果我答应的话，那就证明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可以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虽然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但也仅仅只是合作伙伴而已，而如果我不答应的话，那就证明他没有看错人，人情味这个东西也许在官场里是一种表面虚伪的存在，可对于一个从小被父亲遗弃只在母亲身边长大的孩子来说，这却尤为重要。 让方浩开车把独孤楼璃送回家，当然临走时候我没忘了嘱咐他完事就可以直接返回湘云去照顾谷晋鹏老婆孩子的安全，陈铜雀虽然也是非常值得我信赖的人，可他的手下毕竟不是我的嫡系，既然要对付林长清乃至崔哲，谷晋鹏显然是我手中一枚非常重要的砝码，我不能掉以轻心。 春节前一天，城南庙会热闹非凡，不过除了周桑榆之外，还多了一个时不时对我一脸敌视表情的小姑娘。 赵紫檀，女，今年二十三岁，北京邮电大学通信工程专业高材生，在当下国家大力发展通信的大环境下，其含金量不言而喻，不过更让我尴尬的还是她的另一个身份——周桑榆的女儿。 其实身为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的第一代独生子女，我们都是在家中深受独宠的一代，但也正是如此，我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自私，尤其是在涉及到母亲这个层面更是如此，赵紫檀显然不能接受我是周桑榆干儿子的事实，所以这一路上她对我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因为之前听说过莲花卧佛非常灵验的缘故，在经过寺庙门口的时候周桑榆打算进去上香，虽然赵紫檀对此有些犯嘀咕，意思是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迷信的一套，但我个人倒是对此表示理解，身为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周桑榆对某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说法还是持一种敬畏的态度，至于烧香拜佛，我估计迷信的成分是有一点，但更多的还是为了求一个心安理得。 周桑榆显然是一个对女儿非常宠溺的女人，既然赵紫檀心里有抵触，她也没有强求，而是微笑着让我先带着她女儿先在周围逛逛，我虽然嘴上答应，但心里却并不觉得这是一个有多么美妙的提议。 落后半个身为走在赵紫檀身后，我并没有自讨没趣的主动上前热络，不过这位副市长千金显然因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而有些好奇，东瞅瞅西看看，不像是一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倒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恰好有卖糖葫芦的小推车经过，我想了想，还是掏钱买下了最大的那只，然后递给赵紫檀道：“辽源这地方小，也没什么好玩的，不过本地的糖葫芦还是挺不错的，虽说没有背景胡同里走街串巷里个头的那么大，但口感却要酸甜不少，你来尝尝。” “别跟我套近乎，我跟你不熟。” 赵紫檀恨恨道：“一根糖葫芦就想收买我，你抢了我妈的代价也太廉价了吧？” “这都是哪跟哪啊。” 我顿时哭笑不得，没敢提当初是周桑榆主动要认我这个干儿子的事实来刺激赵紫檀，也不打算越描越黑，所以我干脆赔上一副笑脸道：“你要是非得这么认为的话，那我也没办法，要不然这样，你先吃着，等回去以后我找全市最好最贵的饭店给你赔礼道歉？” “随你吧。” 赵紫檀明显兴致不高，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糖葫芦接了过去，正当我长出一口气觉得是个好兆头的时候，只见她连看都没看就咬牙切齿的张开贝齿啃了一大口，然后才有点解气似的点点头，看那心满意足的小模样似乎并不是因为口感味道有多好，而是干脆把那串糖葫芦当成是我的替身，这让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直觉告诉我，要摆平这位小姑奶奶恐怕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虽然你年纪比我小，但我也没自以为是到能当你哥的地步，干脆就叫你紫檀吧，稍微亲昵了点是不假，不过为了避免你母亲为怎么处理咱俩的关系而头疼，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听，反正我就这么叫你了，至于之后你是抓是咬还是让我大出血，随便你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道：“听干妈说，你毕业之后不打算回来发展？” “哟，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这就关心起我的事来了？” 赵紫檀面带讥诮的看了我一眼，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并没有在称呼上过多纠结，而是撇撇嘴道：“是我妈让你来当说客的？” “当然不是。” 我嘴角抽了抽，要说这丫头的直觉还真是敏锐，其实周桑榆今天之所以来这个庙会，她确实想来是不假，但除了为我和赵紫檀搞好关系创造条件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让我劝劝这位被她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能不能毕业之后回来工作，虽然很有压力，但我斟酌了一下措辞，还是笑道：“这不是在跟干妈聊天的时候，她一提起你就是满脸骄傲，不过也挺为你毕业工作的去向头疼，我也没别的意思，反正也不知道该怎么消除你对我的误会，干脆就随口问问。” “真的只是随口问问？” 赵紫檀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两只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这副娇俏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一只早就洞察一切的小狐狸。 我硬起头皮厚着一张脸皮，道：“真的。” “真的也没用。” 赵紫檀一脸傲娇道：“对于你这样无聊的问题，本大小姐当然是有权拒绝回答咯～” 第320章 心思单纯的赵家大小姐 因为过年放假的缘故，在周桑榆上完香之后，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中午，我就领着这对母女来到金陵大饭店，进了包房，当长相清秀的服务员要把菜单递过来的时候，我直接指了指赵紫檀示意让她点，而这位赵家大小姐也不客气，一口气直接点了七个菜，等到要点第八个的时候，周桑榆板起脸道：“紫檀，三个人你还想点多少，差不多就行了。” “没事，干妈，难得紫檀来一趟，况且金陵大饭店这地方有好几个特色菜别的地方都没有，让她尝尝也是应该的。” 我一边示意赵紫檀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一边对周桑榆笑道：“至于浪费的事您不用担心，吃不了不是还可以打包嘛。” “打包？打包给谁吃？晚上让姜家那几位吃我们母女俩的剩饭，亏你想得出来，常思啊，不是我说你，这么惯着紫檀可不行。” 周桑榆毫不客气的从赵紫檀手里拿回菜单交给服务员，又划掉了三个菜，这才转过头用一种嗔怪的语气对着自己的女儿道：“紫檀，不是我说你，别以为你出去上学就等于见过了世面，要说论起这社会经验和人情世故，你可是照人家常思差远了，我看啊，正好你放假在家呆着没事，干脆等过年之后你就去常思那个乡里面实习锻炼一下，等毕业回来你爸爸给你安排工作也好快点上手不是？” “我才不要呢。” 赵紫檀撅起嘴，摇晃着周桑榆的胳膊央求道：“妈，不是我不愿意回来，也不是舍不得回来，而是我毕竟出去一趟学了点东西，你和我爸爸偏偏要把我往机关单位里面塞，我不喜欢像你们那样勾心斗角，更不喜欢那样排排坐吃果果的熬资历，要不这样，我听说奉阳有家通信公司不错，技术手段在东三省也是排得上号的，只要你答应我到时候去面试，我保证一毕业就马上买回家的火车票，好不好？” “你这孩子，这不是胡闹嘛。” 周桑榆生气道：“你自己说说，有我和你爸的照拂，你进机关单位有什么不好？我之前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顶多五年，你去个科级单位当个领导绰绰有余，这样安稳的日子你放着不过，偏偏搞那些个什么进公司的旁门左道，吃苦受累不说，还得看别人的脸色，你说你这是图什么？”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去机关单位，成天茶水报纸的混日子，烦都烦死了。”赵紫檀嘟着一张小嘴道，表情更是一副老大的不情愿。 “行了，这事回家再说。” 周桑榆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唉声叹气了一阵，估计也是明白她的劝说起不到什么效果，所以周桑榆干脆隐晦的冲我眨眨眼，又朝着赵紫檀努了努嘴，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然后就借口去洗手间起身离开。 没办法，我看着已经有些泫然欲泣的赵紫檀，硬着头皮开口道：“其实吧……要我说你妈妈也是为了你好，毕竟就你这一个女儿，她要是不把你的未来都安排好了，你说她心里能踏实吗？” “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懂什么？” 赵紫檀擦了擦眼角，似乎是觉得非常委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过她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丢下这么一句有点莫名其妙的话。 “我当然不懂，所以我也没打算劝你。”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身为一个母亲，周桑榆的心思我都懂，无非也就是想女儿留在身边图一个安稳平安而已，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像机关单位这种自己能够长袖善舞的地方显然是周桑榆能够给赵紫檀提供的最好选择。 可事实上赵紫檀也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做主的权力，而且在国家目前大力发展通讯工程的大背景下，她投身这种领域也不能说没有前景，所以这种意见的冲突并不能用简单的谁对谁错来衡量，况且对于这对母女来说，我终究还是一个外人，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轻声道：“紫檀，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恐怕你最想去的地方根本就不是省城奉阳的那家公司，只不过是因为照顾父母的心情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吧？” “这你都看出来了？”赵紫檀微讶道。 “胡乱猜的。” 我呵呵一笑，周桑榆是关心则乱，而我则是旁观者清，其实赵紫檀的心思并不难懂，要知道她毕竟还是一个没从大学这座象牙塔里走出的女孩而已，她虽然有自己的脾气和倔强是不假，但终究还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否则依照那些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小姐脾气，八成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你还笑，我都快愁死了。” 赵紫檀虽然是个临近毕业的大学生，但终究还是有点小孩子脾气，从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她没好气道：“还说你不是来当说客的，刚才我妈给你打眼色我可是都看到了。” “真不是，要是我的话，我肯定尊重你的选择。” 我朝着赵紫檀露出个憨憨傻傻的笑脸，人畜无害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看我也没给你讲那些耳朵起茧子的大道理，干脆你就大发慈悲一下，呆会等你妈妈回来，你先摆出一副配合的态度，反正对你而言这本身就是一场持久战，何苦让我夹在中间两头难办？” “哼，你想得美，你都不帮我说话，我凭什么要帮你？” 赵紫檀眯起弯弯的月牙眼，一脸得意道：“再说了，本小姐就是喜欢看你两头吃瘪的样子，告诉你啊，以后少对我说教，否则我就到我妈那告状，说你欺负我，看她到时候收拾谁。” “呦呵，你这是威胁我啊。”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紫檀，道：“这么说，咱俩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没有。”赵紫檀拒绝的干净利落无比果断。 我摇摇头嘿嘿一笑，也不多做解释，要说这大家族的大小姐我见得多了，但像赵紫檀这样单纯有趣的还真是头一个。 大概十分钟左右，周桑榆推门而入，刚一坐下，她就轻笑着问道：“怎么样，你们两个还算聊得来吧？” “挺好的。” 还没等赵紫檀说话，我就抢先开口道：“干妈，刚才紫檀可是跟我说了，她觉得您之前说的话也很有道理，所以决定年后到我们乡里去体验体验生活，您说说，我该给她安排个什么工作好？” “真的？” 周桑榆略带惊喜的看了赵紫檀一眼，假装埋怨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我这个当妈的怎么说你都不行，怎么人家常思说你两句你就听话了？” “妈……不带你们这样欺负人的。”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手，百口莫辩的赵紫檀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这哪叫欺负人，有常思照顾你，妈放心。” 周桑榆乐呵呵的对着我道：“要不这样，紫檀刚去什么都不懂，你先安排安排那些送文件之类的简单工作吧，不过我这姑娘脾气可是有点大，你到时候多担待着点。” “妈，你就放心吧。” 我赶紧拍着胸脯保证，然后瞥了一眼对我咬牙切齿的赵家大小姐，火上浇油道：“紫檀，能先把你的联系方式先告诉我吗？” 第321章 林长清自首了 无论是容貌身材也好，还是家世背景也罢，赵紫檀在同龄人中无疑都是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不过在遇到了我之后，她却变成了一只小青蛙，只要周桑榆稍不留神，她就用一种气鼓鼓的眼神看着我，然而这并不能改变这位赵家大小姐即将到坎杖子当一名实习生的事实。 目送周桑榆和赵紫檀这对母女离开之后，我先是回了一趟姜家，本来是想等姜雨薇下班之后直接带着两个孩子回我爷爷家过年，可是刚一进客厅，提前休假回来的肖正梅就一脸严肃的告诉我，说是姜家老太爷有事找我，我点点头，没有多问，而是直接来到二楼的书房，然而等推开门的时候，我却结结实实的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烟气，而且还是满屋子的刺鼻烟气，如果不是隐隐约约的还能看见姜家老太爷正坐在太师椅上吞云吐雾，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着火了，捏着鼻子走到窗前，因为冬天寒冷的缘故我只是打开了一个微小的缝隙，然后才走到姜家家老太爷面前恭恭敬敬道：“爷爷，您找我？” “常思，虽然有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思来想去，我觉得我还是必须要告诉你。” 姜家老太爷猛吸了一口烟，在烟雾的笼罩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听他沉声道：“就在今天上午，林长清去你们县公安局自首了。” “为……为什么？” 我如遭雷击，第一个反应就是在想这件事可能会引起的一系列后果，而首当其中的肯定就是蔡公民，甚至连张鹤城还有薛翰林恐怕也不能幸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在偌大一个湘云县，我恐怕就沦为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存在，毕竟有初成章之前的刻意宣传做铺垫，要说这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估计没人会相信。 “因为我派人告诉他，如果他去自首的话，我还能帮他减轻一下罪责，否则连他一家老小都未必能够幸免，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姜家老太爷眯起眼睛，道：“至于你所担心的那些事嘛，呵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需要付出代价的时候，又怎么能够妇人之仁？” “爷爷，我不理解。” 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我望着姜家老太爷，有些艰涩的开口道：“虽然一直没有跟您明说，但详细的情况想必三叔都跟您说过了，可既然您明知道这样做会把很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为什么还非要置林长清于死地？先不说张县长当初对我不错，薛县长和蔡书记更是对我有知遇之恩，现在几乎全湘云县的政坛都知道他林长清之所以平安无事就是因为握着这些人的把柄，而您这样做，岂不是让所有人都误解我不仁不义？” “无辜？不仁不义？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姜家老太爷冷笑道：“你自己说说，如果不是手脚不干净或者是做事有纰漏的话，这些人岂会有把柄落在旁人手中？为了他们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怎么就成了你的不仁不义了？” “爷爷，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这是林长清自己的决定，那我当然无话可说，可您这么做，多少都让我有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意思，我做不到您那般冷血无情，所以我过不去自己良心那关。” “冷血无情？良心？呵呵，武常思啊武常思，你还是太年轻了。” 姜家老太爷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道：“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反对你跟雨薇在一起吗，我承认你的出身不好只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还是你太优柔寡断，现在你给我记住了，只要是在官场上混，左右逢源就必须只能是表面工夫，除了亲情和绝对的友情之外，没有人是不能被舍弃的，更何况那些人对你而言本来就是非亲非故，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点。” “所以说，姜家能有今天，也是您这样一路走来的？” 我一脸冷笑，虽然从某种程上来说姜家老太爷说的都是事实，毕竟已经有太多的鲜活而又血淋淋的例子证明了这个官场到底有多么世态炎凉，可我到底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存在，况且他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根本就没有跟我打过任何招呼，我没法接受这样丝毫不近人情的事实。 “放肆！” 姜家老太爷怒意勃发道：“武常思，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外人……呵呵，您说的对，其实对于你们姜家来说，我原本就是一个无所谓的外人而已。” 我呵呵一笑，突然觉得有些百无聊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就有些失魂落魄的径直离开了书房。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原本因为陪着周桑榆和赵紫檀母女逛庙会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可以说在这个时候这个家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呆，然而正当我打算收拾好东西领着两个孩子一起去接姜雨薇下班然后直接回我爷爷家的时候，肖正梅却突然叫住了我。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里面谈了什么，但我大抵还是能够猜得出来，怎么，是不是觉得雨薇的爷爷有些冷血无情了？” 肖正梅一脸讥笑的看着我，道：“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清楚我公公在省城里所面临的严峻形势，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你以为他老人家会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实话告诉你，自打我嫁到姜家开始，我至少已经有二十年没有看到他像今天这样抽烟了，武常思，你如果到现在还以为这场风波只是你和崔家那小子之间小打小闹的话，我劝你也不用做什么为了姜家而牺牲点什么的觉悟，趁早给我从这个家里面滚出去，我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妈……您错了，其实在我和雨薇结婚那天起，我就把自己当成了姜家的一个成员，所以牺牲这东西我不怕，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我有权利提前知道，我不喜欢像今天这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不明不白，仅此而已。” 我收回了正准备推开两个孩子房门的手，在做了几个深呼吸稳定好情绪之后，我声音平静道：“妈，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322章 将心比心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于像姜家这样的大家族来说，也同样如此。 也许是压根就没想到我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肖正梅神色复杂的看了我片刻，然后就示意我跟她走，来到阳台，这位虽然同样是外姓人但却在姜家拥有极大话语权的女人叹了一口气，道：“常思，其实有些事不是我们不肯告诉你，而是觉得告诉你也没用，你毕竟还没有达到那个层次，所以我们也不想给你徒增烦恼，至于什么姜家拿你当外人，以后不要说这样的气话，其实就林长清这件事来说，雨薇他爷爷大可以把你蒙在鼓里，又何必这样自讨没趣。” “妈……有些事情我是不懂，但如果事前能跟我说明利害关系的话，我也不会是一个死脑筋的人。” 我摇了摇头，被肖正梅这么一说，我心里虽然还有点不舒服，不过起码比刚才好受了很多。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认死理呢，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件事的确是我们欠考虑了，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肖正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她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轻声解释道：“你也别怪你爷爷，想必之前他要被提前退二线到省人大去养老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虽然经过各方协调之后这事不了了之，但姜家也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再加上因为你往省里调的事而白白浪费了一些平常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人情，可以说你爷爷一直都在窝着一肚子火，其实某些事他也想先安安稳稳的过完年再说，可是崔家就有些欺人太甚了，这不是前不久省里面刚刚新来的一个副省长，你说分管工作里面没有财政却偏偏和你爷爷过不去，这是不是不符合常理？” “又是崔家搞的鬼？” 我皱了皱眉头，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是不假，可也要分怎么烧，虽然我还没有接触到省级官场那个层次，但这里面的规矩可是大同小异，按理说既然不是自己分管的工作，那这火怎么也烧不到别人头上。 “不是崔家还能有谁？” 肖正梅冷笑一声，道：“你别看他们崔家在咱们辽源市缩的像一只老乌龟似的，在省里面可是能耐着呢，背靠王家这棵大树不说，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搭上了中央一级的关系，虽然是个相对边缘的部门，可在省里却没人敢小看半分，否则你爷爷也就不会为此而头疼了。” “可是这些跟林长清又有什么关系？”我好奇问道。 “呵呵，你以为他只是个县委组织部长那么简单？告诉你吧，他知道的事情可比你想的要多得多，要不然你爷爷也不会急着拿他开刀。” 肖正梅瞥了我一眼，语重心长道：“常思，你记住了，不是你爷爷不近人情，其实对于我们这些大家族来说，无论是崔家也好还是肖家也罢，能走到今天这种地步说白了就是靠运气，这其中的辛酸苦辣你没有亲身经历过是无法理解的，你还年轻，也许见不得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那一套，可是在这个年月，人情义气不是不可以讲，而是必须讲，但也要分清是什么时候，我承认蔡公民对你的知遇之恩，也不否认薛翰林和张鹤城在你仕途上的帮助，可惜这些都不能成为姜家忌惮林长清的理由，因为他们对我们而言终究是外人，更何况在如今这种形势之下,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姜家看呢，如果再不让崔家付出点代价，恐怕这辽源市可就真的要变天了。” “妈，我懂了，一会我就去跟爷爷道歉。” 我深吸了一口气，肖正梅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姜家老太爷执意要动林长清并不是没有顾忌，而是和姜家的利益相比较起来，这种代价的确是有些微不足道了，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就目前看来，如果手里面真的握着某些有关崔家把柄的话，那么朝这位湘云县委组织部长开刀显然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不过话说回来，事实证明我到底还是小瞧了林长清，但仔细想想，他既然能抓住蔡公民这只老狐狸的把柄，那么在和崔家合作的时候留个心眼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不知道蔡公民他们到底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放心吧，林长清这个人不傻，如果说之前他还想狗急跳墙的话，那么现在木已成舟，他应该明白什么叫做人留一线，也许为了自保他会交代一些东西出来，不过我跟你保证，这些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似乎是猜到了我的想法，肖正梅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你啊你啊，这回总该放心了吧？” “妈……不是我优柔寡断，而是我实在不忍心算计那些对我好的人，尽管我知道他们帮我的动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单纯，也知道这其中有很大原因都是因为我背靠着姜家的关系，但如果没有他们，那么也许就没有今天的我，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我语气有些兔死狐悲道：“说到底，我只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娃，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从小我爷爷教育我的无非也就是不要去做什么忘恩负义的小人，否则是会遭报应的，不说对自己，甚至对子孙都没有好处，我知道每个人的上位和攀爬都不容易，甚至是活生生的踩在了别人的脑袋上，当然我自己也是这样，如果不是把那个不安好心的乡党委副书记踩下去，我大概也不会跨出当乡长的那关键一步，所以您别看我刚才一副帮他人抱不平的样子，实际上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常思，你知道我后来为什么同意把雨薇嫁给你吗？” 肖正梅轻笑道：“不是因为你糟蹋了我女儿的身子生米煮成熟饭，说句不好听的话，放眼偌大一个辽源，即便是比这名声再不堪百倍千倍，雨薇也绝对不会没人要，甚至可能比现在跟着你的生活还要好，最起码不用像这样两地分居，更不可能两个孩子平均每周只能见到自己的父亲两天，但就冲你当初替我女儿挡住的那一刀，我就知道恐怕这辈子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我这么说，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我明白。”我点点头道。 “不，你不明白。” 肖正梅轻轻摇头，用一种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平静语气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将心比心，其实自从你踏进我们姜家的门那天开始，就已经没有人把你当外人了。” 第323章 谁愿颠沛流离 跟着肖正梅从阳台出来以后，我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感慨万千，其实自从来到姜家开始，无论是因为出身农村而潜意识生出的自卑感也好，还是政治上的悬殊地位也罢，我都把自己的思维僵化进了死胡同，也就是说我始终固执的认为自己在姜家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外人，但经过肖正梅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平心而论，如果真要是拿我当外人的话，肖正梅不会把那辆价值将近二十万的桑塔纳拿给我开，姜呈伟也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给赵靖川融资了那么大一笔数目的银行贷款，尤其是姜家老太爷，固然我是因为得到曹睿年的赏识才得到了能够去省力的机会，可如果不是这位姜家掌舵人之前把我推上了省脱贫攻坚先进模范这个位置，我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前置条件，更何况要是没有他老人家动用那些人情关系的话，省委组织部也未必会下来对我进行考察，可以说肖正梅的一席话让我如梦初醒，如此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羞愧的甚至都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既然肖正梅跟我解释清楚了要对林长清动刀的原因，而且又打开了一直困扰我的心结，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好矫情的，重新回到二楼书房，当我推开房门的时候，姜家老太爷依旧躺在那张摇摇晃晃的太师椅上吞云吐雾，只不过窗户却敞开了很多。 虽然经过肖正梅和我说话这段时间屋里的烟已经散了很多，但温度也随之下降了不少，姜家老太爷毕竟也是快要六十岁的人了，北方的寒冬腊月天气极冷，我怕他冻着，所以就干脆先找了一张毛毯，一边盖在他身上，我一边有些尴尬的轻声道：“爷爷……这大冬天的，您别凉着。” 姜家老太爷并没有抬起头，也没有拒绝，只是轻描淡写道：“刚才不是脾气挺大的么，怎么又回来了？呵呵，这都多少年了，除了中央和省里那几个大领导之外，你还是第一个敢跟我甩脸色的，行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还有什么不吐不快的你就尽管说，说完了也好趁早滚蛋。” “爷爷，您别生气，之前是我冲动了。”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但错了就是错了，我搔了搔头，讪笑道：“其实刚才一出门我就后悔了，虽然对林长清动刀会牵扯出很多人，但站在姜家的立场上，您没有错，只不过我这个人重感情，所以思想就有些偏激了点，您要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我没有任何怨言，至于什么我本来就是外人那些话，您就当我放了个屁，千万别放在心上。” “小兔崽子，你还知道自己是在放屁？。” 听我这么一说，姜家老太爷顿时被逗乐了，摇了摇头笑骂了两句，他轻声道：“常思，要说就凭你这三两句话就让我生气，那还不至于，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因为出身不好，所以但凡是有点身份有点地位的人稍微对我好一点，我都把这当成是天大的恩惠，不说肝脑涂地，起码两肋插刀那种感觉还是有的，结果呢，就是因为太讲义气，我后来就因此而吃了一个大亏，大到甚至差一点就翻不了身的地步，至于是什么事，反正都是翻过去的老黄历了，我也不想跟你细说，总之你要明白，只要是在这官场上混，有时候你就必须要做出取舍和选择，与义气无关，与交情也无关，纯粹只是因为身不由己罢了。” “对不起，爷爷……” 我有些愧疚道：“常思让您失望了。” “失望倒是谈不上，只是有点心寒罢了。” 姜家老太爷叹了一口气，道：“因为在你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你首先想到的是你的名声和你所谓的那些朋友会不会受到牵连，而不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者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换句话说就是你跟雨薇都结婚这么长时间了，你竟然还没有站在姜家的立场考虑问题，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爷爷，不是您说的那样。” 我赶紧摇了摇头，解释道：“主要是因为姜家太强大了，以至于给我的印象有些根深蒂固，所以您别看崔家一直都像一只跳梁小丑一样折腾来折腾去，但我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所以压根就没有往那方面想。” “好了好了，你就不用解释了，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只要话说开了你都明白就好。” 姜家老太爷摆了摆手，似乎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掐灭了烟头，他转移话题道：“那咱们俩就继续刚才的事说，常思，这么跟你说吧，我找你上来可不光是为了跟你说林长清的事，你自己也都知道，毕竟你和薛翰林他们的关系都不错，既然走了这一步棋，想必你在湘云县的名声多少都会受到一些影响，我的意思是你也不用在那个地方继续受窝囊气，干脆就把你调到市里算了。” “调……调回来？” 我只是愣了一下之后就有些意动，其实我之前不肯离开坎杖子，说白了只有两方面原因，首先既然是到那地方任职了，如果不为了当地老百姓做出点什么的话，我会觉得非常不甘心，毕竟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多少都有点争口气要证明自己的想法，至于另外一点，我也是存在着一些把坎杖子当作跳板的私心。 举个不恰当但却非常简单的例子，对于十以内的加减法来说，从一加到十和从九加到十显然是两个概念，虽然目标不高，但坎杖子的基础毕竟非常薄弱，所以只要稍微取得了一点成绩就会被人关注，否则我也就不会受到蔡公民的重用了。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坎杖子的发展已经定型，仅仅通过前不久湘云县委县政府联合下发的关于各乡镇指标完成情况来看，我们乡的各项指标均已名列前三甲之列，既然短时间内没有什么好的发展方向，那么调回市里也未尝不可，所以我只是稍作犹豫就点头同意下来，至于到时候具体会去哪个部门，姜家老太爷表示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我也知道这事不能着急，估计至少也要等到年后再说了，所以就干脆没有多问。 说实话，我毕竟在坎杖子干了四年多，要说对这地方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可是在离开姜家老太爷书房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感慨，有的只是一种对新生活和新工作的憧憬和向往，至于原因倒是很简单，那就是如果能调回市里的话，那就代表着我和姜雨薇长期两地分居的生活终于可以结束了，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竟然没来由的突然想起了刘晓玲，既而又想到了曾经从她的日记本上所看到的一句话。 此生若能得幸福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 第324章 蔡公民被双规了 抱着老婆孩子回家过个年，这对于一个从小从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那无疑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可是这一年的春节，我却根本就高兴不起来。 虽然不在湘云县，但通过杜氏兄弟等人的关系，在林长清主动自首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我还是一清二楚，尽管这位县委组织部长交代了雇凶杀害李洪全灭口和往我档案里做手脚的事，也顺理成章的把崔哲给牵连了出来，然而在这同时，他为了争取能够宽大处理，也把以蔡公民为首的县委常委班子成员给卖了个干干净净，这就直接导致了整个市纪委上上下下都没办法过好年，因为托林长清的福，放假这几天他们一直都在加班加点。 再回到湘云县的时候已经是年后，把车停在县政府大院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院子里有些死气沉沉，尤其是在上楼的过程中，偶尔碰到几个行色匆匆的人都会向我投来一种异样而又复杂的目光，对此我虽然假装视而不见，但心里也大概明白是什么原因，说到底，如今的湘云县委常委班子几乎全部沦陷，这也算是间接的拜我所赐，而对于这些不相干的人，我也懒得解释什么。 来到初成章的办公室，本意是想拜访蔡公民让他通报一下，结果还没等我说话，这位湘云县第一笔杆子就冷嘲热讽道：“哟，这不是咱们的武大书记么，怎么着，前脚答应的好好的，后脚就把蔡书记卖了个干干净净不说，甚至连赵县长他们也不放过，你还有脸来？” “初主任，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把蔡书记他们拉下水的可不是我，而是林长清，你要怪也怪不到我头上吧。”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虽然在回来之前我就已经设想过很多种情况，但就连和我走得比较近的初成章都是这种想法，我一时之间也有点无所适从。 “不怪你？你还有脸说？” 初成章一脸的嗤之以鼻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执意要对林长清下手，蔡书记又何必落得这样晚节不保？” “呵呵，瞧你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既然如此，初主任，那我就问问你，如果换成是你的话，摊上这种即将往省里调却偏偏有人往你档案里做手脚的事，你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你能做到泰然处之吗？如果不能，那么就请你不要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我冷笑一声，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没有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人们往往喜欢用一个身为旁观者的片面感受去评价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的对错和好坏，所以对于初成章的这番言论我并不怪他，更何况给蔡公民当了那么多年的秘书，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早就不能用简单的上下级关系来衡量，他因此而记恨我也很正常，不过拿林长清开刀的事毕竟涉及到了姜家和崔家之间的高层争斗，我也懒得和初成章解释太多，既然他固执的认为是我一意孤行不顾蔡公民等人的死活非要置林长清于死地，那我干脆的大大方方的承认下来。 初成章张了张嘴，似乎是还想辩驳什么，可他最终还是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唉声叹气道：“常思，你说的对，我虽然不是当事人，但摊上这种事，恐怕也做不到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所以我没那个资格对你品头论足，可蔡书记好歹也是我跟了这么多年的老领导，你说他要不是个好官也就算了，你也来了也这么多年了，他为湘云县老百姓做的事你都看在眼里，咱们摸着良心说，他算不算是一个好官？” “算。” 我点点头，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任何犹豫，平心而论，也许蔡公民的为人处事是强势了点，有的时候也的确是手脚不干净了点，但说到底，这些都瑕不掩瑜，以他在湘云县任职期间取得的这些政绩来看，尤其是在搞民生这项工作上，他的确当得起“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八个字。 “你能这么想，说明你还有点良心，其实我也知道事情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也不是你所能够控制的，只不过一想到蔡书记即将退休了却偏偏出了这种事，我有点替他老人家感到不平和不值罢了。” 初成章抬起头，微红着眼睛道：“你知不知道，蔡书记已经被双规了，现在就被关在市纪委派驻到咱们县的办案地点。” “什么时候的事？”我大吃一惊道。 “就在昨天下午。” 初成章有些疑惑的看着我道：“怎么，你还不知道？” “真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估计是为了照顾我的感受，或者是因为我在爷爷家过年，所以姜雨薇的三叔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初成章摆了摆手，道：“如果你有机会去的话，麻烦你帮我给蔡书记带个话，就说我初成章没本事，等这场风波结束之后，无论面对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会带上他最喜欢喝的铁观音去看他。” “好，我答应你。” 我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我继续问道：“那……薛县长他们呢？” “市纪委已经派人来过了，暂时还平安无事，不过之后就不好说了。” 初成章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估计他们八成也得看运气了。” “那我先去看看他们。” 我轻叹了一声，然后就离开了初成章的办公室，其实不用说我也知道，既然林长清把蔡公民等人都给招供了出来，那么市纪委就肯定会公事公办，要知道姜雨薇的三叔可是姜家的绝对核心成员，如果只是单纯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会网开一面的话，这就正好为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崔家提供了一个可以大做文章的绝佳借口，这也是姜家老太爷之前找我的一个重要原因。 有了初成章的前车之鉴，我并没有惊动薛翰林的秘书，而是直接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即将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但我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第325章 受益匪浅 虽然在官场上非常忌讳拉关系搞山头那一套，但无论是同事之间也好，还是上下级之间也罢，总还是有一个亲疏有别，而在偌大一个湘云县政坛，我唯一可以掏心挖肺的无非也就只有薛翰林和张鹤城两个人，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我未经通报而是擅自推门而入的时候，这俩人竟然正一起坐在沙发上喝茶，而在看到我之后，他们只是互相有些惊讶的对视了一眼，然后薛翰林就冲我招了招手，道：“来来来，常思，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这不是过完年第一天上班想给领导们拜个年嘛，所以就先没回乡里。” 我呵呵一笑，和薛翰林还有张鹤城互相说了几句过年的吉祥话，等坐在沙发上以后，犹豫了一下，我也没有解释，而是轻声道：“对不起……因为我的事，牵连到你们了。” “什么牵连不牵连的，以咱们之间的交情，说这些就没意思了。” 张鹤城摆了摆手，道：“虽然不是身在局中，但也大致可以想象得出来，这事毕竟不是你能做主的，所以你也不用过于自责。” “就是，冤有头债有主，真要是有怨气的话，也只能说林长清那个老王八蛋不是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薛翰林冷笑了一声，道：“亏我还一直那么相信他，我也真是瞎了眼。” “行了行了，老薛，瞎了眼的又不是你一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着常思的面，你还说这些干啥？” 张鹤城有些埋怨的看了薛翰林一眼，然后把头转向我，道：“常思，蔡书记被双规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也是刚知道。” 我没有隐瞒，而是点点头道：“本来是想先去看蔡书记的，结果刚到初成章的办公室就让人家给骂了一顿，我合计等回去以后跟姜书记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去探望一下蔡书记，要不然就这么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我有点于心不安。” “千万别……” 薛翰林皱了皱眉，道：“你别怪我多嘴，无论是崔家和姜家目前的形式，还是你和崔家那小子的恩怨，我们两个多少都知道一点，要是放在以前，你这么做我也不说什么，可现在毕竟是赵县长在主持工作，哼哼，不是我瞧不起他，他可没有蔡书记那份魄力和能耐，你这个时候去，那不等于是在给自己和姜家都找麻烦吗？” “没事，我自有分寸。” 我淡淡一笑，无论是出于当初蔡公民对我的照顾提携也好，还是为了让自己的形象更有人情味也罢，我都有必要去探望一下这位恐怕即将要在职位前面多了一个“原”字的老领导，只不过要在相关规定和程序允许的时候，要不然的话，估计我就是说了恐怕姜雨薇的三叔也不会答应。 “有分寸也不行。” 薛翰林板起脸道：“常思，你还年轻，尤其是现在的仕途还在上升阶段，你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就是。” 张鹤城也皱着眉头一脸严肃道：“我知道你小子多少都有点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的想法，可如今发生了这种事，今天你又坐在这里了，就听我这个老家伙说两句？” “张书记您说，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听。” 我抹了把鼻子，只觉得喉咙有点发堵，虽说人心隔肚皮是不假，但如果不是身临其境，估计旁人根本就没办法感受到眼前这两位老领导对我的关心到底有多么真情实意，尤其是是张鹤城，甚至在他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竟在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简直就好像是当年我们两个时常席地而坐在乡政府大院里一模一样，然而等下意识的一句“张书记”脱口而出之后，不仅是我自己，就连张鹤城也愣了愣。 “你啊你啊……” 张鹤城有些欣慰和感慨的笑了笑，不过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而是清了清嗓子，道：“不管你现在否还依然认为自己是一个小人物，但要想做成大事出人头地，光有眼界和度量是不够的，你还要学会心狠，简单来说，如果要把人的善恶分成十分的话，我个人建议是六四开，前者我不想解释，因为你这个人的本质摆在那里，否则我也不会唠唠叨叨的跟你说这些，至于后者，我认为除了两分恶毒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两分炎凉，就拿蔡书记我们几个这件事来说，也许从某种程度上是因你而起没错，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们的底子不干净，既然是咎由自取又不小心留了把柄在别人手里，你说我们干嘛要怪你？” “理是这个理，可我就是心里过意不去。”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张……县长，虽然您说的这番话我不敢苟同，但我记在心里了。” “记在心里就好，呵呵，常思，你别看我们两个如今都爬过了副县级这个坎，可对你而言这些都不是难事，你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薛翰林接话道：“不过话说回来，有时候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们两个要是年轻的时候像你一样找到了靠山，八成今天也不会走到这步田地，也不怕你笑话，除了一门心思想往上爬之外，我们两个当时可真是啥都没有，所以说有些机会我们俩明知道和风险是共同体，却终究还是没有把持住自己，富贵险中求是不假，却也给自己留下了隐患，不过我说这些倒是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下，别走我们两个的老路。”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我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俗话说金玉良言，无论是张鹤城也好还是薛翰林也罢，他们今天的一席话都让我受益匪浅，但在感动之余，我还是有些纳闷的问道：“薛县长，张县长，别怪我多嘴，林长清反映给市纪委的事我大体也知道一些，说大虽然不大，可说小也不算小，怎么看这样子，我感觉你们俩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呢？” “因为没什么可着急的。” 薛翰林和张鹤城对视了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常思，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蔡书记已经决定了，他会把所有的罪责都自己扛下来。” 第326章 蔡公民的担当 在官场上混，对于有些人，尤其是像蔡公民这样的人来说，大家所能看到的都是光鲜明艳的一面，但在私底下，他们十有八九底子都不是太干净，当然这倒不是因为本质太坏，而是当下社会的风气就是这样，所谓请客送礼早就成了人情往来的常态，更何况有的时候大家根本就是身不由己，就拿我来说，即便是我有姜家这样的大靠山，可是向来不喜欢那一套的我不还是照样在年前拎着东西挨个领导走了一圈，之所以这么做，面子上过得去只是一方面，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在做人情和做投资。 虽然姜雨薇的三叔并没有跟我透露太多，但我也大概知道林长清为了争取宽大处理而抖落出来的东西，而其中除了逢年过节送礼和一些不痛不痒的陈年旧事之外，还揭发了一些例如轮胎厂搬迁改造和仿古一条街等项目建设过程中所发生的阴暗勾当。 说句不偏不倚的话，其实这种事情在官商两界已经是司空见惯，说白了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东西，否则就会非常麻烦，这也是湘云县政坛县委常委班子全部沦陷的主要原因，要知道这种大项目大工程是党政一把手拍板决定不假，可落实的时候就不是一个人两个来具体实施了，事实上在我还没到湘云县任职之前，县委县政府就建立了关于副县级以上领导包扶企业和项目的若干意见，这也是张鹤城虽然还不是县委常委班子成员却也同样被牵连的原因之一。 不过话说回来，能把这些领导全部拉下水，也足以说明林长清这回是彻底的破罐子破摔了，然而让我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蔡公民竟然要把这所有的一切都自己一个人硬抗了下来，这就是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了。 “为什么？” 在震惊之余，我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张鹤城和薛翰林，要知道以蔡公民的背景和能量，再加上他本身的心机和城府，他如果真要挣扎一下的话，事情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再不济也可以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明哲保身，所以我根本就想不通蔡公民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有为什么。” 薛翰林燃起了一根烟，每一口都抽的很猛很重，只是三五秒钟的功夫，他的脸庞就笼罩在了一片烟雾里，叹了一口气，这位湘云县政府常务副县长解释道：“林长清这个老王八蛋虽然把我们都给咬了出来，可是也有侧重点，这么跟你说吧，如果真按正常处理的话，赵县长他们顶多也就是受到一个党内警告的处分，而我们几个就不一样，虽然没收什么钱，可是在蔡书记的指示下，我们那时候在很多类似于审批环节的地方可是没少违规开绿灯，这种事一旦要是被追究起来的话，那罪责可不小，常思，有句话不吐不快，当初他老人家决定去见你的时候只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但在这同时他也做足了各项准备，事实上之后没两天我们就在一起吃了一顿饭，蔡书记没说别的，只说如果东窗事发的话，他要我们不要有任何犹豫，无论上面问起什么来，只要一个劲的往他身上推就行了。” “这么说，蔡书记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我微微皱了皱眉，虽然直觉有些不可能，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要是真有办法就好了。” 薛翰林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先是在烟灰缸里掐灭烟头，这才颓然道：“蔡书记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如果我们两个再出事的话，那么在这偌大一个湘云县里头，恐怕就真的没有人会搞民生了。” “原来……是这样……” 我的声音有些艰涩，在对蔡公民肃然起敬的同时也深感惋惜，平心而论，我虽然一直都认为他是一个好官，但却从来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程度。 其实自从周泽明倒台之后，刚当上县长不久的赵靖川就一改之前左右逢源和事不关己的态度，而是毫不遮掩的表露出了自己的野心，否则他也不会旗帜鲜明的扯出一面大力发展服务业的大旗，也正是基于这种情况，可以说在湘云县的政坛内部已经大致分成了两个派系。 赵靖川这一派自然不用多说，目标就是通过大力发展县域经济谋求个人的政治前途，至于蔡公民这一派，无非也就是觉得现在财政情况允许了，所以想把侧重点放到民生上来，只不过他这一派毕竟是少数，即便是张鹤城和薛翰林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也多半把精力放在了赵靖川那头，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蔡公民临近换届退休了当然可以无欲无求，可是张鹤城在薛翰林却不一样，他们还相对年轻，也还有上升的空间，所以有自己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但即便如此，我仍然敢说他们俩在搞民生这项工作上可是不折不扣的没有掺杂半点水分。 说实话，在离开县政府大院的时候，我的心情还是很沉重的，其实薛翰林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固然他们两个被牵连下水是因为受了蔡公民的指使，但在县域经济的发展中本身就矛盾重重，有些事情很难用常理去衡量到底谁对谁错，蔡公民当然不会是因为心存愧疚才这把所有的罪责都自己扛起来，他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反正自己都已经在劫难逃了，与其他这一派全军覆没，莫不如还有人能够继承他的衣钵把民生这项工作真心实意的干下去。 拿出钥匙发动车子，在回坎杖子的路上我一直感觉很压抑，虽然我不是很理解蔡公民对湘云县这个地方到底有多么深厚的情怀，但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自问绝对做不到他这种地步。 可悲的是，就算蔡公民为自己的家乡付出了这么多，可是等到这场风波归于平静之后，恐怕他所做的一切也会被随之遗忘，人们所能够记住的，大概也只有一个因为腐败而落马的县委书记而已。 半个月后。 湘云，无关炎凉，也无关悲壮，以赵靖川在蔡公民被调查免职之后成功上位为最终结果，由林长清牵扯出来的这场风波尘埃落定。 第327章 说情 二月二，龙抬头。 因为这天恰逢周末，所以我难得睡到了九点多，起床之后，我先是到姜雨薇所在小区附近的理发店排队剃了一个头，然后就来到了金陵大饭店，等推开门之后，赵紫檀已经等在了里面，因为早餐只是吃了点稀粥，再加上又是这位赵家大小姐请客，所以我也没讲什么绅士风度，而是一上来就开始狼吞虎咽一般风卷残云。 估计是觉得和上次见面时候反差太大，总之赵紫檀看得是一愣一愣的，直到我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她才一脸鄙夷道：“土包子，你是饿死鬼投胎啊，我又不跟你抢，至于这么着急吗？” 我一边慢条斯理的剔着牙，一边笑道：“都是自己人，在你面前还讲什么绅士风度，哪有填饱肚子来得实在。” “谁跟你是自己人？”赵紫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得，既然不拿我当自己人，那这顿饭我也不能让你请，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我一边揶揄的看着赵紫檀一边起身欲走，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才不相信这位赵家大小姐会闲的没事找我吃饭。 “你讨厌！” 赵紫檀虽然身为北邮大学的高材生，但论起心机城府还是浅了点，尽管我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她却分不清真假，有些不依的跺跺脚，她这才苦着一张小脸道：“常思哥，这不是大四下学期开始实习了嘛，本来我是打算和同学一起去北京一家通信公司的，可我妈非要让我回来到一个叫组织部的破单位干几个月，说是什么要为我铺路子，你帮我劝劝她好不好？” “呦呵，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知道跟我叫哥了？” 我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赵紫檀，本来因为我工作即将调动的缘故，在加上湘云县的政坛不是非常太平，所以在过完年之后，明显已经深思熟虑过的周桑榆并没有把她这个宝贝女儿“下放”我所管辖的坎杖子，本以为赵紫檀能够逃过一劫，没想到这位赵家大小姐到底还是成了一只没翻出如来佛掌心的猴子。 “我都这样了，你还笑话我！” 赵紫檀撅了噘嘴，双手合十央求道：“好哥哥了，你就帮我这个忙吧，好不好？” “帮你是可以，但我不能打包票，只能说是尽力而为。”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既然周桑榆发了话，想必赵紫檀口中的组织部八成是市一级，要知道这个部门可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可是到了这位养尊处优的赵家大小姐嘴里就成了破地方，除了感慨人比人气死人之外，我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出了金陵大饭店，先是跟看起来欢天喜地的赵紫檀分道扬镳，再三犹豫之后，我还是来到了市政府大院，等敲开周桑榆办公室的时候，出人意料的是她正在侍弄桌子旁边的一盆花草。 “是常思来了，坐。” 周桑榆放好手里的喷壶，指着那盆形似菠萝头的植物笑道：“这是别人刚送我的，别看不起眼，寓意倒是挺吉祥，说是叫时来运转，等我养好了能分盆的时候，你过来拿一盆，也好转转运气。” “那就先谢谢干妈了。” 我点点头，轻声道：“听说您打算让紫檀去市委组织部？” “这丫头，搬救兵都搬到你那去了？” 周桑榆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小子，该不会是替她来求情的吧？” “还真是，不过也不全是。” 我呵呵一笑，道：“干妈，您的心情我理解，不过我觉得您倒是有点着急了，其实要是到我那一亩三分地上呆个十天半个月的，这种小打小闹我也不说什么，可要是真铁了心让紫檀从政，你大可以等她毕业之后再弄回身边再说，就这么直接安排到市委组织部，先不说她抱着一种抵触情绪不一定好好工作，万一要是发起大小姐脾气来，你就不怕她给你来个先斩后奏？” “什么叫先斩后奏？”周桑榆显然没有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总之她现在还没正式毕业，只不过是先实习对吧？” 我摊摊手，解释道：“如果换成是我的话，估计等返校领完毕业证就肯定不回来了，您的女儿您自己了解，我想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吧？” “你还别说，这死丫头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经过我这么一提醒，周桑榆皱着眉头道：“常思，那你说怎么办？” “其实紫檀之前也跟我说了，她本来是想去北京一家通信公司的，只不过是因为照顾你的感受，她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省城的一家，我看你不如把她到市委组织部实习的事先缓一缓，毕竟她现在还有点小孩子心性，等真正的步入社会之后，我相信她迟早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我虽然摆出了一副为周桑榆考虑的架势，但实际上还是在为赵紫檀说情，不过这倒不是因为有什么私心，而是纯粹属于感同身受，毕竟从小学习成绩优异，我也曾经有过一个念大学的梦想，只不过因为学费比较贵，再加上当时县里恰好因为成立农校给了政策，我才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而选择了从政这条路，正是因为不想让这种类似的遗憾发生在那位赵家大小姐身上，所以我才决定帮她试试看。 “也罢，那就等她毕业以后再说吧。” 周桑榆皱着眉头考虑了片刻，虽然神色有些颓然，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似乎是不想在自己女儿的问题上继续纠缠，她轻声问道：“正好你来了，我还想问你呢，崔家的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还不好说，但崔哲这次八成是没什么事。” 尽管不愿意承认，我最后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道：“别看湘云县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不假，不过市纪委的工作却远远没有结束，崔哲虽然被带走了，但他却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毕竟林长清交代的东西和所谓的证据并不足以定他的罪，本来雨薇他三叔也不着急，因为这事只要揪住不放，崔哲就别想走出市纪委的大门，可我到底还是低估了他在崔家的地位，您猜怎么着，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崔家的另外一位核心人员干的，所以我这个死对头这次大概是大难不死了，至于有没有后福，呵呵，我最近可是听说那位崔家老太爷正在为自己这个宝贝孙子提正科的事多方奔走呢。” “丢卒保车？” 周桑榆冷笑一声，道：“那位崔家老太爷还真是好魄力！” 第328章 新工作的着落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会得到什么。 这是《阿甘正传》中，阿甘的母亲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经典台词，其实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后来经过姜雨薇的解释我才明白，原来在国外销售的盒装巧克力有很多口味，比如黑巧克力，白巧克力，酒心的或者是干果的等等，而这句话所蕴含的哲理大概就是有的巧克力外表看起来很漂亮,似乎很好吃的样子,其实很可能不符合你的口味，就像生活一样,每个人不同的选择都有可能导致自己命运的不同走向，在生活的某些时候,如果你不去作出选择,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未来是怎样的，就像你不知道下一个巧克力是否好吃一样。 本以为在经过林长清这场风波之后，崔哲就算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可是就在四月初的时候，这位崔家大少爷还是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市纪委的大门，不过崔家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实际上在崔哲被抓后不久，一位崔家的核心成员就主动到市纪委投案自首，虽然坦白了不少在湘云县发生的那些龌龊勾当，可是身为当事人，我比谁都清楚这只不过是崔家推出来为崔哲背黑锅的罢了，但若仅仅若此，姜家显然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问题是在之后的城南棚户区改造项目竞标中，崔家竟然一改之前和姜家分庭抗礼的态度主动退出，这就导致了一块无比硕大的肥肉直接掉进了姜家的口袋里，既然对方一再退让，姜家老太爷也不可能咄咄逼人，毕竟现阶段狗急了跳墙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在他老人家的直接授意之下，姜雨薇的三叔也就草草的结了案，崔哲也因此而重获自由之身。 尽管有些遗憾，但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没指望着凭借林长清和谷晋鹏这两个人就能让崔哲万劫不复，况且这场风波对他而言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起码在我的强烈建议之下，姜雨薇的三叔还是在召开完市纪委专题会议之后给了崔哲一个警告处分，虽然看上去不痛不痒，可是这位崔家大少爷在短时间内想提拔到正科级岗位是不可能了。 日子悄然而过，转眼间就到了四月下旬，当又一个周末回到姜家之后，刚一进门，我就从姜家老太爷嘴里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说是我调回市里工作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 市住建委。 虽然我是在乡镇工作，但对这样一个部门可并不陌生，顾名思义，它主要负责城乡规划建设房地产市场监管以及安居富民及保障性住房建设等管理工作，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单位，至于职务暂且商定的是规划办主任，这同样也是一个令人垂涎三尺的肥差，然而对此我却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激动，毕竟有了之前往省里调工作的前车之鉴，在一切都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我已经学会了什么叫泰然处之。 辽源市最繁华的长江街上新开了一家名叫“赫本”的酒吧，本来对于这种地方我一向是敬而远之，奈何架不住是独孤楼璃的邀请，所以周六这天晚上我还是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准是赴约，不过等进了门之后，里面的场景还是让我大开眼界。 五十年代的装修风格，以黑白为主基调，墙上随处可见奥黛丽赫本的照片，再加上悠扬的《加州旅馆》，整个酒吧倒像是在举行一个名流汇聚的高档舞会，虽然相对于我平常去过的那些娱乐场所淡了一点，但相对来说我的确是满意不少。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我径直来到了独孤楼璃提前告诉我的包间，然而等进了门之后我才发他还带了两个人，都是二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经过这位独孤家大少爷的介绍，我得知一个是在市委办公室负责文字综合工作，叫沈熙，另外一个叫林浩轩，是市内一家名叫“锦江”的投资公司总经理。 林浩轩显然是一个夜场老手，刚喝了半杯酒之后就觉得没意思，说是要招呼两个姑娘过来乐呵乐呵，对此沈熙和独孤楼璃倒是摆出了一副随意的态度，而我和则是非常坚决的摆了摆手，开玩笑，别看姜雨薇平常温婉大方是不假，可她到底还是一个女人，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周末回家还要睡地板。 不可否认的是，除了我之外，包厢里的三个人卖相都非常不错，再加上一眼就能看出是非富即贵的资本，所以几个漂亮姑娘在进了包厢之后基本都在围着他们转，对此我倒是不以为意，只不过好像是被误会了，林浩轩端起一杯红酒走过来压低声音道：“常思老弟，真的不叫个姑娘过来陪你？你可别怪我没告诉你啊，这的姑娘可是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我拿起红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抿了一小口，说实话“赫本”这地方还不错，起码不像别的地方那样往酒里掺水，如果不是同样用姑娘来招揽顾客的话，也许我还能再加上一点印象分。 “这么跟你说吧，赫本里的姑娘可不是别的酒吧那种庸脂俗粉的专职小姐，你给点钱就什么都干。” 林浩轩指了指对面沙发上正跟两个男人玩投骰子游戏的三个姑娘道：“这几个可都是正经八本的师范大学生，平常来这无非也就是陪着喝喝酒玩玩游戏赚点外快，当然了，和顾客发生超友谊关系的也不是没有，但我敢跟你保证，绝对没有一个是拿钱砸就能张开腿的。” “要按你这么说，那的确不一样。”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在当下改革开放之后这个逐渐物欲横流的社会，不管是兼职也好还是专职也罢，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很容易在这种高档的酒吧里面迷失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而眼前的这三个姑娘显然也不是十分单纯，否则也就不会时不时的用自己的敏感部位往身旁的男人身上蹭了。 能够当上一家投资公司的总经理，林浩轩显然不是太笨，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他只是略显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就转移话题道：“常思老弟，我听说你准备到市住建委去任职了，正好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帮忙……” “帮忙的事一会再说……” 我皱了皱眉头，语气不善的盯着林浩轩道：“你先告诉我，我要去市住建委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329章 精神洁癖 自从年后调回到团市委任职开始，在工作的闲暇之余，独孤楼璃就一直在筹备有关青年俱乐部的事情，而我之所以会答应他的邀请来到“赫本”酒吧，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按照独孤楼璃的说法，无论是背景也好，还是人脉也罢，沈熙和林浩轩都是值得招揽的对象，还说我好歹也是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如果我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那这两个人就暂时可以被纳入到考察范围之内了，然而让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我竟然从林浩轩的嘴里听到了我要去市住建委任职的消息。 要知道即便是身为当事人，我也是前一天才刚从姜家老太爷口中得知，更何况这件事就算是在姜家内部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也是我打算对林浩轩刨根问底的重要原因。 “山人自有妙计。” 林浩轩神秘兮兮道：“常思老弟，不是我不肯说，而是不能说，总之你要往市住建委调的事在某个圈子已经成了一个不公开的秘密，至于崔家还会不会有人捣乱，看在有求于你的份上我倒不妨先透个底，不多，就四个字，高枕无忧。” “呵呵，那我就先承你吉言了。” 我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这么笃定，我看也不必急于一时，不管什么事，还是等我上任之后再说吧，有句话倒是可以先跟你撂在这，只要符合程序符合原则而且又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就冲今天能交你这个朋友，我给你开个绿灯有何妨？” “那……好吧，反正也不差这几天，咱俩到时候再找个安静的地方细谈。” 估计是怕我误会，林浩轩苦笑道：“常思老弟，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不是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我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跟你说这些，这段时间我已经把我自己能用的人脉和资源都用上了，钱也扔进去不少，可惜都是石沉大海，如果最后你要是不愿意帮我，那我这回就算彻底栽了。” “浩轩，你还是得了吧……” 搂着两个姑娘的沈熙抬起头来，没好气道：“要我说你这个人就是犟，真要跟你家老爷子服个软，那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林浩轩皱了皱眉头，微微不悦道：“你要是再敢多一句嘴，信不信我把嘴给你缝上？” “你啊你啊……死要面子活受罪。” 沈熙摇头嘟囔了两句，似乎也懒得搭理林浩轩，转过头就继续和身边的两个姑娘玩投投资喝酒的游戏去了。 虽然经过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但总体来说包厢里的气氛还算不错，毕竟三个姑娘都深谙娱乐场所里面风花雪月那一套，几个大老爷们也就放得开，直到大概晚上十点的时候，我们这几人就在“赫本”酒吧的门口分道扬镳。 别看独孤楼璃已经正式就职团市委副书记这个位置，但也许是因为总觉得是我让给他的原因，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在我面前总是不由自主的矮了那么三分，等沈熙和林浩轩离开之后，他就主动提出要送我回家。 坐在驾驶室里，独孤楼璃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道：“常思，你觉得那两个家伙怎么样？” “要是交朋友的话，我感觉林浩轩比较靠谱，至于沈熙嘛，当个酒肉朋友还不错，深交就算了。” 我缓缓开口道：“楼璃，那个林浩轩的是什么来路？” “说来你可能不信，他的外公还是奉阳军区的副参谋长，虽然带个副字是不假，可人家的官衔前面还有‘作战’两个字，也是个能说得上话的大人物。” 独孤楼璃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其实林浩轩这小子在他们家族也是个另类，喜欢一个姑娘，结果人家对他却不感冒，拒绝的理由更是奇葩，说什么离开家族林浩轩什么也不是，然后这小子就受了刺激，放着军校的大好前途死活不去不说，估计是为了要证明自己吧，林浩轩还自己开了一家投资公司，这不是前一阵投资了一个修路的项目，本来倒是信心满满，可惜因为一家拆迁户坐地起价没谈妥，所以迟迟没有动工，我估计他找你也没别的事，无非就是想改一下规划设计而已。” “吸纳林浩轩进俱乐部我没意见。” 我想了想，道：“至于沈熙，我看还是继续考察考察再说吧。” “行，不过我跟你说啊，你别看沈熙这小子在市委办的工作不起眼，可他毕竟给领导写材料的，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可是知道不少别人所不知道的东西。” 独孤楼璃瞥了我一眼，轻声道：“搞不好你要去住建委的事就是他透露给林浩轩的也说不定。” “不管是不是他，总之当初你找我谈这个俱乐部的时候我就说了，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咱们的标准就是宁缺毋滥。” 联想到之前沈熙趁着酒劲搂着两个姑娘上下其手的样子，我摇摇头道：“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他还差了点火候。” “你还别说，别看林浩轩找姑娘最起劲，可他的确是非常注意保持距离，看起来倒还是挺有原则的。” 独孤楼璃眯起眼睛笑了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常思，我看今天那三个姑娘姿色都挺不错的，你就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呵呵，也许对某些人来说，身为一个男人最大的成就莫过于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可我从来就没想过那些。” 我摇了摇头，语气平静道：“一来是因为没精力，一个崔哲尚且让我焦头烂额，我哪有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女人身上，二来就是不喜欢花钱买女人，就算对方再干净漂亮也没用，只要是混迹娱乐场所的，碰这种女人我总归是觉得有点掉价。” “要我说你这就是精神洁癖。”独孤楼璃摇头晃脑道。 “也许吧。” 我把头望向窗外，突然想起了一个挣扎在家族和感情之间而又自相矛盾的女人。 第331章 人往高处走 女人唯一的不变就是善变。 这个道理我虽然懂，可是当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我却突然感到一种不真实的荒谬错觉。 毕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所以我对于为人父母的感受还是有一定的理解，谢文媛的孩子虽然没有生下来，可是被崔哲逼得打掉不说，回过头来她还死皮赖脸的去对人家百依百顺，这就让我非常想不通了。 面对我的质问，谢文媛颇为深情的看了崔哲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对我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阿哲说他想看看你被我耍了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所以我就把你约出来了。” “是么？” 我冷笑一声道：“谢文媛，看来我还是把你想的太高尚了。” “高尚？” 谢文媛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她面露不屑的冷笑道：“如果你是指孩子的事情，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浪费口舌，阿哲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反正我们还年轻，大不了再生就是了。” “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我有些怜悯的看了看谢文媛，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既然事情已经是这个结果，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所以我干脆就直接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咖啡厅。 虽然由始至终我都懒得和崔哲多说一句废话，但即便是互相身为死对头，我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崔家大少在对付女人这方面的本事，只可惜在断了谢文媛这条线之后，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安排就又回到了原点。 说到底，抛开姜家的因素之外，主要还是因为我在人脉方面实在太匮乏了，毕竟不是像崔哲那样从一开始就在市级部门，我所能接触的顶多也就是湘云县那一亩三分地上的人物而已，这就是高度和层次产生的差距。 回到姜家之后，我并没有把和崔哲还有谢文媛见面的事情告诉姜雨薇，当然这并非是我大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而是因为没有必要，现阶段的姜家和崔家虽然看似进入了一个相对井水不犯河水的时期，但私底下的勾心斗角却一直没有停歇过，在姜家老太爷的刻意培养之下，这位注定会成为这个大家族未来掌舵人的大小姐已经逐渐开始参与到近乎所有的家族事务当中，而在经过林长清那场风波之后，即便是崔哲再不甘心，他在短时间内也必须要夹着尾巴做人，所以我也就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去给姜雨薇添麻烦。 延续之前一晚上的良好状态，在不知疲倦的折腾了姜雨薇半宿之后，我就心满意足的回到了湘云，在一种莫名的急躁心情中等待了差不多一个礼拜，关于我调入市住建委的申请终于批了下来。 跑手续，转组织关系，在湘云县和辽源市区来回折腾了好几趟，等我把个人的干部档案送到市委组织部之后，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之前就预料到崔哲不敢再无中生有的捣乱，但在这个过程中我还是不免有点担惊受怕，不过在一切都办妥之后我并没有立即到市住建委去上班，而是在象征性的报个道之后就先回了一趟坎杖子。 把车开进乡政府大院，等下了车以后，我望着再熟悉不过的院落也不免有些心生感慨，好歹也是在这里干了四五年，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可惜人往高处走，我对坎杖子而言终究只是一个过客罢了。 也许是听到的汽车的声音，从各个办公室里陆续走出来很多人，像张昊和金莉莉等人都赫然在列，不过可能是因为我已经调离的缘故，很多人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选择了离开，其实这也正常，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我不过也就是个曾经的领导罢了，虽然不至于人走茶凉，可是我在坎杖子这些年他们始终都在原地踏步，我也没指望他们对我会有多热情。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能怪我不近人情，要知道混吃等死在乡镇一级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而且提拔使用的事也不是我说了算，实际上在我刚当上乡长的时候，我也曾经举荐过两三个人给县里面，可惜因为很多错综复杂的原因最后都石沉大海，久而久之我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毕竟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在官场上混可不仅仅是凭能力那么简单。 因为一直没有乡长的缘故，身为乡党委副书记的张昊就成了我唯一可以交接的对象，把他叫到办公室，等嘱咐完了工作之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道：“张昊，虽然我现在给你交代工作可能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但有些话我还是得跟你说，你也别嫌我唠叨，坎杖子能发展到今天不容易，所以不管将来谁来当领导也好，或者是你能往上走一步也罢，我希望你都别单纯的把这个地方当跳板，至于原因，你可以理解我对这地方有感情，这话矫情是矫情了点，可我敢摸着良心跟你说，绝对是大实话。” “武书记你放心，别的我不敢跟你保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还是没问题的。” 张昊呵呵一笑，不过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试探着问道：“你说……我要是使使劲的话，能不能接上乡长这个位置？” “试试看吧，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我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其实张昊说这句话也并非不是没有弦外之音，想法是好的，那就是通过他父亲的努力再加上我能帮着在领导面前说两句好话，也许他就能趁着一个群龙无首的机会当上乡长也说不定，可惜如今的坎杖子毕竟和五年之前已经不能同日而语，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像林长清以讹传讹说的那样和我这个“扫帚星”搭班子会走霉运，恐怕乡长的位置根本就不会空闲到现在，不过我也不忍心打击张昊，而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在张昊离开之后，我坐在办公室里一动不动的沉默了很久，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我才悄声无息的锁好了门。 把钥匙放在事先跟张昊交代好的窗台花盆里，我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然后就毫不犹豫的驾车离开，只不过我并没有赶回市里，而是径直来到了湘云县城，原因无他，只因为我还有一个人必须要见。 新任湘云县委书记，赵靖川。 第332章 感激不尽 回到自己在湘云县的小窝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来到了县政府大院。 虽然还是同一间办公室，但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物是人非来形容，除了办公桌和沙发等硬件设施焕然一新之外，赵靖川竟然连屋子里的电话号码也重新办了一个，数字还挺吉祥，尾号是四个七，其实在官场中素来有“七上八下”的说法，由此可见他的野心似乎并不只是当个县委书记那么简单，不过话说回来，单纯以赵靖川的年纪来说，就算是只熬资历，他也未必没有这样的资本。 别看当上了县委书记，但赵靖川对我还算客气，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他就乐呵呵道：“常思，恭喜你了，住建委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单位，而且你还这么年轻，未来的前途可谓是无可限量，指不定哪天我还兴许有事要去你求你，先说好啊，你到时候可不许跟我打马虎眼，我可等着你给我开绿灯呢。” “赵书记说笑了，我就是一个小科长而已，有领导在上头，我自然是怎么说怎么办，不过只要是在我职权范围之内的事，又符合规定和程序，你只要一句话，我肯定照办就是了。” 我微微一笑，其实身为原单位的单纯上下级关系，赵靖川用“求”这个词本身就是一种场面话，根本就当不得真，如果换成是薛翰林或者是张鹤城，他们两个才不会跟我这么客气，所以我干脆就用场面话去回场面话，只不过在说这些的时候，我也不免有些唏嘘和感慨罢了。 曾几何时，我对赵靖川也是本着一种所谓“抱大腿”的态度，毕竟蔡公民临近退休，在偌大一个湘云县的官场，我必须要找一个人来顶住来自崔哲那边的压力，而很有机会接任书记的赵靖川无疑就成了最好的人选，可惜阴差阳错，尽管我也和这位原湘云县的政府系统一把手有过短暂的接触，但直到最后，我们也只是维持了一种表面的合作关系而已。 也许是听出了我语气中的敷衍，赵靖川轻轻叹息道：“常思，我知道因为我那个不成器的小舅子，你从一开始对我的印象就不算十分太好，但那时候我顶多也就是一个副职，没办法，只能在蔡公民和周泽明之间夹着尾巴做人，今天跟你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反正大抵上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过我可以跟你摸着良心保证，崔哲不是没有因为你的事找过我，我也承认我对他许诺的那些东西很动心，可直到最后我也没做出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还真不知道。” 虽然不明白赵靖川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跟我说这些，但我还是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其实说白了也没那么复杂，单纯的就是不想得罪人而已。” 赵靖川自嘲的笑了笑，道：“我呢，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除了有个在市委当副书记的亲戚之外，其余的无论是人脉也好还是背景也罢，我没有任何可以倚仗的东西，所以一直以来我信奉的都是左右逢源那一套，简单来说就是除非到了万不得已，要不然我一般情况下都不愿意得罪人，况且通过你刚来湘云时候就发生矿难的那件事，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角色，否则薛县长也就不会那么明显的偏袒你了，直到姜雨薇的身份还有她和你的关系浮出水面，我才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利令智昏，要不然的话，恐怕我今天的结局大概就是和林长清还有谷晋鹏他们一起在纪委喝茶，更别谈什么坐在这里跟你说这些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 我由衷的看着赵靖川，有些动容，可以这么说，薛翰林当初之所以会在当初姚援朝和刘文才陷害我的时候选择相信我，除了本身证据确凿和派系斗争的因素之外，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姜雨薇提前打了招呼，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是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总之能够判断出这些东西就足以证明赵靖川不是个简单人物，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我之前的确还是小看了他。 “说谢就免了，其实如果没有你的话，蔡公民和周泽明也就不会先后阴差阳错的下台，所以我今天能够坐在这个办公室里，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托你的福。” 赵靖川摆了摆手，道：“可惜了，如果不是怕崔哲误会所以不敢和你走得太近，也许时隔五年之后的今天你也就不会对我这么生疏也说不定，俗话说有得必有失，古人真是诚不欺我。” “哪的话，我可真是一点都没拿赵书记你当外人。” 我不置可否道：“不过既然说到了蔡书记，你觉得他老人家的书法怎么样。” “功底不错，总之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沉淀，肯定是写不出那个水平。” 赵靖川皱了皱眉，似乎是对我仍然称呼蔡公民为书记而有些不满，他瞥了我一眼，道：“好端端的，突然说起他干什么？” “没什么。” 我站起身来，指着墙上的一处空白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蔡书记之前可是有一幅字挂在这里的，赵书记要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把它送给我？” “这个你还是去问问成章主任吧，毕竟之前是他负责收拾的办公室，也许被他丢掉了说不定。” 赵靖川眯起眼睛道：“常思，你这次来找我，恐怕不只是为了跟我要一幅字吧？” “是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我沉默了片刻道：“也许蔡书记在行事作风上面的确有些强势了点，但归根结底，你们两个人之间除了在财政资金的使用上有些意见相左之外并没有任何矛盾，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赵书记你能够答应。” “你说。” 赵靖川沉声道：“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只要符合程序和规定，又不违犯原则，但凡是我能够做主的，我也照办就是了。” “很简单，继续蔡书记之前未完的事业，也就是把工作的侧重点尽量往民生方面倾斜。” 我不等赵靖川回答，微微一笑道：“我武常思感激不尽。” 第333章 另立门户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并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但在离开湘云县之前，我总觉得我应该为蔡公民做点什么，而这也正是我此行来找赵靖川的原因。 “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靖川眯起眼睛，沉声道：“就算你有姜家撑腰，可在湘云县这一亩三分地上，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怎么，觉得自己翅膀硬了，现在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总之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而且我本身也非常相信你赵书记的本事，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嘛，我觉得这对你而言并不是问题，反正也是政绩和口碑一举两得，你又何乐而不为？” 我淡淡一笑，其实如果我还在湘云县继续任职的话，我当然不敢跟赵靖川这样说话，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官场上可是根深蒂固的铁律，即便我身为姜家的女婿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破坏这个规矩，可现在情况却不一样，既然已经调到了市里，就算被误会是仗势欺人又如何，俗话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一个讲情讲义的蔡公民，我倒真不介意狐假虎威一回。 也许是因为我的新工作单位毕竟是一个特殊的上级部门，又或者是我所谓的欠一个人情让赵靖川很是心动，总之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还是答应了下来，不过我倒并不在乎这件事会传出去以至于败坏我的名声，毕竟身为新任的县委书记，赵靖川忙着树立自己的威信还来不及，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出了赵靖川的办公室，我先是去了初成章那里呆了一会，好在他这个人也算是重情重义，所以并没有把蔡公民的那副“不违本心”给丢掉，不过在我委婉的提出想要收藏的时候，他还是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道：“要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你真不觉得晦气？” “怎么会。” 我摇了摇头，其实在官场中也有一些比较迷信的东西，比如蔡公民这种落马官员的物品就是别人避而远之的存在，至于原因倒是很简单，就像初成章说的那样怕沾了晦气而影响官运，可我却偏偏不信这一套，不管这位县委办公室主任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一脸正色道：“蔡书记好歹也对我有过提携和知遇之恩，况且对于他的一些所作所为我还是非常敬佩的，要是连这也嫌弃的话，我岂不是也太狼心狗肺了点？” “想不到这么多人在蔡书记手下干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没有你一个外来人有良心，他老人家到底还是没有看错你。” 初成章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过头钻进自己的办公桌底下鼓捣了一阵，不一会他就掏出一个长方形的书画盒递给了我。 我珍之又重的用双手接过来，道了一句谢，这才离开了县政府大院。 晚上六点，“冰点”舞厅。 除了陈铜雀和杜氏兄弟之外，就连宋慧然也在得到消息之后和黄少风一起来了，至于方浩更是不用说，事实上在确保谷晋鹏的老婆孩子已经高枕无忧之后，他就继续当上了我的保镖兼司机，只不过市里毕竟和我原来在坎杖子那一亩三分地上的时候不一样，既然不是一把手，我今后也不打算让他过多的露面，省的被新同事在背后议论我张扬不懂得低调什么的。 一群人鬼哭狼嚎了两个多小时，因为喝了不少酒的缘故，我中途去了一趟卫生间，等出来的时候，我却发现黄少风等在了外面。 “有事？”我一边洗手一边问道。 “是有点事。” 黄少风微微一笑，道：“我想辞去四海矿业的职务，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正洗手的动作因为他的话而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道：“给我个理由。” “我不欠陈铜雀什么，当然我也不否认他对我有恩，可当初毕竟是他的手下把我拒之门外的，如果不是你的话，他也未必会对我委以重任。” 黄少风苦笑道：“实话跟你说吧，这些年我在四海矿业兢兢业业的鞍前马后，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看在他对我母亲提供了不少医疗条件的份上，如今四海矿业蒸蒸日上，而且前不久我还通过自己的同学关系帮他和两家国外的公司建立了长久合作关系，陈铜雀的地位也因此而跟着水涨船高，这不是前一段时间还当上了省人大代表，所以我就想把精力集中到我自己新开的那个公司上来。” “这样不太好吧？” 我瞥了一眼黄少风，不咸不淡道：“走投无路的时候想着自己委屈点给人打工没什么，等有条件了就觉得寄人篱下而不甘心，你就不怕传出去人家说你忘恩负义？” “我不是这个意思……”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黄少风微微一愣，不过我并没有听他解释，而是摆摆手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大哥陈铜雀对你有恩都是不容辩驳的事实，退一万步讲，你之所以能够成立自己的公司，说白了还是他给你提供了原始资本积累，况且你在新公司的扩张手段也并不光彩，如果不是因为沾了四海矿业汉白玉产品的便利条件，我看你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在竞争残酷的房地产市场站稳脚跟。” 我甩了甩手，毫不客气道：“你那点心思我也清楚，多半还是觉得自己一个留美高材生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尤其是和你那些同学相比，恐怕你这心里就更加不平衡了吧？” “真没想到你也有说话一针见血的时候，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黄少风苦笑道：“算了，既然你不同意，那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个小经理算了。” “堂堂四海矿业的经理还算小，要我说你也真是够心高气傲的。” 我笑骂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同意了？” 黄少风猛然抬头，一脸不明所以道：“那你刚才还说……” “我说什么了？” 我呵呵一笑，拍了拍黄少风的肩膀道：“其实有些话你应该直接去和我大哥说，相信我，他并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当然了，如果你实在不好意思，我替你代劳也不是不可以。” 黄少风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用，等一会我就干脆直接跟他说了吧。” 第334章 问心无愧 回到包厢之后不久，我就看到黄少风把陈铜雀叫到了角落里，虽然比较嘈杂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从一脸严肃的面部表情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说实话我并不是非常理解黄少风为什么不换一个更私下更安静的场合来坦白这件事，但我一个外人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干涉太多。 也许是因为都当过兵的缘故，方浩倒是和杜氏兄弟非常谈得来，三个人坐在一起面红耳赤的划拳喝酒，我并没有参与其中，而是有点百无聊赖，说到底，毕竟我从湘云县这地方也干了五年，而且期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骤然间一离开，要说没有点离愁别绪的东西那是假的。 “就这么调到市里去了？”宋慧然凑过来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调走了也好。” 宋慧然轻声道：“都说人往高处走，对你而言，这地方的确不是个长久之地。” “是不是长久之地我不知道，总之湘云这个地方恐怕我这辈子是没法忘记了” 我呵呵一笑，本来临走之前把大家聚到一块就是为了开心的，我也不想弄的这么伤感，索性转移话题道：“别光说我了，也说说你吧，和少风现在怎么样？” “还那样呗。” 宋慧然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黄少风，有些惆怅道：“工作永远比我重要，甚至连周末都基本见不到人，打电话顶多也就是三两句……其实我也明白，他无非也就是觉得我是个适合在一起生活的女人罢了，至于感情，也许有时候他对我有那么一点点，但要说有多喜欢，恐怕他还没到那个地步。” “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以我对黄少风的理解，他可不是一个擅长表达自己感情的人。” 我捏了捏下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宋慧然解释，其实抛开黄少风对她有没有感觉不谈，严格来说这位美女大记者的确是有些高攀了点，毕竟黄少风今时今日的地位摆在那里，只不过感情这东西归根结底还是两个人的事情，我所能帮忙的无非也就是当初帮着牵线搭桥一下而已。 “好了，不说这个了。” 大概也就是突然被我问起所以发发牢骚，宋慧然显然也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收拾了一下心情，她用一种近乎玩笑的语气道：“常思，什么时候市里有机会的话，你也帮我举荐举荐？” “这个你放心，所谓肥水不留外人田，我肯定不会忘了你就是了。” 虽然宋慧然这句话有些心机的意味，但我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说白了，别看我对宋慧然和黄少风的感情不太看好，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如果不把她当朋友的话，当初在“倾城”舞厅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就不会领着杜氏兄弟去救他了。 “还有一件事。” 宋慧然犹豫了一下，道：“常思，既然你都调回市里了，那你在湘云县的房子……打算怎么处理？” “当然是卖掉了。” 我有点不明所以的望着宋慧然，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毕竟我以后估计一年半载都不一定来一趟湘云，与其房子空着没人住倒不如把它卖了，只不过好歹也是我曾经和姜雨薇的婚房，我总感觉有点舍不得罢了。 “卖了倒是有点可惜了。” 宋慧然有点不好意思道：“其实你那个房子无论装修格局还是位置都是很不错的，而且我看未来也有升值的空间，要不然……正好我最近也在找房子，不如你先租给我怎么样？” “瞧你这话说的，你要住就住呗，还要什么房租，我二哥那里有备用钥匙，回头我跟他打个招呼，你直接去拿就行。” 我笑了笑，虽然相对于现在一些效益好的企业来说我的工资并不算高，但因为从小养成了省吃俭用的习惯，再加上背靠姜家，所以我并不缺钱，不过宋慧然的话倒是给我提了一个醒。 严格来说，在当下这个社会，房地产开发还属于是朝阳产业，而且户型也有向着越来越大发展的趋势，也就是像我这样六十平左右的小房子早晚都有淘汰的时候，既然没什么花钱的地方，那我的确是不必着急出手，要知道以现在的房产市场行情，我顶多也就是卖个三万左右而已，但如果将来能够赶上拆迁改造的话，再加上物价不断上涨和房子本身所处繁华地段的因素在内，那到时候可就远远不止这个价格了。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宋慧然为什么要租房子，我大概也知道一点原因。 尽管知道自己处于风口浪尖，但在被迫到公安局自首之前，林长清还是力排众议把宋慧然提拔到了县委宣传部下属日报社主任的位置，这就直接导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风言风语，内容大体上就是说宋慧然和林长清之间有着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其实身为和姜雨薇一样的“外来户”，再加上家庭比较普通的缘故，宋慧然虽然一直都在外面住，但也是和同样在县里工作的几个小姑娘合租，也就是类似于大学寝室的性质，可是自从出了这档子事之后，她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据说有天宋慧然因为实在忍受不住还和她们大吵了一架，所以她要换一个环境也是理所当然。 在听说我不要房租之后，宋慧然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说什么既然是朋友就更不可能占这点便宜，要不然她就不住了，实在拗不过这位美女大记者，我就敷衍让她按市场价直接每个月交给杜宝安就好。 也不知道黄少风到底是怎么跟陈铜雀沟通的，总之直到在舞厅门口分道扬镳，这位省城大老板的表情都没有任何波动，我也没着急问这事，而是直接回了家。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宿，天刚刚蒙蒙亮，在方浩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接我之后，我们两个先是在路边吃了一点豆浆油条，然后就准备返回辽源，只不过在车子行驶到城郊大桥的时候我却突然叫他停了下来。 摇下车窗最后望了一眼这个我工作了五年的县城，我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手中的书画盒。 “在想什么？” 方浩燃起了一根眼，明显是对我的举动有点不明所以。 “没什么，走吧。” 我淡淡一笑，其实我很想告诉方浩，虽然在湘云县这个地方有很多人因为我而锒铛入狱，但除了有些对不起蔡公民之外，对于这段任职经历我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 那就是问心无愧。 第335章 自己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世面上出现了一种叫“大哥大”的移动通讯设备，通体漆黑，像一块大砖头，虽然能够随时打电话，但却贵得要死，便宜点的也差不多万八千块钱，足足能顶上我两年多的工资，不过对于财大气粗的姜家来说这都不算什么，所以我也跟着沾光配了一部。 开着桑塔纳，手拿大哥大，别看我在新单位里只是一个科室的小科长，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甚至比上头那位大局长还要有派头，可惜来了市住建委足足也有半个多月，我却发现大家似乎都对我有些敬而远之，起先我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有一次无意间听他们在私底下的议论，我才明白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别看住建委是市级部门，但因为工作性质比较特殊的缘故也经常会下到各县区里去，否则赵靖川之前也就不会在听说我调到这个部门之后会对我示好了，可惜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在湘云县里的那些“光荣事迹”也同样传到了这些新同事的耳朵里，比如和我搭班子的付秋潮等人先后入狱，再比如谷晋鹏和林长清等人的落马，总之我因此在新单位成了一个类似于“扫把星”的存在，不过若是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可实际上很多事情在以讹传讹之后到了他们嘴里就完全变了味道，这让我的形象更加不堪，可以说这是我在来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然而清者自清，我也懒得去主动辩解什么，否则只会越描越黑。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大部分人都对我保持着一种不咸不淡的距离，但也有主动和我套近乎的，比如我所在的规划科副科长宋万明就是最明显的一个。 不到一米七的身材，偏胖，今年四十一岁，其实在这个年龄还只是一个副科长，这在市一级算是相当平庸的了，别看比我大了十多岁，但宋万明却对我爬到他的头上没有任何不满和不服气，起码从表面上来看是如此。 每天早上我刚一到单位，只要是没有去现场测量和查勘的任务，宋万明都会主动到我办公室请示工作，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帮我打壶开水收拾一下卫生什么的，可谓是殷勤至极。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既然宋万明当上规划科副科长的时间已经不短了，那么在原科长调走之后应该是由他来接任才是，结果他对我没有表现出半点怨气不说，还一反常态的做出了身为一个下属应该有的姿态，这就让我有些不理解，毕竟我还年轻，我可以在这个位置上靠个三年五载的，可他却不行，要是换成另一个人的话，恐怕遇到这种不太公平的事早就撂挑子不干了，所以最开始我还是保持着一种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态度去和他相处的，然而在不久之后，我就彻底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因为离家相对较远的缘故，所以我中午一般都是在单位的食堂就餐，可是有天中午我有事跟着独孤楼璃出去了一趟，等回来的时候距离下午上班还有段时间，结果在经过宋万明办公室的时候，我却发现他的门微微敞开着一条缝隙，本来是合计着我刚来还有很多工作不是太明白，可是正当我想推门而入去跟他请教一下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他和某个人在里面的对话，而内容也恰恰和我有关。 “我说老万，我就不明白了，武常思那小子凭什么年纪轻轻的就爬到你前头，你对他客气点也就算了，干嘛还对他忍气吞声的？” 因为门关着的缘故，光听声音我并不能判断这个人到底是谁，不过他说这话可就有点挑拨离间的意思了，实际上自从当上这个规划科的科长开始，但凡是遇到任何事情，我都是以一种谦虚谨慎的态度和宋万明商量着来，让他受气更是无从谈起。 “瞧你这话说的，只是因为正常的工作关系被吩咐了几句而已，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忍气吞声了？” 宋万明说道：“我知道，因为所谓从湘云县道听途说来的那些破事，你们对武科长有点成见，可你要是认认真真的和他接触一下的话，其实他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起码对我是没摆什么架子。” “得了吧。” 那人明显是没好气道：“我就不信人家抢了你的位置，你还一点脾气都没有。” “还真没有。” 宋万明语气平静道：“实话跟你说吧，就算不是武常思来当这个科长，我估计也轮不到我身上，原因很简单，就是咱们没有那个人脉和关系，要不然的话，我也就不会在体制内混了十多年还只是个副科级了。” “这话倒是事实，其实以你老万的工作能力和水平，放在下面县区一级当个局长都绰绰有余了。” 那人叹息了一声，似乎也是有点替宋万明不平的意思，他就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那你……就这么甘心给他打下手了？” “不甘心又怎么样，木已成舟，带着脾气去工作反而于事无补。” 宋万明呵呵一笑，道：“再说了，其实这对我而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 那人问道：“我说老万，你脑子没烧坏吧？” “得，这么跟你说吧，反正只要是在这地方混，咱们局长的大腿我肯定是抱不上了，与其在这怨天尤人，倒不如把目标转移到武科长身上，反正这个地方对他而言也就是个跳板而已，哪怕就是过个三五年，只要能看在我鞍前马后的份子上帮我说句话，估计我的事就八成有着落了，毕竟人家背后还有一个姜家不是。” 宋万明轻轻叹息一声，道：“虽然可能会晚了点，但迟来总比不来好，既然咱们在这体制内无依无靠的，那总得学会知足，你说对不对？” “你倒是想得开……” …… 其实在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继续呆在宋万明办公室门口的必要，只不过在悄悄转身离开之后，我却觉得心情大好，至于原因倒是很简单。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但我已经完全可以把宋万明当成是自己人了。 第336章 不能办 其实在官场上混，有的时候花天酒地也是一种事业，要知道人脉这种东西可不仅仅是通过工作和对方结识一下那么简单，还需要在酒桌上的称兄道弟和觥筹交错来进一步培养巩固，我虽然对此不太反感，但晚上带着一身酒气回家总归还是有些不舒服，所以自从来到市住建委之后，对于某些别有用心的宴请我一般都是能推就推，不过这其中也不是没有例外。 自从之前在宋万明办公室无意间听到里面的对话之后，我就彻底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他想抱大腿，我又想从他身上打开和新同事们改善关系的突破口，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各取所需，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来往来看，这个宋万明的为人还算不错，所以当他提出晚上想出去消遣消遣顺便介绍几个人跟我认识一下的时候，我并没有过多的犹豫就满口答应下来。 下班之后来到“赫本”酒吧，等进了包厢的时候已经有三个人等在了里面，经过宋万明的介绍后，我也大致了解了一下他们的身份和来历，其中一个外表斯斯文文的叫杜新华，是新华造纸厂的老板。另外一个身材和宋万明差不多的叫萧大富，据说是在市里面有两个酒吧，起先我没太当回事，只不过在听说“赫本”就是其中之一的时候，我顿时对他刮目相看，要知道在辽源如今的夜生活圈子里，“赫本”无疑是一块另那些自诩时尚的年轻人趋之若鹜的金字招牌，既然能够经营出这样一个场子出来，那就足以证明他不是个简单人物。 最后一个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名字叫李博，宋万明介绍的时候只说是在市自来水公司当个小领导，看情形应该是怕我和其他人在一起会有代沟，所以才顺便叫上了这么一个人。 除了近乎于中间人角色的宋万明，我们几个人都互相交换了名片，杜新华和萧大富还算好说，名片上所标注的无非也就是某某厂长或者某某总经理而已，李博却不一样，除了自来水公司物资科科长之外，还有一大堆眼花缭乱的头衔，其实跟着陈铜雀还有独孤楼璃和别人打交道多了，我也知道名片这个东西名头越多就越是纸老虎，而越少越简单越不花哨却反而值得重视，所以宋万明介绍这三个人到底孰轻孰重就一目了然，不过我却并没有点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收好了名片。 也许是因为本身就是酒吧老板的缘故，萧大富的出手非常阔绰，刚落座不久之后他就叫服务生端上来好几瓶红酒，虽然对这东西我不是特别懂，但光从标签上一堆眼花缭乱的英文字母来看就知道肯定价值不菲，不过在他提议要找几个姑娘来的时候我却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说实话我并不是瞧不起这些在夜场里专职搔首弄姿的女大学生，更不否认其中也不乏为了生活费或者减轻家庭经济负担而不得已为之的孝顺孩子，只是我对这种生活方式不太苟同罢了， 估计是因为察言观色的水平炉火纯青，宋万明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打了个哈哈，他对萧大富道：“我说老萧，咱们今天之所以出来聚聚，说白了还是想跟咱们新上任的武科长沟通沟通感情，你说你叫几个姑娘上来，你这是让他跟你沟通啊，还是跟人家姑娘沟通啊？” “对对对，还是老万说的对！” 萧大富一拍额头，一脸谄媚的对我道：“武科长，那咱们今天就纯论哥们感情，你要是喜欢姑娘的话就跟我说一声，我在咱们辽源还有一个场子，别的不敢说，若论起姑娘，我敢拍着胸脯跟你打包票，绝对让你满意就是了。” “萧哥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还是算了，我看赫本就挺好的，虽然相比较其他那些动不动就群魔乱舞的地方淡了点，不过倒是非常符合我的品味。” 我淡淡一笑，虽然萧大富口口声声说是姑娘，但看到杜新华和李博不约而同露出了一种男人都懂的笑容，我大体也知道他说的另外一个场子大概是什么性质，不过为了杜绝这类事情再次发生，也为了避免别人从他们口中得到我是一个好色之徒的错误印象，所以我并没有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而是直截了当却又不失委婉的拒绝了这个提议，当然我并没有因此而否定了萧大富这个人，而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端起酒杯单独敬了他一个，这也算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三个人通过宋万明把我叫出来显然不只是为了结识一下那么简单，只不过有事找我的人并不是我一开始认为的萧大富，而是一直相对笑言寡语的杜新华。 伴随着几瓶红酒下肚，我们之间的气氛已经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么生疏，似乎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杜新华这才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武科长，其实这次把你招呼出来，真心想结识你这个朋友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我点点头事宜我明白，然后就正色道：“杜老板，你不妨有话直说。” “是这样的，其实我们造纸厂原来那块地属于是郊区，只不过随着辽源的不断发展，慢慢的就变成了市区的繁华地段，你也知道造纸这东西有两方面问题，一是污染，二是噪音，所以市里头就决定把我们厂子整体搬迁到城西那边新成立的工业园区。” 杜新华先是像我解释了一下他们厂子目前所面临的情况，然后继续道：“这不是搬迁改造涉及到规划用地嘛，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武科长帮帮忙，看看能不能在出红线图的时候多给我点面积。” “行，既然是你杜老板开了口，那我就尽力而为，不过我事先说好，这事办成了你请我喝酒，如果办不成也别怨我，毕竟这东西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再说我还是新来的，对很多情况都还不了解。” 我摆出了一副看似热情却略微不咸不淡的姿态，其实身为主管规划的科长，杜新华的这件事不是办不了，而是压根就不能办。 第337章 言文韵的麻烦 红线图，说白了就是规划部门确定的项目建设总平面图或总用地面积示意图，其中红线是用来表示建筑物的边界外沿界限，即实际可使用土地的边界图。 通常来说，在我所在的规划科涉及到的红线图大体上有五类，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用地红线图，因为它在严格意义上是一个法律文件，一旦出错很难改正不说，一般还要承担责任，所以就算杜新华在潜台词里也说了事成以后肯定少不了我的好处，我也没有任何为他担风险办这件事的打算。 大概晚上八点，正当应酬结束以后我准备离开酒吧的时候，我却在下楼的过程中迎面碰到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言文韵，打了个招呼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有事回到市里，正好听说这里新开了个酒吧挺不错的，所以就约了一帮朋友过来玩玩。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过去坐坐？” 言文韵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跟着我一起下楼的宋万明等人，不过却没有多问，而是朝着大厅的方向努了努嘴。 “还是不了，毕竟已经是结了婚的人，要是太晚回家，我怕媳妇会多想，要不，咱们改天再说？” 我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言文韵，虽然曾经是竞选团市委副书记时候的对手，但这并不妨碍我对她的欣赏，毕竟她的漂亮和大气还是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既然再次碰到了就说明有缘，我倒不介意和她交个朋友。 “哟呵，这才多久不见，你都调回市里当科长了？” 言文韵把名片收好，笑吟吟道：“好吧，今天就放过你，那就等改天把独孤楼璃他们叫上一起，我们非得狠狠宰你一顿不可。” “这个没问题，江城子也好，金陵大饭店也罢，总之你随便挑就是了。” 我豪爽的笑了笑，既然到时候有独孤楼璃在场，我才不怕当这个冤大头。 有宋万明等人在场，我也就没有和言文韵说太多，等她转身走进大厅之后，我们这一行人就在“赫本”门口分道扬镳，然而当我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却发现方浩正倚着我那辆桑塔纳吞云吐雾，从地上的一堆烟头来看，他显然已经在这等了不短的时间。 “弟妹说怕你喝酒，所以让我来接你。” 方浩只是淡淡的解释了一句，然后就不由分说的从我手里拿过了车钥匙。 其实在当下这个社会，酒驾还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社会现象，本来以我的酒量只是喝了点红酒根本就没什么问题，但既然是姜雨薇吩咐的，我也只好乖乖的钻进了车里。 回家的路上，正当我在闭目养神的时候，“大哥大”却突然响了起来，本来还以为是姜雨薇打来的，可是当我刚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才知道电话的那头竟然是刚刚分开不久的萧大富。 “武科长，出事了，就是刚才在楼下和你说话那个女的，她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也许是因为比较嘈杂的缘故，萧大富的话有些听不清楚，但语气却非常焦急。 我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这不因为是你朋友嘛，我就合计给她们那桌赠送点水果拼盘什么的，结果服务员回来以后告诉我，说是她们跟旁边一桌的发生了一些冲突被人堵着出不来了，你说你朋友在我的地盘上遇到了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受欺负，所以我就领着几个保安过去了。” 萧大富先是假惺惺的卖了几句好，意思是他做这些可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然后就有些垂头丧气道：“武科长，你也别怪我没能耐，实在是对方来头太大，否则我也就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了。” “少废话。” 我一边示意方浩调头回去，一边沉声问道：“什么来头，连你都不敢招惹？” “奉阳军区辽源军分区一把政委的大公子，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哪敢跟这种二世祖较劲啊……” 萧大富大吐苦水，然后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提醒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帮家伙每次来都是去最顶级的包间，这回一反常态的坐大厅，我看八成是看中了你朋友那桌哪个姑娘也说不定……” “行了，我不管什么原因，总之在我回去之前，你想办法把人给我稳住了。” 我挂断电话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其实理智告诉我在这件事上应该选择袖手旁观，毕竟处理不好就肯定会给姜家惹麻烦，但既然萧大富给我打电话让我知道了，我又做不到见死不救，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再说。 好在刚离开不远，等我再次回到“赫本”的时候也就隔了不到十分钟，刚一走进大厅我就看到了言文韵和三四个女孩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男青年堵在了卡座里，尤其是领头的那个更是尤为惹眼，明明是个男人却梳了一头披肩长发，再加上一张阴柔的脸，倒是让我想起了时下正流行的那部《灌篮高手》里的三井寿。 “枫少，枫少，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几个姑娘生气是不是，再说我这小店可禁不起您这么折腾啊！” 正在中间满头大汗的萧大富挤出一副苦瓜脸道：“要不然，您看今晚的开销都算在我头上，这样行不行？” “行个屁，老子还他妈的差你这点钱？” 领头青年劈头盖脸就对着萧大富一顿大骂，然后指着言文韵道：“妈了个逼的的，既然出来这种地方玩，你还跟老子装什么清高，请你喝杯酒是他妈的看得起你，你要是再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把你扒光了扔大街上？” “不信。” 言文韵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咬着牙倔强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总之这杯酒我是不会喝的，你要是再敢骚扰我，信不信我就报警了！” “哟哟，你要报警啊，我真的好怕怕啊！” 长发青年抱着肩膀一副快要被吓死了的样子左右看了看，然后突然从旁边一个人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大哥大“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冷笑道：“来来来，你不是要报警吗，电话给你放这了，你他妈倒是给老子报啊！” “你……” 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嚣张跋扈到如此地步，言文韵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就有些阴晴不定。 我叹息了一口气，然而正当我准备挤开一圈围观看热闹的人去帮言文韵解围的时候，她身边一个女孩却阴阳怪气道：“言文韵，不过就是一杯酒罢了，你犯不上为了这点事而连累我们大家吧？” 第338章 逆鳞 估计是想安安静静的息事宁人，总之在我回到“赫本”的时候，萧大富已经关掉了所有的音乐，所以在一片围观看热闹的低声窃窃私语中，言文韵身旁那个女孩突兀而又尖锐的声音就显得异常刺耳。 显然是没想到身旁的朋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错愕，不解，哀伤，言文韵那张精致的脸庞在一瞬间变幻了很多次，最后化为了一种浓重的失望和无助。 “有意思。” 跟着我一起进来的方浩讥笑道：“都是一起出来玩的，碰到这种情况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就算了，忙着撇清关系不说，还在人家背后推了一把，呵呵，别管最后结果如何，我看她俩这朋友是肯定做不成了。” “方哥，你不耻归不耻，可有的时候那些所谓的朋友之间不就这样么？” 我摇了摇头，轻声道：“就拿这件事来说，如果对方只是一般的小角色，她说不定还能颐指气使的嚣张几句，可人家连警察都不怕，我估计她的想法八成就是该考虑自己该怎么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说白了就是怕殃及池鱼想赶紧置身事外罢了。” 方浩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要帮忙？” “看看情况再说，这次比较棘手。”我沉声道。 说到底，算上之前在党校的时候面试在内，我和言文韵也就见过两次面而已，虽然我对她的印象还不错，但这并不能成为我帮她的理由，毕竟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我还没有单凭头脑发热就可以英雄救美的地步。 就在我和方浩低声交谈的时候，场上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似乎是觉得自己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言文韵身边的女生面露讥讽道：“我说你还在这装什么清高，怎么，出去陪领导喝酒就行，到这地方来人家请你喝杯酒又不能掉块肉，非得把我们几个也连累进去你才甘心吗？” “思……思思，你就少说两句吧。” 身旁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好像有些看不过眼，尽管自己也被吓得不轻，但她还是战战兢兢的对那位嚣张跋扈的长发青年道：“这位……大哥，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们几个女孩子见识了，要不然我替她喝……喝三杯也行，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你要替她？” 长发青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那女孩一番，然后就前仰后合的哈哈大笑起来，直到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才直着女孩讥讽道：“你说你长的跟个丑八怪似得，也不照镜子好好瞅瞅自己，行，你要替她喝酒也行，老子今晚还他妈想睡她呢，你替不替？” 平心而论，如果单论脸蛋的话，开口说话的女孩虽然和言文韵相比的确差了一点，但却和丑八怪根本就沾不上边，不过长发青年最后的那句话显然杀伤力巨大，女孩脸色一白，然后就明显是被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好，我喝！” 尽管看上去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言文韵在看了一眼帮自己说话的女孩之后，还是咬咬牙端起桌子上的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就盯着长发青年冷声道：“这样总该行了吧？”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明显是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的长发青年道：“刚才不给脸，你现在想凭这一杯酒就完事了？” “那你到底还想怎么样！”言文韵怒道。 “很简单，今晚乖乖的陪我睡一觉。” 长发青年色迷迷的在言文韵身上扫视一遍，然后指着她身边的几个女孩子冷笑道：“总之今天要么你一个人陪，要么就带着她们一起陪，正好我领着一帮兄弟出来的，总不能让我一个人乐呵吧，你说对不对？” “你敢！” 这下不只是言文韵脸色一变，就连她身边那几个女孩也面露惊恐，只不过被几个男人堵在卡座里，她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操你妈的言文韵！起先让你喝酒你不喝，现在好了吧，把我们都拉下水你高兴了吧，我告诉你，今天的事老娘跟你没完！” 被文静女孩称作思思的女孩突然站起来指着言文韵破口大骂，然后就带着哭腔对着长发青年道：“枫……枫少对吧，算我求求你，今天的事真的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想对她怎么样都行，就放我们几个人走吧，好不好？” “好个屁！” 也许是眼前女孩的哭求让长发青年很有成就感，他左右看了看，竟然指着言文韵的鼻子嚣张道：“小娘们，我不管你是什么来路，明白告诉你，哪怕今晚就是换成姜雨薇或者崔静宸，老子照样睡了她！” “哟呵，这是谁家的狗没拴好，放到这大放厥词来了？” 我推开众人走到了长发青年面前，如果这事单单是涉及言文韵的话，我顶多也就是最后出面当个和事佬罢了，绝对不会对这位军分区政委的大公子怎么样，可是亲耳听到有人要睡自己媳妇，这就是触犯我的逆鳞了。 “你敢骂我是狗？” 长发青年愣了一下，然后怒极反笑，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他脱掉外套露出了一身与外表不太相符的虬结肌肉，接着就二话不说一拳直接朝我脸上打来。 虽然长发青年的动作很突然，但早有防备的我还是一个侧身就闪到了言文韵的桌子旁，正好手边还有一杯也不知道是谁喝剩下的酒，我抄起来直接就泼向了对方，也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阴险，措手不及的长发青年直接被我泼了一脸，趁着这个时候，我回身“啪”的一声把酒杯拍碎，然后就抄起一块锋利的碎片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动。” 我扯过长发青年的头发迫使他仰面朝上，然后对着他其余几个正要冲过来的同伴道：“我这个人通常在冲动的时候往往不计后果，所以你们也别轻举妄动，否则吓到我倒是不要紧，万一手滑可就不好了。” “你敢动我一下，我保证你不得好死。” 尽管长发青年被我抵住了要害，但他还是面色狰狞道：“我数三个数，你现在把我松开然后下跪道歉还来得及。” “是吗？” 我没理会长发青年的威胁，而是指尖微微用力在他脖子上划了一下，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便触目惊心。 第339章 给你个机会 一般情况下，当一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大少被人用锋利的玻璃碎片抵在脖子上的时候，就算当场没有被吓尿裤子，估计也会有些胆战心惊，但被我控制住的长发青年显然不属于这一类，即便是明知道自己的脖子被划出了一道血痕，但他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而是沉默了片刻之后一脸平静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来路，但我劝你还是别把事情闹大。” “就是……就是……” 缓过神来的萧大富凑过来磕磕巴巴道：“武……武科长，枫少，你说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嘛，你们两个这是何苦呢，要不然这样，等会咱们换个酒吧，我把我能拿得出手的姑娘都招呼出来，你们要几个就挑几个，要怎么玩就怎么玩还不行吗？” “滚。” 我懒得理会萧大富，只是面无表情的说出了这么一个字。 似乎是因为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面子，萧大富的老脸顿时涨得通红，但估计是通过宋万明的关系多多少少知道我的一点背景，他也没敢说什么，只是有些狼狈的转过头冲着几个保安模样的人大声吼道：“傻逼玩意儿，还他妈愣着干什么，赶紧给老子清场！” 被老板这么一骂，那些保安和服务员才反应过来，而围观的顾客显然也知道今天的热闹是没法看下去了，不过萧大富显然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在拿到类似于优惠券的东西之后，这些人才悻悻然的离开了酒吧。 身为当事人，言文韵似乎并没有想到我会回来，更别说还对着长发青年大打出手，不过她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言文韵的朋友明显是更倾向于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似乎是感觉到前者的态度非常坚决，这几个女孩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猜是感觉把言文韵一个人丢在这总归有些不够意思，她们在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还是选择了一起留下来，当然这其中也不是没有例外。 “傻逼，你们不走我可走了。” 名叫思思的女孩显然没办法理解自己的朋友们为什么无动于衷，有些嫉妒和愤恨的看了言文韵一眼，她抓起自己的包包就想起身离开，只不过还没等她走出卡座，长发青年的朋友就面色不善的往前迈出了一步，恰好挡在了她的面前。 “大哥……” 思思急的都快哭了，但看到对方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她也只好苦着一张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但还是刻意和言文韵和还有另外几个女孩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不到十分钟，除了我们这些当事人之外，“赫本”酒吧的顾客就走得干干净净，而在把保安和服务生都轰走之后，萧大富就哭丧着一张脸找了张相对比较远的桌子坐下，显然他也明白，今天的事无论结果如何，这都已经不是他一个酒吧老板所能控制的了。 “我知道你不服气。” 我拍了拍长发青年的脸，在一众人惊讶和不解的目光中，我缓缓松开了他的头发，然后一脚把他踹了个趔趄，声音平静道：“单挑，还是群殴，你自己选。” “妈了个逼的，我看你是找死！” 似乎是受了奇耻大辱，长发青年抄起一个酒瓶子就要砸过来，不过却被他身边的一个面相沉稳的男子给拦了下来。 “既然酒吧老板在你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看来你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示意长发青年先不要轻举妄动，那男子有些不解的看着我，沉声道：“不过你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真认为我们几个只是用点泼酒水的下三滥手段就能摆平的，恐怕你今天走不出这里。” “你又是谁？” 我眯起眼睛看着对方，声音平静，其实自从长发青年脱掉衣服开始，我就知道这几个人绝对不只是所谓的纨绔大少那么简单，看样子多多少少都是在军队里面接受过历练的，只不过有方浩这个武力值爆表的猛人在，我当然有恃无恐。 “刘峰，军分区的。” 男人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解释自己是干什么的，他只是指了指身边的朋友道：“这几个和我都差不多，所以……你还要继续毫无意义的挑衅吗？” “挑衅？”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退到身后的椅子上坐好，而与此同时方浩已经拔出了一柄锋利的军刺站在了我的面前。 “五六式三棱军刺？” 刘峰脸色一变，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方浩就已经如同猛虎一般欺身上前。 也不见有什么太大幅度的动作，方浩只是简单的一贴一靠，就听“砰”的一声，刘峰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倒飞了出去，直到狠狠撞在了身后大概四五米远的一面墙上，他才在喷了一口鲜血之后缓缓的滑坐在了地上。 就像见了瘟神一样，原本还站在刘峰身旁的长发青年竟然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一张阴柔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方浩也懒得理会他，而是瞥了一眼无论如何挣扎都没办法站起来的刘峰，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冲着剩下的几个人道：“不是说没法走出这个酒吧吗，怎么，这就成了怂包软蛋了？还他妈的有脸跟我说自己是军人，我呸！” 似乎是因为方浩轻蔑的语气刺激到了敏感的神经，剩下几个人在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就边吼边冲了上来，不过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显然数量并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三五分钟的时间，包括长发青年在内，他们就全都趴在了地上。 “你叫枫少，对吧。” 示意方浩把长发青年拖过来，我拿起之前他放在言文韵桌子上的大哥大，然后蹲在他身边道：“喜欢仗势欺人对吧，喜欢大放厥词对吧，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十分钟，不管是谁，总之把你认为最牛逼的靠山都叫来，如果叫不来，我倒不介意再给你放放血。” “这可是你说的。” 尽管已经被方浩重点照顾打掉了两颗门牙，但在听我说完这句话之后，长发青年还是一脸狰狞的接过了大哥大。 我并没有阻止他，而是起身坐回了座位上。 倒满一杯红酒，我静静的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第340章 走了狗屎运的男人 其实严格来说，除了被人称作“枫少”的长发青年之外，我并没有针对其他任何人的意图，所以在刘峰等人缓过劲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我并没有过多的为难他们，相反还让萧大富给他们搬来椅子坐下，只不过方浩下手很重，恐怕他们回去之后最少也要休养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 说到底，我虽然赞许他们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行为，但却不敢苟同他们的助纣为虐，更何况在涉及到姜雨薇的时候，我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似乎是见到自己的同伴们受了“优待”，又或者是以为我对他们多少还是有些忌惮，总之长发青年也想站起来，只不过在被我一脚踩在脑袋上之后，他尽管对我怒目而视，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地上继续打电话叫人。 估计是觉得屈辱和愤恨，“枫少”在打电话的时候气焰依旧十分嚣张，不过身为军分区政委的大公子，他也的确有这样的本钱，别看我一脸风轻云淡的喝着红酒，但从不时听到的只言片语中，我也大抵上能推断出来对方的确来头不小。 “我们……是不是给你惹了麻烦？” 这个时候言文韵一脸愧疚的走了过来，语调悲伤，孤独而又无助，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干部而已，也许有一定的身份和背景，但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环境遇到了“枫少”这样嚣张跋扈的二世祖，言文韵没有任何能够抗争的底牌。 “别自作多情，我们才见过两面而已，我还没头脑发热到会为你得罪这个家伙。” 我喝了一口红酒，轻声补充道：“至于原因，你是知道的，所以你和你的朋友现在要走还来得及。” “走了就能置身事外吗？”言文韵自嘲的笑了笑，有些凄苦。 “不能。” 我轻轻叹息一口气，能够以这个年纪就当上县级的团委书记，言文韵的确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即便是身为受害者一方，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她也脱不了干系，如果我摆不平，那么她当然也好不到哪去，可要是被我摆平了的话，对方未必不会在过后把气撒到她们身上，所以这个时候选择一走了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唯一的办法就是硬着头皮在我旁边跟着狐假虎威，如此一来对方才有可能忌惮摸不准我们之间的关系而不敢找她们几个人的麻烦。 十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方浩正沉默着点上一根烟的时候，大厅的门被“砰”的一声用力推开，紧接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就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 “爸！爸！你可算是来了！” 原本在地上趴着的“枫少”仿佛见到救星一样大呼小叫，连滚带爬到那男子身边，一边张开少了两颗门牙还在流血的嘴巴，他一边指着我哭丧着着脸道：“爸，就是他把我打成这样的，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你是不是又惹事了？” 中年男子似乎对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脾性非常了解，并没有立即对我兴师问罪，而是对着长发青年质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冤枉啊，这回真不关我的事，本来就是几个朋友过来乐呵乐呵，我只是想请隔壁桌那几个姑娘喝杯酒而已，然后他就过来打我！” 长发青年估计是为了增加自己这番话的可信度，他又指着其他几个被方浩打了一顿的朋友道：“真的，不信你问刘峰他们，我一点都没撒谎。” “行了，就你那德行我还不知道，等回去我再收拾你。” 中年男子阴沉着一张脸，然后缓缓走到我面前道：“就是你，打了我儿子？” “是我。”我点点头，没有否认。 “你知道他是我儿子？”中间男子继续问道。 “知道。”我再次点点头。 “呵呵，有意思。” 中年男子眯起眼睛，道：“按理说我儿子犯了错，他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可我蒋东岳的儿子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教训。”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如果你真能管好你儿子，他今天也就不会挨打了。” 我指了指言文韵那一桌，道：“众目睽睽之下逼迫人家喝酒，如果不喝就扬言要把人家扒光了丢在大街上，甚至还得寸进尺的要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晚上陪睡，怎么，难道这些平民老百姓天生就是活该被你们欺辱的吗？” “小子，你让我儿子把我叫来，总不会是来跟我讲道理的吧。” 蒋东岳阴恻恻道：“总之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你今天别想走出这个门。”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平静的笑了笑，道：“刚才你儿子就是因为跟我说了这句话，所以才被打掉了两颗门牙。” “哦？” 蒋东岳仿佛听到了一个荒唐的笑话，他指着自己的嘴巴道：“那按你这么说，那我这两颗门牙也保不住喽？” “那倒不至于。” 我摆了摆手，语气平淡道：“你儿子招惹了我，是因，我打了他，是果，其实今天把你找来也没别的意思，那就是希望不论结果如何，咱们都别把不相干的人都牵扯进来，你儿子说话我不信，但你就不一样，堂堂一个军分区政委，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这么说你打算一个人抗下来？” 蒋东岳冷冷一笑，点点头道：“可以，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有没有，一会你就知道了。” 我微微一笑，话音刚落，从大厅里就走进来一个年轻人。 “独……独孤楼璃？” 蒋东岳瞥了一眼长发青年，有些诧异道：“小枫，你什么时候跟他搭上关系了？” “爸……我不认识他啊。” 长发青年一脸茫然道：“不是你叫来的吗？”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并没有撒谎，蒋东岳看了我一眼，然后脸色猛然一变，可能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冲着独孤楼璃打招呼道：“楼璃，今天是什么风，怎么把你也吹来了？” “呵呵，蒋叔叔，明白跟你说吧，今天咱俩不是一路人。” 独孤楼璃摆了摆手，然后径直走到我身后，不过却没有坐下，而是像一个小跟班似的站在了那里。 蒋东岳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我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只要他不说话，我也懒得搭理他，不过对于这位军分区政委来说，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可能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因为除了独孤楼璃之外，包括有着军方背景的林浩轩在内，陆陆续续的来了二十几个年轻人，别看年纪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可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人敢小觑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你到底是谁？” 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这显然已经超出了蒋东岳的预料之外，他已经不复之前的沉稳和镇定，似乎是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来我到底是谁，这位军分区政委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你儿子之前曾经大放厥词的说他要睡一个叫姜雨薇的女人。” 我抬起头注视着蒋东岳，突然咧嘴一笑道：“刚巧，我就是你们眼中那个走了狗屎运的男人。” 此话一出，长发青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第341章 自取其辱 在市一级，军分区政委是一个很大的官职，虽然在党委或者政府系统内没有什么实权，但因为相关政策的原因，蒋东岳却是实打实的市委常委班子成员之一，甚至和周桑榆比起来，他都是一个只高不低的存在。 可惜的是，但凡是在辽源这一亩三分地上，除了一个狼子野心的崔家之外，还没有任何人敢明目张胆的得罪姜家，尤其是在军界更是如此，毕竟姜雨薇的外公可是跺跺脚就连奉阳军区都要震上两下的存在，所以在我说完那番话之后，以蒋东岳为首的那些人全部呆立当场也就不足为奇。 “混帐东西！” 反应过来的蒋东岳顿时一脸冷汗，他一脚狠狠的把长发青年踹倒在地，然后指着鼻子骂道：“小兔崽子，我他妈早就告诉你要低调要低调，有些事不能做，有些话不能说，你可倒好，是不是非要连累了你老子才甘心？” “爸……我就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哪敢来真的啊……” 长发青年估计也知道自己这回闯了大祸，他连滚带爬到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武……武科长，您就大人有大量当我放了个屁，饶了我吧！” “武少……” 蒋东岳也一脸尴尬的凑上来，讪笑道：“我这儿子虽然在外面嚣张惯了，但他的脾气秉性我还是清楚的，我不否认他说过那些混帐话，不过我敢保证那绝对是无心之语，你看他也受到了教训，不如给我个面子今天这事就算了吧，要是你还觉得不解气，我再回去好好收拾他一顿，你看行不行？” “刚才我朋友那一桌也是这样求饶的，可是你儿子却一点情面都没给，甚至还得寸进尺的说出了你口中所谓的那些混帐话，否则我顶多也就是站出来当个和事佬而已。” 我摆了摆手，道：“俗话说当面教子背地教妻，说白了咱们这些人出来混无非就是为了脸上那张皮，你儿子既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放厥词，仅仅是你那一脚恐怕说不过去吧。” 蒋东岳怒道：“武常思，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我冷笑道：“怎么，之前你儿子仗势欺人的时候可以嚣张跋扈，怎么轮到自己就成了欺人太甚了？哦，合着只能你儿子欺负别人，就不能别人欺负你儿子？” “好，今天我认栽。” 蒋东岳咬咬牙，先是颇为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然后就抡圆了胳膊一巴掌狠狠的扇了下去。 “啪！” 伴随着一声哀嚎，长发青年的脸顿时肿的老高，显然蒋东岳为了息事宁人也是用上了真力。 “起来！” 蒋东岳冷着一张脸喝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别给老子当孬种！” “爸……” 长发青年面露哀求神色，但看到自己的父亲一脸不为所动，他还是咬咬牙闭上了眼睛。 “啪！啪！啪！” 一连抽了十几个嘴巴子，直到长发青年头一歪昏倒在地上，蒋东岳才甩了甩有些发红的手，然后面无表情的对着我道：“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你满意？” “满意如何，不满意又如何，只是希望你儿子能够记住这个教训。”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还有一件事，你儿子之前大放厥词的对象可不只是我老婆，还有崔静宸，就是不知道那位崔家大小姐会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如果不会，那恐怕就不是几个巴掌就能解决的了。” “多谢你的好意提醒！” 蒋东岳脸色一变，不过在看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长发青年一眼之后，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武少没有别的事，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当然。” 我皮笑肉不笑道：“我可从来没说过什么不让你们走出这个门之类的话。” “你——好！好！好！” 蒋东岳显然被我噎的够呛，但在眯起眼睛连着说了三个好字之后，他还是吩咐几个人抬起了已经昏迷不醒的长发青年，然后就灰溜溜的离开了酒吧。 “这就完事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独孤楼璃有点难以置信道：“好歹也是堂堂一个军分区政委，这也太怂了吧？” “怂什么怂，你还真当人家是怕我啊。” 我没好气的摇了摇头，先是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他身后的林浩轩等人，这才压低声音道：“怎么样，效果如何？” “那还用说？” 独孤楼璃和我相视一笑，颇有些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折的叫这么多人过来，毕竟有姜家这个靠山在，而且长发青年出言不逊的对象又是姜雨薇，估计只要我一个电话给姜思华拨过去，这位在辽源市曾经让人谈虎色变的天字第一号纨绔大少就能连夜赶回来把市军分区折腾个鸡飞狗跳，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他的怒火就不是蒋东岳打自己儿子几个巴掌就能平息的了。 说白了，我之所以会如此兴师动众，除了要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长发青年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打响青年俱乐部的名气，因为自从成立至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无论外人也好还是这些成员自身也罢，对于这个俱乐部的能量和作用都没有一个直观的了解，毫不夸张的说就是一盘散沙，所以我才在蒋东岳来之前给独孤楼璃打了一个电话。 连一位市委常委都要铩羽而归，显然这对林浩轩和沈熙等人造成的冲击力是非常巨大的，而我的目的也正是如此，只有激发了这些人的归属感和认同感，从而形成一股合力，青年俱乐部才会真正成为一股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力量，当然我这么做也不是没有私心，如果经营好了，这就会变成我对付崔哲乃至崔家的一张王牌。 身为目前辽源市最年轻的副县级干部，独孤楼璃显然更明白什么叫趁热打铁，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增进成员互相之间感情的机会，所以酒吧内又重新开始热闹了起来。 端起一杯红酒来到言文韵这桌，我直接把一张会员卡递到了她的面前，笑眯眯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这个俱乐部？” 第342章 条件 虽然最后让蒋东岳服软的是姜家，但在知道我的身份之前，他对青年俱乐部摆出这个阵仗的忌惮还是大家亲眼所见的，估计是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加入，所以言文韵在第一时间并不是马上把会员卡接过去，而是有点不知所措的愣在了那里，不过在经过身边那个柔柔弱弱却勇敢帮她求情的女孩提醒，她还是一脸受宠若惊的接了过去。 “文……文韵，真是恭喜你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起先忙着和言文韵撇清关系的思思却在这个时候凑了过来，虽然语气谄媚，但从她的脸上我还是看出了一种掺杂着尴尬和懊悔的复杂神色。 “谢谢。” 言文韵不轻不淡的回应了一句，估计是因为患难见真情，她并没有过多的理会那个叫思思的女孩，而是落落大方的对着我道：“能问问你为什么会邀请我吗？” “因为你很有潜力，所以我愿意在你身上做投资，不过你暂时只能是一个相对比较外围的成员，等过后有空的时候你拿着这张会员卡去楼璃那里登记一下编号就可以了。” 我一脸认真的看着言文韵，单就她的身份和背景而言，在面对刚才那种情况的时候，恐怕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比她做得更好，当让我更欣赏的还是她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和进退有据的处事风格，既然有了这样的基础，所以我当然愿意为言文韵提供一个发展的平台，至于能不能抓住这些人脉资源和机会，那就需要看她自己的了。 并没有在言文韵这桌过长时间的停留，我接下来就端着酒杯挨桌敬了一圈，沟通感情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感谢他们今晚会来帮忙镇场子，正觥筹交错的时候独孤楼璃突然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是有点事要找我。 跟着独孤楼璃来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你给言文韵了一张会员卡？”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我摇晃着红酒杯，望着眼前一群来历和背景都相当不俗的年轻人，我竟然在恍惚间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其实最开始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和独孤楼璃一起成立了这个青年俱乐部，但在这些人陆陆续续的站在我身后的时候，说实话我的触动还是非常大的，我有理由相信，如果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也许将来会有那么一天，我能够不依靠姜家的力量就能够和崔哲乃至整个崔家分庭抗礼也说不定。 “不是不妥，只是有些不合适。” 独孤楼璃犹豫了一下，解释道：“不瞒你说，对于言文韵这个人我也有一些了解，毫不客气的说，无论是家世也好还是背景也罢，她要想进咱们这个俱乐部还差了点火候，我是怕其他人有想法，毕竟不是在一个层次，而且你不觉得门槛过低会拉低俱乐部的档次吗？” “档次？” 我摇了摇头，有些失望道：“楼璃，我早就跟你说过，咱们这个俱乐部不是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大小姐集中营，而是一个拓展人脉和资源共享的平台，我不否认家世背景的重要性，但相比这些，我更在乎的是一个人的品质和潜力，况且吸纳言文韵这样的人进来也对俱乐部的形象有好处，否则要不了多久，我看当有人提起咱们这个组织的时候，恐怕第一印象就是想到了一群无所事事的二世祖，这可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是我欠考虑了。” 独孤楼璃点点头，神色有些愧疚，其实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从来不拐弯抹角，更不会为了面子而做任何无意义的辩解，当然这也是我他让我最欣赏的地方。 一个要家世有家世要背景有背景的男人，如果再加上谦虚和内敛，说实话我非常期待独孤楼璃将来到底会攀爬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 正打算和独孤楼璃回大厅里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似乎早就在门口“守株待兔”的林浩轩，独孤家族的大少爷眼观鼻鼻观心，估计也是知道对方有事找我，所以在打了个招呼之后他就找借口先行离开。 “谢谢。” 没等林浩轩开口，我就先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正好里面还剩大概三分之一不到的样子，我也没有矫情，索性直接一口喝光。 “谢什么，再说我本来也没帮什么忙，无非就是来走个过场而已。” 林浩轩摇了摇头，先是抿了一口红酒，然后直截了当道：“常思，其实我本来是想明天到你办公室说的，不过今天既然来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没别的意思，想必我开公司承包了一个修路的项目你也知道了，现在遇到点情况，我想找你帮忙改一下规划。” “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点点头，实际上在从独孤楼璃那里听说了林浩轩的事之后，我对他本人还是持一种欣赏的态度，毕竟不是每个家世背景不错的人都有他这样的骨气，之前的“枫少”就是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我敢说换成林浩轩的话，别说他干不出那种欺软怕硬丢人现眼的事来，就是真的干出来了，我估计他也绝不会抱着我的大腿痛哭流涕就是了。 “是这样的，按照先前的规划，我们这条路需要穿过城郊的一个小村庄，本来开始都挺顺利的，可是在沿路拆迁的时候却遇到了点麻烦。” 林浩轩解释道：“有这么一户人家，老爷子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也算是个战斗英雄，跟你说句良心话，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我在拆迁补偿款这块真没吝啬，老爷子也很满意，问题是他儿子和儿媳妇不干，你说只是两间土屋而已，这小两口竟然狮子大开口跟我要二十万，我是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只能从规划这方面下手，但现在的情况却是你们主任那里的工作我也作了，该花的钱我也花了，可他现在就是干拿钱不办事，要不然我也就不会来麻烦你了。” “行，那我明天去主任那里先帮你打探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只能去麻烦我媳妇那头了，但我个人觉得这点面子他还是能给的，最迟明天晚上，我肯定打电话告诉你结果。” 我没有过多的犹豫就答应下来，毕竟这又不算违犯原则和程序，只不过是重新规划一下而已。 林浩轩顿时大喜过望道：“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呵呵，还谢什么，既然是朋友就不用这么见外。” 我摆了摆手，犹豫了一下，我轻声道：“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也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你说……” 林浩轩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表情就有点不自然，不过我倒是有些理解，毕竟我前脚才刚答应帮忙，现在反过来用这种近乎于提条件的语气跟他说话，这的确是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你别误会，其实也没什么事。” 我缓缓开口道：“就是想请你跟刚才的蒋东岳联系一下，就说我想请他吃个饭，你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第343章 鸿门宴 越是高度的文明，越容易衍化出极端的野蛮。 其实以林浩轩的家世和背景来说，他要搞定一个拆迁户并不难，这一点恐怕方浩最有发言权，要知道当初如果不是我恰好在现场的话，估计他的家早就被那些房地产开发商用卑劣的手段夷为平地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对林浩轩这个人刮目相看，可话又说回来，两间土屋就敢开口要价二十万，这已经不能用狮子大开口来形容了，换成是我的话，估计也不会愿意去当那个冤大头。 托了蒋东岳的福，青年俱乐部一夜成名，等第二天早上我到单位的时候，前一天晚上在“赫本”酒吧的事情已经在各个科室内部传的有鼻子有眼，而我本来就刻意没有宣扬的身份也随之曝光，不过我对此倒是无所谓，只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我总感觉这些原本对我保持距离的新同事突然改变了不少，起码在走廊里碰到我的时候会主动打招呼了。 本来我是想一大早就去找主任解决林浩轩的事，可他的办公室却是房门紧锁，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市里面召开一个有关经济的工作会议，他早上根本就没来上班，而是直接就去开会了。 别看市住建委是个好单位，但是食堂却不怎么样，基本上每天都是变着花样的在豆腐和白菜之间来回折腾，宋万明笑称这里是一年只做四个菜，分别是豆腐炖白菜，干豆腐炖白菜，豆腐炖酸菜和干豆腐炖酸菜，对此我倒是一笑置之，只不过是因为离家比较远所以才在单位糊弄口饭吃而已，我还没矫情到每天必须大鱼大肉的地步。 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杜新华身上，宋万明犹豫了一下，解释道：“常思，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对于杜新华的事我之前是一点都不知情，本来也就是说想和你认识一下，要不然我也不能牵这个线搭这个桥，至于红线图的事，你也别怪我多嘴，要是不差那几个钱的话，能不碰咱们还是尽量别碰，真要是出事的话，你的责任还是挺大的。” “谢谢老哥提醒。” 我吃了口饭菜细嚼慢咽，饶有兴致的问道：“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老哥你明明姓宋，怎么他们都一口一个老万的称呼你呢。”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提到这个事，宋万明似乎也有些无奈，不过他还是解释道：“我呢，参加工作比较早，这不是同事之间都喜欢称呼名字的最后两个字嘛，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早些年新来个同事不知道，就以为我姓万呢，结果老万这个称呼就传开了，呵呵，反正这么多年了，久而久之我都习惯了，实话跟你说，现在谁要是喊我老宋或者是别的，我还真觉得有点别扭呢。” “原来是这样。” 我笑了笑，虽然宋万明说的只能算是一个趣闻，但从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他的性格比较豁达，再加上之前的善意提醒，我又给他多加了不少印象分。 吃完午饭之后宋万明就借口说要回办公室休息一会，然后就起身离开，而我却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要知道由始至终他都对昨晚那场风波只字未提，这的确是让我多少都有点意外。 市住建委的一把主任姓姜，叫姜成武，年龄估计五十岁左右，体形偏瘦，但气质却非常沉稳，如果不是姜雨薇再三强调，我甚至还以为他是姜家的家族成员。 下午刚上班不久，我就找到了开完会回来的姜成武，在简单的把林浩轩遇到的情况说明了一下之后，他沉吟了半晌，道：“既然你开了口，那我就给个面子，回头你让他弄一份材料报上来，咱们开个会研究一下，既然要改规划，不管怎么说也得有个依据是不是？” “那就麻烦领导费心了。” 我微微一笑，然后试探性的问道：“对了，林浩轩说要谢谢你，想周末约你去城郊的保龄球馆玩玩，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周末啊……” 姜成武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不急不缓道：“现在还不确定，你帮我转告他一下，就说我要去的话肯定会提前联系他就是了。” “没问题，那姜主任您先忙，如果还有什么事的话，直接叫我就行。” 我边说边站起身来，其实对于这种结果我并不感觉意外，毕竟是姜家老太爷亲手把我安排进的住建委，那么姜成武就绝对是姜家这一派的人，再说这件事本身也不算是个大事，他多多少少给点面子也就不足为奇。 回到办公室以后我就直接给林浩轩打了一个电话，除了告诉他赶紧准备一份材料之外，我也嘱咐他该表示的还是不要忘了表示，要知道面子归面子，姜成武既然这么久都是只拿钱不办事，那就说明林浩轩所付出的并没有达到这位住建委一把主任的心理预期，反正也不缺那点钱，多多少少弥补一下姜成武也不是件坏事，这就叫来日方长。 “对了，如果周末去打保龄球的话，我就不去了。”在说完正事之后我没忘了补充一句。 “为什么？”林浩轩显然有些不解。 “我不像你，毕竟是有两个孩子的人了，以前是两地分居没办法，现在既然调回来了，如果再不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媳妇会闹意见的。” 我随口打了个哈哈，毕竟林浩轩和姜成武的见面的动机并不单纯，能帮他说句话已经是我的极限，剩下的事情我并不想参与太多。 “那好吧。” 电话那头的林浩轩叹了一口气，不过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说道：“对了，你让我帮你约蒋东岳的事情我已经办完了，他说吃饭也行，但必须是在军分区的招待所里，我怕这老小子没安好心，要不然我看还是算了吧。” “你是说……鸿门宴？” 我冷笑了一声，道：“放心，他还没有那个胆子。” 第344章 下马威 军分区招待所位于相对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是一栋外表非常普通的四层建筑，一般并不对外开放，只有到军分区办事或者是有特殊需要才会被安排住在里面，据说硬件条件相当不错，可惜我从来都没有去过，所以也不好妄加评论什么。 在楼下把车子停好，方浩就跟我走了进去，其实本来我是不想让他来的，奈何姜雨薇不答应，说这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毕竟军分区招待所是蒋东岳的地盘，实在是拗不过这位姜家大小姐的再三要求，我还是把他带在了身边。 事实证明，让方浩跟着我一起来是对的。 虽然已经是晚上，但军分区的招待所内部却并非我想象中的那样灯火通明，而是隔着几米远才开着一盏灯，我不知道这是蒋东岳的有意安排还是本来就这样，总之是有点阴森的感觉。 按照林浩轩传过来的消息，吃饭的地点应该是在三楼的一间大厅，可是刚走上楼还没等到走廊的拐角，一个陌生而又身材魁梧的男子就拦住了去路。 “你们俩谁是方浩？”男子面无表情的问道，看样貌也就三十几岁，但说话却有一股子盛气凌人的味道。 “我就是。” 听到对方询问，方浩不动声色的向前走了一步，恰好挡在了我和那个陌生的男子中间。 “我听说过你，在赫本酒吧一个人打翻了包括刘峰在内的所有人。” 男子咧嘴一笑，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些狰狞道：“当然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算了，关键是经过调查，说你是从西部当兵回来的，上过战场也杀过人，这话就有点大了，和平年代哪来的战场，我看多半也是别人吹出来的，我今天找你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验证一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方浩眯起眼睛道：“先告诉我你是哪根葱。” “我叫齐浩宇。” 男子顿了顿，又补充道：“顺便一提，你之前打的那几个人曾经都是我带出来的兵。” “在这？单挑？”方浩斜着眼睛问道。 齐浩宇没有说话，只是抖了抖两条胳膊晃了晃头，关节咔嚓作响。 我眼神微微一冷，虽然不认识这个叫齐浩宇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但直觉告诉我对方绝对是一个高手。 背对着我的方浩并没有看我，只是举起左手示意我往后退，几乎是在我找到一个相对安全位置的同时，他已经闪电般欺身上前，在离齐浩宇大概还有半米左右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以左脚为轴心硬生生的一拧，力气之大，甚至连招待所内部铺设的地毯都被蹭破了一条口子，伴随着“刺啦”一声撕裂声响，他的右腿就像一条绷直了的鞭子一样狠狠劈向了齐浩宇的脑袋。 一下手就是杀招，这足以证明方浩对齐浩宇的重视。 “啪！” 就在方浩这势大力沉的一脚堪堪要碰到对方太阳穴位置的时候，齐浩宇的头猛然微微侧偏，在左手拍在方浩腿上的同时，右腿直接携带着一股巨大的气劲踹向了方浩的侧腰。 一击不中，方浩猛然收回踢出去的右腿，在近乎于一个海底捞月的诡异姿势摆正身体之后，他双掌骤然发力向下使劲一按，不仅把这势大力沉的一腿直接按了回去，还将齐浩宇硬生生的逼退了好几步。 方浩并没有乘胜追击，齐浩宇也没有立刻反击，双方相隔大概两米的距离重新站好。 对于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来说，这种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动作已经足够震撼人心，可我心里也明白，别看都是招招直奔要害，但到目前为止，双方还仅仅是停留在互相试探的阶段而已。 “有意思。” 也许是对方的战斗力出乎了方浩的意外，他收起了之前那种近乎于玩世不恭的轻视，而是一脸凝重的扎下了一个马步，左手如虎掌，右手如灵蛇。 “内家拳？” 齐浩宇微微皱眉，虽然看表情似乎是觉得有些棘手，可是下手却没有半点含糊，在身体向前猛冲的同时，他的拳头已经狠狠的砸向了方浩的脑袋。 面对来势汹汹的一拳，方浩不慌不忙的向前迈了一步，右手如水蛇一般向下滑入对方的后腰，以此为支点，他的身体突然下沉，一掌向上就顶在了齐浩宇的下巴上。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方浩的招式竟然会如此诡异，措手不及的齐浩宇直接仰面翻倒在地，既然一招得势，方浩也没有错过这个乘胜追击的机会，拳头就像雨点一样砸向了对方的胸膛。 “砰！砰！砰……” 尽管齐浩宇奋力格挡，但拳头打在他身上还是发出了一连串沉闷的响声，其实事已至此，就连我这个外行人都看出来他已经败了，只不过我猜是为了尊严和面子，他才做着最后的挣扎而已。 在又一次拳头落在齐浩宇身上的时候，方浩突然变拳为爪，在抓住对方衣领猛然拽起的同时，他以一种类似于兔子蹬鹰的招式把齐浩宇蹬飞了足足有三米多高。 以我的角度来看，齐浩宇是在最高点即将接触到天花板的时候才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虽然地上还铺着一层地毯，但这次他却明显是被摔出了极为严重的内伤。 齐浩宇挣扎了几下，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爬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毫发无损的方浩才气定神闲的回到我的身旁。 “还真是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啊……” 我望着地上一脸挫败神色的齐浩宇，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 说实话，我知道方浩很猛，非常猛，但对此我却一直只是个模糊的概念，但我没想到他竟然会猛到这种程度。 从小从农村长大，因为经常干农活的缘故，所以我在普通人当中也算是比较能打的了，但如果对上齐浩宇的话，恐怕一个照面我就得进医院，可是对于方浩来说，他只是稍稍认真了一点，对方就已经没有了任何还手之力。 “走吧。” 对于趴在地上的齐浩宇，方浩已经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他眯起眼睛沉声道：“连个下马威都这么有水平，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咱们呢。” 第345章 新的人脉 本以为齐浩宇只是一个开胃菜而已，后面应该还有更厉害的角色在等着我们，可是直到来到大厅门口，这一路上都是畅通无阻，这就让人有些莫名其妙了。 在和方浩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我还是推开了门。 与之前的昏暗相比，里面却是灯火辉煌，除了蒋东岳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之外，那天和他一起去“赫本”酒吧的几个人也同时在场。 “武常思，敢这么单枪匹马的来我的地盘，你倒真是好胆色。” 蒋东岳冷笑道：“真不怕我废了你？” “如果你是指那个叫齐浩宇的家伙，我劝你还是赶紧找个人送他去医院。” 我一脸平静的走到蒋东岳对面坐下，如果要是事先安排齐浩宇给我一个下马威的话，那么他最起码也要惊讶一下我为何毫发无损，可是他却对此只字未提，那就说明他本身并不知情，由此可见齐浩宇八成是为了替刘峰他们几个出头才自作主张而已。 “小彭，你去看看。” 蒋东岳脸色一变，在对身旁的一个年轻人吩咐了一句之后，他就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被称作“小彭”的男子微微躬身点头，然后就走出了大厅，大概三分钟左右之后，他神色匆匆的又走了回来，虽然听不清他趴在蒋东岳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但后者在望向方浩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忌惮的意味。 “之前在酒吧里我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还找我有什么事？” 蒋东岳眯起眼睛冷笑道：“武常思，我劝你不要欺人太甚，否则我今天宁可不要这身军装，你也别觉得我这回让你走不出这个门只是说说而已。” “蒋政委言重了。” 我心平气和道：“其实这次找您也没别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跟您化干戈为玉帛交个朋友，至于诚意，您也说了我是单枪匹马来的，想必这种诚意应该是足够了吧？” “交朋友？” 蒋东岳面色有些狰狞的哈哈大笑道：“我没听错吧，你把我儿子和他的几个朋友打了不说，还让我当众丢了颜面，现在竟然舔着脸来跟我提交朋友，武常思啊武常思，你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攀上姜家这门好亲事而已，还真当我蒋东岳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实话告诉你，自从我那一巴掌落在自己儿子脸上那刻起，咱俩这梁子就算结下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今天来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但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蒋政委，现在说这些还早了点。” 我摆了摆手，不疾不徐道：“就问您一句话，假如没有我的话，您想过您儿子那句话落在姜家耳朵里的后果吗？”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 蒋东岳呼吸一滞，但还是嘴硬道：“顶多就算是一句无心之语而已，姜家的气量还不至于小到这种地步吧？” “得，您要是非得逞强，那我也无话可说。本来崔家那头我还想帮帮您的忙，不过你既然你无心和我做这个朋友，我看我也没必要了。” 在说完这些之后我就站起身来，瞥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蒋东岳，我就径直转身离开，不过就在我的手即将搭上大厅门把手上的时候，这位军分区的一把手却突然在我背后喊道：“慢着！” “怎么了？” 我转过头一脸诧异的望着蒋东岳，道：“蒋政委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既然来了，总归还是吃个饭再走吧，省的传出去别人说我待客不周！” 蒋东岳的语气虽然还很生硬，但是却明显缓和了不少，我微微一笑，也没计较他之前说的那些话，而是领着方浩又回到了沙发上。 “蒋政委，说句您不爱听的话，虽然您儿子只是在得意忘形之下才一时冲动说了那么一句话，可要是真传到姜家那里，恐怕他就不只是挨顿打和抽几个嘴巴子那么简单了，不说别的，就凭我那位大舅子姜思华的脾气，估计您儿子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直截了当道：“说到底，其实您儿子这也算是罪有应得，我只不过是略施惩戒做出一个姿态而已，至于您当众丢了面子，如果不是看在这一点上，您觉得姜家上上下下会善罢甘休吗？” “按你这么说，那我还得谢谢你呗？” 蒋东岳冷笑了一声，不过马上却叹了一口气，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瞒着你，虽然我也知道小枫这次挨打是咎由自取，可身为一个父亲，我这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也咽不下这口气，但这又如何？肖家可不是我一个军分区的政委就能得罪的，所以我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次来，真的不是代表姜家来兴师问罪的？” “真不是。” 我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不光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且经过我的努力，崔静宸已经明确表示她只是当做您儿子放了一个屁，不会放在心上，所以这件事就算彻底了结了。” “这话当真？” 蒋东岳一脸匪夷所思道：“姜家和崔家不是死对头吗，她怎么会听你的话？” “当然是有条件的，毕竟我现在也是住建委那里负责规划的，至于到底为什么，我在这就不方便跟你透露太多了。” 我虽然是信口胡诌，不过配上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再加上我主管科室的特殊性，也由不得蒋东岳不信，而且在崔静宸表示不追究这件事上我也并没有撒谎，毕竟她和姜雨薇在私底下还是一种合作的关系，如今崔浩在出了事之后已经渐渐有了江河日下的趋势，这位崔家大小姐就更不可能不给姜雨薇面子了。 “那你这次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蒋东岳虽然长出了一口气，但望着我的眼神还是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我都说了，就是单纯的想跟您交个朋友而已。” 我哭笑不得道：“蒋政委，这是真话，比真金白银都真，而且我的诚意想必你也看到了，不说别的，这都过去几天了，您从崔家那里听到对您儿子或者您有任何不利的风声了吗？” “这倒真是没有。” 好歹也是身为市委常委班子成员之一，估计蒋东岳的消息也算是比较灵通的了，他捏着下巴思索了半晌，然后猛然起身高喊道：“服务员，上菜！上酒！” 见到蒋东岳的这种举动，我虽然是以一副惬意的姿态靠在了沙发上，但心里却是激动不已。 因为从今天开始，除了周桑榆之外，我又多了一条非常重要的人脉。 第346章 被跟踪了 在辽源市，军分区是一个师级单位，上级是省城奉阳军区，而下级则是各县区的人民武装部，虽然有司令和政委两个一把手，但前者分管部队指挥，后者分管政治工作，所以在和平年代，因为党管武装的缘故，政委的权力就相对大了一点，这就好比市委书记要比市长大了半个级别是一个道理。 按照常委班子的组成原则，别看蒋东岳隶属军队不怎么参与地方工作，但在市里面他还是挂了一个市委常委的身份，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是一个比周桑榆还要厉害的存在，这也是我在冷静下来之后要找他和解的原因，毕竟因为我的逞一时之快，原本没有任何立场的蒋东岳会因此而暗中倒向崔家的阵营也说不定，既然问题是由我惹出来的，那我当然有必要也有义务把这种可能性消灭在萌芽之中。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蒋东岳虽然有些护犊子，但他也不是个不明白事理的人，别看他儿子当初只是一句无心之语而已，不过对于像姜家和崔家这样的大家族来说，有的时候名声可是比某些摆在台面的利益更重要，我猜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在我表达出最大的善意之后，这位军分区政委也就借坡下驴给足了我的面子，毕竟相对于肖正梅乃至整个肖家的怒火来说，他除了自己的儿子受了一顿咎由自取的皮肉之苦和他本身折了一点颜面之外，其实他并没有任何损失，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也许是因为在军队中摸爬滚打了二十几年的缘故，别看蒋东岳是一个领导，但他却并不失一个军人的大度和豪爽，其实在酒菜上齐之前他也说了，只不过是因为怕我不肯善罢甘休，所以他才把会面的地点选在了自己的大本营，这样也好显得自己有底气一点，不过对于这个非常牵强的解释我倒是一笑置之。 说到底，我承认蒋东岳对我身为姜家女婿的身份有些忌惮，但却远远到不了惧怕的程度，毕竟他好歹也是一个名义上比我大了不知道多少级的领导，如果不是看在姜家的面子上，恐怕我连见他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放下了之前的“恩怨”，饭桌上的气氛就非常融洽，除了我和方浩之外，那天被蒋东岳带去“赫本”的几个人也悉数在场，而经过这位军分区政委的介绍我才明白，原来这几位都是他儿子的朋友也就是刘峰等人的父辈，没有过多的犹豫，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我就倒满一杯酒站起来道：“诸位，实在不好意思，那天我虽然是冲动之下才大水冲了龙王庙，但让刘峰他们受伤却是不争的事实，我武常思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杯酒权当我是赔罪，还请大家海涵。”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也没等他们答复，而是直接一仰头就把那杯酒灌进了肚子里，也许是因为没有惺惺作态，又或者是因为觉得我这个人够豪爽，总之我这种毫不矫情的举动显然是对了他们的脾气，在大家纷纷一杯酒下肚之后，蒋东岳朝我竖起了大拇指道：“敢作敢当，是条汉子。” “哈哈，那也分对谁，其实我这个人吧，从小对军人就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可惜啊，自己到底还是没有穿上这身军装。” 我叹息了一声，虽然这句话有点恭维的成分，但却是有感而发，毕竟这也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梦想，所以在和蒋东岳等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未免生出几分唏嘘和感慨。 说到底，不管是现役军人也好，还是曾经穿过军装也罢，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是非常正直的，像“枫少”和刘峰他们这样的败类毕竟是少数，这并不影响我对军人这个职业的敬佩和尊重，而且假如真有机会的话，我个人倒是不介意去军营里面锻炼锻炼。 虽然经过了之前的一点波折，但因为冰释前嫌的缘故，在军分区招待所吃的这顿饭还是宾主尽欢，直到大概晚上八点，饭没怎么吃酒却没少喝的我才被同样醉醺醺的蒋东岳等人送下了楼，趁着方浩去取车的时候，这位军分区政委拉着我的手道：“武科长，别看你把我儿子揍得不轻，但你小子还真对我的脾气，不过话说回来，等回了家之后，我还得麻烦你帮我说几句好话，要不然我这心里面总觉得不踏实。” “呵呵，蒋政委，到了这个时候还叫我武科长，你这可就有点见外了。” 我假装板起一张脸，但马上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其实要我说吧，与其让我帮你说好话，不如趁着周末的时候你亲自登门去拜访一趟，摆出了姿态是一方面，万一要是对了我岳母的脾气，哪怕只是回娘家的时候无意间念叨你几句好话，你在奉阳军区领导那里不也是有印象了不是？” “好，正好明天是周六，那我就趁热打铁。” 蒋东岳眼睛一亮，道：“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蒋某人倒是因祸得福了。” “那我明天可就在家恭候你的大驾了。” 我微微一笑，正好方浩这个时候把车开了过来，我跟蒋东岳他们几个人分别握握手就上了车。 在当下这个社会，虽然辽源市区很大道路也很宽阔，但有车的人毕竟还是极少数，尤其是到了晚上，马路上的车则是更少，大概十几分钟之后，方浩突然阴沉道：“常思，把安全带系好，稍微有点麻烦。” “怎么回事？” 听方浩这么一说，我顿时酒醒了大半，虽然还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但我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 “后面有辆车。” 方浩眯起眼睛瞥了一眼后视镜道：“恐怕来者不善。” 我皱了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从出了军分区招待所就一直跟着，而且我刚才还特意开了一条僻静的小路。” 方浩咧开嘴笑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蒋东岳搞的鬼。” “八成不是。” 我转头看了看后面正随着方浩不断的加速而加速的车子，冷笑道：“一个能够当机立断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抽自己儿子耳光的父亲，他会有这么蠢吗？” 第347章 脱险 因为曾经陪姜雨薇在电影院看过几场警匪片电影的缘故，所以我也知道通常里面都有一些在马路上开车追逐的惊险镜头，但无论如何我都没想到，这一幕会有一天会上演在自己身上。 来不及考虑后方到底是何方神圣，方浩已经快速换挡并重重的踩下了油门，一下子又把距离拉开了不少，但没过几秒，后面的车子又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 “甩不掉了。” 方浩阴沉沉道：“常思，我看这架势，对方绝对是有备而来，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狠角色，一会要是看情况不妙你就先跑，这个时候就别说什么讲义气不讲义气了，总比两个人都交代到这里好。” “别瞎说。” 我死死的皱着眉头，尽管我对方浩的身手非常有信心，但既然折腾出这么一个阵仗，我几乎可以肯定对方绝对会把这种情况考虑在内，所以要是被追上的话，恐怕我们两个还真的会凶多吉少，更何况车子在市区开车本来就没办法开太快，这与技术无关，也与车子的性能无关，纯粹是因为路况的限制，然而无论如何，坐以待毙都不是我的性格。 盘算了一下路程，距离到家大概还有十几公里，依照这个车速也就是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也就是说即便我现在打电话叫人也来不及了，只能想办法把车子开到小区门口，毕竟姜家的外围戒备森严，对方就算都是齐浩宇那个水平的亡命之徒，我估计方浩最少也能撑个几分钟，而这已经足够那些负责姜家安全的人反应过来。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给姜雨薇打了一个电话，在嘱咐她派人到小区门口接应之后，我沉声问道：“浩哥，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在军队的时候练过漂移？” “练过。” 方浩点点头，道：“当年在西部边境执行的基本都是隐秘任务，所以多少都学了点逃命的本事，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咱们在路上应该还有三个红绿灯，不论遇上哪个是红灯，你都先做出一副要加速闯过去的架势，然后漂移转弯甩掉他！” 我咬了咬牙，自从发现有车跟着我们之后，方浩前前后后一共闯了大概四个红灯，而每一次后面的车子都是毫不犹豫的跟上，既然甩不掉，我也只能冒险试一试别的办法了。 “我试试看。”方浩眯起眼睛看了看后视镜，表情就多了些阴冷的意味。 第一个交通路口是绿灯，在我的指示下，方浩和后车刻意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冲了过去，可在第二个路口远远看到是红灯的时候，我就吩咐他摆出了一副准备狗急跳墙的架势开始加速。 “接下来就看你了。” 我死死的抱住了前面的座椅，手心里满是汗水。 “坐稳了！” 就在车头越过白色停止线大概半个车身的时候，方浩突然大吼了一声，伴随着几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车子的轮胎因为在地面上剧烈的摩擦而发出了一阵的尖锐刺耳声响，我只觉得一股浓重的眩晕感直冲脑门，胃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的犯恶心，我差点连之前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怎么样？”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我就立刻转过头，好在后面空空如也，估计是对方来不及刹车按照原来的行驶方向冲了过去。 “看来是甩掉了。” 方浩也看了看后视镜，然后笑道：“你还别说，这个法子还真灵。” “先别高兴的太早。” 我深吸了一口气，先是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我冷声道：“浩哥，右转，进胡同。” 虽然看样子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方浩还是按我说的把车开进了一个漆黑的胡同里，熄了火之后，我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车上，果然等了大概没几分钟，一辆车就在我们面前的马路上风驰电掣的开了过去。 “好了，还是顺着原来的路回家。”我长出了一口气。 估计是对方也没料到我会玩了一手回马枪，虽然还有些心有余悸，但我和方浩还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小区门口，只不过除了一些平常都没怎么见过的人之外，姜雨薇也穿着一双拖鞋等在那里。 “常思，到底怎么回事？” 姜雨薇在我下车之后就小跑了几步过来，除了关切之外，她的脸上还浮现出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怒意。 “回去再说。” 我冲姜雨薇笑了笑示意我没事，然后就拉着她走进小区，不过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当我们俩走进客厅的时候，除了我的岳父和岳母之外，就连姜家老太爷也是一脸严肃的坐在沙发上。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姜家老太爷就一脸阴沉道：“常思，我听雨薇说，你的车子被人跟踪了？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 我摇了摇头，在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轻描淡写的说了一遍之后，我轻声道：“爷爷，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但我把那辆车的车牌号记下来了。” “没用，既然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付你，就肯定是套牌，或者干脆用的假牌照。” 姜家老太爷隐有怒意道：“不过该查还得查，常思，你觉得这事和蒋东岳有没有关系。” “可能性不大。”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蒋东岳打算明天来拜访的事情说出来，而是道：“如果单纯因为他儿子的话，就算是蒋东岳一时冲动不计后果，他要下手早就下手了，而这都过了三四天了，该冷静的也都冷静了下来，况且又是从他的地盘刚出来，我觉得蒋东岳还没蠢到这种地步，八成是有人收到了风声，所以才想出来这么一个能够置我于死地又能栽赃到他头上的办法。” 肖正梅突然开口问道：“那你说说，你今晚去军分区招待所的事都有谁知道？” “除了咱们家里人之外，就只有林浩轩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就目前看来只有他的嫌疑是最大的了。 第348章 扑朔迷离 我虽然很难想象被之前那辆车追上的后果，但就像方浩之前所说的那样，既然对方处心积虑布了这样一个局，恐怕最开始的打算就是不想我们两个活着回到姜家，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有之前在赫本酒吧的那场风波做铺垫，再加上又是刚从军分区招待所出来，蒋东岳就很有可能会因此沦为替罪羊，而这位军分区政委显然还没有愚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所以在死里逃生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到底是谁非要置我于死地。 既然蒋东岳可以排除在外，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林浩轩了，毕竟我去军分区招待所的事情除了双方当事人和姜家小楼之外就只有他知道，而通过今晚的情况来看，对方明显是早有准备，所以林浩轩就成了最有嫌疑的那个人，既然肖正梅问起来了，我当然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 “林浩轩？” 因为家族是在军界的缘故，肖正梅显然对林浩轩并不陌生，她微微皱眉道：“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讪笑了一声，在和姜雨薇对视了一眼之后，我才略显尴尬道：“妈，您这几天虽然不在家，但那个青年俱乐部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这个林浩轩就是其中的一个成员，这不是我怕直接去找蒋东岳有点不合适，所以才让他当个中间人，毕竟人家的背景摆在那，蒋东岳好歹也得给个面子不是。” “没道理啊，林浩轩这孩子我知道，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了一点，但本质还不错的，再说我们两家关系还走得比较近，他干嘛要这样做？” 肖正梅沉吟了半晌，瞥了我一眼道：“常思，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妈，我只是说他嫌疑最大，又没说就是他。” 我有些哭笑不得，其实在认真的想了一下之后，我也觉得林浩轩根本就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先不说我和林浩轩之间根本就无冤无仇，单从利益的角度来说，他所承包的那个修路工程还需要我来帮忙改规划，要知道在体制内部的用人原则可不是走一个就会马上来一个，否则我也就不会在坎杖子干了那么多年都一直没有乡长了，所以我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的话，那对他而言可绝度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管是不是他，总之包括蒋东岳在内，只要一天没把事情查清楚，他们就一天都洗脱不了嫌疑！” 姜家老太爷阴沉着脸道：“呈伟，你回头给老二打个电话，让他立刻着手去查这件事，哼哼，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八成又是跟崔家在背后指使人搞的鬼！” “那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去。”姜呈伟点了点头，然后就起身回卧室打电话去了。 “爸，既然出了这种事，相对于到底谁是幕后主使，我更在意的是雨薇他们的安全。” 肖正梅面含忧色道：“要不要加派点人手暗中保护一下？” “嗯，我看倒是很有必要。” 姜家老太爷颇为赞赏的看了肖正梅一眼，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负责，另外其他几个旁支最好也通知一下，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晚上最好不要单独出去。” “明白了，爸。”肖正梅点点头，一脸凝重。 既然商量完了事情，我和姜雨薇就回到了卧室，不过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我还是给林浩轩去了一个电话，听说我差点被人袭击，他显然也是被吓得不轻，说了句让我在家等着他马上就到，然后林浩轩就挂断了电话。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姜家的保姆小心翼翼的敲开了我的房门，说是有位姓林的找我，我点点头示意我知道了，然后就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林浩轩正在抽烟，在看见我之后，他漫不经心道：“我说武常思，你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 “刚开始是这么想过，不过我觉得你没这么蠢。”我呵呵一笑，也不怕他不高兴。 “人之常情，理解。” 林浩轩掐灭香烟，沉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总之这件事和我无关，而且你和蒋东岳见面的事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信。” 我语气平静道：“浩轩，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给我的印象并不好，顶多也就是个花花公子罢了，可自从独孤楼璃跟我说了你和那个女人之间那点事之后，我反倒是觉得你这个人挺有骨气，起码是个爷们，不过真正让我对你刮目相看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林浩轩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这么跟你说吧，我在湘云的时候虽然只是一个基层的党委书记，但也见过那些所谓的商人到底有多不讲道理，方浩就是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你恐怕还不知道，他家当初就差点被人给强拆了。” 我轻声道：“而你不一样，如果你也是这种人的话，那就不会在无可奈何之后大费周折的找我改规划了，别说是什么对越自卫反击的老战士，估计就是换了别人你也一样有见不得人的办法让他们无家可归，所以我不仅相信你和这件事情无关，更相信你没有告诉任何人。”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也许是因为我突然间一番近乎掏心挖肺的话让林浩轩有些激动，他咬了咬牙，道：“给我三天时间，如果这事真是蒋东岳那老小子干的，不用你发话，我自己都饶不了他。” “不用了，蒋东岳也没那么傻，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大概已经知道谁是幕后主使了。” 我没有透露太多，而是拍了拍林浩轩的肩膀，道：“你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趁着这个周末搞定我们主任，至于其他的，如果真需要你帮忙的话，我肯定不会和你客气就是了。” “行，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直接电话联系。” 林浩轩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转身离开。 在林浩轩的背影消失在夜幕当中之后，我并没有马上返回姜家，而是在非常严肃的思考一件事。 无论是林浩轩也好，还是蒋东岳也罢，如果今晚袭击我的事和他们两个都没有任何关联的话，那么问题会不会出在姜家这头。 虽然这个假设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但却不是没有可能…… 第349章 有内鬼 在林浩轩离开之后，我就径直回到了卧室，蹑手蹑脚的关好门，我就直言不讳的对着姜雨薇道：“雨薇，我怀疑咱们家里有内鬼。” “内鬼？” 也许是我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很突兀，姜雨薇有些不明所以的瞪大了双眼。 “嗯。”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我轻声道：“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你们家吗？” “当然记得。” 姜雨薇点点头，道：“可是这跟你所说的内奸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我坐在床上，解释道：“当天晚上离开你们家之后，我并没有直接找个地方住下，而是先送我干妈回家，可就是在她家楼下，我被崔哲堵了一个正着，如果不是你哥和陈铜雀先后赶到的话，恐怕我被打进医院就是在所难免，问题是崔哲是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那的，而且他当时还恭喜我说那天到你们家不虚此行，这就证明他当时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也就是说你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怀疑我们家有内鬼了。” 姜雨薇有些疑惑道：“那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 “因为姜思华。” 我讪笑了两声，道：“你想啊，既然你会因为怕我出意外才让你哥跟着我，那么崔哲收到我离开湘云的风声派人跟踪我也很正常，所以我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只是单纯的认为是一个巧合而已。” “你接着说。”姜雨薇微微皱眉道。 “还有之前我往省里调工作的那件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但每每想到这件事的时候，我除了不甘心以外还有一种至今都无法释怀的沉重，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导致蔡公民沦为今天这种地步的起因，不过我也明白现在不是唏嘘感慨的时候，而是继续说道：“雨薇，你说一件原本来二叔和三叔他们都不知情的事，林长清又怎么可能未卜先知的在我的档案里面做手脚，更何况他还是在崔哲的授意之下才这么做的，你不觉得这太凑巧了吗？” “我倒觉得这没什么。” 姜雨薇摇了摇头，道：“好歹崔哲的外公也是在省城官场举足轻重的角色，稍微能知道一些风吹草动也很正常，而且要是没有家族在后面撑腰的话，他也没有这个胆子。” “呵呵，实话跟你说，正因为我当初也是和你抱着一样的想法，所以我才觉得是我过于敏感了，可是今天呢？” 我抓住姜雨薇的手，道：“刚才林浩轩已经来过了，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他和蒋东岳都没有问题，既然今晚袭击我和方浩的那些人明摆着就是早有准备，那就说明是有人提前走漏了我要去军分区招待所的消息，这又该怎么解释？” “你怎么能确定林浩轩和蒋东岳走没有问题？” 姜雨薇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其实我也知道，即便是大智近妖到她这种程度，恐怕也很难接受姜家内部出了内鬼的事实。 “因为蒋东岳不傻，因为林浩轩没有理由。” 我叹息了一口气，没有解释太多，而是轻声道：“雨薇，虽然我也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摆在这里，姜家内部……很有可能出现了问题。” “你怀疑是谁？”姜雨薇的神色有些哀伤。 “本来我也怀疑是某位家族成员吃里爬外，但现在看来还没严重到那种程度。” 我犹豫了一下，有些沉重的开口道：“按照林浩轩的说法，我去军分区招待所的事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而这件事咱们家知道的人也不多，除了你和爸妈还有爷爷之外，其实还有其他人知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姜雨薇神色复杂道：“你是说，小婷和赵阿姨她们都有可能。” “雨薇，你也先别着急，这毕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也许是蒋东岳手下那里出了问题也说不定，毕竟当时在场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 我紧了紧姜雨薇的手，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我多少也能体会一下她现在的心情。 小婷和赵阿姨都是姜家的保姆，前者虽然年纪比较小，但却乖巧勤快，至于后者则更是不用说，毕竟是一个在姜家伺候了近二十年的女人，别说被从小带大的姜雨薇把她当亲人看待，就是其他人也没把她当外人，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姜家上上下下经常在她们面前谈论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避讳，这也是我怀疑她们的最主要原因。 “常思，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对我父母还有爷爷保密。”姜雨薇紧咬着嘴唇说道。 “放心，我不会在他们面前乱说的。” 我揽过了姜雨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说到底，其实这位姜家大小姐在骨子里还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女人。 可以想象，就拿肖正梅来说，如果这件事让她知道了的话，以这位姜家主母的强势作风，她肯定会动用雷霆手段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过这样做的后果也显而易见，一个被清理出姜家不说，另外一个即便是留下来，那估计也肯定会和以前相比疏远不少，这显然不是姜雨薇想看到的。 因为有心事的缘故，所以这天晚上我和姜雨薇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刚刚吃过早饭，大概也就是不到九点的样子，蒋东岳就如约而至。 军区专供的极品小熊猫，两瓶据说是贵州老窖不对外销售的茅台，再加上一块产地云南的老树普洱茶饼和两瓶明眼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红酒，这些东西也许在姜家看来不算什么，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代表了蒋东岳的诚意，不过他却并没有在姜家逗留太久，而是在当面向姜雨薇表达了歉意之后就借口还有事离开。 “妈，既然是不打不相识，我去送送蒋政委。” 我站起身来把蒋东岳送到门外，见左右无人，我低声冷笑道：“蒋政委，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你这就有点不讲究了吧？” “武常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蒋东岳有些莫名其妙道。 “还跟我装蒜？” 我眯起眼睛道：“难道我昨晚被人追杀的事，你敢说不是你干的？” 第350章 会议上的分歧 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来说，其实我并不喜欢蒋东岳这个人，虽然身居上位，却是欺软怕硬，再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儿子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德行，肯定是他长期以来娇生惯养的结果。 在听说我被人追杀之后，蒋东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色一变，语气中就多了几分关切的意味道：“什么追杀，常思，到底怎么回事？” “装，还装，昨天从你们军分区招待所出来之后，我就被一辆车给跟踪了，要不是我福大命大，恐怕现在都不知道在哪跟阎王爷喝茶呢。” 我阴恻恻道：“对方明显就是早有预谋，你还敢说你不知道？” “常思，你听我说，这事跟我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蒋东岳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道：“妈了个逼的的，是哪个狗杂碎的陷害老子！” “真不是？”我一脸不信道。 “真不是！” 蒋东岳一脸急切的解释道：“你想想，我要是真对你意图不轨的话，何必还要露出这样明显的破绽，干脆在招待所里就把你办了得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会不会是你手下的人？” 我轻声问道：“毕竟我当初打的人又不止你儿子一个，会不会是其他人报复我？” “那也不至于把你往死里整吧，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蒋东岳沉吟了片刻，道：“这样，我先回去好好查查这件事，你放心，既然有人是处心积虑的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肯定会给你个交代就是了。” “好，那就麻烦蒋政委了。” 我点点头，其实我之所以会诈蒋东岳，原因也很简单，除了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手下的人搞鬼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想动用他手里的资源帮我查清楚这件事，否则在水落石出之前我根本就没法安心，而且我有种直觉，这回的事恐怕又和崔家脱不了干系。 在把蒋东岳送上车之后，我就回到了姜家。 难得是一个周末，再加上出了前一天晚上那种事的缘故，所以这两天我都没有出门，只是在家安心的当好一个父亲的角色教两个儿子识字和玩游戏，不过对于有人袭击我的事也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姜雨薇的三叔那里率先传回了消息，说是在郊区的一处偏僻山坡上发现了一辆被遗弃的车辆，虽然车牌号相符，但经过排查之后却是一辆被盗车，而对方显然也是一个老手，警方并没有在车上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几乎实在同一时间，我又接到了蒋东岳的电话，这位军分区的一把政委言之凿凿的告诉我，说是除了之前的齐浩宇自作主张之外，他的人都没有任何问题，毕竟军分区也是军事化管理，如果有人擅自离开的话，他是不可能查不出来的。 事已至此，其实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大致猜出个差不多，八成是姜家在很久之前就被崔家埋下了眼线，然后在得到了我去军分区招待所的消息之后，正好趁着之前在“赫本”酒吧发生的那场风波还没有完全平息，所以他们才想出来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这样不仅能够除掉我不说，还可以把罪名都嫁祸到蒋东岳头上，只可惜他们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方浩会跟着我一起去，否则我还真不一定有命能够逃回来。 周一上班，虽然我一再认为光天化日之下没人敢对我怎么样，但经不住姜雨薇的一再要求，我还是把方浩带在了身边。 也许是因为林浩轩“表示”到位的缘故，总之在我刚到单位不久，就接到办公室人员的通知，说是有个会议，姜成武点名要我和宋万明参加。 来到会议室稍微等了一小会，直到两位副主任和其他几个科室的主要负责人先后到齐之后，姜成武这才姗姗来迟，他先是传达了一下上周在市里开会的精神，然后就把话题转移到林浩轩所承包的那个项目上来。 吩咐人把事先准备好的材料每个人发了一份，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口茶水，姜成武才清了清嗓子道：“咱们这次开会呢，其实还有一个事情需要大伙在一起商量商量，这不是城郊修路工程的那个项目在拆迁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具体内容你们手里的材料都有，你们边看我边说，目前的情况是这家拆迁户的儿子和儿媳仗着自家老爷子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狮子大开口，导致工程项目迟迟没法开土动工，现在经由项目承包商的申请，拟重新规划一下线路设计，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会议室内却没有人开口发言，当然也没有人会觉得这很尴尬，要知道会议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走过场的行为，事先都是经过领导班子内部商量好了的，对此我们这些各科室的负责人都心知肚明，当然没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道理很简单，先不说摸不准领导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就算摸对了，说的不好会被人笑话，说的好了又很有可能会喧宾夺主抢了领导风头，所以没人会干这样的傻事。 “张主任，那你先说。” 既然没有人发言，姜成武只好亲自点名，其实这也是会议上的正常套路，一般情况下领导都会选择一个支持自己的人率先发言，这样既能够显得自己很民主，又能把整个议题的风向隐晦而又清晰的传达给所有人，我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由此可见这个张主任是深得姜成武的信任。 张主任名叫张利华，是住建委的副主任，体形微胖，稍微有点秃头，被姜成武点名之后他也没有客气，而且敲了敲桌子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道：“要我看啊，这两口子哪里是什么狮子大开口，简直就是敲诈勒索，要是每个拆迁户都像他们这样无法无天，我看咱们辽源也就不用发展了，既然人家开发商已经仁至义尽，我看咱们改一改规划也未尝不可，总不能让他们这一户拖了整个工程的后退吧？” “嗯，要说这个工程可是市委市政府在年初的党代会报告里重点提出的民生项目，咱们的确是马虎不得。” 姜成武点了点头，然后又用询问的语气对坐在他另一侧的人道：“郭主任，那你的意思呢？” “我个人并不赞成张主任的意见。” 本来按照我的猜测这应该又是一场随声附和，却没想到郭主任一开口就持反对态度，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姜成武，然后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本来我还以为市住建委这个地方挺太平，却没想到这个领导班子也并非是我想象中的那么一团和气。 第351章 表决通过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么在体制内部当然也少不了山头和争斗，这一点我早就深有体会。 市住建委副主任叫郭振山，是个五十岁出头的的中年人，光看长相应该是挺圆滑的，不过一上来就和张利华唱反调，这从某种程度上来就说可就是打姜成武的脸了。 我暗暗观察了一圈，发现大家对于这样的事情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竟然连一点表情波动都没有，由此可见这位郭主任和姜成武对着干也不是一两天了。 对于郭振山提出反对意见，姜成武倒是显得不以为意，他一脸公式化的笑容问道：“郭主任，那你说说，张主任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姜成武这话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可内里却大有玄机，潜台词不仅是他认为张主任说得对，更是把郭振山放在了张利华的对立面上。 要知道在体制内部本身就存在着一种“老好人”思想，如果不是存在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一般情况下在一个人提出意见之后，就算是另一个人有反对意见，通常也都会尽量委婉的表达出来，力争不会得罪人，姜成武显然是利用了这一点，意思是郭振山是因为看不惯张利华才这么直截了当的反对他，虽然有些牵强，但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张利华的表情还是一下子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我不赞成张主任的意见，并不代表他说的不对，我只是觉得咱们不应该这么惯着某些人的毛病。” 郭振山板起脸，道：“这么说吧，不就是拆迁这么大点的事吗，有什么谈不下来的？如果一遇到难题就跑咱们这来改规划，大家都这么效仿的话，那咱们这工作以后还怎么开展？所以我的态度很坚决，那就是不能开这个口子！” 平心而论，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郭振山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在当下这个以“项目论英雄”的经济大环境下，很多公司的老总和负责人已经被惯坏了，动不动就找领导找部门，至于理由更是千奇百怪，更有甚者还会当面拍桌子，态度及其蛮横，如果单纯是为了住建委的工作大局着想的话，他提出这个反对意见还真是无可厚非。 “如果真能谈的下来，人家林经理就不会打这个报告了。” 姜成武扬了扬手中的材料，颇有些愤愤不平道：“你说市委和市政府定下这个项目，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城郊那一片地区的发展？可是偏偏就有人为了一己之私给这个项目添堵，我个人倒是觉得这件事可以特事特办，要是连这点责任和担当都没有，我看咱们也不用当这个领导干部了。” “既然姜主任这么想，那我也无话可说。” 郭振山不置可否道：“总之我个人保留意见。” “行，那咱们也别伤了和气，干脆就举手表决吧。” 姜成武顿了顿，率先举起手道：“同意改规划的，请举手。”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举手与否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姜成武才是名正言顺的住建委一把手，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除非是打算跟领导撕破脸，否则是没人敢在这种公开场合跟他唱反调的，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改不改规划对于我们这些科室负责人来说根本就无所谓，本身就是执行领导决策而已，当然是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除了郭振山之外竟然还有六个人没有举手，不过他们也明确了自己的态度，不是反对，而是弃权，其实在这种时候弃权和反对无非也就是表面上是否过得去的差别罢了，由此可见郭振山在住建委的内部也不是没有属于自己的班底。 虽然过程有一些波折，但改规划的事还是就这样确定下来，然而这还不算完，需要进一步以住建委的名义往市里打一个报告，只有分管工作的副市长签字并且开会通过以后才行，不过既然迈出了第一步，再加上有姜成武在中间斡旋，想必林浩轩要办成这件事并不难。 会议结束以后，正当我准备回去的时候，姜成武却突然叫住了我，说是有点事想跟我商量一下。 我点点头，让宋万明帮我把开会用的记事本和相关材料先带回去，然后就跟着姜成武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常思啊，实话跟你说，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不愿意帮姓林的这个忙，你看看，这就有人跳出来跟我唱反调了不是？” 姜成武虽然显得极为生气，但拉拢我的意图却非常明显，意思是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很难办，只不过是因为我的缘故，他才硬着头皮帮林浩轩这个忙的。 “姜主任，其实我也就是帮着牵线搭桥而已，林经理也没有为难您的意思，这条路修好了能带动城郊那片村庄的发展，也能给当地老百姓造福，所以在遇到需要我们帮助解决可能难的时候，我觉得就像您所说的那样，我们要拿出一个身为领导干部的责任和担当，该支持的就得支持。” 我呵呵一笑，先是恭维了姜成武一番，这才道：“至于什么立场问题，您既然问心无愧，我觉得这反倒没有在乎的必要，况且你的决策也是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不是，这就说明您还是民心所向的。” “哈哈，那今后在工作方面，还希望你武科长继续对我多多支持才是啊。” 姜成武颇为满意的笑了笑，然后突然压低了声音道：“我说常思啊，上个礼拜在赫本酒吧的事情我可是听说了，既然你在那个青年俱乐部里面挺吃得开，正好有件事我倒是想麻烦麻烦你。” “姜主任说笑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事您尽管吩咐。” 我点点头，虽然直觉姜成武找我准没什么好事，可我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在打青年俱乐部的主意。 “是这样的，这不是我儿子马上要从大学毕业了嘛，就这一个孩子放在外面我也不放心，正好领导关照给安排了个地方，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武科长帮帮忙，看看他能不能进这个青年俱乐部。” 姜成武呵呵一笑，道：“不说别的，就凭你跟楼璃书记之间的关系，想必这点事应该不难办吧？” 第352章 正副主任之间的矛盾 其实在最开始姜成武跟我提起青年俱乐部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却压根就没想到他是想把自己的儿子安排在里面。 “姜主任，实话跟您说，我不是不愿意帮您这个忙，而是没法帮。”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解释道：“有件事您大概可能还不知道，那就是独孤楼璃在成立这个俱乐部的时候就定下了一套非常严苛的考核标准，所以我对此也是爱莫能助。” “这个我倒是听说了，不过好像你也是青年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吧，而且你也直接给了那个叫言文韵的女孩一张会员卡不是？” 姜成武呵呵一笑，道：“常思，既然关上门都是自己人，那我也不藏着掖着，身为一个父亲，我所求的无非也就是自己儿子的一个锦绣前程而已，你就看在我鞍前马后跟了姜家老太爷这么多年的份上，能不能行个方便？” “这真不是行不行方便的问题……” 我一阵苦笑摇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姜主任解释，斟酌了一下措辞，我解释道：“没错，我的确是直接给了言文韵一张会员卡不假，但那也是有原因的，首先是因为我们之前就认识，我对她的基本情况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再就是她那晚在赫本酒吧里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所以我才动用了自己的特权。” “特权？” 姜成武愕然道：“什么特权？” “哦，是这样的，身为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我和独孤楼璃各有五张可以直接吸纳为会员的会员卡，不过我给言文韵的就是最后一张了。” 我摊了摊手，其实我并没有对姜成武撒谎，特权的事是真的，会员卡的事也是真的，只不过是当初我和独孤楼璃在成立青年俱乐部的初期用来拉拢人的，毕竟那时候这个组织还没有什么名气，更没人知道这个俱乐部到底是干什么的，别说考核，就是白送恐怕别人都不见得会重视。 五张会员卡，一张给了姜雨薇，陈铜雀和黄少风各一张，还有一张是留给姜思华的，再加上最后给了言文韵一张，别说我手里是真没有了，就是有，我也不打算用在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身上。 “这么说来，这事真的是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似乎是没想到把姜家老太爷抬出来我都没给面子，姜成武一脸的不悦。 “您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 我叹息了一声，道：“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儿子好，想必您也清楚，到目前为止，只要能够进这个俱乐部，那都是经过严格考核心高气傲的主儿，论起家世和背景更是哪一个都不差到哪里去，真要是这么唐突的把您儿子硬塞进去，我不好对其他人交代倒是其次，万一适得其反再因为觉得不服气而被人孤立起来，这应该也不是您所希望看到的吧？” “这个……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姜成武皱了皱眉，缓缓开口道：“那依你的意思看，我该怎么办？” “要我说吧，既然您儿子还没毕业呢，那就先不用着急。” 我呵呵一笑道：“这样，我先给独孤楼璃打个招呼，相信有您这样一个父亲在，您的儿子也一定非常优秀，我的意思是等他工作落实完了，如果符合条件的话，我肯定让楼璃优先考虑就是了，而且我跟您保证，门槛肯定会比其他人相比要低很多，您看这样行不行？” “好吧，那就按你说的意思来吧。” 姜成武沉默了片刻，然后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虽然明知道他很不爽，但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借口说还有工作要处理，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坐下没多久，宋万明就走了进来，除了几份常规的文件材料需要我签字，他还告诉我，说是杜新华又联系他了，意思是想约个时间请我吃顿饭，不过在说这件的事的时候，宋万明也再三强调，说他只是碍于朋友之间的面子传个话而已，至于去还是不去，决定权在我手里，可以完全不用顾忌他。 “那还是不去了吧，你就说我最近一直都在忙，抽不出时间。” 既然宋万明都这样说了，我就直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拒绝，不想和杜新华这种目的不纯的老板接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最近有点不太平，在那晚袭击我的凶手没有找出来之前，我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行，那我回头就告诉他一声。” 宋万明点点头，不过就在他要起身离开我办公室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他。 在宋万明有些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我先是小心翼翼的关好办公室的门，这才低声问道：“老万，我今天是第一次参加咱们单位的这种集体性会议，怎么看这意思，好像郭主任对姜主任不是很服气啊。” “你看出来了？”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宋万明的表情却分明没有半点意外的神色，他呵呵一笑，然后解释道：“是这样的，其实按理说现在的主任应该是轮不到姜主任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这么跟你说吧，真要是论资排辈的话，姜主任实际上在郭主任之后来的，奈何人家靠山硬啊，所以在原来的主任调走之后，他是强行插队上来的。” 宋万明压低了声音道：“你说这事要是换成你的话，你心里能觉得舒坦吗？” “怪不得。” 我点点头，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人堂而皇之的“霸占”了不说，郭主任还得耐着性子给人家打下手，这的确是够憋屈的了。 宋万明刚走不久，正当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唏嘘感慨的时候，陈铜雀突然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本来我还以为是很久没联络了想找我叙叙旧，却没想到这位省城大老板带来了一个对我极为不利的消息。 我的名字，出现在了省城黑道的“红花榜”上。 第353章 “红花”和“悬赏” 起初在听到陈铜雀说“红花榜”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从他异常严肃的语气来看，我估计这个东西肯定不是小时候按照表现好给了多少小红花的榜单，而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在经过这位省城大老板的解释之后，我的确是被吓了一大跳。 按照陈铜雀的说法，所谓“红花”其实是他们混道上的一种黑话，也就是“悬赏”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在他们的地下世界里并不缺少亡命之徒，只要价码足够，哪怕是让这些人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 陈铜雀毕竟是和我八拜之交的兄弟，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在把之前我被袭击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之后，我竟然还没心没肺的说道：“呵呵，难怪作案手法这么老道，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给警方留下，原来都是些类似于职业杀手的角色，不过话说回来，大哥，既然有人出了悬赏，我倒是想知道我这条命能值多少钱？”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问这个……” 电话那头的陈铜雀似乎是有些无奈，不过在轻叹了一口气之后，他还是说道：“算了，告诉你也无妨，说实话连我都没想到，你小子的命还挺值钱，竟然有人出价到了五万！” “我草……” 我情不自禁的爆出了一句粗口，我虽然想过对方既然能大老远的从省城跑过来要我的命，那价码就肯定不会低，却压根就没想到居然会高到这种程度，要知道这五年来我的工资是在逐渐上涨是不假，可直到现在也就是一个月还不到五百块钱，五万块钱可足足是我不吃不喝十年的工资，甚至买两栋我在湘云县的房子都绰绰有余，由此可见这回是有人铁了心的要置我于死地。 “行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你最近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陈铜雀嘱咐了一句，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道上这头，你大哥我现在虽然不怎么在里头混了，但还算有点人情，相信很多人会给我这个面子，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也只能说我会尽力，剩下的还是要靠你自己。” “放心吧，我会自己注意安全的。” 我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大哥，那你能不能打听出来悬赏我的人是谁？” “常思，不是大哥不帮你，而是不可能。” 陈铜雀沉默了很久，解释道：“这是道上的规矩，我也无能为力。” “我明白了，大哥。” 虽然有些失望，但我并不怪陈铜雀不帮我，毕竟就像他所说的那样，道上有道上的规则，一旦触及到这条底线，恐怕就不是能否继续立足那么简单，而是会被群起而攻之，就算陈铜雀会为了我豁出去自己的身家性命，负责发布悬赏的中间人也未必会有这个胆子。 在挂断陈铜雀的电话之后，我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沉默了很久，直到快要到吃午饭的时候，我才从抽屉里面摸出了一盒用于应酬和交际的香烟，点燃之后狠狠的抽了一大口，我惊讶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惧怕，只是觉得有些疲惫。 说实话，因为我不是在道上混的人，所以我对于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陈铜雀所谓的“红花榜”上并没有一个直接的概念，但这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且很有可能会演变成不死不休，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对于是谁想买我这条命，我估计十之八九又是崔哲搞的鬼。 起身来到窗前，虽然外面艳阳高照，但我的心里却充满着阴霾，一边吞云吐雾，我脑海里满是崔哲那张性格扭曲到近乎于病态的脸，然后一不小心被咽呛到，我剧烈的咳嗽了两声。 别看我平常不怎么抽烟，但其实我是会抽的，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而已，一方面是没烟瘾，另一方面是姜雨薇不喜欢烟味，所以我平常根本就懒得沾。 尽管咳嗽，不过我还是接连抽了三根，如果说曾经的崔哲在我心目中只是一个仰仗家世背景而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那么他现在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的生活和工作才被人翻来覆去的反复折磨，其实我并没有觉得这很伤自尊，毕竟出身不同，我没有资格怨天尤人，可在这个时候我却比谁都迫切的希望崔家赶紧倒台，至于原因倒是很简单，我就想知道在脱去崔家大少爷这层皮之后，他还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嚣张而又不可一世吗？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红花”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我反而是放心了不少，因为这就代表姜雨薇和姜家的其他成员是相对安全的，可即便是方浩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的保护我，这么一味的被动防守总不是办法。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给已经远在省城奉阳的姜家老太爷打了一个电话，在简单的听我把事情叙述一遍之后，这位姜家的现任掌舵人顿时勃然大怒，不过他却没有过多的说什么，只是让我这几天要加倍小心，至于其他的，他会想办法来解决。 在单位食堂吃过午饭，也许是因为看出来我有些心不在焉的缘故，包括已经和我走得极近的宋万明在内，整个一下午都没有人来办公室打扰我，而我也乐得清静，只不过在下班之后我坐进自己那辆桑塔纳的时候，我望着一脸平静的方浩，然后突然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浩哥，我想学车。”我突然冷不丁的说道。 “啥？你不是会开车吗？”方浩显然有点莫名其妙。 “不是不是……” 我这才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些歧义，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教我漂移？” “你学这个干什么？” 方浩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小子总不会是为了耍帅勾搭小姑娘吧，这个可不行，真要是让弟妹知道了的话，她可饶不了我。” “不是为了耍帅。” 我摇了摇头，道：“不仅是漂移，还有体能训练甚至是格斗，我希望这些东西你都能好好的教教我。” 第354章 危机解除 因为从小干农活的缘故，我的身体虽然比一般人要稍微强壮了一点，但对于像方浩这样的人来说，那简直和不堪一击没什么两样，实际上在知道我被赏了“红花”之前，我并没有什么要和方浩讨教的想法，可是在知道了以后，就算方浩能够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守在我身边又能怎样，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今后真要是点子背遇到了什么寡不敌众的情况，如果自己也有一身功夫的话，最不济也能够垂死挣扎一下不是，这就叫求人不如求己。 按照方浩的说法，虽然我已经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但军队里的那些格斗技巧还是可以教一教我的，只不过需要坚持不懈的艰苦训练，对此我倒是无所谓，尽管不愿意承认，可是自打工作之后，也许是因为不怎么经常运动的缘故，我不仅比上学的时候要胖了一点，而且身体的整体素质也在明显下降，所以在方浩把一套严苛到近乎令人发指的训练计划书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并没有过多的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凌晨五点一到，我就在闹钟的催促下睁开眼睛，十分钟时间洗漱完毕，然后我就跟着方浩一起去晨跑，距离虽说不算太远，但也足足绕了姜雨薇家所住的小区整整三圈，而这个时候我和方浩之间的体能差距就显现了出来，等到跑完回到姜家小楼后院的时候，他倒是气定神闲没什么事，而我已经气喘吁吁的厉害。 “其实你这样已经算是很不错的。” 方浩拽起运动体恤衫的下摆擦了擦汗，道：“你不像我，西部那地方属于高原缺氧，所以这种强度的运动对我而言也就是家常便饭而已，如果换成是军分区的某些兵蛋子，他们未必能比你强到哪去。” “浩哥，行了，你就别安慰我了，趁着时间还早，咱们继续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别说是那天在“赫本”酒吧遇到的刘峰等人，就是曾经当过兵的“枫少”，恐怕我都远远不是对手，不过这并非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我自己有这个自知之明。 方浩并没有一上来就教我什么军中格斗的杀招，而是先给我打了一套军体拳，按照他的意思，就是没有一定的体能和爆发力支撑，就算是他教给我了那些也只能算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对付一下普通人还行，真要是对上了那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他估计我连半点胜算都没有。 既然需要循序渐进，我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更何况这玩意讲究的就是一个水滴石穿，所以我就老老实实的和方浩学起了军体拳，只不过这玩意别看一招一式挺简单，但一整套打下来也要消耗不少时间和体能，所以这天自打吃完饭到了单位之后，我就一直在没精打采的打哈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虽然我每天早上都会因为方浩的训练而筋疲力尽，但一想到崔哲那张欠揍的脸，我都会咬咬牙坚持下来，权势可以只手遮天，财富可以翻云覆雨，可小命这种东西毕竟是自己的，如果没了，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归根结底，其实有的时候力量就是最简单而又粗暴的法则，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硬道理，我不想一败涂地，更不想有一天姜雨薇会边留眼泪边帮我收尸。 俗话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距离袭击我的事情发生了不到两周时间，当晚在离开军分区招待所之后开车追我们的人就被找到了，不过却不是在辽源，而是在省城奉阳。 按照姜家老太爷的说法，正好为了贯彻国家的第二次“严打”政策，省公安厅在全省范围内集中开展了一次专项的打黑除恶行动，力度自然是不用多说，由此造成的结果就是全省的黑道被基本肃清，这其中就包括了曾经追杀我的人在内，只不过他们虽然交代了被买凶杀人的事实，但却对雇主的情况一无所知，至于他们口中的中间人则是成了这场行动的漏网之鱼，据说是提前因为听到风声而逃窜到了外省，然而不管怎么说，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我的人身危机算是彻底解除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姜家老太爷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非常轻描淡写，但用屁股想我也知道他肯定又是搭了不少人情，否则省公安厅才不会为了我这点小事而大费周章，更何况陈铜雀在这场风波中平安无事，这本身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尽管我不用再继续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而担心，可我在应酬方面还是能推就推，所以基本上都能在下班之后准时回家，要陪老婆孩子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方浩说了不要像以前那样大酒大肉，否则这段时间的辛苦就算是白费了。 控制饮食，合理休息，再加上坚持不懈的科学训练，仅仅是一个月之后，我就感觉到了非常明显的变化，不仅在结束了早上的训练之后到单位不会有任何疲倦，反而还神清气爽，尤其是到了晚上，我经常能在姜雨薇身上“梅开二度”甚至“连中三元”，说实话，如果早知道还有这种意想不到的效果，恐怕在当初刚认识方浩的时候，我估计就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他的大腿哭着喊着让他折磨我也说不定。 在痛并快乐中转眼间就到了六月中旬，虽然已经是开始逐渐炎热的季节，住建委内部的不少年轻漂亮姑娘都是越穿越少，但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原因很简单，因为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毕业季。 不得不承认，姜成武这个人的确是有两把刷子，不仅能够插队挤掉郭振山当上一把主任不说，连安排子女方面也非常有一套，辽源市委办公室综合一科的科员，这可不是光凭人脉背景就能去的地方，还要有相当的文字功底水平，由此可见姜成武的儿子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让我没想到的是，别看事情已经过去了足足两个月，但姜成武显然还是对自己儿子能不能进青年俱乐部的事情念念不忘，这不是他儿子刚到市委办公室报道的第二天，他就一脸骄傲而又急切的主动“屈尊”来到了我的办公室。 并没有废话，也没有说别的，只说如果晚上有空的话，姜成武想领着他儿子和我先见见面认识认识。 第355章 姜子房 “两办”是党委办和政府办的简称，别看在乡镇一级不受重视，可是在县区级以上，因为兼具服务领导和上传下达的特殊功能，“两办”在体制内部的地位就非常超然，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地方，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它的选人用人原则也非常严格，除了头脑灵活和有眼力价之外，才能和自身素质也是一个重要标准。 通常来说，“两办”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选用刚步入体制内的新人，而是从其他部门和基层单位直接抽调选拔有工作经验的优秀人才，所以能够在刚毕业就进入市委办工作，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姜成武的儿子应该不是个草包。 在姜成武离开之后，我想了想，还是给沈熙打了一个电话，好歹也是身为市委办公室的文电科长，我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三两句，他就笑道：“哦，你是说新来的小姜啊，认识，全名叫姜子房，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姜主任的儿子。” “你觉得他怎么样？”我饶有兴致的问道。 “要我说吧，这小子来这地方，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电话那头的沈熙似乎有些嗤之以鼻。 “这话怎么说？”我微微皱眉，心里有点不爽，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单位的新同事，即便是比人家高了两个级别，沈熙这样在背后说人家也有些过分了点。 “浙江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虽然是学高分子复合材料的，却偏偏对文学情有独钟，还当过院系内的学生会主席，你说说，这种人才放在哪都是各大公司和研究所哄抢的对象，要是换成我的话，我才不回咱们这个破地方呢。” 沈熙略显讥讽道：“空有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你说这不是傻逼是什么？” “大概是人各有志吧……” 我呵呵一笑，虽然只是敷衍，但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赵紫檀，恐怕姜成武的想法和周桑榆是一样的，不管子女如何优秀，可终究还是自己唯一的孩子，更何况本身家庭条件又不差，与其毕业之后放在外面漂泊让自己担惊受怕，倒不如拴在身边来得踏实，所以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是沈熙也要还是我也罢，我们两个都没有资格去评判这种行为。 挂断了电话，我先是喝了杯茶水精神一下，然后就把宋万明招呼了进来，之前经过了姜成武“坚持不懈”的努力，关于林浩轩改规划的事终于是从市里得到了批准，接下来就涉及到需要重新放线，而对于这项工作，我打算安排他去完成。 所谓放线，就是将之前设计好的图纸落实到实地，为下一步的征地拆迁工作提供依据，好在只是在原来设计的基础上绕开了林浩轩所提到的那个“钉子户”，所以总体的工作量并不大，我也就没有必要亲力亲为。 晚上下班之后，按照姜成武约定好的时间，我提前半个小时就来到了金陵大饭店，在精致的小包间里等了大概二十分钟，这位住建委的一把主任就领着一个大概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一米八左右的身材，也许是因为戴着一副半框眼镜的缘故，他虽然相貌文雅，但却没有任何奶油味和脂粉气，简单来说也算是一个挺有魅力的年轻人。 “姜子房，我儿子。” 落座以后，姜成武就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介绍的更是言简意赅，然后又指了指我，他对着姜子房道：“武常思，我们住建委的规划科长，都是自己人你也不用客气，就叫武哥吧。” “武哥。”姜子房温文尔雅的站起身，主动朝我伸出了手。 “年龄比你大了点，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呵呵一笑，然后就和他握了握。 “行了，既然都介绍你们认识了，我看我这个老家伙也就没有必要在这呆着，正好楼上还有个饭局，我过去意思一下。” 似乎是觉得和我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没有共同语言，又或者是对自己儿子的交际能力非常有自信，总之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示意我们坐着不用动，然后就径直离开了包间，不过在出门的那一瞬间，我还是无意间观察到他非常隐晦的对姜子房打了个眼色。 “听你父亲说你刚从浙大毕业，在学校还是学生会干部，怎么会选择回到辽源？” 我轻笑道：“不好意思，我就是忍不住好奇，所以问问而已。” “胳膊拧不过大腿，自然就得灰溜溜的回来，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在辽源这地方也没有什么研究所之类的科研机构，我干什么都一样。”姜子房轻描淡写道，听起来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从政也挺好，最起码有你父亲帮着铺路，你的仕途就注定要比其他人平坦不少。” 我点点头，说实话，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是太擅长和姜子房这样的名牌大学毕业生打交道。 也许是因为自诩见过世面的缘故，我总觉得他们骨子里总散发着一种可能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高人一等，虽然不像当初的雁南归和季雪婷那样的表现明显，但我见过的很多大学生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一些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只有赵紫檀是个例外，不过想到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我倒是对她的现状有些好奇起来，就是不知道这位赵家大小姐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了省城她所中意的那家通讯公司，还是和眼前同病相怜的姜子房一样被周桑榆强行在体制内安排了工作，但不管是哪一样，恐怕都是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所羡慕不来的。 这就是穷人和富人的区别，前者往往跌于苦中方之苦，而后者却经常身在福中不知福。 “武哥，其实对你那个青年俱乐部，我本身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你也别怪我有话直说，我大学时候的古文老师曾经跟我讲过一句话，内容比较诘屈聱牙，我就不细说了，大体的意思就是有本事的人也分两类，一类是毛遂自荐，另一类是被人慧眼识珠，我这个人比较懒，玩不来前者那一套。” 姜子房微微一笑，道：“所以你也不用听我爸的，更不用觉得为难，如果真有一天你觉得我够资格进入青年俱乐部的时候就跟我说一声，我保证不会拒绝就是了，当然了，今天这话我只对你说，不为别的，就因为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对我胃口。” “好。” 尽管对于姜子房的这番言论叹为观止，但我还是非常干脆的点点头，不过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坦诚，我除了感叹这样的家伙已经不多了之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住建委一把主任的大公子的确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第356章 有仇不报非君子 在我因为工作了这些年而攒出的那点肥肉变成了肌肉之后，方浩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突然说他准备教我练车，对此我当然是求之不得，所以周六这天一大早，我们两个就驱车来到了郊区附近一条只修了一半还没有正式通车的柏油路上。 其实对于漂移这个东西，我虽然只是在警匪片里见过，但潜意识里我并没有觉得它有多难，可是在方浩讲解完了动作要领之后，足足练了四五个小时，别说真正意义上的甩尾漂移，就是连稍微有点像样的感觉都没有，不仅如此，有几次我甚至还因为操作不当，差点把整个车都给翻了过来。 大概快到中午的时候，由于实在受不了那种骤然加速转弯而产生的眩晕感，我终于还是忍着恶心下了车，可是刚踩在地面上，我就忍不住一阵干呕。 “瞧你那样，跟老娘们怀孕了似的。” 坐在副驾驶上的方浩摇下车窗，一边翘起二郎腿一边燃起了一根香烟，只是吸了一口，他脸上就露出了一种陶醉的表情道：“嘿嘿，你还别说，要是早知道你小子会用这种军区专供的小熊猫犒劳我，我才不会等到现在才教你。”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就不相信你当初练这个的时候一点不适都没有。” 我没好气的看了方浩一眼，撇撇嘴道：“我说浩哥，你不会为了多抽几天好烟所以才藏私吧，怎么练了一上午，感觉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扯淡，你以为练这玩意就像吃饭喝水那么容易呢，这才一个上午而已，你着急什么？” 方浩把椅背放平躺在上面，懒散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对甩尾漂移还真有点天赋，可惜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要上班工作，只要按照这种强度趁热打铁连续练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我估计你差不多就能出师了。” “那就慢慢来吧，不着急。” 我咧嘴一笑，为了练车而跟领导请假显然不现实，再说也不过是为了应付突发状况而学一个技能而已，我重视归重视，却远没有急迫到方浩所说的那种程度。 “随便，反正我的要求又不高，一天一盒小熊猫就行。” 方浩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然后吐出一个烟圈道：“常思，别怪我没提醒你，总之在没有百分之百确定你能熟练掌握这项技能之前，我是不会放你出师的，这玩意毕竟不是在马路上骑自行车摔个跟头呲牙咧嘴，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会车毁人亡，你将来要是真因为这个出了事，我可没脸去见弟妹。” “放心，好不容易娶了姜雨薇这样一个要背景有背景要脸蛋有脸蛋的女人给我生了两个儿子，我可是比谁都惜命，别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是真的万无一失，我也不会闲着没事拿这玩意耍帅就是了。” 我拉开车门上了车，瞥了一眼都快把烟抽到烟屁股上了还一脸恋恋不舍的方浩，无奈摇头道：“咱们继续？” “废话，当然是继续。” 方浩扔掉烟头，摇上车窗道：“走，正好来的路上我发现路边有个小卖部，我看中午咱俩也甭回去吃饭了，去那买点面包矿泉水凑合凑合得了。” “我看行。” 我嘿嘿一笑，本来周末的时间就非常有限，对于方浩的这种提议我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限你十分钟到那，否则今天再加一盒小熊猫。”方浩一边扣好安全带，一边不清不楚的扔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破口大骂道：“浩哥，你他妈的想从我这讹烟就直说，十分钟，妈的那个小卖部离这最少还有二十五公里，你干脆飞过去得了！” “要不我来开，赌一条小熊猫？”方浩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算你狠！” 我咬了咬牙，但挣扎了几个来回，我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要知道当初在逃命的时候，方浩可是个大晚上敢在市区里开到将近一百迈左右的疯子，我估计在这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他要跑到时速一百五十公里以上八成还真不是什么问题，所以在一盒小熊猫和一条小熊猫之间，我当然还是选择了前者。 事实证明，起码到目前为止，我的确是没有十分钟跑完至少二十五公里的本事，要知道之前我在坎杖子当党委书记的时候，哪怕是周末在湘云县和辽源市区来回跑，我顶多也就是跑到一百二十迈就到头了，不过在嚼完了面包就矿泉水之后，我并没有跟着方浩继续练漂移甩尾，而是径直回到了市区。 东星时尚公寓位于城北的繁华地段，和姜雨薇家所属的高档别墅小区不一样，它虽然档次也不低，却都是效仿欧美地区模式的小户型，别看大多数都是一室一厅，但价格却绝不便宜，足足比我在湘云县的小窝高了三倍之多，按照我的想法，那就是但凡是在这买房子的，除非是脑袋让门挤了，否则就是吃饱了撑的。 下午三点，当我和方浩来到东星公寓的时候，早就等在门口的卢毅东就凑了过来，寒暄了几句之后，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高楼道：“C栋408室，崔哲就在那。” “卢老哥，谢了。” 我点点头，虽然之前陈铜雀在告诉我被赏了“红花”的时候让我自己多加小心，但因为不放心的缘故，他还是安排卢毅东带着几个兄弟暗中保护我，只不过在危机解除以后，我并没有让他们立即回去，而是让他们盯紧了崔哲。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被人花钱买我的性命，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虽然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崔哲就是幕后主使，可是在偌大一个辽源市，跟我不死不休的就他这一个，况且我们之前的恩怨也摆在那里，就算是真的冤枉了他，我也没什么可愧疚的。 “谢什么，都是自己人。” 卢毅东摆了摆手，然后舔了舔嘴唇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的确是艳福不浅，这才跟了两个多月，跟着他出双入对的女人就换了好几个。” “何止是艳福不浅。”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许是接连两次被打让崔哲长了记性，又或者是崔家那位老太爷对于这个维系省城王家的纽带十分重视，总之现在的崔哲很少单独出没，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类似于方浩这样的人，否则卢毅东也就不会在监视了这么久之后才跟我联系了。 按照这位陈铜雀心腹手下的说法，崔哲在这栋价值不菲的公寓里养了一个类似于金丝雀的女人，只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他竟然一个人来了，要知道以前可都是会有人在楼下等他的，对此我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所以在卢毅东找来一个开锁高手之后，我们一行四人就十分干脆的上了楼。 大概鼓捣了十几分钟，伴随着“咔”的一声轻响，那位开锁高手轻轻点了点头，我和方浩对视了一眼，然后就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 因为房间并不大的缘故，里面除了卧室就是卫生间，所以在进去之后，我们迎面就和一对正在床上做着某种原始运动的年轻男女碰了个正着。 在一阵面面相觑之后，被崔哲压在身下的女人就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然后就抱着被子躲到墙角缩成一团。 我没理会那张写满了惊恐和茫然的漂亮脸蛋，而是阴沉沉的望着在经历最初的惊吓之后已经明显冷静下来的崔哲，道：“怎么样，我说崔大少，恐怕在两个多月之前，你可能打死都不会想到我还能像这样好端端的出现在你面前吧？” 第357章 毫无意义的发泄 不管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长大，人一旦在步入社会之后，或多或少的都会成长，崔哲当然也不例外，所以我对于他的冷静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只不过话一说出口，我的心底还是生出一股近乎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戾气。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其实对于当晚在出了军分区招待所之后有人追杀我和方浩那件事，既然那两个类似杀手的角色已经被抓，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可这股气总不能憋在肚子里，这也是我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却仍然找上崔哲的原因。 如果这位崔家大少爷是幕后主使，那挨一顿皮肉之苦就是罪有应得，可万一不是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只能怪他自己倒霉，谁让我们两个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呢。 “常思，你说的话我不太明白。” 崔哲淡淡的瞥了方浩一眼，似乎对自己的人身安危并不担心，先是自顾自的扯过一条床单围在自己腰上，这才冷笑道：“虽然不知道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总之没有经过我的许可，还是撬门进来的，你就不怕我报警说你是私闯民宅？” “可以啊。” 我呵呵一笑，主动掏出大哥大扔在床上，讥笑道：“来，你现在就打，不打你就是我孙子。”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如此干脆，崔哲的嘴角抽了抽，但对于近在咫尺的大哥大他却看都懒得看一眼，而是抹了一把嘴，道：“常思，咱俩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今天就算是要弄死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装蒜？” 我一把扯过崔哲的头发，拍了拍他的脸道：“两个多月之前的事，用不用我再多提醒你几句？” “哦，原来你是说有人追杀你的那件事。” 似乎是知道挣扎也是徒劳，崔哲干脆就那么半仰着头道：“不管你信不信，虽然我对那件事也挺幸灾乐祸的，可惜却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要不然，我当着你的面发个毒誓？” “有用吗？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我也懒得废话，干脆就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崔哲的脸上，然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而在这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想别的，是否在我档案里做手脚也好，是否雇人追杀我也罢，这些都被我抛诸在了脑后，我只是想把自己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愤怒和怨恨都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常思，够了。” 正当我准备抡起胳膊狠狠一拳凿在崔哲脸上的时候，方浩却拉住了我，沉声道：“再打下去，就该出人命了。” “知道了。” 望着眼前缩成一只乌龟的崔哲，尽管他已经竭力的护住了脑袋，但在我近乎狂风暴雨搬的宣泄下，他嘴巴边上的床单上还是染上了斑斑血迹，看起来的确是受伤不轻，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揉了揉拳头站起身来道：“浩哥，麻烦你出去一下，在外面等我。” 方浩沉默了片刻，虽然我看出来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在拍了拍我的肩膀之后，他还是一声不响的走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 出乎意料的是，在听到方浩关好门的声音之后，还没等我说什么，崔哲却突然像个神经质一样笑了起来，前仰后合不说，再配上满嘴的鲜血，倒是颇有几分狰狞可怖的意思。 我皱了皱眉，斜视着那个躲在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女人道：“这小子没什么病吧？”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我会冲她说话，那个长相还算挺漂亮的女人先是吓得一个哆嗦，然后就下意识的赶紧摇了摇头。 “你想知道我在笑什么吗？” 崔哲挣扎着坐起来，一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道：“武常思啊武常思，我还以为你今天搞出这么大一个阵仗是想置我于死地呢，闹了半天却还是像以前一样揍我一顿，你说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呵呵，如果是想拿话激怒我的话，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我坐在床边的一个凳子上，燃起一根烟道：“崔哲，别以为你的命挺值钱，想拉我陪葬？说句难听点的话，别以为你是什么崔家大少爷，我的命可比你金贵着呢。” “随你。” 崔哲咧开嘴巴，道：“可惜了，你说你怎么就那么福大命大没死呢？本来我还以为你最不济也得缺个胳膊少个腿什么的，可是过后一打听，闹半天除了去交警队交点违章罚款和扣点分之外，你他妈的连根头发都没少，都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怎么这话到你身上就不灵验了呢？” 我吐出一口浓烟道：“这么说，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是幕后主使了？” “NoNoNo……” 崔哲摇了摇手指，扯过围在自己身上的床单下摆擦了擦嘴，缓缓开口道：“你爱信不信，真不是我。” “不管是不是你，总之打了你一顿，我心里舒坦多了。” 我站起身来，轻笑道：“其实吧，我以前是一个挺讲理的人，但再好的脾气也架不住你这么翻来覆去的折腾，反正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只要是对我不利的，我都会算在你头上，所以你要是不想再被我这么打一次的话，我劝你哪怕就是在糟蹋女人的时候，最好也让那个贴身保护你的人在边上看着，否则就像今天这样，我可能会随时出现在你面前也说不定。” “放心，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正好这娘们也不在乎，我看下回我大可以和他一起来。” 崔哲极为龌龊的笑了笑，然后冷不丁的开口道：“其实我知道是谁要弄死你。” “是谁？” 原本正打算离开的我豁然转身，然后一把就卡住了崔哲的脖子，而这个时候我经过方浩锻炼的效果就体现了出来，仅仅是稍微一用力，这位崔家大少爷就被我单手举起在了半空中。 “哈……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尽管呼吸有些费力，但崔哲还是两手抓着我的手腕道：“别……别以为我不知道，一个……一个躲在暗处的敌人只会让你如鲠在喉……更加难受，而我偏偏就不告诉你，哈……哈哈……” 第358章 振作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的确没有弄死崔哲的胆量和勇气，所以在崔哲近乎快要翻白眼的时候，我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把他丢在了床上。 不甘心却无可奈何，这种感觉让我几欲抓狂，似乎也正是因为看准了这一点，崔哲趴在床上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哈哈大笑，简直就和一个神经病没什么区别，而看到他这副德行，我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个原本应该锦衣玉食的崔家大少爷硬生生的被命运逼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我也说不好这到底是他的可悲还是我的不幸。 既然今天来东星公寓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也懒得再跟崔哲废话，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我就拿起了之前丢在他床上的大哥大，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东哥，带着你的人撤吧，以后也不用再跟着他了。”我有些疲惫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直接下了楼。 “怎么发泄了一顿之后还这么闷闷不乐的？”上了车之后，方浩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我。 “浩哥，其实有的时候，我真觉得我挺窝囊的。” 我自嘲的笑了笑，本来以为打崔哲一顿出出气能让我舒坦点，可是现在我却比来之前还要郁闷，直觉甚至告诉我那位崔家大少爷这次并没有撒谎，当初买凶杀人要置我于死地的很有可能另有其人，可是搜肠刮肚我也想不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平心而论，我这人虽然为人处世不是那么太圆滑，但却并没有因此而得罪过什么人，迄今为止除了在崔哲授意之下而在湘云县暗算我的那些和前不久的蒋东岳之外，可以说我并没有任何仇家，而这也正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其实崔哲说的没错，摆在明面上的死对头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些像毒蛇一样藏在暗处的敌人，因为他们总是在寻找机会伺机而动，稍不留神就会跳出来咬我一口。 “这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方浩并没有看我，而是自顾自的开车道：“我呢，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可也知道从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想要出人头地到底有多难，既然你比谁都清楚自己走到今天到底有多不容易，又何必因为其他人的三言两语而动摇心志，只不过是一个崔哲罢了，我看他这副德行，估计将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好歹也是个机关干部，既然刚才都抓到他乱搞男女关系的把柄了，你不如在这上面做点文章？” “没用的，崔哲毕竟还没有结婚，就算能勉强上升到组织纪律那个高度，对他的影响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再说他的名声早就臭得不能再臭了，又怎么可能在乎这些。” 我摇了摇头，然后就把视线转向了窗外。 俗话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在机关单位这种本来就八卦心极重的地方，事实上崔哲和谢文媛之间的那点事早就弄得人尽皆知，只不过是没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罢了。 六月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万里晴空，转眼间就毫无征兆的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透过模糊的窗户，我看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世界。 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虽然在崔哲那里耽误了一些时间，但还不到下午三点，我咬了咬牙，道：“浩哥，走，咱们回去继续练车！” “现在？” 方浩显然没想到我会做出这种决定，但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调转了方向。 重新回到了郊区的宽阔马路上，在和方浩交换到主驾驶的位置以后，我并没有像近乎发了疯的一样去不要命的漂移甩尾，而是以一个相对较低的速度去缓慢的找操作感觉，毕竟雨天路滑，我之所以要练这个本事就是为了能多一种保命的手段，又怎么会因为受了崔哲的一点刺激就本末倒置，然后在两个小时之内，我就开始反反复复却又不厌其烦的重复着一套枯燥无味的动作。 说到底，这个社会并不不缺聪明人，而我所能做的，唯有像这样勤能补拙的笨鸟先飞而已。 蔡公民也好，林长清他们也罢，其实都和我一样是贫苦出身，再往上推，姜家和崔家那两位老太爷也都有过食不果腹甚至衣不蔽体的苦日子，由此可见这个世态炎凉的社会还是给我们这些穷苦人留了一条活路，姜雨薇常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但除此之外，我更愿意相信厚积薄发，毕竟命运这个东西总要或多或少的掌握在自己手里一些才叫踏实，我不喜欢受制于人。 终于在一个漂亮的甩尾之后，我的车子笔直的停在了道路中央，虽然练习的速度不快，但我还是精神一振，恰好这个时候雨过天晴，我干脆就摇下车窗，闻着清新的泥土气息，我猛然吐出了一口浊气。 “方浩，帮我约一下独孤楼璃，让他立刻去赫本等我。” 我拿起大哥大丢给了方浩，然后就重重的踩了一脚油门。 就算崔哲不肯说又如何，如今的我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籍籍无名的小角色，除了独孤楼璃之外，我还有周桑榆，还有陈铜雀，甚至还有整个姜家，以前是不愿意麻烦人，可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既然有人想要我的命，那我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找出来，否则我连睡觉都不会踏实。 一路风驰电掣，等我来到赫本酒吧门外的时候，独孤楼璃早已经等在了门口。 “什么事，这么着急？” 刚一下车，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就凑了过来，调侃道：“总不会是看人家崔哲左拥右抱的不服气，想来找几个姑娘消遣消遣吧？” “你都知道了？”我略显惊讶道。 “东星好歹也是我们家的产业，你说呢？” 独孤楼璃一脸坏笑道：“我可是听说了啊，你进去的时候人家崔大少正在那祸害那只自己养的金丝雀呢，怎么样，没被给你给当场吓阳痿了吧？” 我愣了愣，突然想到当时崔哲忙着扯床单的情景，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这回轮到独孤楼璃不明所以了。 “没什么……” 我笑得前仰后合，直到笑出了眼泪，我才勾过独孤楼璃的肩膀道：“回去之后帮我在你的圈子里宣传宣传，就说那位崔家大少胯下的小蜡头硬着和痿着没什么太大区别，真的，我亲眼所见。” 第359章 巧遇 因为来了很多次赫本的缘故，我越来越喜欢这里的氛围，本身不算群魔乱舞不说，反而在一些舒缓的爵士乐中找到一种类似于小资的惬意生活。 其实我曾经也开玩笑说让独孤楼璃把这里买下来，因为在我看来赫本要比他那个已经装修完了却满是甲醛气味的会所要好很多，谁能想到这位独孤大少爷还当真了，据说当天晚上就把萧大富给约了出来，把人家堂堂两个酒吧的大老板吓个够呛，好在独孤楼璃也不是个欺行霸市的人，否者赫本还真有可能会因此而换了主人也说不定。 似乎是听到服务员说我和独孤楼璃来了，胖子萧大富特意从三楼的办公区里跑了出来，亲自给找了一个平常不对外的包间不说，在听说我不打算喝酒之后还特意送来几盘水果，正好我因为练车都没怎么喝水，索性就干脆当着独孤楼璃的面拿起西瓜狼吞虎咽起来。 “怎么还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也许是我的吃相实在太过吓人，独孤楼璃愣了愣，先是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然后轻笑道：“要不然咱们换个地方，我听说凤凰广场那头新开了家西餐厅，正好也快到晚饭的时候了，要不有什么事咱们去那边吃边谈？” “拉倒吧，我连刀叉都不会用，去那岂不是丢人现眼？” 我扔掉西瓜皮，抹了抹嘴巴道：“再说了，一听就是情侣约会的地方，就算是去，我也不会和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去。” “得，你就当我没说。” 独孤楼璃苦笑摇头道：“行了，你就直说找我有什么事吧。” “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是找你帮帮忙。” 既然独孤楼璃是自己人，我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简单的把有人谋害我的事情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之后，我沉声道：“楼璃，我知道你们家族有自己的情报网，实话跟你说，以我这么多年对崔哲的了解，这回八成还真不是他干的，问题是我现在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到底是谁和我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要不然我也不会来麻烦你。” “这个……” 在听我说完之后，独孤楼璃略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道：“好吧，我尽力。” “怎么，听你这语气，似乎是有点为难？” 说实话，对于独孤楼璃的这种反应我还真是有点诧异的，因为在我看来，其实这件事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太难办的事，毕竟只是帮我调查一下而已，至于之后该如何解决我肯定是不会让他插手的，而依照我们两个之间的默契，他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才对。 “不是为难，是有点不好办。” 独孤楼璃犹豫了一下，轻声解释道：“常思，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原来是我负责家族中的情报系统是不假，可是自从我去西部之后，加上我姐从国外回来，所以我爷爷干脆就把这项工作交给她来负责，也许是因为她在这方面要比我出色很多吧，反正我爷爷直到现在也没说过任何让我接手回来的话，如果是因为我的事还好办，我姐她……她到底还是跟你没什么过多的交情不是，不过我觉得由我出面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那你就尽力而为吧。” 我点点头，并没有过分的勉强独孤楼璃，其实在大家族中往往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分工和产业，先不说独孤秋水本来就对她这个弟弟的继承人之位虎视眈眈，就是我个人和她也不过是两面之缘而已，所以在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后，我也不想让独孤楼璃过于为难。 “要不然……我回头去动员一下俱乐部的力量？”独孤楼璃试探着问道。 “别，虽然青年俱乐部现在已经颇具规模，但成立时间还短，说白了就是它目前还处于发展的关键时期，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的话，先不说人太多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就是这样做本身也有一点俱乐部是咱们两个私人工具的嫌疑，所以要是没有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包括你在内，咱俩还是要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我摇了摇头，非常果断的就否定了独孤楼璃的提议，固然动用俱乐部那些成员的力量会有非常大的可能找到幕后主使，毕竟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但如果因此而失去了人心的话，那我这样做可就是因小失大了。 “我知道了。” 独孤楼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点点头，其实对于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来说，有些东西本身就是一点就透，这也是我愿意把他当成朋友的原因之一，要知道在我所认识的世家子弟中，像他这样不偏执也不自以为是的可真是不多了。 尽管没有喝什么酒，但水果这个东西吃多了也有后遗症，在包厢里呆了也就十五分钟左右，我就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不过在回来的时候，我却无意间看到了一个我怎么都没想到的人。 赵紫檀坐在大厅的角落，穿着一件半袖和牛仔裤，再配上一双雪白色的运动鞋，整个人显得清纯无比，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大概也就是接近三十岁的年纪，除了一件无袖的系扣帆布夹克之外，下身就只有一条刚过臀部的超短裙，当然尤为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光滑细长的大长腿，虽然长相比那位赵家大小姐差了一个档次，但就凭这身性感而又暴露的装束，我从二楼可以居高临下的看到好多雄性牲口在不住的偷瞄咽口水。 “怎么，武少看上这妞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大富走了过来，只是往下瞥了一眼，他就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猥琐笑容。 “不是。” 我摇了摇头，道：“老萧，一会送点果盘和干果过去，别说是我让的，账记在我身上，走的时候一起算。” 萧大富赶紧摆摆手道：“别别别，又没几个钱，你要是连这点东西都斤斤计较，那可就是打我的脸了。” “老萧，我的原则你是知道的，别让我为难，要不然以后你这地方我可就没法来了。”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就返回了包厢，可是没过多久萧大富就一脸急切的推开了门。 正当我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哭丧着脸道：“武少，别怪老哥没本事，你在楼下那位朋友恐怕有点麻烦……” 第360章 你父亲又是谁 萧大富虽然只是一个商人，但他的能量却不小，可以说在三教九流都非常吃得开，如果楼下发生的事情是在他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他是断然不会进来麻烦我的，所以在听到赵紫檀有麻烦之后，我就第一时间冲出了包厢。 刚走出门口，我就趴在栏杆上看到赵紫檀和她的同伴被一群人围在了中间，四男三女，女的虽然是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但个顶个的都非常漂亮，别说是赫本酒吧里面那些陪酒的姑娘没法和她们相提并论，在我见过的女人当中，就是相比于宋慧然或者谢文媛都不遑多让，所以一口气在这里出现了三个，而且还是和两个同样漂亮的女人发生冲突，这当然是一件极为吸引眼球的事情。 当然了，既然能和这种级别的女人有交集，那四个男人显然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事实上人靠衣装马靠鞍，无论是穿着也好还是配饰的等级也罢，这些人即便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公子哥，恐怕也个个都是财大气粗的主儿。 我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就走下了楼。 虽然我和赵紫檀的交集不多，但她毕竟是周桑榆的女儿，如果她有麻烦的话，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怎么回事？” 来到赵紫檀身边之后，我微微皱了皱眉，之前在楼上因为灯光和距离的原因看不清楚，等走近了之后我才发现这位赵家大小姐此时根本就没有之前面对我时候的嚣张跋扈，而是一副泫然欲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至于她身边那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倒是显得很平静，仿佛对于自己面临的不利局势一点都不担心。 “常思哥哥？” 赵紫檀略显惊讶的看着我，实际上我虽然名义上是她的干哥哥，可因为周桑榆的缘故，她始终对我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视，而在这个时候喊出了“哥哥”两个字，这就足以证明她到底有多么的惊慌失措，说到底，别看这位赵家大小姐贵为北邮的高才毕业生，但对于刚刚初出茅庐的她来说，一场酒吧内的冲突还是她所应付不来的。 “没事，有我在，你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就可以了。” 我瞥了一眼脸色不善的四男三女，发现他们对我的出现并没有太多的忌惮，而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与其说是比较好奇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倒不如说他们的表现更像是有恃无恐。 “之前在来的路上，他们夹道硬往里别车，害的莎莎姐差点撞到别人，我看不惯，所以就摇下车窗骂了她们几句。” 也许是因为我的出现让赵紫檀有了主心骨，她愤愤不平的指着对面的几个人道：“哪成想他们也会来到这个酒吧，这不，说是让我和莎莎姐陪酒道歉，要不然就不让我们走。” “这么嚣张？” 我呵呵一笑，转过头朝着那群男女道：“三个女人我不说什么，怎么四个大老爷们还因为这点破事不依不饶的，看你们也都是有身份的人，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丢份儿了？” “丢份儿？” 一个领头模样的吊儿郎当的男青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马路又不是你们家开的，自己车技不好就活该被夹塞，怎么着，看你这意思，是想多管闲事？” “不是多管闲事。” 我摆了摆手，道：“先不说这事是你们不对在先，就冲她今天难得正经八本叫了我一声哥的份上，就算是她错了，我今天也照样帮亲不帮理，不让她走是吧，好，那今天我就陪你们几个玩玩大的，总之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只要我妹妹不开口，包括三个女人在内，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呵呵，有点意思，我还真是头一回看见有人在我们几个面前这么嚣张。” 青年左右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边笑出眼泪一边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他阴恻恻道：“你知道我们几个都是谁吗？” “无所谓。” 我摇了摇头，道：“别废话了，看你们几个家伙也有点能耐，咱们也别在酒吧里丢人现眼，我知道后面有个胡同，我一个人打你们四个，至于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上，反正结果都一样，哦，如果你们觉得不够加上那三个女人也可以，总之你们随便。” “妈了个逼的！没想到咱个几个也有被人瞧不起的一天，走，给这孙子点厉害瞧瞧！” 也许是我近乎于侮辱的话挑起了几个男青年敏感的神经，又或者是他们觉得在几个女人面前没了面子和尊严，总之一群人就气势汹汹的跟着我来到了酒吧后面的胡同里。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大概就是对面几个男青年在被我揍趴在地时候的感受，但相比于其他三个女人的难以置信和震撼神色，我对此却并没有多少意外。 别看对方都是属于是人高马大那种，但我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本身的打架能力不用多说，只要不是刘峰那个级数的，即便是放在平常我要打对面一个两个也不是问题，更何况是被方浩训练了两个多月，无论是力量速度也好还是爆发力也罢，我和之前都不能同日而语，其实我之所以要找他们打架，帮赵紫檀出头是一方面，想通过实战检验一下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训练结果也是一方面，然而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宣泄一下因为崔哲而憋了一肚子的火，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也只能怪这几个家伙的确挺不幸的，谁让他们撞在了我的枪口上。 “小子，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你今天是摊上大事了！” 之前那个领头摸样的青年咬牙切齿的站了起来，而这个时候他虽然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但表情却是一脸的狰狞和怨毒。 “摊上大事了？” 我一脚把他踢翻在地，然后踩在那张尽管嘴角流血却依然不失英俊的脸上，笑眯眯道：“大概也就是两个月之前，也是在这个酒吧，也是近乎于对我说过同样的话，结果他和他的同伴回去之后在医院里躺了将近一个月，可笑的是和你们一样，我至今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哦，他父亲我倒是认识，叫蒋东岳，是咱们市委常委，也是军分区的一把政委，既然你把话也说到这了，那我倒是挺好奇的，你父亲又是谁？” 第361章 人都是会变的 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在经历过生死之后。 也许在别人看来，那晚在军分区招待所出来以后我只是被人跟踪了而已，过程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惊心动魄，但只有在亲身经历过，我才知道当时到底有多么的危险，我承认方浩是一个武力值爆表的猛人，可在那种对方有备而来的情况下，哪怕只是稍微一个疏忽，我可能就会落得一个被人收尸的下场。 包括姜雨薇在内，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跟任何人说，那就是在那之后我曾经连续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虽然有些光怪陆离，但梦境的内容都几乎差不多，大抵上最后的结局就是一辆桑塔纳翻倒在路边，方浩要么是不知所踪要么就是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这个时候有两个看不清面孔的人走到我面前，而其中一个就会挥起一柄闪着寒芒的雪亮刀锋，然后……就没有了然后，因为这个时候我便会从梦中惊醒，既而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湿透。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仍然不知道要谋害我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但托他的福我倒是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就像赵紫檀一样，明明有着不俗的背景，可偏偏却被人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堵在了酒吧里。 “赫本”后巷。 吊儿郎当的青年虽然之前很嚣张跋扈，但在听我说完了两个月之前那场几乎轰动了整个辽源上层社会的风波之后，他脸色猛然一变，先是看了看站在我身后的赵紫檀，然后失声惊骇道：“她管你叫常思哥哥……常思，你是武常思？” “看来认识我的人还挺多。” 我拍了拍他的脸，环视四周，除了躺在地上的人一脸死灰之外，剩下三个女人中已经有两个面色惨白，只有一个气质比较端庄典雅的女人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不过却没有说什么，我也并没有过多的理会她，而是从方浩手里接过大哥大递到领头青年的面前道：“你刚才不是说我摊上大事了吗，要打电话叫人是吧，来，这个给你。” “武……武少说笑了，我就是再有眼不识泰山，也不敢在您面前玩这套啊。” 领头的吊儿郎当青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敢拿那部大哥大，而是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今晚包括那两位女士在内，所有开销都算在我头上，您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这回吧。” “呵呵，现在知道认怂了？” 我收起大哥大，看到青年近乎祈求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不过倒不是因为他们欺软怕硬，而是觉得很多所谓的富家子弟也不过如此，成天只知道仗着父辈甚至祖辈的余荫作威作福，但就是这样一群整天无所事事的人，可能他们一生下来就拥有的东西却是很多人恐怕奋斗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都已经道歉了，我看就算了吧。” 似乎是我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人产生了误会，之前那个比较沉稳的女人淡淡开口道：“你刚才不也说了，本身也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又何必得理不饶人？” “得理不饶人？” 我冷笑了一声，道：“怎么，刚才他们欺负我妹妹的时候你不吭声，现在于己不利了就嚷嚷着说我得理不饶人，我就纳闷了，明明是你们欺负人在先，现在怎么还成了受委屈的一方了？” “那你还想怎样？” 端庄美女瞥了一眼仍旧趴在地上不敢起来的同伴，语气平静道：“人也打了，气也出了，难道非逼着他们把人叫来之后再弄出一场风波？这对你甚至是你背后的姜家恐怕都没什么好处吧？” “摆平你们还用得上姜家？你们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我嗤之以鼻的笑了笑，错开半个身为把赵紫檀让了出来，道：“刚才在酒吧里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总之我妹妹不发话，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走，与其在这跟我浪费口舌，倒不如想想该怎么让她开口放过你们，哦，有件事我倒是忘了说，这个也许在你们眼里很好欺负的女孩其实一点都不简单，她母亲是咱们的副市长周桑榆，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今天应该庆幸是遇到了我才对，否则的话，恐怕你们几个就不是受一顿皮肉之苦那么简单了。”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把她推出来，赵紫檀站在我身边，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茫然和不知所措的神色，而在听清楚她的身份之后，不只是趴在地上那几个家伙脸色更加难看，甚至就连那个端庄的女人也识趣的选择了闭口不言。 其实道理很简单，别看周桑榆“只是”一个副市长，甚至连市委常委都算不上，可是能够以这个年纪空降到辽源来当副市长，这本身就能证明很多事情，这些富家子弟虽然从小被娇生惯养，但却不代表他们是白痴，相反因为在家族中从小耳熏目染的缘故，他们恐怕比普通人更加明白什么叫权势的等级和森严。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赵紫檀今天真的要是在赫本酒吧里出了什么事情，别说是他们，我估计就是他们的家族都没法承受住周桑榆的怒火。 “我……我们认栽。” 趴在地上的领头青年终于放弃了之前还保留着的一丝自尊，他挣扎着直起身来，就那么半跪着面向赵紫檀，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哭丧着脸道：“我知道金钱的补偿对你……对您而言没有人任何意义，这样，如果真能让您解气的话，我回头就把刚才那辆车砸了，这样……行不行？” “不用了。” 也许是受不了一个大男人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赵紫檀露出了一抹厌恶的神色，然后就再懒得看那青年一眼，她转过头对我轻声说道：“武常思，你放他们走吧。” 我点点头，然后侧身让出了一条路。 端庄沉稳的女人轻叹了一口气，率先走出了巷子口，而在其他人近乎于失魂落魄的离开之后，我才抱着肩膀对赵紫檀轻笑道：“我说赵大小姐，事情刚摆平你就不叫哥了，就算是杯白开水，你这凉的也太快了点吧？” 第362章 崔哲的未婚妻 赵紫檀虽然是周桑榆的女儿，但她到底还是脸皮薄，其实我也没有取笑她的意思，只不过是因为经历了这样一个不愉快的小插曲，我觉得我有必要逗弄她开心一下而已，所在在笑纳了这位赵家大小姐不依不饶的几下小粉拳之后，我们一行人就回到了赫本酒吧。 刚一进包厢里，赵紫檀就大呼小叫的直喊不公平，说凭什么我就有这么好的包间而她们却只能在大厅，对此我只是呵呵一笑，并没有多做解释，赫本酒吧本来就是一个异常火爆的地方，基本上在中午前后包厢就会被预定一空，如果不是我跟胖子萧大富的关系还算不错，估计我的待遇和赵紫檀不会有任何区别，把一块西瓜递给她道：“紫檀，按理说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家里死命的跟干妈抗争吗，怎么还有心情跑到辽源来了？” “少来，什么叫抗争，我妈都已经答应我先去省城那家公司上班了，只不过是面试才刚刚完事，我在家等通知也无聊，索性就来这找我妈咯。” 赵紫檀愤愤道：“谁知道我才刚来就遇到这么一群人，素质可真够差的。” “要我说吧，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自己明明都受欺负了，干嘛不把干妈抬出来？” “我……我忘了……” 赵紫檀苦着一张小脸道：“我上学的时候，也没经历过这些事啊。” “也对，我忘了你是在京城上的大学了。” 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别看周桑榆在省内算是挺有势力的了，可是在北京那种地方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我估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赵紫檀从一开始就没有养成什么遇到困难就抬出自己母亲的习惯，不过话说回来，这对她而言也许还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其实小紫檀今天表现得已经很不错了。” 名字叫莎莎的女人对我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就摸着赵紫檀的脑袋对她轻声道：“你啊，也别怪姐姐说你，这个社会可是和你上的那个大学不一样，况且你又是个女孩子，有些事情虽然看上去的确是很气人，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抱不平的，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因为理亏在先而觉得不好意思，恰恰相反，就像今天你遇到的那些人一样，他们往往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不过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我看你回去之后也没有必要跟周阿姨提起，省的让她担心。”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 赵紫檀吐了吐舌头，然后对着我蛮横道：“还有你，回去之后也不许跟我妈说这件事，要不然的话，她肯定又该提让我去什么破组织部工作的事了！” “拜托，你现在是有事求我，麻烦你端正态度好不好？” 我哭笑不得道：“就知道跟我凶，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拿出这个劲来？” “哼，谁让你跟我抢我妈了？” 赵紫檀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凑过来捅了捅我的腰眼道：“那个……你今天把那群人欺负成那样，他们之后会不会报复你？” “放心吧，你哥才不会有事。” 我还没等说话，莎莎就一脸笑意道：“小紫檀，你不经常来辽源，根本就不知道你这个哥哥现在到底有多厉害，我估计那些家伙就是再傻，也不敢头脑发热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举动，不过对他们而言也许吃个哑巴亏反倒是件好事，要是下次还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我看他们可能未必会像今天这么走运，要知道在辽源这一亩三分地上，像你哥哥这么好说话的人可真是不多了。” “紫檀，这位是——” 我虽然是用询问的语气在跟赵紫檀说话，但眼睛却是在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这个叫莎莎的女人，穿着是比较暴露了点，然而以她的身材的确是有这样的资本，可是我现在的焦点却不在她的身体上面，而是比较好奇，因为无论是神态也好还是语气也罢，她在举手投足之间都不会给人一种烟视媚行的感觉，相反却透着一股子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大家风范。 要知道今天在赫本酒吧发生的这场风波说大不大，但说小也绝对不小，回想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如果换成是一个平常女人，恐怕根本就做不到像她那样风轻云淡，即便是我在后巷里折腾个鸡飞狗跳，她也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于冷眼旁观的态度，而对于这样一个女人，我要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哎呀，你看看我，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了。” 赵紫檀拍了拍自己小脑袋，拉住了莎莎的手，然后一脸骄傲道：“这位呢，是我在上大学时候认识的学姐，叫余莎莎，别看她挺年轻的，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博士呢。” “博士？” 这回不仅是我，就连独孤楼璃和方浩也是大吃一惊，要知道在当下这个社会，博士可是个光听上去就觉得特别了不起的存在，不过在我印象中博士都应该是那种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老学究形象，像余莎莎这样穿着打扮如此时尚暴露的，这简直就是颠覆了我的认知。 “别瞎说，我只是个博士生而已，还没毕业呢。” 余莎莎颇为嗔怪的看了赵紫檀一眼，然后笑着解释道：“其实我家就是辽源本地的，只不过是因为同样在北京邮电大学读书，和小紫檀是同一个专业不说，还是来自同一个省，再加上一见如故非常投缘，所以我们两个就走得就比较近。” “那还真是缘分呢。” 我淡淡一笑，其实在经过了最初的惊讶之后，我对余莎莎也放弃了之前那点微不足道的成见，毕竟是在京城那种现代化大都市，她这种在辽源这个小城市里近乎于陪酒妹的装束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只是一种比较时尚的流行趋势罢了，不过在微微停顿了片刻之后，我还是缓缓开口问道：“余小姐，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为什么我却感觉你好像对我非常了解一样，我们……以前在哪见过吗？” “当然没有，不过我确实对你非常了解，至于原因……其实倒是很简单。” 余莎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轻启朱唇道：“因为还有一个叫崔哲的男人，他是我的未婚夫。” 第363章 少管闲事 当余莎莎说自己是崔哲未婚妻的时候，包厢里顿时陷入了一种短暂的安静，毕竟在场的除了赵紫檀有些一知半解之外，其他人可是对我和崔哲之间的恩怨心知肚明。 我和方浩对视了一眼，然后轻声叹息道：“可惜了。” “是有点可惜了。” 余莎莎从随身带着的包包里面拿出了一盒细长的女士香烟，在自顾自的点燃了一根之后，她轻轻吐出了一口不浓不重的烟气道：“说来也好笑，虽然没和这个所谓的未婚夫只见过几次面，但他是个生么成色我大抵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呵呵，说白了就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 “那你……还真的打算要嫁给他？” 我端起一杯啤酒，有点好奇，既然余莎莎远在京城都能对我这么了解，想必崔哲是什么货色她应该比谁都清楚，更何况按照年龄推算的话，她应该是比那位崔家大少爷还大上那么两三岁，虽然在当下这个社会不是太计较这个，但余莎莎到底是一个在大城市见过大世面的女人，相比于她的成熟妩媚，崔哲的确是显得幼稚了点。 “打不打算又如何，这很重要吗？” 似乎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余莎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既然我们家和崔家拥有彼此都需要的资源，那么合作就成了唯一的途径，为了保障双方的利益，一场彼此都放心的联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所以说对我而言，有没有爱情无所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重要，至于什么公平不公平，我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做主，又何来公平一说？” “其实有的时候吧，像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还真是不得不羡慕崔哲那个家伙的狗屎运，想什么就来什么。” 我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都说人比人气死人，身为当年在农校时候的死对头兼情敌，别看我现在守着姜雨薇过日子不假，可是这位崔家大少爷的桃花运还真不是盖的，有了谢文媛和不少明里暗里的情人不说，这又来了一个余莎莎这样的极品女人，一时之间除了唏嘘和感慨之外，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余莎莎微微愕然，轻声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反正今天遇到也算是缘分，既然你本身对他也没什么感情基础，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 我喝了一口啤酒，道：“崔哲呢，他这个人最大的喜好估计就是玩女人，关于这一点，想必你应该早就有所耳闻，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他玩女人也是有讲究的，不是光有脸蛋身材就可以，最重要的是要有身份，说句唐突点的话，能把你这个要长相有长相要气质有气质的女博士娶到手，我估计他做梦都会笑醒吧。” “要按你这么说，那我还真是挺不幸的。” 余莎莎惆怅了片刻，然后颇为自嘲的笑道：“不过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女人，连夫妻都能做到一个半斤八两的份上，你说我们之间算不算得上是臭味相投？” “呵呵，一个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问题，你叫我一个外人怎么回答。” 我轻轻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其实我之所以背着崔哲说他的坏话，本身无所谓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想阻止这门联姻，一个性格扭曲到令人发指的崔哲我尚且暗箭难防，再加上一个智商和情商都高到吓人的余莎莎，如果这两个人真的在结婚之后联手起来，别说是我，恐怕就连姜雨薇都会头疼不已。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余莎莎不咸不淡道：“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精神洁癖，但一个把别的女人搞大了肚子还不肯负责的男人，我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况且我本身在大学里面还有一个相好的，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反正就算是结婚了我也会回去继续我的学业，应该是走不到你的对立面上，否则我今天也就不会当着小紫檀的面跟你说这些了。” “但愿吧。”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没有把余莎莎的话当真，都说人心隔肚皮，既然她们家选择和崔家走到了一条船上，那么在姜崔两家必将有个你死我活的情况下，余莎莎的家庭恐怕很难置身事外，那么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这位北京邮政大学的女博士根本就做不到无动于衷。 由始至终，虽然我和余莎莎的对话都被赵紫檀听在耳朵里，但她却一直沉默不语，只是不停的用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在我们彼此之间来回巡视，等到大概快要五点的时候，她才伸了个懒腰说累了要回去，既然有余莎莎照应着，我也不担心这位赵家大小姐会出什么事，而在赵紫檀离开之后没多久，我和独孤楼璃就在赫本酒吧的门口分道扬镳。 回去的路上，方浩沉默了很久，突然冷不丁的说道：“常思，我看这个叫余莎莎的女人迟早是个祸患，要不然，先下手为强？” “别。” 因为压根就没想到方浩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微微有些愣神，但却非常干脆的拒绝道：“浩哥，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余莎莎虽然是崔哲的未婚妻，可是除了生活作风我有点不敢苟同之外，看样子她并不算是什么坏女人，况且我总有种直觉，余莎莎恐怕和崔哲根本就走不到一起去。” “你说了算，总之需要我的时候就说一声。” 方浩森冷道：“曾经在西部边境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有好几个兄弟都是折在了看似无辜的女人身上，所以你也别怕我忌讳什么好男不跟女斗，总之都是一条人命而已，男人还是女人对我而言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怎么听你说这话，我感觉有点渗人。” 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然后饶有兴致的问道：“不过话说回来，浩哥，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就真不琢磨点什么成家立业的事了？” 方浩的嘴角抽了抽，道：“少管闲事。” 第364章 突如其来的幸福 都说纸里包不住火，虽然所有的当事人都对在赫本酒吧里发生的事情心照不宣的选择了闭口不言，但周桑榆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新的一周开始还没多久，她就一个电话打到了我的办公室，除了感谢我对赵紫檀的照顾之外，这位政府副市长还提出想在周末的时候去我家坐坐，对此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周日这天上午，正当我在教两个孩子下象棋的时候，周桑榆就敲开了我们家的房门，在和姜雨薇礼节性的微微点头之后，她望着有些冷清的客厅，微微惊讶道：“姜厅长他们都不在家吗？” “刚巧都有事，包括我父母在内，这个礼拜都没回来。” 一身家居服的姜雨薇把周桑榆迎进客厅，轻声道：“干妈，您先坐，我去给您泡壶茶。” 周桑榆点点头，不过却并没有立即坐在沙发上，而是先一脸慈爱的逗弄了一会两个名义上的干孙子，等姜雨薇泡茶回来让保姆把两个孩子抱上楼之后，她才一边喝茶一边唉声叹气道：“常思，这次多亏你了，我回去之后已经问过紫檀了，如果不是刚巧碰到你的话，她这次说不定得吃个大亏，唉，你说说养个女孩子就是这点不好，原来是不省心，现在是不放心。” “干妈，瞧您说的，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孩还不满足，您这不是让我和常思自惭形秽嘛。” 姜雨薇坐在周桑榆旁边，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其实她这话虽然是客套，但硬要说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毕竟我们两个都是农校毕业，专科和本科是只有一字之差不假，社会认同感却是天差地别。 “你这孩子，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桑榆有些嗔怪的捏了捏姜雨薇的脸，道：“专科怎么了，紫檀要是有你一半本事的话，我才不愿意她去北京念什么名牌大学，像你似的天天守在我身边多好。” “要我说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干妈，你不如也看开点。” 我也一脸微笑的开了口，平心而论，赵紫檀其实还是个不错的女孩，有本事有上进心，只不过要分在什么地方，其实在我看来，与其让她在体制内兴趣缺缺的混日子，反倒不如找个公司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来得实在。 “唉，算了，不说她了。” 似乎是不想在赵紫檀的话题上继续纠缠徒增烦恼，周桑榆正色道：“常思，雨薇，其实我这次来也有个别的事要通知你们俩，这不是我分管教育嘛，咱们市的电大前不久刚批下来几个本科转业，虽然不是全日制，但到底还是国家承认的东西，所以我个人还是建议你们两个报一下，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觉聊胜于无，万一将来有用到的地方也说不定。” “要报，当然要报。” 我还没等说什么，姜雨薇就轻轻放下茶杯，笑容含蓄道：“干妈，其实不瞒您说，别看我和常思都毕业工作这么长时间了，但文凭这块一直都是我的一个心结，正好有这个机会，我当然不可能放过。” “行，那我回头就跟校长说一声，给你们俩留个名额。” 周桑榆轻轻点头，看了我一眼，她轻声问道：“常思，你瞧干妈忙的，都忘了问你，来新单位工作也三四个月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 我呵呵一笑道：“总之就是领导吩咐什么我干什么，而且我也只是负责一个科室而已，相比于之前在湘云的时候可是轻松多了。” “那就好。” 周桑榆喝了一口茶水，满意道：“我还以为你在坎杖子那一亩三分地上啥都自己说的算呆习惯了，怕你有些不自在和不习惯呢。” “要说不习惯，刚开始是有一点，不过现在好多了。” 我讪笑着挠了挠头，从一个小“土皇帝”变成了给人打下手，这种角色的转变当然会有些不适应，既然周桑榆说起来了，反正又不是外人，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听说，你们住建委领导班子内部，好像有点矛盾？”周桑榆继续问道。 “是有一点。”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姜成武“插队”挤掉郭振山当上住建委一把主任的事情简单介绍了一遍，然后解释道：“总之单位内部现在分成了两派，虽然绝大多数都是跟着姜主任干的，但可能是因为看不惯他上位手段的不光彩吧，也有不少对他不服气的人是站在郭主任那头的。” “你和郭振山的关系怎么样？” 周桑榆有些关切的问道：“他没把对姜成武的怨恨转嫁到你头上吧。” “没有，郭主任对我始终都是一个不冷不热的态度，我也没刻意的去讨好他。”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其实在知道了郭振山和姜成武的矛盾之后，我也曾经很仔细的考虑过周桑榆说的这个问题，归根结底，姜成武之所以能够“插队”当上住建委的一把主任，这肯定是姜家暗中努力的结果，而我是姜家女婿的身份更是在他们这个级别的领导干部中人尽皆知，所以我之前也非常担心郭振山会不会因此而暗中针对我，可直到目前为止，反正我是没看出他有什么这方面的倾向和端倪。 “要按你这么说，这个郭振山的为人还算不错。” 周桑榆的茶杯停在半空中，沉吟了片刻，她看着我缓缓开口道：“常思，我建议你在不影响和姜成武关系的情况下，尽量多往郭振山这方面倾斜，当然了，表面你最好还是摆出一副两不相帮的态度，尤其是在他们两个产生矛盾的时候，能不表态尽量还是不要表态。”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 我有些好奇道：“干妈，是姜主任的工作要调动了吗？” “当然不是，他才刚当上一把手没多久，又是这么好一个单位，就算是领导让他换个地方，他自己还未必舍得呢。” 周桑榆轻笑了一声，道：“常思，有件事干妈只跟你说，别往外传，按照新的机构改革方案，规划科很有可能会从住建委独立出来，也就是新成立一个规划局，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个正县级单位，正好为了弥补对郭振山的亏欠，他很有可能会出任一把局长，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你的意思，是我同样也很有可能去当副局长？副县级？” 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巴。 第365章 投其所好和剑走偏锋 按照周桑榆的说法，规划科和规划局虽然只有一字之变，但后者却足足比前者高出整整一个档次，不过也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既然是正县级单位，我一个正科级的科长想要去当局长显然不现实，可要是去当一个副局长的话，那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当然了，虽说是从周桑榆那里得到的所谓内部消息，但我也并没有因此就得意忘形，毕竟官场上的事本来就是波云诡谲充满变数，更何况这只是初步的机构改革意向，按照政府部门瞻前顾后的办事效率，要折腾个一年半载甚至更久都很正常，对此我早就把心态放平了，总之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新的一周上班还没多久，姜雨薇就到电大那里去报了名，其实对于学习这个东西，如果说是在学生时代的话，我还是比较有上进心的，可是自打工作以后，尤其是目前这个工作岗位的应酬还比较多，所以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还是不太愿意去自学什么本科的，可是看到姜雨薇突然爆发出了一种我之前从来就没见过的热情，我也不好说什么，索性就当是陪媳妇做伴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本来按照我的想法，即便是自学本科我也是打算学一个经济类的专业，毕竟在当前大力发展经济的社会环境下，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始终是我的一个短板，可是在姜雨薇的一再坚持下，我最终还是和她一起选择了学法律，至于原因她倒是没说，当然我也没傻到非要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总之随她高兴就好。 因为要未雨绸缪和郭振山打好关系的缘故，自从周桑榆对我面授机宜之后，我就刻意和这位住建委的副主任走得近了一点，不过可能还是对姜家有些成见，总之他对我的示好一直保持着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对此我虽然暗暗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选择一步一步的慢慢来。 也许是托了姜家女婿和青年俱乐部的福，在我的身份近乎于人尽皆知以后，最近有很多人都刻意和我走得近了一点，而其中最早捷足先登的当然还是宋万明，也许是自认为已经成为我心腹的缘故，总之他在单位内部的腰杆子已经越来越直，当然有这个老江湖帮我打下手，我的工作也因此而变得轻松了不少。 这天吃完午饭之后，宋万明就来到了我的办公室，笑道：“武科长，林浩轩那家伙今晚在城郊的保龄球馆订了位置，还说会叫上几个财校的美女，估计是铁了心的要大出血一次，怎么样，要是有空的话，不妨一起去消遣消遣？” “行，那我晚上带两个朋友，一起也能热闹点，不过我肯定不能玩到太晚，顶多也就是九点之前必须回家，至于什么美女我看就别叫了，老哥你也知道，我怎么说都是结了婚的人，家里那口子虽然对我出去花天酒地没什么意见，但咱们也得避避嫌不是。” 我呵呵一笑，没有过多的犹豫就答应下了来，宋万明虽然没有明说，但对于林浩轩为什么找我，我大概还是知道一些，毕竟他那个修路的工程才刚完工不久，与其说是出去消遣娱乐，倒不如说他是想趁机巩固一下感情。 “理解，理解。” 宋万明略显尴尬的叼起了一根烟，犹豫了一下，他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道：“武科长，我看你最近没事总往郭主任办公室跑，出来之后脸色还有些不对劲，是不是他有什么地方为难你了？” “怎么会。” 我哑然失笑道：“只不过是担心郭主任对我有成见，所以我才尽量多去表达一下善意而已，你可别想歪了。” “原来是这样。” 宋万明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捏了捏下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听说郭主任最近有件烦心事正发愁呢，你要是真想和他处好关系的话，我看不如在这方面下下手。” “什么事？”我心中一动，也许宋万明说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但这无疑给我提供了一个可以和郭振山拉近感情的契机。 “这不是前两天商业街那边刚修通了一条路嘛，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因为之前和电力部门没有沟通好，导致那条路中间有很多电线杆，其实要我说这本来也没什么，可是从美观的角度来说就有些碍眼了。” 宋万明摊了摊手，解释道：“其实现在要挪也不是不行，问题是电力设施不归咱们管，市里也不愿意拿这个钱，所以这事就有些难办了，不过难办归难办，既然出了问题就得解决不是，再说这本身就是咱们住建委的规划设计有缺陷，姜主任倒是可以一推六二五高枕无忧，可这个项目当初到底还是郭主任力排众议亲自主持的，这个责任自然就落到了他头上。” “老万啊老万，如果不是自认为对你还有些了解，我还真少不得要怀疑你是不是谁派来的说客。” 我伸出手指点了点宋万明，一脸似笑非笑，也许宋万明跟我说这件事的确是为了投其所好，也就是帮助我尽快达到和郭振山拉近感情的目的，但他这么做却绝非是无的放矢，因为我恰恰就是有能力帮助那位住建委副主任解决这个棘手问题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归根结底，因为不是隶属同一个系统的缘故，别说是我们住建委，就是市政府都没办法直接对人家电力公司指手画脚，只能是心平气和的去沟通协调，但问题是挪一整条路的电线杆也要花费一笔不小的资金，而症结就在于谁都不愿意出这个钱上。 宋万明的意思很简单，既然我是姜家的女婿，那么在处理这个问题上就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毕竟肖正梅可是雍华集团在华北地区的掌门人，既然同属于垄断性的国企，而且还有着军方的强硬背景，想必只要一句话，大概还没有人敢不买她的面子，可问题是我并不想因为这点事就去麻烦她。 对于我的调侃，宋万明倒是没有被戳穿的尴尬，而是嘿嘿一笑之后就离开了我的办公室，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除了肖正梅这位岳母大人之外，我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只不过在手段上，恐怕就有些剑走偏锋了点。 第366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因为独孤楼璃自己有车的缘故，所以在晚上下班之后我就径直带着宋万明来到了周桑榆的楼下，等了大概不到十分钟，除了一身运动打扮的赵紫檀之外，让我惊讶的是于莎莎竟然也跟着一起走了下来。 一件黑色运动小背心，刚过膝盖的牛仔裤，再加上一头束在脑后的马尾，虽然没有初次见面时候的妖媚和性感，但这样一身装扮还是把余莎莎魔鬼般的身材显露无遗，我还相对要好一些，毕竟已经在赫本酒吧里见过了比这还要暴露的，可宋万明就不行了，也许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前卫时尚的女性，自打看到余莎莎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移开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余莎莎径直来到我旁边，先是弯腰敲了敲玻璃示意我摇下车窗，然后就微笑道：“你给小紫檀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在旁边，正好也有段时间没摸保龄球了，多一个人你不会介意吧？” “哪能啊，求之不得。” 我颇为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先是肆无忌惮的瞥了一眼余莎莎因为姿势而暴露在我面前的深深沟壑，然后就径直伸出大拇指向后指了指，余莎莎也不以为意，等她和赵紫檀一起上车之后，我们就一溜烟的来到了城郊的保龄球馆。 在门口把车停好以后，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距离林浩轩约定好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索性也就没等他们，而是直接走了进去，也许是因为这个时间段正好是吃晚饭的时候，保龄球馆内部比较冷清，不过还好，虽然独孤秋水不在，但似乎是因为曾经一起接待过那个规格高到吓死人的考察团，这里的负责人对我还有些印象，所以在听我说完来意之后，他不仅干净利落的开了一个球道让我们先玩着，还非常客气的送过来了一盘冰镇西瓜。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打保龄球的缘故，赵紫檀一脸跃跃欲试，显得极为兴奋，可惜这毕竟是一项讲究技巧的运动，而这位赵家大小姐显然也缺少了一点这方面的天赋，不过小丫头对此倒是并不以为意，在咬牙切齿的啃了一块西瓜算是发泄之后，她就又蹦蹦跳跳的去拿球去了。 当然了，我也比赵紫檀好不到哪去，虽说曾经也玩过一次还打出了全中，但那完全就是瞎猫装上死耗子而已，反观余莎莎倒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动作标准一看就是练过的不说，战绩也始终维持在平均一球八到九个左右，也许和职业选手是没法比，可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那就是难以企及的了。 被一个女人打了个落花流水，我也没觉得多丢人，等那盘西瓜刚被消灭大半，独孤楼璃和林浩轩等人就走了进来，除了之前就认识的沈熙之外，出乎我意料的是姜子房也跟着来了。 由于两边的人我都认识，那么互相介绍的任务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我的头上，不过在介绍赵紫檀的时候我并没有挑明她是周桑榆女儿的身份，只说是我的干妹妹，而林浩轩显然是对余莎莎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竟然主动凑上去说来一局，对此后者只是神色平静的点点头，然后不出意外的，那位林家大公子被打了一个落花流水。 趁着休息的空闲，我把独孤楼璃叫到了一个相对无人的角落里，然后压低声道：“楼璃，有件事情我要麻烦你，找一台快要报废的车，什么型号都行，然后再找一个比较靠谱的人，只要你一听到我的电话，晚上让他直接往商业街新修那条路的电线杆上撞就行，当然了，让他撞也是有分寸的，实在拿捏不好尺度的话，让他到郊区找个没人的地方拿棵大树先练练手，总之就一个原则，在保证人身安全的前提下别出任何纰漏。” “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 独孤楼璃点点头，一脸疑惑道：“你这是又唱得哪出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微微一笑道：“不是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用得上。” 俗话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虽然有心帮郭振山解决眼前比较棘手的问题，但如果他不肯买账也就是铁了心不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也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其实说白了，我这个计划也很简单，无非也就是撞车之后让独孤楼璃找来的那个人去电力公司讨说法，要知道这条路的确是市政府的工程项目不假，但电力设施却是在电力部门的管辖范围之内，出了这种事故他们肯定难辞其咎。 而面对这样一个情况，原本就不想拿那个“搬迁费”的市政府肯定是乐见其成，毕竟电力部门的实质还是一个公司企业，以前只是迫于国家能源垄断的特殊性才对人家无可奈何，但千万别以为政府系统就是软柿子，在新闻报道和社会舆论的双重压力下，电力公司的妥协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毕竟是出来玩的，所以我和独孤楼璃也没有在角落里呆太久，等我重新拿起保龄球的时候，林浩轩不出意外的又被余莎莎虐了一局，但看样子他并没有因此而灰心丧气，反而还有些乐在其中的意味。 平心而论，虽然余莎莎的脸蛋并不是十分出众，但相比于赵紫檀的青涩，她的优势在于一种浑然天成的妩媚，就好像一颗成熟了的水蜜桃一样，尤其是在打保龄球的时候，那种出手后因为臀部翘起而形成的曼妙曲线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暗暗观察了一阵，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开始照猫画虎，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只是撞倒了五六个瓶子而已，但对我而言却已经算是进步很多了，然而还没等我因此而惬意太久，一群不速之客就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崔哲，独孤秋水，还有几个我所不认识的青年男女，当这些人说说笑笑走进来的时候，只是一个照面，整个保龄球馆的温度就仿佛仿佛因此而下降了不少，尤其是崔哲，也许是突然看到余莎莎也在我们这个阵营里，他那张原本还在微笑的脸庞就彻底的阴冷了下来。 当然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其实也没觉得有什么，只不过在看到独孤秋水也露出了一种复杂神色的时候，我先是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身旁明显是故作平静的独孤楼璃，这才轻轻叹息了一口气。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看来也不过如此。 第367章 寡不敌众 身为目前辽源市里沸沸扬扬的花花大少，无论走到哪，崔哲的身边自然少不了美女相伴，可让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今天这位崔家大少并没有带上谢文媛，也没有带上之前那个养在“东星”里的金丝雀，而是独孤楼璃同父异母的姐姐。 虽然独孤秋水和崔哲之间始终在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但从之前边走边说说笑笑的情况来看，两人的关系已经显得极为熟稔，这对我和独孤楼璃任何一个来说可都算不上是好消息。 两拨人迎面相遇，表面上波澜不惊，但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双方已经剑拔弩张。 最终还是崔哲先开了口，他瞥了一眼我身后的余莎莎，笑道：“莎莎，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为什么要告诉你？” 余莎莎瞥了一眼独孤秋水，翻了个白眼道：“另外请你别叫我莎莎，我和你很熟吗？” 崔哲脸色一变，但还是心平气和道：“莎莎，好歹我也是和你订了婚的未婚夫，麻烦你以后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会让我的朋友们误会的。” “误会？” 余莎莎抱着肩膀走到崔哲面前，先是略显鄙夷的低头瞄了一眼他胯下的关键部位，然后讥笑道：“我都回来有半个多月了，而你却每天在跟着不同的女人鬼混，就这德行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回来还不告诉你，怎么，你可以在外面夜夜笙歌，我就不行找几个男人排遣一下寂寞了？” 余莎莎这话一出口，我和独孤楼璃顿时面面相觑，要说这位北邮大学的女博士说话还真够生猛的，不仅扯掉了崔哲身上的那块遮羞布，话里话外的意思还很容易让人误解，果然对面几个人在微微愣了一下之后，他们望着崔哲的眼神就有些变了。 “余莎莎，请你在说话的时候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自己的未婚妻语带双关的戴绿帽子，崔哲提高了语调生硬道：“还有，以后少跟这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来往！” “你说谁不三不四呢？” 我还没等说话，独孤楼璃就阴沉着一张脸道：“呵呵，有意思，没本事管不住自己的未婚妻，就到这撒泼来了？” “独孤楼璃，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吧？” 崔哲眯起眼睛，道：“况且我要是没说错的话，这好像还不是你说了算吧？” “哦？” 独孤楼璃斜了一眼保持沉默仿佛默认态度的独孤秋水，用一种近乎于戏谑的语气对崔哲道：“别扯那些没有用的，有种咱俩今天就在这比划比划，看到底谁玩死谁，就怕你这个银样蜡头枪没这个胆量。” “银样蜡头枪？” 听到独孤楼璃这么说，余莎莎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就肆无忌惮的哈哈笑了起来，直至快弯不起来腰，她才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难怪姓谢的孩子留不住，原来某人是怕不是自己的种啊？” 如果说之前余莎莎出言讽刺崔哲还留有几分余地的话，那么这番话就可谓是诛心至极，估计是个男人就挂不住面子，更何况是心胸本来就不怎么宽广的崔哲。 果然，仿佛受了奇耻大辱的崔哲顿时满脸怒意，不过他却并没有对余莎莎怎么样，而是指着独孤楼璃阴恻恻道：“别以为有人撑腰就可以在我面前嚣张，等下有你哭的时候。” 话音刚落也就是几秒钟，伴随着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一下子又涌进来十几个人，而见到这一幕的独孤楼璃也是脸色一变，估计是没想到之前跟着崔哲一起来的只是一部分而已。 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以前的独孤楼璃在行事作风方面还是比较沉稳的，只不过可能是因为骤然见到独孤秋水站在了崔哲的旁边，所以他今天才有些鲁莽了一点，现在的形势是敌众我寡，况且方浩又不在场，真要是耍起狠来的话，恐怕吃亏的还是我们这边。 在独孤秋水阴晴不定的神色中，崔哲径直走到那伙人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他们就一脸不善的围了上来。 “怎么了，独孤楼璃，你刚才叫嚣的本事呢？” 崔哲阴森森道：“好歹也是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只不过是这么一点小场面而已，不会就这么认怂了吧？” “记住了，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尽可能的往后退，尽量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低声嘱咐了一下赵紫檀，然后就越众而出，并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号，而是一脸不怀好意的直接走向了崔哲。 “给我打！” 估计是被我打出了心理阴影，又或者看出了我准备擒贼先擒王的打算，总之崔哲的脸色猛然一变，而伴随他的一声大喝，那些明显以他马首是瞻的人就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也许是经过了方浩的特训让我信心大增，在这个时候我竟然发现自己没有丝毫的畏惧不说，相反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迎着最先冲过来的健壮男子，我只是微微侧身躲过一记重拳，左手就如同灵蛇般闪电切在了他的脖子上，几乎是在他痛苦的蹲在地上剧烈咳嗽的同时，我已经势如破竹单刀直入，而所过之处几乎都是一击就能将对手强横击倒。 等挑翻第七个人的时候，我已经被包围了起来，尽管还能左拆右挡勉强护住自身要害部位，但我到底不是方浩那样的猛人，如果是三四个人自然不在话下，可好虎架不住群狼，这种寡不敌众的形势明显对我极为不利。 “林浩轩！我知道今天这事你没义务帮我们，但就算是袖手旁观，我也拜托你务必保护好赵紫檀她们的周全！” 独孤楼璃咬了咬牙，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猛然冲进了战团，可惜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显然在打架这方面不是特别擅长，也许单挑还有几分把握，可面对人数上的劣势，他的加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都给我住手！” 正当我疲于应付的时候，独孤秋水突然间冷喝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大厅里所有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小姐走到崔哲身边，然后面无表情道：“崔大少，楼璃好歹也是我弟弟，你当着我的面这样以多欺少，是不是也太不把我独孤家族放在眼里了？” 第368章 被看穿了 有独孤秋水开口，这个架自然是没法继续打下去了，而在和独孤楼璃一起退了回来之后，我便长出了一口气。 其实在碰到崔哲开始，我就知道今天这场冲突肯定无法避免，至于原因倒是很简单，如果从学校时候算起的话，我和崔哲最起码已经明争暗斗了七八年，对于互相彼此的胸襟和气度都无比了解，正好方浩又不在，要是不趁着如此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报复一下我的话，那么他也就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崔哲了，可惜他从头到尾就算错了一个人，那就是独孤秋水。 也许换成是崔静宸的话，恐怕崔哲今天就算是在这被人活活打死，估计那位崔家大小姐可能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但独孤秋水就不一样，这个保龄球馆好歹也是独孤家族的产业，如果独孤楼璃真要是在自家的地盘上出了事的话，她根本就没法向自己的爷爷交代，而这八成也是她出声喝止的原因之一，毕竟相对于崔家那对姐弟来说，她和独孤楼璃还远远没到势如水火那种程度。 “秋水，今天的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弟弟侮辱人在先，我教训一下他怎么了？” 崔哲眼神示意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然后眯起眼睛道：“再说了，都是平辈之间的小打小闹，你抬出你们独孤家这块招牌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这眼瞅着就快到我这个保龄球馆生意最好的黄金时段了，我总不能让人贻笑大方吧？” 独孤秋水轻笑道：“我知道崔少今天是仗着人多势众，可这好歹也是我的场子，你就非得要在这解决问题吗？” 我的场子。 独孤秋水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在说道这四个字的时候却格外加重了语气，意思很简单，就是只要不是当着她的面收拾独孤楼璃，她这个当姐姐的其实根本就无所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在这影响你的生意了。” 崔哲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笑容玩味道：“别看你弟弟傻了吧唧跟错了人，但只要你还明白事理，我这个朋友也算没白交。”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崔哲就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领着一群人离开了保龄球馆。 “姐，你不会真和那个家伙搞到一起去了吧？” 崔哲刚一走，独孤楼璃就按耐不住凑到了独孤秋水面前，用一种略带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问道：“你都不知道这王八蛋在外面的名声到底有多臭，你跟他在一起？就不怕别人在你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吗？”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独孤秋水面无表情的丢下一句话，看样子也是懒得理会独孤楼璃，而是走到我面前略带歉意道：“虽然影响你的兴致并非是如我所愿，但崔哲到底还是我请来的客人，这样吧，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开销都算我的，还希望武少不要见怪才好。” “那倒是不用。” 我摆了摆手，指了指不远处一脸神色复杂的林浩轩，对着独孤秋水微道：“反正今天有冤大头请客，哪能让你独孤大小姐做亏本的买卖。” “这么客气，看来武少是没把我当朋友。” 独孤秋水轻轻叹息了一声，道：“那你先玩着，我那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叫我就好。” 虽然在独孤秋水离开之后大家又重新拿起了保龄球，但气氛却和之前的活跃截然不同，独孤楼璃只是象征性的丢了两个球就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愁眉紧锁，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确定，恐怕在对自己那个同父异母姐姐的态度上，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绝对没有他平常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就是了。 也许是因为得知余莎莎已经是崔哲的未婚妻，又或者是对于之前自己选择了袖手旁观而感到愧疚，总之林浩轩也没了之前的兴致，只是象征性的和余莎莎打了一局之后，他就让服务生拿来一箱啤酒，也没有问我们需要不需要，就坐在旁边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知道为什么在偌大一个北邮，我偏偏和小紫檀关系最好吗？” 这个时候余莎莎凑了过来，望着仿佛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兴致勃勃打着保龄球的赵紫檀，没有等我开口说话，她就近乎于自问自答道：“活泼单纯是一方面，其实最主要的，我还是羡慕她的无忧无虑，就像个孩子一样，多好。” “说她活泼我承认，单纯，还是算了吧。” 我哑然失笑，记得当初第一次和赵紫檀见面的时候，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可是没少让我吃瘪，瞥了一眼捧着脸坐在我旁边的余莎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道：“紫檀不傻，你别看她现在像个没事人一样，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只不过是装出来让大家能看着她就感觉心情好一点罢了。” “还说小紫檀不傻，我看在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里面，就属你是最不傻的了。” 余莎莎用肩膀撞了一下我，低声道：“老实承认，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看出来了？” 我略显惊讶的看了一眼余莎莎，其实在最开始见到独孤秋水和崔哲说说笑笑走进来的时候，我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虽然对于我和崔哲彼此都在拼命往自己这边的天平上加砝码心知肚明，但我却压根就没想到这两个人会走到一起，而且因为独孤楼璃的缘故，我当然知道他那个姐姐在家族中到底拥有多么大的能量，所以对于这两个人的联手我自然是不愿意看到的。 “别看独孤楼璃和崔哲的之间的形势剑拔弩张，但有独孤秋水在，他们根本就打不起来，无非也就是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而已，就算是真要打架，就凭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一点，那位崔家大少如果真想找茬的话，也应该是一进来就把矛头对准你才对，根本就不会拿我这个所谓的未婚妻说事。” 余莎莎似笑非笑道：“你啊你，亏着独孤楼璃把你当朋友，你还非要故意要把他拖下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之前是故意冲上去的吧？” 第369章 坦白和真相 余莎莎说的没错。 其实在独孤家的地盘上，再加上独孤秋水在场，那场架原本是打不起来的，可就是在我的刻意推波助澜下，最后才演变成了那样一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原因很简单，所谓患难见真情，别看我和独孤楼璃平常关系非常不错，甚至在外人看来已经到了穿一条裤子的程度，可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意我却并不保准，好在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确实没让我失望，然而我借此测试一下独孤楼璃只是顺手而为之，最重要的还是要引独孤秋水入局。 如果只是我自己被围殴的话，独孤秋水完全可以袖手旁观，可伴随着独孤楼璃的加入，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小姐就根本不可能再继续冷眼旁观下去，否则她根本就被办法跟自己的爷爷交代，而只要她阻止了正在气头上的崔哲，那就势必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裂痕，我都算是成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既然被余莎莎看穿了，我也就没有狡辩，否则只会让她瞧不起，所以我就干脆微笑道：“我承认我是故意冲上去的，但这可不能算是拖独孤楼璃下水，毕竟他姐姐要是真的和崔哲联合起来的话，这恐怕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吧？” “少来……” 余莎莎略显鄙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朝着独孤楼璃努了努嘴道：“你真不怕我把真相告诉他？” “不怕。” 我呵呵一笑道：“如果因为这点事就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刚才楼璃就不会冲上去了。” “其实有的时候吧，我还真搞不懂你们男人之间的感情。” 余莎莎有些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道：“算了，反正我过一阵就回北京了，也懒得管你们之间的闲事。” “那好。” 我点点头，道：“走之前我请你吃饭。” 余莎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就那么半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因为怕崔哲在我们回去的路上阴人，为了保险起见，我在临走之前还是打电话把方浩给叫了过来，正好独孤楼璃也是开车来的，所以我们就干脆兵分两路，在一脸心有余悸的宋万明上了独孤楼璃的车之后，我就把赵紫檀和余莎莎先后送了回去，然而在我准备回家的时候，那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却突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是让我去城郊大桥一趟，他有事想跟我说。 来到约定好的地点，出乎我意料的是独孤楼璃正趴在栏杆上吞云吐雾，示意方浩等我一会，我就下车来到了这位独孤家族大少爷身边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非得要见面谈？”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不惯林浩轩那副德行。” 独孤楼璃阴沉着脸，撇给我一根烟道：“其实他要是不给我面子也无所谓，可当初毕竟是你开了口我才答应让他成为核心会员的，否则就是跟沈熙一路货色，可他倒好，明明之前你还帮了他那么大一个忙，怎么在你挨打的时候就连个屁都不放？我呸，什么玩意儿！”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闹了半天你是为了给我鸣不平啊。” 我燃起香烟，语气平淡道：“站在林浩轩的角度，他那么做本来就无可厚非，楼璃，有件事你得承认，凭他的本事和家世背景，能够成为核心会员本来就是迟早的事，我帮他说两句话只是把这个过程省略掉了而已，更何况咱们俱乐部严格来说还处于起步阶段，对他而言这并不算是多大一个人情，至于你所说的他修路遇到麻烦那件事，我顶多也就算是个牵线搭桥的，就凭这点交情你就让他为了咱俩去得罪崔哲，这显然不太现实，既然如此，你说你还计较这些干嘛，有意义吗？” “是没意义。” 独孤楼璃有些垂头丧气道：“算了，其实这件事我本来就有些话憋在心里难受，既然不吐不快还不能当面对他直言不讳，这才把你给叫了出来，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舒坦了不少。” “我知道你一直都非常看好他，所谓期望越高失望就会越大，大概你现在就是这个心情，可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人心隔肚皮，你错就错在不应该把你认为还不错的人想得过于美好，甚至，这里面也包括我在内。” 我迎着独孤楼璃逐渐惊讶的目光，轻轻吐出一口香烟道：“楼璃，其实有件事我本来是想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的，可今天既然来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其实今天这场架本来是打不起来的，之所以会差点一发而不可收拾，是因为我故意冲了出去。” “为……为什么？” 独孤楼璃难以置信的结结巴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我呵呵一笑道：“楼璃，其实你比谁都清楚我这么做的原因，只不过是你在潜意识里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比较残酷的事实罢了。”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独孤楼璃沉默了好半天，最后还是苦笑道：“是因为本来就无所谓，还是我对你而言本身就没有我想的那么重要？” “你错了，如果真的不把你当朋友，这些话我可以永远烂在肚子里，也可以让你继续这样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我扔掉烟头，目光灼灼的盯着独孤楼璃道：“我知道独孤秋水虽然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但由始至终你都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可是从今天发生的事情来看，她显然还是对家族继承人的身份虎视眈眈，我跟你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有崔哲和崔静宸的前车之鉴，我不希望你们姐弟之间会因此而反目成仇，所以不管你对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到底如何假设猜想，总之我敢跟你摸着良心赌咒盟誓这些话没有半点虚假，至于之后你该怎么做，是破罐子破摔还是亡羊补牢，我承认这是你的家务事，可要是让我因此就袖手旁观的话，抱歉，我这个人对朋友一向是帮亲不帮理，对赵紫檀是这样，对你，也一样。” “常思，不瞒你说，其实活到了三十来岁，我始终都认为自己是个错误，当初生下来是如此，自打回到独孤家之后也是如此，可有件事我必须说，那就是我很庆幸自己在当初考完试之后把你请到了饭店里，知道为什么吗？” 独孤楼璃笑容苦涩道：“因为这是我自认在迄今为止所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 第370章 缓和关系的机会来了 虽然出生于农村，但自从在农校毕业以来，因为各种机缘巧合的缘故，我已经见过了太多的大风大浪和波澜起伏，可要说上法院，这对我而言还真的是头一遭。 刚刚和独孤楼璃分开回到家后不久，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联系的薛翰林突然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有关蔡公民的案子下周一会在市法院公开审理，问我有没有时间，如果有的话倒是可以去庭审现场看一看，对此我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下来，毕竟那位原湘云县委书记在任时对我也算是有知遇和提携之恩，我去求一个心安理得看看结果也是应该的。 第二天早上，我到了单位之后先是到姜成武那里请了下周一的上午假，然后就来到了郭振山的办公室，可惜还是像往常一样，这位住建委的副主任对我名义上是请示工作的示好仍旧摆出了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对此我也有些暗暗着急。 要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别看郭振山对我有成见只是因为姜家在背后帮了姜成武一把，但要想缓和这种关系却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可就算是明明知道这些，我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下去，先不说要为了以后规划科独立出去的事情而未雨绸缪，就是身为我名义上的领导，我要和他处好关系也是应该的。 看着自顾自看报纸明显是打算把我晾在一边的郭振山，我暗自叹息了一口气，正当我以为今天又要无功而返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张利华却连门都没敲就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 “咦，武科长也在呢？” 尽管张利华明显是对于我出现在这里有些惊讶，但他还是微笑着跟我打了个招呼，不过在转头面对郭振山的时候，他的态度却截然不同，先是隔着好几步就把手里的材料扔在那位和他平起平坐的副主任办公桌上，张利华语气生硬道：“郭主任，明天下午市里准备召开一个信访联席会议，里面一个议题就是有关商业街那条新修路段的，姜主任让你准备一下，到时候好跟着他一起去。” “知道了。” 郭振山冷着一张脸，等张利华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离开之后，他才缓缓拿起了那份材料，不过仅仅只是看了那么三五秒钟，他就皱紧了眉头，而在发现这一点之后，我又不动声色的把已经向前倾斜的身体靠了回去。 很明显，既然能够当着我的面露出了的这种近乎于无意识愁容，显然郭振山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问题，虽然他没有明说，但结合之前张利华的三言两语，我还是简单的分析出了一个大概。 所谓联席会议，其实并没有一个非常规范的概念，通常是指没有隶属关系但有工作联系的单位和部门，为了解决某一方面的问题而召开的会议，而张利华也说了是信访联席会议，又说了是因为商业街那条新修路段的问题，那么姜成武点名让郭振山跟着一起去的原因就非常明显，说好听点是让他汇报问题提供初步的解决办法，说不好听点，那就是让他去担责去了，然而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在于那个项目本身就是由郭振山主持的工作，所以按照我的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有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意味了。 “郭主任，既然您还有事，那我就不在这打扰您了。” 等郭振山面带忧色的放下材料之后，我一边故作起身一边诚恳道：“回头要是有什么事的话，还请您尽管吩咐，身为您的下属，我一定竭尽所能为您排忧解难就是了，还请您千万别跟我客气，呵呵，我还巴不得能捞着一个跟领导好好学习的机会呢。” “武科长这话说的就有点客气了，什么领导下属的，还不都是为了咱们工作这点事？” 也许是因为时间紧迫想干脆死马就当活马医试试，又或者是我一番表态让郭振山对我的看法有些稍稍改变，总之在略作犹豫之后，他把手里的材料递给我道：“常思，既然来了，那你也看看吧，就商业街新修路上那几根破电线杆的事，搞得我是焦头烂额，本来嘛，我当时也就是贯彻上级领导的意图而已，说什么为了发展就要敢于担当，所以才力排众议修了那条路，现在可好，出了点问题就全推在我身上，你说我上哪去说理去？” 我接过郭振山递过来的材料，然后就仔仔细细的翻看起来，虽然只有两三页的样子，内容也都是会议有关的各项要求，但仅仅是“与会者要就相关议题拿出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提交到联席会议讨论，力争在八月底之前解决所有涉访涉诉问题，切实缓解全市所面临的信访压力，全面维护社会和谐稳定大局”这一句话，就突出了市委和市政府要专项整治信访问题的坚定态度和决心，而这也显然是姜成武非要带着郭振山一起去的最主要原因，毕竟他身为住建委的一把手也有责任是不假，但在立项的时候他毕竟还没坐到这个位置上，由当时负责主持工作的郭振山来做汇报并承担责任也无可厚非。 “其实要我说吧，关于商业街那条路的事和咱们也没太大关系，是，路中间有电线杆是影响美观不假，也存在安全隐患，可就像您说的那样，当时之所以顶住压力搞这条路，那还是站在市委要发展全市经济的战略全局去考虑的，毕竟它能够让商业街这条繁华地段的交通更加便捷，能够显着增加客流量，这就是我们的初衷，虽然当时为此而打破了一些条条框框，忽略了一些前置条件，但我个人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先是肯定了一下郭振山当初的所作所为，然后一脸鄙夷道：“至于电线杆的问题，这本来就是电力公司的工作，哦，凭什么咱们为了全市的发展可以不遗余力，他们可倒好，就这点钱还一毛不拔？” “理是这么个理，我也知道，可问题是咱们也管不着人家啊。” 郭振山说到这的时候显然也非常生气，他冷哼一声道：“就为了这件事，不管是市领导也好还是我个人也罢，都不知道和他们电力公司协调多少遍了，饭也吃了道理也说了，到头来还不是舍不得那点钱？” “呵呵，说白了这就是没出什么事。” 我把材料放回到郭振山的办公桌上，道：“我就不信了，真要是哪天有台车撞到了电线杆上，他们电力公司还能置身事外？” “要是真撞上了，那反而还好说了。” 郭振山苦笑着摇摇头，道：“那么粗的电线杆摆在中间，谁会傻到往上撞啊。” “那可不一定……” 我对着郭振山神秘一笑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今晚就会有呢？” 第371章 郭振山的转变 在我离开郭振山办公室的时候，这位住建委的副主任仍旧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虽然不清楚他到底想在想些什么，但如果我把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他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话，那我也只能说他活该被姜成武抢了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位置。 独孤楼璃到底是我可以信赖的人，虽然前一天晚上经历了一段也许算不上愉快的插曲，但在我打过电话之后，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仍然是以极高的效率安排好了人手。 就在这天晚上，商业街那条新修的公路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车祸，起因是一辆面包车为了躲避另一辆小轿车，结果却双双撞在了路中间的电线杆上，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除了两辆车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之外，事故还导致了沿街住户的大规模停电，而由此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一觉醒来吃完早饭刚到单位不久，与之前几次我到郭振山那里热脸贴冷屁股不同，这位住建委的副主任竟然破天荒的来到了我的办公室里。 “武科长啊武科长，要说你可真是不简单，就凭你安排的这一手，现在电力公司已经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不仅是昨晚的肇事双方，就是附近受停电而波及到的住户和商户都找上门去了。” 郭振山一改之前不冷不热的态度，一上来就略带感激道：“托你的福，这回我可是有办法跟市委和市政府领导交差喽！” “郭主任，您这是在说什么啊……” 我故作一脸茫然道：“昨天晚上商业街那里发生的事情我也是才知道，怎么还成了我安排的了？” “哦，对对，瞧我这脑子……” 郭振山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苦笑道：“我这不是因为心里头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所以才有些胡言乱语，武科长，你可别介意。” “哪能啊。” 我赶紧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摆了摆手一语双关道：“就这么点小事，您要是跟我还谈什么介意不介意的，那可真就真是见外了。” “说的也是。” 郭振山叹了口气，道：“常思，既然你拿老哥当自己人，那我也不藏着掖着，总之从今天开始，无论是工作也好还是其他方面的也罢，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继续多多支持我，不过也请你放心，老哥我绝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以后但凡是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一声就行，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能够解决的，老哥我绝无二话。” “郭主任，瞧您这话说的，身为一个下属，帮自己的领导分忧解难，这本身就是理所应当的嘛，况且您本身就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东西，还希望您以后不吝赐教才是。” 说实话，我虽然想过郭振山会通过这件事对我的印象有所改观，却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子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过对于这种意外之喜我倒是乐见其成，所以就干脆摆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实际上话说到这个份上，有些事情大家已经彼此心知肚明，只是互相心照不宣的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而郭振山显然也是对我没有居功自傲的态度相当满意，在颇为赞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之后，他就借口还要为下午的全市信访联席会议做准备，然后就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等郭振山走了之后，我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其实在这件事情上也不能完全怪我剑走偏锋，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通过正常途径很难解决的，既然当事人没事，又能够趁这个机会解决掉这么一个极度危险的安全隐患，虽说上升不到功德无量那个地步，但我对此的确是问心无愧。 也许是群众的群情激奋起了作用，又或者是新闻报道的社会舆论让电力公司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总之信访联席会议之后没几天，在市政府相关部门的象征性联合交涉下，对方就同意拿出一笔专项资金把商业街新修那条路上的电线杆挪走，至此这件困扰了郭振山很久的难题终于得到了圆满解决，而我也顺理成章的和这位住建委的副主任搞好了关系，这也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惜，我并没有在这样的喜悦中沉浸太久，相反随着新的一周不断临近，我的心情还一点一点的阴沉了下来。 周五这天下班之后，我先是陪着满面红光的郭振山出去吃了个饭算是巩固一下感情，然后又在家度过了一个再平淡无奇不过的周末，等到周一这天早晨，我终于还是怀着一种唏嘘感慨的复杂心情来到了市法院。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不仅薛翰林和张鹤城这两位蔡公民的绝对嫡系来了，除了邵春江还有赵明这两个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的湘云县委常委之外，甚至连赵靖川这位从某种意义上曾经把蔡公民视为死对头的现任县委书记也来了，不过在简单的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我还是选择了和薛翰林还有张鹤城坐在了一起。 九点整，法院正式开庭，而在这个时候，除了林长清还有谷晋鹏这两个我已经漠不关心的人之外，时隔半年，我终于还是又见到了蔡公民本人。 两鬓花白，一身泛白的中山装，虽然以前当湘云县委书记时候的风光不再，但也许是因为已经看开了的缘故，蔡公民的精神看上去还算不错，甚至在出庭走上被告席的时候，他还若有若无对我们点头示意了一下。 没理会公诉方冗长繁琐的诉讼程序，我一边看着庭审现场一边低声对身旁的张鹤城道：“老哥儿，赵靖川现在怎么样？平常没有故意针对你和薛县长吧？” “针对倒是没有，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因为蔡书记的缘故，我们现在也就剩下那点工作上的交情罢了。” 张鹤城略显自嘲的笑了笑，不过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犹豫和挣扎的神色，直到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之后，他才咬了咬牙，最后缓缓开口道：“常思，有件事我的跟你说一声，自从你调走之后，你在县城那两位结拜兄弟的日子就有点不好过了……” “你是说杜氏兄弟？” 听张鹤城这么一说，我的脸色顿时就一点一点的阴沉了下来…… 第372章 庭审结案 庄严而又肃穆的审判庭内，虽然庭审还在按照程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除了有关蔡公民的内容我还稍微关注一些之外，其他的心思早就随着张鹤城的窃窃私语而转移到了杜氏兄弟身上。 按照这位湘云县副县长的说法，杜宝安和杜宝平这一阵的日子并不算太好过，至于原因倒是很简单，就是在某些人的刻意“关照”之下，他们两个的生意别说是更上一层楼，就是在最近的一两个月之内，这兄弟俩竟然连一笔订单都没有接到过。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赵书记。” 张鹤城非常隐晦的朝着赵靖川努了努嘴，轻声叹息道：“毕竟你和杜氏兄弟的关系人尽皆知，崔家那位大少爷的意思也很简单，无非也就是想找你身边的人出出火气而已，既然陈老板不能动，剩下的也就只剩下杜氏兄弟了，你也别说赵书记欺负老实人，如果是以前你在湘云县的时候也就罢了，就算是崔哲那边的压力再大，他起码还能用你这个借口搪塞一下，可是现在你调走了，赵书记也说不出什么来，不过你放心，我看他的意思也只不过就是暂时敷衍一下而已，我相信只要这阵风一过，他也不会再这么继续打压下去就是了。” “呵呵，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难为赵靖川了。”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其实在听张鹤城解释完了之后，我对赵靖川还真没多大的怨气，毕竟崔家的势力摆在那里，别看这位现任湘云县委书记的背后还有一个市委副书记撑腰，可人家崔哲毕竟是省城王家那位老太爷的亲外孙，一般人还真就得罪不起，实际上赵靖川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停留在政府行为介入经济行为的尺度之内，也就是说杜氏兄弟起码还算平平安安的没受到什么人身伤害，这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我也不能苛求他太多。 “不过话说回来，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这么大的事，你那两位老哥竟然一点都没向你提起过？”张鹤城一脸惊讶的看着我道。 “还真没有。”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大概是怕我担心吧，反正他们是连一个字都没跟我说过。” 其实自从我调回到市住建委之后，虽然过了也有半年的时间，但我并没有因此就和杜氏兄弟他们失去联系，只不过在平常通电话的时候，这俩人始终都是一副笑呵呵的语气，如果不是恰巧碰到张鹤城，恐怕这些事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可是情况既然我都已经弄清楚了，那我当然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想了想，我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先找个机会和赵靖川谈一谈，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崔哲是怎么说的又是怎么让他做的，只有先弄清楚了这些，我才好对症下药。 审判庭毕竟是一个非常庄严而又肃穆的地方，我和张鹤城只是在窃窃私语了一阵之后就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庭审现场，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对于蔡公民他们犯了什么罪我们都已经心知肚明，今天之所以会来到这里，除了关心一下这位许久不见的原湘云县委书记之外，最大的原因还是想知道他们几个到底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判决如下，全体起立……” 在经过多个环节的审理之后，伴随着一声轻喝，我和张鹤城等人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审判长先是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用一种肃穆的声音道：“被告人蔡公民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并处没收财产五万元；犯玩忽职守罪，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犯巨额财产来路不明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所得一百二十万来源不明财产依法予以没收并上缴国库；因认罪态度较好且有重大立功情节，本庭依法予以减轻处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一年，合计共处罚金一百二十五万元。” “被告人林长清……” “被告人谷晋鹏……” 虽然林长清和谷晋鹏也同样分别获刑二十年和十八年，但我却对其他的判决内容根本就没听进去，而是仍然处于对蔡公民的震惊当中。 其实在之前庭审的庭审过程中，当公诉方也就是辽源市检察院在说出一百二十万这个在当下社会绝大部分人都难以想象天文数字的时候，别说我顿时目瞪口呆，就是薛翰林和张鹤城等人也是下意识的喃喃自语一脸难以置信，由此可见蔡公民这只老狐狸在任时到底隐藏的有多么深，甚至就连这两位绝对的嫡系心腹都一无所知。 “十一年，就算能出来，估计也是古稀之年了。” 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望着蔡公民的目光就变得复杂起来。 平心而论，其实不只是我，就是对湘云县的很多人来说，他们对蔡公民的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敢于担当，肯务实，尤其是对于涉及到老百姓的民生工程，他更是经常亲自挂帅深入基层，可就是这样一个口碑还不错的县委书记，最终却沦落成了一个贪污犯，这不能不说是对当下官场现状的一个巨大讽刺。 不过面对这种判决结果，与林长清和谷晋鹏的面如死灰不同，蔡公民倒是一脸平静，仿佛这个结局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事实上在之前的庭审过程中，无论是自我陈述也好，还是面对公诉人或者是法官的询问也罢，他都表现得非常镇定，如果不是所说内容太过骇人听闻的话，恐怕谁都没办法把他和一个即将等待审判的罪人联系在一起。 说实话，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离开法院的，只不过在走出大门的一瞬间，我却情不自禁的抬起头看了看天空，虽然阳光很刺眼，但对于蔡公民来说，恐怕未来的十多年之内，他都只能是隔着厚厚的铁窗才能看见了。 “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在如今这个社会的官场上，又有几个领导敢拍着胸脯让组织随便查？”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靖川竟然凑到了我身边，先是自顾自的唏嘘感慨一阵，他就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常思，怎么样，要是有时间的话，咱老哥俩不妨找个地方谈点事？” 第373章 左右为难的赵靖川 按照我的想法，我本来是打算带赵靖川去“赫本”酒吧坐一坐的，可是他却摆了摆手，说是回去还有工作需要处理，其实我也知道他是怕人多眼杂，毕竟目前正是崔哲有用得着他的时候，如果被人发现我们两个凑在一起的话，这对他而言可并不是一件好事。 两辆桑塔纳轿车一前一后的驶出了市法院所在的街区，在来到通往湘云县方向的城郊大桥之后，比我先到几分钟的赵靖川便下车走了过来，而见到这一幕，原本还坐在车上的方浩就非常默契的去找那位县委书记的司机要烟抽，我则是拉开车门让他坐了进来。 “以前没当上县委书记的时候，觉得蔡公民真是威风八面，起码在湘云县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可以不看任何人的脸色，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我就算再不服气也无可奈何，一人之下又怎样，还不是得看他老人家的脸色？” 估计是因为在赵靖川面前没有抽过烟的缘故，他自顾自的点燃了一根香烟，轻声叹息道：“可是现在呢，我就算坐上了这个位置又如何，之前是你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这又来了一个崔哲跑到我面前指手画脚，你说我堂堂一个县委书记做到这个份上，是不是也太窝囊了？” “你还是说说找我因为什么事吧。”我并没有理会赵靖川的抱怨，而是一脸平静。 其实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又被人数次栽赃陷害过，我可能比很多体制内的同龄人更懂得什么叫仗势欺人，人人都说商场如战场，可就算是一败涂地，起码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就不一样，虽然不是什么见血封喉，可在很多时候，那就是真把人往死里整，远的不说，半个小时之前的蔡公民等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杜氏兄弟的事，你都听说了？” 赵靖川吐出一口浓烟，道：“从你一坐到张鹤城身边开始，我就发现你们一直在嘀嘀咕咕，如果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八成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事吧？” “是张县长告诉我的不假，不过他可没说你的坏话，反而是一直在强调你这么做也是因为身不由己，所以我并不怪你。” 我摇下车窗稍微透透气，饶有兴致道：“我只是好奇，崔哲这个人一向大方，尤其是在不遗余力要对付我的时候更是如此，虽然这次针对的不是我本人，可杜氏兄弟和我的关系毕竟摆在那里，想必他也不会亏待了你吧？” “不会亏待个屁！” 已经贵为“土皇帝”的赵靖川毫无风度的爆了一句粗口，瞥了我一眼，他无奈苦笑道：“常思，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说说自打你来湘云县之后，有多少人因为陷害你不成而沦为了阶下囚？有这么多前车之鉴在，我又不是林长清那样的蠢货，怎么可能傻到去得罪你？只不过这次我是真没办法，呵呵，简单来说就是我能当上这个县委书记的手段也不算光彩，再加上薛翰林他们本来就因为蔡公民的事对我貌合神离，我也是被逼无奈而已。” “那你这次找我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我微微皱了皱眉，别看赵靖川话说的简单，但更深层次的含义却并不晦涩难懂，毕竟到了他们这个级别，每个人的上位都少不了上级领导的人为干预，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在市委当副书记的亲戚在，所以被崔哲拿到什么暗箱操作的把柄也很正常，不过话说回来，都已经到了被人家要挟的地步还没有对杜氏兄弟赶尽杀绝，而是仅仅停留在接不到生意的程度上，由此可见他的确是够两头为难的了。 要知道赵靖川可是还有一个如同疯狗一般存在的小舅子，孙长达这个惹祸精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当初既然敢在县纪委的办案地点对我动用私刑，这就足以证明他是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如果真要是在赵靖川的授意之下去对付杜氏兄弟的话，我估计这小子肯定会使用各种阴损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而事实却是杜宝安和杜宝平到目前为止仍旧平安无事，这就足以证明很多东西，这也是我并没有因此而迁怒于赵靖川的重要原因之一。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赵靖川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跟你交个实底儿，崔哲已经疯了，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根本就不顾别人的死活，我不答应他的要求就是自寻死路，可要是答应了他，你又不可能放过我，我是两头都得罪不起，常思，你那两个兄弟我已经尽力了，现在是真罩不住了，你能不能帮我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帮我度过这次危机？” “帮你也行，不过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沉默了片刻，冷不丁问道：“坎杖子乡原来有多少户贫困户，共计多少人？” “七十三户，一共一百八十七人，怎么了？” 赵靖川一脸诧异道：“这和你帮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没有理会赵靖川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最新的数字是六十五户，除去自然死亡人数在内，还剩一百六十二人。” 虽然仍旧有些不明所以，但赵靖川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看来我临走时候说的那句话你还真是当了一回事。” 我呵呵一笑，坎杖子乡现在有多少贫困户多少人我当然不知道，但是赵靖川之前说的数字确实和我在调回市住建委之前最后一次摸底调查时统计上来的数字分毫不差，由此可见他这半年以来的确是没少在民生上下功夫，虽然我是因为蔡公民的缘故才欠下他一个人情不假，不过他既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也的确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这么说，你肯帮我了？”赵靖川顿时眼前一亮道。 “湘云县的确是个好地方，可惜树挪死人挪活，对于我那两位结拜老哥儿而言，他们也的确是该换换地方了。”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把头转向了窗外道：“反正你又留不住人，崔哲就算再不讲道理，我估计他也不会因此而迁怒于你吧？” （PS：一年了，小楼感谢一直以来容忍我任性的各位读者大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在此新春佳节之际送上我由衷的祝福，祝福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事事顺心，家庭幸福美满，老人健康长寿，家庭幸福美满，谢谢大家！） 第374章 耳光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在官场上也同样有很多让人身不由己的事情，说实话我对于杜氏兄弟的事情我并不怪赵靖川，因为换成是我的话，恐怕我还真做不到他这种程度。 虽然还没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但在和赵靖川分道扬镳之后，我还是让方浩把我直接送回了住建委，刚一回到办公室，我就给杜宝安去了一个电话，只是简单的寒暄了两句，我就直截了当的问道：“二哥，有段时间没回去看看你和大哥了，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最近生意有点忙，我和你大哥都有点脚打后脑勺了。”杜宝安呵呵一笑道。 说实话，虽然我早就预料到杜宝安会报喜不报忧，但在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难受。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兄弟俩还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会遭受到不公平的打压，之所以一直瞒着不告诉我，我估计无非也就是怕我担心罢了，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轻声说道：“二哥，今天蔡公民的案子公开审理，我在市法院见到赵靖川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杜宝安缓缓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 我叹息了一声，问道：“不过赵靖川由始至终都是在跟我诉苦，说他自己那么做是有被逼无奈，对于你和大哥的事倒是没有细说，所以我才打这个电话想问问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呵呵，没想到这个老王八蛋倒是还有点良心。” 杜宝安略显鄙夷道：“托他的福，自打你离开湘云县没多久，我们哥俩的生意就开始一落千丈，不止是接不到订单谈不上生意，就是原来的那些合作伙伴也逐渐开始对我们敬而远之，后来还是薛县长和张县长透露了一点内幕，我们才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哦，你也别怪他俩之前没告诉你，是我不让他们说的。” “那你俩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并没有纠结为何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实际上我也清楚杜宝安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不想给我添麻烦罢了。 “还能怎么办，反正没生意也不打紧，就当我们哥俩是给自己放放假了，你还别说，每天打点小麻将喝点小酒什么的，这生活倒是也挺滋润。” 杜宝安大大咧咧道：“至于你呢，也不用太为我们哥俩担心，总之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扳倒崔家那小子，狗娘养的，反正别让我逮着痛打落水狗那一天，我要是不把那小逼崽子打出屎来，我他妈的跟他姓！” “二哥你放心，真要是有那天，我肯定找个机会让你出这口恶气就是了。” 我呵呵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别看现在生意受影响，但你们两个也大可以不用这么自暴自弃，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你当初之所以会在湘云县城混得风生水起，机遇和人脉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不还是你舍得从坎杖子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走出来了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哥俩换个地方东山再起？”电话那头的杜宝安明显是吃了一惊道。 “废话，又不是没本钱，咋的，你是瞧不起辽源市区这个地方啊，还是觉得老弟罩不住你？” 我笑骂了一句道：“再说了，你又没有一败涂地，撑死了现在就是坐吃山空而已，什么叫东山再起，这话说着也不怕晦气。” “我这不是没念过多少书，所以没文化嘛。” 杜宝安哈哈一笑，道：“不过你说的也对，本来你大哥我们俩也是想等生意做到一定程度之后往市里发展的，人往高处走嘛，行，既然有你这句话，那回头我们哥俩就好好商量商量，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这说的叫什么话。” 我有些生气道：“二哥，你要是再跟我这么客气的话，那咱们这交情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好好好……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电话那头的杜宝安讪笑了一声，说道：“好了，那我就先挂了，等什么时候我们去市区的时候再提前联系你。” “行，没问题。” 我微微皱眉挂断了电话，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尽管杜宝安在和我通电话的时候仍旧语气如常，但我还是从中听到了那么一点疏远的意味。 摇了摇头，先是安慰一下自己可能是想多了，然后看了一眼手表，这才发现已经差不多到了午饭的时间，于是我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来到食堂。 在吃过了豆腐炖白菜这项常规的“老四样”之后，我就回到了办公室，本来是想趁着午休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可是还没等我把屁股做热乎，赵紫檀就突然蹦蹦跳跳的推门而入，直接是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提前连个招呼不打就跑这来了？”我揉了揉刚刚才好不容易有点睡意的脑袋，一脸的没好气道。 说实话，其实在我认识的所有女性当中，只有赵紫檀让我最为头疼，当然这并非是因为她像谢文媛那样让我感到棘手，只不过是这位赵家大小姐实在是太古灵精怪了点，常常让我哭笑不得还无可奈何。 “常思哥，我还想打保龄球，晚上要是有空，你带我去好不好？” 赵紫檀根本就懒得解释，而是直接凑过来一脸央求神色的望着我。 “停，打住，我算是看出来了，但凡是你管我叫哥，我就知道准有事求我。” 我瞥了一眼赵紫檀，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带你去打回保龄球，你还上瘾了？” “不是上瘾，只不过是想学一门社交技能嘛！” 赵紫檀眼珠转了转，娇声道：“你看莎莎姐上次打的多好，要不然你们这些大色狼也不能总盯着她看对不对？” “少来……我什么时候盯着她看了？” 我翻了翻白眼，道：“再说了，既然你莎莎姐玩的那么好，让她带你去不就行了，干嘛非得来找我？” “因为她回北京了啊。” 赵紫檀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在这地方除了我妈之外，我就认识你们两个人，现在她走了，我不找你还找谁？” “既然如此，那行吧。” 我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许久都没怎么联系的黄少风去了一个电话，在得知他晚上正好有时间，我就让他直接去城郊的保龄球馆去等我。 只不过在下班之后，当方浩开车带着我和赵紫檀到了地方之后，面对着西装革履已经算是个成功人士的黄少风，我却毫不犹豫的先给了他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 而且，还是当着方浩和赵紫檀的面打的。 第375章 亲者和贤者 面对着一记突如其来的耳光，不仅方浩和赵紫檀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就连黄少风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我收回了有些隐隐作痛的右手，毫不夸张的说，打黄少风这一耳光我是用上了十足的真力。 “不知道。”黄少风的左脸颊微微肿起，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如果仔细看上去的话，还是能发现一个泛着淡红色的手掌印。 “黄少风，我这么跟你说吧，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打骨子里就瞧不起我那两位姓杜的哥哥，只不过是因为我的缘故，你才勉为其难的和他们交往就是了。” 我摆摆手示意方浩先带赵紫檀进保龄球馆，然后面无表情道：“自从我离开湘云县之后不久，他们两个就遭到了来自于官方的打压，这件事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告诉我？或者说，你是根本就没有要告诉我的打算？” 黄少风沉默了片刻，道：“我以为你知道。” “知道？呵呵，你大概是压根都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硬挺了这么久都没来找我吧？” 我冷笑了一声，其实在我的工作调动到市住建委没多久，黄少风就对陈铜雀坦白了自己的想法，意思很简单，就是想自立门户，可是对于这种近乎于“忘恩负义”的要求，我那位结拜大哥并没有过份的难为他，只不过是因为新派来的负责人有些“水土不服”还不能尽快上手的缘故，黄少风到目前为止还需要每个月不定时的回去几趟，这样做也算是一种缓冲的手段，而这也是我对黄少风失望进而有些愤怒的最重要原因。 要知道我虽然在湘云县工作了五年，但无论是官场上也好还是商界也罢，绝大部分人对我而言都只不过是表面关系罢了，真正能让我当成是自己人的，满打满算其实也就只有六个而已。 张鹤城和薛翰林自然不用多说，前者是在一起搭班子的老搭档，与其说是我在坎杖子任职时候的老领导，倒不如说他是我的老师，也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我才顺利的度过了自己官场启蒙时期，而后者除了对我有救命之恩以外，无论是对于我身边的杜氏兄弟也好，还是对于我个人也罢，这位现任湘云县政府常务副县长都曾经对我们多方照拂过，而这些也让我至今都铭记在心。 杜氏兄弟也无需多言，杜宝安和我曾经共患难过，如果不是有他的通力配合，恐怕当初一到坎杖子我就会被人成功的陷害为一只百口莫辩的替罪羊，至于他哥哥杜宝平，那更是和我有着过命的交情，要知道当初在刘晓玲因爱生恨找“豹爷”绑架姜雨薇的时候，假如没有他的话，恐怕我们两口子早就沦落为了一对亡命鸳鸯也说不定。 虽然我和陈铜雀的结识在外人看来完全是属于歪打正着，当然我也承认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运气是沾了福爷爷的光，但时至今日，就连我父亲都产生了想认我这位结拜大哥当干儿子的想法，我们之间的感情便可想而知。 说实话，其实除了这五个人之外，原本最让我放心的还是黄少风，因为他之前对我的种种举动都证明了他是一个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不过从之后的另外一些表现来看，也许是因为留美高材生的身份让他有些恃才傲物，又或者是以前的同学让他感到郁郁而不得志，总之对于杜氏兄弟，甚至是包括陈铜雀在内，他骨子里都有些瞧不起，我承认以前我并没有把这当回事，毕竟在能力和眼界上，就连我自己都在黄少风面前感到有些自惭形秽，所以我也没资格对他说教什么。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每个月数次返回湘云县的前提下，明明对杜氏兄弟的近况心知肚明，然而黄少风却始终向我只字未提，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要知道因为国家“严打”的大形势下，陈铜雀虽然能够侥幸趁此机会洗白，但为了配合相关工作也是避免被人说成是心虚，他这半年来始终都没有踏出省城奉阳半步，而薛翰林和张鹤城因为赵靖川的缘故也不敢对我多说什么。 实际上张鹤城能够在市法院见到我的时候对说那件事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如果不是赵靖川本来就有对我坦白的打算，恐怕他之后就少不了被那位心胸本来就不怎么宽广的现任湘云县委书记给记恨上也说不定。 “是没想到。” 虽然被我打了一耳光之后又遭到了我的冷嘲热讽，但黄少风却依旧语气平淡道：“常思，其实有句话我很早就想跟你说，别看那俩姓杜的跟你是结拜兄弟，可是对你而言却不过是两个累赘罢了，就像这次一样，他们迟早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当成是你的软肋，至于帮你的忙，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是，你别看我现在是相当于自立门户了不假，然而我之所以会这么做的初衷，目的还是为了要帮你对付崔家的那小子，我知道离开四海矿业那个让我束手束脚的地方会让你失望，也很清楚我隐瞒了杜氏兄弟的事情会让你很愤怒，但我却并不后悔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Business—is—business”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对吗？” “出乎我的意料，你竟然知道。” 黄少风略显惊讶的看了我一眼，道：“没错，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在商言商是那个白胡子老头在课堂上最常说的一句话，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又何必为了那么两个累赘而白白浪费自己的资源，而且就算是没有你帮忙，他们两个也没什么大碍，否则也就不会拖到现在才告诉你了。” “看来你到了现在还是没有明白，并不是他们拖到现在才告诉我，而是我在通过别的方式得知以后，在我的一再逼问下他们才不得不说。” 我摇了摇头，轻声道：“黄少风，我承认你在美国读书并没有虚度光阴，但你却忘了一句中国的古话。” “什么话？”黄少风微微皱了皱眉问道。 “贤者多如牛毛，亲者却凤毛羚角。” 我微微一笑，然后拍了拍黄少风的肩膀道：“以前我把你当成一个纯粹的亲者，同样的，我不希望今后你对我而言却只是一个纯粹的贤者。” 第376章 忍 也许是因为对我之前那番话若有所思，总之在进来保龄球馆之后，黄少风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毕竟是留美高材生出身，他对这项地板运动并不陌生，虽然就今晚的状态而言还没有办法和余莎莎以及独孤秋水相提并论，但要教赵紫檀这样一个小菜鸟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赵紫檀平常是有些古灵精怪了点，但在打保龄球上面还真挺有天赋，要知道这还只是第二次来玩而已，可是她已经玩的有模有样，起码要比我和方浩强上不少，甚至在临走的时候她还打出了一个全中，直把小丫头激动得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到单位不久，宋万明就敲开了我的办公室，说是姜成武让他通知我去开会，我点点头示意我知道了，然后就带着记事本和笔来到了会议室。 等人都到齐之后，姜成武就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的，这次把大家招呼过来开个会，主要有两方面的意思，我先说第一个吧，昨天下午我去市里开了一个会，内容是有关工业园区建设的，本来嘛，按照年初的全市经济工作会议要求，市里有很多企业是需要搬迁到那里的，不过为了贯彻省委省政府近期下发的关于全省生态坏境规划的文件精神，市委和市政府经过研究决定，要把一些污染较重的企业集体搬迁到小井子村附近的那片荒山去，也就是新成立一个化工园区，所以接下来我们就有的忙了，在这里我要先提前通知一下大家，最近要做好经常加班的准备。” 姜成武话音刚落，虽然大家都没有说什么，但很多人的脸上还是露出了几分不情愿的神色，至于原因倒是很简单。 说白了，在体制内部除了一小部分有人脉有背景的人之外，大多数还是像宋万明那样常年挣扎在基层而郁郁不得志，也许头几年还能因为初出茅庐而存在几分上进心，可是在被磨平了棱角之后，其实很多人都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那就是无论自己的工作做的有多么好，到头来还都是给领导做了嫁衣。 别看住建委是一个挺大的衙门，但是很多事却不能自己做主，需要拿到市领导那里签字上会才能生效，而像我们这些各科室的小干部，自然是没有机会到市里去“面圣”的，所以不管我们前期到底做了多少准备工作，最后的功劳都会被算在几位主任或者副主任头上，但实际上在整个过程中，他们无非也就是定个基调和最后修改一下汇报材料罢了，当然了，我并不否认姜成武等人在协调工作上的辛苦和本身需要担负的各种责任，可相对于我们这些基层干部来说，这还是显得有一些不公平，既然吃力不讨好，所以大家对加班干工作有些抵触情绪也很正常。 “城西工业园区的确是离市区近了点，如果那些化工企业搬过去的话，确实是会造成人居环境质量的下降。” 郭振山说到这里的时候先是略带歉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才对着姜成武闷声道：“但即便是如此，涉及到咱们住建委的相关职责也无非就是规划这一块罢了，企业那块毕竟还是归经信委和发改委管，姜主任，我看你也用不着在座的各科室所有人都一起加班吧？” “呵呵，老郭，你着急什么，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嘛。” 对于郭振山看似为大家着想但内里却是和他做对的想法，姜成武只是淡淡一笑，然后解释道：“就在不久之前，市委和市政府的相关领导到省里去参加了一个招商会，除了引进几个涉农龙头企业之外，还引进了一个农药厂和一个造纸厂，为了杜绝安全隐患，经过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要把小井子村整体搬迁到靠近城西那边去，而这项工作就需要咱们和民政局一起配合了。” “看来这就是姜主任要说的第二个事了。” 郭振山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行，那我就简单分配一下工作，老郭，你和张主任一起负责小井子村整体搬迁那块，而我的任务则主要是配合发改委和经信委那边先开展化工园区的前期相关工作，怎么样，大家都没问题吧？”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实际上大家也都明白姜成武只不过是假装征求一下意见罢了，更何况他这么安排本来也没有错，因为按照权责分工来说，小井子村的整体搬迁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民生项目，我们住建委只是在规划和住房建设等方面配合人家罢了，由两个副主任来协调这方面的工作，可以说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至于发改委和经信委那头，毕竟这两个同样都是经济领域的大衙门，由姜成武这位一把主任来牵头显然是更有份量一点。 “我们倒是没问题，就是规划科的同志们要辛苦一下，毕竟这两项工作可是哪个都少不了他们。” 郭振山淡淡的瞥了姜成武一眼，道：“要不然，咱们把规划科分成两组？我倒是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样也好方便调配一点，另外也是怕他们一忙活起来再给搞乱了。” “那倒是不用。” 姜成武连想都没想就非常干脆的拒绝了这个提议，他转头对我笑道：“常思，接下来你们的工作可能就会比其他科室要繁重一点，怎么样，没问题吧？” “职责所在，既然是分内之事，那么就请姜主任放心，我们一定不会给咱们住建委丢脸就是了。” 我呵呵一笑，虽然郭振山和我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但在这种公开场合之下，我当然不能和姜成武这位一把主任唱反调，实际上对于郭振山在这个时候把我摆到台面上来说事，我个人还是隐隐有些不快的。 可惜，因为郭振山是领导的缘故，再加上将来规划科还极有可能会从住建委独立出去，我当然不能得罪这位几乎已经是内定的规划局长，所以也只好忍了下来。 第377章 赵紫檀的决定 自从姜成武开完了会议之后开始，接下来的一个多礼拜，整个住建委都投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加班当中，而身为两项工作都有交集的规划科长，我当然是最忙的人，好在有宋万明这个得力助手帮忙，否则我还真不一定能应付的过来。 周六这天，因为提前接到通知的缘故，我和姜成武早早的就来到了城郊的小凉山，而这里也是市委和市政府为新成立的工业园区管委会办公大楼选址的地方，在车上等了没多久，一辆挂着市政府牌照的桑塔纳就进入了我们的视野。 “周市长到了。” 正在后座上吞云吐雾的姜成武赶紧掐灭了烟头，在车子离我们大概还有三五十米的时候，我们两个就提前下了车，等那辆桑塔纳刚在我们面前停好以后，姜成武就急走两步凑了过去，一边为周桑榆拉开车门，他一边略带谄媚的笑道：“周市长，您来了。” 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殷勤已经麻木，又或者是要在下属面前保持自己的威严，总之对于姜成武的这番举动周桑榆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开门见山的问道：“姜主任，这化工园区的规划问题，你们研究的怎么样了？” “周市长，这个问题，我看还是让武科长来跟您汇报吧，毕竟这几天都是他们在加班加点忙这个事，我还没来得及问，正好就跟您一起听听。”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这样一个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姜成武竟然连想都没想就推给了我，不过在稍微想了一下之后，我就大概清楚了他这么做的用意。 其实在我调回市里之前，估计也就是从我和周桑榆一起接待那个规格高到吓死人的投资考察团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处于是半公开化了，而像姜成武这样跟姜家走得非常近的领导干部更是对此心知肚明，他之所以会让我来回答周桑榆的问题，原因倒是很简单，如果我的汇报让周桑榆很满意，那他就达到了一个讨好我们双方的目的，而要是不满意的话，毕竟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起码周桑榆也不会当面批评什么，这就是姜成武的圆滑之处了。 “行，既然姜主任都发话了，那我就简单的跟周市长您汇报一下我们目前的工作进展。” 我默默的整理了一下措辞，然后介绍道：“按照市委市政府的相关会议要求，化工园区的前期规划面积大概为六平方公里，除了管委会已经定在小凉山之外，本着对荒滩荒坡以及闲置空地的最大化利用原则，也是为了减少政府补偿资金的支出，我们已经初步划定了一个梯形区域，因为要考虑到交通运输的便利条件以及水污染的达标排放，目前这个方案还在进一步的完善当中，估计下周就会形成一个初步的规划方案，只要姜主任认为没有问题，那就可以送到您的手里了。” “下周？这么快？” 周桑榆先是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满意道：“好，那你们就回去再辛苦一下，只要这个规划方案一出来，就第一时间交到我手里，另外要千万注意保密原则，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请周市长放心，这方面我一定会注意的。” 我一脸正色的点点头，其实在当上规划科长的第一天起，无论是姜家老太爷也好，还是我那位岳母大人肖正梅也罢，他们都曾经跟我三令五申的强调过保密原则对规划岗位的重要性，就拿这次的化工园区规划方案来说，它的最主要目的就是确定“四至”也就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要到哪里，因为只有先形成了这个规划区域，才能为后续的土地审批以及征地拆迁提供依据，而这个规划方案如果泄露出去的话，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按照当下国家对于荒滩荒坡“谁开垦就归谁”的试行办法，如果要是有心机的人提前知道了这个规划方案的话，他大可以利用这个政策来投机倒把，无论是种树苗也好还是其他用途也罢，只要在征地拆迁之前经过土地确权拿到了相关的土地使用权证，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捞上一笔，而类似这种情况一旦发生的话，上级不追究也就算了，如果真的要问责到底，不仅我这个规划科长要被处理，就连姜成武和分管规划工作的周桑榆都要受到不同程度的牵连，所以对于保密工作的重要性，我自然是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也许是很久没有见面的缘故，又或者是想私底下跟我说说话，总之在现场踏勘了一下小凉山之后，周桑榆就找了个借口让姜成武先回去，然后我们两个就来到了一处山坡上。 迎着夏日的微风，周桑榆望着不远处的郁郁葱葱，突然带着几分感慨的意味道：“这小凉山可真是个好地方啊，就是有点可惜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城市的发展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我轻叹了一口气，对此也有点无可奈何，既然是化工园区，那这片区域将来就肯定都是一些污染很重的企业，如果真要是达到国家排放标准的话，这就需要很高的处理成本，而那些只注重利益的企业家显然是根本就不在意当地的生态坏境是否好坏，一旦环保部门出现监管不力的情况，后果就可想而知，我估计也正是因为出于这种考虑，所以市委市政府才决定把小凉河下游的小井子村整体搬走，目的就是防止今后会捅出什么大篓子。 “什么城市的发展，呵呵，无非也就是一把手为了自己的政绩罢了。” 周桑榆说了一句在别人面前非常忌讳的话，然后摇了摇头道：“好了，反正你办事我放心，咱们就别说这个了，正好今天你也来了，咱们说说我女儿的事吧。” “赵紫檀？” 我微微惊讶道：“她又怎么了？” 周桑榆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抽了什么风，自打上个礼拜和你打完保龄球回来之后，她就主动提出说自己不打算去省城那个什么通讯公司了，而是准备顺应我的安排去市委组织部，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好事才对，可就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你说说，这怪不怪？” 第378章 钓鱼 对我而言，女人其实一直都是一种不可捉摸的生物，别说是姜雨薇或者崔静宸这样的妖孽，就是一个古灵精怪的赵紫檀也时常让我哭笑不得，所以对于这位赵家大小姐为何会突然改变自己的想法，我一时之间也摸不着任何头脑。 “紫檀有时候是任性了一点，不过她却不是一个不明白事理的人，我不知道她为何会改变自己的初衷，但我相信她肯定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干妈，您是不是有点想的太多了？” 我乐呵呵的一笑，这话虽然是在安慰周桑榆，但我却破天荒的对赵紫檀有些羡慕，因为不管是从商也好还是从政也罢，只要有这样一个大气磅礴的母亲在，她就注定不会是一个平庸的人。 “但愿吧，可能也是这孩子总跟我唱反调，现在突然这么转变过来，让我有些不适应罢了。” 周桑榆揉了揉太阳穴，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然后轻声问道：“对了，之前跟你说那个电大的事，我听说雨薇你们两个都报名了？” “嗯，我们两个一起报的法律专业。” 我点点头，解释道：“教科书什么的都已经领回来了，就等下个月末开学了。” “法律专业？” 周桑榆沉吟了片刻，嘱咐道：“也好，身为一个党员领导干部，知法懂法总归还是有不少的好处，少犯错误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省得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 “干妈，你就放心吧，反正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什么为了混文凭的想法，再说有雨薇在，我就是想不端正态度都难。”我轻笑道。 其实我也知道，周桑榆的话并非是危言耸听，毕竟在体制内已经有了太多这样的例子，很多领导干部就是因为吃了不懂法律的亏才中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所下的圈套，从而被人拿住了把柄越陷越深，以至于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姜雨薇虽然没有明说，但经过周桑榆这么一点拨，我倒是有点明白她为什么当初要选择法律专业的良苦用心了。 因为还要回去继续加班的缘故，所以我并没有回家，而是让周桑榆直接把我送回了单位，好在姜成武也不是个只懂得“压榨”下属的资本家，不仅在当晚结束工作之后“自掏腰包”请大家到金陵大饭店搓了一顿，还大发慈悲的给我们放了一天假，对此我们当然是举双手双脚欢迎。 在家陪着老婆孩子腻歪了一天，到了周日晚上的时候，经过再三考虑之后，我还是用出去钓鱼的借口把赵紫檀给约了出来。 “打个保龄球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你还有耐性钓鱼？” 来到城郊的小凉河边，也许是因为我自制的鱼竿实在是太过简陋，坐在折叠椅上的赵紫檀托着腮帮，语气满是怀疑。 “打保龄球和钓鱼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一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会钓鱼有什么好稀奇的，不过有些年头不钓鱼，我这手法确实是有些生疏了，如果钓不上来你可不能笑话我。” 我一边拴好鱼饵一边事先声明，虽然我对自己的钓鱼技术很有信心，但总有发生意外的时候，所以也就没有把话说太满。 “农村长大的孩子，都会钓鱼吗？”赵紫檀有点茫然的问道。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反正当时我们村子里的那些孩子基本都会。” 我一边说着一边用一个看上去挺别扭的姿势把鱼饵甩到河里，然后坐在钓鱼椅子上呵呵一笑道：“我呢，小时候家里闹过饥荒，为了填饱肚子才无师自通学了这么一门手艺，也不怕你笑话，当时哪怕就是钓上来一条蝌蚪，我们也会想办法把它给吃下去。” “真的假的？” 赵紫檀一脸不相信道：“蝌蚪也能吃？再说了，这玩意也不用你拿鱼竿钓吧？哼，我看你就是在骗人！” “真的，没骗你。” 我耸了耸肩膀道：“你啊，是不知道，这蝌蚪在长出腿之前，要是不仔细看的话，它还真和小鱼没什么两样，你要是不信的话，等会我给你抓一只回去养养就知道了。” “别……我信还不行吗？” 赵紫檀轻轻打了一个哆嗦，道：“那玩意我光想想就觉得恶心，也真亏着你能下得去嘴。” “呵呵，你是没经历过，当时的人饿急眼了连树皮都能拿来磨成粉吃下去，还有树叶……算了，好端端的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懂。”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瞥了一眼赵紫檀，突然发现自己跟她讲这些确实是有点多余。 “哼！常思哥，你知道你身上哪一点我最不喜欢吗？” 赵紫檀愤愤道：“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偏偏总爱用这种老气横秋的语调对我说话，就好像是在教育一个小孩子一样，你说，你这样是不是很讨厌？” “有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 赵紫檀站起身来双手掐腰道：“什么叫有点，是本来就是！” “好吧好吧，既然你都说了，那我以后尽量改正就是了。” 我无奈的摆了摆手，别看赵紫檀身为北邮大学的高材生，但她到目前为止还是有点小孩子心性，这可能也是我潜意识喜欢对她说教的原因之一吧。 不过平心而论，其实赵紫檀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身为一个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尤其还是一个女孩，平常刁蛮一点也好，不可理喻一点也罢，但只要本身没什么坏心眼，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还差不多。” 似乎是很满意我的态度，赵紫檀像打了一个胜仗似的坐回了椅子上，然后就继续捧着小脸对着河面怔怔出神，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紫檀……” 虽然安静下来的赵紫檀很有几分别样的韵味，但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我还是轻声问道：“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突然改变自己的意愿选择从政吗？” 第379章 放生 面对我突然间的发问，赵紫檀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是下意识的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被干妈叫去城郊考察，她跟我说的。” 我好整以暇的握着手里的鱼竿，也没解释小凉山那片区域要被规划为化工园区的事，而是带着几分不解的语气道：“你说你之前为了要去那个什么省城通讯公司要死要活的，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因为突然觉得没意思了呗！” 赵紫檀撇了撇嘴，解释道：“其实这些日子在这呆着没意思的时候，我也认真想了想，你说去了公司又怎么样，还不一样是早八晚五雷打不动，而且动不动就要看绩效论工资，要是在北京还好，我始终都能接触到最新的理论知识，可是在奉阳，呵呵，不是我瞧不起那个地方，估计再过个两三年，我学的这些东西就落后了，要不然你以为莎莎姐为什么去了北京就不愿意回来，我妈说的对，反正最后在哪都是混日子，体制内毕竟还是轻松点，起码请个假什么的没有那么麻烦。” “听上去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可是我总感觉这不像是能从你赵大小姐嘴里说出来的话呢？” 我将信将疑的望着赵紫檀，虽然这番话听上去还算合情合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感觉她有点口不对心。 没错，身为国家的政治文化中心，首都北京在很多地方都有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可奉阳好歹也是一个省会城市，就算科技发展再快，它的更新速度也不会慢到哪里去，所以赵紫檀的这个解释在我看来的确是有些牵强了一些，更何况在从商还是从政这个问题上，其实周桑榆早就向她做出了妥协，于情于理，这位赵家大小姐都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赵紫檀翻了翻白眼，似乎是懒得在这个问题上解释太多。 “信，我信还不行吗？”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赵紫檀的道行毕竟还浅，别说是姜雨薇和崔静宸，就是换成宋慧然或者言文韵她们的话，估计都不会用这种下意识的刁蛮来掩饰自己的心虚，由此可见赵紫檀之所以会选择从政，大概还是有我和周桑榆所不知道的原因。 然而不管怎么说，其实在我看来赵紫檀能做出这样的决定都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与女孩子就应该图一个安安稳稳然后找个好人家嫁了的理论无关，我只是单纯的觉得有周桑榆这样一个母亲在，这位赵家大小姐的未来要远远比到哪个公司去工作要强上很多，这就和龙生龙凤生凤是一个道理，我承认我以前对那些富家子弟有偏见，认为他们都是一些只会仗着祖宗余荫整天游手好闲的角色，要么一掷千金不把钱当回事，要么就是花天酒地和骄横跋扈，可是在认识了独孤楼璃和赵紫檀之后，我发现自己到底还是小瞧了那些混迹于花花绿绿世界的年轻人。 “鱼，有鱼！” 蓦然间赵紫檀一脸兴奋的尖叫不止，手指着我面前不远处的河面，那里的鱼线正在剧烈的不停晃动。 其实这个时候不用赵紫檀多说，我也知道是有鱼上钩了，而且从鱼竿上传来的挣扎程度来看，明显还是一条大鱼。 “呵呵，看来今晚咱们是有口福了。” 我虽然是站起身来，但却并没有忙着起竿，会钓鱼的人都知道，越是大鱼越容易在最后关头脱钩逃跑，所以就需要通过所谓的“遛鱼”来消耗鱼的体力，不过明显是第一次来钓鱼的赵紫檀显然是不明白这些，在一旁焦急的大呼小叫个不停，而在这种时候我也懒得理会她，终于在感觉鱼竿拉扯力度小了不少的时候，我才慢慢的把鱼线收了回来。 一条大草鱼，足足有三四斤重。 虽然人畜无害，但在岸边不停的翻腾挣扎还是让赵紫檀胆战心惊，几次尝试着用双手抓鱼无果之后，她抬起一张小脸问道：“这鱼能吃吗？” “当然能吃。” 我咧嘴一笑，对于这个比较幼稚的问题我并没有觉得赵紫檀很无知，别看在餐桌上能够吃得津津有味，可对于她们这些从小就在城里娇生惯养的孩子来说，连地瓜秧和花生秧都未必能分得清楚，更何况是那些种类繁杂却外表非常相近的鱼类。 “那，要是放回去的话，它还能活吗？” 赵紫檀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的碰触了一下地上的鱼，也许是已经挣扎累了的缘故，那条草鱼只是象征性的翘了翘尾巴就一动不动了。 “能活。” 我点点头，因为使用了无倒刺的鱼钩，充其量也就是在鱼嘴里穿一个小孔，而这种伤口是可以恢复的。 “那还是把它放了吧。”赵紫檀突然开口央求道。 “怎么，于心不忍了？” 我微微惊讶道：“别说我没告诉你啊，这鱼其实不难处理，只要简单清理一下内脏，撒上点盐烤出来就是难得的美味。” “不是于心不忍” 赵紫檀轻轻摇了摇头，道：“其实以前吃鱼的时候，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都是做好了才端上来的，可一想到这么一条活生生的鱼一会就要被你开膛破肚，我就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常思哥，我也不怕你笑话，因为我妈稍微有点信佛，所以我平常也接触过一些经书典籍，上面说杀生不好，我虽然不太相信那些东西，但放到你身上，我总觉得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好一些。” “行，那咱们就把它放了吧。” 我沉默了片刻，弯下腰把那条草鱼抓在手里，然后一个拧身发力，它就从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进了河里。 “哎呀，就是一条鱼而已，没什么可惜的，等会回去我请你吃烧烤好不好？” 正当我望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水面怔怔出神，也许是误会了我有些情绪低落，赵紫檀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傻丫头，跟哥出来，哪有让你请客的道理？” 我淡淡的笑了笑，望着眼前的赵紫檀，我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和赵紫檀的世界本身就存在着一种巨大的鸿沟，而且因为周桑榆认我当了干儿子的缘故，和平共处就是一直以来我对这位赵家大小姐的最大期望，不奢求她把我当自己人，只需要相安无事就好，可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却发现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赵紫檀的善良和胸襟。 这样一个女孩，即便是再刁蛮任性不讲理一点，赵紫檀也绝对坏不到哪里去，所以对于她为何会突然改变想法选择从政，其实对我和周桑榆而言，这都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PS：过年都是动用的存稿，因为在三亚的缘故都是让别人代发，今天回来之后才发现他把章节序号给搞错了，不过内容都是正确的顺序，我明天会联系小编更改过来，请大家见谅……） 第380章 方案泄漏 一个礼拜，平淡无奇，大抵上除了在单位和家庭之间两头跑以外，我并没有参加任何应酬，但在周五这天的上午，由我们规划科负责起草，也是经过住建委领导班子集体审核通过的《关于辽源市化工园区规划用地实施方案》还是交到了周桑榆的手上，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还没等这位副市长签字提交到市委常委会会议上审议，小凉山那边就出了一些事情。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休息了一个美滋滋的周末，新的一周刚开始，也就是在我近乎于刚到单位的同时，姜成武就一脸严肃的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而刚一进门，我才发现除了我之外，包括郭振山和张利华在内，甚至连宋万明和少数几个中层干部也在，其实放在平常的时候我们这些人也经常聚在一起商量事情，可是今天我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头，因为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太好，看样子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人都到齐了吧。” 在我不动声色的找了个相对边缘的位置坐好之后，姜成武阴着一张脸靠在办公桌前，先是眯起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有些阴阳怪气道：“知道我把你们找来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一群人或是不明所以或是暗暗的面面相觑，总之是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呵呵，都在这跟我装傻充愣是吧，行，你们不说那就我来说。” 姜成武抱着肩膀冷笑道：“好嘛！咱们上个礼拜五刚把化工园区的规划方案给周市长送去，结果她老人家昨天领着市委市政府领导去小凉山现场踏勘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在上面种了树不说，还盖上了两片养鸡舍，来来来，你们谁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姜成武这话一出口，不管别人是什么反应，总之我的表情却是猛然一变。 虽然不在现场，但周桑榆当时所面临的窘境我却可想而知，本来能在半个月之内就能把规划方案拿出来，这其实是一件极为有面子也是能够在领导面前表功的一件事，可是兴致勃勃的带着领导到现场却看到那样一副鸡飞狗跳的场面，这就不仅仅是脸上挂不住面子的问题了，恐怕在盛怒之下，追究责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要知道在几天之前，小凉山那一片还是荒山，别说是树木什么的，就是草皮都稀稀拉拉的没有几块，既然有人能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去那里种树盖鸡舍，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就只能有一个解释。 我们的规划方案被提前泄漏了。 想到这样一个结果，我就有些不寒而栗，因为我毕竟是规划科的主要负责人，如果是出了我们科室还好说，可要是我那一亩三分地上内部的人走漏了这件事，哪怕是我对此毫不知情，估计一个管理不利的连带责任也少不了，甚至就连姜成武和分管我工作的郭振山都要被牵连进来。 “还有这种事？” 也许是因为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利害，郭振山难得没有和姜成武唱反调，而是忧心忡忡的站起来对我道：“常思科长，你们规划科的工作，别的科室参与的也少，会不会是你们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应该不能。” 我在心里暗骂了郭振山一声蠢货，出了这样的事情，虽然潜意识里我也承认是我们规划科出了问题的可能最大，但被他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对准矛头，我还是非常生气的，不过在这个时候我也不好表现出来，免得被认为是做贼心虚。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我也懒得理会估计是因为下意识想推卸责任才说出那么一番言论的郭振山，而是直接对姜成武解释道：“姜主任，自打我上任开始，对于规划科的保密工作就极为重视，平常内部不断学习和通过反面教材强化警示教育就不提了，单说签订了《保密工作责任书》划分责任和后果这一项，我就认为他们出问题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这事还是先不要向外声张，给我也是给大家一点时间，咱们先回去查查情况再说呢？” “这样也好……” 姜成武低头沉吟了片刻，然后点点头道：“行吧，反正市里现在还没说这事该怎么处理，我也是因为昨天陪着一起去了现场才知道的这件事，你们也不要想太多，我这么做无非也是想证明问题没有出在咱们这里，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不过我还是得先把丑话跟你们说在前头，如果市里真要是追责到底的话，那就肯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所以隐瞒不报是没有用的，至于该怎么做，我相信你们应该心知肚明。” 一把主任既然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大家也清楚事态的严重性，其实在体制内本来就是这样，如果不被上级领导重视还好说，大可以用“拖”字诀不了了之，可要是一旦抓住不放的话，那么事情就必须要有一个结果，这就是身为上位者的权威，不过在回到自己的科室之后，我先是让宋万明暗中先调查一下是否是我们科室内部自身出了问题，然后就直接开车来到了小凉山。 刚一走上山坡看到眼前的场景，我就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只见上个礼拜我来时候还是一片荒芜的空地上已经被人密密麻麻的种了一片大约拇指粗的树苗，中间还有两排用石头搭建的鸡舍，里面除了大概有十几只鸡以外，还有一对中年夫妇在喂食。 像个来郊外踏青的人一样，我凑上前去假装饶有兴致的问道：“老乡，我记得这小凉山之前还是一座荒山来着，怎么现在还种树养鸡了？” “大兄弟，你这话说的俺可就不爱听了。” 正端着盆子喂鸡的中年妇女转过头来，先是上下打量我了我一眼，就带着几分戒备的意味道：“这荒山野岭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过来讨生活又怎么了，咋的，政府还不让啊？” “我没说政府不让，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我淡淡一笑，既然对方表示不欢迎，而我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也就没有多做停留，而是转身就下了山，然而在坐进车里之后，我的脸色却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别看仅仅是说了三两句话，可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政府不让在这里搞开发的意思，所以那位中年妇女的话就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了，更何况我是学农业出身，只是简单的看上一眼，我就敢断定那片树苗的栽种有问题。 因为按照那种密度的间距种树是非常不科学的，只要生长到一定程度，起码就会有一半的树会因为争抢不到阳光和土壤养分而枯萎，而通过对方的穿着打扮以及手上厚厚的老茧来看，他们显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没有任何问题，既然如此，与土地打了近乎半辈子交道的他们就不可能不明白这个粗浅的道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压根就不考虑自己所栽种的树苗是否会成活，而且就当下这个社会现行的相关补偿条款来说，如果真要是对这块土地进行征地拆迁的话，那么树苗的补偿数额可是以“棵”这个单位来计算的，况且再加上那两栋简陋到明显是匆匆忙忙搭建起来的鸡舍，我之前还抱有一丝也许很可能是巧合的侥幸心理顿时荡然无存。 这个时候我已经几乎可以百分百的确定，我们半个月以来加班加点所费尽心思制定出来的规划方案，已经提前被人泄漏了。 第381章 虚惊一场 既然确定了小凉山上发生的事情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投机倒把，我就直接回到了单位，刚进办公室还没多久，大概也就是前后脚的样子，宋万明就敲门走了进来。 “武科长……” 宋万明不动声色的关好门，道：“刚才你走了之后，我在科室内部也挨个旁敲侧击的问了一圈，我觉得吧，咱们自己人出现问题的可能性还真不大。” “这话怎么说？” 听到宋万明这么一说，我顿时精神一振，要知道我们规划科算上我们两个在内，加起来一共也就不到十个人，而他又在这个岗位工作了那么多年，无论是经验也好还是对其他人的了解程度也罢，宋万明都比我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如果不是没有一定的把握，他是不可能放出这种话来的。 “这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宋万明搔了搔头，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其实吧，之前咱们规划科因为管理不严的缘故，保密工作这块的纪律还是挺松散的，只不过后来的一个老科长因为犯了错误受了一点处分，大家伙才开始重视起来，我吧，别的也不敢跟你保证，总之包括我个人在内，反正我们现在是没有这个胆量。” “呵呵，没想到在我来之前还发生过这种事。” 我点点头，宋万明虽然说的模棱两可，但里面所包含的晦涩含义却很容易就能听得出来。 其实在当下这个社会，体制内的基层干部还是很辛苦的，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同样是早些年同时上班，但目前的一些企业尤其是国企，他们的薪金待遇甚至会比我们的工资要高两到三倍之多，而在这种情况之下，也许是出于心里不平衡的缘故，很多基层干部都会用自己手里头的职务便利去谋求一些小来小去的利益，而对于这一点，实际上我也是心知肚明的。 宋万明的意思很简单，包括前任规划科长和他自己在内，整个规划科也都犯过一些错误，甚至还有人因此而丢了工作，既然有了这种前车之鉴，也许类似于修路那种小工程他们还有可能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搞点小钱花花，但上升到化工园区这种市委市政府领导高度重视的大工程大项目，他们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胆子。 “而且我觉得吧，这事不一定就是咱们住建委的问题。” 宋万明小心翼翼的看着我道：“武科长，你想想，虽然规划方案是咱们拿出来的不假，可是把化工园区管委会办公大楼建在小凉山上，这可是市里的领导在会议上就提出来的，那么多领导干部都去开会了，总不能硬说就是咱们这出了问题吧？” “对啊！” 经过宋万明这么一提醒，我猛然拍了一下巴掌，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市里召开的那个关于成立化工园区的会议只有少部分人参加，但也基本涵盖了住建国土经信等主要经济部门，算上市委市政府领导在内，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二十个人左右，再加上各部门领导回去传达落实，别看这个议题是相对要保密性质的，可是在这些环节中也难免会有泄露的可能，我一上来就把问题都局限在了住建委甚至是我们规划科内部，这的确是有失偏颇了点。 其实在冷静下来之后，我也仔细的想了想，如果真的是我们所拿出来的规划方案泄露出去的话，那么就不会只是小凉山上有人种树盖鸡舍那么简单了，要知道那可是涉及到整整六平方公里的土地，真要是对所有的情况都了如指掌的话，我才不相信对方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却仅仅是折腾出这点东西，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给姜雨薇的二叔去了一个电话让他帮我查查小凉山上那对夫妇的社会关系，只要能够证明这两个人和我们科室内部的人没有任何关联，那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能够当上市公安局的局长，姜呈易显然是一个办事效率极高的人，仅仅是刚过了半天时间，大概也就是距离晚上下班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候，他就把电话给我回了过来，然而让我有些出乎预料的是，虽然小凉山上的那对夫妇和我们规划科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任何关系，但却是张利华的远房表亲，如此一来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基本脉络清晰了。 一边感慨着朝中有人好办事一边挂断了电话，犹豫了一下之后，我就把宋万明叫到了我的办公室，没有说我和公安局长的亲戚关系，也没提张利华和小凉山上的那对夫妇是远房表亲的事，我只是简单的把如何确定规划方案的泄露和我们规划科没有任何关系的前因后果介绍了一遍，然后就直截了当的笑道：“老万，既然情况你都知道了，那就麻烦你等会到姜主任那里走一趟，没别的意思，就把情况跟他汇报一下就行。” “让……让我去？” 宋万明张大嘴巴指了指自己，略显吃惊道：“武科长……到底你才是咱们规划科的一把科长，让我去，这……这有些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我摆了摆手，也没有解释太多，而是笑呵呵道：“你就说我是新来的有许多情况都不知道，这些都是你通过公安局内部的关系私底下调查出来的，至于能不能让姜主任对你刮目相看，这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那……那就谢谢武科长了。” 听我这么一说，宋万明顿时眼睛一亮，然后就千恩万谢的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其实让宋万明出面去跟姜成武汇报这件事情，我的目的就是要为了给他提供一个在领导面前表现的机会，而身为在体制内混了十多年的老油条，如果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不懂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从姜雨薇三叔那里反馈回来的消息不能确定和张利华有关系的话，我还真不敢排除是我们规划科自身出了问题的嫌疑，毕竟泄露给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我还真没想到这位住建委的副主任居然敢胆大到这种程度。 事已至此，我看他也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第382章 纸里包不住火 在体制内混饭吃，虽然有很多条条框框和潜规则，但最其中最忌讳的还是得罪领导。 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周桑榆在市委市政府那么多领导面前丢了面子，她当然不可能善罢甘休，既然我能想到通过公安系统去排查小凉山上那对夫妇的社会关系，那么这位副市长自然也能，所以当周二这天周桑榆气势汹汹的来到我们住建委的时候，我对此并没有感觉到多少意外，而这位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女副市长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在进了姜成武的办公室之后没多久，张利华就一脸战战兢兢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当然了，说是战战兢兢，但我却并没有亲眼看到，事实上这些都是宋万明告诉我的，毕竟我和周桑榆的关系在某个层次已经人尽皆知，在这种比较敏感的时候，我当然不能傻乎乎的去凑热闹，实际上在听说周桑榆来了之后，我就没有在走廊里露过面，而是和其他人一样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要我看吶，张主任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坐在我的办公桌前，宋万明有些幸灾乐祸道：“要不然周市长为啥一来咱们单位就把他给叫了过去？” “也不一定吧，兴许只是调查一下情况也说不定呢？” 我呵呵一笑，有些不置可否。 也许是因为在体制内混了十多年仍旧郁郁不得志的原因，总之宋万明在潜意识里对姜成武的上位有些心理不平衡，大概也正是因为这种心理作祟，所以他连带着张利华也非常看不顺眼，对此我虽然心知肚明，只不过是没有当面说破罢了。 “随便吧。” 宋万明撇撇嘴，道：“反正只要咱们科室不出问题，天塌下来就总会有人顶着，我才懒得瞎操心呢。” 听到宋万明说出来这样一番话来，我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实际上这种心理在体制内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那就是巴不得别人倒霉，不过在我看来张利华的问题却不大，毕竟周桑榆没有带着纪检部门的同志一起过来，那就证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姜成武办公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甚至连周桑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都不知道，只不过后来在郭振山有事找我的时候，我倒是在走廊里和张利华碰了个正着，但也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而已，起码在神态和语气上，我并没有看出这位住建委的副主任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来到郭振山的办公室，我本来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工作要安排我负责，没想到他倒是主动谈起了昨天姜成武召集我们开会的事情来，虽然在表达上有些模棱两可，但大概的意思我还是听清楚了，那就是他当时也是有点过于着急了，所以说话并没有经过大脑，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希望我不要放在心上。 当着郭振山的面，即便是我心里再有怨言，我当然也不可能说什么，索性就把胸脯拍得叮当响，可是在走出他办公室的那一瞬间，我对郭振山还是生出了几分鄙夷和不屑。 平心而论，以前对于郭振山被姜成武插队挤掉一把局长的位置，我其实还是对他产生了几分同情的，这也是我最开始并不在乎他对我态度不好的最主要原因，毕竟这件事的背后也有姜家运作的痕迹，身为姜雨薇的男人，郭振山对我不待见也无可厚非，可是在我帮助他解决了商业街新修那条路的问题之后，他在昨天开会的时候仍旧是顺水推舟把矛头指向了我所负责的规划科，这就让我非常不高兴了，只是碍于郭振山很有可能会出任将来那个规划局一把局长的位置，我才不得不忍了下来。 在食堂吃过午饭以后，正当我准备在办公室里小憩一会的时候，杜宝安却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说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他们兄弟俩也觉得我之前说的对，与其在湘云县那个地方坐吃山空混日子，倒不如来辽源市区放手一搏，更何况有黄少风之前的成功经验，再加上我的鼎力支持，他们对于自己的创业前景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这么说，你们两个对于要干什么已经想好了？”我略显惊喜道，说实话，对于杜氏兄弟能够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我是由衷的替他们感到高兴。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老本行呗。” 电话那头的杜宝安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黄少风已经说了，他的公司现在已经在市里铺开了路子，我哥我们俩无论是投资入股也好，还是新成立个公司单干也罢，他都会不遗余力的支持我们，甚至为了帮我们先打名气，他可以把目前手里头一些不轻不重的工程转包过来，嘿嘿，要我说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你们这些人，否则的话，我和我哥可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听二哥你这意思，是打算单干了？” 听杜宝安那么一说，我顿时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如果他要是听说黄少风之前对我说过的那番言论，恐怕连砍了那位留美高材生的心都有，不过这件事我当然是不可能说出来，更何况听杜宝安这意思，明显是黄少风已经就这个问题和他们俩主动沟通过了，由此可见我当初那一耳光也并非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杜宝安摆出了一副财大气粗的语气道：“又不是没钱，干嘛还要和黄少风搀和在一起。” “呵呵，这个事你们自己拿主意，我可不掺合。” 我淡淡一笑，其实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来说，别看黄少风的康辉公司目前发展不错，但我仍然不赞成杜氏兄弟入股，一方面是性格使然，别看黄少风平常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但这位留美高材生的性格却极为强势，再加上骨子里瞧不起杜宝安和杜宝平的缘故，我怕他们两个到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发言权，至于另一方面，我也是出于亲兄弟明算帐的考虑，万一将来真的产生什么矛盾的话，无论是黄少风也好还是杜氏兄弟也罢，一个反目成仇的结果可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 “行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具体该怎么办，等过一阵我和我哥到市里找你的时候再商量。” 杜宝安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犹豫了一下，正当我有些纳闷的时候，他开口问道：“常思，我听陈铜雀说，你之前别别人雇凶杀人，还差点丢了性命？”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就是怕你们担心，所以我才没和你们说。” 我讪笑了一声道：“二哥，好端端的，怎么还突然问起这个来了，不是真怪我了吧？” 出乎我意料的是，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但电话那头的杜宝安却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我仿佛感觉都过了一个世纪之后，他才用一种沉重的声音道：“常思，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想我可能知道这是谁干的了……” 第383章 精神病院里的刘晓玲 自从周桑榆来过我们住建委之后，张利华就突然间像换了一个人，估计不只是我，就是其他人大概也能感觉到他沉默寡言了很多，甚至在每周单位内部的例会上，他也不像以前那样有事没事的就跟郭振山对着干，由此可见小凉山上发生的事情的确是多多少少都和他有点关系，其实如果我要是铁了心想探求真相的话，大可以给周桑榆去一个电话就行了，然而这个时候我却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心思，实际上在这个礼拜，我的心情也一直非常低落。 周六这天一大早，天还刚蒙蒙亮，我就带着姜雨薇离开了辽源市区，大概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就来到了湘云县的地界。 虽然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回来，但这里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简单来说就是要比之前繁华了不止一个档次，尽管有些不愿意承认，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得不承认赵靖川当初大力发展服务业的思路是对的，可惜这个时候我已经无暇去多想什么，而是直接来到了接近郊区的一个医院大门口。 心宁医院。 如果只是看字面上的意思，人们很容易把它和某些心脏疾病联系起来，但只有湘云县本地人才知道，它其实是一个精神病医院。 停好车走下来以后，也许是觉察到了我的迟疑和犹豫，姜雨薇紧了紧拉着我的手，柔声问道：“你确定刘晓玲就在这里？” “二哥不会骗我，应该是在这里没错。” 我有些艰涩的点了点头，按照杜宝安的说法，刘晓玲被判刑之后还没多久，她就患上了精神类疾病，在获准了保外就医之后，她就一直呆在这里，只不过因为我和姜雨薇已经结婚生子的缘故，为了避免尴尬，也是不想我们两口子之间产生什么误会，杜宝安他们才一直隐瞒这件事罢了。 虽然不是一个悲伤春秋的人，但时隔真么多年之后再听到刘晓玲消息的时候，我还是不免有些唏嘘感慨，毕竟身为一个男人，对于一个曾经死心塌地甚至在当下这个社会敢在婚前就把冰清玉洁身子交给我的女人，要说把她彻彻底底的忘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实际上自从刘晓玲出了那档子事开始，尽管我一直在刻意的逃避，可是在很多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还是不免会想起她，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不过话又说回来，时至今日，就算是被人骂成负心汉也好，说我是忘恩负义也罢，总之我一点都不后悔当初自己做出的选择，因为愧疚和同情终归是两码事，刘晓玲既然做错了事，那么她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至于她当时是怎么想的，过后又承担了什么，是后悔了，还是依然恨着，这都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了。 “走吧，进去吧。” 似乎是酝酿了好久，姜雨薇轻声说道：“常思，其实刘晓玲并不是一个坏人。” “嗯，她只是性格倔强了一点，加上走偏了路，所以最后才没办法回头罢了。” 我点点头，对于姜雨薇的善解人意心存感激。 在医院门口登了记，按照杜宝安之前在电话里所说的，我们两个径直来到了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在简单的向当班医生说明了情况之后，他先是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有些为难的说道：“你们所说的病人目前正在后面的小花园里，不过身为他的主治医生，我并不建议你们这个时候去见她，因为病人现在的病况非常不稳定，要是让她产生太大情绪波动的话，也许会出现一些难以预料的情况也说不定，当然了，你们要是非见她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是本着对病人负责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的原因才提醒一下，决定权还是在你们自己手里。”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远远的看看她好了。” 姜雨薇沉吟了片刻，道：“大夫，这样应该不会让您为难吧？” “为难倒是不为难，只不过这个病人的身份比较特殊罢了……” 医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道：“那咱们就走吧，我带你们去见她。” 本以为大夫所说的小花园和姜雨薇家所住小区里面的是一个性质，可是到了地方之后我们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也有树木和花草是不假，占地面积也还算不大不小的样子，但是周围大概两米多高的白色栅栏还是让人感觉到了沉重的压抑。 我和姜雨薇面面相觑，与其说这里是什么所谓的小花园，倒不如说是个另一种形式的监狱罢了。 “你们要找的病人就在那边。” 大夫先是指了指不远处树荫下的长椅，又指了指面前大概是唯一能够进去却被上了锁的小门道：“门我就不给你们开了，我呢，也还有别的工作，你们要是有事就到我办公室找我，要是没事的话，等会直接离开医院也行，哦，对了，这是我的名片，你们之后有需要也可以直接联系我。” “那就谢谢大夫了。” 我双手接过大夫递过来的名片，等他离开之后，我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把视线转向了刘晓玲那边。 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虽然隔着栅栏再加上距离有点远的缘故有些看不清楚，但在披散的长发之下，我还是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张目光呆滞的脸庞，还和以前一样漂亮是不假，然而和那个几年前活泼可爱的刘晓玲相比起来，她却已经是判若两人。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没错，也许刘晓玲会变成今天这样完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可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我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这个时候我无论说什么都会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虽然在来的时候我已经做了一些心理准备，但现在的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姜雨薇神色复杂的望着也许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安安静静的刘晓玲，缓缓开口问道：“常思，你确定二哥说的是真话，那个雇凶想要谋害你的幕后主使，真的就是她吗？” 第384章 记事本 其实不止是姜雨薇，面对这样一个目光呆滞双眼无神的刘晓玲，即便是我这个当事人也没办法把她和当初要谋害我的幕后主使联系起来，然而真相往往就是这么残酷的有些不近人情。 刘晓玲不是装疯卖傻，她是真的疯了。 可是在疯了之前，她曾经和崔哲接触过，而这一点，我已经通过姜雨薇二叔的关系在当初关押刘晓玲的监狱那里确认过了，毕竟探监记录不能作假，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自从刘晓玲和崔哲见面之后没多久，属于她名下的十万块钱就不翼而飞，如果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那笔钱应该是进了崔哲的账户。” 我轻声叹息了一口气，十万块钱，这可是当初刘晓玲近乎于变卖最后的所有家产才凑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借豹爷之手弄死姜雨薇，只不过是因为后者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看守所里，加上我和姜雨薇又没有过分的追究，所以这笔钱并没有被法院罚没，而是以她的名义存进了银行，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刘晓玲利用在了买凶杀人上，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这么说来，是刘晓玲主动找上的崔哲？” 姜雨薇并没有责怪我瞒着她打电话给她父亲的事，而是微微皱眉道：“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刘晓玲最恨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她干嘛要置你于死地？况且以她对你的感情来说，我估计她也下不去这个手吧？” “从二叔那里反馈回来的消息看，实际上在很早之前，刘晓玲就已经拜托监狱的工作人员帮她联系崔哲了，这一点不会有错，至于他们两个到底谈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望着栅栏里面仍旧一动不动的刘晓玲，语气有些复杂，其实在弄清楚了这些情况之后，无论她是为了报复我或者是姜雨薇，这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对于我和身旁这位姜家大小姐而言，谁都无法承受失去对方所带来的巨大伤痛，可惜刘晓玲现在已经彻彻底底的疯了，当时的真相到底如何，我们已经无从而知。 不过话说回来，也难怪之前在东星公寓的时候，被我暴揍一顿的崔哲还会笑得那么状若癫狂，因为对我而言，最后费尽心思却探求到了这样一个无比残忍的结果，这的确是他所乐于见到的，毕竟对于报复心极强的崔哲来说，越是让我难受不舒坦，他所得到的快感就会越刺激，如果单论这一点，相比于一个目前起码已经人畜无害了的刘晓玲，崔哲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不管怎么样，刘晓玲只给了崔哲十万块钱都是不争的事实，也就是说你那被悬赏了二十万的‘红花’里面都有那位崔家大少爷的一半，况且身在监狱里面的刘晓玲根本就没办法和省城黑道上的那些人物打交道，她本身也不具备这样的机会和人脉，由此可见整个事件都是崔哲在幕后一手操控的。” 姜雨薇的语气带着几分冷意道：“所以说，这笔帐我们都该算在他的头上才对。” 我点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我却不由自主的暗自攥紧了拳头。 姜雨薇说的没错，总有那么一天，这笔帐我都会连本带利的从崔哲那里讨回来。 也许是因为一个精神失常的刘晓玲让我和姜雨薇都有些于心不忍，总之我们并没有在栅栏外面呆太久，而且由始至终我们也没有生出什么要凑近点好好看看的打算，以免刺激到她。 不过在离开心宁医院之前，我们还是去了刘晓玲的主治医生办公室那里一趟，至于原因倒是很简单，无非也就是塞上一个红包嘱咐嘱咐他要善待刘晓玲，当然这并不是我的主意，只是因为姜雨薇比较大度和善解人意罢了。 既然来到了湘云县，再加上已经很久没回来的缘故，我还是给宋慧然打了一个电话，在得知她正在单位上班之后，我和姜雨薇就回到了在县城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里。 虽然是暂借给宋慧然居住，但看得出来这位美女大记者还是个非常爱干净的姑娘，房间里仍旧像以前那样井井有条不说，就连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被收拾的一尘不染，而姜雨薇显然也对此非常满意，自从进屋开始，她就一边四处打量一边不住的点头。 也许是因为早起加上一路奔波有些劳累的缘故，又或者是这个面积不大的小房子承载了我们太多的回忆，自然而然的，我和姜雨薇就躺在了床上，然后在彼此凝望对方的时候，气氛就突然变得旖旎起来。 其实我也知道，别看姜雨薇在刘晓玲这件事情上表现的非常大度，但身为一个女人，她该吃的醋却一点都不少，对此我当然是心知肚明，既然已经有了“郎情妾意”的苗头，我也没理会宋慧然回来之后会不会发现什么痕迹然后联想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场景，而是直接一个翻身就把姜雨薇压在了身下。 就和男人和女人是互相占有g的道理一样，没有比这样最直接而又最原始的方式更能证明自己的所有权，估计姜雨薇也是这样想，所以在这个已经变得有些陌生的环境里，她并没有想往常一样欲拒还迎，而是异常热烈的回应了起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云收雨歇。 虽然姜雨薇的脸庞还带着些许激情过后的红晕，但在收拾妥当之后，我们还是来到了杜宝安的小店里。 与之前的琳琅满目相比，小店内的商品已经少了大概七成以上，看上去颇为冷清，然而在坐在椅子上之后，我并没去提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而是轻声问道：“二哥，刘晓玲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 杜宝安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姜雨薇一眼，这才开口解释道：“实际上刘晓玲的保外就医就是我给办的，只不过是最近去医院帮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个记事本，我才发现的。” “记事本？” 我和姜雨薇面面相觑，然后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二哥，要是方便的话，能让我看看吗？” 第385章 湘云县官场的人事变动 缘分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其实真的很奇妙。 当年在坎杖子的时候，要说谁和刘晓玲关系最好的话，除了我之外，那就当属杜宝安了，而在这一点上，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连金莉莉都是比不上的。 实际上在刘晓玲被抓进看守所之后，甚至直到最后被法院判刑关进监狱，我都没有去看过她，只是通过一些关系能够间接的让刘晓玲在里面过得相对舒服一点，当然这并非是因为我不念旧情，而是怕触景生情让我们彼此双方都不好受罢了。 而杜宝安就不一样，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但经常去探望刘晓玲我倒是知道的，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种有情有义的品质才更加难能可贵，所以说和黄少风相比较起来，我对杜宝安更加另眼相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要知道保外就医可不是一点风险都没有，虽然有着严苛的鉴定程序，但刘晓玲如果要是装疯卖傻在医院里不见踪影了的话，那么身为担保人的杜宝安就会面临很多的麻烦，换成是另一个人，哪怕就是刘晓玲的自家亲戚，我估计都未必能做到杜宝安这种地步。 在听说我想看刘晓玲的那本笔记之后，杜宝安并没有任何犹豫，而是进屋就直接拿出来递给了我，只是在我刚要翻开的时候，姜雨薇却按住了我的手，柔声道：“难得来二哥这里一回，反正一时半会也看不明白，不如等回去之后我和你一起再研究吧。” “嗯，也对。” 我略有些奇怪的看了姜雨薇一眼，发现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微微脸红，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俗话说眼观鼻鼻观心，这位姜家大小姐一向温婉大度是不假，但我和刘晓玲的那段感情毕竟摆在那里，她想探求一下笔记本里面的内容也无可厚非，只是当着杜宝安的面，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跟杜宝安闲聊了一会，话题就不知不觉的聊到了湘云县的官场上，按照他的说法，就在大概几天之前，市委组织部下发了一个关于人事任免的文件，而包括张鹤城和薛翰林等人在内，这些人都有了重大的调整。 说实话，邵春江能够接任湘云县政府的一把县长，这并没有什么让我意外的地方，毕竟身为湘云县委副书记，按照干部任用的基本顺序原则，如果上级不下派的话，轮也该轮到他了，然而张鹤城还有薛翰林的人事变动就让我有点无法理解了。 “薛翰林到市水利局任一把局长？”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和姜雨薇面面相觑。 要知道身为“农林水”之一，水利局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地方，因为本身的工作性质摆在那里，这个部门掌握着大量上级下拨的各种专项资金，况且经过这一步之后，薛翰林就变成了正县级，这和之前可就是不能同日而语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就连目前在湘云县官场上如日中天的赵靖川都比不上他。 至于张鹤城，虽然没有在湘云县接任上薛翰林空下来的职务，但却调到了我家所在的静水县去当常务副县长，别看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加上了“常务”两个字，可是在县委常委班子里，这已经相当于是四把手的存在，由此可见他也是被组织提拔重用了。 婉言谢绝了在杜宝安这里吃午饭的邀请，在返回辽源市区的路上，我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姜雨薇，说实话，虽然我是真心为张鹤城还有薛翰林感到高兴不假，但我却怀疑这是不是姜家运作出来的手笔，毕竟这两个人也曾经受过蔡公民案件的牵连，即便是最后被那位原湘云县委书记一力抗下来了所有的责任，可是上级领导又不是傻子，哪怕就是纪检部门在姜雨薇三叔的授意下隐瞒不报，深谙官场之道的他们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别想了，这事我也是听杜二哥说了才知道。” 似乎是猜到了我的想法，又或者是已经成为我肚子里的蛔虫，姜雨薇有些无奈的解释道：“你啊你啊，别看我爸和我爷爷喜欢你，但还没有爱屋及乌到那种程度，薛县长和张县长之所以会被提拔重用，要我看无非还是因为蔡书记和赵书记的功劳，毕竟在全市发展大环境而且以项目论英雄的原则之下，先是仿古一条街和四海矿业等几个超百万大项目的入驻，接着又是举全县之力发展服务业取得了丰硕成果，如果不是个别领导干部出了问题的话，湘云县这几年的发展完全担得起硕果累累这四个字，当然也正是基于这种情况，要是光处理干部而不提拔的话，不止是让人寒心，恐怕也会打击其他县区干部的积极性，所以市委领导做出这样一番姿态，也就不足为奇了。” “原来是为了一碗水端平。” 我轻轻点头，其实经过姜雨薇这么一点拨，我也大致能想出来其中的缘由，毕竟在官场上领导也需要手下人干活，说不好听点，提拔重用就好比是驴子面前的一根胡萝卜，之所以会选择张鹤城还有薛翰林，他们本身的能力和在工作中的突出表现自然是不用多说，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为了体现一种用人原则，那就是只要敢于担当和踏实肯干的干部，哪怕是略有一些瑕疵，组织上也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一路风驰电掣，虽然回到的家的时候才刚刚过了十二点，但姜家小楼内却空空如也，别说是我那对岳父岳母大人，就是姜家老太爷都没有在家，一问保姆小婷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临时有应酬，他们就一起出去了，甚至连晚饭都不一定能回得来，当然在临走的时候肖正梅也嘱咐了，说是让我和姜雨薇别忘了晚上去幼儿园接孩子。 让小婷热了一些剩菜，在简单的吃了午饭之后，我和姜雨薇就回到了房间，本想先研究一下刘晓玲的记事本里面都写了什么，然而还没等我翻开的时候，这位姜家大小姐有一脸严肃的告诉我一件事情。 她说，隐藏在姜家小楼的那个内鬼，已经找到了。 第386章 内鬼找到了 如果不是姜雨薇提起，我都忘了姜家有卧底这回事了。 毕竟这段时间我都一直在忙，无论是单位也好，还是应酬方面的琐碎也罢，这些都需要我亲力亲为，更何况这本身就是姜雨薇的家务事，以这位姜家大小姐的手腕和能力，我自然是相信她调查清楚并且处理好这件事。 然而忘记了并不代表我不在乎，既然姜雨薇都说了，我就好奇的问她卧底到底是谁，而从她的口中，我也得到了一个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答案。 有问题的人居然是小婷。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虽然小婷和赵阿姨都是负责姜家小楼的饮食起居，但实际上我怀疑的对象还是比较倾向于后者，毕竟小婷的年纪摆在那里，要知道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到二十岁，再加上平常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我真的很难把她和一个隐藏很深的内鬼联系起来。 反观赵阿姨就不一样了，要知道她在姜家已经呆了近二十年，别说是姜家人早就把她当亲人看待，就是我也入乡随俗的从来没有把她当过外人，不过也正是因为大家在赵阿姨面前谈事情基本上从来都不避讳，所以她才比小婷知道的事情要多得多，而这也是我会重点怀疑她的理由。 “那你怎么办，准备把小婷清理出去吗？”我问姜雨薇道。 说实话，其实小婷这个女孩给我的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手脚勤快不说，最重要的是对我的两个儿子非常不错，毕竟我们这一家人因为各种原因都不经常在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婷在这中间也是扮演了一个大姐姐的角色。 “我暂时还没有挑明这件事。” 姜雨薇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怎么说呢，小婷不像是个坏女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听命于崔哲的摆布，但我觉得她应该也有自己的苦衷，我想先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这样也好。” 我点点头，严格来说小婷的家庭背景其实并不复杂，和我一样出身于农村，因为在当下这个社会还非常重男轻女的缘故，哪怕就是宁可交罚款，她们家里也非要一个男孩不可，这样的结果就造成了她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的窘境。 俗话说越穷越生，越生越穷，对于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家庭来说，生养三个孩子的经济负担可想而知，所以在初中还没毕业的时候，小婷就辍学到城里打工，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姜家到保姆的，但我可以拍着胸脯说，姜家的确待她不薄，即便是不如平常人家那些衣食无忧的孩子，可是和那些被当贼防甚至只能住地下室的保姆比较起来，她的生活已经是优渥的太多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觉得姜雨薇的一番分析并不是没有道理。 要知道按照正常的思维方式，在明知道背叛姜家就会被清理出去的情况下，哪怕就是崔哲提出的条件再优厚，恐怕在偌大一个辽源市，还真没人能保得住她，而在姜家耳熏目染了这么多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不会不清楚，起码换成是我的话，除非是脑子被烧坏掉了，否则我是肯定不会干出这种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情就是了。 既然姜雨薇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我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实际上按照我的想法，既然已经确定了小婷有问题，其实现在戳穿她也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有了前两次的“合作”，崔哲肯定会对小婷的话深信不疑，而在关键的时候，如果能通过她传出去一些亦真亦假的消息来迷惑崔哲甚至是崔家的话，也许会有一些出其不意的效果也说不定。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比较“阴损”的想法，我当然是不能和姜雨薇开口的，不是怕破坏了我在她心目中的所谓良好形象，而是在姜家小楼里，这样的心机和城府反而会落了下乘。 反正姜雨薇肯定会把小婷的问题处理得滴水不漏，我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讪笑了一声，然后就当着姜雨薇的面摊开了杜宝安交给我的笔记本。 说实话，其实我之所以会和姜雨薇一起研究刘晓玲留下的东西，这并非是因为我心虚，而是我和刘晓玲过去的那段感情毕竟摆在那里，别看这位姜家大小姐嘴上不说，但实际上她一直对没有成为我的第一个女人而耿耿于怀，我承认这里面的确是有很多的阴差阳错，甚至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崔哲在暗中搞鬼的缘故，可是女人这种生物本身就毫无道理可言，反正我能做到坦然和问心无愧，索性还不如大方一点让姜雨薇随便看好了。 然而出乎我和姜雨薇意料的是，虽然刘晓玲的笔记本上记载了很多东西，但大多都是一些言情电影或者电视剧中类似于痴男怨女的台词，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看不懂的图形，唯一好理解的就是其中某一页写着我和崔哲的名字，中间用红笔画了一把匕首，当然刀尖是对准我的，下面还画了几滴鲜血，由此可见杜宝安也是看了这个之后才把这些和我之前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进而才通过自己的调查得出了刘晓玲才是幕后主使这样一个结论的。 “看来在接触到崔哲之前，刘晓玲的精神就已经很不正常了。” 合上笔记本，我轻声叹息了一口气。 说白了，刘晓玲本身其实还是很简单的，从小家庭条件优渥，所以在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情况下养出了一身大小姐的毛病，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经历过父亲出轨然后家庭破裂的打击下，又被王勇诓骗而走上了歪路，甚至最后还因为各种原因而导致和我的感情破裂失去了最后的倚靠，刘晓玲的精神状态出现一些问题也很正常，只不过是身为我的前女友，我到底还是有些唏嘘感慨罢了。 “这件事要是刘晓玲一手策划的，她目前都已经这样了，我倒是可以不计较。” 姜雨薇眯起眼睛道：“问题是，崔哲是怎么联系到省城道上那些大人物的？” 第387章 倒霉的张利华 赵紫檀“如愿以偿”进入了辽源市委组织部，为此这位赵家大小姐还特意把我招呼出去庆祝了一把，只不过地点就有些寒碜了，并非是之前常去的赫本酒吧，而是路边一个连名字多没有的烧烤摊，至于最后的结果，反正我是为此而拉肚子了好几天，虽然没问赵紫檀怎么样，但想必结果应该是和我差不多。 从湘云县看完刘晓玲回来之后没多久，市委组织部就下发了一个文件，大概内容是在市委党校举办了一个科级干部轮训班，总共分为九期，每期五天，而我则是被分在了第一期。 所谓体制内的轮训班，其实就是党校分批次的对某一级别的领导干部或者基层科员进行培训，内容也很丰富，基本上涵盖了近期国家举行的重要会议精神解读和业务知识等等，虽然在当下这个社会已经成为了一种形式主义，但却必须要重视，原因很简单，因为培训记录和结业考核是要存入学院干部档案的，事实上在组织系统出台的相关政策中也有每年必须参加党校培训的硬性规定，在干部的提拔使用中，如果没人追究还好，那就是民不举官不究的事，可要是万一得罪了人，尤其是被竞争对手抓住小辫子的话，那就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了，而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我当然是马虎不得。 可惜在翻了翻学院名单之后，我却有些失望，虽然没有碰上崔哲这个死对头，但也没有和姜雨薇分到一起，看来这次的党校生活又会像以前那样索然无味了。 刚把文件收拾好放在抽屉里，我就听到走廊外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动静还挺大，起初我并没有在意，毕竟住建委也不是个太平的地方，经常会有群众因为各种原因来上访，为此在很久之前我们单位内部就设立了信访科，反正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一言不合就吵起来早就成了家常便饭，也许刚来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大惊小怪，可现在早就习以为常了。 “武科长。”正当我感慨信访科的同事也是真不容易的时候，宋万明就敲门走了进来。 “是老万啊，来，坐。” 我一边打招呼一边就起身准备给宋万明倒点水，其实身为我的副职，总体来说我对他还是非常满意的，工作能力自然不用多说，为人处事也非常有一套，当然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假如将来规划科要是真独立出去的话，我倒是还真不介意帮宋万明说句话让他当上某个科室的一把手，至于能不能胜任的问题，不是我瞧不起单位里的某些正科级负责人，假如给宋万明一个同样的环境和平台，他还真未必会差到哪里去。 双手接过我递过去的水杯，宋万明嘿嘿笑道：“武科长，你猜猜今天是谁闹事来了？” “谁？” 听宋万明这么一说，我顿时露出了几分好奇的神色，毕竟对他我还算是比较了解的，虽然有些八卦了一点是不假，但如果只是平平常常的小事，宋万明根本就不会特意跑到我的办公室里来。 “你绝对想不到。” 宋万明啧啧道：“刚来听信访科的小董说他们那来了一对中年夫妇，点名要见张主任，还自称是人家张主任的亲戚，说是要求赔偿在小凉山上的损失，信访科那些人哪能信这个啊，这不就吵吵起来了。” “那张主任去了吗？” 说实话，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倒是对张利华生出了几分同情。 因为之前和周桑榆见过面的缘故，事实上对于小凉山事件的整个来龙去脉，我早就一清二楚了。 也许是自己也知道躲不过去了，又或者是在怒气冲冲的周桑榆面前不敢撒谎，总之张利华那天在姜成武的办公室里把实情吐了个干干净净。 按照这位住建委副主任的说法，其实他并不是有意透露出去市委市政府要在小凉山上建化工园区管委会办公大楼的，只不过当时正逢家里一个从小就比较疼爱他的长辈去世，所以在近乎于借酒消愁的情况下，张利华才因为喝醉了而无意间说漏了嘴，哪成想说者无心，他也没想到自己那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会弄出这么一档子事来。 不过在周桑榆的面前，张利华也表态了，说对于小凉山上的事完全可以按照正常程序处理，至于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他也表示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理决定。 其实在体制内，除非是有竞争关系的死对头，否则即便是上下级的关系，也没有谁会一竿子打死谁，况且张利华也摆正了态度情有可原，所以在调查清楚事实的确是像他所说的那样之后，周桑榆并没有过分的追究此事，甚至还帮张利华向市委领导求了情，虽说一个党内警告的处分是跑不掉了，但对于他的政治前途来说，却几乎不受什么影响。 因为按照党内纪律处分条例的相关规定，受到警告处分，无非也就是一年内不得在党内提升职务和向党外组织推荐担任高于其原任职务的党外职务罢了，在姜成武刚刚担任住建委一把主任和即便是论资排辈也不能太过分亏欠郭振山的前提下，张利华想在一年以内有所晋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估计也正是因为基于这样的考虑，再加上他所谓的远房亲戚不仁在先，所以张利华才选择了大义灭亲。 在没有取得任何土地所有权证的情况下，无论是栽树也好还是盖鸡舍也罢，这些东西在法律上是完全站不住脚的，而且摊上这种事，即便是大气磅礴的周桑榆也难免会窝一肚子火，再加上本身又占理，所以相关部门对这种投机倒把居心不良的人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在前期交涉无果的情况下，仅仅是一个上午，小凉山上又重新被夷为了一片平地。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都已经前期投入了，恐怕任何人都不会甘心就这样白白打了水漂，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对夫妇竟然找到了张利华的头上，能够摊上这样的奇葩远亲，这位住建委的副主任也真够倒霉的了。 “张主任今天跟着姜主任去市里了。” 宋万明顿了顿，然后就有些幸灾乐祸的补充道：“不过这件事倒是惊动了郭主任，我看啊，这回可又有好戏看喽！” 第388章 平安地产 在体制内部，虽然一直强调不让拉山头搞宗派，但人际关系上总会有个亲疏远近，因此矛盾这个东西就不可避免。 别看在表面上一团和气，但郭振山和张利华之间的矛盾在住建委已经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了，只不过是没有人敢堂而皇之的摆在名面上罢了，所以趁着这样一个机会，郭振山要借题发挥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宋万明只是在我办公室里呆了十几分钟，但自从张利华出面之后，走廊外面竟然逐渐的安静了下来，甚至在好奇之下我还假装去卫生间出去看了看，结果人家信访科安安静静的，就仿佛之前根本就没有来过了人一样。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如果说郭振山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了张利华，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刚回到办公室之后不久，杜宝安就打过来一个电话，说是他和杜宝平打算今晚来一趟辽源，让我把黄少风叫上，大家一起商量下他们成立新公司的相关事宜，对此我当然是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先是给黄少风打了个电话，毕竟这位康辉公司的创办人现在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忙人，要是不提前预约的话，他还真不一定有时间，而在我说明了情况之后，尽管听口气似乎是晚上还有事情，但是略显迟疑了一下，黄少风还是满口答应下来。 晚上下班之后，江城子。 其实相对于金陵大饭店来说，江城子也是我经常去的地方，只不过因为在湘云县和杜氏兄弟习惯了吃湖仙居，所以我们才来了这个饭菜口味几乎差不多的地方。 寒暄了一阵之后，等酒菜上齐，我先是瞥了一眼黄少风，然后就对着杜氏兄弟问道：“大哥，二哥，真想好了要干房地产吗？” 虽然之前杜宝安在电话里也说了自己想干老本行，毕竟对于这方面他们兄弟俩轻车熟路，可是在黄少风已经进军房地产市场并且已经站稳脚跟的前提下，我潜意识里并不希望杜氏兄弟也从事这个行业，至于原因倒是很简单。 所谓同行是冤家，以前黄少风在四海矿业安安静静的卖汉白玉也就算了，可要是一起搞房地产，又是不打算入股康辉公司而是自己单干，也许在短时间内杜氏兄弟可以和黄少风保持相安无事不假，但到了将来某一天，保不齐他们之间就会发生一些无法避免的冲突，要知道这可并非是我危言耸听，事实上在我出任住建委规划科的一把科长这半年来，甚至连亲兄弟之间因为各自公司利益而反目成仇的例子也是见过了不少，与其说是我不想到时候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倒不如说是我压根就不想这种情况发生在他们的身上。 面对我的提问，杜氏兄弟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还是由身为哥哥的杜宝平道：“嗯，我们都已经想好了，就目前国家仍旧发展经济的宏观环境之下，辽源市的房地产市场还远远没有达到饱和的程度，反正口袋里面有钱，我和宝安当然不想错过这块大蛋糕。” “那，新公司的名字已经想好了吗？” 既然杜氏兄弟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而且事实也的确像他们所说的那样，起码就黄少风那个康辉公司的运行情况来看，目前的房地产市场的确是炙手可热。 “想好了，取我们两兄弟的名字，就叫平安地产。” 一向不善言辞的杜宝平顿了顿，接着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道：“至于注册资金，我和宝安也商量好了，准备拿出六百万来。” “六百万？” 听到这个数字不止是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黄少风也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显然是没想到杜氏兄弟竟然在短短这几年里赚了这么多钱，不过在反应过来以后我才恍然大悟，难怪之前被赵靖川这位湘云县委书记打压的时候他们兄弟俩会有恃无恐，因为按照现行的工资标准，即便是我目前正科级的工资也才勉强能达到五百块钱，哪怕是坐吃山空，六百万也的确是够杜氏兄弟挥霍个几十年的了。 无论在什么时候，有钱好办事都是一个硬道理，既然有了充足的启动资金，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有黄少风出面，甚至不用我去拜托姜雨薇二叔的那些朋友，他就主动答应会帮杜氏兄弟去疏通工商系统的关系尽快把相关手续给办下来，而新公司的办公地点和员工招聘，这就需要杜宝平和杜宝安自己来解决了。 在离开江城子和杜氏兄弟以及黄少风分道扬镳以后，看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我就给独孤楼璃打了一个电话，得知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目前在新装修完毕的青年俱乐部大本营，我就赶了过去。 一幢外表普通的四层小楼，也许是因为独孤秋水也参与了设计的缘故，内部的装修风格有点在电影院里看外国片的感觉，而经过独孤楼璃的解释之后，我才知道这叫英伦风。 “底下三层对外开放，包括住宿和餐饮娱乐，至于楼顶这层，就只有咱们俱乐部的会员才有资格进入了。” 乘着专用电梯来到四楼，独孤楼璃侃侃而谈道：“目前这里面有一个小型会议室，还提供保龄球以及台球等休闲设施，哦对了，你看见那个吧台没有，到时候会提供二十四小时的酒水服务。” “看起来是挺有档次的。” 我点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我不得不佩服独孤楼璃的经商头脑，按照目前青年俱乐部的名气来说，楼下三层在将来肯定会成为那些自恃有身份的人所趋之若鹜的高档场所，所以定价就绝对不会低到哪里去。 当然独孤楼璃这么做也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因为所有的盈利收入都会被纳入到俱乐部的活动经费里面，别看那些会员都不差钱，可要是面对今后每年庞大的支出却仍然能够做到自给自足的话，这显然也从侧面证明了青年俱乐部的雄厚实力。 按照我和独孤楼璃一开始的想法，只有实力越雄厚，才会不断的吸引更多青年才俊加入进来。 而等他们加入进来之后，反过来当然也会刺激俱乐部的逐渐壮大。 这就叫良性循环。 第389章 世事难料 在偌大一个辽源市的商界，如果说谁最有发言权的话，那当然是非独孤家族莫属了。 其实我之所以会来找独孤楼璃，主要还是提前跟他打个招呼，相信有这位独孤家族大少爷的照拂，我不敢说杜氏兄弟的平安地产会一路顺风顺水，但就公司的起步阶段而言还是很有帮助的，而对于这种近乎于举手之劳的请求，独孤楼璃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走马观花的看了一圈之后，我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一张紫藤椅上微微闭目养神，反正现在整个楼层局我们两个人，我轻声问道：“你姐现在怎么样？” “自从上次在保龄球馆发生冲突之后，虽然她和崔哲再也没有同时一起出现过，不过我总感觉他们两个之间还有联系。” 独孤楼璃犹豫了一下道：“常思，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是不是对我姐没什么好印象？” “是。”我点点头，没有否认。 “为什么？”独孤楼璃直截了当的问道。 “也许是当初第一次去你家间你爷爷，她给我的感觉太过盛气凌人了吧。”我微笑着敷衍道。 说实话，我承认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不假，可是独孤楼璃到底还是把独孤秋水当亲姐姐看待，可是反过来说，那位独孤家族的大小姐却未必这样想，为了家族继承人的位置处心积虑也就算了，可是在明知道那位崔家大少品行不端的情况下，她却仍然愿意“委身”和崔哲交往，这就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倒是像你的行事作风。”独孤楼璃轻声叹息道。 “不是行事作风的问题。” 我淡淡开口道：“其实会对你姐敬而远之，无非也就是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作祟罢了，既然从一开始就没瞧得起我，你说我又何必去热脸贴冷屁股对不对？” 独孤楼璃沉默了半晌，并没有回答这个近乎于可笑的问题，而是突然冒出一句话道：“常思，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无论是能力也好还是心机城府也罢，其实由始至终我都觉得我姐更适合去当这个继承人……” “别急。” 我打断独孤楼璃接下来想说的话，轻笑道：“现在就缴械投降，我看还为时尚早了点。” 其实就本身的素质而言，独孤楼璃并不比独孤秋水差到哪里去，无非就是因为从小跟着母亲在外颠沛流离的缘故，相对于那位独孤家族的大小姐来说，他也就是少了几年的家族资源培养而已，但这样“白手起家”也未必都是坏事，起码在西部锻炼的那两年经历已经彻底激发了他骨子里被压抑了太久的野性和斗志，否则独孤楼璃也就不会煞费苦心的成立这个青年俱乐部了。 独孤楼璃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这个时候他的大哥大却响了起来，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也没有任何忌讳，而是当着我的面就直接按下了接听键，只是简单的说了三两句话，挂断电话的独孤楼璃就告诉我，说是他爷爷有事找他，他得赶紧回去一趟。 我点点头，示意我想在这继续再呆一会，等独孤楼璃走进电梯之后没多久，我就来到了窗户前。 平心而论，其实辽源这个城市的夜晚还是很美的，灯火通明不说，透过影影绰绰的窗子，我甚至还能听见一阵热闹的喧嚣，要知道夜生活的丰富程度也是衡量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的标准，可是面对着眼前的万家灯火，我却根本无暇去欣赏这些。 也许是从小生长在农村没什么见识的缘故，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理想，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偶尔会带着一种钦佩和羡慕的眼神望着在大红纸上挥毫泼墨的那道纤瘦背影，然后想想其实当个教书先生也不错，直到考上农校报道那天看到了被我惊为天人的姜雨薇，我才明白了一种名字叫做“野心”的东西，为此我放弃了本来能够去市里工作的大好机会，而是为了比别人少奋斗三五年跑到了坎杖子那个穷山僻壤的地方，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遇到了一个论起心机城府我都打心眼里服气的蔡公民。 不同于电视新闻里那些领导人的高高在上，也不同于小说电影里那些达官贵人的虚无缥缈，蔡公民可是实打实而又活生生的一个人，这让我在倍感压力的同时也欣喜若狂。 即便是到了现在，我也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奢望过将来有一天会超过蔡公民，只是想通过模仿和学习他，从而在官场这个当时还比较陌生的地方站稳脚跟罢了，可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这位曾经在湘云县那一亩三分地上呼风唤雨的县委书记会沦为阶下囚。 所谓世事难料，恐怕也无非如此。 我承认独孤楼璃和他姐姐之间的差距，但是相对于那位独孤家族的大小姐，我却偏偏更看好他，一如我当初面对蔡公民，又有谁会想到如今的我会娶了一个名动辽源的女人不说，还认了一个跺跺脚就能让很多人不寒而栗的干妈，加上姜家那些身居要职的核心成员，就在此时此刻我脚下的这座城市里，即便是出身农村又如何，谁又干小觑我半分？ “铃铃铃……” 正当我有些唏嘘感慨的时候，腰上的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 “常思。” 等我接起来之后，陈铜雀那久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道：“我听宝安说，当初赏了你‘红花’的幕后主使竟然是刘晓玲？” “是她，也不算是她。” 我斟酌了一下措辞，简单把之前在精神病院见过刘晓玲的事情说了一遍，我轻声道：“说到底，别看刘晓玲是始作俑者不假，但归根结底还是崔哲搞的鬼罢了。” “嗯，其实我之所以会打这个电话，还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电话那头的陈铜雀缓缓开口问道：“你还记得燕南归吗？” “当然记得，怎么了？”我有些好奇的问道，不明白好端端的陈铜雀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人。 “呵呵，你绝对猜不到。” 陈铜雀冷笑道：“如果我说崔哲之所以会联系上省城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人物，这都是拜燕南归所赐，你会相信吗？” 第390章 隐忍 如果不是陈铜雀提起，我甚至都快把燕南归这个人给忘了。 身为季雪婷的男朋友，我承认燕南归的优秀，事实上不仅是外表英俊帅气，就是在才学方面我也是自愧不如的，可就是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在当初姜雨薇和崔静宸为了麻痹崔哲而演了一出“双簧戏”的时候，他却彻彻底底的沦落为了一个无比凄惨的配角，众目睽睽之下被我打了一顿不说，甚至还在事发的第二天就灰溜溜的滚回了省城奉阳，这对燕南归而言，也的确算得上是一种屈辱。 “你确定是燕南归？”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相信陈铜雀所说的了，毕竟这位结拜大哥的性格我还是非常清楚的，如果不是确定个八九不离十，他是绝对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的。 “不会有错的。”电话那头的陈铜雀非常的笃定。 “看来自从上次被我打了之后，燕南归是一直怀恨在心啊。”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虽然陈铜雀没有说明消息的来源，但对此我却是非常理解的，要知道我这位结拜大哥的底子可并不干净，而这一点在省城奉阳甚至是周边城市也是人尽皆知的，别看陈铜雀这些年来一直在努力洗白是不假，然而要想彻底金盆洗手又谈何容易，所以他有些东西不方便跟我说也很正常。 “呵呵，崔哲拿了二十万，他负责找人。” 陈铜雀言简意赅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这小子还和道上的人有点瓜葛。” “能被季雪婷看上的男人，有两把刷子并不奇怪。”我轻笑道，脑海中不之不觉的浮现出一张漂亮的脸庞，如果不是时隔这么多年之后再次相见，恐怕我永远都不会想到一个原本安静的女孩竟然会变得如此势力和刻薄。 陈铜雀仿佛是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问道：“常思，要不然我先给燕南归点眼色看看？” “不用，反正他也跑不了，等我先收拾完崔哲再说。” 陈铜雀的提议很诱人，但我还是非常果断的拒绝了，要知道在当前国家“严打”的大环境下，别看目前已经接近尾声，然而公安系统却仍旧保持着一种高压态势，而在这个时候，我当然不希望这位结拜大哥因为我的事而以身犯险。 挂断电话走下楼，虽然又突然冒出一个燕南归让我很不爽，但我被人悬赏了“红花”的事情终于水落石出，我的心情总体上还是非常不错的。 其实在到湘云县探望完刘晓玲回来以后，当姜雨薇问我崔哲是怎么和省城奉阳那些道上人物有联系的时候，我也是非常费解和茫然的。 要知道崔家在奉阳虽然也有一些人脉关系，但却仅限于一些商界和政界的边缘层次，和道上人物有瓜葛的可能性近乎于为零，更何况是这种雇凶杀人的买卖，如果不是特别相熟的人根本就不会接，当然省城王家是有这样的能量不假，然而那头可是有姜家老太爷亲自盯着的，既然稍微一不小心就非常有可能留下把柄，想必对方也不会愚蠢到这种程度。 直到陈铜雀打来电话，一切便豁然开朗。 崔静宸能够认识燕南归，崔哲当然也能，一个跟我是死对头，一个又对我怀恨心，那么当这两人联系上之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成了一拍即合的水到渠成，只可惜就像以前一样，我手头上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些，否则崔哲就死定了。 回到家以后，我并没有任何隐瞒，而是把我当初遇袭事件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姜雨薇，不过这位姜家大小姐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神色平静的点点头，虽然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但以我对姜雨薇的了解，往往是表面上越没有的情绪波动的时候就证明她越生气，至于她之后会做什么，不是我瞧不起崔哲，明里暗里算计算计我还行，一旦要是姜雨薇认真起来的话，那位崔家大少爷还真没什么胜算。 当然了，告诉姜雨薇并不意味着要她帮我报复崔哲，只是简单的让她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罢了。 至于原因，出于男人的自尊不希望假她之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还不到时候，要知道姜崔两家目前的斗争已经有了逐渐摆到明面上的趋势，尤其是最近这半年来，双方在官场人脉还家族资产这两方面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只不过崔家那头虽然相比起来要严重一点，但却远远没有达到所谓伤筋动骨的程度，更何况还有一个省城王家在背后虎视眈眈，我当然不会因为自己和崔哲之间的个人恩怨而坏了姜家老太爷所布的大局，而在这一点上，大概也就是我和崔哲考虑问题不一样的地方了。 对于崔哲而言，无论是崔家的荣辱也好，还是姜家的兴衰也罢，这些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只要能让我一败涂地永无翻身之日，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我承认崔哲这种疯狗般的性格经常让我头疼不已，但我却绝对不会像他那样。 而我就不会这样偏执。 俗话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别看崔哲在旁边一直对我虎视眈眈，可是只要姜家这座大山不倒，我就始终会有和他对抗的资本。 所以一直以来，不管那位崔家大少爷对我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我都咬咬牙把账一笔一笔的记下来，因为我比谁都清楚，只要崔家一倒台，说是落井下石也好，说是痛打落水狗也罢，总之我到时候都会连本带利的向崔哲讨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 刚到单位没多久，还没等我收拾完办公室的卫生，郭振山就走了进来，也没有寒暄客套，他就直截了当的问道：“武科长，晚上有没有时间？” “别说有，就是没有，你郭主任发话了，我也得把别人推掉啊。” 我呵呵一笑，其实今天下班之后我还真没有什么事，这么说只不过是为让郭振山觉得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比较重要罢了。 “那正好，晚上有个饭局，是红枫食品公司的老总请客，你跟我去一趟。”郭振山笑眯眯道，看起来今天的心情不错。 “好，那一下班我就去停车场取车，你也不用着急，我在楼门口等你。”我点点头道。 虽然嘴上答应的痛快，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郭振山找我恐怕是没什么好事…… 第391章 别有用心的饭局 在同一个饭桌上如果有官商两方同时在场，那么这个饭局就肯定不简单。 这并非是谁跟我讲的大道理，而是我在体制里面混了这么久自己总结出来的。 红枫食品公司是一家以水果罐头和面包为主的生产企业，别看在外市没什么知名度，但在辽源市这一亩三分地上却处于垄断地位，很多人都非常认这个牌子，所以效益极好，也算是市里的纳税大户。 金陵大饭店，如今稍微有点档次的饭局一般都会选择这里，环境和服务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安静适合谈事情，当然服务员的小美女也非常养眼，也许是因为刻意培训过的缘故，总之她们在穿上旗袍之后都有一种江南女子吴侬软语的柔美，别人什么感觉我不清楚，反正我是觉得很不错。 今天一起吃饭的一共有六个人，除去我们两个人之外，刻意把主位让给郭振山的叫方凯旋，是红枫食品公司的董事长，而坐在他旁边的则是公司的总经理杨野，与光听名字给人的印象相反，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最后两个人是一对大概四十岁的中年男女，名字叫王建国和李秀琴，分别是公司罐头和面包业务的负责人。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明显和方凯旋非常熟络的郭振山并没有详细的介绍我是谁，只说我姓武，是他的一个下属，对方几个人虽然看着我的眼神带着几分好奇的意味，但是也没有多问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也许是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又或者是没把郭振山当外人，总之方凯旋带着几分醉意朦胧开始大吐苦水，说是他的公司在市区里面开得好端端的，却偏偏要响应政府号召搬迁到新成立的工业园区里去，这就让他有点想不通了。 “工业园区，顾名思义就是搞工业的，你说我一个做罐头面包的往里面瞎搀和什么？” 方凯旋带着几分悲愤道：“想一出是一出的，领导们要政绩我可以理解，但是也不能不管我们这些企业的死活吧，你说这不是胡搞嘛！” “话也不能这么说。” 郭振山放下酒杯，语调平静道：“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也是从发展咱们辽源的经济大局出发，所以才搞这个园区的，只不过是因为财政资金有限，所以才暂时没分那么清楚罢了。” 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郭振山这番话里面可是大有玄机，不只是我听出来了，方凯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一改之前说话时候的肆无忌惮，而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说，这工业园区以后还要有什么变动？” “变动当然是有，事实上前不久在省城举行的招商活动，咱们辽源也引进了几个涉农的大型食品企业，市里领导的意思是把你们这几个本地龙头企业都算上，然后把公司和厂子都落在工业园区的南边，等时机成熟之后，就单独成立一个食品加工园区，也是为了方便集中管理。” 郭振山笑道：“当然了，虽然搬过去离市区远了点是有些不方便，但也并非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听说政府会出台一系列的优惠政策，至于是减免税负还是其他什么，这我就不是十分清楚了。” “那要这么说，我们公司落在哪，还是你们住建委说了算了？” 方凯旋激动道：“郭主任，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能不能帮我选块好地皮？” “整个园区的土地规划审批是我们负责不假，但涉及到具体哪个企业占哪块地，这就不是我们说的算了。” 郭振山打了个哈哈道：“方董啊，不是我不肯帮你，毕竟企业这块还是归经信委和发改委管的，最后还得市里领导拍板决定，我说了可不算。” 听到郭振山这么一说，方凯旋的脸色难掩一丝失望，不过他却马上退而求其次道：“那要是我们前期规划的时候，还希望郭主任能帮忙多批点面积，哦对了，知道嫂子爱喝茶，我前两天正好去云南旅游买了一些上好的茶叶，什么时候在家我给她送过去。” 说实话，虽然我当初在坎杖子的时候和商人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但自从来到住建委负责规划之后，也有不少人拐弯抹角的托关系想见见我，至于目的倒是很简单，无非也就是在土地审批的时候多搞点面积罢了。 要知道在当下这个社会，地皮就等于是变相的财产，哪怕就是企业倒闭了，多出来的土地也能转让出去不少钱，更何况是在工业园区这种市委市政府领导高度重视的地方，也许没有寸土寸金那么夸张，但起码也价值不菲就是了。 至于什么方凯旋所说的送茶叶，其实说白了就是暗示郭振山肯定不会亏待他就是了。 我甚至已经几乎可以肯定，哪怕郭振山现在就是摆出一副模棱两可的态度，只要不是明言拒绝，那么和那包茶叶一起，明天就会有一个厚厚的信封或者是银行卡就会交到他老婆的手上。 “方董啊，你这可就是太客气了。” 郭振山似乎是假装若无其事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犹豫了一下，这才点点头道：“我尽力而为，不过我先跟你说好，我目前在住建委到底只是一个副职，人微言轻，人家一把主任未必会给我这个面子，要是办不成的话，你可别怨我。” “怎么会。” 杨野接过话茬，笑道：“郭主任，虽然我今天是跟您第一次见面，但方董可是不只一次的跟我提起过您，说您为人正派不说，最关键的还是讲义气，就凭这一点，不管这事最后能不能办成，我们方董都是真心实意的感谢您，再说我们公司今后的发展还仰仗您多多帮忙呢，要说什么怨不怨的，这话可就见外了。” “哈哈，这可不是见外不见外的问题。” 郭振山瞥了我一眼，若有所指道：“我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毕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办成的，那些执行我意图却担了责任的下属，我也总不能亏待他们不是？” 第392章 名片 对于郭振山这个人，其实在我刚来市住建委的时候，我对他的第一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脸庞严肃，不苟言笑，起码从外表来看，他符合我对一个领导的定义，可是在互相接触的这半年里，他给我的这种印象却急转直下。 我承认，被姜成武“插队”挤掉了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位置，这对郭振山而言并不公平，可是木已成舟，我想不出他继续和一把手对着干的理由，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在那摆着，不同于和郭振山平起平坐的张利华，姜成武要是想给他穿小鞋的话，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所以说在我看来郭振山这么做根本就没有任何好处，完全就是在自讨苦吃罢了。 但如果仅仅是如此那也就算了，没错，姜成武的成功上位是离不开姜家的运作，我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然而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郭振山凭什么把自己遭遇的不公平迁怒到我身上？但更让我生气的是，明明在帮郭振山解决商业街新修那条路的烂摊子之后，既然我都已经向他主动示好并且表达了足够的善意，可是在不久之前因为小凉山事件而怀疑规划方案泄漏出去的时候，他竟然还顺水推舟的把我所负责的规划科给推了出来，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愚蠢至极，我当时真是被气得无话可说。 当然了，生气归生气，等到将来规划科从住建委独立出去的时候，郭振山到底还是非常有可能去出任一把手的，所以我也不得不忍气吞声，起码在表面上我还得表现出一副和他亲近的样子来，而这也正是我之所以会答应郭振山今晚来参加这个饭局的原因。 听到郭振山对方凯旋说自己不会亏待下属，我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在心里面却在冷笑不已。 说实话，因为这种场合相对比较避讳的缘故，所以一般不是非常亲近的人都不会带过来，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我刚开始也以为郭振山这是真把我当自己人了。 哪成想郭振山的这个用意只是一方面，什么不能亏待下属，这都是屁话，无非也就是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跟方凯旋多要钱罢了。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也不能说什么，索性就摆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假装什么都不明白。 要知道酒桌上最忌讳的就是破坏气氛，实际上在这种场合说正事的时间不会超过百分之十，其余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在借着各种各样的话题沟通感情，只不过在杯来盏往中，我发现这个方凯旋不光擅长和官场中人打交道，而且尤其健谈。 无论是资本市场，还是普洱茅台之类的名烟名酒，甚至是当今热门的明星八卦，他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等聊到时事政治，不知道怎么就牵扯到了辽源市目前的工业发展上，说到这里，方凯旋放下筷子，有些感慨道：“政府为了方便集中管理，把企业整合在园区里去，这本身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就是苦了我们这些人，搬迁改造可不是个儿戏，再算上重新调试设备什么的复杂程序，要复工起码也要一两个月，本来嘛，我们这些食品企业硬挺着不搬也行，可是文件都下来了，谁不怕过后被吃拿卡要穿小鞋，所以也别管损失有多大，只能是打碎牙齿自己往肚子里咽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 我接过话茬，轻笑道：“在我没毕业的时候，负责教我的哲学老师总是强调一个观点，那就是事物的好坏不能简单的凭借自己的直观感觉去妄下定论，凡事都要辩证的来看，要我说吧，其实搬迁到工业园区里，对方董而言也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 似乎是没想到之前还沉默寡言的我会突然开口说话，包括郭振山在内，一桌子人都略显惊讶的看着我，不过在缓过神来之后，方凯旋还是带着几分好奇的语气问道：“小兄弟，这话怎么说？” “在国家经济的宏观调控下，园区已经逐渐成为区域经济发展的新亮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国家出台的一些关于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相关政策，咱们辽源市成立工业园区就是大势所趋了。” 我摆出一副看似热情但却不咸不淡的作态道：“所谓园区，说白了就是在一定的地域空间内群集大量企业，从而增强产业关联度以达到延长企业生产链条的目的，方董，虽然短时间内是影响生产不假，可是算上政府补偿的优惠政策在内，再加上原料和包装材料供应商因为同处一个园区内而节省的各项运输以及各项中间成本，你说说这一番折腾下来，你到底是赔了还是赚了呢？” “哈哈哈，小兄弟说的没错，是我太贪心了。” 方凯旋举起酒杯道：“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这一番高论，可真是让我受益匪浅啊。” “这哪算得上是什么高论，无非就是一点粗鄙的见解罢了。”我呵呵一笑，然后就和方凯旋一饮而尽。 其实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一切的功劳还是来自于博闻强识的姜雨薇，虽然我现在从事的工作是有关规划方面的，但在她的坚持要求下，我还是在空闲时间看了不少经济方面的书籍，用这位姜家大小姐的话来说，与其他国家的市场经济自由发展不同，国内经济讲究的是通过政府行为进行宏观调控，所以懂经济就成了为官之道的一项必备技能，这也是为了我能够逐渐走上领导岗位而未雨绸缪罢了。 今天这场饭局的主角毕竟是郭振山，所以在说完之前那番言论之后我就假装去了一趟卫生间，以此让大家的注意力在这期间重新转移回到他身上，可是当我洗完手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方凯旋正站在包厢的门口，而当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这位红枫食品公司的董事长一边掏出一张名片一边微笑着解释道：“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里面太闷了，我就出来透口气。” “是有点闷。” 我点点头，在把方凯旋的名片收好以后，我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衬衫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他。 “市住建委规划科科长……武常思……” 原本并没有太过在意的方凯旋在接过名片之后先是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两遍，然后突然神情骇然的看着我道：“武常思，之前在赫本酒吧打了蒋东岳他儿子的那个？” 第393章 郭振山不为人知的一面 在目前的辽源市年轻一代中，也许论家世和背景，我都属于是非常不起眼的那种，顶多也就是能够依仗姜雨薇男人的身份出来狐假虎威，可要是论起名气，即便是和那位崔家大少爷相比，我也是不遑多让的，只不过前者是人尽皆知的花花大少，而我则是出了名的护短。 一场赫本酒吧的风波，一场为人津津乐道的冲冠一怒为红颜，虽然还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到了方凯旋这种层次的人，他听说过我还是很正常的。 也许是当初连一位市委常委建军分区政委的儿子都敢打有些惊世骇俗，在经历过最初的惊讶之后，方凯旋苦笑道：“呵呵，求爷爷告奶奶了半天，原来真正的大佛在这里，还好我跟着你出来了，要不然等以后知道自己错过了的时候，那还不得把肠子悔青了？” “千万别这么说，我哪算得上什么大佛，充其量也就是个给人打下手的小科长罢了。” 我朝门里面努努嘴，笑道：“真正说话管事的人这不是被你请来了吗？” “他？” 方凯旋撇撇嘴，冷笑道：“别看我好吃好喝的拱着他，无非也就是喂狗罢了。” “这话怎么说？”我饶有兴致的问道。 “其实我和你们郭主任认识也有快十年了。” 说是因为包间里面闷才出来透透气，可是方凯旋还是拿出了一包红塔山，在掏出一根递过来却被我摆摆手婉言拒绝之后，他叼到自己嘴里面，等点燃了香烟，他才带着几分回忆的的语气道：“当初和郭振山他第一次见面，那还是我刚创业的时候，他吧，当时才刚当上规划科的科长，我那时候也没什么社会经验，说白了就是把政府里面的人看得太简单了，结果相关的审批材料一送到他那就石沉大海，当然为此我也到你们单位找过他几回，呵呵，就那副不耐烦的嘴脸，我至今说起来还记忆犹新呐。” “后来呢？”我继续问道。 因为手里有点小权力，再加上当时的机关干部家庭条件普遍都不太好，为了养家糊口，又或者是为了占小便宜，所以像这种对来办事人员吃拿卡要的事情屡见不鲜，别说是市住建委这么大的衙门，就是在基层也一样。 记得小时候我邻居家的哥哥要当兵，在办理相关证明材料的时候就遭到派出所那些人的百般刁难，后来送去了几只鸡人家才痛痛快快的给签字盖章，可千万别小瞧这几只鸡，要知道在当时那个非常困难的年代，一般农村养鸡都是为了下蛋的，甚至连逢年过节都舍不得杀，就这么一下子全没了，要说不心疼那可真是假的。 “后来？后来经过别人的指点，开窍了呗。” 方凯旋吐出一口浓烟，道：“一顿饭，一百块钱，郭振山回去之后不到三天，他负责的所有批文就都下来了，自从那以后我就算是看透了，既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之后但凡有事涉及到政府部门啥的，我也舍得提前用钱砸，当然对于郭振山这种贪得无厌的人，就算是平常没事也少不了要进进贡，我实话，刚开始时候还有些愤愤不平，觉得都是按规章制度办事，凭什么？可是现在习惯了以后，我也就当是用肉包子打狗了。” 如果不是听见方凯旋亲口所说，我还真没想到郭振山竟然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按照这位红枫食品公司董事长的说法，如果往前推个十年八年的，那就是八十年代末期，要知道按照当时的物价标准，一斤猪肉也就是一块钱左右，一百块钱那可真是不算少了，恐怕以当时郭振山刚提拔到正科级的工资来说，无非一个月也就是这些钱罢了。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我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 一般来说像方凯旋这种在官场和商场上都比较吃得开的人，如果不是特别熟悉而且信得过的话，基本上是不会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更何况我和方凯旋本身就是第一次见面，而且在名义上还是郭振山的下属，我很好奇这位红枫食品公司的董事长凭什么就敢笃定我回去之后不会打小报告。 “因为我觉得你和郭振山不是一类人。” 方凯旋一本正经道：“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我要是把对付他那套用到你身上，那反而是落了下乘。”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揶揄道。 “还试什么，我能拿得出手的你偏偏都不缺，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方凯旋摇了摇头，然后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道：“那我往工业园区那边搬迁批规划的事……还有戏吗？” “这个事郭主任不是都答应你了吗？” 我不置可否道：“既然都答应了，那你还着急什么。” “武少，你就别逗我了。” 方凯旋摆出了一张苦瓜脸，道：“别人也就算了，既然你当了这个规划科长，你不同意，他郭振山名义上是你领导又如何，他敢做这个主？”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怕什么。” 我摸了摸下巴道：“怎么，还是担心我为了不担责任，会让你明天送的‘茶叶’打水漂？” “那倒不是。” 方凯旋尴尬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为了多拿点地，我这么做是有些不妥，可商人逐利是本性，不过要是真过不了你那关，那我也无话可说，反正别人也和我一样过不了，大家彼此彼此嘛。” “没想到你倒是够坦诚。” 我略显意外的瞥了一眼方凯旋，事实上在全市大力发展经济之初，因为没有经验的缘故，有很多的公司企业就借着投资的幌子到这边先行拿了土地，然后连厂房都没盖就转让给了别人，也正是因为吃过这样的大亏，所以现在招商引资的时候都对土地有着极为严格的把控，而方凯旋的公司因为是本地老品牌的缘故，他所拥有的土地可是实打实的使用权，而且红枫食品公司的搬迁毕竟是属于政府行为，在不用额外多花一分钱就可以“以地换地”的情况下，他会打起自己的如意算盘也无可厚非。 “听你这意思，看来我是没戏了。”方凯旋轻轻叹息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失望。 “呵呵，我都说了，既然郭主任都答应你了，你就按他说的办就行了。” 我拍了拍方凯旋的肩膀，轻笑道：“我下个礼拜会到党校去参加培训，五天的时间不在单位，想必给你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第394章 重磅炸弹 哪怕就是再厌烦一个人，在一起共事的时候也要捏着鼻子挤出一副笑脸，这就是官场上的为人处世之道。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既然当着我的面答应多给方凯旋多规划点土地，我当然不好“忤逆”郭振山，否者就是不给他面子，可是这个事毕竟要经过我们规划科，如果真要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郭振山的意图，我就难免要担责任，可以说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在之前的饭桌上发表了一番令人刮目相看的言论，目的就是引起方凯旋的注意力，实际上就算他在我去洗手间的时候不找借口出来见我，我也是打算过后去找他一趟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趁着我去党校培训这个时间，让他把自己该办的事情都给办了。 至于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党校培训是正事，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前提是不影响工作，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让负责同一项工作的人同时去参加培训，而这也是“轮训”这个词的由来。 实际上在我去党校培训期间，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我们规划科的日常工作就会移交给身为副职的宋万明来主持，如果这个时候方凯旋去办事的话，那么任何审批材料都会经过他的签字以后才会送到郭振山的手上，至于之后那位住建委的副主任会怎么办，那就不是我所考虑的问题了，我只要能够确保整个过程中没有我的任何参与痕迹，哪怕就是将来出了问题，有党校培训的相关档案在，这事就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有些对不起宋万明，但平心而论这种情况在实际操作中是普遍存在的，对此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所以出问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只不过是出于崔哲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原因，我必须小心翼翼确保不能出任何问题，要知道体制内的潜规则是“民不举官不究”不假，可方凯旋的事毕竟属于是“暗箱操作”那一类的范畴，真要是被死咬住不放的话，那就肯定是要追究相关责任的。 以方凯旋之前的侃侃而谈来看，他显然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在我稍微点拨之后，他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以在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之后，我们两个就回到了包间里。 别看我和方凯旋在外面说了不少话，实际上也就是过了十几分钟而已，郭振山虽然对我们两个一起回来略显诧异，但似乎是觉得我上卫生间回来能碰到方凯旋也很正常，他也就没有说什么。 饭局结束以后，先是把吃饱喝足而且心满意足的郭振山送了回去，然后我就径直把车开进了姜家小楼所在的小区里面。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对所谓的富人区还有一种模糊的概念，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片居住的人家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所以在进了小区大门之后我都会把车速降下来，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撞到人从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把车挺好开门走进客厅，出乎意料的是姜家老太爷正坐在沙发上陪自己两个外孙下象棋，要知道今天可不是周末，按照常理来说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否则他一般是不会提前回来的。 “爷爷，您回来了……” 我一边换拖鞋一边问道：“雨薇呢？” “在楼上看书呢。” 姜家老太爷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继续乐呵呵的陪着我的两个儿子玩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旁人也许根本就无法想像一位不苟言笑的省财政厅长会像个老小孩一样。 虽然还没有到达省级那个层次，但是周桑榆也曾经对我说过，姜家老太爷名义上是正厅级不假，可在实权上却不比副省级差到哪去，在偌大一个辽海省的政坛，除了几位眼高于顶的省委前几把手之外，很少有人敢不给他面子，只不过这位姜家老太爷的行事作风非常低调内敛，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子女目前也都没有踏出过辽源市半步，这也是他有许多政敌却抓不到任何把柄的原因之一。 有人说父母是最好的老师，可是在政治上，姜家老太爷无疑是我所崇拜的偶像，所以在当上了姜家女婿之后，我也经常趁着他在家的时候有事没事的往书房里跑，时事政治也好，官场和经济也罢，总之是无一不谈，目的就是想从他身上学到哪怕一些人处事技巧，哪怕只是一点凤毛麟角的皮毛，可是在辽源市这个层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已经很够用了。 上了岁数的人总喜欢含饴弄孙，尤其是对平常基本不在家的姜家老太爷更是如此，所以我也没有打扰他，而是在打过招呼之后就径直上了楼。 回到卧室，姜雨薇正倚靠在床头上看书，看到我进来之后她立刻放下，然后走过来皱着鼻子像小猫似得闻了闻，这才嗔怪道：“又喝酒了？” “一个应酬，不过我没多喝，就半杯多一点而已。” 在当下这个社会，酒驾虽然是一种司空见惯的现象，但在出了之前被人追杀的事情之后，我就一直在刻意的控制自己，无论任何场合，我现在的原则就是能不喝就不喝，实在要喝就尽量少喝，估计是因为我所经历的饭局都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也没人敢过分的跟我劝酒。 坐在床上把姜雨薇抱在怀里，先是听我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姜雨薇就微微皱眉道：“常思，其实有件事我也是才知道，听爸说，当初因为要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我们家也不是没拉拢过郭振山，只不过因为他的眼界太低和行事作风太不入流，所以最后才选择了姜成武，现在看来他的水平也就是这样了，上不了什么台面。” “呵呵，反正像上次帮他解决商业街那样的事以后是不可能再发生了，我可没那么贱皮子。” 我笑了笑，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问道：“对了，爷爷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我看他似乎还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当然不错咯……” 姜雨薇轻笑道：“因为啊，崔勇军被抓了。” “真的假的？” 我难以置信的望着姜雨薇，一脸震惊。 要知道崔勇军这个人对我而言根本就不陌生。 因为，他是崔哲的父亲。 第395章 合作终止 对于崔勇军这个人，虽然只是当初来参加我和姜雨薇婚礼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但因为崔哲的缘故，我对他并不陌生，实际上在我手里面就有一份关于崔家核心成员的基本资料，毫不夸张的说，崔勇军这个人可谓是核心中的核心。 四十岁出头的年纪，虽然没办法和我那位岳父姜呈伟省人民银行副行长的层次相比，但能坐到辽源市交通局局长的位置，他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所以说在姜雨薇嘴里听到他被抓的时候，我的确是无比震惊的。 要知道崔勇军的背后可不只是崔家那么简单，身为王雪燕的丈夫，如果他出事的话，省城王家也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但即便是如此，姜家还是顶着如此巨大的压力把崔勇军给办了，由此可见楼下那位姜家老太爷的隐忍和决心。 在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之后，我连忙问姜雨薇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提前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也是才知道。” 姜雨薇苦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大体上就是省里的交通系统有一艘大船沉了，为此一个副厅级和两个正处级都沦为了阶下囚，不过这都是纪检系统的雷霆行动，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我估计如果不是办案人员秘密空降到咱们辽源并且突然出现在崔勇军面前，恐怕他自己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真是好大的手笔啊。”我啧啧叹道。 现如今的社会虽然在名义上是一个法治社会，但实际上却是人事关系在大行其道，尤其是体制内的人脉背景更为复杂，所以纪检系统的办案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做到绝对的保密谈何容易，更何况还有一个省城王家在，姜家老太爷想要瞒天过海，这个难度就更加可想而知了，至于真相和内幕到底如何，姜雨薇说她也不是十分清楚，可是在她的只言片语中，我还是大致推断出了一个大概。 在体制内混的久了，即便是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对于那些藏污纳垢的阴暗勾当我也有所耳闻，实际上那些掌管着上级划拨资金的部门往往都是肥差，人们在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往往都是所谓以农委林业和水利并称的“农林水”，然而和这三个系统相比，交通系统却丝毫不差。 单单是负责公路交通的建设和日常维护这一项，只要是在交通系统内部稍微有点权力，那基本上就是各个建筑商和工程队所趋之若鹜的对象，由此可见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平常民不举官不究也就罢了，可是就像姜雨薇说的那样，既然省里面有一艘大船沉了，那么在下沉的过程中就必然会制造出一个巨大漩涡，船上的人如果是恪守本分还好办，可要是底子不干净的话，那就很难独善其身，这一点，哪怕就是同样身为县处级的崔勇军也一样。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崔勇军是一个完全和我不相干的人，但因为有崔哲的存在，再加上姜崔两家之间愈演愈烈的矛盾关系，我对这位交通局长的落马都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这对崔家而言可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打击，只不过就在此时此刻，我倒是十分好奇那位本来就对自己父亲没什么感觉的崔家大少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状态。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在饱尝了姜雨薇的诱人滋味过后，等第二天一大早到单位的时候，我还处于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兴奋状态，可是在刚进办公室之后，宋万明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然后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道：“武科长，张主任出事了。” “瞅瞅把你乐的，说吧，怎么回事？”我轻描淡写道。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大体上还是猜出来准是和小凉山上的那件事有关，说实话，如果是昨天得知了这个消息，我还有可能会觉得有些惊讶，可是现在我却觉得没什么，要知道算上崔勇军在内，省里的那场风波已经导致了总共一个副厅级和三个正处级落马，无论在张利华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和这相比起来显然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嘿嘿，不是之前张主任的远房亲戚来咱们单位找过事嘛。” 宋万明搓搓手，道：“你猜怎么着，那两口子被郭主任劝走之后跑到信访局去了，本来也没什么事，走正常程序呗，哪成想老头的情绪非常激动，一着急心脏病就犯了，送医院抢救也没来得及，人就这么没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有些目瞪口呆，要说这信访局也真是够倒霉的，不管什么原因，反正摊上这种有理说不清的事可是真够倒霉的。 “就是昨天。” 宋万明撇撇嘴，道：“这不是今天早上我上班路过的时候，人家的家属已经把信访局围个水泄不通了，吵着闹着要求赔偿呢。” “这事张主任知道了吗？”我若有所思道。 虽然这对夫妇在小凉山的事有点理亏，但到底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我估计那些家属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搞不好还会狮子大开口，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两口子好端端的又怎么会跑到信访局的？ “张主任知道又如何，这个时候他敢去吗？” 宋万明嗤之以鼻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小凉山上的事情到底也是因他而起，他要是现在往那边凑合，那帮已经不分青红皂白的家属不把他撕了才怪。” “也对。” 我点点头，虽然没有在现场，但目前信访局那里的情况肯定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在那种群情激奋之下，换成谁也不会有道理可言，这个时候张利华的确是不会去自讨苦吃。 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宋万明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这个时候我的大哥大却响了起来，宋万明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先是摆摆手示意他没事了，然后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电话是许久都没有联系的崔静宸打来的，而且从头到尾她就只说了一句话： “抱歉，我和姜雨薇之间的合作，就此终止。” 第396章 提前退休 因为下个礼拜我就要去市委党校培训的缘故，再加上又临近周末，所以这天我的电话就一直响个不停，除了独孤楼璃叫我周日去青年俱乐部的大本营出席一个所谓的“剪裁”仪式之外，赵紫檀和杜宝安也先后打来电话，前者是还没有习惯枯燥无味的市委组织部工作想周末出去玩玩，而后者则是在辽源市没什么熟人，想喝酒吃饭什么的也就只能找找我和黄少风了。 下班以后回到姜家小楼，出乎意料的是姜家老太爷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我吓了一跳，赶紧走进去接过铲子，然后问道：“爷爷，您怎么还做上饭了，小婷她们呢？” “听雨薇说恒泰那边新开了个儿童乐园，律阳和亚楼吵着要去好几次了，她的意思是下班到幼儿园接完孩子就直接过去，我怕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看不过来，也是不放心，就让小婷和春华去幼儿园等她了。” 姜家老太爷乐呵呵笑道：“正好没人打扰，咱爷俩喝两杯？” “好嘞，那我就再炒两个菜，您先去客厅等我就行。” 我笑了笑，然后就从姜家老太爷那里解下围裙系在我了我身上。 所谓恒泰是我们这边比较有名的老牌商场，在商业街那头，而且这个新开的儿童乐园我也知道，据说是叫什么“淘气堡”，里面都是一些海洋球或者小火车之类的儿童娱乐设施，本来听姜家老太爷说小婷也在，我还有点担心，毕竟姜雨薇已经坐实了她是内鬼的身份，我怕崔哲通过她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可是再听到赵阿姨也跟着一起去了，我就彻底放下心来。 其实姜雨薇之所以能很快确定是小婷出了问题，最主要还是因为这个名叫赵春华的保姆根本就不可能背叛姜家，因为她是经由那位肖家老太爷钦点，在我岳母肖正梅嫁到姜家时候一起跟过来的，忠诚度自然是不言而喻，当然这些都是姜雨薇之后才跟我解释的，否则我当初也就不会把赵阿姨纳入到怀疑的对象里了。 就地取材做了两个还算拿手的菜，我和姜家老太爷就坐到了饭桌上，实际上除了在书房的时候之外，这位姜家大船上的掌舵人也没有多少省厅级领导的架子，所以别看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但气氛还是融融恰恰的。 浅酌慢饮了一阵，姜家老太爷笑着问道：“怎么样，最近发生的事，雨薇都跟你说了？” “昨天晚上就和我说了。” 我老老实实回答道：“说实话，当时可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呢。” “呵呵，在背后阴谋算计咱们家，不给他点颜色还怎么行？” 姜家老太爷目光如电，道：“常思，你记住了，以后无论是在官场上也好，还是在朋友交际方面也罢，真要是有了什么解不开的矛盾，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一击致命，像崔家那小子自诩聪明却近乎于隔靴搔痒的小手段，有效果是不假，可惜却上不了什么台面。” “爷爷，我记住了。” 我点点头，苦笑道：“就是有时候崔哲办的事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我心里不舒坦罢了。” “说到这一点，也正是我欣赏你小子的地方。” 姜家老太爷笑眯眯道：“最开始你在湘云出的那几件事，我其实一直都担心你会仗着背后有我们姜家而不管不顾，因为你到底还是那种自尊心太强的孩子，吃了亏不吭声不是你的性格，而且换成谁有我们这样一个大家族撑腰，恐怕都会自我膨胀到不管不顾的地步，这样就很容易被人反过来抓住把柄，好在你除了把崔家那小子揍了几顿之后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所以就算是做法有些不成熟，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从小到大用拳头来解决问题习惯了。”我嘿嘿一笑，其实之所以几次三番的揍崔哲，无非还真就是因为自尊心作祟不想假他人之手，不过这些我当然不好意思说出来。 “你啊……” 姜家老太爷有些啼笑皆非的用手指了指我，然后迟疑了片刻，轻声问道：“你跟雨薇，和崔家那丫头就这么断了？” “嗯，断了，而且这回我估计是断的干干净净。” 虽然不知道姜家老太爷是怎么知道我们和崔静宸之间的合作关系，但既然他说起来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其实稍微一想也很正常，哪怕就是姜雨薇不说，恐怕这位叱咤官场了几十年的姜家老太爷也能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推断出来，只不过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尽管在很早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我还是难免有些黯然。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因为崔姜两家的矛盾摆在那里，崔静宸无论是和我还是姜雨薇，我们都能成为很不错的朋友，可惜的是，别看她和崔哲在家族继承人的争夺中你死我活，甚至在私下里和姜雨薇还有合作，可是姜家毕竟是把她的父亲送进了纪委，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的。 说到底，就像当初我和崔静宸深夜里在桥头见面的时候她所说的那样，无论如何她都姓崔而不姓姜，站在崔家的立场上，她这么做本来就是无可厚非。 “断了就断了吧，算起来，这对崔家那丫头也算是好事。” 姜家老太爷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道：“不过话说回来，因为在阻碍你往省里调那件事上出了纰漏还背了处分，再加上名声不好，崔哲那小子如今在家族中的地位日渐式微，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崔静宸就会取而代之，当然我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放心吧，爷爷，朋友归朋友，我可以念旧情，但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我一脸信誓旦旦，虽然由始至终我想报复的对象就只有一个崔哲，可是身为姜雨薇的男人，如果事态升级到了姜崔两家势如水火非要分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我当然是选择帮亲不帮理。 听我这么一说，姜家老太爷欣慰的笑了笑，可马上他的表情就变得犹豫不决，然后轻声道：“常思，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可能，要提前退休了……” 第397章 退居二线的条件 在现在这个社会上，有很多人因为出生于旧社会的缘故，再加上建国之后户籍制度的不断变革，这个过程中，无论是有心瞒报也好，还是相关工作失误也罢，都导致了他们的真实出生年月和户口本上所显示的不相符，可以说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别看姜家老太爷的真实年纪已经六十多岁了，但他落在纸面上的年龄却要小一些，当然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不久，然而不管怎么样，按照当下这个社会现行的体内制度，担任重要岗位的领导干部晚退休个一两年也很正常，也就是说姜家老太爷至少还有两三年的光景可以“挥霍”，所以在听到姜家老太爷突然间抛出“退休”这样一个词汇之后，我虽然明白字面上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但大脑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提前退休？”我虽然一脸的茫然和不解，但却不由自主的感觉到身体在一阵阵的发寒。 在偌大一个辽源市，即便不是姜家的人，恐怕也知道姜家老太爷对于这个家族而言意味着什么，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无论是我那位岳父大人姜呈伟也好，还是姜雨薇的二叔和三叔也罢，他们之所以能够在各自的领域担任要职，这些都是拜我眼前这位老人所赐，尤其是那个掌管全省财政大权的省财政厅长身份，别说是辽源市这一亩三分地上的党政一把手唯唯诺诺，就连省里面排名比较靠后的副省级领导都要忌惮三分，这也是姜家能够如日中天的最重要原因。 可是随着姜家老太爷的退休，姜家就失去了一道最重要的护身符，而且现在的姜家也不同往日，不止是崔家在一旁虎视眈眈，甚至就连省城王家也跟着蠢蠢欲动，我虽然想象不到这位姜家掌舵人在退休之后所遭遇的人情冷暖，但多半还是逃不掉一个人走茶凉，所以姜家即将面临的压力就可想而知。 “你啊你啊，想什么呢。” 似乎是猜到了我的想法，姜家老太爷有些哭笑不得了一阵，然后就解释道：“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是我表述错误让你误会了，我即将从现在的职位上退下来是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要卷铺盖卷回家了，而是要到省人大去养老，换个地方而已，你也不用这么紧张。” “爷爷，怎么会这么突然？” 我并没有因为姜家老太爷的这个解释而松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明白以他贵为财政厅长的身份是不可能平调到省人大去的，估计应该是担任一个副主任的职位，司职副省部级，可是比原来的正厅级高一些又怎样，正如姜家老太爷自己说的那样，人大虽然属于体制内的四大系统之一，但和政协一样是个不折不扣养老的地方，没什么太多的工作，却也没什么实权，难怪姜家老太爷刚才话一出口就说是退休，这样一个名义上是退居二线的地方，对他而言的确是和退休没有什么区别。 “呵呵，有人着急要接班嘛！” 姜家老太爷手指向上指了指，又向下指了指，这才有些幸灾乐祸道：“可是让我心甘情愿的把屁股底下的位置让出来，又岂能那么简单？” “您的意思，这是崔勇军落马的代价？”我试探着问道。 姜家老太爷的手势虽然乍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却并不晦涩难懂。 在体制内，但凡是有些人脉背景的人当然都会选择一个好单位，而像财政系统这样管钱的地方更是如此，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就造成了级别越高越是喜欢把着权力不放的局面，所以和其他比较一般的单位部门相比起来，这里的权力更替就会相对更慢一些，论资排辈也就会更久一点，当然要打破这样的潜规则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必是某位背景通天的大人物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所以才请出了上头的人物来出面说情，可是到了姜家老太爷这个级别，用强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毕竟这位老人家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要说在上面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否则他也就不会在当初退二线之风愈演愈烈的时候稳如泰山了，所以双方肯定是谈妥了一些条件，而结合崔勇军在这个时候刚巧不巧被纪检系统的人带走，我就提出了这么一个大胆的假设。 当然了，我到底只是一个才混到正科级的干部而已，像这种高层之间的博弈，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傻小子啊，区区一个崔勇军就想换一个财政厅的厅长，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划算的买卖？” 尽管在听到我那番话的时候有些啼笑皆非，但姜家老太爷还是略带赞赏的看了我一眼，这才道：“粗浅是粗浅了点，不过你小子想的大方向倒是没错，我是到省人大去养到是不假，可王家那位也好不到哪去，正好政协那头也少一个副主席，反正也斗了这么久了，他陪我一起去养老做个伴岂不是正好？另外就是省人民银行那位一把手也该退休了，你爸爸也能趁此机会更上一层楼，呵呵，跟这些相比较起来，崔勇军只不过是正好赶上交通系统需要整顿的东风而顺手为之罢了，不值一提。” “爷爷，一个正县级的干部还不值得一提，您知不知道，崔勇军在我眼里，那可是老大的官了。” 我虽然有些哭笑不得，然而不能否认的是，别看姜家表面上因为姜家老太爷的退居二线而损失惨重，但实际上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毕竟身为国有四大银行的“母行”，人民银行的地位要更加超然，如果我岳父姜呈伟真的能够接上那个一把手的位置，那么在偌大一个辽海省内，他的影响力就可想而知了。 如此一来，姜家的权势虽然还没办法和姜家老太爷在位的时候相比，但也绝对不是旁人可以随随便便拿捏的软柿子，而崔王两家这次可真的就是元气大伤了。 王家老太爷对于省城王家的重要性已经不言而喻，在他到省政协去养老之后，王家虽说不至于立刻就走下坡路，但家族实力肯定会大打折扣，至于崔家则更是不用说，本来就是仗着和王家有姻亲关系才敢在姜家面前狐假虎威罢了，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姜家要想在短时间内和崔家算清楚总账也是不现实的，但和以前相比较起来，崔家肯定会老实很多就是了。 “老大的官？呵呵，等你小子将来达到那个高度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想了。” 姜家老太爷先是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感慨了一番，然后就仿佛自言自语道：“不过就这么退二线也挺好，起码工作没有以前那么累了，可以不用等到周末就回家陪陪我这两个外孙，至于将来，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也是时候该享享清福喽！” 听到姜家老太爷这么一说，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沉默的对着眼前的老人端起了酒杯。 我承认，他之前说话的语气的确是很豁达不假。 可是在那番话里面，我还是听出了一种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不甘心。 所以在这个时候，我对这位姜家老太爷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的战战兢兢和小心翼翼，有的，只是一种深深的敬重和钦佩。 第398章 阴险小人 已经做好明升暗降准备的姜家老太爷并没有在家多呆，仅仅是过了一天，他就返回了省城奉阳。 来到单位，先是处理了一些手头的工作，然后我就来到了姜成武的办公室，毕竟下个礼拜就要去党校培训，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跟他说一声。 “行，那你把自己该负责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就去吧。” 在我说明完情况之后，姜成武点点头，不过却并没有让我马上离开，而是突然问道：“对了，之前郭主任来找过我，说是红枫食品公司的方凯旋就工业园区那边的用地问题已经打过了招呼，你们规划科已经同意了？” “这话是他跟你说的？” 听到姜成武这么一说，我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要知道方凯旋的确是招呼我和郭振山一起吃过饭不假，可是对于他所提出的要求我由始至终都没有做出过任何表态，一切都是郭振山许诺下来的，而现在他却跟姜成武说是我答应的，这就有些过分了。 似乎是从我的表情和语气中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头，姜成武皱了皱眉，道：“嗯，他之前来找我时候，是这么说的。” “纯他妈扯淡。”即便是好脾气如我，这次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说实话，其实在刚来市住建委的时候，我对郭振山这个人的第一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哪怕就是在经历过方凯旋那次饭局看过他公然索贿之后，我也只是认为他有些贪得无厌而已，却没想到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压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 虽然名义上我是姜成武的家属，但因为属于姜家嫡系的缘故，他一直对我都是照顾有加，唯一做过一次出格的事，大概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姜子房能够加入青年俱乐部而强硬了点，但这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身为一个父亲，他这么做本身就是无可厚非，再者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动用那个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身份来说事，由此可见我在他心里还是有很重份量的。 当然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但凡是我许诺出去的事情，只要不是特别过分，他基本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在当初我出面帮林浩轩说情那件事情上，姜成武也就不会一改之前的态度而那么痛快了。 我估计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郭振山才借着我的名义和姜成武说这个事，目的就是让眼前这位市住建委的一把主任误以为是我答应方凯旋的，而只要姜成武点头答应了，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得多，甚至郭振山还可以借此“假传圣旨”反过来指挥我们规划科，反正到时候我都会在党校参加培训，无论是姜成武也好还是宋万明也罢，大概都不会因为这种在规划过程中经常遇到的情况来像我求证， “常思，先消消气。” 姜成武给我倒了一杯热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我承认，我是跟着郭主任出去吃顿饭是不假，也不否认是方凯旋请的客，但对于这件事情，我事先是一点都不知情，之所以会参加那个饭局，无非也就是郭振山第一次发话，我总不能不给他面子。” 深吸了一口气，我先是强迫自冷静下来，然后就把那天在酒桌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当然和方凯旋在走廊里碰面的事情我倒是没提，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姜主任，我跟你说在实在话，郭主任到底是我的领导，所以我也不想过分的忤逆他，正好赶上我要去党校培训，反正这事我也不经手，就想着干脆由他去了，但是像郭主任说过的那些什么我已经同意了之类的，这可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了。” “呵呵，这个郭振山，原来我还因为抢了位置的事觉得对他有所亏欠，所以在很多事情和问题上，我都处处忍让不愿意跟他一般计较，没想到他反而是因此得寸进尺，简直越来越过分了。” 姜成武显然也非常生气，他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利华主任家的亲戚之所以会去信访局，就是郭振山搞出来的幺蛾子。” 我吃了一惊，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跟信访科那里求证过了，那天利华主任的亲戚来咱们信访局的时候，他们本来是想先稳定情绪等我和利华主任从市里回来再说的，哪成想郭振山过去说这事他来解决，本来嘛，由领导出面来解决信访问题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规划科的同志也没多想，就由着郭振山把那对老两口领到办公室去了。” 姜成武眯起眼睛道：“之后的事想必你就知道了，人家老头子闹访不成还因为心脏病发作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呵呵，要不是利华主任为此而付出了挨一顿打的代价，恐怕我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难怪那天我出去之后走廊里安安静静的，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一脸的恍然大悟，如果姜成武所说的都是事实，那么这个郭振山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险小人。 要知道在体制内的确是存在很多的矛盾和利益冲突，但大家心照不宣的一点就是内部斗争内部解决，一般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单位，像郭振山这种为了针对张利华而把问题往信访局推，这明摆着就是想把事情闹大，用心之险恶已经可想而知。 “行了，方凯旋那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你就安心的去党校学习吧。”姜成武揉了揉太阳穴道。 “好，那就劳烦姜主任费心了。” 尽管我对郭振山的所作所为也非常生气，但既然姜主任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得站起身来，然而在回到我自己的办公室里之后，我的脸色却非常的难看。 说实话，本来因为姜家对郭振山也算是有所亏欠的缘故，所以对他将来出任那个规划局局长的位置，我也一直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在这个时候。 我却再也不这么认为了。 第399章 开业前夕 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也随之成为时代变迁的一大特色，别看辽源市仅仅是一个三四线城市，但在夜幕降临之后，那些灯红酒绿和群魔乱舞也一样随处可见。 老老实实在家守了一天的老婆孩子，等晚上吃完饭以后，我就带着赵紫檀还有黄少风来到了青年俱乐部的大本营。 因为明天就要正式开业的缘故，这幢已经被命名为“梦行云”的四层小楼虽然外表仍旧不是特别显眼，内部却已经焕然一新，也许装修风格没有“赫本”那样主体鲜明讲究格调，但一眼望去给人的最直观印象就是富丽堂皇，要知道自从辽源市出现第一家酒吧开始发展到现在，这个行业早就过了有场地有灯光有音响就可以闭眼发大财的阶段，而是转型为拼档次拼服务，而在这一点上，财大气粗的独孤楼璃当然不会吝啬。 乘着专用电梯刚到顶层，手痒痒的赵紫檀就拉着黄少风去打保龄球，而我则是和独孤楼璃找个了沙发的角落坐下，给我倒上一杯明眼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红酒，独孤楼璃瞥了一眼不远处已经有模有样的赵家大小姐，轻笑道：“常思，我看你这个干妹妹也挺不错的，要不要把她也吸纳进来？” “先缓一缓吧，平常带着她来玩玩还行，现在就进入到这个圈子里来，对她而言还早了点。” 我轻轻摇了摇头,连想都没想就非常干脆的拒绝了独孤楼璃的这个提议。 平心而论，身为周桑榆的女儿，又是在组织部这样非常有前途的部门工作，再加上本身还是北邮大学的高才毕业生，可以说赵紫檀的确是有被青年俱乐部吸纳为会员的资本。 然而在我看来，这位赵家大小姐毕竟才刚工作不久，社会阅历还比较单纯，而俱乐部里那些会员绝大部分都是些颇有心机城府的家伙，虽然表面上因为青年俱乐部这块金字招牌而团结一致，但是谁心里面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而且赵紫檀的性格本来就很容易相信别人，真要是被人哄骗而出了什么意外，我可不知道该怎么跟周桑榆交代，也正是基于这种考虑，起码在现阶段，我并不赞成赵紫檀立刻就加入进来。 “呵呵，看来你对这个干妹妹还真是宝贝得紧。” 能够成为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副县级干部，以独孤楼璃的精明自然知道我想的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傻瓜继续纠缠，而是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崔勇军的事，是姜家的手笔？” “不是，据说好像是省交通厅那边出了点问题，崔勇军只不过是被殃及池鱼罢了。” 我端起红酒轻轻抿了一口，之所以不告诉独孤楼璃这场风波的原因，这并非是我不信任他，而是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广也太复杂，在省委没有召开常委会尘埃落定之前，我根本就不方便透露出来，再说我也没有对独孤楼璃说谎，虽然是姜家老太爷顺手而为之，但崔勇军之所以会落马，说白了还是这位市交通局长自己咎由自取，这事还真怪不得别人。 “哼，什么殃及池鱼，要我看就是活该。” 独孤楼璃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至于原因，我估计是因为崔哲和独孤秋水之前有过联系的缘故，也许是出于一种恨屋及乌的心理，他现在对整个崔家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好了，不说这个了。” 我轻笑了一声，问道：“对于明天开业的事，你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还真是托你的福。” 独孤楼璃顿时来了兴致道：“自从那次在赫本酒吧你让蒋东岳铩羽而归之后，咱们俱乐部就彻底打出了名气，说句托大点的话，别看咱们梦行云是刚开业不假，但在整个辽源市，却已经是实打实的顶级会所，再加上前期宣传到位和那些俱乐部成员不遗余力拉过来捧场的，我保守估计了一下，明天至少也要有八百到一千人到场。” “这么多？” 我略微惊讶了一下，要知道“梦行云”的定价可不低，如果真有这么多人过来，哪怕就是因为开业而搞了很多大酬宾的活动，这一天的收入也绝对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更何况俱乐部那些成员的档次摆在那里，他们介绍过来的人肯定具备相当的消费能力，一边脑补着那种人山人海的热闹场景，我不禁对独孤楼璃刮目相看，可惜这个会所在回本之后就会把全部的盈利用来支付青年俱乐部的日常支出，否则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可就真是发大财了。 “其实也不算多，无非就是趁着开业图新鲜而已，等热度过去以后，就看能不能拉住这些客户的忠诚度了。” 独孤楼璃摆了摆手，然后问道：“常思，我毕竟是有公职在身，也不是特别方便在会所里亲力亲为，所以我想找个人来专门负责梦行云的日常运营，你觉得怎么样？” “随意，自从你准备搞这个会所的时候我就明说了，我不插手这里的一切工作，而且这毕竟是你的产业，当然是你说了算。”我不以为然道。 严格来说，因为体制内有一些禁止领导干部从事商业行为的相关规定，所以这个会所的产权人肯定不是独孤楼璃，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梦行云”的实际控制权，亲兄弟尚且还要明算帐，我既然一分钱都没投入在这里面，又怎么好意思对独孤楼璃指手画脚。 “行，既然你没意见，那这事就我自己做主了。” 独孤楼璃点点头，似乎是想到了“梦行云”今后的发展前景，他一脸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 “楼璃，我看你最近这段时间是把一门心思都用在了会所上，有些话我也就一直没说。” 我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提醒的意味道：“说到底，咱们俱乐部的实质还是一个组织和平台，而你却过分的把精力都集中在了如何为那些成员提供更好的环境和便利条件上，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但是到目前为止，咱们俱乐部的各项规章制度却始终不够完善，你不觉得有些本末倒置吗？” 第400章 壮观 青年俱乐部虽然在名义上是由我和独孤楼璃联合创办的，但由始至终我都没有出什么力，只是把姜雨薇等人拉进来壮壮声势而已，所以说这个组织能够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独孤楼璃可谓是居功至伟，当然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是这个俱乐部会长的不二人选。 可是就像我所说的那样，别看青年俱乐部如今在辽源市这一亩三分地上声势浩大，成员也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但是在制度上却远远不够完善，例如会员的等级和相对应的权力，还有奖惩措施等等，这些都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制度体系，许多大事小情都只是凭借我和独孤楼璃的商讨就定了下来，这固然是一种权力集中的体现，可是长此以往下去，这就会造成很多问题。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就好比独孤楼璃搞的这个叫“梦行云”的会所，名义上是俱乐部的大本营不假，但即便是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已经许诺会在回本之后把所有的盈利用于会员福利及日常支出上，可是这毕竟是借着青年俱乐部的金字招牌才发展起来了，一旦对内的财务公开不透明，再加上旁人的眼热和嫉妒，这就会给其他人造成一种独孤楼璃打着把这些人聚在一起只是为了赚钱的想法，而在涉及到钱的时候，很多人的思维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如果要是因此而导致青年俱乐部分崩离析的话，这种情况显然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 好在独孤楼璃也不是傻子，在经过我的一番提醒之后，他就一拍脑门道：“常思，你要是不说这个事，我还真的是给忽略掉了，你说的没错，别看咱们俱乐部现在是声势浩大不假，但这些会员却根本就没有什么归属感，说白了就是一群散沙罢了。” “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所以我才说你不要把精力过分都投入到这个大本营的建设上，而是要想想该怎么聚拢人心和培养他们的忠诚度，这才是长久之计。” 我瞥了一眼独孤楼璃，轻声道：“你我都是体制内的人，那些树倒猢狲散和墙倒众人推的世态炎凉还见得少吗？”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独孤楼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我道：“常思，其实我也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明明你也是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想事情也比我要周全，可是为什么你偏偏就愿意当一个甩手掌柜呢？” “因为相对我而言，这个青年俱乐部对你来说更加重要。” 我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解释太多。 独孤家族和姜家不一样，这个家族虽然在经商上面非常有一套，但在体制内却存在着致命的短板，尤其是在改革开放之后，国家对经济市场的宏观调控已经逐渐开始显现出了巨大的威力，虽然独孤家族目前为止还可以高枕无忧，但长此以往下去是肯定要走下坡路的，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当初独孤家族的老爷子才会费尽心机的找我见上一面，除了不想让独孤楼璃牵扯到我和崔哲之间的恩怨从而连累到独孤家族之外，他最大的目的还是怕我会因此而影响到独孤楼璃的仕途。 然而在我看来，团市委毕竟是一个干部调整非常快的地方，独孤楼璃的年龄又摆在那里，哪怕就是现在下放到哪个县里去，他最低也是一个副县长的存在，更何况以他的能力和背景，要更上一层楼接任团市委书记也不是没有可能，既然独孤楼璃的政治前途一片大好，我考虑问题的方向就更加侧重于该如何让他更稳妥的成为家族继承人上。 毫无疑问，汇集了各类精英的青年俱乐部是非常有发展前景的，而身为俱乐部会长的独孤楼璃在家族中的地位显然也会因此跟着水涨船高，可是这里面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必须要众望所归和人心所向，所以一直以来我才刻意的不插手俱乐部的各项运作，目的就是要通过独孤楼璃的事必躬亲来让他赢得更多的威望和尊重。 估计也是明白了我的良苦用心，独孤楼璃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说道：“谢谢……” “咱俩这交情，说谢就是见外了。” 我摆了摆手，道：“这样吧，回头我跟我媳妇说一声，让她过来帮你完善一下咱们俱乐部的各项规章制度以及奖惩措施，另外我觉得你也可以找言文韵来参谋参谋。” “有弟妹来忙帮，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独孤楼璃眼神一亮，但很快就摇摇头道：“至于言文韵，我看还是算了吧，不是信不过她，而是怕她没这个水平还给我帮倒忙。” “怎么，瞧不起言文韵啊，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我呵呵一笑，打趣道：“再说了，你都三十出头了还没对象呢，我看言文韵也挺不错的，万一你们两个要是在这过程中来了电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在家就没少因为这事被唠叨，怎么你也说这个？” 独孤楼璃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起身道：“得了，不和你说了，我再去安排安排明天开业的事，万一要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行，你去吧。” 我点点头，虽然对于一个近千人的数字没有什么直观的概念，但那种人头攒动的场景我还是可以想象得出来，所以独孤楼璃稍微紧张一点也是很正常的。 然而事实证明，无论是我还是那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我们都小瞧了青年俱乐部现如今的能量和影响力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周日这天晚上，当我吃过晚饭来到“梦行云”的时候，尽管之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眼前的场景还是让我大吃一惊。 人山人海。 虽然开业庆典还没有开始，但在外面等候开门营业的人群已经导致了整整一条街的交通瘫痪，而在这个时候我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好歹没有选择开车过来，否则我可能连个停车位都找不到。 好不容易挤开人群来到独孤楼璃身边，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一见我就趴在耳朵边上问道：“常思，我没吹牛吧，你看看这一眼望不到头的人，什么感觉？” 我瞥了一眼也许在辽源夜场上不敢说后无来者但却绝对前无古人的拉风场面，最后憋出了两个字： “壮观。” 第401章 捧场 虽然只是第一天开业，但今晚“梦行云”火爆程度却只能用恐怖来形容，当然因为我和独孤楼璃的缘故，来捧场的也不乏一些重量级人物。 首先是周桑榆，这位在省政坛拥有不俗背景的辽源市女副市长不仅和赵紫檀一起亲自到场，还开来了一辆无比拉风的奥迪100，要知道在当下这个月工资五百左右的社会，明眼人都知道一辆将近三十五万左右的车子意味着什么，不过周桑榆并没有在会所里过多的停留，而是呆了没一会就起身离开，至于生性爱热闹的赵紫檀当然是留了下来，但却被我“毫不留情”的安排在了顶楼，底下三层毕竟是对外开放的，再加上第一天开业鱼龙混杂，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没办法向周桑榆交代。 除了周桑榆以外，商政两界诸如方凯旋和姜成武等人也都悉数到场，而对于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当然也不敢怠慢，反正大家互相也都认识，我干脆在只招待贵宾的三层给他们开了好几个大包厢，本来以为这就差不多了，哪成想刚满头大汗的从楼上下来，独孤楼璃又告诉我蒋东岳刚才打了电话过来，说是马上就到。 “蒋政委也来了？”我大吃一惊道，心想这可真是天大的面子。 要知道在辽源市的政坛，如果是单论实权的话，我承认还是周桑榆比较厉害，可是因为挂着市委常委的缘故，蒋东岳可是比她还要高出半个等级，再加上隶属于相对比较特殊的军界，这位军分区政委的捧场就显得更加意义非凡。 在“梦行云”门口等了不到十分钟，一排军绿色的吉普车就出现在了我和独孤楼璃的视野，虽然和周桑榆的座驾相比稍显“寒酸”了一点，但却根本就没有人敢小觑半分。 还没等领头那辆吉普车挺稳，我和独孤楼璃就迎了过去，一身便装的蒋东岳从车上下来，还没等我们俩开口说话，他就假装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道：“我说常思，这么大的事你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怎么，难道还怕我来给你丢人不成？” “哪能啊，只不过就是一个小会所开业而已，我哪赶因为这点小事去麻烦您？” 我讪笑了一声，正好这个时候其他几辆吉普车上的人也走了下来，我就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虽然这些人和蒋东岳一样都是便装，可是包括刘峰父亲在内的几位军分区重量级人物都悉数到场，再加上之前来的那批，这下子军政商三界的人可是就凑齐了。 然而这还没有完。 正当我和蒋东岳准备进门的时候，几辆警用面包车又停在了路边，起先我并没有在意，以为只是过来查查违章什么的，可是当姜雨薇的二叔姜呈易一马当先的走了下来，我才顿时恍然大悟。 先是和蒋东岳打了个招呼，姜呈易就言简意赅道：“雨薇那妮子非要我带人过来捧个场，我们呆一会就走，你忙你的就行。” “没问题。” 我点点头，然后趴在姜呈易的耳边低声道：“二叔，既然你带来的都是自家兄弟，那就别客气，一会我跟独孤楼璃说一声，让他单独给你们安排个包间，另外还要麻烦你提前跟兄弟们打好招呼，就说今晚一切开销都算我的，另外我还每人准备了一张贵宾卡，请他们务必要收下。” “放心，我一定让他们都承你的情就是了。” 听我这么一说，姜呈易顿时喜笑颜开，要知道面对这种实实在在的好处，他的下属当然不会认为我闲的没事无事献殷勤，而是想这肯定是领导帮着争取来的，事实上我之所以会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帮着姜呈易巩固人心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下子送出了这么多贵宾卡，我也有些肉疼，毕竟“梦行云”本身走的就是高端路线，哪怕只是一瓶酒的价格就足以让普通人咋舌不已，而贵宾卡除了打折等基本服务功能之外，每个月还有两次在一楼临街西餐厅免费用餐的特权，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种贵宾卡才只会在开业期间限量发行，以后要是想获得的话，那就要达到一定的消费金额了。 把蒋东岳和姜呈易两批人分别安置在两个大包间之后，我就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没办法，别看这个会所是独孤楼璃的不假，但因为青年俱乐部创始人的身份，我也算是半个东道主，所以我根本就闲不下来。 青年俱乐部本身那些会员自然是不需要我多费心，像杜氏兄弟和黄少风这些人我也可以放一放，但是以蒋东岳为首的那些人和姜成武他们我就没办法了，于是这一晚上我几乎是逢人就喝，以至于到最后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喝掉了多少红酒和啤酒，最后还是赵紫檀放心不下从顶层跑下来，等她刚把我搀扶出了会所门外，我就毫无形象的抱住一个路边的大树呕吐起来。 “喝，让你喝，干脆喝死你算了。” 赵紫檀一边用手拍着我的后背，一边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不就是个开业么，你至于要喝这么多吗？” “不喝不行啊……” 我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手巾擦了擦嘴，想到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积攒下的人脉和资源终于开花结果，我就忍不住有些心酸道：“紫檀，你不知道，像我这种从小出生在农村的孩子来说，以前就连村长那都是一个老大的官了，所以我根本就没想过会结识到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很明显今天他们都是冲着我的面子才来的，你说我能不跟谁喝？” “不喝就是不给面子呗？” 赵紫檀轻叹了一口气，估计也是知道自己劝不住我，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问道：“那我先扶你去洗把脸？” “好。” 我点点头，正准备转身去洗手间，目光却不经意瞥到了不远处路灯下的一个女人身上。 一头长发，一身白衣，还有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虽然相比于姜雨薇差了一个档次，但却无法否认她的风姿卓绝。 “紫檀，你先回去，我一会再去找你。” 我冲着赵紫檀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就朝着那个似乎在等我的女人走了过去。 第402章 羞辱 自从那次举办了一个所谓的高中同学聚会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季雪婷了，只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梦行云”开业的这天晚上，我竟然无意间的看到了她。 高挑而又匀称的身材，一张成熟婉约却又不失小家碧玉的漂亮脸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季雪婷的表情似乎是有些忧郁，其实原本我是可以假装没看见她的，但我还是径直走到她身边，微笑道：“雪婷，你怎么会在这。” “家里有点事，就回来看看。” 季雪婷勉强的笑了笑，瞥了一眼马路对面正热闹非凡的四层小楼，她神色复杂道：“听说这个会所是你开的？” “不是。” 我摇了摇头，道：“一个朋友的，我就是过来捧个场，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要不要跟我进去喝两杯？” “还是不了。” 季雪婷浅浅的拒绝道：“南归不喜欢我去这种地方，要是让他知道就该不高兴了，我也是恰巧路过，想到曾经的高中同学现在这么风光，所以才一时有些感慨。” “呵呵，我不过就是个吃软饭的，你男朋友才是真的有本事。” 我略带自嘲的笑了笑，其实自从上次在慈善晚宴上见过面之后，我就知道季雪婷已经把她的人生全盘托付给了燕南归，可她到底是我曾经有过很大好感的女人，虽然谈不上遗憾，但听到她说出这样一番的话来，我心里还是难免有些不舒服罢了。 “他要是真有本事，当初就不会在你面前吃瘪了。”季雪婷苦笑道。 “你要说那次同学聚会上的事吧，其实还真不赖我。”我摸了摸下巴，一脸无辜道。 没错，我承认当初自己去参加那个所谓的同学聚会并没安什么好心，一切都是为了掩盖姜雨薇和崔静宸之间的合作而布局，可要是季雪婷当时不为了显摆自己有多高人一等的话，恐怕我也捞不着那样的机会，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对不起她和燕南归的并不是我而是崔静宸，毕竟这一切可都是这位崔家大小姐主动提出来的，我只不过是去演戏配合一下罢了。 季雪婷沉默了片刻，道：“武常思，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的为人特别势力？” “有点吧。” 我模棱两可道：“总之和我印象中的那个季雪婷不太一样就是了。” “人都是会改变的，我并不否认这一点。” 季雪婷突然抬起头看着我道：“可是有的时候，人之所以会做错事情，说白了都是因为一时冲动，就好比我现在就认为当初搞那个同学聚会在你面前耀武扬威到底有多愚蠢一样，而你现在还会站在我面前跟我心平气和的说话，就代表这并非是不可原谅的，对吧？” “我怎么觉得你这是话里有话呢？” 我微微皱眉道：“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 “南归做的事情，我也是前不久才刚刚知道。” 季雪婷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乞求的语气道：“武常思，你既然能原谅我，那么看在大家同学一场的面子上，你也放过他好不好？” “你是你，他是他，这不一样的。” 我眼神一凛，断然拒绝道：“既然是自己做错了事情，那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如果你要是因为这个事情来找我的话，那就请回吧，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说完这些以后，我漠然的看了看已经脸色苍白的季雪婷，然后就准备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武常思，你不要太过分！” 季雪婷的声音蓦然尖锐道：“不管怎么说，当初都是你打人在先，我都说了南归只是一时冲动，既然你现在安然无恙，为什么就不能放他一马？” “过分？到底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 我脸色狰狞道：“当初你男朋友在饭局上羞辱我的时候，你冷眼旁观一脸无所谓，等他挨打了你却说我没气量，好，我是农村人没有那么多文化，也没有你所谓见过世面的那么斯文，所以你那么说了，我干脆也就认了，可是这么大点屁事，他燕南归也犯不上要帮别人买凶杀我的地步吧，呵呵，好一句轻描淡写的安然无恙，季雪婷，你知道我当初都经历了什么？难道在你眼里，只有你男朋友无比金贵，而我就是命如草芥的沙石瓦砾？” “我不是那个意思……” 被我这么一说，季雪婷顿时脸色惨白，不过她并没有因此就哑口无言，而是咬了咬牙，道：“武常思，你就明说吧，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男朋友吧。” “怎么样都可以？难道我要你陪我上床你也答应吗？” 我一脸冷笑的看着季雪婷，到了这个时候傻子都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恰巧路过，而是专门挑了这个日子在这守株待兔专门等我的，至于目的更是不言而喻。 “呵呵，就知道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鬼。” 季雪婷惨笑道：“事到如今，除了答应你之外，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的确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虽然不知道在燕南归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大抵上还是能猜出来一点端倪，毕竟我那位结拜大哥陈铜雀的性格我还是清楚的，一旦要是真发起狠来，就算是偌大一个省城奉阳又怎样，恐怕还真没有燕南归的容身之地，不过我并没有趁人之危就答应了送上门来的季雪婷，而是略带嫌弃道：“可惜，哪怕你现在就是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对你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我会毫不留情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季雪婷气急道：“武常思，我承认自己现在是任人鱼肉不假，但就算你不念旧情，也希望你对我能保持一下最起码的尊重！” “尊重？” 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嘲弄道：“季雪婷，当你决定把自己当作交易品送到我面前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有任何尊严可言了，而且你也不必去找那些什么为了自己男人可以不惜付出一切的借口来安慰自己，不是因为冠冕堂皇，而是像你这样当了婊子又立牌坊，真的有意义吗？” 第403章 党校 身为一个男人，我承认我并非是一个正人君子。 虽然和崔静宸还有姜雨薇那个级别的美女相比较起来，季雪婷还差了一个档次，但在普通人眼里，无论身材气质也好还是皮肤脸蛋也罢，她都能算得上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女人了。 所以在得知季雪婷已经下定了决心可以让我为所欲为的时候，我要说没有一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想到了已经为我生了两个孩子的姜雨薇，我还是强行压下了那种把季雪婷狠狠压在身下的邪念。 做人要讲良心。 姜雨薇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其实一直都因为我和刘晓玲那段感情而耿耿于怀，所以我不能再对不起她，况且眼前的季雪婷早就没有了当初在学校时候的单纯，谁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有什么后手，万一要是留着什么证据把我们之间发生了关系的事情捅到姜雨薇那里去，那我可就是真的得不偿失了。 “有没有意义是我的事情。” 尽管从季雪婷的表情看上去她已经非常生气了，但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还是用一种尽量平淡的语气道：“武常思，你可以对我的行为不屑于顾，但是请你不要羞辱我。” “抱歉，我只是感觉替你不值罢了。”我嘴上这样说着，但脸上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平心而论，其实我对燕南归那个男人的印象并不好，高傲自大目中无人不说，最大的缺点还是心胸狭隘，当然我并不否认他的才华，否则季雪婷也不可能瞎了眼而看上他，只是我没想到这位曾经高中时代的校花会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愿意牺牲到这种地步，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季雪婷愚不可及。 将心比心，如果燕南归是真的对季雪婷有感情还好说，可要是没有，一旦自己被人玷污的事情被他知道，那么季雪婷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更何况在我看来，燕南归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咎由自取罢了。 “真的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季雪婷不死心的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这样吧，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放过燕南归。” “好，我答应你。” 季雪婷没有任何犹豫的点点头，道：“什么事，你说吧。” “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事，就答应的这么痛快？”我略显诧异道。 季雪婷略显鄙夷道：“呵呵，刚才只要你点点头，我今晚大概还不一定在哪张大床上脱光了等你呢，对我而言，哪怕就是再不能接受的事情，还有比这更坏的结果吗？” “你倒是想的开。” 我点点头，道：“要你做什么事情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之后会告诉你的，到时候你只要照办就行了，不过你放心，在这之前我会保证燕南归安然无恙。” “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季雪婷漠然的看了我一眼，道：“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再度点点头。 说实话，其实我是打心底里不愿意放过燕南归，可是看到了一个为了自己男人什么都能豁出去的季雪婷，我却没来由的想到了谢文媛，一样的爱上了一个人渣，一样的死心塌地，既然这种女人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真要是把季雪婷逼急了，我估计她也一样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所以在没有彻底解决掉崔哲这个大麻烦之前，我的确是不想节外生枝。 目送季雪婷转身离开，等我回到“梦行云”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赵紫檀还在门口等我，只是看表情似乎是有点闷闷不乐，不过这位赵家大小姐却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的挽着我去洗了一把脸。 估计是对我不放心，又或者因为周桑榆临走之前有所交代，总之接下来的应酬赵紫檀对我是寸步不离，甚至还主动替我挡了几杯酒，然而这并不能阻挡我喝个酩酊大醉，以至于第二天早起的时候，我甚至头昏脑胀到差点睁不开眼睛。 好在我还没有忘了今天要去党校培训的大事。 胡乱洗漱了一下，又匆匆吃了一点早饭，在把顺路的姜雨薇送到单位之后，我就来到了市委党校。 按照楼门口贴出的告示牌来到五楼，等进了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都来了，不过却都是一些生面孔，看到他们三三两两的在一起低声交谈，我也没有在意，而是找到了椅背上贴着自己名字的座位坐好。 因为是第一期的参加培训的缘故，在正式开始上课之前还有一个开班仪式，虽然市委组织部也派了一位份量不轻的副部长过来，但这种仪式本身也就是一种形式而已，台上台下的也都不当回事，所以在说完了几乎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听进去的开班致辞之后，这位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就先行离开。 在教室里坐了一个上午，虽然每隔一个小时都会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但前一天晚上到底还是喝了那么多酒，我一时半会也缓不过来，好不容易等到中午下课，我就想趁着食堂还没开饭之前先出去透透气，然而还没等我走出教室，讲台上刚收拾完东西的老师就匆匆走了过来，说是校长请我到办公室去一趟。 所谓党校的校长，其实一般都是指主持工作的副校长，因为正职通常都是由市党委副书记或者是组织部长来担任，大多数都只是挂个名而已，并不插手党校的具体工作和事务。 虽然身为一个业务单位的小科长，我和党委系统的人打交道不多，但起码哪个部门谁说了算我还是知道的，就拿市委党校来说，之前那位老师口中的校长我就早有耳闻，姓章叫章欣妍，据说是市里某位领导的情妇，所以名声并不是十分太好，当然对此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毕竟机关单位里面以讹传讹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只不过让我比较好奇的是，就是不知道这个叫章欣妍的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第404章 校长章欣妍 一个总被风言风语包围的女人必定有她引以为傲的资本，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定律。 一身裁剪合身的高级订制女士小西装，一张介于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优雅妩媚的脸蛋，章欣妍的容貌在我见过的女人中也许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但她在举手投足间的一颦一笑都散发着一种让男人心痒难耐的气息，就好像一颗已经成熟透了的水蜜桃，哪怕只是看上一眼，就会让人产生一种上前采摘的冲动，而这样一个无论走到哪里都注定会成为焦点的女人，就算是为人处事都本本分分的，可是在某些男人的吃葡萄酸心理下，即便最开始只是随随便便杜撰出了一点桃色绯闻，在经过一传十十传百的以讹传讹之后，章欣妍在别人的眼中也会变成一个外表光鲜但内里却十分不堪的女人。 我就是如此。 虽然对章欣妍是市里某位领导的情妇身份持怀疑态度，但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还是难免会往那方面想，毕竟就外在条件来说，这位党校的常务副校长的确是有这样的本钱。 礼节性的握手。 “你好，我叫章欣妍。” “章校长好，我是武常思。” 手指间的柔腻触感如蜻蜓点水般一闪而过，章欣妍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微笑道：“难得武少昨天晚上喝了那么多酒还能过来上课，本来我还提前做好你准备请假的打算了呢。” “什么武少不武少的，我不过就是一个来党校参加培训的学员罢了。” 我不置可否的摆了摆手，然后带着几分好奇的意味道：“不过听章校长这语气，莫非昨天晚上也去梦行云捧场了？” “就是去喝了两杯鸡尾酒，味道挺不错的。” 章欣妍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道：“武科长，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你也知道，这次轮训班虽然每期的时间都短了点，但也得选出几个班干部来，其实我找你过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担任这个第一期班的班长，怎么样，没问题吧？” “这个……不太好吧？”我微微皱了皱眉，有些莫名其妙。 要知道在机关单位里，除了临时工和工勤编人员之外，但凡是有正式编制的人每年都会参加几次党校培训，虽然我之前都是在湘云县委党校不假，可是这里面的规矩却是大同小异，我对此还是比较了解的。 所谓党校培训班的班委会，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名义上是帮老师干点工作和组织学员搞活动什么的，实际上大家根本就不把班干部当回事，而且在培训即将结束的时候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除了会每人印发一个包含所有学员联系方式的通讯录之外，还会给负责培训的老师买一些纪念品，当然这些费用是参加培训的所有人一起分摊的，也正是因为对这种行为比较反感，所以大家对所谓的班干部基本都没什么太好的印象。 而且在通常情况下，班委会成员的选择也是非常有讲究的，就拿班长来说，一般都是由组织部或者财政局的人来担当，毕竟是管人和管钱的，党校重视一下也是理所应当，至于其他类似于学习委员和文艺委员什么的，也基本都是“两办”和其他党委部门的学员来担任，像我这种隶属于住建委的小科长是怎么也轮不到的。 “有什么不太好的？”似乎是看出来我并不像是假意推辞，章欣妍的表情略显讶异。 “我吧，其实是一个懒得操心的人，而且这几天因为会所开业的事也有些劳累，既然本身就是打着顺便放松一下的想法来的，不如章校长还是别给我安排差事了吧？”我嬉皮笑脸道，这也算是实话实话。 “是这样啊……” 章欣妍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一双包裹在丝袜里的诱人大长腿以一个极为优雅的姿势交叠在一起，香艳是不假，可惜我早就过了那个血气方刚的年纪，所以我落在上面的视线只是不着痕迹的一闪而过，并没有产生任何多余的想法，而章欣妍似乎也没发现我思绪上的微微偏差，她略带失望的点点头道：“那好吧，既然武科长对这个班长的位置没什么兴趣，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呵呵，那我可就谢谢章校长的关心了。” 我抬起手腕上的手表看了看，然后就带着一种不染半点心机的的笑容站起身来道：“来之前就听说咱们市委党校的伙食不错，正好也该吃午饭了，章校长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去排队了，去晚了我怕就没有了。” “别啊，武科长到了我这一亩三分地上，怎么说你也得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章欣妍也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急切道：“正好附近新开了一家饭店挺不错的，我再叫上几个人，咱们一起出去吃。” “好意心领了，还是别了。”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一脸苦笑道。 出去吃饭肯定就得喝酒，我这一夜宿醉还没缓过劲来呢，又怎么可能禁得起这样折腾，再说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饭局要是被其他学员知道了，传出去影响也不好。 “行，那咱们就改天再说。” 章欣妍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由分说道：“还有啊武科长，在这学习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放心吧，以后少不了有麻烦章校长的地方呢。” 我微微一笑，然后就在章欣妍的“恭送”下离开了她的办公室，只不过在走到看不见的楼梯拐角之后，我却若有所思。 身为市委党校实际上的负责人，虽然还带着一个“副”字，但章欣妍可是实打实的正县级，既然足足比我高了一个档次，按照常理来说她根本就没有必要对我如此客气，而通过之前她在办公室里对我的态度来看，却明显带着几分示好的意味，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其实在这个时候我已经几乎可以肯定，什么想让我当这期党校培训班的班长，这根本就是章欣妍为了接近我而找的借口罢了，虽然目的还不得而知，但直觉却告诉我，她绝对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第405章 章欣妍的秘密 所谓党校的培训，其实真的很枯燥无味，因为除了近期国家一些重要会议精神的解读之外，其他很多内容都是在以前党校培训时候翻来覆去学过的，再加上很多学员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所以课堂上的气氛就一直是令人昏昏欲睡的。 好在是因为大多数学员都是家住市区本地的缘故，所以市委党校也没有在培训期间强制住校的硬性规定，只要能按时上课就好，至于请假方面的事，这可就不是党校方面说了算，而是要所在单位的领导亲自跟市委组织打报告，只有获得批准之后才可以。 自从开班那天章欣妍找过我之后，接下来的两天她也以别的理由想邀请我出去吃顿饭，但都被我婉言谢绝了，可是这位党校的常务副校长并没有因此而死心，趁着一次下课的时候章欣妍又找上了我，说是周四的时候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会过来看看轮训班举办的怎么样，希望我晚上能够陪着一起吃顿饭。 章欣妍虽然不是在一个特别有实权的单位，但好歹也是一个实打实的正县级，我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折她面子，再加上我也想趁此机会和市委组织部的领导互相认识一下，所以我只是假装犹豫了一下，就非常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周三这天晚上下课之后，我就直接来到了“梦行云”，虽然已经开业了三天，但独孤楼璃精心打造的这个会所却依然热度不减，别看还没有到营业的黄金时段，可是包间却早就被预定一空，出乎意料的是，当我乘着专属电梯来到顶层的时候，除了那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之外，我还遇见了一个熟人。 “赫本”酒吧的老板，萧大富。 “哟，萧老板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我乐呵呵的主动打招呼道，眼观鼻鼻观心，既然萧大富不是青年俱乐部的成员，那么独孤楼璃把他请到这里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至于内容到底是什么，这就不在我关心的范围之内了。 “唉，还不是过来取取经，顺便和独孤少爷谈谈酒水方面合作的事情。” 萧大富一见到我的面就开始大吐苦水，不过这也很正常，所谓同行是冤家，虽然离“赫本”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但“梦行云”的火爆多少都会让萧大富的生意受到一些影响，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实际在高端的酒吧会所里，最值得老板重视的往往就是林浩轩和沈熙这一类人，有钱有品味不说，最重要的是有素质，毕竟他们不容易搞出乱子，而且交际圈的档次也都不低，偶尔带过来几个人也都是非富即贵，只要能拉拢住的话，就会源源不断的衍生出新的高端消费群体，而伴随着“梦行云”的开业，这些人一下子就全都转移到了这里，萧大富当然会坐不住了。 也许是知道我找独孤楼璃有事情要谈，在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萧大富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示意那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跟我来到临街的窗边，我并没有追问萧大富来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而是凝视着楼下的人来车往道：“楼璃，问你个事，你对章欣妍了解多少？” “章欣妍，党校的校长？”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跟他打听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独孤楼璃微微愣了一下，但在沉吟了一下，他还是解释道：“她吧，对外风评是不怎么太好，不过这也是事出有因，你可能还不知道，她丈夫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死了？” 万万没想到章欣妍这样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竟然是单身生活，我大吃一惊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欣妍的丈夫原来是咱们市公安局的刑侦大队长，当时因为市里面发生一起抢劫案，他在最后抓捕歹徒的时候因公牺牲了。” 独孤楼璃有些唏嘘感慨道：“你别看章欣妍目前在党校的日子过得挺滋润，其实她现在是一个人带着个快要高考的孩子生活，也挺不容易的。” “看来你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这个章欣妍，她的背景也不简单吧？” “嗯，原来的市委秘书长是章欣妍的叔叔，也是为了体恤家属，所以就顺理成章的把她安排进了党校。” 独孤楼璃顿了顿，然后又补充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女人太漂亮了有时候也是件麻烦事。” “这话又怎么说？”我略带好奇的问道，直觉告诉我，独孤楼璃接下来说的事情就应该是和章欣妍为什么会接近我有关了。 “呵呵，当时章欣妍的叔叔还在位，即便是有人对她动了什么歪心思，我估计也没那个胆量，可是自从那位市委秘书长去年退休之后，就有人打起她的主意来了。” 独孤楼璃略显鄙夷道：“市里头有个人大副主任，眼瞅着都快彻底退休了还为老不尊，你知道章欣妍的名声为什么会不好吧？就是这个老家伙一直在背后使坏。” “呵呵，看来这个章欣妍给你的印象还不错嘛。” 我稍微调侃了一下独孤楼璃，继续问道：“那要按你这么说，一个快要退休了的人大副主任也没什么好惧怕的，章欣妍干嘛还要这样忍气吞声，一封举报信直接送到纪委去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呵呵，要是事情这么简单就好了。” 独孤楼璃摇了摇头，道：“这个人大副主任是快退休了不假，可他儿子却是招生办的一把主任，正赶上章欣妍的孩子明年要参加高考，你说换成是你，你怎么办？” “原来是这样。” 我点点头，在从独孤楼璃嘴里得知到这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之后，我总算有点了解章欣妍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对我巴结讨好了。 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一个失去了靠山的漂亮女人，也许她有很多理由去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但身为一个母亲，在事关到自己孩子前途的时候，她确实没有太多的选择。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下子我倒是彻底对章欣妍这个女人产生了兴趣，因为我非常好奇她在接近我之后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第406章 你能送我回家吗 在体制内，大多数人的生活就像一杯茶水，刚开始喝的时候清香无比，可是等多泡几遍之后就会变得索然无味，几年甚至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比比皆是，尤其是级别越高的人往往越是如此。 临近党校培训结业的前一天。 晚上刚刚下课之后不久，我就来到了章欣妍的办公室里，而除了这位党校的常务副校长之外，沙发上面还坐着两个人，其中挨着章欣妍办公桌的那个尤其惹眼，虽然看面容也就是五十出头的样子，但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不过气势却极为沉稳，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其实这个人我认识，确切的说是我认识他，而他却并不认识我。 当初在调到市住建委的时候，有一些手续是需要我自己来回跑的，而在市委组织部的领导照片墙上我见过这个人，名字叫刘彦江，是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哪怕就是放眼整个辽源市，这也算得上是一个无数领导干部争相巴结的存在。 至于另外一个人看起来就比较年轻，不过看上去也差不多快四十岁了，我估计和我级别差不多，应该是刘彦江所分管科室的小领导，但尽管如此，身在组织部这样一个管干部的地方，他也是不可小觑的。 在章欣妍简单的给我们互相介绍一下之后，我才知道那个比较年轻的叫黄靖辉，是干部监督科的科长，不过这个时候我却没时间理会他，而是还没等刘彦江开口说话就凑过去主动伸出双手道：“刘部长，您好您好。” “你就是武常思？” 刘彦江站起身来，先是颇为重视的和我握了握手，他才点点头道：“虽然一直无缘相见，但我可是听说过你的大名，别的不说，就单单是那个青年俱乐部，能以这个年纪就折腾出这么大一个动静来，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刘部长谬赞了。” 我讪笑了一声，道：“我那说白了也就是小打小闹，其实上不了什么台面。” “年轻人，谦虚是好事，可要是过分的谦虚，那就是你的不对喽！” 刘彦江哈哈一笑，先是示意我坐下，这才问道：“对了，姜厅长最近怎么样，工作是不是很忙？” “还行吧，我也是只有到周末的时候才能见到他老人家。”我微微一笑道，并没有透露太多。 刘彦江微微点头，带着几分感慨的意味道：“说起来姜厅长对我还有知遇之恩，当年我在咱们市财政局的时候，也多亏了他老人家肯帮我说话，我才提到了正科的位置，要是没有这一步，恐怕我之后也就不一定会抓住机会去组织部了，常思，等你回去之后请务必帮我跟你爷爷带个好，另外要是方便的话，帮我约个时间，我想登门去看看他老人家。” “刘部长请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说实话，听了刘彦江这番话之后我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因为在这个时候提起他和姜家老太爷之间的“渊源”，再加上“常思”这个相对比较亲近的称呼，这就足以说明很多东西，不过我心里也清楚，刘彦江之所以会对我如此客气，说白了还是因为我背后有一个姜家的缘故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别看我一直是在和刘彦江交谈不假，但我的一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了章欣妍的身上，虽然由始至终她都摆出了一副倾听的样子，但她的眼中还是不时的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 在章欣妍的办公室里坐了有大概二十分钟，等又过来了两个党校的老师之后，我们一行就来到了附近的一家饭店里。 有章欣妍这样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在场，酒桌上的气氛想不热闹都难，酒菜刚上了一半，这位党校副校长就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先是说了一些欢迎刘彦江到党校指导工作的场面话，然后她就非常痛快的一饮而尽。 既然章欣妍带了头，一帮老爷们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风，于是包括刘彦江在内，大家就非常自觉的觥筹交错了起来，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章欣妍的酒量倒是非常不错，一连几杯酒基本上都是一口喝光，让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之前在坎杖子乡工作时候的金莉莉，也许两人的性质有些不同，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种上了酒桌敢端酒杯的女人的确是很容易赢得其他人的好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因为喝的比较多的缘故，我在去卫生间的时候就顺便给方浩去了一个电话让他等会来接我，可是刚提好裤子出来准备洗手，我却迎面碰到了正在水池边干呕的章欣妍，因为之前已经在独孤楼璃那里听说了她的事情，所以看到章欣妍那种痛苦的样子我也有点同情起她来。 说到底，抛去一个所谓正县级却没有什么实权的职位不谈，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即将高考的孩子，也的确是挺不容易的。 走到章欣妍身边的洗手台，我一边拧开水龙头一边道：“章校长，要是喝不了那么多就少喝点，还按刚才那么来，别说是你，恐怕就是个酒量不错的大男人都挺不住。” 章欣妍轻轻打了个酒嗝，带着些许醉意道：“你以为我想喝啊，人家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都来了，我不把领导陪高兴了怎么行，没事，我能喝多少心里有数。” “那就行。” 我微微皱了皱眉，其实身为一个党校的常务副校长，章欣妍对刘彦江重视一点这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在我看来她完全没有必要陪酒到这种程度，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都是正县级，再往上就要归省里管了，除非章欣妍是想换一个更好的部门去当一把手，这样刘彦江还能帮她跟领导说两句话。 “武科长，能麻烦你件事吗？” 正当我胡乱猜测的时候，章欣妍突然抬起头来，一张微醉的脸庞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有些美的不可方物，即便是我已经见过很多容貌身材都不在她之下的美女，但在这个一刻，我的心脏还是不争气的狠狠跳了一下。 我暗自稳定了一下心神，轻声问道：“章校长，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章欣妍咬了咬嘴唇，带着几分醉眼朦胧道：“要是等会我实在喝多了的话，你能把我送回家吗？” 第407章 两个电话 四男两女，一桌菜肴，大半箱白酒。 虽然饭局已经接近尾声，但是刘彦江却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而身为今天最份量最重要的人物，只要他不说走，当然也不会有人傻到自讨没趣。 其实自从饭局开始，也许是因为有章欣妍这样一个大美女在的缘故，刘彦江似乎一直都在有些故意卖弄自己的意思，满嘴都是干部人事调动经济环境建设和城市发展规划，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别看他说这些有点满嘴跑火车的嫌疑，但站在一个领导的高度，刘彦江也有几分自己独到的见解，由此可见他这位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也并非是浪得虚名。 同为正县级领导干部，章欣妍虽然也喝了不少的酒，但看她的脸色还算不错，面对着刘彦江的眉飞色舞，她一直都保持着一种含蓄温婉的倾听者姿态，丝毫没有半点锋芒，在我看来，如果要是抛开有关章欣妍的那些流言蜚语不谈，这位党校的常务副校长的确是很容易赢得其他人的好感。 边吃边聊又喝了几瓶啤酒，满面红光的刘彦江才总算尽兴，一行人走到饭店楼下，他突然凑到章欣妍面前道：“章校长，我看你今天喝了这么多酒，不如我送送你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刘部长。” 章欣妍面色有些为难，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反正我家离这也不远，我走着回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顺便就当醒醒酒了。” “那怎么行。” 刘彦江板起脸，道：“天都这么晚了，你还是一个女同志，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回去，万一要是出了事谁负责？” “哪能那么巧。” 章欣妍带着几分求救的眼色不着痕迹的看了我一眼，对着刘彦江轻笑道：“这样吧，刘部长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如就让武科长送我吧，本来我也是想着明天找他谈谈关于这次培训班结业论文的事情，正好在路上我也可以和他交待一下，也算是省事了。” “那好吧。” 听到章欣妍这么一说，我注意到刘彦江的眼里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不过他还是拍拍我的肩膀道：“常思啊，那我可就把章校长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确保安安全全的把她送回家。” “放心吧刘部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我笑了笑，别看之前我在洗手间外面答应了章欣妍了请求，可是在刘彦江主动提起要送她回去的时候，我却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态度，其实我还巴不得由这位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代劳呢，可惜事与愿违，这份“苦差事”最后还是落在了我的身上。 不过说实话，对于章欣妍这个女人，我承认我对她的遭遇有些同情，但这却并不代表我愿意为她挺身而出去做些什么，要知道在体制内本本身就讲究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然这并非是我世态炎凉，而是纯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再说章欣妍好歹也是一个实打实的正县级，只要她愿意坚守原则的话，还真没有人敢强迫她什么。 在饭店门口和其他人分道扬镳之后，我就带着章欣妍来到了停车场，而这个时候方浩已经坐在车里等我了，看到车里多了一个人，章欣妍本能的往后缩了缩，有些疑惑的问道：“武科长，这位是……” “哦，我家的司机。”我轻描淡写道，然后就为章欣妍拉开了后车门。 平心而论，其实章欣妍的这种反应也很正常，毕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又有点醉酒的女人，大晚上独自一人面对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这的确是一件光想象就让人觉得恐怖的事情，不过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这位党校的常务副校长还是坐了进去。 在章欣妍略显诧异的目光中，我并没有和她一起坐在后面，而是直接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章欣妍的家的确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并不太远，只是开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她家楼下，不过在下车之后她还是婉拒了我要送她上楼的好意，然后就踩着清脆的高跟鞋消失在了楼门的黑暗里。 “常思，我看这女人对你有意思啊。”方浩点燃了一根小熊猫，然后就一脚踩下了油门。 “别瞎说，人家连孩子都上高中了。”我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道。 “有孩子又怎么了？” 方浩嘿嘿一笑，道：“你迷迷糊糊的可能没注意，在后视镜里头，这女人可是有好几次都盯着你欲言又止呢。” “呵呵，那是因为有些事你不知道，总之这女人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另外嘴巴严实点，别回去跟我媳妇乱说。” 并没有睁开眼，我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自从被姜雨薇的“小熊猫”收买之后，方浩的胳膊肘是越来越往“外”拐了，虽然章欣妍的事我并不打算瞒着那位姜家大小姐，可要是从方浩嘴里说出来，总归还是有些变了味道。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刚才所谓要送章欣妍上楼也不过是客气一下罢了，当然在很大程度上这位党校副校长看上去也不算是个坏女人，可是因为当初谢文媛给我留下阴影的缘故，我对章欣妍还是抱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这不叫吃一堑长一智，而是在弄清楚她接近我的目的之前，有些防人之心总归不是坏事。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等我接起来之后，才发现对方原来是刚才晚饭时候刚刚交换过联系方式的刘彦江。 “常思，你把章校长送回去了？”刘彦江直接开门见山道。 “嗯，送到楼下，我也想送章校长上楼来着，不过她没让，我也就没跟着上去。”我实话实说，却也有点不解。 虽然我也是今天才和刘彦江认识，但从饭局上的言谈举止来看，他的生活作风应该还是挺正派的，估计不是个不正经的人，可是我总感觉刘彦江对章欣妍有些过分的关心了，再者说来，那位党校常务副校长的联系方式他又不是没有，我就有点好奇刘彦江的这个电话为什么会打到我这里来。 “嗯，那就好。”听我这么一说，电话那头的刘彦江隐约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莫名其妙。” 我自言自语了一句，虽说领导的行事风格都让人琢磨不透，可是刘彦江的这个电话多少都有点确认我是否趁着章欣妍醉酒占人家便宜的意思，这就有些让人生气了。 然而在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次却不是刘彦江的，而是独孤楼璃打来的。 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告诉我，说是刚得到一个消息。 有人要整章欣妍。 第408章 顺水人情和死心塌地 在体制内混，几乎没有人是无欲无求的，不管是有没有人脉背景，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基层科员，他也朝思暮想着要弄个小领导当当，更何况是等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掌权者，而那些即将退休的就不一样，我承认有些人是看开了不愿意晚节不保，但更多的人还是想在人走茶凉之前再捞点什么，至于是金钱还是美色，这些就看个人的喜好了。 按照独孤楼璃的说法，要整章欣妍的人就是他之前所说的那个市人大副主任，名字叫徐汉明，是原来的市教育局副局长，虽然不是一把局长，却也是个实打实的正县级，据说风评极差，传闻和下属很多学校的女老师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直到快退休了才从一个正职位置短暂过度到了市人大，只不过让人觉得讽刺的是，他的分管工作里面仍旧还是有科教文卫这一项。 人大的全称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身为四大班子之一，这个部门还是有很多权力的，但是到了市级以下，它所行使的最多职能就是对政府工作的监督权。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如果徐汉明要是到哪个学校去检查某项教育政策是否落实到位，那么现在的市教育局起码也要派一个排名比较靠前的副局长相陪，所以说别看这类人已经到了自己政治生涯的黄昏时期，但有时候该重视还得重视。 回到姜家小楼的时候，我的两个儿子已经睡下了，刚一进客厅，早有准备的姜雨薇就给我端来一碗热乎乎的醒酒汤，其实这种又酸又苦的东西我是不爱喝的，但不可否认这玩意的确是有些效果，捏着鼻子一饮而尽，我就坐在沙发上把章欣妍身上发生的事情跟姜雨薇念叨了一遍，这才有些不解的道：“你说徐汉明好歹也到了这个岁数，为老不尊也就罢了，章校长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烈士家属，他干嘛非得跟人家孤儿寡母的过不去？” “狗改不了吃屎呗。” 姜雨薇淡淡道：“既然一辈子都风流惯了，别管身处什么位置，只要没到了盖棺材板那一天，他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再说那个章欣妍我也认识，有身份不说，姿色又在那摆着，估计是个男人看见都心痒难耐，又何况是徐汉明这样的色中饿鬼，反正只要不出大事就不会有人跟一个快退休的过不去，他这也算是有恃无恐吧。” “有恃无恐？” 我略带不屑道：“市委党校虽然是个没什么实权的清水衙门，但人家章校长毕竟也是个正县级干部，狗急了尚且还会跳墙，我看这个徐汉明就是年轻时候嚣张惯了，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呢。” “嗯，也有这部分的原因吧。” 姜雨薇点了点头，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常思，似乎你对这个章欣妍挺上心？” “有点吧。” 我并没有否认，而是挠了挠头，讪笑道：“也许是从小受我爷爷的影响，在面对这种事的时候总觉得胸口压着一股不平之气，可惜我到底只是一个正科级的小干部，实在是帮不了她什么。” “能帮也不要帮。” 姜雨薇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轻声道：“女人天性爱美，这本身无可厚非，可是丈夫牺牲了，自己倚仗的叔叔又退休了，那么在行事作风上面就该低调点，可是像章校长这样把自己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说好听点她是活出了女人的自信，可要是说不好听点，这不是招风又是什么？” “这倒是实话。” 我叹息了一声，举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不安分的男人就像是一群蜜蜂，而女人就好比是花朵，越是鲜艳就越吸引他们的追逐，目前的章欣妍就如同一朵失去温室保护暴露在荒郊野岭里的大红玫瑰，娇艳欲滴是不假，却也容易被人惦记甚至是要想方设法的采摘。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女人其实也不值得可怜。” 姜雨薇不咸不淡道：“领导，尤其是到了一定层次的领导，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面子和名誉，哪怕就是私底下有些个藏污纳垢的男女关系，大多也是藏着捂着见不得光，本身像章欣妍这样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就非常惹眼，再加上又被徐汉明给败坏了名声，你说要是换成你当领导的话，你敢提拔使用她吗？” “这个，还真不敢。” 姜雨薇说的没错，目前的章欣妍的确是一个稍微沾上就可能会惹一身臊的女人，也只有徐汉明这种快退休了的不在乎，我轻轻摇了摇头，略带惋惜道：“本来吧，章欣妍能以四十出头的岁数就能当上了正县级干部，我还以为她将来会有很大的发展，可是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她只能这样高不成低不就下去了。” “那倒是未必。” 姜雨薇眨了眨眼，道：“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的，说白了，章欣妍之所以会是今天这种状态，主要还是因为她之前实在是太过顺风顺水了，只要在狠狠的摔一个跟头认清现实之后，她就会比谁都更家明白这个道理，等风华都沉淀了，成熟也内敛了，章欣妍的上升期也就来了，所以说她还是有投资价值的。” “怎么，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打算帮帮她？” 我讶异道：“可是你刚才不还说……” “我说是你不能帮章欣妍，又没说我不能。” 姜雨薇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这样吧，明天有空你跟独孤楼璃打个招呼，让他尽量控制一下事态的发展，争取让章欣妍在吃了个大亏的同时也不至于后果无法挽回，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好了。” “雨薇，我有点不明白。” 眼观鼻鼻观心，虽然我明知道姜雨薇是有点吃醋了，但我并没有因此就转移话题，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既然你都愿意帮忙了，为什么还非得要让章欣妍吃点苦头呢？” “我的傻老公啊，你啊，有时候就是太善良了。” 姜雨薇略显感慨的叹了一口气，轻声道：“现在这个世道，再多的锦上添花也不过是顺水人情，只有雪中送炭才能真正的收买人心，我要是不这么做，她章欣妍能对我感恩戴德既而死心塌地吗？” 第409章 爱莫能助 虽然对于姜雨薇的想法有些不敢苟同，但我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因为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就越不会珍惜，况且徐汉明好歹也是个副市级的人大副主任，哪怕就是姜家想要干涉也必须要好好考虑考虑，既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那么姜雨薇贪心一点也无可厚非。 不过话说回来，让一个堂堂的正县级干部对一个正科级干部言听计从，这恐怕也只有姜雨薇能想得出来，不过以姜家的底蕴和实力，这位姜家大小姐也的确是有这样的资本，事实上在目前的财政局，别看她只是一个小科长，可是就连那位市财政局的局长在姜雨薇面前也得恭敬一些，而原因当然也很简单，谁让那位姜家老太爷是主管财政系统的省财政厅厅长了。 因为想的事情有些多，所以这天晚上我迷迷糊糊的就没怎么睡踏实，但我并没有因此而贪睡，大概早上五点的时候，我还是一个鲤鱼打挺的醒来，按照方浩的训练计划出去锻炼了一个小时，等冲了一个澡又囫囵吃了点早餐之后，我先是顺路把两个孩子和姜雨薇先后送到幼儿园和市财政局，然后就直接来到了市委党校。 今天是第一期轮训班的最后一天，根据事先通知的课程安排，除了上午正常上课之外，下午还有一个结业考试，另外就是还有一篇结业论文要写，不过这个就不需要着急了，只要在一个礼拜之内送回党校就行。 中午刚一下课，正当我准备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刚一走出教室，迎面就碰上了似乎是在守株待兔的章欣妍，不过当着那么多学员的面，她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示意我跟她到办公室去一趟。 说实话，其实对于章欣妍会来找我，我之前也是有一定心里准备的，毕竟从之前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是对我有事相求，而且今天又是党校培训的最后一天，如果不趁热打铁抓住这个最后的机会，等过后要是再找我的话，那就有些变了味道了。 “武科长，我昨天晚上喝的有点多，所以回去的时候就忘了跟你说结业论文的事情了。”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章欣妍先是给我倒上了一杯热水，这才微笑道：“是这样的，今年省委党校打算出一本书，大致就是一个关于党校培训结业优秀论文的文集，咱们市一共分到了五个名额，我的意思是你回去以后要把这个当回事好好写写，我打算把你给报上去。” “真的啊，章校长，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我表面上虽然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但对此却不置可否，说白了，这种事表面上看上去是挺不错的，可就算是把书放到领导的办公桌上，恐怕到时候也没有几个人会看，顶多也就是偶尔走马观花的翻翻，根本就不会记住什么，所以说想通过这种方式在领导面前露脸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我也明白，章欣妍之所以跟我说这些，示好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一个能够和我接触的借口罢了，什么昨晚喝多了忘了说，如果不是因为没想到会突然多出方浩这样一个人来以至于说话有些不方便，恐怕这种事她根本就不会拖到今天才找我。 “这点小事，还谢什么。” 章欣妍抿嘴笑了笑，道：“再说了，之所以你跟你说这个事，还是因为你本身足够优秀，这不是，别看你昨天跟刘部长才第一次见面，但他对你可是赞誉有加呢，你啊，以后没事也多去他那里走动走动，正科提副县在下面是个坎不假，可要是有他帮你说两句话，我觉得这一步对你而言并不难。” 在市一级，因为副县级干部实在太多的缘故，身为负责人事工作一把手的市委书记根本就管不过来，所以除了正县级干部的调度和人选的提拔使用之外，基本都是由市委组织部酝酿完了才提交到市委书记那里，而在一般情况下市委书记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因此在市级官场里才有了一个市委组织部长主管副县级以下领导干部的说法。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别看刘彦江“只是”一个常务副部长，但他可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只要不是和一把手过不去，他说的话还是很有份量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章欣妍提出来的这个方法并非没有道理，虽然有点剑走偏锋，但却非常切实可行。 我嘿嘿一笑，道：“多谢章校长提点，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你在中间牵线搭桥，我大概也不会有这样和刘部长认识的机会，而且这次党校培训你又对我这么照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武科长你可真是太客气了，什么谢不谢的，我就是觉得这是条路子，至于能不能走得通，说白了还是人家刘部长说了算，我又帮不上你什么忙。” 章欣妍先是摆了摆手，但紧接着她就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武科长，要说我这还真有点小事，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说实话，又是论文又是给我指路子的，虽然明知道这些都是为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做铺垫，但章欣妍这种官场中常见的委婉却又绕圈子的方法我却并不太喜欢，因为这毕竟不是熟人之间的沟通方式，要是换成独孤楼璃的话，我估计早就跟我有话直说了，所以在听到章欣妍终于说到重点的时候，我也就无比爽快道：“有什么事，章校长你尽管开口就是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章欣妍轻描淡写道：“这不是我女儿今年上高三了嘛，眼瞅着明年就要考大学，我就是想请武科长帮忙跟招生办沟通一下，看看到时候能不能照顾照顾我女儿，虽然时间是早了点，但这种事我觉得还是早一点未雨绸缪为好。” “章校长，恕我直言，我才刚从湘云县调到咱们市里，所以有很多部门的人我都不认识，而这个招生办就是其中的一个，我从里面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明知道章欣妍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但我还是狠心拒绝道：“所以说这件事，我是真的爱莫能助……” 第410章 单位里又出事了 别看市委党校是一个没什么实权的清水衙门，但身为一个正县级干部，章欣妍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一点从她对我提出来的请求中就可以看出一点端倪。 说白了，对章欣妍来说，一个正处于自己政治生涯黄昏时期的徐汉明并不可怕，真正让她投鼠忌器的，还是因为章欣妍不得不顾忌那位人大副主任有一个任职市招生办主任的儿子。 因为在市一级，招生办虽然并没有多少特权，但是各学校填报的志愿还是需要在这里汇总才会往上报的，我猜也是怕有人会在这个过程中做手脚，所以章欣妍在面对徐汉明骚扰的时候才不得不选择沉默和隐忍。 当然了，章欣妍这样担忧也并非没有道理，实际上就在前些年的时候，正是由于市招生办的工作失误，这才导致了当地一名高中生的志愿信息没有录入到招生系统当中，以至于最后根本就没有被任何高校录取，虽然这件事后来也闹得沸沸扬扬，可最后也只是把一个所谓的临时工辞退了事，而招生办的主任只是象征性的受了一个警告处分而已，如果换成我是章欣妍的话，既然之前就有这样的例子，我也不敢拿自己女儿的前途去验证徐汉明的威胁是不是虚张声势，这不是有没有骨气和底线的问题，而是压根就赌不起。 毫不夸张的说，对于章欣妍这样一个失去了丈夫和背景的女人来说，女儿才是她唯一的软肋，我猜徐汉明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我会直接开口拒绝，章欣妍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就勉强开口笑道：“武科长说笑了，虽然你和徐主任之间并不认识，但是以你的身份，我估计只要你开口说话，他肯定是会给这个面子的，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帮帮我这个小忙呗？” “不是我不帮，而是没法帮……” 我故作为难的叹了一口气，这才解释道：“章校长，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想必之前我仗着姜家的势力干了不少出格的事你也知道，不管是我媳妇她爷爷也好，还是我岳父和岳母也罢，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对我的行事作风都颇有微辞，说到底我也只不过是个出身于农村家庭的小人物而已，既然是姓武而不是姓姜，那么人在屋檐下就不得不低头，况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事我也不方便跟你透露，只不过在现阶段我是真的需要低调做人，所以还请章校长不要难为我。” “是这样啊……” 听我这么模棱两可又故弄玄虚的一说，章欣妍的脸上难掩一丝失望的神色，但她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独孤书记那里呢，以你和他的关系，我估计让他帮个小忙应该也不是问题吧？” “你说独孤楼璃？” 我神色古怪道：“章校长，楼璃只是一个副县级的团委副书记，和你比起来还差半格呢，而招生办只是一个正科级单位，连你的份量都不够，你这要照顾女儿的……到底是什么事啊？”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章欣妍有些不自然的笑笑，道：“这不是我这党校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和人说话就总觉得自己矮了一截，不过你说的也对，我是应该先去找人家招生办的主任试试，万一人家肯给我这个面子也说不定呢。” “章校长真是爱开玩笑，招生办的一把主任又不傻，无非就是一点小事而已，他又怎么可能吝啬这点顺水人情。” 我呵呵一笑，只不过在“小事”这个词上稍微加了一点重音，至于章欣妍能不能听出来，这就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章欣妍无疑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因为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件晦气事，她非常明白什么才是症结所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估计在第一眼从培训名单上看到我的时候，这位党校的常务副校长就已经有了想法。 说句托大的话，别看我如今只是一个正科级，但因为姜家和青年俱乐部的缘故，哪怕就是放眼偌大一个辽源市，恐怕敢不给我面子的人还真是屈指可数，所以只要能请动我或者独孤楼璃出马的话，即便是那位身为副市级干部的徐汉明也不敢对章欣妍有任何轻举妄动，因为他要忌惮这位党校的常务副校长是不是找到了新的靠山，而无论是姜家还是独孤家，这都不是他一个快退休的人大副主任能得罪起的。 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些，我才会对章欣妍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心知肚明，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能够想出这样一个狐假虎威的办法，这位在很多人眼里只不过是个花瓶的党校常务副校长的确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也难怪姜雨薇费尽心思的想把她死心塌地的收为己用，因为章欣妍的确是有这样的资本。 从章欣妍办公室里出来，我先是去食堂吃了一个午饭，然后就回到了教室，而下午的考试因为是开卷的缘故，所以只要在之前的课堂上提前做好笔记就没有任何问题，实际上只是用了半个小时不到，我在提前交卷之后就径直离开了市委党校。 在家里舒舒服服的过了一个周末，等到周一这天我还是早早的来到了单位，只不过刚一上楼在走廊里的时候，我却莫名其妙的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起先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有一个礼拜都没来上班所以才会有些陌生，可是刚走进办公室不久，宋万明就神神秘秘的走了进来。 “说吧，我不在这一个礼拜，单位里又发生什么事了？”还没等宋万明开口说话，我就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单位里又出事了？”宋万明微微错愕道。 “废话，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看你表情就明白了。” 我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道：“赶紧的，有话就快说。” 宋万明嘿嘿一笑，有些幸灾乐祸道：“告诉你个事，就在你从党校培训的时候，张主任把郭主任给打了，而且，还给打进医院去了！” 第411章 事不关己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在体制内的一团表面和气之下，其实也隐藏着不少的矛盾，只不过大家都会顾忌自己的面子和名声，所以背地里耍阴招使绊子的事就成了家常便饭，可是像张利华这样直接动手把人给打进了医院，这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郭振山把人给惹急了。 不过话说回来，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和宋万明一样都属于是看热闹的，所以在经历过最初的惊讶之后，我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本来张利华就因为小凉山事件而感到无比憋屈，偏偏这个时候郭振山还跳出来给他添堵，结果闹出了人命不说，接下来张利华还很有可能会面临一个比较严重的处分，毕竟政府要解决问题并且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如果真要是走到了那么一步，张利华无疑就成了替罪羊的最好人选。 身为一个名义上虽然是住建委副主任但却是正县级的干部，张利华当然也不会笨到哪里去，我估计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样的后果，所以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他才在冲动之下把郭振山给狠揍了一顿，至于郭振山去医院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真的被打伤了，这我就不太好去猜测了。 在宋万明离开之后，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估计这个时间姜成武也该来了，所以我就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毕竟从党校学习也完事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跟这位顶头上司说一声。 对于我主动到他那里销假，姜成武显然是很满意，不过在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之后，这位住建委的一把主任却突然问道：“常思，张主任和郭主任之间的事情，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嗯，也是早上来的时候刚听说。”我老老实实的答道，虽然我没有否认，但也没说是宋万明告诉我的。 姜成武并没有追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而是苦笑道：“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出去以后尽量还是不要跟别人提起。” “姜主任，你放心吧。”我虽然表现出了一脸严肃，但也清楚姜成武这么说也不过是在寻求自我安慰罢了。 所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机关单位这种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可能满城风雨的地方，也许张利华对郭振山大打出手的事情还不至于人尽皆知，但这个“劲爆”的消息肯定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其实不用想我也知道，在以讹传讹和道听途说之下，我估计现在外面已经流传了好几个版本也说不定，而自己的两个“左膀右臂”成为了这次事件的主角，姜成武的脸上自然也不会光彩。 回到办公室以后刚坐下没多久，周桑榆就打来了一个电话，一开口她就问道：“常思，不会是你们单位的两个副主任真的打架了吧，我听说还有一个跑到医院去了？” “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怎么连干妈你都知道了？” 虽然才刚刚答应姜成武不往外说，但既然是周桑榆问起来了，我当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周桑榆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呵呵笑道：“同事之间有矛盾很正常，背地里把人往死里整的我也见过不少，可是摆到台面上大打出手的我还真是头回听说，常思，反正这事你少参与，更不要站在某一方的立场上轻易表态，你啊就听干妈一句话，只要跟住你们一把主任就行了。” “知道了，干妈。” 我轻笑道：“当年在湘云县的时候，我虽然没经历过那么多明争暗斗，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明枪暗箭也不少，说句实话，本来听你说了我们规划科有可能会独立出去之后，我其实也费尽心思对郭振山示好过了，可惜他之后对我的所做作为却实在令人寒心，既然如此，反正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事，我才不会在他身上继续白白浪费感情。” “你能想通就好。” 周桑榆带着几分欣慰的语气道：“干妈虽然老了，有点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时代，可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不管是犯错误也好还是闹矛盾也罢，都比不上站错队来得可怕，干妈之所以会给你打这个电话其实也没别的意思，除了告诉你别因为一个还没有板上钉钉的郭振山就站在姜成武的对立面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想让你通过这件事来举一反三，也就是希望你能学会如何从别人那里吸取经验教训，也许这并不能让你少走弯路，但起码要比别人平坦很多。” “干妈，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不过你说的话里面有一点我倒是不敢苟同。” 我笑嘻嘻道：“你说说你自己哪里老了？之前陪你和紫檀一起逛商场的时候，我还听别人把你们误认成是姐妹呢！” “你啊你啊，跟干妈也敢这么贫嘴。” 电话那头周桑榆看似无奈的语气中却夹杂着一丝明显就能听出来的喜悦，毕竟女人爱美可是天性，在这一点上她当然也不能免俗。 挂断了周桑榆的电话之后，我想了想，然后又拨通了独孤楼璃的号码，既然姜雨薇动了想把章欣妍发展为家族嫡系的心思，我当然不能耽误了她的大事，相信有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从中斡旋，我估计徐汉明暂时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既然从党校呆了一个礼拜，我手头自然也积攒了不少宋万明不敢做主的工作，等处理完了之后已经是接近午饭的时间，本来是想拉着宋万明到附近找个小饭馆犒劳一下他，可是在我刚刚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大哥大就又响了起来，然而刚一按下接听键，方浩略显冰冷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常思，我跟你请个假，家里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什么事？”我微微皱眉，直觉告诉我方浩说的事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我妹妹在医院被人骚扰了。” 电话那头的方浩带着几分毛骨悚然的语气道：“正好那人跟我以前还有点恩怨，呵呵，反正也是新账旧账一起算，我就顺便回去给他放放血！” 第412章 方浩往事 虽然并不清楚敢骚扰方浩妹妹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方浩的性格我还是非常清楚的，别看他平常大大咧咧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可是在涉及到自己家人的时候，他就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所以在听到方浩在电话里撂下的狠话之后，我先是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然后才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的方浩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缓缓的打开了话匣子，按照他的说法，别看湘云县城目前的经济发展如日中天，但在二十多年之前，方浩家所在的城郊还是一个名叫姚家铺子的小村子。 “顾名思义，姚是村子里的大姓，几乎占了七成以上，所以说我们家是名副其实的外姓人。” 方浩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父亲还是个知识分子，下过乡也当过知青，可惜啊，赶上了文革的尾巴受到了迫害，虽然最后也挺过来了，但也因此而落下了一身重病，以至于在我和妹妹小的时候就撒手人寰，呵呵，家里没了男人又无依无靠的，那么境遇就可想而知了。” “嗯，可以想象一点。” 听方浩这么一说，我顿时对他有些同情起来，毕竟我也是从农村长大的，而且我们村子里姓武的也占绝大多数，估计是因为互相都沾亲带故吧，所以邻里之间都比较排外，事实上在我小的时候也经常遇到一些仗着所谓人多势众而欺负外姓人的事情，虽然不是受欺负的一方，但对于方浩小时候的遭遇，我倒是可以想象得出来。 “我妈呢，其实也不是本地人。” 电话那头的方浩苦涩道：“她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听我爸说是大冬天，到我们村的时候是被麻绳困住手脚的，本来是打算卖给村长家的残疾儿子，结果我爸看不过眼，也是于心不忍，所以在半路上用更高的价格买了下来，本来是想让我妈跑的，可惜我妈不干，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和我爸结婚了，好事是好事，不过也把村长给得罪了。”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道。 “后来？” 方浩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我爸会平白无故被批斗吗，我妈后来也说了，我爸之所以会落下病根还是拜村长一家所赐，甚至在我爸走了之后他们都不肯善罢甘休，别说我妈无依无靠的忍气吞声，就连我和妹妹受欺负也是家常便饭，而这其中就以一个叫姚斌的最过分，当然我也不是没反抗过，可是揍他一顿的后果就是我妈差点被逼着改嫁给村长那个死了媳妇的弟弟，呵呵……” 听到方浩说到这里，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因为按照他所说的那样，既然方浩的父亲和村长的儿子是同辈，那要是再让他母亲改嫁给村长的弟弟，那对方家而言可就真是奇耻大辱了，我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这么说来，这次骚扰你妹妹的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姚斌了？” “不是他还有谁？” 方浩带着几分残忍的意味道：“本来因为他后来去南方打工一直就没回来，我都不打算计较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这副德行，你说我要是不给点教训还怎么对得起他？真当我们方家还是当初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行，那你就回去一趟吧。” 我咬了咬牙，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一会就给赵靖川去电话，只要你不把天给捅破了，这次我说什么都让你出这口气。” “放心，我自有分寸。” 方浩呵呵一笑，不过在挂断电话之前，他还是轻声道：“常思，谢了。” 放下电话，我仰躺在椅子上有些怔怔出神，其实要是按照我以往的行事作风，我应该是会制止方浩这种不理智的行为，可是话又说回来，真要是通过湘云县的人脉关系来依法解决这件事情的话，我估计那个姓姚的顶多也就是被抓进看守所关几天，而依照这种人滚刀肉的性格来看，他之后的行为八成是会变本加厉，所以这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唯一的办法，大概也就只有方浩那样以暴制暴了，只不过他到底还是和我有过命的交情，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晚上临近下班之前，我先是给赵靖川打了一个电话，等我把前因后果简单的说了一遍之后，这位湘云县的现任党委书记立刻就把胸脯拍得叮当响，既然有他保证方浩不会出任何问题，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然后又去了一趟幼儿园接了两个孩子，这才慢慢悠悠的把车开回了家。 吃晚饭的时候我并没有任何隐瞒，而是把方浩请假的事又跟姜雨薇说了一遍，不过在听我说完之后，这位姜家大小姐却皱了皱眉头道：“常思，你这么做我倒是理解，我怕的是方浩下手没轻没重，万一要是真出了事，你说怎么办？” “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放下筷子，道：“都已经进过局子吃过一回亏了，方浩没有那么傻，你啊就是从小生活太好了，别说没经历过下跪求人的事，可能连窝囊气都没怎么受过，所以你不懂他的心结，与其让他这么压抑下去说不定迟早有一天真的会出大事，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好好发泄出来，呵呵，又不是杀人放火，我估计方浩顶多也就是把那个姓姚的揍到医院躺上几个月，至于能不能新仇旧怨一笔勾销，反正有赵靖川在，我倒是真不介意让方浩反过来仗势欺人一回。” “行吧，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由着他折腾去好了。” 姜雨薇揉了揉太阳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而已。” “你啊，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多有些累了？” 我一脸关切的看着姜雨薇，但对于她的话我却完全没有当回事，可事实证明我还是小瞧了这位姜家大小姐的第六感，也让我知道自己实在是太自己为是了。 我万万没想到，方浩只不过是对那个姓姚的略施惩戒而已，却没想到这种看似不大的事情的事情居然惊动了军方…… 第413章 方浩有麻烦了 方浩走后也就是一个礼拜，正当我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百无聊赖的时候，远在湘云县也是好久不联系的宋慧然突然打来了一个电话，而她一开口就给我吓了一跳，说是方浩竟然被军方的人给关起来了，虽然直觉这有些天方夜谭，但我还是皱着眉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 电话那头的宋慧然解释道：“之前我就是听说方大哥把一个人给打进了医院，对方好像也不依不饶来着，可是经过赵书记的介入之后也算是不了了之了吧，我也没把这当回事，哪成想昨天连夜来了两辆外地牌照的军车，然后方大哥就被他们给抓起来了。” “抓起来了？” 听宋慧然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些荒谬，先不说方浩早就从部队里面转业回来了，就是真干出了点违法的事，那也应该是公安系统来处理才对，根本就不可能惊动军方的人，我揉了揉有些头疼的太阳穴，对着宋慧然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方浩现在已经被带走了？” “这倒是没有。” 宋慧然也带着几分不解的语气道：“我只知道方大哥现在被关在县武装部，至于里面是什么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那你能帮我查一查那两辆军车的车牌号吗？”我继续问道。 虽然还不清楚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只要人还在湘云县的地界就还相对要好说不少，毕竟我手里面还有林浩轩和蒋东岳这两层关系在，就算对方不给面子，我估计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先等等啊，我找个人问问。” 宋慧然先是挂断了电话，大概等了不到五分钟，她又拨了回来，不过却是带着几分愧疚的语气道：“常思，实在不好意思，我那个朋友虽然也是武装部的，但他好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只是含含糊糊的告诉我那两辆车都是‘奉K’开头，其他的什么都没说，要不我下午借着采访的幌子去帮你看看？” “不用了，这就已经很麻烦你了，剩下的我来解决就行了。” 虽然我对宋慧然的提议也非常动心，但我在认真思考了一下之后还是拒绝了她，毕竟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非同小可，不想牵连到宋慧然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我还是怕她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万一要是把方浩带出了辽源市的地界，我可不想厚着脸皮去求我那位丈母娘。 “行，那要是有需要你就再给我打电话。” 宋慧然也没有坚持，但是在挂断电话之前，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嘱咐道：“对了，有关方大哥的事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赵书记怕你怪罪他连这点事都办不好，现在正想方设法该怎么解决呢，要不然你先等等看什么情况再说？” “嗯，那我就先静观其变，至于赵书记那里你放心，我不会跟他乱说的。” 我呵呵一笑，嘴上虽然含含糊糊的这么说，但其实我对赵靖川并不报什么希望。 诚然，赵靖川是湘云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名副其实的“土皇帝”不假，但既然在他介入之后仍然还敢来人把方浩关了“禁闭”，这就说明对方根本就对这位县委书记没有任何忌惮，然而不管怎么说，我估计这件事跟那个叫姚斌的人肯定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挂断了宋慧然的电话，我想了想，并没有立刻就去找蒋东岳，还是先拨通了林浩轩的号码，等让他查一查“奉K”是什么地方的牌照之后，我又给张凤来打了一个，只不过在听说我想让他帮忙调查一下姚斌的身份和社会关系的时候，这位湘云县公安局的一把局长似乎有些为难，但最后他还是答应了下来，而我也终于可以长出了一口气。 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毕竟方浩和我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无论他出了什么事，我都是不可能见死不救的，但这并不能代表我就像一个无头苍蝇似的立刻跑到湘云去，只有把事情了解个大概才能有的放矢，相比之下，其实方浩目前的处境我并不担心，要知道他可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既然他会不做任何反抗的就任由别人把他带走，这从侧面就能说明很多问题，再者还有一个赵靖川在不遗余力的从中斡旋，所以在短时间内，方浩的安全问题最起码还是能够得到保障的。 打出去的电话还没有得到回复，正当我焦急等待的时候，姜成武又来到了我的办公室，刚一坐在我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他就开门见山道：“常思，下周省里面有个招商会，你回去以后准备一下，然后跟我一块去。” “让我去？” 听姜成武这么一说，我顿时有些惊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要知道身为负责城市建设和规划的主管部门，市住建委也算是经济部门之一，可是像这种参加招商会的事基本上都是主任和副主任去参加的，一般情况下根本就轮不到我这样的小科长，而且眼下还有方浩的事情没有解决，说白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是真不想去的。 “没办法，不带你去还带谁去？” 姜成武显然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他撇撇嘴道：“眼下这种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无论是郭主任也好还是张主任也罢，我带谁去都显得不太合适吧？” “姜主任你误会了，不是我不愿意去，而是没想到这种出去见世面的好事会落到我头上。” 我讪笑了两声，郭振山虽然伤的不重，但是也在医院里住了几天，眼下已经上班了是不假，可是在皮笑肉不笑的表面和气之下，他和张利华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势如水火，而在这个时候姜成武显然是不敢单独带他们任何一个出去的，否则就会难逃一个有失偏颇之嫌的误会。 见到我答应下来，姜成武也没有在我的办公室多呆，而是又嘱咐了一些事项就起身走出了我的办公室，而在他离开之后，林浩轩的电话就给我回来过来，这位在奉阳军区有着不俗背景的林家大少爷告诉我，说是那两辆军车的来源查到了。 “奉K”，来自于奉阳警备区，隶属于奉阳军区。 第414章 临行前的布置 虽然警备区和军分区都隶属于对应的军区，但两者还是有一些区别的，毕竟警备区除了与军分区有共同的任务外，还担负重要城市及战略要地的警备任务，所以前者在实权上还是要比后者大一些，然而对于方浩和我来说，这可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张凤来的办事效率很高，刚刚隔了一天他就给我打来了电话，按照他的说法，这个叫姚斌的人虽然很早就跑去南方打工一直杳无音信，但最近几年其实发了大财，而这次之所以会回来，多少还是有点衣锦还乡的意思，至于为什么会有警备区的人帮姚斌出头，这他就不得而知了。 晚上五点半，“梦行云”顶层。 除了独孤楼璃，这次我还把林浩轩给叫了过来，先是把方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我就开门见山道：“这次把你们两个叫过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们帮个忙，无论如何，反正方浩我是一定要救的。” “救是没有问题，问题是怎么救？” 林浩轩挠了挠头，道：“常思，那可是警备区的人，我平常狐假虎威干点中间讲和或者打听消息的小事也就算了，既然人家有备而来，除非我是抬出家里那位老爷子见真章，否则人家还真不一定给我面子。” “抬出老爷子又怎么了？” 听到林浩轩这么一说，独孤楼璃斜着眼睛看着他道：“浩轩，你可别忘了当初你那个项目遇到难题是谁帮你解决的，怎么，你不会觉得这个几十万的人情光靠你帮忙约人家蒋政委吃顿饭就算还清了吧？” “独孤楼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浩轩眯起眼睛道：“咱俩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我那点情况你也知道，我连自己的事都硬挺着没求家里人帮忙，现在却偏偏为了一个外人回家里去低三下四，你让我怎么开这个口，况且我欠的人情怎么还是我自己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 “够了！” 眼看着林浩轩和独孤楼璃就要吵起来，我冷喝道：“我他妈找你们两个来是商量该怎么解决问题的，不是来看你们两个干架的，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还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添堵，别怪我跟你们翻脸不认人！” 也许是因为我平常很少开口说脏话，被我这么一骂，独孤楼璃和林浩轩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互相之间明显还是有些不服气，但他们两个还是安静了下来。 “浩轩，我知道你脾气倔，所以我也没打算难为你。” 我瞥了一眼林浩轩，轻声道：“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再费费心帮我查查那个姓姚的到底跟奉阳警备区那些人有什么关系，这样行不行？” “这个，我只能说我尽量。” 林浩轩深吸了一口气，道：“给我三天时间，如果查不到，也希望你别强人所难。” 我点点头，言简意赅道：“感激不尽。” “那事不宜迟，这事我现在就去办。” 林浩轩站起身来，先是居高临下的看了独孤楼璃一眼，然后就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什么玩意吧，我呸！” 等林浩轩进了电梯门之后，独孤楼璃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地上，面露不屑道：“妈的，以前我还觉得姓林这小子挺不错的，结果上次在我姐那个保龄球馆你跟崔哲打架时候当了缩头乌龟不说，连办这点事还婆婆妈妈的，你说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还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 我示意独孤楼璃消消气，然后微笑道：“林浩轩毕竟没有你我和方浩走得那么近，既然对他而言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能出力到这种程度就已经算很给面子了，另外我刚才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知道，就是做做样子嘛。” 独孤楼璃呵呵一笑，然后带着几分疑惑道：“不过我倒是有点不明白，论起军方的事，除了顶头有数那几位惹不起的人之外，你岳母她们家还真不怵谁，你干嘛非得在林浩轩这边欠一个人情？” “要是什么事都跟姜家开口，我在那栋小楼里也就没有今天的份量了。” 我不咸不淡道：“不过你放心，如果我最后发现凭借我自己的能力是真的没办法去解决方浩这件事，我是不会吝啬这张脸皮的。” “我就怕时间不等人啊。” 独孤楼璃有些忧心忡忡道：“也不知道方浩在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我在湘云县有一个朋友，现在是黄少风的女朋友，她有一个靠谱的关系在县武装部里，已经打听过了，方浩目前只是暂时被关起来而已，并没有受到什么人身伤害。” 我轻叹了一口气，道：“楼璃，我下周需要到省里去参加一个招商会，大概三五天就能回来，在这期间你也多盯着点，真要是有什么意外情况，你必须立即联系我。” “这个没问题。” 独孤楼璃点点头，然后试探着问道：“那你要不要跟蒋东岳联系一下，好歹也是个军分区的政委，万一能说上话也说不定呢？” “再说吧，我回去再考虑一下。”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给独孤楼璃一个肯定的答复，毕竟现在省城政坛的局势波云诡谲，姜家老太爷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一纸文件而退居二线，如果只是小来小去的事情我倒还是可以请蒋东岳帮下忙，可是现在连奉阳警备区都有人来介入了，我估计以蒋东岳的性格，他多半会选择出工不出力，与其白白浪费我一个人情，倒还不如直接横下一条心去求我那位丈母娘了。 又嘱咐了一下独孤楼璃记得先派些人去保护一下方浩的家人以免遭到那个姓姚的报复，然后我就离开了“梦行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不得不说我这次实在是太过自大了，因为按照我以前的行事风格，我是肯定会先调查清楚对方是什么来路才会让方浩回去的，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的确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好在现在的结果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否则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方浩才好。 不过对我而言，这次被临时抽调去省城参加招商会是很不凑巧，但也并不完全是坏事。 因为，我终于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许久都没见面的陈铜雀了。 第415章 路见不平 奉阳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城市，虽然以前我也去过，但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记得那时候还是蔡公民亲自挂帅带我们到燕西古玩城去考察仿古一条街那个项目，也正是因为这个机缘，我才遇到了多年不见的福爷爷，进而又结识了陈铜雀，可惜时过境迁，如今这位饱受争议的原湘云县委书记却沦为了阶下囚，所以在坐在车上望着窗外不停后退的景色，我还是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好了，咱们车队一会要在前面的服务区休息十分钟，要上厕所还是要买水什么的可都抓紧点，一会要是谁耽误事了被领导批评，哼哼，到时候可别告状说我事先没提醒你们。” 正当我有些唏嘘感慨的时候，就听见面包车副驾驶的那个青年大声吩咐起来，而语气却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什么玩意啊，只不过是一个政府办的小科长罢了，还是副的，不就是觉得自己单位牛逼点么，神气个什么？” 大概是有些看不过眼，等那青年下车之后，我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人就有些不服气的抱怨了起来，而他的这番言论也的确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于是在大家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的这几秒钟时间里，那个青年就成了这些人口诛笔伐的对象，什么占了面包车最好的座位，又是什么年轻人太狂妄自大，不过我只是把这些都默默的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开口抱怨什么，只是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要像那个青年一样。 周桑榆在不久之前说的那句话其实很有道理，能够从别人身上吸取经验教训，这也许算不上什么捷径，但起码路途还是会相对平坦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第一次和这么多市委和市政府的领导一起出行，我还是感到一些不自在，好在县级以上的领导干部都有自己的专车，所以别看我是和其他人一起挤在一辆面包车里，但实际上却是轻松了不少。 去了一趟卫生间，等重新上车之后，也许是因为之前“同仇敌忾”的缘故，总之相对于之前的陌生来说，大家已经熟络了不少，我听着他们闲聊，才知道这次省里举办的是一次面向东南沿海地区大企业的招商会，所以辽源市的党政一把手都非常重视，可以说也是带着任务出发的，那就是不仅要招到项目，而且还必须是具有牵动地区经济发展的大项目，不过对此我反而是没有任何压力。 说白了，既然真正起决策作用的都坐在前面的小轿车里，我们这些科级的小干部能做的无非也就是跑跑腿打打杂什么的，而且自从调到市住建委以后，我早就从一个在坎杖子那一亩三分地上说一不二的乡党委书记变成了一个领导说什么我就干什么的小科长，所以也就习以为常了。 虽然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来奉阳，但这座城市的发展真可谓是日新月异，车队刚一驶入郊区，我印象中还是一片低矮平房的街道就换成了如今的高楼大厦，不得不承认，别看这些年来辽源市也在不断的发展，可是相比于奉阳这座省会城市来说还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到了招待所安顿好之后，这一行的领导就集中到一个地方去开会，姜成武在临走前把我拉到了一边，说是让我出去买一些比较名贵的烟酒什么的，他有几件私事要办。 我点点头，虽然大致也能才出来姜成武是要跑跑关系送送礼什么的，但却没有说什么，反正这个钱又不是从我个人的腰包里出，我就直接下了楼。 从附近的商场里买完了姜成武要的东西，刚一出来，我就看到对面的巷子里围着一群人，隐约还能听见一些争吵的声音，本来是事不关己我也没打算去凑热闹，可是附近一辆印着城市执法的面包车却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在辽源市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部门，再加上也没什么事，所以我就带着几分好奇走了过去。 “妈了个巴子，老子都他妈说过多少遍了，这附近不让摆摊卖菜，怎么就成天有人给老子添堵？” 刚一挤开议论纷纷的人群，我就看到一个身穿土黄色制服的男人正掐着腰骂骂咧咧，满脸横肉不说，态度更是和街边上的混混没什么两样，而在他身后还站着两个同样穿着制服的跟班，不过从面相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善茬。 在这伙人脚下，一个大概五十左右岁的老汉正紧紧的捂着秤砣和一筐蔬菜，面露惶恐道：“领……领导，我第一回来这地方，真不知道不让卖东西，您就行行好，我这就走……这就走……” “妈的，你当这地方是你自己家啊，想走就走？” 领头的男人讥笑了一声，然后一挥手道：“去，把他东西给我没收了！” 其实在看到这里的时候，我也算明白过来了，这个所谓的城市执法大概就是电视上报道的那个新成立的部门，虽然是为了城市的市容市貌不假，可是由于管理还不规范，所以欺压小商小贩的事情就时有发生，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才刚来奉阳第一天，这种事就让我给碰上了。 “行了行了，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又不是故意来这给你们找茬的，批评教育一下就完事了呗，这么大岁数了就指望种菜卖点钱，你们至于对人家赶尽杀绝吗？” 正当那两个人狞笑着上前准备抢东西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实在看不过眼，一个大概六十多岁的老头站了出来，而他这句话也的确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一时间就有不少围观的人对这几个城市执法的人指指点点起来。 “呦呵，这是他妈哪来的老东西，关你屁事？” 穿制服的领头男人一脸蛮横的走到那老人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就狞笑道：“老不死的，要是还在这阻碍执法，你信不信我把你抓起来？” “我不是在阻碍你执法，也知道这是你们的职责，可是凡是也讲究个情理对吧？” 虽然势单力薄，但老人并没有因此退缩，反而是据理力争的微微一笑道：“再说了，好歹我和地上这位老哥也是你的长辈，一口一个老东西又老不死的，你这样也不对吧？” “去你妈了个逼的，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还教育起我来了？” 那领头男人在说完之后，竟然论起胳膊就冲着老人的脸扇了过去，而在这个时候，本来就因为出身农村对那位卖菜老伯有些感同身受的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而是一出手就把那一巴掌给拦了下来。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会一而再的有人来阻拦自己，领头男人微微错愕了一下，然后就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我草，老子难道是今天出门忘了翻黄历，你他妈的又是哪根葱？” “呵呵，我可不是哪根葱。” 我淡淡一笑，轻声道：“只不过是路见不平而已。” 第416章 欺软怕硬 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其实在奉阳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本来是不愿意管闲事的，可是在看到那个领头的家伙如此嚣张跋扈，我最终还是没忍住站了出来。 平心而论，确实那个卖菜的老汉是违犯了相关规定不假，身为执法者依据规定去履行自己的职责本身无可厚非，但最起码的态度还是应该有的，当然我看不惯那人一副骂骂咧咧的嘴脸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那个老者说的非常有道理，既然是贩夫走卒，人家哪知道什么地方让卖菜什么地方又不让卖菜，人心都是肉长的，换成是我的话顶多也就是心平气和的批评教育一下就完了，真要是把秤砣和菜都给没收了，这就真是有点缺德了。 “路见不平？你他妈以为自己是在武侠小说里行侠仗义呢？妈了个巴子的，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那领头模样的男人话音刚落，突然就一个巴掌冲我脸上抡了过来，如果要是换成别人的话，恐怕在毫无提防之下还真有可能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巴掌，可是在经过方浩的系统训练之下，这对我而言就太小儿科了。 只是微微侧身又抬了一下胳膊，我就轻描淡写的扣住了那领头男人的手腕，然后微微用力下压，他在吃痛之下就情不自禁的弯下了腰，但尽管如此，他依旧还是叫嚣道：“小逼崽子，我草你妈的，有能耐你今天就别放开老子，要不然老子让你好看！” “是吗？” 我眯起眼睛冷笑一声，然后继续的缓缓用力，说实话，如果要是在辽源市那一亩三分地上，受到这种威胁我还得考虑一下他有没有背景什么的，可是在这偌大一个省城奉阳，既然我参加完招商会就可以一走了之，反正我要跑他们又抓不住我，我又怎么可能会忌惮他们。 也许是因为实在吃不住力，又或者从骨头里渐渐传出来的“咔咔”声让人不寒而栗，总之在那领头男子近乎于快要蹲到地上的时候，他终于垮下一张脸求饶道：“哎呦……哎呦我错了，今天算我倒霉，那些东西我不没收总行了吧？” “真的假的？” 我一脸狐疑道：“你不会过后找他麻烦吧？” “怎么会……” 大概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领头男人讪笑道：“我们互相又不认识，他一走，我就算是想找麻烦也找不到他啊。” “哼哼，算你识相。” 我冷笑了一声，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先是虚报了一个奉阳市公安局的单位，这才装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道：“记住了，你要是不服气，大可以过后来找我，但要是让我听到什么你之后蓄意报复的事，哼哼……” “不敢不敢……” 也许是压根就没想到我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装腔作势狐假虎威，领头男子在重新打量了我一下之后就信以为真，我当然也不好太过分，既然那位卖菜的老伯没事了，我就放开了他。 “等一等……” 正当领头男子带着自己的两个跟班准备灰溜溜离开的时候，自打我出现后就一直旁观的老者却叫住了他们，在我略带诧异的目光中，这位老者径直走到他们面前，然后掏出一张五块钱的纸币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们态度不好固然不对，但也是职责所在，既然是卖菜老哥犯了错误在先，那还是要依法办事，这样吧，这钱你们拿着，至于是当罚款上缴还是你们晚上买两瓶小酒乐呵乐呵，这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估计是没想到老者会做出这样一番举动，但在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之后，那领头的男子还是一咬牙就接过了钱，然后就一溜烟上了面包车。 “谢谢……真是谢谢你们了。” 直到面包车离开之后，那个先前一直胆战心惊的卖菜老伯终于站了起来。 “老伯，不用谢，以后您在卖菜的时候多注意点就行了，实在不行，哪怕就是赶个大早到菜市场去，交个块八角的摊位钱也比这强不是？” 我呵呵一笑，在示意卖菜老伯不用客气之后就准备离开。 “小伙子，等一等。” 然而正当我转身的时候，那个先前站出来的老者却叫住了我，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就别有深意的笑道：“如果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小伙子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公安局的人吧？” “呃，老伯，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有些奇怪的看了老者一眼，并没有否认，其实说实话，我对这位老者的行为还是非常敬佩的，有正义感不说，为人处事还滴水不漏，就拿刚才处理事情的方法来说，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是绝对做不到他这种程度的。 老者并没有解释他自己是怎么看出来我不是公安局的，只是抬起头看了看天色，然后笑道：“小伙子，正好我要去对面的茶楼喝茶，你要是有空的话，愿不愿意陪我这个老头子呆一会聊聊天？”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反正姜成武陪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开会也得有段时间才能出来，既然没什么事，我索性就点点头道：“好，那我扶您过去。” 来到对面的茶楼，老者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去找什么包间，而是挑了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先是吩咐服务员要了一壶碧螺春，他就对我笑道：“小伙子，你不是本地人吧？” “您怎么知道？”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老者，要知道奉阳和辽源的口音几乎相差无几，而且我之前透露出来的信息也不多，唯一所说的那个公安局还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老者到底是怎么看出来我不是本地人的。 “很简单，那几个城管虽然欺软怕硬，但也不傻，我敢说他们要不了多久就能回过味来，既然你不是公安局的人又一点都不害怕，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根本不是本地人。” 老者呵呵一笑，道：“这奉阳城啊，虽然是挺大的，可也小得很，保不准哪天就会在路上遇到，反正在我看来，本地的年轻人可是真没几个敢这样的出头喽！” “您老这眼力，厉害。”我由衷佩服道。 “哈哈哈……” 老者开怀一笑，道：“小伙子，正好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我看你刚才那个身手，倒是有点军队中擒拿格斗的意思，可是我怎么看你也不像是当过兵的人，说说，你是跟谁学的？” 第417章 茶馆畅谈 在体制内混得久了，又是在姜家小楼耳熏目染，我自认为也有几分看人的本事，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觉得眼前这个老者不简单。 处事方圆，滴水不漏，只是通过刚才帮那位卖菜老伯解决问题这样一件小事，我就对他做出了这样的结论，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位老者只是在简单的和我交谈之后，他就提出了一个看上去莫名其妙的问题，因为我隐隐约约的觉得，他之所以会邀请我到茶楼里喝茶，似乎也是和这个问题有关。 “老伯真是好眼力。” 我呵呵一笑，敷衍道：“邻居家有个大哥刚从部队转业回来，所以就拜师学了点皮毛，让您见笑了。” “原来是这样。” 老者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转移话题问道：“小伙子，你是哪里人？” “哦，我是从辽源来的。”我微微一笑道。 “辽源是个好地方啊，我听说有不少的古文化，可惜就是腿脚有些不利索了，否则倒是真想去看看。” 老者略微感慨了一番，然后又问道：“对了，你们那里现在还没有城市执法局呢吧？” “嗯，目前像这类小商小贩什么的，还是工商局的人在管。” 我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在电视里的新闻报道中我倒是见过一些，今天还是头一回遇到。” “那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老者饶有兴致的问道。 “怎么说呢，我觉得初衷还是好的，只不过执法队伍的整体素质还需要加强。” 我直言不讳道：“说白了，像刚才那些卖菜老伯一样，他们都是郊区甚至是农村来的，走街串巷无非也就是想挣点辛苦钱养家糊口，但因为信息闭塞，他们并不清楚这种行为会对市容市貌产生影响，更别说占道经营会影响别人的正常生活，可是我个人认为，这些都不是他们应该受到粗暴对待的理由。” “小伙子，你继续说下去。” 老者带着几分严肃的语气道：“不瞒你说，其实城市执法局这个单位也是因为全省要从奉阳搞试点才从工商局那里剥离出来的，我正好也想听听你们这些外地人有什么看法呢。” 听到老者这么问，我倒是对他的身份愈发的好奇起来，因为普通老百姓根本就不会关心这些，而且听他说话的语气倒像是个身居高位的领导，不过我也开口询问他到底是干什么，只是微微皱眉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缓缓开口道：“虽然城市执法局，哦，也就是城管这个单位自从成立开始就饱受争议，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初衷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之所以会出现了很多电视里那些暴力执法的问题，我觉得最主要还是因为两方面的原因。” 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把茶水端了过来，我一边给老者倒满，一边继续说道：“首先是城市规划的问题，也就是城市配套设施不完善，说白了，城管执法的对象多以卖水果蔬菜的小商小贩居多，虽然有些地方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也投资兴建了一些菜市场，可是我觉得这根本就治标不治本，因为对于这些人而言，先不说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财力去租借摊位柜台，就算是咬牙把钱投进去了，为了尽快收回本钱，售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既然没有低成本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固定经营场所，又不知道哪里让做买卖哪里又不让做买卖，矛盾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小伙子，你一下子就把问题说到关键上了。” 老者叹息了一声，喝了一口茶，他继续问道：“那你说的第二点呢？” “第二点，就是我最开始说的执法队伍整体素质不高了。” 我也端起了茶杯润润喉，然后解释道：“老伯，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刚才领头的那个城管在后脖颈处露出了一点纹身，从结构来看应该是冰山一角，也就是说他整片后背都是，当然了，我不是对纹身有什么偏见，但就他一口一个骂娘的嘴脸来看，我估计他以前八成就是一个街边的混混头子，你想想，就他们这种文化素质，解决问题的方式自然是简单粗暴，甚至本身就打着要在执法过程中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算盘的说不定，那么暴力执法屡见不鲜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这一点啊，还真让你给说对了。” 老者苦笑道：“你别看城市执法局的职责是从工商局剥离出来的，但因为是新成立的，再加上工商局本身就是个好单位，所以除了被提拔的几个领导干部以外，其他人根本就不愿意来，没办法，这些走街串巷的执法人员都是临时招聘过来的，政府也是考虑要能镇得住场面，所以对于这种参差不齐的队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呵呵，领导是怎么想的，平民老百姓当然不会关心，他们只是简单的想让自己吃好睡好过上好日子，再加上本身又是弱势群体，所以在相关新闻报道出来以后，广大群众才不会去分析到底谁对谁错，同情弱者的思想再加上对政府部门的偏见，舆论自然是一边倒了。” 我无奈的叹息了一口气，其实身在体制内，对于有些事情也真是无可奈何，说白了，城管问题只是政府在不断失去公信力的一个缩影，可是话又说回来，那些害群之马归根结底只是一小部分掌握实权的人，绝大多数的基层干部仍然只是过着领死工资的日子，所谓几颗老鼠屎就坏了一锅粥，大底上也不过如此吧。 也许是因为言谈甚欢，又或者对我比较欣赏，总之在说完城管这个现象之后老者又拉着我闲聊了一会，直到我感觉姜成武也差不多该散会了，这才委婉的告诉老者我该离开了。 “正好这茶也喝的差不多了，我跟你一起走吧。” 老者点点头，起身付了钱，然后就跟我一起走出了茶馆。 出于礼貌，我当然是要把老者送回马路对面，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面包车却急速的向我们驶了过来。 “小心！” 我大喊了一声，出于自身的条件反射，我连想都没想就把身边的老者给推开了，而我则是伴随着一阵剧痛被狠狠的撞飞了出去，隐隐约约中，我似乎透过面包车的玻璃窗看到了一张之前还唯唯诺诺但此时却无比狰狞的脸庞，然后就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第418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在昏迷中，我做了一个梦，也梦见了很多人，比如哭泣如梨花带雨的姜雨薇，比如眼神冰冷的崔静宸，还有唉声叹气的周桑榆和姜家长辈，当然也少不了一脸幸灾乐祸的死对头崔哲，而这个时候我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抬着上车，也知道我是被送进了医院，甚至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医生和护士的叫喊声，可是无论我如何挣扎用力就是没法睁开眼睛，直到这个光怪陆离的梦结束之后，我才悠悠转醒。 一片刺眼的灯光，还有一片模糊而又令人窒息的惨白，然而还没等我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一个略显激动的声音就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小伙子，你醒了？” 我费力的撑起身子靠在床头，这才发现之前那位和我一起喝茶的老者坐在我旁边，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色明显带着几分关切。 “嗯……” 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道：“我来这多久了？” “也就几个小时吧。” 也许是感觉我的意识比较清醒，老者长出了一口气，道：“医生已经给你检查过了，说你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只要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小伙子，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定今天就交代到那里了……” “老伯，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我连忙摆了摆手，然后问道：“对了，撞我的人呢，是不是之前那个城管头子？” “嗯，是他，已经被抓起来了。” 老者重重的锤了一下我床边的小桌子，近乎于咬牙切齿道：“无非就是屁大一点的小事，他竟然敢当街开车撞人，哼，这次我一定饶不了他！” “爸！爸！” 正当老者在那生气的时候，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叫喊声，一个身穿军装的中年男子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等看清楚老者好端端的坐在我旁边，他才明显松了一口气道：“爸，我才开完会出来，就听小妹说你差点被人撞了，电话里我也没听清楚，就知道你在医院里，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腿上擦破了点皮。” 老者指了指我，带着几分庆幸道：“还好当时这个小伙子把我推开了，要不然啊，我看你小子今天就得替你爹收尸了。” “爸，别说这么晦气的话。” 穿军装的男子埋怨了一句，然后带着几分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我，问那位老者道：“爸，这位是……” “哎呦，你瞧我！” 老者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带着几分歉意看着我道：“小伙子，刚才光顾着和你唠嗑了，都没问你叫什么，你说这事让我办的……” “没事，也怪我忘了自我介绍。” 我从上身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老者道：“我姓武，叫武常思。” “我叫宋士平，这是我儿子，宋旷宇。” 老者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然后就递给了那个军装男人道：“来，旷宇你把名片收着，记住了，这可是咱家的恩人，以后该怎么办，还用不用我教你？” “不用不用……爸，我都明白……” 宋旷宇忙不迭的收好名片，然后又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我，感激道：“小武啊，真是太感谢你了，事情的大概我也听说了，要不是你，我家老爷子这回可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你可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啊。” “其实当时我也没想太多，就是出于本能推了一把，你真不用这么客气。” 我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然而在我接过名片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之后，我却因为大吃一惊而情不自禁道：“奉阳警备区，副司令？”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本我还因为方浩的事而头疼不已，没想到因为一场意外倒是把人给我送到门上来了，我小心翼翼的把名片收好，心想命运这个东西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宋旷宇当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估计是因为已经习惯了陌生人在知晓他身份之后的惊叹，这位奉阳警备区的副司令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就关切道：“小武，您要是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尽管说，我一定尽我所能给你安排最好的医疗条件和最好的大夫，至于费用的问题你更不用担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那倒是不用，刚才宋……宋爷爷已经跟我说了，我只不过是有点轻微脑震荡而已，只要多注意休息就没事了，再说我来省城也是跟着领导来的，眼下我这么久都没回去，想必他也该着急了，既然如此，我觉得继续在这也没什么必要，所以我还是出院吧。” 我突然想起来我已经昏迷了好几个小时，这个时候姜成武应该早就开完会了，只是不知道他之前有没有联系我。 正当我准备找大哥大给姜成武打个电话说明情况的时候，似乎是猜到了我的想法，宋士平掏出一张电话卡递给我,有些不好意思道：“小武，你的大哥大摔坏了，我当时着急把你送医院，就只捡了这个，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我小女儿出去给你买一个新的了，估计马上就能回来了。” “这多不好意思……” 我虽然假意推辞，但对此却非常坦然，好歹也是救了人家一条命，只不过是一部大哥大而已，这还真的不算什么，然而在这个时候我并没有立刻开口跟宋旷宇提方浩的事情，毕竟这才刚知道他的身份，我要是立刻提出来的话，这未免有些挟恩图报的嫌疑。 在病房里又边聊边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宋士平的女儿就带着一部更小的摩托罗拉手机回来了，这是市面上新出的产品，功能更多不说，最重要的是比大哥大要小很多非常便于携带，其实之前姜雨薇也想给我换一个来着，只不过因为不想浪费，所以我才没让她买。 在经过宋士平的介绍之后，我得知他的小女儿叫宋思佳，是新成立的城市执法局一把局长，难怪之前宋士平会对城管问题那么关心，原来都是因为他这个小女儿的缘故。 不过话说回来，下辖一个基层的城管小头头竟然差点失手撞死了自己顶头上司的父亲，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但他会为自己的冲动而付出沉重的代价，这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换上新的手机，我先是给姜成武去了一个电话，不过我并没有说我在医院，而是说有事晚回去一会，姜成武也没有多问，只是叮嘱我要注意安全就挂断了电话。 经过我的再三坚持，先是征求的医生的意见，然后宋旷宇就亲自给我办了出院手续，等他把我送回了招待所之后，正当我上楼的时候，裤袋里新换的摩托罗拉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林浩轩给我打来了，他说姚斌的背景已经查清楚了。 第419章 来龙去脉 姚斌，男，三十五岁，大概十多年前就到南方打工，在所谓的“衣锦还乡”之前一直杳无音信，甚至连他的家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但实际上，这个姚斌的发迹也可谓是一部不折不扣的奋斗史。 当过建筑工人，跑过销售，甚至还干过传销，直至因为跟对了人而投机倒把赚得人生的第一桶金，姚斌在最近几年的发展才开始顺风顺水起来，不仅成立了属于自己的公司，甚至还和一位被派去广州军区镀金的大小姐勾搭在了一起，而这也正是奉阳警备区会有人帮他出头的原因。 “跟姚斌混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叫赵雨荨，虽然已经结婚了，但却是个没什么感情基础的政治联姻，据说双方在婚前就约法三章，其中有一条就是各玩各的谁也不干涉谁，呵呵，这两人也真是够奇葩的。” 电话那头的林浩轩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姓姚的是怎么把赵雨荨搞上手的，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这小子在南方犯了不少事都是这女的给摆平的。” “这么说，这个叫赵雨荨的是奉阳警备区的？”我微微皱眉问道。 林浩轩解释道：“嗯，也是刚调回来不久，虽然目前只是个连级干部，但因为他父亲和哥哥的缘故，她在奉阳警备区也是个几乎没人敢惹的角色。” “听你这意思，她爸和她哥都挺牛逼呗？” 我冷笑了一声，连级干部换算在体制内就和我一样只是个正科级，而奉阳警备区却是奉阳军区下属的正师级也就是相当于正厅级的大衙门，既然能不分青红皂白而且事先又不跟蒋东岳打招呼就把人请到湘云去给那个姓姚的出气，很明显赵雨荨的父亲和哥哥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赵雨荨她爸是奉阳警备区的政治处主任，她哥呢，是下属一个团的副团长，不过我各人认为这事她爸应该是不知情。” 林浩轩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道：“其实赵雨荨她哥在我们这个圈子里还算是挺有名的，叫赵新强，是个非常嚣张跋扈的家伙，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估计湘云县那些人就是这老小子派过去的。” “就因为妹妹的一个姘头而折腾出这么大一个阵仗，简直就是他妈的吃饱了撑的。” 在弄清楚了前因后果之后，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不过话说回来，抛去小时候的旧怨不提，这件事本身就是因为姚斌先骚扰了方浩的妹妹而起，不过他竟然硬生生的把一位奉阳警备区的政治处主任给牵扯进来，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能耐。 因为分管人事的缘故，军队里的政治处主任就相当于是市委组织部的一把部长，至于级别，我估计应该和正县级或者是副市级差不多，换成以前，如果要是不把我那位岳母大人肖正梅给抬出来，我还真对方浩这件事无可奈何，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有了宋旷宇这层关系在，一切就变得简单起来。 挂断了林浩轩的电话之后，我并没有急着去找宋旷宇，而是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和我住在一个房间的姜成武却并没有睡，我进屋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翻看一些材料，见到我回来，他并没有问我去干什么了，只是说让我好好休息，明天要跟着市委领导去燕西古玩城考察。 虽然很好奇领导为什么要在参加招商会之前去一趟燕西古玩城，但我也没有多问，反正我跟着来奉阳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去看看许久没见面的陈铜雀，这样一来我倒是也省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在招待所里简单的吃完了早餐之后，我们这一行人就来到了燕西古玩城，有姜成武这位住建委的一把主任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自然是不需要我这个级别的小科长来陪同，我也乐得清闲，索性就跟姜成武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径直找到了正在自己古玩店里忙碌的陈铜雀。 来到相对僻静的二楼，刚刚坐下来，陈铜雀就拿出了一套紫砂壶摆在我面前，微笑道：“之前你给我打电话说要来奉阳的时候，我正好收了这么一套东西，你顺便带回去给你们家小楼里的那位老太爷，也算是聊表心意。” “大哥，反正雨薇她爷爷也在省城，你要是想送给他的话，自己去不就行了？” 我端起紫砂壶仔细看了看，虽然没瞧出什么名堂，但既然是陈铜雀拿出手的东西，那自然不是世面上那些便宜货色能比的。 “先不说我和姜厅长不熟悉，就算真熟悉，我这个被不少眼睛盯着的人也不能去给他添麻烦不是。” 陈铜雀轻叹了一口气，道：“常思，麻烦你回去以后跟姜厅长说一声，就说我陈铜雀忘不了他的大恩大德，如果将来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哪怕就是刀山火海，只要他老人家一句话，我就算赴汤蹈火也肯定照办就是了。” “行，那我就帮你带回去。” 我点点头，其实按照姜家老太爷的行事作风，像这种贵重的东西他多半是不收的，可是陈铜雀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也找不出来任何拒绝的理由，况且要不是姜家老太爷帮忙，别看陈铜雀已经漂白了不少，可是在那样一场轰轰烈烈的扫黄打非中他也未必能够置身事外，于情于理，陈铜雀表示一下谢意都是应该的，至于姜家老太爷到底收不收，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四海矿业的事，话题就不知不觉的转移到了陈铜雀的近况上，他给我倒上一杯茶，轻笑道：“虽然现在的人身自由还受到一些闲置，但是相对于其他人来说，我已经是非常庆幸的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这次之所以能够幸免于难，除了姜厅长从中斡旋之外，也真是多亏了你。” “我？” 听到陈铜雀这么说，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明所以。 “多亏了我当初听了你的建议而用了黄少风这小子，正是因为他从中牵线搭桥帮我和两家国外的公司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我的四海矿业才成为了省里的出口创汇大户。” 陈铜雀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些后怕道：“要不然啊，哪怕就是姜厅长肯帮我，我估计他也没有那个底气。” “呵呵，谢我而不谢黄少风，看来您们俩之间还是有点问题没解决啊。”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陈铜雀冷哼了一声，道：“既然他把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定义为公平合作，我又对他没什么亏欠，当然没什么好谢的。” “好了，不说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了。” 我摆了摆手，然后问道：“对了大哥，有件事我倒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对燕南归做什么了？” 第420章 一枚棋子 无论是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也好，还是在时隔多年相见的时候也罢，季雪婷无疑都是一个非常骄傲的女人，虽然我对她跟了燕南归这样一个心胸狭隘的男人感觉有些不值，可是她到底还是放下面子为了自己的男人来求我了，我当然好奇在燕南归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在偌大一个省城奉阳，除了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而大动干戈的姜家老太爷之外，能帮我出头的也就只有我这位结拜大哥陈铜雀了。 “其实我也没对那小子做什么，无非就是利用一下我目前在金融圈子里的影响力让他丢了饭碗，哦，还有就是我亲自去找了他一而是轻描淡写道：“我告诉燕南归，腿这个东西毕竟长在自己身上，在你没找他算账之前他可以跑，我也拦不住他，可是他总有父母家人吧？” 听了陈铜雀这番话，我大受感动，但我还是有些责怪的看着他道：“大哥，我之前都说了我迟早会找他秋后算账，你又何必去威胁他，万一要是被公安那头给盯上怎么办。” “盯上又如何，我兄弟的命都差点因为他没了，要按照我没收敛之前的性子，呵呵……我能过去跟他心平气和的说话，他燕南归就烧高香去吧” 陈铜雀讥笑道：“常思，你都不知道，别看燕南归平常牛逼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其实就他妈是一个孬种，我虽然不是吓唬这小子，可是他也不至于当场就腿软下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我吧，真是不知道他当初哪来的胆子。” “谁知道了呢，也许就是一时冲动吧。” 我呵呵一笑，其实在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就能看出来燕南归是打心眼里没瞧得起我，可是他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在季雪婷的同学面前表现优越感的时候被我当众打了脸，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那么这种心理落差就可想而知，所以说他在恼羞成怒之后做出这种帮人买凶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更何况当时除了有崔哲给他撑腰之外，所谓道上的“红花”本身就是非常严密的，反正是神不知鬼不觉，燕南归当然也不会有什么顾忌。 “什么冲动，要我说他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陈铜雀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后问道：“那你这次来，要不要顺便找燕南归算算账？” “不用，其实在不久之前，季雪婷已经因为这个事来找过我了。” 这个时候陈铜雀的脸上露出几分暧昧的神色，我也没理会他，而是继续说道：“总之呢，现在对于一个已经吓破了胆的燕南归，我就算再怎么跟他算账也没有任何意义，索性我就先布下一颗棋子，大哥，我有种感觉，崔哲会再找燕南归和季雪婷办什么事也说不定。” “嗯，这样也行。” 陈铜雀点点头，道：“奉阳这边你放心，有我盯着这小子，他跑不了。” “要我说吧，你也不用把燕南归逼的太急了，好歹也让崔哲觉得这小子有点利用价值，要不然这到了嘴边的肉我都给放过了，不是白白便宜了季雪婷？”我假装唉声叹气道。 陈铜雀哈哈大笑，然后一边用手指点着我一边摇头道：“你啊，明明是有贼心没贼胆，就别在我这吹牛皮了。” “错，这叫有贼胆没贼心好吧。” 我轻笑了一声，既然知道在燕南归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问道：“对了，大哥，你现在还是不能离开奉阳？” “不说每天雷打不动的去市公安局报到，但隔个两三天的，我是必须得去露个面。” 陈铜雀冷笑一声道：“别看里面的领导是给了姜厅长面子不假，可这并不代表人家就愿意为此而担责任，精明着呢。” “也罢，还是等这阵风过去再说吧。”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其实陈铜雀要表达的意思并不晦涩难懂，说白了，目前的“严打”虽然过了风声最紧的时候，可是却还没有到收尾阶段，万一要是有什么事引得上面派人介入的话，一个可控范围内的陈铜雀当然是想抓就抓，更何况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谁也不会因为一个人情而丢了自己的乌纱帽，至于上面的人问起来为什么会才把人给抓到，这种说辞只需要随便编一个诸如证据还不够充分或者是才找到藏身之处的借口就行了，反正人又没跑，谁也不会为此而较真。 毕竟我这次来奉阳是有公务在身，所以在答应了陈铜雀让我抽空顺便把福爷爷一起找来吃顿饭之后，我就离开了他的古玩店。 说实话，别看省城奉阳这几年的变化天翻地覆，可是燕西古玩城却和我几年前来的时候相差无几，所以在猜测了一下大致的考察路线之后，我就很轻易的找到了跟在市委和市政府领导一行后面的姜成武，见到我手里面拎着一个古香古色的木盒，这位住建委的一把主任微微一愣，然后就凑过来说道：“常思，麻烦你点事呗？” “姜主任，瞧你这话说的，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就说呗？”我赶紧摆摆手，虽然姜成武是姜家的嫡系，但他到底还是我的顶头上司，该有的尊重和客气还是必须要有的。 姜成武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你那个结拜大哥在这做生意，能不能让他帮我找些一眼看上去就感觉又档次，价格还不贵的小玩意？” “行，那等我回去之后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帮你看看。”我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没有说其他的什么。 其实听姜成武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他买这些东西肯定不是为了自己用，八成是为了逢年过节跑关系，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这燕西古玩城里的东西再便宜，可要是稍微上点档次也得让收入一般的人咬咬牙下下决心才行，而这么大一笔钱他显然是不能从差旅费里面出，不合理是一方面，最重要还是容易被郭振山抓到把柄，所以姜成武跟我说这事的目的就很明确了，可惜我压根就没想让我自己或者陈铜雀来当这个冤大头。 姜成武显然没想到我说了一句话就没有了下文，微微错愕了一下，他勉强的笑了笑，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我大抵也猜出来他有些不高兴了。 伴随着一阵悦耳的铃声，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等我找个相对僻静的地方接起来之后，才知道是姜家老太爷给我打来的。 在电话里他并没有说什么事，只说要是什么时候白天有空的话，他让我去他单位一趟。 第421章 姜雨薇的电话 在燕西古玩城里闲逛了一个上午，除了我拿着陈铜雀送给姜家老太爷的那套紫砂壶茶具之外，包括市委和市政府的领导在内，绝大部分人在临走的时候都是两手空空，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在招商会之前先来一趟燕西古玩城，但我也没傻到去问这个问题，其实在这一路上，我都好奇姜家老太爷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对于我这次来省城奉阳，姜家老太爷是知道的，而且在来之前他也特意嘱咐过我，意思是没什么事就尽量不要去单位找他，至于什么原因他倒是没说，不过据我猜测，大概也是和省人大以及省政协即将换届的这个敏感时期有关，可是他又突然打电话说让我抽空找个白天上班的时间去找他，这就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也许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到了招待所就匆匆开会没吃好饭的缘故，等上了车以后，我们这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一家名叫“锦绣江山”的高档饭店，本来因为昨天在医院里躺了好几个小时没有吃东西，再加上早餐又只是喝了点大米粥就咸菜，按理说我应该趁着这种跟领导出来的“福利”好好犒劳一下五脏庙才对，可是等满桌子的美味菜肴上齐之后，我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胃口，与其他人的大快朵颐杯来盏往不同，我只是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就找了个借口起身先下了楼。 从附近的小卖部里买了一包烟，一边在树荫底下吞云吐雾，我一边梳理着这次奉阳之行我都该干什么事。 说实话，其实因为方浩的缘故，我最开始是不想来的，一方面是姜成武这位一把主任发话了我根本就不好意思推脱，另外一方面就是想看看许久未见的陈铜雀，没成想在无心插柳之下我竟然结识了宋旷宇这位奉阳警备区的副司令，既然对他父亲有了救命之恩，方浩遇到的麻烦可以说是迎刃而解，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些心绪不宁，就仿佛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一样。 “铃铃铃……” 正当我莫名烦躁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等我接起来之后，姜雨薇略显嗔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常思，你干什么呢，到了奉阳也不跟我报个平安，我昨天打你电话还总关机，亏我又等了你一个上午，老实交代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是不是我不找你，你这几天都不打算联系我了？” “当然不是……这不是因为昨天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到这有些累，所以很早就休息了，而大哥大是因为来之前忘了充电，在路上的时候就关机了。” 我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说实话，因为前一天晚上因为救人而在医院里躺到很晚，再加上早起又急着去见陈铜雀，我还真是把这位姜家大小姐给忘了，当然这种事我可不能在电话里如实交代，一方面这种行为的确是有些“没良心”了点，另一方面，我也是不想让姜雨薇担心。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离我那么远，你就是骗我，我也不知道。”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姜雨薇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话锋一转道：“常思，今天早上的时候，崔静宸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她找你干什么？” 听到姜雨薇这么一说，我心里一惊，要知道崔静宸的父亲之所以会被纪检系统的人双规，这还是因为姜家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缘故，为此这位崔家大小姐还主动打来电话跟我说合作终止，我原本以为大家以后就是桥归桥路归路，却没想到她一个电话又找上了姜雨薇。 “她姥爷要退二线到省政协的事，她已经知道了。” 姜雨薇轻叹了一口气，道：“崔静宸打这个电话也没别的意思，大概也是知道崔家失势已经在所难免，她希望我能出面劝劝我爷爷不要对她们家赶尽杀绝，另外就是如果她能成为家族继承人的话，她可以保证等她掌权的之后，整个崔家都会以我们家马首是瞻。” “呵呵，崔静宸这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我冷笑了一声，虽然我也承认崔静宸在这个时候联系姜雨薇的确是为了给崔家留条后路，但实际上她依然还是对家族继承人的位置不死心罢了，想到这位崔家大小姐之前不惜任何代价的所作所为，我轻声问道：“雨薇，那你答应她了？” “没有的。” 电话那头的姜雨薇略显惆怅道：“我告诉她了，这件事跟我说没用，让她找你谈。” “找我？” 听到姜雨薇这么一说，我顿时微微一愣，但随即我就有些明白过来。 说到底，别看姜家和崔家之间一直明争暗斗势如水火，可姜雨薇还是一个非常念旧情的人，毕竟抛开两家的矛盾不谈，她和崔静宸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闺蜜，况且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崔静宸还真没做出什么对姜家太出格的事情来，所以不管之前都发生了多少不愉快的事情，姜雨薇在心里还是愿意帮崔静宸一把的，只不过因为我和崔哲之间近乎于不死不休矛盾，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我来做主才行。 “嗯，你谈。” 姜雨薇轻声道：“我已经和崔静宸说完了，不过你也不用着急，等你回来之后，你们两个还是慢慢谈吧。” “好，我知道了。” 我点点头，其实除了崔哲之外，我个人和崔家还真的没什么恩怨，所以要是崔静宸肯舍得她那个从小就没什么感情基础的亲弟弟，我还真不介于在两家之前当一个和事佬，毕竟就算崔家真的失了势，崔静宸的家族到底还是在辽源市经营了那么多年，真要是逼急了拼个鱼死网破，哪怕就是姜家真的笑到了最后，那也肯定会是元气大伤，而这当然也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可是把话又说回来，我倒是很想知道，在刚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之后，当崔哲在得知自己又会被家族再次无情牺牲掉的时候，他到底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精彩表情。 第422章 意外之喜 在当下全国都在改革开放发展经济的大环境下，因为僧多粥少的缘故，招商引资已经成为了困扰很多地区党政领导班子的难题，而对于辽源这个城市来说，这个问题就显得尤为突出。 说白了，别看辽源市拥有着不俗的历史文化背景，但论起税收和GDP的话，它在整个省内都是垫底的存在，既然没有相对较好的经济发展环境，那么对于那些大企业自然就缺乏足够的吸引力，我估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市委和市政府的领导带着各项优惠政策踌躇满志的来到了省城奉阳，可是一连参加了两三天的招商会下来，除了几个“小打小闹”的项目之外，在所谓“支柱性”和“牵动性”的大项目领域却只能用颗粒无收来形容了。 白天对那些企业家笑脸相迎，等晚上回来却唉声叹气，这就成了领导们一天生活的真实写照，不过身为姜成武的一个小跟班，这些事情和我都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在这天晚上回来跟这位顶头上司打了个招呼，我就打车来到了一家名叫“鸿福楼”的饭店。 按照宋旷宇之前给我打电话时候说的，我径直来到了他提前预定好的包厢，本来以为我来已经算早的了，可是当我推开门之后，这位军分区的副司令和他的父亲以及妹妹都已经等在了里面。 见到我走进来，换了一身便装的宋旷宇赶忙赶忙站起身来，热情道：“小武啊，来来来，快请坐。” “不好意思，先回了一趟招待所，来得有点晚了。” 我略显歉意的笑了笑，在和宋士平和宋思佳这对父女先后打过招呼之后，实在是拗不过他们，我在一番谦让之后还是坐在了主位上。 一边聊天一边等饭菜上齐，宋思佳熟练的打开了一瓶茅台，分别给我们倒满，她自己则是倒上了一瓶果汁，这个时候宋士平端起杯子来，道：“小武啊，我这把老骨头承蒙你的救命之恩，今天算是略备薄酒，一来是表达下谢意，二来呢，也是诚心想和你结为忘年之交，来，我先干为敬。” “这可使不得，宋爷爷，我能认识您才是三生有幸，您要这么说，那可就真的是折煞我了。” 我赶忙端起酒杯，其实对于眼前这位慈祥的老人，我还是非常敬佩的，毕竟到了他这个年纪，在遇上之前城管欺压那位卖菜老伯的时候，一般人看热闹置身事外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义正言辞的站出来，而且他处理问题的方式也极为合理，反正换成是我的话，恐怕我还真做不到他那种程度。 一杯酒一饮而尽，宋旷宇边给我倒满一杯酒，边问道：“小武啊，我看你给我名片上写的是你在辽源市住建委工作，这次怎么会来奉阳？” “哦，是因为省里面举行了一个对东南沿海地区的大型企业招商会，我是跟着领导来打下手的。”我微微一笑道。 “原来是这个事啊，这个招商会我也听说了。” 宋旷宇一脸的恍然大悟，然后又问道：“怎么样，成果如何？” “还算可以吧。” 我模棱两可的解释道：“我级别不高，这次来也就是充当个服务人员的角色，而且还不是‘两办’的人成天贴身跟着市里的领导，我知道的也不是太多。” “哼，就凭你那天在茶馆里对于城管这个部门的分析和看法，让你来当个服务人员简直就是屈才了，真不知道你们领导是怎么想的。” 听我这么一说，宋士平摇头叹息道：“不过现在体制内就这样，有人脉有资源又会溜须拍马的，往往都能走个高位，而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却还真不一定能得到重用，乌烟瘴气一团糟，真是不像以前了。” “爸，也不能这么以偏概全，要我说这领导也分人，你看小武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科长，这说明他们那地方的领导还算是慧眼识珠的。” 宋旷宇边说边夹了一些菜放到他父亲的碟子里，然后对我笑道：“小武，我不知道你们那里有没有什么引进大项目就优先考虑提拔使用的说法，要是有的话，我们正在和南方的一家通讯公司谈个大项目，反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我要出面给你牵个线搭个桥，把一个分支的制造厂落到你们辽源也不是什么问题。” “这样，不太好吧？” 虽然对于宋旷宇这个提议非常心动，但我还是挠了挠头道：“宋……我还是叫您宋叔叔吧，我们那的确是有个‘以项目论英雄’的政策不假，可您要是真这么做的话，我多少都感觉有点挟恩图报的意思……” “瞧你这话说的，这事本来就是我出于感激而自愿的，又不是你拿着抢顶在我头上逼我，怎么就成了挟恩图报了？” 宋旷宇打断我，乐呵呵道：“再说了，我爸都认你这个忘年之交了，咱们以后就当亲戚处，既然来日方长，要是再谈这些可就真是见外了。” “那就谢谢宋叔叔了。” 我一脸兴奋的点点头，虽然宋旷宇没说这个项目具体是什么，但既然是和军方合作，我就敢肯定这个厂子的规模不小，也许还没办法达到市委和市政府领导心目中所谓“支柱性”和“牵动性”的标准，可要是和现在已经谈下来的那些项目相比，这起码是可以拉开一个档次的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奉阳之行我是得到了许多意外之喜，可我始终没忘记方浩的那件事，只不过因为宋旷宇已经提及到了要帮我引进一个大项目的事，我就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正当我感觉有些为难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女人心细，一直在旁边笑吟吟看着我们杯来盏往的宋思佳突然轻声问道：“小武，我看你有些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还有什么心事？” “是有一点。” 既然宋思佳都问起来了，我索性一咬牙放下筷子，然后就对着宋旷宇道：“宋叔叔，实不相瞒，其实我今天过来，还真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第423章 省委大院 其实在来奉阳的这几天，我也一直在为方浩目前的处境而担忧，好在有赵靖川和独孤楼璃从中斡旋，他现在还算是安然无恙，可这么僵持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既然无心插柳有缘认识了宋旷宇，当下我也就没有隐瞒，而是尽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 “还有这种事？！” 宋旷宇在听我说完之后，重重的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荒唐，身为军人不好好的在位履职尽责，竟然跑去插手起别人的恩怨来了，简直就是荒唐！” “旷宇，你先别着急着激动。” 老成持重的宋士平拍拍了自己儿子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对着我微微皱眉道：“小武，你确定那几个真的就是奉阳警备区的人？不是我对你说的话产生怀疑，而是这件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点，毕竟按照你说的，如果只是把人打进医院的话，那撑死了也就是治安案件，既然是归警察管，哪怕就是旷宇单位的人去了，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把你朋友给带走吧？” “千真万确。” 我重重的点点头，苦笑着解释道：“宋爷爷，您在奉阳这种省会城市久居高位，可能想象不到我们那种小地方的人对省城这些大衙门到底有多畏惧，更何况我那个朋友本来就是当过兵转业回来的，这些人虽然以有些原来的事情需要调查的借口把人带走有些牵强，可那又怎样，只要核实了他们的身份没有问题，谁敢说半个不字？” “这倒也是。” 宋士平沉吟了片刻，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他沉声道：“旷宇，我觉得这件事你是需要回去好好调查调查，如果是真的，你可不能再纵容他们这样继续无法无天下去了！” “还用调查个什么啊，老赵那一对儿女到底是个什么德性，我比谁都清楚！哼，光听小武这么一说，我就知道这事八成就是他们干出来的！” 宋旷宇端着酒杯“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道：“小武啊，不管怎么说这人都是我们警备区派过去的，身为领导我也有失职的地方，这杯酒就当我给你赔罪，你放心，既然这事让我知道了，我就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哪的话，是我给宋叔叔你添麻烦了才对。” 我赶紧站起身来，虽然宋旷宇是相当于副市级不假，可那位姓赵的到底还是主管人事工作的政务处主任，别看只相当于是正县级，但论起在奉阳警备区这个地方的影响力，恐怕他和眼前这位副司令相比还真差不到哪去，不过有宋旷宇出面，再加上理亏于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想必这件事情应该不难解决。 又是一杯酒下肚，等落座之后我就没有继续在方浩的问题上纠缠，而是把话题转移到了辽源市的风土人情上，这样一来饭桌上的气氛就变得愉快了不少，我也趁机向这一家人发出了邀请，希望他们有时间可以到我们那里去玩一玩，总之到后来是宾主尽欢，直到大概晚上九点的时候，我们才在饭店的门口分道扬镳。 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姜成武正在房间里面愁眉紧锁，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之前开会的时候市委和市政府的领导突然大发雷霆，他和其他几个经济部门的一把手都挨了批评，说实话，其实姜成武的确是挺冤枉的，毕竟现在的经济大环境摆在那，而且他自己又没有多少决定权，可是有时候领导遇到不顺心的事总会脾气不好发泄一下，所以他们几个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出气筒。 犹豫了再三，我暂时还是没有把宋旷宇那个项目的事说出来，毕竟这位奉阳警备区的副司令在饭桌上也就是三言两语的提了一下，先不说我还不清楚到底他说的那个厂子是干什么的，就算是知道，这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我也不方便现在就拿出来邀功，万一不成，那打脸的可就不光是我一个人了，所以在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之后我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因为眼瞅着招商会也就只剩下两三天了的缘故，正好趁着还没什么事，我在跟姜成武请了一上午假之后就直接打车来到了省财政厅。 说实话，第一次来省城的大衙门，我内心还是不免有点激动和紧张，好在门卫那里并没有难为我，在打个内线电话确认完之后就放我进去了，按照指示牌来到四楼，在经过办公室的通报之后，我就轻轻敲开了姜家老太爷的门。 “常思，你来了？” 正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的姜家老太爷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就指了指沙发道：“你先坐着，我还有点工作马上就好，等会咱爷俩出去一趟。” “好，那爷爷你先忙。” 我点点头，等坐在沙发上以后，我打量了一下办公室里的陈设，这才发现姜家老太爷的办公室并没有我之前想象中的那样奢华。 一张办公桌，一张沙发，再加上两排书柜，除了这些一眼看上去勉强还算中档的东西之外，别说是什么名贵字画，就是连窗台上的花盆里都只是些仙人球和君子兰之类的普通花卉，这对于堂堂一位省财政厅的一把厅长来说，那可真的不能用“寒酸”这个词来形容了，不过这倒是符合姜家老太爷在我印象中低调内敛的作风。 无所事事的等了大概而是分钟，在姜家老太爷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之后，刚一下楼坐上他的专车，我就忍不住问道：“爷爷，咱们这是要去哪？” “等会你就知道了。” 姜家老太爷神秘一笑，然后就微闭双眼开始闭目养神，见到他这副样子我也就没有多问，直到车子行驶到一个戒备森严的大门口，我才情不自禁的长大了嘴巴，因为这个大门口的两边不仅竖着挂了好几个牌子，重要的是其中一个竟赫然写着“中国共产党辽海省委员会”几个大字。 天！ 我是万万没想到，姜家老太爷口中所说要带我来的地方，竟然就是省委大院！ 第424章 没有看错人 毕竟是第一次来省委大院，在下车之后我有些战战兢兢，要知道之前我去过的最大衙门无非也就是辽源市委和市政府而已，跟省委大院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可比性，反观姜家老太爷倒是对此习以为常，走路那叫一个龙行虎步四平八稳，就跟在自己家后院似的，看得我是暗暗咋舌。 不过话说回来，身为执掌全省财政大权的财政厅长，哪怕就是在这个动不动迎面路过一个人都可能是市厅级领导干部的大院里，他也有足够自傲的本钱，事实上周桑榆也跟我提起过，单论起在省政坛的话语权来说，即便是和一个排名比较靠后的副省长相比，姜家老太爷也未必会差哪里去，而这也是姜家能够在辽源市屹立不倒的最大资本。 举目望去，市委大院一共有三栋办公楼，外墙都是古朴的朱红色，其中正中央的那座有八层高，而两边对称的就只有六层，跟着姜家老太爷刚一上了左边办公楼的四楼，就有个秘书模样的人过来恭恭敬敬的打招呼，姜家老太爷只是淡淡的询问了一句乐部长是否在办公室，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他就径直领着我来到了一间挂着“省委组织部部长”的房门口。 在推开门的一瞬间，我的心脏就开始“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因为乐部长再加上省委组织部，这样的信息汇集在一起，其实已经不难猜出姜家老太爷到底要带我见谁了。 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长，乐祥云。 虽然已经是副省级比姜家老太爷还要高半级，但眼前的省委组织部长看上去却要年轻一些，一张国字脸上剑眉虎目，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老姜，你来了？” 似乎是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乐祥云起身打了一个招呼，先是似笑非笑的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就对着姜家老太爷道：“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武常思吧？” “嗯，正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孙女婿，恰好他跟着辽源市的领导来参加一个招商会，我就领着他过来见见世面。” 姜家老太爷揽过我的肩膀来乐祥云面前道：“常思，这位就是咱们省委组织部的乐祥云部长了，上次你要调到省里工作，就是他给你帮的忙。” “乐部长，您好。” 我有些诚惶诚恐的伸出双手和乐祥云握了握，拘谨的笑道：“虽然经常在新闻和报纸上看到您，但是我在家的时候啊，也没少听我爷爷念叨您，说您在工作中求真务实，在用人上公道正派，是个难得的好领导，我今天见到您啊，激动的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其实因为蔡公民的缘故，每当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这位省委组织部长的时候，我都不自觉的格外关注一些，但所谓姜家老太爷在我面前经常提起，这可就是信口胡诌了，不过在体制内，当着领导的面多恭维他几句，这总是没有错的，毕竟谁都爱听自己的好话不是。 “哈哈哈，小伙子，要真论起求真务实和公道正派，你爷爷才是真正的表率，在这一点上，我还要跟他多多学习才是呢！” 虽然嘴上谦虚，但面对我的恭维乐祥云还是显得很受用，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颇为赞赏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小伙子，你别看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蔡书记可是没少在我这提起过你，今天一看啊，你果然如他口中所说的那样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深得你爷爷的真传啊！” “乐部长，您这么说可就真是谬赞了，在您面前，我哪担当的起这样的夸奖。” 我情不自禁的搔了搔头，心里却对乐祥云暗自叹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番话，他一下子就同时夸赞了我和姜家老太爷两个人，难怪他能当上主宰全省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干部生杀大权的省委组织部长，单凭这份语言艺术的功底就是常人所远远不及的，不过在他提起蔡公民的时候，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我还是忍不住一阵黯然。 也许是因为久居上位练就了非比常人的洞察力，又或者是刚才他本身就是有意提起蔡公民，在示意姜家老太爷和我坐在沙发上之后，他就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常思，你是不是想起蔡书记了？” “嗯……”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神色自若的姜家老太爷一眼，我对着乐祥云实话实说道：“说来惭愧，如果没有蔡书记的知遇之恩，也就不可能有我的今天，可是从他出事以后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去看过他一次，想想也真是够没良心的。” 乐祥云带着几分好奇的神色道：“既然你自己都明明知道这些，那为什么不去探望他一下呢？” “我没脸见他。” 我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哀伤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您说我这样一个恩将仇报的人，又有什么脸面站在他面前？” “自责归自责，什么叫恩将仇报？” 我的话音刚落，姜家老太爷就对着我轻喝了一声，然后就脸色有些阴沉的对着乐祥云道：“乐部长，蔡书记的事从头到尾你都清清楚楚，而且之前我也和你谈过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今天来找你，可不是来跟你谈这个的！” “老姜，我尊敬你是个前辈，所以对你客客气气的，但在我的地盘上，我要问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 刚才还心平气和的乐祥云突然变脸，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眯起眼睛盯着我道：“武常思，在蔡书记这件事上，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位省委组织部长是姜家老太爷都要畏惧几分的存在，但我还是抬起头来勇敢的对视道：“不否认。” 乐祥云冷笑道：“那今天既然你都来了，我要为我那位老哥儿讨个说法，你也没意见吧？” 我摇了摇头，咬牙道：“我没意见，您要对我做什么我都没意见，但是有一点我恳求您，我爷爷这辈子不容易，这眼瞅着就要退居二线了，我希望您不要为难他。”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仅乐祥云愣住了，就连身为当事人的姜家老太爷也是目瞪口呆，不过正当他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乐祥云却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然后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端详了我半晌，这位省委组织部长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道：“敢作敢当，重情重义，蔡书记果然没有看错人。” 第425章 更好的人选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我目前为止的人生经历中，在湘云县任职的那段时间绝对是我命运当中的重大转折点，但也是在这个地方，我始终觉得自己对两个人有所亏欠。 一个是刘晓玲，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现在落得一个疯疯癫癫的结局完全是因为自己咎由自取，可她到底是第一个把清清白白身子交给我的女人，所以身为一个男人，我对此始终都没办法释怀。 至于另一个，就是蔡公民了。 其实到现在为止，无论是湘云县的老百姓也好，还是官场上认识蔡公民的人也罢，大家对这位原湘云县委书记的评价都是褒贬不一。 有人说蔡公民是贪了不少钱不假，可他为湘云县老百姓做出来的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些功劳都不应该被否定，而有的人则是认为贪就是贪了，哪怕蔡公民做出了再多的政绩，也无非就是当了婊子又立牌坊罢了，所以说他落到如今一个阶下囚的地步完全就是咎由自取，这根本就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至于我，其实对于这些评价我都当作是耳边风，要知道为官之道本身就是一件是非功过自有人评说的事情，虽然我在体制内才混了五六年，但纵观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又有几个人敢挺起胸膛说自己真的是水至清则无鱼，既然如此，体制内那些以贪腐之说去诟病蔡公民的人，也无非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真要是纪检系统调查起来，绝大部分人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说到底，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来说，蔡公民的的确确是顶住了来自于崔哲的压力对我有知遇之恩，这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抹杀的事实，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当初蔡公民找我并且要求我放过林长清的时候，我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但就像乐祥云说的那样，虽然我不杀伯仁，可是伯仁终究还是因我而死，既然身为姜家小楼的一员，这件事又是姜家老太爷亲自动的手，我就没办法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局外人。 也正是因为出于这种亏欠，我始终都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去见蔡公民，所以在乐祥云对我发出一声声质问的时候，我并没有任何否认，恰恰相反，我还有些无地自容，所以无论他想做什么，反正面对这样一个连姜家老太爷都无可奈何的人我也反抗不了，索性就干脆由着他去了，只是让我没有想到，我这副任凭发落的态度反而会峰回路转，而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乐祥云之前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对我的试探。 “抱歉，抱歉。” 在叹息过后，乐祥云边双手合十边站了起来，对着姜家老太爷一脸歉意道：“姜老哥，实在抱歉，我之前说那些话其实就是想试探一下你这个宝贝孙女婿的品行，还希望你千万别介意……” “乐部长啊，咱老哥俩还说什么抱歉不抱歉的，不过你可真是吓我了一跳……” 姜家老太爷一边苦笑摇头一边有些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先是示意乐祥云坐下，他才试探着问道：“那……我前两天找你商量的事？” “这个嘛……” 乐祥云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姜家老太爷，然后开口解释道：“老姜，不是我不肯帮你，现在省里面的形势你也知道，根据最新的省委常委会议定的选人用人规定，省直各部门之间互相调动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要是从各市往省里面抽人，只要是正县级以下，无论是谁都必须要经过常务副省长的签字同意才行，我也是爱莫能助。” “会议上定的事我也知道……” 姜家老太爷皱了皱眉，道：“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出面帮我去跟松林省长说说情，毕竟我和常思的关系摆在那，要是我去的话，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其实在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大概清楚了这趟市委组织部之行的来龙去脉，看来是既上次我调到省国资委的事情未果之后，他并没有因此就死心，而是想趁着自己退二线还没有人走茶凉之前再努努力，至于为什么会把我一起带过来，如果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大概是乐祥云提出的要求，目的应该是想检验一下我的成色，毕竟根据前不久最新下发的干部选拔任用条例，其中新增了一个“谁举荐，谁负责”的说法，所以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我去一趟，这倒是没问题。” 乐祥云沉吟了片刻，道：“老姜，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前两天省委办公厅从下面看中了一个搞文字的想抽调上来，跟我打过招呼了也做完了前期的审查工作，可是到了松林省长那里却被否决了，后来我也打听过了，反正自从上次开完省委常委会之后，从他那里可是还没有通过一个人，所以说这件事我也只能是帮你尽力而为，真要是没办成，还希望你不要怪我。” “这话说的，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怪你。” 姜家老太爷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道：“一步没赶上，步步赶不上，乐部长，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就凭咱老哥俩这关系，说麻烦就是言重了。” 乐祥云呵呵一笑，道：“老姜，你放心，眼下刚开完会虽然有些难办，可以后一旦要是有人撕开了口子，我敢跟你保证，你这件事我一定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你啊，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好！那我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姜家老太爷站起身来用力拍了拍乐祥云的肩膀，然后看了一眼手表，他微笑道：“乐部长，既然事情都说完了，我也就不耽误你的工作了，至于松林省长那里，就多劳你费心了。” “说不上，说不上。” 乐祥云拉住姜家老太爷的手，出言挽留道：“老姜，既然来了，干脆中午就留下呗，咱们也不奢侈，就附近随便找个小饭店，我做东，你看怎么样？” “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但还是别了。” 姜家老太爷带着几分揶揄的语气道：“到你办公室里来，别人就算看见也说不出什么来，可要是一起去饭店的话，真要是被一些别用有心的人看到，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我拉选票之类的话来，我倒是无所谓，毕竟都是要退二线的人了，可要是传出去的话，我怕对你会产生一些影响，反正咱老哥俩也是来日方长，我看啊，等我真的退了二线之后，咱们再聚也不迟，你说对不对？” “清者自清的事，怕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乐祥云在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说道：“不过老姜你说的也对，唉，人言可畏啊，行，那就等你到了人大之后，我再设宴好好招待一下你！” 听乐祥云这么一说，姜家老太爷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哈哈一笑，颇有些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乐部长，那我就先走了，等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您。” 早在之前就一起站起来的我对着乐祥云打了个招呼算是告别，然后就跟着姜家老太爷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下了楼，坐进了车里，看了一眼重新又开始闭目养神的姜家老太爷，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爷爷，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姜家老太爷睁开双眼，带着几分讶异的神色看着我道：“什么事？” “其实今天跟您来这一趟，我也知道您是想在退二线之前看看能不能把我安排进省里，可是为什么会是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姜家老太爷道：“难道您不觉得，相比于我一个孙女婿来说，雨薇才是最好的人选吗？” 第426章 选择我的原因 无论是在电影中也好，还是在电视剧中也罢，但凡是涉及到一些大家族的故事情节，无论是谁当家，在涉及到家族利益的时候多少都会存在任人唯亲的现象，而这，也恰恰是我感觉到费解的地方。 我姓武，不姓姜。 说白了，别看我是姜家的孙女婿，但归根结底我还是一个外人，况且论起心机和手腕，我自认和姜雨薇相比是远远不如的，如果说上次调往省国资委是姜家老太爷因为曹睿年对我的赏识而顺水推舟，那么这次呢？不论是姜呈易和姜呈溪也好，还是姜雨薇也罢，面对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无论他们当中哪一个都是比我更好的选择，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好事会落在我的头上。 面对我的骤然发问，姜家老太爷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就轻皱眉头道：“常思，我这么做，你不会是怀疑我别有用心吧？” “当然不是。” 我轻轻摇了摇头，实话实话道：“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而已……明明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为什么偏偏是我？您就真的这么相信我和雨薇之间的感情，难道您就不怕我们之间的婚姻将来会出现什么问题，从而让您今天的布局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哈哈哈，你小子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你这是对自己和雨薇之间的感情没信心啊，还是对你自己没自信啊？” 姜家老太爷颇为好笑的看了我一眼，道：“别人碰到这种好事高兴还来不及，你小子可倒好，这个问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不是重要不重要的问题，是因为我真的把您当亲爷爷看待，所以在遇到问题想不通的时候，我才敢直言不讳的问您。”我一脸真诚的望着姜家老太爷道。 我承认，我是个有野心的人。 因为从小过惯了苦日子好不容易出人头地，再加上被崔哲一而再再而三的栽赃和陷害，我愈发觉得权力和地位真的是个好东西，可是对我而言，亲情和友情却是比这些都更加重要的东西，我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姜家老太爷把我推上高位，但我不得不顾忌姜雨薇以及姜家其他核心成员的想法，否则要是因此而闹出什么内部矛盾，这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也罢，本来我是想等我退居二线之后再找你好好谈谈的，但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也无妨。” 姜家老太爷目视前方，道：“常思，说来你可能不信，正是因为在省城的官场里混了这么多年，我才更加明白这里面的水有多深，除了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之外，最重要的还是那些稍有差池就可能万劫不复的政治斗争，所以说我早就看开了，能够在辽源那个小城市中偏安一隅，这对于我们姜家而言其实未必不是一件幸事，而这也是我选择你成为姜家在省城代言人的重要原因之一，也许我这么做是有些自私了一些，可是我始终相信雨薇的眼光，也相信我自己不会看错人。” 听到姜家老太爷这样解释，我顿时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巴，因为我万万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仔细一想，对于姜家老太爷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相较于辽源市那个小地方，省城官场里的利益就更加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牵扯到上层权力的政治斗争，如果不是身处其中，旁人肯定无法理解其中到底有多么凶险，我估计也真是因为看透了这些，所以姜家老太爷才会萌生出这样的想法，而姜家要想在省里继续有所倚靠又不想承担过多的风险，那么我这个名义上的外姓人无疑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当然这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姜家老太爷对我需要百分之百的绝对信任，因为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如果我和雨薇的婚姻走到尽头，或者是我突然间变成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那么姜家老太爷所做的这一切就是白费心机了。 我沉默了片刻，问道：“那，雨薇和二叔还有三叔他们，知道您这个想法吗？” “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我就已经和他们都谈过了。” 姜家老太爷呵呵一笑，解释道：“毕竟因为之前你调往省国资委的事，我在乐祥云那里就白白搭了一份人情，只要还没有换人，现在旧事重提就不算过分，而且雨薇毕竟是我钦定的家族继承人，我还需要她坐镇姜家的大本营主持大局，至于她二叔和三叔，既然都已经是副市级了，那么在省里和市里就没有太大的区别，反正换个衙门也需要重新论资排辈，倒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你来得实在，所以你也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真要是这事办成了，你只管在省里好好干就行了。” “爷爷，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我用力的点点头，既然姜家老太爷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是再问什么可就真的算不识抬举了。 要知道因为衙门大的缘故，县处级在省城官场就如同过江之鲫一般随处可见，甚至连提拔一个副县级都不用经过省委组织部的考核，只需要本单位内部自己开个会通过一下然后到上级组织系统备案一下就好，所以说别看我所在的规划科要独立出去成立规划局的风声一直在愈演愈烈，可要是我调到省里的事如果真能办成的话，我可就不仅仅是简单的少奋斗几年那么简单。 当然了，姜家老太爷和乐祥云之前的谈话我也听清楚了，说到底，这件事的决定权还是在那位名叫周松林的常务副省长手里，既然八字还没一撇，眼下我还是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毕竟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我也大可以再贪心一点，万一要是在调到省里之前我就提拔到了副县级呢？ “常思，虽然我会尽我所能的把你推上高位，但是有句话我必须说在前头，你记住，无论任何时候你做任何事都要小心翼翼，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如果有一天你因为自己的鲁莽而损害到姜家的利益，那么你也就别怪我心狠了。”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姜家老太爷突然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道：“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你就会被沦为姜家的弃子，千万不要怀疑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你我之间本身就没有任何血脉亲情，我可以对你做到毫无顾忌……” 第427章 通信线缆项目 因为我只是请了半天假的缘故，再加上我和姜家老太爷并没有在乐祥云那里耽搁多少时间，所以在省财政厅大门口下车之后，我就径直来到了招商的会展中心。 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找到了西装革履的姜成武，反正也就是露个面让他知道我回来了而已，所以在打过招呼之后我就干脆找了一个相对比较僻静的角落，一边想着姜家老太爷最后在车上跟我说的那几句话，我无意识的摸了一下裤袋，正好里面还剩半包前几天心血来潮从小卖部买的香烟，我索性就点燃了一根然后叼在了嘴里。 烟雾缭绕。 其实我也明白，姜家老太爷所谓如果我做错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就会被沦为姜家的弃子，这只是给我打个预防针让我以后更加谨小慎微罢了，虽然措辞是严厉了一点，但我也知道他是出于一番好心，所以我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在意。 可是仔细想来，最近一段时间，确切来说应该是最近这半年，也许是因为我调回市里之后太过顺风顺水的缘故，再加上青年俱乐部这个非官方组织的不断发展壮大，我的心态的确是有些“飘”了点，尤其是在方浩提出要请假回去收拾那个叫姚斌的时候，如果按照我以前的性格，反正不把对方的底子摸个清清楚楚，我是不会让方浩一个人回去的，现在想想，假如我当时不那么自以为是哪怕出了问题也能自己解决的话，也许方浩就不用遭这份罪了。 好在通过这次来省城奉阳参加招商会的契机我阴差阳错的认识了宋旷宇，否则这件事我还少不了要去麻烦我那位岳母大人肖正梅，虽然这对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可是这样一来，我在她那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多少都会因此而打一些折扣，而这也是我之前一直犹豫不决的最重要原因。 “铃铃铃……”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新换的摩托罗拉就响了起来，虽然在招商会的大厅里有些嘈杂，但是在我接起来之后，对方刚一开口，我就听出了是谁。 “小武啊，我是你宋叔。” 电话那头的宋旷宇乐呵呵道：“你之前跟我说的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人确实是我们奉阳警备区派去的，我已经打过电话严厉批评并且让他们都撤回来了，我估计这会工夫你那个朋友应该已经回家了也说不定，至于其他的事情……总之你放心，反正赵雨荨那丫头以后肯定是不敢再去找你朋友的麻烦就是了。” “那可真是太谢谢宋叔叔了。”听到宋旷宇给我带来的好消息，我顿时大喜过望。 说实话，虽然我对宋旷宇能够解决方浩的事情非常有把握，但却没想到居然会如此顺利，毕竟对方的背景好歹也是一个主管人事的政治处主任，从级别上来讲，也只是比宋旷宇低了半级而已。 “说什么谢啊，这和你对我爸的救命之恩相比起来，可差远着去了。” 电话那头的宋旷宇顿了顿，又说道：“对了，之前在饭局上我没跟你细说，其实我们警备区这次负责的项目本身是不对外公开的，所以涉及到外包的部分就比较少，我做主的也就只有通信电缆和光缆这一块，正好省内的制造业在光缆这个领域还是一片空白，经过上级和省委省政府共同研究之后，才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和南方一家通讯公司搞一个军民融合的项目，你要是有需要的话就抓紧时间和你们领导好好谈一谈，如果没意见我就知会那头一声，也好尽快安排双方的负责人见见面。” “好！那我马上就去找领导说这个事！咱们回头再联系！” 我有些兴奋的挂断了电话，心情顿时激动不已，要说这个宋旷宇还真是个贵人，不仅帮我解决了方浩的问题，还给我送来了一个如此巨大的惊喜。 虽然我是学农业出身，但因为调到市住建委负责规划也没少和公司企业打交道的缘故，我对通讯行业也有一定的了解，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光缆做为一种近些年来逐渐普及的高端通讯线缆组件，它的应用领域也非常广泛，发展前景自然是不用多说，而且从宋旷宇的话里面我也听出来了，这个项目的产品还是以军需订单为主，那么销售这块就肯定不是问题，既然是稳赚不赔的大买卖又能搭上军方背景，那当然是很多投资商趋之若鹜的对象，所以宋旷宇在这个项目上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也就不足为奇了。 事不宜迟，我连忙找到了姜成武让他帮我到市委和市政府领导那里引荐一下，不过在听说了我手里有一个大项目之后，他却眼神一亮道：“常思，什么大项目，你能不能先跟我说说？” “是个通讯电缆和光缆制造厂的项目。”我有些含糊不清的解释道。 不是我不相信眼前这位身为姜家嫡系的市住建委一把主任，而是我压根就不想把这份可以说是用自己性命换来的政绩让别人分享，要知道以姜成武的本事，他只要在上级领导面前三言两语的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就有可能会被误认为他同样参与其中也说不定，事实上这种顶头上司明目张胆抢下属功劳的事情在体制内屡见不鲜，只不过因为我是姜家女婿的身份摆在那，姜成武顶多也就是在背后打些自己的小九九罢了。 “通讯电缆和光缆？” 姜成武微微一愣，然后费解道：“咱们这次的招商会有这个项目吗？” “这个……跟招商会没关系，是我自己从外面谈的。” 虽然对于姜成武在套我的话感到非常不悦，但他到底是我名义上的单位领导，所以我还是耐着性子用尽量恭敬委婉的语气解释了这么一句，然后就近乎于装傻充愣的闭口不言。 “行，那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跟领导说一声，看看领导是什么意思吧。” 也许是从我的态度中看出了什么端倪，姜成武并没有再问什么，只不过在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倒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第428章 面见领导 也许是因为姜成武的办事效率很高，又或者是来奉阳的这几天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总之在吃完午饭之后不久，这位住建委的一把主任就匆匆忙忙的找到了我，说是市里的领导要见我，让我跟他走一趟。 跟着姜成武来到一辆黑色奥迪轿车旁边，他先是弯腰敲了敲车窗，然后就拉开车门示意我上去，虽然知道市里的领导就坐在里面，但也许是因为上午才见过乐祥云这位重量级大人物的缘故，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只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等我上了车之后，姜成武并没有跟着一起进来，而是从外面关好车门就径直转身离开。 坐在后座上，尽管之前我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等看清楚了车里面坐着的都是谁的时候，我还是情不自禁的微微抽了一口凉气。 别看我只是市直部门下属的一个小科长，但这并不代表我对市里的领导一点都不了解，相反因为周桑榆的缘故，我还和其中的几位有过数面之缘，只不过我估计除了姜家女婿的身份之外，他们对我并不是十分了解罢了，而巧合的是，坐在车里的三位领导我都认识。 和我一样坐在后座上的男人叫李炳章，是辽源市政府系统的一把市长，按照我所掌握的领导干部个人简历来看，他虽然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但从外表上看起来要年轻一些，事实上身为一个早在我当初被评为“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时候就在这个位置的大人物，在体制内部就一直流传着他很有可能更进一步的小道消息，而这次奉阳的招商之行，他无疑是级别最高的领导，没有之一。 与李炳章相反，虽然坐在副驾驶的男人从外表上看起来要更老一些，但他却还不到五十岁，名字叫樊建林，是辽源市政府的常务副市长，别看他和周桑榆一样是从省里空降下来的，但论起权力大小和在政府系统的排名，周桑榆和他就没什么可比性了。 取代司机坐在主驾驶位置的叫秦岳，虽然是招商局的一把局长，但是因为当下政策的缘故，他和信访局的局长一样都享受副市级待遇，所以相比于我的顶头上司姜成武，他还是要高上半格的。 “李市长好，樊市长好，秦局长好。” 身为一个下属，也是出于对领导的尊重，在经历过极为短暂的沉默之后，我还是主动恭恭敬敬的打起了招呼。 三位领导微微点头，身为常务副市长的樊建林先是看了李炳章一眼，这才对我不咸不淡道：“你叫武常思是吧，听你们姜主任说，你从外面谈了一个什么通信电缆的项目？” “嗯，不过确切来说，应该是以生产军需光缆订单为主，民用电缆为辅的通讯线缆组件生产项目。” 我小心翼翼的组织了一下措辞，解释道：“同时这个项目也是省委和省政府大力扶持的军民融合项目，由奉阳警备区负责牵头和具体落实，我觉得要是能落户在咱们辽源的话，不仅能够带动相关原材料企业的发展，还能延长上游和下游的生产链条，这对全市的经济发展可是一件大好事，只不过我现在也只是和他们谈了一下合作意向而已，具体的细节和相关优惠政策，这些就需要各位领导去拍板决定了。”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当我介绍完了这个项目之后，眼前的三位领导并没有露出多少喜色，而是互相低声交头接耳了一阵，隐隐约约的我倒是听到了什么类似于“他是姜厅长的孙女婿，应该不会有假”或者“也许是姜厅长安排人给他铺铺路也说不定”的话，最后才由李炳章开口询问道：“听起来这个项目倒是不错，可是这个项目你是怎么谈的，又是和谁谈的？” “哦，我是和奉阳警备区的副司令宋旷宇谈的，而这个军民融合的项目就是由他具体负责。” 我淡淡一笑，虽然说的很简单，但话里包涵的信息却非常简单明了，意思是这个项目从跟谁合作到从哪建厂就是宋旷宇一句话的事，就看他们接不接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 “那你和宋司令又是什么关系？”秦岳略带几分好奇的语气问道，而他似乎也是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一时间李炳章和樊建林的目光也同时转向了我。 “这个……我们是朋友关系。” 我不温不火的解释了一句，当然这样言简意赅并不是为了显示自己有多么的高深莫测，而是我觉得没必要把救了宋士平的事情说出来罢了。 “那这个项目预计投资多少，占地面积又是多少，建设周期和预期产值呢？”秦岳又继续问道，不愧是招商局的一把局长，一下子就抛出了几个非常专业的问题。 “总项目投资目前还不知道，前期投资大概在两千万元左右，占地面积约一百四十亩，至于建设周期和预期产值我倒是不太清楚，这个要看军方的要求和订单数量，宋司令说他也不方便向我透露太多，我也觉得这个问题还是各位领导到时候摆在桌面上亲自去谈为好。”我胸有成竹的回答道，同时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我预想到了市里的领导可能会很快见我，所以在临吃午饭之前我又给宋旷宇打了个电话具体询问了一下，否则这个时候我可能就真的一问三不知了，虽然这样并不影响项目本身是否谈成，但我可不想因此而在领导面前的印象大打折扣。 “前期投资就是两千万的大项目啊，想不到我们在招商会上劳神费力的折腾了这么久都一无所获，倒是从你这里得来个大惊喜。” 李炳章苦笑着叹息了一声，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我道：“武科长，请你立即联系一下宋司令，就说我代表辽源市委和市政府非常感谢他对咱们地域经济发展的大力支持，在通讯电缆和光缆这个项目上，我们完全听从他的安排和部署，也希望他能尽快主持我们和对方公司企业的见面事宜，另外从现在开始，无论你从宋司令那里收到任何反馈，都可以直接来找我汇报，记住了，哪怕就是大半夜我已经睡觉了，你都必须把把第一手信息传递到我这里！” 我用力的点点头道：“请李市长和各位领导放心！我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加油，好好干！” 李炳章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市委也好还是市政府也罢，都不会亏待那些踏实肯干的干部，你放心，无论这个项目能不能谈成，总之这次的奉阳之行，我当记你为首功！” 第429章 登门拜访 在领导的奥迪车上下来之后，我的心情简直可以用“美妙”两个字来形容，所以我并没有任何耽搁，而是直接就给宋旷宇去了一个电话，而在听我说完市里领导已经同意接下那个通信电缆和光缆的项目之后，宋旷宇先是恭喜了我一下，然后就表示他会尽快安排双方当面洽谈合作的相关事宜。 要说受领导重视就是不一样，这天下午的招商会，以李炳章为首的市委和市政府领导可是点名让我全程陪同，而我跟在他们身边也算长了不少见识，但可惜的是，尽管这些在我眼里仍然还是遥不可攀的领导对那些公司的大老总殷勤备至，这一天却仍旧是颗粒无收。 其实到了这个招商会还有两天就要结束的时候，明眼人都知道那些各市领导所趋之若鹜的大项目已经所剩无几，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要知道辽源市的经济实力本身就处于全省的中下游水平，再加上底气不足拿不出什么太有力度的优惠政策，所以那些有实力的老板看不上我们这个地方也很正常，只不过是领导有些自欺欺人罢了。 也许是不甘心就这么空手而归，在这天晚上吃完饭之后，身为辽源市一把市长的李炳章突然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间，一进门他就直截了当的让我跟宋旷宇联系一下，意思是如果那位奉阳警备区的副司令如果有空的话，他想亲自去拜访一下。 眼观鼻鼻观心，虽然李炳章没有明说，但我也大致能猜出他的意图，无非就是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宋旷宇所说的那个项目上，所以才想在正式洽谈之前先跟那位奉阳警备区的副司令接触一下，为的就是怕夜长梦多，不过我并没有傻到去点破这层窗户纸，而是当着李炳章的面就给宋旷宇打了一个电话。 听说我们领导想见他，宋旷宇并没有过多的犹豫，而是告诉我直接到奉阳警备区大门口就行，他会派人去接我们。 既然是求人办事，李炳章当然不好意思空着手去，所以在下楼之后他就吩咐我到附近去买了一些名酒和名茶，本来我还纳闷初次登门就拿这两样是不是少了点，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李炳章已经预备好了两条中华烟和一包名贵的冬虫夏草，如此一来正好凑够了四样礼，而这种档次也足以从侧面说明李炳章对宋旷宇的重视程度了。 来到奉阳警备区大院门口已经接近晚上八点，但也许是宋旷宇已经打过招呼的缘故，在核实了我和李炳章的身份之后，一个在岗值班的小战士还是把我们带到了一处比较幽静的二层小楼前。 敲开门后，宋旷宇先是冲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就热情的握住了李炳章的手道：“想必你就是常思在电话里说的李市长吧，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因为刚才有点工作着急处理，贵客盈门却有失远迎，还希望市长大人千万别见怪。” 其实从级别上来讲，隶属于奉阳军区的奉阳警备区只是一个正师级单位，所以说身为副司令的宋旷宇相当于体制内的副厅级，而李炳章可是辽源市的一把市长，也就是实打实的正厅级，不过因为不是一个系统，再加上李炳章来登门拜访本身就是有事相求的缘故，别看宋旷宇主动和李炳章打招呼是客客气气，但论起地位和底气的话，他还真的丝毫不落下风。 “贵客可是不敢当。” 李炳章爽朗一笑，揶揄道：“你这大晚上还在处理工作，我却是来给你添麻烦的，唉，宋司令，你说我这算不算是不速之客？” “哈哈哈，李市长真是风趣。” 宋旷宇边笑着边把李炳章和我请进屋，道：“我欢迎你还来不及，哪能说是不速之客呢？” 在宋旷宇的示意下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李炳章冲我使了一个眼色，在我心领神会的把来之前准备好的礼物放在茶几上的同时，他笑着说道：“按理说我初次来是应该带一些具有辽源特色的东西，奈何挑了好几样都觉得寒酸拿不出手，所以就准备了这么一点心意，还希望宋司令千万不要介意才好。” “李市长太客气了。” 宋旷宇瞥了我一眼，用一种略显埋怨的表情道：“常思，你也是，怎么好让李市长这么破费。” 我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开玩笑的语气道：“什么破费啊，就这些东西啊，我们李市长还嫌档次不够呢。” “好了好了，既然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就别这么客气了。” 李炳章这回没有再等宋旷宇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来，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苦笑道：“宋司令，实不相瞒，其实也怪我李某人没本事，这次省城之行的招商会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好在听武科长说你愿意帮忙把一个大项目落在我们辽源，我今天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表个态，只要是在我能力的范围之内，请你尽管吩咐，我一定竭尽所能的配合你就是了。” “李市长这话说的可就是折煞我了。” 宋旷宇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若有所指的对李炳章道：“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既然能培养出这么优秀又这么年轻的干部，那就足以证明李市长非比常人，所以说把这样一个项目交给你，我可是放一百二十个心吶！” “那就多谢宋司令对我的信任了，你放心，只要那个通讯电缆和光缆的项目能落在我们辽源，我绝不会让它堕了你宋司令的名声！” 李炳章先是表态了一番，然后呵呵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武科长还真是一员福将，有能力不说，这次如果不是有他在的话，我啊，恐怕都没有脸面回去喽！” “其实常思和我父亲也是颇有渊源。” 宋旷宇略显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并没有解释太多，而是索性挑明了道：“这以后啊，还希望李市长对他多多提携……” 第430章 两条香烟 其实在之前我就已经明白，宋旷宇之所以会把这个通讯电缆和光缆的项目落在奉阳，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出于我对他父亲的救命之恩才会如此投桃报李，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程度，而这位奉阳军分区的副司令要传达给李炳章的信息也非常明确，那就是做为这次项目谈判的前置条件之一，李炳章必须答应他以后要对我多多提携。 身为辽源市的的一把市长，既然宋旷宇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李炳章又怎么可能听不出里面的弦外之音，虽然从表情上看起来他似乎是有些讶异我和宋旷宇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在若有所思的瞥了我一眼之后，他还是非常痛快的答应道：“请宋司令放心，像武科长这样优秀的年轻干部，哪怕就是你不说，我以后也一定会多多为他创造机会的。” “哈哈哈，李市长果然是慧眼识珠！” 宋旷宇笑着点点头，然后就转过头对我嘱咐道：“常思啊，听到李市长的话了没有？你以后可一定要跟着他好好干才是啊！” “请宋叔叔放心，也请李市长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我感激的看了宋旷宇一眼，然后赶忙站起身来表态，不过我说这番话也不完全是表面功夫。 说白了，别看李炳章的工作分工里面并不包括领导干部的提拔使用，但身为权力和地位仅次于辽源市委书记的一把市长，他在这方面可是拥有着份量极重的话语权，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我目前年纪小资历又短如何，宋旷宇要是真想提拔使用我的话，那无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既然在我的问题上达成了共识，在我落座之后，宋旷宇和李炳章之间的话题就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那个通讯电缆和光缆的制造厂上面，而我在这个过程中只是做足了一个旁观者的倾听姿态，毕竟我只是隶属于市住建委的规划科小科长，人微言轻再加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只是一个坐享其成的中间人，这个时候当然是要少发表意见为好。 “铃铃铃……” 正当宋旷宇和李炳章相谈甚欢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恰好这个时候我坐在两位领导之间也有些不自在，索性就告罪了一声，然后就走出了门外。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电话竟然是方浩打过来了，他告诉我说自己已经平安到家，而在临走之前，他已经大体从关押他的几个人那里知道是我帮的忙，只不过是因为回到家里以后又处理了一点琐碎的事情，所以才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表示一下谢意。 “浩哥啊，都是兄弟，说谢干啥？” 其实我也明白，大概是想让方浩承我的情，所以宋旷宇才间接的授意那几个下属让他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虽然以我和方浩之间过命的交情这完全没有必要，但也正是因为宋旷宇不知道这些，他的这种做法才更让我感觉心头一暖，不过我并没有矫情这些，而是在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宋旷宇之后，我就开口对方浩问道：“对了，你被关起来的这些天，那些人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哈哈，刚开始的确是想揍我来着，可是在我当着他们的面把一根铁链硬生生的掰断之后，他们就彻底认怂了。” 方浩笑道：“总之呢，反正我在县武装部呆的这段时间里，除了自由受到一些限制之外，其他的倒还真没什么。” “那就好。” 虽然方浩说的轻描淡写，但我也知道，其实以他的本事，别看那几个当兵的也是从奉阳警备区出来的，然而要是真和在西部边境历练过也杀过敌人的方浩相比，那可就真是差了不只一个档次，而方浩之所以选择乖乖的配合被人带走，无非也就是怕牵连到自己的家人身上和给我添麻烦罢了，不过一想到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我还是忍不住继续问道：“浩哥，那个姓姚的，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人我也打了，气我也出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总不能杀了他吧？” 方浩爽朗一笑，道：“明天我打算去医院一趟，反正我也没出什么事，只要这小子跟我保证以后不再找我家人的麻烦，我倒是不介意放他一马。” 听方浩这么一说，我略显讶异道：“浩哥，这可不像你睚眦必报的性格。” “其实吧，这些天在县武装部里，我闲着没事也想了挺多东西。” 方浩叹息了一声，道：“上辈人的恩怨归上辈人，既然当年那些害过我爸的人都已经入了土，这些年街坊邻居的，他们家族有很多人又在我当兵时候对我妈和我妹妹多有照顾，我也不愿意揪着这些陈年往事不放，事实上如果这次不是姚斌欺负到了我妹妹头上，我也不愿意为了小时候那点破事就大打出手。” “这样也好。” 我点点头，算是基本赞同了方浩的想法，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而且我估计那个叫姚斌的在经历过这件事之后，也应该明白方浩不是他所能招惹得起的，想必以后也就不敢再折腾什么幺蛾子来，既然如此，方浩的确是没有必要把人家逼到狗急跳墙的份上。 “对了，常思，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我倒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电话那头的方浩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你看你能不能跟姜家说一声，我想把我妈和我妹妹接到身边来住，一来是我妈上了年纪需要人照顾，二来嘛，我妹妹经常在医院工作到半夜，她有时候一个人回家我也不放心。” “这个没问题，我就可以做主。” 我呵呵一笑，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实际上在听到方浩这么说的时候，我倒是有了另外一个想法，毕竟姜家小楼里面还有崔家埋着的一枚“定时炸弹”，那个叫小婷的保姆将来还能不能留下都是个未知，正好方浩的妹妹又是学护理专业出身，真要是能够接替小婷的话，那可比在医院里当护士伺候病人强多了。 挂断了方浩的电话，等我重新回到客厅里的时候，李炳章和宋旷宇的谈话已经接近了尾声，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我出去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但从双方都红光满面的表情来看，我估计那个通讯电缆和光缆的项目落在辽源已经不成问题了。 又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大概是已经达到了此次来拜访宋旷宇的目的，李炳章就婉转的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不过在临走之前，宋旷宇却拿起了李炳章送给他的那两条中华香烟道：“常思，之前吃饭的时候我看你也抽烟，这个你就拿着吧。” “那怎么行？” 我见状连连推脱道：“宋叔叔，这可是我们李市长对你的一点心意，我怎么能要？” “哈哈，我抽惯了军区特供的小熊猫，这个烟还真不合我的口味，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你就拿回去抽吧。” 宋旷宇不由分说，直接就把那两条中华烟塞到了我的怀里。 正当我还要推辞的时候，李炳章却突然说道：“既然宋司令都这么说了，那武科长你就拿着吧。” “那……那就谢谢宋叔叔了。” 我讪讪的挠了挠头，李炳章都开口了，我当然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矫情，只不过在跟着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手里的两条香烟似乎有点不对头。 在重量上，好像比我想的要稍微轻了一些…… 第431章 姜成武的不满 离开奉阳警备区大院以后，坐在自己的专用奥迪车里，也许是因为已经和宋旷宇谈妥的缘故，李炳章显然是心情非常不错，在询问了一些诸如我的家境以及履历之后，这位辽源市政府系统的一把市长突然问道：“常思，正好我之前的秘书被派到下面的县里去独当一面，身边还缺着一个顺手的人，我看你个人素质也非常出色，怎么样，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回去找跟常林部长商量商量把你给调过来？” “李市长，您……您说真的？”我有些受宠若惊的问道，一脸的难以置信。 说实话，虽然之前我就已经预想到通过这次近乎于“雪中送炭”的举动，我会进入到市领导的视线里成为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李炳章竟然会主动提出让我去当他的秘书，而这对我而言，可就真的无异于是天上掉馅饼了。 虽然当初因为提拔初成章去当县委办公室主任的缘故，无论是蔡公民也好，还是那位湘云县的第一笔杆子也罢，这两人都比较倾向于让我去接任县委书记的秘书，可是最后还是被我给拒绝了，至于原因，最主要还是因为当时我本身就已经是正科级，而副县级干部的提拔使用权力又在市里，所以除了能够跟在领导身边多观察学习一些东西以外，这个职位对我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了。 可是这次和上次相比就完全不一样，别看同样都是给领导当秘书，但是按照正常来说，李炳章的秘书可是实打实的正县级，而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我能接任这个位置，那我就可以立刻更上一层楼成为副县级，至于正县级，如果不犯错误踏踏实实工作的话，那么最多两年，我要成为和当初蔡公民那个级别的存在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似乎是对于我的反应很满意，李炳章微笑道：“常思啊，先不着急做决定，你也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谢谢李市长！那我回去以后就跟家里商量一下，一定尽快给您答复。” 我一脸感激的看着李炳章，毕竟这可一件大事，我的确是需要和姜雨薇好好的谈一谈，而且市长的秘书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除了察言观色处事圆滑之外，最主要的还是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因为跟着领导本身就不是上班比他早下班比他晚那么简单，无论是在外面的应酬也好，还是作为“代言人”去跟其他人接触也罢，这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甚至连周末不休息也都是非常正常的情况。 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不过姜成武却没有休息，看到我进屋，他拿出了一副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象棋，硬是拉着我非要下两盘，虽然忙活了一天我也有些累，但姜成武到底是我的顶头上司，所以我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出乎我的意料，别看我来了市住建委这大半年都没有听谁说过姜成武喜欢下象棋，但他的棋力却非常深厚，我只能勉强撑到中局就开始进退失据，继而就会被姜成武杀了个落花流水，要知道因为我从小就跟爷爷下棋的缘故，再加上姜家老太爷在家的时候也会经常有事没事的拉我过去杀两盘，我自认为水平还算不错，可是到了姜成武这里我却毫无招架之力，这就让我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在我连续三局被杀得丢盔卸甲之后，姜成武并没有重新摆开棋盘，而是看似漫不经心道：“常思啊，这下象棋，虽然说偶尔的一两手神来之笔固然能够达到剑走偏锋的目的，可是在我看来，稳健和大局才是真正的着眼点，否则就会在无形之中兴起不必要的战事，所以说在没有取得绝对的优势之前，尤其是在刚开局的时候，我建议你还是要步步为营四平八稳一些为好。” “姜主任说的对，其实我只是觉得跟你下棋无关输赢，所以就下得有些天马行空了点。” 我表面上虽然是呵呵一笑，但内心却有些不置可否，俗话说响鼓不用重锤敲，姜成武的这番话其实也有他自己的弦外之音。 说白了，对于那个通讯电缆和光缆的项目，虽然姜成武没有明说，但实际他对于我的“越级”上报还是有很大意见，毕竟按照正常的程序来说，我的确是应该把情况先反应给他才对，不过这样一来，别看姜成武碍于姜家的原因不敢像别的领导那样把自己下属的功劳据为己有，可是在跟领导汇报的时候，他或多或少的都会分走一些，而这显然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严格来说，无论这个通讯电缆和光缆制造厂落在辽源市里的规模有多大，它都不是通过这次招商会得来的，而是我阴差阳错救了宋士平的结果，甚至为此我还被车给撞进了医院，如果不是因为福大命大，我自己都无法想象会是一个什么后果，更何况宋旷宇之所以会把这个项目给我，虽然名义上是想帮我捞一些政治上的资本，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出于感激我对他父亲的救命之恩，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我根本就找不到和姜成武分享这份功劳的任何理由，至于什么要跟他解释其中的原委和来龙去脉，我更是觉得没有这样的必要。 姜成武似乎也只是想通过下棋来点拨我顺便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而已，所以他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示意我收拾棋盘之后就走进了浴室，不一会就从里面传来的哗啦啦的流水声，应该是准备洗个澡就睡觉了。 说实话，站在一个部门的领导角度来说，姜成武有这种想法本身无可厚非，可对此我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正好在烦躁之下我看到了那两条本来是李炳章要送给宋旷宇的中华烟，索性就拆开一条拿出了一包，可是在我撕开外表那层塑料薄膜准备抽出来一根的时候，我却突然愣住了。 因为装在里面的并不是香烟，而是一根根卷在一起的百元钞票！ 第432章 “物归原主” 望着眼前被整整齐齐卷在烟盒里的百元大钞，我终于是恍然大悟，难怪之前李炳章只是让我去买了酒和茶叶，而香烟和冬虫夏草则是他自己准备，虽然不知道这位辽源市的一把市长是怎么把钱封装进来的，但他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晦涩难懂，无非也就是想确保那个通讯电缆和光缆的项目十拿九稳而已，所以才“贿赂”宋旷宇罢了，只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笔钱竟然阴差阳错的到了我的手上。 一盒是十张，两条就是整整两万块大洋，可以说李炳章第一次上门就肯拿出这个数目，这已经算是出手非常阔绰的了，可是该如何处理这笔钱，这对我而言就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平心而论，既然李炳章在宋旷宇把这两条“中华烟”送给我的时候没有任何阻拦，反而还劝我收下，那就证明他并不介意这笔钱最后落在我的手里，而且因为我本身毫不知情的缘故，再加上毕竟宋旷宇也以为这真的只是两条烟而已，所以在理论上来说这也不算是我收受贿赂什么的，只要我自己不说，这些钱落在我的口袋里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自己不能拿这个钱，要知道对于已经成为姜雨薇男人的我来说，两万块钱真的不算什么，既然谁也保不准将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我要是因此而得小失大就太不划算了。 浴室里的水声仍旧在淅沥沥的作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找了一张报纸把两条“中华烟”包起来收好，反正目前为止知道这件事的也就只有我和李炳章两个人而已，只要找个机会把钱“物归原主”，那么这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宋旷宇的办事效率很高，在招商会上又无所事事了一个上午之后，等到中午吃完饭，李炳章就把我叫了过去，刚一坐上他那辆黑色奥迪车，这位辽源市政府系统的一把手就对着我微笑道：“常思，宋司令打电话来说南方那家公司的代表已经到了，让我下午再去警备区一趟谈谈双方的合作事宜，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跟我一起去吧。” “好！” 市长有话，我当然是毫不犹豫点点头，不过在略微迟疑了一下之后，我还是轻声道：“李市长，其实还有个事，我想跟您说一下。” “哦？难道我昨晚跟你说的事，你这么快就想好了？”李炳章略显惊讶的问道。 听到李炳章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我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这位辽源市政府系统的一把手是会错意了，他还以为是我对那个给他当秘书的提议已经想清楚了呢，我赶忙讪笑着摇了摇头道：“李市长，不是那个事，我还没跟家里商量呢。” “我就说嘛，你哪能这么快就做决定。” 李炳章呵呵一笑，问道：“那你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这不是昨天晚上宋司令把您送他的那两条烟转手又给我了嘛，我总觉得这有些不妥，毕竟我这个人本身就没有什么烟瘾，只是偶尔特别高兴或者是特别郁闷烦躁的时候才抽上两口，这么好的烟要是在我那放着，可就真的是浪费了。” 我斟酌了一下措辞，诚恳道：“虽然那两条烟是出自您手，可是能得到您的赏识，这是我莫大的荣幸，所以我就打算借花献佛再送给您，还希望李市长千万不要嫌弃才是。” “哈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听我这么一说，李炳章如我想象中的那样眼神一亮，然后就对着前面的司机师傅道：“老吴，等有空时候你跟武科长联系一下，把烟放你后备箱里就行。” “嗯。” 面对李炳章的吩咐，也许是因为跟在领导身边时间长了比较老成持重，又或者他本身就比谁都更加明白什么叫少说话多办事，所以被李炳章称呼为“老吴”的司机只是轻轻的点点头，然后就没有了下文，不过我倒是因此而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其实身为辽源市政坛的执牛耳者，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李炳章当然不是傻子，我估计在我之前那番话一说出口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我已经发现了那两条“中华烟”里面的秘密，也许站在他的角度来说，两万块钱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但这种事到底还是见不得光，只不过是碍于宋旷宇从中间转送了一手的缘故，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可是我敢肯定，李炳章对此绝对会十分在意就是了。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所以我才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把唯一的“证据”又送还给了李炳章，而从他不做任何推辞就近乎于有些迫不及待的收下来看，我这番“投其所好”可谓是深得他的心思了。 虽然李炳章按照计划还是把我们这一行人带到了招商会场，但只是在那里稍作停留，他就领着我和樊建林还有秦岳直接来到了奉阳警备区的一间会议室，也就是在这里，我们和一家名叫“风华”的通讯线缆制造商见了面，当然有宋旷宇这个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在场，双方只是经过了一阵短暂的洽谈，那个通讯电缆和光缆的项目就水到渠成的落在了辽源市。 当晚由宋旷宇做东，我们在奉阳警备区的招待所好好庆祝了一番，也许是因为终于拿下一个大项目回去可以交代的缘故，包括李炳章在内，无论是樊建林也好还是秦岳也罢，三个人都喝了个酩酊大醉，以至于最后都是我和司机老吴把他们挨个扶回自己房间的。 为了方便，老吴当然是把车直接停在了招待所正门口，可是当他准备下楼去挪车的时候，我却叫住了他，然后我就回房间拿出了之前已经用包好的两条“中华烟”塞到了他的手上，笑道：“吴师傅，这个就麻烦你了。” “好说好说。” 老吴接过“香烟”以后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武科长，你可千万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也许这以后啊，你和我还要互相配合着干工作还说不定呢……” 第433章 对不起 虽然一直到招商会结束，我们这一行人也没收获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大项目，但从李炳章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沮丧的神色，毕竟已经签署了一个前期投资就过千万的框架协议，他这次来奉阳也算是不虚此行。 也许是因为心情不错，李炳章在离开会场之后就宣布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对此我当然是求之不得，正好这次来奉阳我还没有见过福爷爷，索性就叫上陈铜雀一起，我们三个人在一家名叫“福临楼”的地方吃了一顿火锅，一直喝到晚上九点，我才醉醺醺的回到了招待所。 与来的时候和其他人一起挤面包车不同，在回去的路上我乘坐的可是李炳章的奥迪专车，当然这也是他主动要求的，按照我的猜测，我估计他这么做也是故意要给别人看的，至于目的则是不言而喻，只不过这样一来，我就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别人眼热嫉妒的对象。 因为走的比较早的缘故，车队回到市政府大院的时候才下午三点，正好有段时间没见周桑榆了，索性我就直接来到了她的办公室，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当我推门而入的时候，我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崔家大小姐，崔静宸。 其实我之所以在回来之后就马上见周桑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想听听她的意见，毕竟给李炳章当秘书的事可不是儿戏，我需要她好好帮我分析一下，但是顾忌到我和崔静宸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我最后还是没有当面说出来，而周桑榆可能也是觉得自己夹在我和这位崔家大小姐中间有些不自在，所以在眼观鼻鼻观心之后，她就借口自己还有工作需要处理，同时委婉的提出让我带着崔静宸到市政府大院里到处走走。 其实对于这个提议，我不知道崔静宸是怎么想的，但我却觉得有些不自在，要知道身为崔家的大小姐，无论是市委大院也好还是市政府大院也罢，她在这种地方进进出出就如同家常便饭一样简单，所以对她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好逛的，我们两个在一起更是徒增尴尬而已，可是周桑榆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跟着崔静宸下了楼。 行走在郁郁葱葱的树荫下，不管是我还是崔静宸，我们两个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的意思，反正闲着也是没事，我就偷偷打量这个曾经在我看来遥不可攀的女人。 说实话，我对崔静宸的第一印象其实非常不好，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林长清本身就是一个为了权力可以不择手段的人，所以当初在看到这两个人在一起喝茶的时候，我就断定崔静宸也不过同样是个利欲熏心的家族大小姐罢了，而经过后来的不断交往和了解，事实也不断印证了我的猜测，可是除了这一点之外，从某种程度来说崔静宸的本质倒是还不算太坏。 “看什么看，又不是没看过，你一直盯着我，还能看出个花来？” 也许是觉察到了我暗地里审视的目光，一直沉默不语的崔静宸终于开了口。 “怎么，长的好看还不让人看了？”我微笑着戏谑道。 “少来，你也别跟我嬉皮笑脸，搞的好像我跟你很熟一样。” 崔静宸板起脸，恨恨道：“你以前不是对我爱搭不理的吗，怎么现在愿意和我说话了？” “什么叫我对你爱搭不理，拜托，你别搞的自己像个深闺怨妇似的行不行。” 我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崔静宸，并没有在这个说不清理还乱的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突然问道：“静宸姐，你说我要是给李市长去当秘书，会不会有前途？” 崔静宸猛然停下脚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声音平淡道：“本来我只是想听听我干妈是什么看法，可是一见到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跟你念叨念叨。” “只是念叨念叨？” 崔静宸讥笑道：“我看你这是来跟我耀武扬威的吧？” “随便你怎么想。” 我耸了耸肩膀道：“如果你要是真的这么认为，那我也无话可说。” “呵呵，反正我也左右不了你的决定，跟你说说我的想法其实也无妨。” 似乎是看我的表情不像是说假话，崔静宸沉默了片刻，然后自嘲的笑了笑道：“如果还是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或者说身为一个对你从未真正断过念想的女人，我当然是要恭喜你能够获得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毕竟身为市长的秘书，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相当于是政府系统一把手的代言人，在这一点上，即便是那些同级别的单位部门一把手也望尘莫及，可是站在我们崔家的角度，你一旦接任了这个位置，那就等于是对我们原本不利的局面更加雪上加霜，我知道因为我那个不成器弟弟的缘故，你对我们崔家的意见一直都很大，但是请你相信我，那真的只是一少部分人罢了。” “是不是一少部分人我不知道，你们家的主事人是不是默许崔哲的所作所为我也不知道，但有一点我相信你应该心知肚明。” 我目光灼灼的看着崔静宸，道：“抛开姜家和你们家已经近乎于不可调和的矛盾不谈，我和崔哲之间的恩怨可是死结，事实上每次他对我的栽赃和陷害我都一一记在心里，我也曾经发誓要一笔一笔跟他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毫不客气的说，只要我真的能够接任市长秘书的职位，我并不介意让崔哲尝尝我当初遭受的一切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所以说只要你们崔家还护着他的话，我就不可能做到心慈手软。”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 崔静宸貌似心平气和，但一双大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我道：“常思，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只要你能让我们崔家平安度过这次危机，除去让姜家满意的条件之外，等到我执掌家族大权之后，我不仅会把崔哲交出来任你处置，甚至就连我自己都可以随时对你扫榻以待，你看这样行吗？” “条件倒是很优厚……” 万万没想到崔静宸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但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我还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第434章 人生不如意 一身粉红色的外罩半袖西服，一件雪白的白色衬衣，再加上一张略显冷艳的精致容颜，尽管我对崔静宸的行事作风颇有微辞，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是一个绝美的女人。 “虽然早就做好了会被你拒绝的心理准备，但我总觉得你起码也应该犹豫一下才对，没想到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干脆果断，不过要是说什么对不起那就算了，归根结底，你也并不欠我什么。” 出乎我的意料，面对我的出言拒绝，崔静宸露出了一副“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的表情，然而在微微苦笑摇头之后，她还是带着几分不甘心的语气问道：“常思，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我对你而言……就真的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 我呵呵一笑，直视着崔静宸的眼睛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的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假如再早个五六年，面对你这种级别的美女投怀送抱，我肯定会立刻猴急的把你带到某个宾馆的大床上，而且我敢保证，恐怕你在之后的三天三夜里都下不了床。” “你就吹牛吧，我是没经历过男人不假，但也知道你们男人想那么快恢复可没那么容易，还三天三夜，你骗鬼呢？” 面对我的近乎于当面耍流氓的行为，崔静宸并没有生气，而是翻了一个白眼道：“那你现在怎么变成正人君子了？” “有贼胆没贼心呗！” 我嘴角不自觉的扯出了一个柔软的弧度道：“毕竟家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为我生下双胞胎的女人，如果我要是再从外面乱搞的话，那可就真的是禽兽不如了。” “还好，原来只是被别的女人捷足先登了而已，并不是因为我魅力差。” 崔静宸沉默了半晌，似乎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她把目光游离到别处，有些心不在焉道：“常思，你说我们崔家这次真的会在劫难逃，然后一蹶不振吗？”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回答崔静宸的这个问题，而是压根就没有办法回答。 说白了，崔家之所以自认为会有和姜家叫板的资本，最主要还是因为有姻亲省城王家在背后撑腰，换句话说，就是崔家需要王家，但是反过来王家却并不一定需要崔家，以前是因为在政治上敌对，所以王家并不介意崔家给姜家找些麻烦，可是以后呢，王家还会有这个胆量吗？ 要知道姜家老太爷和王家老太爷是同时退居二线分别去了省人大和省政协是不假，但因为有姜呈伟这个马上就要接任省人民银行一把手的长子在，姜家的实力并没有损失太多，更何况还有肖正梅这个“雍华”集团华北地区掌门人以及她背后在军界拥有不俗话语权的母家，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姜家在辽源市这一亩三分地上仍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家族，而省城王家可就不一样了。 按照姜家老太爷之前找我谈话时候的分析来看，一旦王家老太爷失势，因为在其他家族成员中没有人身居要职能够“挑大梁”的缘故，王家虽然不至于马上就走下坡路，但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是会不可避免的选择明哲保身，所以说在姜家准备磨刀霍霍收拾崔家的时候，王家哪怕就是有心想出面帮上一把，我估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算了，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也许雨薇的爷爷会看在我们两家昔日的情分上网开一面也说不定呢？”崔静宸略显苦涩道。 “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有些事情本身就是事在人为嘛！” 虽然我已经看出来崔静宸不过是在自己安慰自己了罢了，但我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有些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别看之前崔家对姜家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但姜家老太爷却并不打算就因此而大动干戈，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崔家虽然一直在姜家后面扮演一个“追赶者”的角色，可这到底是一个在辽源市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大家族，姜家要想彻底扳倒崔家势必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而这显然是姜家老太爷所不愿意看到的。 关键是我岳母肖正梅却并不这么认为，按照她的想法，如果崔家在掠完虎须之后却仍旧安然无恙的话，那就会让辽源市的其他大家族产生一种“姜家也不过如此”的错觉，与其难保会不会有下一个“崔家”的出现，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杀鸡儆猴，而经过家族会议的讨论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赞成了这个观点。 可惜身为姜雨薇的男人，即便是我对崔静宸有一些好感，我也不可能告诉她这些就是了。 “时间也不早了，要不要我请你吃点东西喝杯咖啡？” 崔静宸看了看手表，也许是终于放下了思想包袱，她难能可贵的仰起了一张丝毫不染心机的干净笑脸道：“听人说商业街那边几个月之前就开了一家非常不错的西餐厅，我正好也想去尝尝，要不然一起去吧。” “还是不了，你可能不知道，必须拿刀叉的西餐对我来说无异于洪水猛兽。” 我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再说我也有一个礼拜没见雨薇了，我想晚饭和她一起吃。” “好吧，虽然你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我，但这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我表示接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崔静宸的眼神中似乎是闪过一抹黯然，但在临走之前，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低下头在自己的挎包里面翻出了一本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递给了我，道：“知道你不爱看这种类型的书籍，但我觉得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这本书就送给你了，不过你要是实在怕雨薇误会的话，一会找个垃圾桶丢掉也行。” “怎么会。” 我接过那本还带着女人淡淡体香的书记，轻声道：“谢谢。” 崔静宸微微一笑，然后就转身离开，而我则是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唏嘘感慨和惋惜。 所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大概就是如此吧…… 第435章 姜雨薇的分析 俗话说久别胜新婚，本来就因为出差了一个礼拜，再加上下午又被崔静宸不轻不重的撩拨了一下，所以在回到家吃完晚饭之后，我就猴急的把姜雨薇拉进了卧室里。 在一番胡天胡地之后，我心满意足靠在床头上，先是把这次奉阳之行简单的说了一遍，然后就问姜雨薇是否同意我去给李炳章当秘书，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位姜家大小姐居然对此持否定态度。 “为什么？”我望着姜雨薇，一脸的不明所以的问道。 因为在我看来，虽然跟在李炳章身边会辛苦一些是不假，可在这个地方付出也是和回报成正比的，一旦把握住这个机会，我觉得我至少能比别人少奋斗个三两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李炳章可以称得上是辽源政坛执牛耳者不假，但是包括两位党政一把手在内，这一届的领导班子却不是特别干净。” 被子下不着片缕的姜雨薇把头轻轻的枕在我胸膛上道：“常思，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可是那也得跟对了人，否则李炳章一旦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你就肯定会不可避免的被牵扯进去，所以我并不希望你去冒这个险。”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雨薇，那我听你的。”我点点头道。 尽管有些不甘心，但姜雨薇说的没错，领导秘书这个工作的确看上去是挺让人艳红嫉妒的，可是风险也不少，因为在某些时候，哪怕就是明知道领导做的不对，身为他最亲近的“代言人”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按照吩咐做，否则就是两头得罪人，既然这个李炳章有问题，我当然还是对他敬而远之为好。 因为回到辽源之后恰逢周末，我原本是想多在家陪陪老婆孩子的，可是临到周末这天晚上，独孤楼璃还是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有事想找我谈谈。 来到“梦行云”，等乘着专用电梯直达顶楼，我坐在正悠闲喝着咖啡的独孤楼璃沙发对面道：“好不容易刚回到家，什么事非得把我叫出来，你就不能等明天上班再说？” “等不了啊。” 一见到我，独孤楼璃就带着几分急切的语气问道：“常思，我听说你要去给李炳章市长去当秘书了？” “这你都知道了？”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独孤楼璃，不过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官场本来就是一个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有可能满城风雨的地方，再说青年俱乐部里面本来也有不少人都在市委和市政府的核心部门工作，以独孤楼璃的身份和背景，他要知道这件事也很正常。 “这么说是真的了？” 独孤楼璃眼睛一亮，然后上下打量着我，用一种略带不甘心的语气道：“好嘛，本来我还想能仗着官大一级压你两年，这下可好，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又该跑到我前面去了。” “少来……” 我见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道：“实话告诉你，李市长是跟我说了这个事不假，可是我压根就没想去接！”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觉得，独孤楼璃愣了一下，然后就急声道：“你傻啊，别人想求爷爷告奶奶去给市长当秘书都当不上，你为什么不接啊？” “呵呵，是雨薇他爷爷不让我接，说是另有安排。”我模棱两可道。 别看独孤楼璃和我的关系非常不错，但关于市里两位党政一把手有问题的事我根本就不方便说出来，事实上在经过姜雨薇的提醒之后，我也突然想起一件几乎已经被我忽略的事情。 还记得当初我因为被评为“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而到市里去接受表彰的时候，蔡公民曾经安排毫不知情的我去给市委书记送十万块钱，由此可见姜雨薇的确是所言不虚，我估计在很多年之前，恐怕这两位辽源市政坛的执牛耳者就已经开始手脚不干净了，而在想通这些之后，我也难免对李炳章对我的突然青睐产生了一种最大恶意的揣测。 隐隐约约的，我有一种直觉，那就是李炳章想让我去给他当秘书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也说不定。 道理很简单，正如姜雨薇所说的那样，如果我去给李炳章当秘书的话，那么等他一旦出事，我就会不可避免的被牵扯进去，而到了那个时候，姜家显然不可能袖手旁观，我估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会以“谈项目有功”这个借口顺理成章的把我和他捆在一起，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平白无故的多了一道护身符。 当然了，这毕竟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也许李炳章是真的对我欣赏也说不定，只不过是因为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在听完姜雨薇的分析之后，我才毫不犹豫听从了她的意见。 “原来是这样。” 独孤楼璃点点头，然后又问道：“对了，我听说过一阵省人大和省政协换届，你们家老太爷有一些人事上的变动？” “嗯，应该是到省人大去当个副主任。” 我点点头，瞥了一眼独孤楼璃，似笑非笑道：“我说楼璃，你今天把我叫到这来，不会就是想问这些的吧。” “这个……当然不全是。” 独孤楼璃打了个哈哈，然后就一反常态的扭捏道：“其实吧，我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帮忙。” “什么事？” 听独孤楼璃这么一说，我顿时倒是来了兴致，要知道以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那向来可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像今天这样拐弯抹角，这对他来说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先说好啊，我说出来你可不能笑话我。” 独孤楼璃先是给我打了一个预防针，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样道：“常思，我看上了一个姑娘，想让你帮我帮我去探探口风，看看她对我有没有点意思。” “谁？” 我一脸惊讶的望着独孤楼璃，要知道独孤楼璃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挑，我倒是真好奇哪家的姑娘能得到他的“垂青”。 独孤楼璃讪讪一笑，破天荒的带着几分腼腆道：“言文韵……” 第436章 言文韵的苦衷 “你说谁？言文韵？” 我难以置信的望着独孤楼璃，一脸的匪夷所思，要知道言文韵的家庭条件虽然在平常人里面还算不错，但是和独孤家族相比起来就悬殊太多了，而在这种大家族里，无论是联姻也好还是自由恋爱也罢，讲究的就是一个门当户对，所以我真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独孤楼璃竟然喜欢上了言文韵。 “嗯，怎么了？” 似乎是猜到了我的想法，独孤楼璃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就算我爷爷不同意又怎么样，既然你都能成为姜家女婿，我怎么就不能娶一个小家碧玉的女人了？” “行，那明天我就帮你问问，看看人家言文韵对你有没有意思。” 我点点头，既然独孤楼璃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答应下来，可是对于他和言文韵之间的事，我却并不是十分看好。 其实我也知道，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我和姜雨薇能走到一起表面上是挺容易的，然而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当初面临的压力到底有多大，如果不是因为姜家老太爷比较明事理的话，再加上我愿意把自己的一个孩子改成“姜”姓，恐怕我和姜雨薇能不能“修成正果”还不一定，只不过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我也没办法跟独孤楼璃说太多就是了。 新的一周开始，当我来到单位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同事们看我的眼神有些微妙，而且宋万明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主动凑到我办公室里来问东问西，只是在见到我的时候简单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些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大概也是得知我要去给市长李炳章当秘书的面比较大，而我也没有无聊到去跟每个人都解释这些，正好又想到了独孤楼璃之前托付给我的事，索性就一个电话给言文韵打了过去，刚一接通，她就调侃道：“哟，难得啊，你武大科长今天怎么有空找我了？” “瞧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平常不爱搭理你似的。” 我打了个哈哈，道：“这不是劳烦你前一阵帮楼璃去完善咱们俱乐部的不少规章制度嘛，现在工作都完成了，我怎么得跟你说声谢谢吧？”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言文韵故作可怜道：“没办法啊，要不是当初你出面帮我，我还不一定怎么着呢，既然被你邀请加入了俱乐部，你自己本身又是个甩手掌柜，我就只好辛苦一点咯，不过要说到感谢的话，我看啊，你还是回去好好犒劳一下你们家那口子吧，要不是姜雨薇的话，我可没本事一个人搞定这么多繁琐的东西。” “哈哈，这还用你说？我自己的媳妇，我当然是比谁都疼咯。”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言文韵开口，毕竟直截了当的说独孤楼璃对她有意思，这显然是太唐突了，好在因为青年俱乐部的缘故，这两个人也在一起共事过，我见前面的铺垫已经差不多了，这才笑呵呵的问道：“对了言姐，你觉得独孤楼璃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啊。” 言文韵顿了顿，轻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这个，我不是觉得你们两个都老大不小了嘛，而且在我和我媳妇看来，你们两个郎才女貌也挺合适的，就想着帮忙撮合撮合。” 我微笑道：“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说实话，本来我以为当我这番话说出口的时候，就算言文韵比较矜持，可是面对独孤楼璃这样一个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不错的男人来说，她应该也会说一些诸如“我考虑一下”或者“我再想想看”之类比较婉转的话来，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言文韵却用一种淡淡的而且仿佛不容辩驳的语气道：“常思啊，你可就别跟我开玩笑了，独孤楼璃是什么条件，我又是什么条件，就算我有心高攀，人家也不可能看上我吧？所以说啊，你就别在这乱点鸳鸯谱了。” 虽然言文韵回答的无比干脆，但听她这话里的意思好像也不是对独孤楼璃一点感觉都没有，我赶忙说道：“言姐，如果我说独，孤楼璃并不在乎这些，而且也愿意跟你在一起呢？” “真的假的？” 言文韵略显惊讶道：“你别跟我说你在给我打电话之前已经跟独孤楼璃谈过了，而且他还同意了吧？” “不是独孤楼璃同意，而是本身就是他托我来跟你说这些的，只不过是因为他自己也没谈过恋爱，所以才不好意思主动跟你表白，可是你放心，只要你没意见啊，我回头一定让他给你补上一个既浪漫又惊喜的专属告白，要不然你就不答应，反正不能让他觉得太容易得到就是了。” 一听言文韵这话有戏，我干脆就不再隐瞒，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我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准是在一起完善青年俱乐部那些规章制度的时候互相生了情愫，只是因为一个觉得高攀不起，而另一个又怕被拒绝甚至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所以才一直彼此心照不宣的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常思，虽然听了你这些话以后我很高兴，但我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了。”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电话那头的言文韵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竟然再次拒绝道：“麻烦你给独孤楼璃带个话，就说我非常感谢他的喜欢，但是我们两个……真的不太合适。” “为什么啊？” 我不解的问道：“言姐，我知道你是怕独孤楼璃他们家会反对你们两个在一起，也不希望他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可是一点都不努力一下，这不符合你的性格吧？” “常思，既然事到如今，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不是我不喜欢独孤楼璃，也不是怕你说的那些阻力和压力什么的，而是我根本就配不上他。” 电话那头的言文韵似乎是深吸了一大口气，语气哀伤道：“有些事你不知道，其实我之前处过一个男朋友，而且……我们还在一起同居过……” 第437章 喝酒 我不知道我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挂断了言文韵的电话，虽然她没有直说，但是里面的含义我却听明白了。 言文韵不是处女。 无论是出于自卑也好，还是觉得独孤楼璃会因此而看不起她也罢，这都成了言文韵不愿意和独孤楼璃交往的理由。 其实面对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知道在当下这个社会，所谓的“贞洁”仍然是一道囚困着女人的枷锁，可是平心而论，又有哪个男人真的不介意自己的另一半是否有过一段不光彩的历史呢？否则的话，也就不会衍生出一种“一次性筷子”的比喻去形容女人了，我承认不公平是有些不公平，然而不能否认的是，现在的确是一个男权当道的社会。 既然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哪怕是夹在中间有些难以启齿，我也必须要给独孤楼璃一个回复，而在隐晦的传达了言文韵要向他表明的意思之后，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声不吭的挂断了电话，至于他此时此刻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以及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这就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了。 中午在食堂里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下午的工作时间刚一开始，姜成武就通知中层以上干部到会议室去开会。 说实话，别的单位开会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在我们单位内部，争斗却永远是其中的一项主旋律，尤其是在经历过小凉山事件之后，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郭振山和张利华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其实姜成武之所以会召开这个会议，除了安排部署今后一个时期的工作重点之外，最主要还是总结一下他这次的奉阳之行，当然对于我拿下那个通讯电缆和光缆项目的事他倒是只字未提，只是说了说自己跟着领导出去见了见世面谈了谈感概而已，但尽管如此，一向以他马首是瞻的张利华还是阿谀奉承了一番，按理说这也没什么，可是却偏偏有人对这种也许放在其他很多单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看不过眼。 “就知道拍马屁。” 郭振山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让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呵呵，如果就事论事都能算得上是拍马屁的话，我看以后咱们这开会也不用说与工作无关的了。” 面对郭振山的含沙射影，张利华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他有意无意的瞥了几个平常和郭振山走得比较近的人，接着就反唇相讥道：“其实要我说吧，就算是拍马屁又如何，总比那些个在背后耍阴损勾当的小人要强，反正我觉得以后离这样的人还是远一点为好，表面上跟你称兄道弟，暗地里却指不定在琢磨着该如何算计人呢，所以我劝在座的各位还是要把眼睛擦亮一点，省的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 不得不承认，别看张利华在我们住建委的排名要在郭振山之后，但他说的这番话可谓是诛心至极，其实在姜成武的“刻意”安排之下，当初郭振山是如何算计张利华的事情在单位内部已经是人尽皆知，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对于郭振山的这种行为却多少都有些不齿，只不过当着这位副局长的面，没人敢自讨没趣的提起罢了，所以在张利华说完之后，难堪的自然就是郭振山了。 “张利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恼羞成怒的郭振山使劲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怒视着张利华道：“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要是没这个能耐，你就他妈少在这跟我指桑骂槐！” “呵呵，什么叫指桑骂槐，咱们单位的人又不是傻子，谁做了什么事谁心里清楚，我不过就是出于好心提醒一下罢了，郭主任，倒是你激动个什么劲？” 与气急败坏的郭振山表现相反，张利华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就似笑非笑道：“看你情绪这么激动，莫非是心虚了不成？” “好了！都别吵吵了，没事了就散会！” 正当郭振山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直冷养旁观的姜成武却站了起来，而选择在这个时机才出言喝止这场争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偏向的到底是谁。 郭振山呼吸明显一滞，但也许是因为姜成武到底还是单位一把手的缘故，他最终能还是没有说什么，而是率先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会议室。 说实话，其实在现在的市住建委领导班子内部，除了姜成武之外，无论是郭振山也好还是张利华也罢，这两位副主任我都非常看不过眼，可一旦到了将来某天我必须要站队表态的时候，别看郭振山是我的分管领导，但就凭他这种不堪入目的行事作风，我也是绝对不会选择支持他的。 因为我和姜雨薇所报的电大今天开学，在晚上下班之后，我先是开车到市财政局接姜雨薇简单吃了点晚饭，然后就一起去上了课，虽然已经五六年没有进过教室，但也许是因为有这位尽管已经结婚生子却依然能够吸引众多男生目光的姜家大小姐陪在身边，我并没有产生任何不适的感觉，只不过法律这个专业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稍微有一些头疼罢了。 一个半小时以后，当我和姜雨薇下课回到姜家小楼的时候，刚一把车停在门前的空地上，也许是因为听到了动静，风尘仆仆的方浩就领着自己的妹妹从旁边的房子里面走了出来，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那个姓姚的也算有几分自知之明，估计是明白自己真的惹不起方浩，还没等人找上门，他就提前出院灰溜溜的跑回南方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姜雨薇却对方浩的妹妹印象不错，只不过在听说我提议要把方小青安排在姜家小楼做保姆的时候，正好端水果来帮忙招呼客人的小婷却是动作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不过对此我和姜雨薇却是心照不宣的同时选择了视而不见。 “铃铃铃……”正当我们相谈甚欢的时候，兜里的摩托罗拉却响了起来，我先是歉意的对方家兄妹笑了笑，然后就走上了楼梯的拐角。 打电话的人是独孤楼璃，而他开口只是说了一句话，那就是请我立刻到“梦行云”去陪他喝酒…… 第438章 可惜没有如果 尽管天已经很晚而且我也已经有点累了，但是在挂断独孤楼璃的电话之后，我还是直接开车来到了“梦行云”，乘着专属电梯上了顶楼，与其他俱乐部成员的热闹喧嚣相反，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正坐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自斟自饮，看起来颇为颓废。 坐在看脸色大概已经有了两三分醉意的独孤楼璃对面，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安慰他，要知道感情这东西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况且我现在也摸不准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此时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所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我干脆就拿起酒瓶子陪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 “常思，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觉得我挺窝囊？” 连着两杯白酒下肚，也许本来就是想找我过来倾诉一下的，已经有些醉醺醺的独孤楼璃终于开口说道：“其实不光你这么觉得，就连我自己都挺瞧不起我自己的。” “这话是你自己这么说的，我可没这么想。” 我放下酒杯，轻声问道：“怎么，听你这意思，是放不下呗？” “哪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 独孤楼璃并没有否认，而是摇了摇头道：“好歹也是我活到现在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一个女人，为此我甚至都不在乎她的出身，更不惧怕来自家里的压力，可是让我没想到，她却偏偏不是——总之我脑子里现在是一团乱麻，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吧，身为一个男人，我倒是挺理解你的，要说不介意那是假的，问题是看你怎么想了。” 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想法，我先是在脑海里反复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开口道：“平心而论，言文韵的家境虽然和你们家相比是差了不少，但她这个人的本质却并不坏，而且也有成为你左膀右臂的潜质，既然是白璧微瑕，如果你不是那么十分在乎的话，那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呢？” “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又或者是心情比较烦躁，总之独孤楼璃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和颜悦色的听我说话，而是没好气道：“姜家大小姐跟着你的时候是清清白白的，你当然不在乎了。” “呵呵，其实就算雨薇在我之前有过别的男人，我承认我会非常在乎她的这段过去，但却绝不会为此而放弃她就是了。” 迎着独孤楼璃终于变得有些惊讶的目光，我微微一笑，道：“也许在别人看来，我不过是一个高攀了姜家的男人而已，只要能和雨薇结婚，别的一切当然都无所谓，可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所以你应该明白我说的不是假话。” “为什么？”独孤楼璃一脸不明所以看着我道。 “因为对于姜雨薇和言文韵这样的女人，没人能保证她们之前会遇到多少优秀的男人，也许在碰到其中某一个的时候，她们或许就认为自己遇到了值得托付一辈子的，既然如此，你不觉得女人为了一段自己认为对的感情而付出一切，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我的眼神有些恍惚，因为在说这些的时候，我却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刘晓玲，当然这并非是我多愁善感，而是纯粹的有感而发罢了，所以我干脆对着独孤楼璃挑明道：“楼璃，我承认我很幸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言文韵根本就没有必要跟我说这些，如果她对你另有所图的话，大可以一直隐瞒到你不顾家里反对而执意和她领证的那一天，到时候木已成舟，我估计你为了自己的面子也是为了家族的颜面，哪怕你自己心里再不舒服，我看你也只能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面咽，可要是言文韵对你没什么想法，她就更没有理由提起自己的过去，干脆直接开口拒绝就是了，你自己合计合计，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的意思是说，言文韵是真的喜欢我？”独孤楼璃难以置信的看着我道。 “一个女人敢于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坦白自己过往的一切，甚至包括曾经也许可以称之为最不光彩的一面，如果这都不算真心喜欢的话，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来了。” 我拍了拍独孤楼璃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言文韵之前已经看错了一个男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面对另一份值得自己付出一切感情的时候，她才不想再看错第二个男人罢了，当然了，我说的这些都是仅供你参考，毕竟言文韵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都看在眼里，至于最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这还是要你自己来拿主意。” “还拿个屁主意啊，言文韵对我都做到这种程度了，我要是还瞻前顾后，那还算什么男人啊！” 独孤楼璃豁然起身，道：“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她！” “去当然可以，不过你可不能开车了。” 我并没有阻止独孤楼璃的冲动，而是嘱咐道：“叫上一个司机，另外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独孤楼璃使劲的点点头，然后就毫不犹豫的转身走进了电梯，而在他离开之后，我并没有立刻放下酒杯，只是望着窗外的夜色怔怔出神。 说句实在话，别看我和姜雨薇能够修成正果是不假，可是我却并不看好独孤楼璃和言文韵之间的感情，毕竟独孤家族不是姜家，独孤楼璃的爷爷也没有姜家老太爷那样的心胸和开明，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愿意在这两个人之间尽心尽力的撮合一下，至于原因，除了独孤楼璃和言文韵确实比较合适之外，我所求的无非也就是一个心安理得罢了。 因为在言文韵的身上，我或多或少的看到了一点刘晓玲的影子，当然这并非是我对那段感情念念不忘，也不是我对她还有旧情。 我只是觉得如果刘晓玲当初不是那么极端的话，也许她现在也会遇到一个像独孤楼璃这样的男人也说不定。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所以，言文韵也不应该成为另一个刘晓玲。 第439章 勤能补拙笨鸟先飞 因为出差到省城奉阳的缘故，我的手头也积攒了不少的工作，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在周三这天抽空去了一趟市政府大院，虽然李炳章对我拒绝了给他当秘书的决定有些惊讶和失望，不过最终他还是表示理解，并没有说其他的什么。 既然到了市政府大院，那就少不了要顺便去周桑榆的办公室里坐坐，可是因为要急着参加一个会议的缘故，她也没顾得上跟我多说，只是嘱咐让我周末去她家里吃顿饭，正好我也有段时间没见到赵紫檀了，所以就非常干脆的点点头答应下来。 回到单位以后不久，正当我吃完午饭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准备小憩一下的时候，独孤楼璃终于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虽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但他也只是告诉我说他己经和言文韵修成了正果而已，至于两人是如何见面的又是如何表白的，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却是只字未提，不过对此我也没什么好八卦的，毕竟身为一个从中牵线搭桥的“媒人”，我所看中的无非还是一个结果罢了。 也许对于周桑榆来说，哪怕我就是邋里邋遢的她看着也会觉得舒坦，但在去她家里吃饭之前，姜雨薇还是帮我好好打理了一番，不仅换上了一套干净得体的衣服，甚至连胡渣都帮我刮的干干净净。 再次看到赵紫檀，虽然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古灵精怪，但在举手投足之间却成熟了不少，尤其是在吃饭闲聊谈及一些体制内问题的时候，尽管还有些肤浅和幼稚，可是这位赵家大小姐已经有了自己独到的看法，而这显然也是让我和周桑榆欣慰的地方。 “看来在市委组织部这段时间，你倒是没白呆。”当着周桑榆的面，我自然是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哼，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赵紫檀美滋滋的把头转向了周桑榆，大有一番“有其母必有其女”的架势。 “常思就是夸你两句，你还真喘上了，告诉你啊，我承认这段时间你表现不错，但是——” 周桑榆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了自己女儿的碗里，微微板起俏脸道：“不许骄傲！” “妈，我知道啦！” 赵紫檀吐了吐舌头，又趁着周桑榆不注意悄悄朝我做了个鬼脸，这才低下头把那块排骨塞到自己的嘴巴里。 “常思，来，你也多吃点。” 周桑榆又给我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微笑道：“我呢，好久没下厨了也不知道这些饭菜合不合你的口味，但这可都是我费了不少心思做出来的拿手菜，所以你今天必须给我吃个干干净净，否则我可不会轻易放了你。” “干妈……这么多？” 听周桑榆这么一说，我顿时露出了一张苦瓜脸，虽然她招待我的饭菜不多，也就是标准的四菜一汤而已，以我的饭量能勉强吃下去不假，但肯定不好消化就是了。 “哈哈，妈你就放心吧。” 偏偏这个时候赵紫檀还不忘落井下石道：“常思哥的饭量我最清楚，反正每次和他出去不管我点多少东西都不会剩，就这么几个菜而已，对他而言绝对是小意思。” “我那是觉得剩下了会浪费好吧，你又从来不愿意打包。” 我“恶狠狠”的瞪了赵紫檀一眼，不过对于这位大概早就摸透了我脾气的赵家大小姐而言却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于是当我饭后摸着肚皮坐在客厅沙发里的时候，我几乎已经撑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周桑榆在厨房里收拾碗筷，在和赵紫檀嘻嘻哈哈了一阵之后，我突然问道：“对了紫檀，你会不会电脑？” “拜托，人家可是在北邮大学念的通讯工程唉，怎么可能不会这个嘛！” 赵紫檀先是学了一句电影里的港台腔，估计是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伦不类，所以在自顾自的捂嘴娇笑了两声之后，她恢复到平常的语气，带着几分好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学学电脑。” 我挠了挠头，虽然觉得要跟赵紫檀学点什么东西很没面子，但我还是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其实因为前不久的奉阳之行，我是收获了很多东西不假，但我也认识到了很多不足，尤其是在和李炳章一起参加宋旷宇主持那个通讯线缆项目洽谈会的时候，我当时就被那家南方企业现场用笔记本电脑演示项目简介的手段所深深的震撼到了，所以我才萌生出了一个想要学习这门技术的想法。 “你想学什么？” 赵紫檀饶有兴致的看着我道：“DOS还是Windows95？” “那是什么？”我一脸迷茫的问道。 “哎呀，就是操作系统啦！” 赵紫檀一拍额头，道：“得，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看来我是真有的教了。” “那你觉得我该学哪个系统好？”我继续问道。 “按照你的工作角度来说，DOS下面有个LOGO语言的作图程序比较容易上手。” 赵紫檀歪着小脑袋沉吟了片刻，道：“不过Windows95还是非常实用的，未来也是一个发展趋势，所以我个人还是建议你学这个。” “行，你是内行，我听你的。” 我点点头道：“那就从下个礼拜开始吧，我每周一三五晚上要去电大学习本科的课程，除了上班以外，剩下的只要你有时间我随叫随到，哪怕就是周末也行，不过先说好啊，我可没打算支付你学费什么的。” “说的就好像我缺你那点钱一样。” 赵紫檀先是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她轻声问道：“常思哥，不是我说你，这又学成人本科又学电脑的，你平常工作和应酬还那么多，这也太拼了吧？” “呵呵，电视上不是说将来不会计算机的人就和文盲没什么区别嘛，我也只能趁着现在年轻脑袋还够用去学学了，要不然怎么办，难道到时候面对那些高科技的新鲜事物，我还不得真两眼一模黑啊？”我模棱两可的笑了笑，并没有向赵紫檀解释太多。 其实在我自己看来，我并非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所以我能做的无非也就是勤能补拙然后笨鸟先飞罢了。 第440章 探望蔡公民 因为拒绝了给李炳章当秘书的缘故，我在辽源市政坛内部彻底成为了一个名人，当然绝大部分的人都觉得我傻，毕竟我只要点点头，一个立刻就能升任副县级而且在今后三年内很有可能变成正县级的机会便唾手可得，可是身为当事人，我却并不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 说到底，给领导当秘书还是一把双刃剑，更何况姜雨薇也说了李炳章这个人的底子并不是特别干净，既然如此，我当然也就没有了放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不过而去伺候人的理由。 在赵紫檀的建议下，我咬牙花了近一万块的价格买了一台IBM的商务笔记本电脑，虽然对于姜雨薇来说这些钱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我还是心疼的直呲牙咧嘴，好在和我一起去的赵紫檀再三保证说是绝对物超所值，我的心里才稍微平衡了一些。 既然买了这么贵重一个物件，那我当然不可能是拿来当摆设的，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除了工作和到电大去学习成人本科的课程之外，我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跟赵紫檀学电脑上面，为此我甚至推掉了一切不必要的应酬，当然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我不用像以往那样经常带着一身油腻和酒气回家了。 临近元旦新年的时候，虽然天气已经冷到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但我还是拎着两瓶白酒和一些烧鸡之类的熟食来到了位于市区北郊的省直第三监狱。 与电视或者电影里看到的场景不同，我和蔡公民的见面并不是隔着一层可视的玻璃窗用类似于电话的东西交谈，而是面对面的坐在一个被铁栅栏分成两个区域的小房间里，虽然没有人看守，但是监听和监控的设备却是一应俱全。 “蔡书记……您，还好吗？” 在负责把蔡公民带过来的狱警离开之后，我低着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面前的小桌子上，道：“知道您爱喝茅台，这是我大舅子从部队里带回来专供军区领导的，哦，还有这个小熊猫，我不知道您现在抽不抽烟，要是不抽的话，那就给狱警和挨着一起住的分一分，大家处好关系互相也能有个照应什么的，至于这些熟食，因为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所以我也没敢买太多，您先尝尝味道怎么样，要是行的话就让狱警跟我说一声，我再给您送过来。” 说实话，其实在看到蔡公民第一眼，我内心还是十分酸楚的，毕竟才大半年没见，他不仅又苍老了很多，而且精神状态也是明显的大不如前。 “呵呵，都进到这里面来了，就已经无所谓什么好不好了。” 蔡公民微微一笑，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心情比较低落，他轻声问道：“怎么了，常思，你还在因为我的事而自责？” “嗯……” 我点点头，没有否认，而是一脸歉意的望着蔡公民道：“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应该来看您了，只是觉得没有脸面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您，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 “你啊你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蔡公民伸出一根手指点了我两下，带着几分释然的语气道：“我呢，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完全就是我咎由自取，就算林长清那个王八蛋不把我给咬出来，我估计自己早晚也会有这么一天，你又何必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话不能这么说。” 我摇了摇头，道：“不管怎么说，在事发之前您都因为受了林长清的威胁而找过我了，可是在姜家打算收拾他的时候，我明知道会把您牵连进来却没有尽全力去阻止，这才……蔡书记，我知道您是在安慰我，可是我始终却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有什么过不去的？” 蔡公民摆了摆手，笑道：“常思，难道你真的以为，这是你尽全力就能阻止的事情吗？”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道。 其实我也知道，当初林长清会在我干部档案里做手脚的原因非常错综复杂，但归根结底，这还是我们之间的个人恩怨，如果不是出于报复崔哲的私心，我当初未必不会有阻止姜家老太爷执意要拿林长清开刀的勇气，而这位原湘云县委组织部长要是平安无事的话，那么蔡公民当然也就不会被他给咬出来了。 “当然不是。” 仿佛是猜透了我的想法，蔡公民摇了摇头，道：“你当林长清真是傻子啊，就算把我拉下水又能怎么样，他难道还真能因此就少判几年不成？常思啊常思，虽然里面的内情我不方面跟你多说，但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说白了无非也就是被人丢卒保车了而已，跟你一点直接关系都没有，我这么说你总该明白了吧？” “蔡书记，我明白了，您放心，今天您跟我说的这些我保证不会传出去就是了。” 我郑重的点点头，虽然蔡公民没有具体解释他所谓的丢卒保车到底是什么内情，而且也很有可能是不想让我背负太重的思想包袱才信口胡诌出来的，但结合林长清的刑罚情况来看，蔡公民说的应该都是事实，至于他本人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被沦为弃子，这就不是我应该问的事情了。 说到底，官场中的利益错综复杂，哪怕就是再有人脉和背景的人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会平安无事，要知道蔡公民虽然只是一个正县级的县委书记，但是他和省委组织部长乐祥云之间可是关系匪浅，连一位省委常委都没能保住这位原湘云县委书记，可想而知蔡公民背后所牵扯的事情到底有多么可怕。 也许是经过蔡公民的开导让我放下心结的原因，又或者是已经很久都没有老熟人来探望过他了，总之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就轻松愉悦了不少，只是在我心底里面始终还有一件事情无法释怀，可是面对如今的蔡公民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常思，你似乎还有什么心事？” 到底是曾经当过县委书记的人物，蔡公民察言观色的水平显然要比我强上不知道多少倍，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他突然开口道：“要是还有什么想问我的话，你不妨有话直说。” “蔡书记，不瞒您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您很久了。” 既然蔡公民都问起来了，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道：“我想知道，当初您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我送的那十万块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41章 秘辛 面对我的骤然发问，蔡公民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让我给他先点燃了一根香烟，吞云吐雾了一阵，他这才叹了一口气道：“果然，你都已经知道了啊。” “嗯，因为当初觉得有点不对头，毕竟那还是第一次去市委，就算是要送什么东西，你也应该让熟门熟路的初成章去才对。”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就到卫生间里面去打开提包看了看，好家伙，不瞒您说，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到那么多钱呢！” “呵呵，这也就是你，换成是别人可不会想这么多，更别提有这个胆量了。” 蔡公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我道：“常思，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事先给你提个醒，反正我觉得这对你而言没什么好处，无非也就是徒增烦恼罢了。” 听到蔡公民这么一说，我隐隐约约的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秘辛，但这件事毕竟已经困扰了我太长时间，而我也迫切的想知道答案，所以就诚恳的点点头道：“蔡书记，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您还是告诉我吧。” “好吧，那我就跟你念叨念叨。” 蔡公民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墙角上方的监控设备，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其实那十万块钱，是我们这些各县区的一把手给市委书记进贡的，只不过我不想到过年的时候跟其他人挤一块，正好当时又有钱，所以就顺路一起带过去了。” “那您为什么会选择让我去送？”我又问道。 其实在体制内混了这么长时间，对于“进贡”这个词汇我并不陌生，实际上趁着逢年过节给领导送钱送物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只不过到了市委书记这个级别，价码和贵重程度也随之水涨船高，要知道当初为了讨好蔡公民都愿意话两万块钱从我这里买走一对鸡血石印章，这样一想的话，十万块钱对于一位市委书记而言也算是“正常价”了。 当然了，虽然名义上是“进贡”不假，但也不是非得这么做不可，然而其他人要是都送了的话，那么没送的人就会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了，也许仅凭这一点还不至于让领导记恨，可是一旦遇到什么让人不顺心的事，那么倒霉的人就不言而喻了。 “当时让你去，其实我也是存在一点私心的。” 蔡公民冲我歉意的笑了笑，解释道：“你要知道十万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单以咱们的工资来说可不是省吃俭用就能攒出来的，而我本身也没有什么更上一层楼的想法，再加上我的底子本身也不干净，所以就怕领导除了什么事把我卷进来，正好姜雨薇当初也因为你的事来找过我，我就想能不能把你给拉下水，万一到时候要是遇到什么情况而她又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你落难的话，我这也算多一道护身符不是？” “蔡书记，您这也太能算计了吧？不过我倒是好奇，当时我还没跟姜雨薇走到一起呢，你怎么就能肯定我出了事以后她不会袖手旁观？” 我哭笑不得的望着蔡公民，出乎我的意料，虽然蔡公民已经把话说的清清楚楚，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生不起他的气来，不过要是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的话，蔡公民这么做也不是不能理解。 说白了，别看蔡公民在任时风光无限，但因为自己也贪污了不少钱的缘故，他每天也生活在提心吊胆当中，而相对于自己一个县委书记来说，“吃相”更加难看的市委书记显然更容易出事，从这一点来说，我承认老谋深算的蔡公民的确是“高瞻远瞩”，可惜他却把心思用错了地方。 “哈哈，不瞒你说，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风流过，所以姜家那丫头对你的心思我当然是看得清清楚楚，否则在你因为坎杖子矿难而被人栽赃陷害的时候，她也就不会在跟薛翰林打完招呼之后又来找我了。” 蔡公民掐灭烟头，语气平淡道：“常思，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反正当时只要是你把那十万块钱交到了书记秘书的手里，你就肯定会不可避免的被牵扯进来，之后一旦出了什么事，哪怕就是姜雨薇选择了见死不救，对我而言无非也就是多牺牲掉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罢了。” “是啊，在您眼里，我这样既没有背景又没有人脉的小人物的确是不值一提。”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直视着蔡公民道：“本来之前我还因为林长清的事觉得对您有所亏欠，不过现在看来，我们之间倒是可以两清了。” “常思啊，你也别怪我。” 蔡公民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这官场本身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反正都是非亲非故的，谁又会去在乎别人的死活？” 听蔡公民这么一说，我顿时哑口无言，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不可否认他说的都是事实，毕竟已经有太多血淋淋的例子证实了官场究竟是一个多么残酷的地方，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真相，我就没有在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突然开口道：“蔡书记，李市长想让我去给他当秘书，你觉得怎么样？” “李市长？你是说李炳章？” 蔡公民微微错愕了一下，然后就一脸严肃道：“常思，你就当我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听我的，你可千万别答应李炳章，这个人表面看上去是个正人君子不假，但他和市委书记林沧海就是一丘之貉，我估计他让你去当秘书八成就是抱着和我当时一样的想法也说不定。” “谢谢您的忠告，我一定会好好考虑考虑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我已经拒绝了李炳章的事情说出来，而这个时候正好探望的时间也到了，我在跟蔡公民告辞之后就起身离开，只不过在走出监狱大门之后，我还是给独孤楼璃去了一个电话。 监狱系统虽然游离于辽源市政坛的边缘，但以这位独孤家族大少爷的本事，如果只是删除掉我这次的探访记录以及相关的录像和录音资料，这对他而言也绝非是一件难事。 第442章 爬山 腊月初三，省城奉阳。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座城市可谓是我的福地，虽然只来过两次，但我却结识了陈铜雀和宋旷宇这两位贵人，而现在想来，这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味。 因为恰逢周末，再加上要买年货，所以肖正梅和姜雨薇这对母女俩一大早就出了门，说是准备在省城的各大商场里逛一天，就连中午饭都打算在外面吃了。 两个孩子没有跟着一起来，毕竟我爷爷也很久没见这两个宝贝孙子了，正好趁着放寒假，我就让方小青带着他们俩回了农村老家。 其实在我看来，在城里生活固然条件会好一些，去哪玩什么的也比较方便，但孩子始终在这种环境下成长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一样，偶尔去农村体验一下生活也是很不错的，事实上如果不是肖正梅反对的话，我都打算这个年也让这俩孩子跟着我爷爷在家一起过了。 算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岳父姜呈伟和姜家老太爷这两个人了，毕竟省城的局势现在非常紧张，据说王家那位老太爷并不甘心就这么到省政协去养老，虽然看上去是在垂死挣扎，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无论是姜家老太爷也好还是姜呈伟也罢，他们俩在最近这几个月一直都留在省城奉阳主持大局。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索性就叫上陈铜雀带我去爬山。 别看奉阳在历史上并不是哪个朝代的都城，顶多也只能算是某个历史时期的京畿之地而已，但却并不缺少名胜古迹，所以当我站在高山之上远眺的时候，依稀还是能够感受道这座古城曾经的辉煌和磅礴。 “这座山叫隐龙山，据说是顺治皇帝在出家之前为了掩人耳目而觅得的修行之所，所以因此而得名。” 依旧是一身长衫布鞋的陈铜雀站在我身边，也许是经过了“严打”而劫后余生的缘故，我发现他最近越来越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了。 其实身为第一位入关的清朝皇帝，顺治也曾雄心勃勃，力图振兴国祚，可惜当时的社会矛盾重重，他也因此而有心无力，再加上最心爱的女人董鄂妃未薨病逝，他才在万念俱灰之下有意出家，只不过身为一国之君想要剃度为僧又谈何容易，所以说他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来偷偷念经诵佛也不是没有可能。 “风景的确不是不错。” 我随口附和了一句，并没有继续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而是轻声问道：“大哥，这眼瞅着还有个把月就过年了，你现在不会还天天到局子里去报道吧？” “禁令是已经解除了，只不过是马上就要省‘两会’换届了嘛，我就想看看有没有机会。” 陈铜雀掸了掸衣服上落下的灰尘，道：“以前呢，因为看不惯那些打交道官员的丑恶嘴脸，所以我也没想过这些，可是现在看来，如果我当初不那么固执的话，也许这场风波根本就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也说不定。” “想开了也好，其实你这样弄个护身符有备无患也算挺好的。” 我点点头，问道：“那你打算是进人大还是政协？” 按照现行的程序规定，无论是人大代表也好还是政协委员也罢，在没有召开会议正式免职之前，哪怕就是犯了再大的事，公安机关也是不能抓人的，只能是行驶协助调查的权力，也许对于陈铜雀这样早些年底子不干净的人来说不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起码能有一个缓冲时间也是非常不错的。 “人大有点困难，但是政协那边活动活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陈铜雀微微一笑，道：“这也多亏当初听你的话用了黄少风，如果不是他帮我赚了不少外汇的话，像这样一步就跨入省政协我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其实就算没有黄少风，我觉得这对你而言也就是早晚的事，大不了再等个一年半载的，等奉阳市政协换届的时候，你还不是一样的手到擒来。”我呵呵一笑道。 与党委还有政府系统不同，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有很多都是不在体制内的，尤其是政协系统目前采用的是邀请制，也就是各政协单位提名推荐，只要能在内部常务会议上过半数通过就行，事实上如果不是正好赶上了换届选举的话，也许陈铜雀早就能当上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以这位省城大老板今时今日的地位，再加上不差钱，这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一件难事。 隐龙山虽然算不上什么佛教圣地，但是山顶上也有一座宏伟的寺庙，而对于信佛的陈铜雀来说，既然来了当然就少不了要进去烧几柱香，其实我原本是不信奉这些东西的，而是抱着一个祈求平安的念头，我也就跟着他一起去了。 上完香拜完佛以后，我边往山下走边对陈铜雀道：“大哥，听我岳父说，这次省人大和省政协换届应该在年前就能完事，反正你也是一个人，不如就跟我回我爷爷那去过年吧，这么长时间没见，他老人家也挺想你的，这不是前一阵还打电话跟我念叨来着。” “行，那我这一阵就把手里头其他的事先处理了，到时候争取提前回去几天。” 陈铜雀点点头，对着我微笑道：“常思，托你的福，我这也算是个有家的人了。” “大哥，其实要我觉得吧，你是不是应该也自己找一个？” 我挠了挠头，然后掰着手指头道：“你看看，你现在岁数又不大，经济条件又这么好，那小姑娘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啊？” “常思啊，不瞒你说，这个事我以前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是因为早些年打打杀杀的，总怕别人跟着我遭报应，所以才一直不想连累别人。” 陈铜雀叹息了一声，道：“你说的对，反正我现在该撑的也都撑过去了，是时候应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 “这就对了嘛，你可要抓点紧。” 我拍了拍陈铜雀的肩膀，道：“我还等你结婚有了孩子，万一是女孩，咱俩说不定将来能成亲家呢。” “乌鸦嘴。” 陈铜雀没好气道：“你怎么就不能说是男孩？” “哈哈，没想到你还重男轻女啊？” 我摆了摆手，无所谓道：“是男孩正好，就和咱俩一样，我保证让我那两个孩子和他拜把子！” “这还差不多。” 说说笑笑间，我和陈铜雀就转过了一条山间的弯路，只不过在迎面遇到一对青年男女的时候，包括我们两人在内，双方却同时愣住了，而在率先回过神之后，陈铜雀就一脸冷笑的看着对方道：“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能遇到你们两个。” 第443章 冤家路窄 其实我这次之所以会来奉阳，说白了无非也就是趁着周末跟着家人一起出来玩玩，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只不过是约陈铜雀到郊外爬个山而已，却意外的遇到了燕南归和季雪婷这两个人。 一身裁减合身的棉绒大衣，一副精致的黑框眼镜，挺拔修长的身材再加上一丝不苟头发下面那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燕南归的确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尤其是当他和季雪婷站在一起的时候，我怎么看都觉得有点金童玉女的意味。 在我的印象中，燕南归可是一个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人，优越感更是十足，所以在面对陈铜雀一照面就冷嘲热讽的时候，我原本以为他肯定是会立刻回敬两句的，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燕南归竟然会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后才带着几分不甘心的意味强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道：“陈……陈老板，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陈铜雀冷冷的瞥了一眼燕南归，道：“听你这意思，这地方我还不能来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燕南归讪笑了两声，仿佛这个时候才发现站在陈铜雀身边的人是我，他把目光转过来，微笑道：“哟，这不是武常思嘛，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 我似笑非笑道的看着燕南归，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是当我时隔很久之后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对燕南归并没有多少恨意，至于原因，大概是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他实在是不能称之为同一个级别的对手，所以才感觉有些无所谓罢了。 “不是我说你，既然是雪婷的老同学，来了奉阳就该提前打个招呼，我也好尽一下地主之谊不是。” 似乎是并没有听出来我的话里面别有深意，燕南归对我仍旧是非常热情，就好像那个因为当初被我揍了一顿而怀恨在心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不必了，我跟你不熟。” 我根本就懒得再继续搭理燕南归，而是对着自从看见我开始就有些脸色苍白的季雪婷道：“要是方便的话，借一步说话？”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我会当着燕南归的面提出这样一个近乎于“无理”的要求，季雪婷顿时错愕不已，不过只是稍微咬牙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跟在了我的身后。 来到一处相对偏僻山边，我迎着冬日里微微凛冽的寒风，道：“雪婷，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委身燕南归这样一个男人，但是说实话，我确实觉得你挺不值的。” “选什么样的男人是我的自由，我承认南归是自负了一点，可是人无完人，只要他对我好就够了。” 季雪婷站在我身边，语气平淡道：“武常思，你把我叫过来，不会就是要跟我说这个的吧。” “不好意思，还真是。” 我呵呵一笑道：“也许你可能觉得有些恶趣味，不过刚才看到你男朋友气急败坏还不敢开口阻止的样子，我心里的确是挺爽的。” “无聊。” 听我这么一说，季雪婷顿时冷起了一张脸，道：“如果你没别的事，那我就回去了。” “好吧，不逗你了。” 我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季雪婷道：“其实我之所以把你叫过来，就是想问问你，燕南归不会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吧？” “你指的是什么？” 季雪婷一脸冷笑道：“如果是说我之前私下里回辽源找过你的事，他现在确实还不知道，怎么，你该不会是想着回去以后当着我的面告诉他吧？” 我面露讥笑道：“我在你眼中难道就是这么坏的一个人？” “难道不是吗？” 季雪婷轻轻叹息了一口气，道：“算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跟你争辩这些，你就直接说是什么事吧。” “我的意思是，燕南归还不清楚我已经知道了他帮崔哲雇凶杀我的事？” 我一脸好奇的望着季雪婷，其实在之前她找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燕南归已经知道事情败露了，所以这位高中时代的校花才来找我打感情牌，目的自然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男朋友，可是从今天和燕南归碰面时候的状态来看，他似乎还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燕南归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情。”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季雪婷连想都没想就坦白道：“其实我知道那件事也是因为偶然，毕竟他的银行卡都是放在我这里保管，我是无意间因为其他的事去银行查了一下账务往来才发现有问题的，至于我到底是怎么调查出来的，我觉得这就没有必要跟你说了吧。” “哼哼，亏着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觉得你男朋友仪表堂堂，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主儿，闹了半天也无非就是傻人有傻福罢了。” 我撇撇嘴道：“我大哥已经把他为了帮我出气而做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说这么明显的意图都看不出来，也活该你男朋友今天这么窝囊。” “武常思，好歹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也是他女朋友，你就不能留点嘴德？” 季雪婷讽刺道：“是，我知道就凭南归对你做的那件事，你怎么算计他甚至是羞辱他都不算过分，可是你之所以会那么简单的放过他，本身也是没安什么好心吧？” “既然都明知故问了，干嘛还要说出来。”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然后在季雪婷有些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我便径直转身离开。 再次回到燕南归身边的时候，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在望着我的时候，他还是丝毫不加掩饰的一脸不善，当然我也懒得去跟他解释什么，只不过在打招呼告别的时候，我却发现季雪婷的表情倒是有几分若有所思的意味。 说白了，对于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燕南归之后肯定会追问季雪婷和我之间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而后者显然是不可能告诉他，否则季雪婷当初也就不会瞒着燕南归到辽源去找我了，但如此一来，季雪婷要是不能找到一个合适说辞的话，那么他们两人之间就难免会生出一些嫌隙。 我承认，我的确是答应季雪婷如果她乖乖配合的话，我会保证燕南归安然无恙。 可是面对这个心安理得蒙在鼓里的男人。 我终究还是忍不住为他们之间的反目成仇埋下了一点伏笔。 尽管，这对季雪婷而言也许并不公平。 第444章 不足为惧 在下山的时候，虽然从陈铜雀的表情来看，他似乎是很想知道我和季雪婷到底单独说了些什么，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告诉我说燕南归的近况还算不错，起码已经重新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至少不用继续坐吃山空为经济来源而发愁了。 “无所谓，反正这小子要是识相的话，那就祈求季雪婷千万别离开他吧，否则的话……哼哼。”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所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答应了季雪婷的条件，那么只要燕南归能够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再去找他的麻烦，可惜这一切都建立在我那位校花同学还是他女朋友的基础上，如果失去了这层关系，我当然会跟他好好算算之前的那笔旧账。 反正肖正梅和姜雨薇这对母女都说了中午不回来，在陈铜雀位于燕西古玩城的店里面呆了一会之后，我们俩索性把福爷爷也给叫了出来，三个人在附近的涮锅店里一直喝到了接近下午三点，我才醉醺醺的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姜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再加上又不是公务出差必须要住招待所，所以我也跟着沾光住了一回三星级酒店，然而在我刷卡进入房间的时候，她们两个人却还没有回来，不过在仔细想想之后，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有句话说得好，逛街是女人的天赋，所以说无论对于一向精明强势的肖正梅也好，还是对于温婉清冷近乎于无欲无求的姜雨薇也罢，她们当然也不能免俗。 躺在床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阵说笑声，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我这才发现肖正梅和姜雨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你醒了？” 要说还是自己家的亲媳妇，姜雨薇虽然一直在和母亲聊天，但却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我这里，见我醒来，她先是起身给我倒了一杯热水，这才嗔怪道：“好好的出来玩，你怎么又喝酒了？” “你们走了之后我不是呆着没意思嘛，就跟我那位结拜大哥去爬山了，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再加上又把福爷爷招呼出来，我当然也不好推脱，所以就喝了一点。” 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润润喉，看到一旁的岳母大人脸色有些不善，我赶忙解释道：“不过我保证，这次可真没多喝，就是回来以后因为爬山累了才睡一会而已。” “行了吧，喝了就是喝了，我们娘俩又没怪你。” 肖正梅虽然嘴上说着不怪，但却微微板起脸道：“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身为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女儿我也少不得要说你两句，你这喝了酒以后睡觉也就算了，可是连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你让雨薇以后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应酬？” “您说的对，我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我讪笑了两声，赶紧转移话题道：“妈，您刚才跟雨薇都说什么呢，今天都买什么了？” 说实话，其实在偌大一个姜家小楼里，我最惧怕的人并非是我那位岳父姜呈伟，也不是执掌整个家族的姜家老太爷，而是眼前这位平常很少说话的岳母肖正梅，至于是什么原因我倒是说不上来，大概是因为在结婚之前她找我时候所散发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吧。 “该买的东西都买完了。” 似乎本身也只是想给我提个醒而已，肖正梅只是轻轻白了我一眼，就继续说道：“常思，正好你也醒了，我就跟你说个事，我和你爸打算从奉阳买栋房子，以后就在这个城市居住了。” 我吓了一大跳，赶紧问道：“妈，您这是做什么，咋还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了呢？” “这么跟你说吧，其实我和你爸在很久以前就有这样的想法了，以前呢，是因为辽源的局势不稳，我们才不得不在两个城市之间来回跑，既然现在已经没有了这样的顾虑，再加上你爷爷岁数大了我们也不愿意让他继续折腾，所以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才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肖正梅对着我微笑道：“要我说这样也好，你们小两口子也可以踏踏实实过自己的二人世界了。” “雨薇，你都知道了？” 我把目光转向姜雨薇，见她同样微笑着点点头，我才恍然大悟道：“我说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来奉阳散心，原来除了买年货之外，你们今天是不是顺便连房子也一起看了？” “临近省人大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区，虽说是二手房，但是周边环境和装修都非常不错，当然最主要的是离爷爷以后上班的地方比较近。” 姜雨薇并没有否认，在点点头之后，她先是似笑非笑着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这才脸色微红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常思，你别听妈胡说，什么叫不愿意打扰咱俩的二人世界，其实是她想和我爸过二人世界了才对。” “哈哈，原来是这样。” 尽管有些舍不得姜呈伟和肖正梅这对岳父岳母，但姜雨薇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所以在看了一眼不明所以似乎在好奇姜雨薇到底跟我说了些什么的肖正梅之后，我就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省人大和省政协的换届会议要在临过年之前才会召开，但从肖正梅已经着手在奉阳买房子的举动来看，想必姜家老太爷和王家老太爷同时高票当选已经是十拿九稳，如此一来，我倒是觉得姜雨薇的父母之所以会选择留在奉阳，这其中说不定还会有另一层原因。 要知道在王家老太爷退居二线之后，谁也不清楚这个家族会不会真的安分守己，为了有备无患，由姜家老太爷还有姜成武和肖正梅这对夫妇来亲自坐镇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崔家，不是我瞧不起这个因为姻亲关系才敢跟姜家叫板的家族，在省城王家尚且自顾不暇的前提下，加上辽源市还有姜雨薇的二叔和三叔在，我估计崔家从今往后也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 既然崔家已经不足为惧，那么接下来，我觉得也是时候该跟崔哲连本带利的算算总账了。 第445章 出其不意 肖正梅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在年前把省城奉阳的房子敲定下来，所以在过完周末以后她并没有和我们一起回辽源，不过对我而言这却并不重要。 新的一周刚开始，省人大和省政协就先后召开了各自的常务会议，由此通过了新一批省人大代表和省政协委员的人选，而陈铜雀也如愿以偿的进入了省政协，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委员而已，但对他而言这已经足够了，毕竟有了这层可以称之为“护身符”的身份，哪怕就是今后还有人抓着他过去的把柄不放，在没有被免去省政协委员之前，一切就还有可以缓冲的余地。 临近过小年的前一天，在“千呼万唤始出来”中，省“两会”终于在省城奉阳顺利召开，经过四天的议程之后，省人大和省政协分别选举出了新一届的领导班子，而姜家老太爷和王家老太爷也都同时“异常顺利”的分别高票当选，只不过对于后者而言，如果家族中没有其他人能够强势崛起的话，那么这次会议就很有可能是王家没落的开端，可惜对于姜家而言，这却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 农历腊月二十八，梦行云。 也许是因为要过年的缘故，这个已经在辽源市夜场炙手可热的会所也同样的异常冷清，等我和姜雨薇来到顶楼一间包间里的时候，独孤楼璃和言文韵已经等在了里面。 “常思，弟妹，你们来了。” 估计是因为已经熟的不能再熟，独孤楼璃示意我们落座之后并没有客套，而是略带歉意道：“本来呢，按照文韵的意思，为了谢你们保的大媒，我们应该找个高档餐厅好好安排一下你们才对，没想到问了好几家都说主厨已经放假回去过年了，我也怕那半吊子学徒掌握不好火候，反正也不差一顿饭，干脆就厚着脸皮请你们过来凑合凑合了。” “这还算凑合啊。” 姜雨薇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顶级法国红酒和几种在冬季根本就买不到的新鲜水果，抿嘴笑道：“再说了，你们要谢也应该是谢我老公才对，我也是你们成了之后他才告诉我的，我可没帮上什么忙。” “雨薇，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言文韵眨眨眼睛道：“要不是之前一起合作的时候你帮了我那么多，楼璃还未必会看上我呢，所以说啊，我们俩之所以能够走到一起，这其中可是有你的一份功劳呢。” “行了行了，你们之间也不用互相恭维了，什么功劳不功劳的，你们俩要不是郎情妾意的话，我们就是使多大劲都没有用啊。” 我摆了摆手，根本就没有在这个毫无营养的问题上纠缠，而是直接打开了一瓶红酒。 其实在姜雨薇的刻意培养下，我现在也开始对一些高端的消费品有所涉猎，就好比独孤楼璃准备的这一瓶，虽然不是最有名的1982年那一批，但也绝对不是市场上的普通货色，口感馥郁芬芳，韵律优雅，层次极为丰富。 浅酌慢饮了一杯红酒，又吃了一点水果点心，我和独孤楼璃就来到了窗前，望着手拉手坐在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贴己话的姜雨薇和言文韵，我拍了拍独孤楼璃的肩膀，微笑道：“怎么样，这眼瞅着就过年了，不打算把女朋友领回家去啊？” “我倒是也想。” 独孤楼璃轻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按照我的意思是想年后再跟家里说我和文韵之间的事情，没想到我爷爷不知道从哪先知道了，为此还把我叫过去大发雷霆，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非得来什么门当户对那一套？”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很正常。” 我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言文韵……知道这事吗？” “当然不知道，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现在跟她说。” 独孤楼璃犹豫了一下，道：“不过我感觉文韵应该能猜到一些，只是在我面前不说罢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其实身为一个曾经被肖正梅单独“谈话”的人，我敢说自己比绝大部分人都明白大家族中所谓的“门第”观念到底有多么的根深蒂固。 可惜对于独孤楼璃目前所面临的复杂情况我也是爱莫能助，毕竟我又不是那位独孤家族的老太爷，而且在听说是我撮合了这桩姻缘之后，他也许还会因此而迁怒我也说不定呢。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马上就要过年了，还是不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了。” 独孤楼璃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笑着对我道：“说说你吧，在失去了省城王家这个靠山之后，姜家是不是准备对崔家动手了？” “不是准备动手，而是已经动手了。” 我呵呵一笑道：“你别看崔家现在表面上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假，可惜在他们内部却并非是铁板一块，这不是省里的‘两会’刚刚落幕，有些人心惶惶的就已经开始在为自己谋后路了，楼璃，我不知道你这两天有没有去市纪委和市公安局转转，虽说已经快要过年，但这两个地方可是还在加班加点呢。” 独孤楼璃大吃一惊道：“照你这么说，姜家这是准备在过年之前就有所行动了？” “最晚在大年三十那天，你就会听到一些爆炸性的新闻了。”我一脸神秘的说道，并没有解释太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对于独孤楼璃的惊讶我还是非常满意的，毕竟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既然省“两会”才刚刚落幕，姜家老太爷也需要一个礼拜的公示期才会真正的走马上任，那么姜家即便是想要对崔家有所行动也应该等安安稳稳过完了年才对，然而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姜家才准备出其不意的打崔家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年的腊月三十，天虽然才刚刚蒙蒙亮，正当绝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一个令人瞠目解释的消息却开始在某个小圈子里飞速传播—— 就在前一天的深夜里。 崔勇达，也就是崔家老太爷的二儿子……被捕了。 第446章 虚张声势 崔勇达的被捕虽然在辽源市的上层社会中引起一阵轩然大波，但此时的我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些，一来是本身就提前知道，二来主要还是托了姜家老太爷和我岳父岳母决定在省城奉阳过年的光，自打和姜雨薇结婚开始，这一年的除夕守岁我终于是能够在自己土生土长的家里过了。 当然了，以前之所以不回家过年，这并非是因为许多人口中所谓的“惧内”，而是因为我家里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再说两家离的又不远，开车顶多也就是一个小时而已，实际上在往年的时候，我也基本上都是大年初一或者初二就肯定会赶回去的，也许以别人的观念可能没办法接受，但对我而言这却没有任何区别。 把车子刚停在院门口的空地上，也许是因为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我的两个孩子立刻就跑了出来，有些日子没见，他们虽然看上去依旧是虎头虎脑的，但也许是因为经常出去玩闹的缘故，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点脏兮兮，看得姜雨薇大为心疼，不过我却觉得无所谓，孩子哪有那么娇生惯养，我就是从小玩泥巴长大的，现在不也一样没病没灾过得挺好？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刚一进院子，包括爷爷奶奶在内，我父母和提前回来的陈铜雀就迎了出来，说说笑笑的进了屋，看到我家人全部都在围着姜雨薇嘘寒问暖，我和陈铜雀颇为无奈的相视一笑，然后就重新回到了院子里。 二月初的辽源虽然还有些寒冷，但在中午明媚阳光的照射下，气温倒也还算暖和，刚找来两个小板凳坐下，陈铜雀就笑着问道：“常思，我听说你那个死对头的二叔又被抓了？” “呦呵，消息可是够灵通的啊。” 我略显讶异的看了陈铜雀一眼，要知道为了打崔家一个措手不及，无论是姜雨薇的二叔也好还是三叔也罢，在做前期准备工作的时候可都是挑选的绝对亲信，保密性自然不用怀疑，陈铜雀既然能够在这个信息相对闭塞的小村子里知道十个小时左右之前在深夜里发生的事情，这的确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道：“一定是黄少风告诉你的，对吧？” “还真不是。” 陈铜雀摇了摇头，道：“以我和黄少风目前的关系，我估计他就是知道了，恐怕也未必会告诉我就是了。” “你们两个也是真有意思。” 我有些头疼道：“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两个之间本身也没什么矛盾，怎么就闹这么僵了呢？” “呵呵，我当初本来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用的黄少风，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再加上恃才傲物打心眼里看不起我，你说我们之间能好到哪去？只不过是因为以前还有一层老板和下属之间的关系在，他才不得不给我几分面子罢了。” 陈铜雀冷笑道：“算了，不说他了，要不是这小子对你还算有点良心，你真以为我会对他当初拿四海矿业当跳板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好好，咱们不提黄少风了。” 我苦笑着摆了摆手，其实陈铜雀和黄少风之间不仅一点恩怨都没有，相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还互相成全了对方，要知道陈铜雀这次可是因为黄少风苦心经营的四海矿业赚足了外汇才当上省政协委员的，而黄少风也是在陈铜雀的帮助下才治好了自己母亲的病，按理说双方都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可是他们之间就是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我思来想去，也只能用所谓的五行相克和八字不合来解释其中的原因了。 陈铜雀说不再提黄少风就是不再提，而是话锋一转，突然道：“常思，在你来之前，崔静宸给我打电话了。” 我微微震惊，赶紧问道：“她说什么了？” “崔静宸希望我能帮她劝劝你，不过却被我拒绝了。” 陈铜雀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问道：“常思，你跟我说实话，如果真由你来当这个说客的话，姜家能够放过崔家的概率有多大？” “五成左右吧，如果不是崔家之前做的事情太过分了，我估计还能加个两三成。” 我捏着下巴略微思索了片刻，道：“当然了，就算是姜家愿意不计前嫌，崔家也必须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就是了。” “这么说崔静宸找你还算是真找对人了。” 陈铜雀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他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问道：“你这边，就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没有，先不说崔家是太岁头上动土在先，就凭我和崔哲之间的恩怨，我也不可能去帮崔家说话，而且这个家族要是不垮台的话，我要和崔哲算总帐就必然会面对不小的阻力，所以对于崔静宸我也只能是爱莫能助了。” 我非常果断的摇了摇头，别看陈铜雀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崔静宸既然给他打了电话，那就根本不可能只是三言两语那么简单，我估计就像当初找我的时候那样，这位崔家大小姐很有可能也是向陈铜雀许诺了什么丰厚的条件，只不过崔静宸到底有没有把自己也当作这场交易的砝码，我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了，陈铜雀之所以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问我，这并不代表他就对崔静宸许诺的东西非常心动，其实一直以来我也知道他对那位崔家大小姐非常欣赏，我估计也是把崔静宸当朋友吧，所以陈铜雀才会出于关心而多问两句罢了。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陈铜雀轻声道：“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崔家可没那么容易对付，而且从崔静宸打电话时候的语气来看，她们家似乎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方寸大乱。” “要我看啊，崔静宸说不定早就想到了你不会对我有任何隐瞒，所以才通过你来间接的对我虚张声势罢了。” 我神秘一笑道：“大哥，你以为姜家老太爷和我岳父岳母为什么连过年都不回家，如果这么处心积虑的却只动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你说那不是白费心机了吗？” 第447章 又要考试 爆竹声声辞旧岁，在如愿以偿的从老家过完年之后，刚刚走完亲戚和左邻右舍拜了年，大年初二这天一大早，我和姜雨薇就带着两个孩子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省城奉阳。 虽然已经基本敲定了要在省人大附近的小区里买房子，但是大过年的让人家搬走也不现实，再加上也需要重新装修一下才能入住，所以姜家老太爷和我岳母肖正梅就暂且和我岳父姜成武一起住在他的宿舍里，本来我还怕挤会不会不方便，可是当我走进门之后却大吃一惊，因为这个名义上的“宿舍”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居然是一个七十多平米的两室一厅，不仅家具和日常电器一应俱全，甚至阳台还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厨房，这样一看，虽说在空间上是和姜家小楼没法比不假，可要是只住三个人的话，那就真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姜呈伟虽然还没有正式接任省人民银行的一把行长，可他现在也是实打实的相当于副厅级干部，要是这么一想的话，他能配备这样一个规格的“宿舍”也就不足为奇了。 大概是已经开始懂事了，又或者是在我爷爷家尝到了甜头，武律阳和姜亚楼根本就没用我和姜雨薇提醒，等一家人在客厅里落座之后，他们两个就迫不及待的起来给长辈们磕头拜年，虽然对这两个小家伙的意图心知肚明，但无论是姜家老太爷也好还是姜成武和肖正梅夫妇也罢，他们都乐呵呵的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 等我的两个孩子欢天喜地的拿着红包跑进卧室估计是偷偷去有多少钱以后，姜家老太爷就轻声问道：“常思啊，你父母和爷爷奶奶身体都还好吧？” 我微笑道：“都挺好的。” “那就好。” 姜家老太爷点点头，然后带几分遗憾的意味道：“本来按照我的想法，咱们两家人应该是趁着过年在一起好好聚聚才是，没想到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在看来，恐怕就是到了正月十五，我们也未必能回得去辽源了。” “不要紧的，我爷爷说了，咱们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那就不用太过在意什么繁文缛节，否则就是落了俗套，哦对了，在我和雨薇来之前，他老人家还特意嘱咐我给你们带好呢。” 我微微一笑，表示无论是我家人也好还是我自己也罢，我们对这些都不是十分在意。 其实对于姜家老太爷和我岳父岳母留在省城奉阳过年的决定，虽然姜雨薇没有解释太多，但是隐隐约约的，我却并不认为他们只是为了把房子的事敲定下来那么简单，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估计八成还是和省城王家或者是崔家有关。 尽管肖正梅和姜雨薇都是很久没有下过厨房的女人，可是丰盛的午餐还是被这对母女做得极为可口，等热热闹闹的吃完以后，我岳母肖正梅就提议带着她的两个外孙去外面转转，而在她和姜雨薇领着两个小家伙离开以后，坐在沙发上破天荒点燃一根香烟的姜家老太爷就突然开口问道：“常思，你还记得几年前那个团委副书记的考试吗？”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不记得，爷爷，您怎么好端端的提起这个来了？” 我略显不明所以的看着姜家老太爷，虽然已经过去有三四年了，但那次考试的场景对我来说却仍然记忆犹新，可惜因为舍不得让姜雨薇再继续等我的缘故，我没办法接受那个要去西部地区支援建设的前置条件，好在我因祸得福结识了独孤楼璃这样一个好兄弟，所以直到现在我也没觉得放弃那个机会有什么可惜的。 姜家老太爷哈哈一笑道：“这不是我前两天和之前带你去见的那个乐部长一起吃了个饭，听他说现在又有了一些政策，所以省委组织部准备今年上半年再举行一个集中选拔副县级干部的统一考试，而且也取消了那些什么要到西部支援建设的条条框框，我看机会难得，你要不要报个名试试？” “爷爷，你说真的？” 我顿时眼睛一亮，然后就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道：“要是真有这样机会的话，那我肯定要去试试。” 说实话，虽然市里面一直都在盛传我们规划科要从市住建委独立出去成立规划局，可这毕竟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哪怕就是真正能落实的话，我估计至少也需要个一年半载之后才有可能，反正无论考上考不上都没有任何影响，对于组织上这样选拔干部的方式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况且在目前的单位里，其实我过得并不如意。 也许是因为郭振山和张利华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我之前在湘云县的那些陈年旧事又开始被同事们在私下里重新提起，大体上就是说我是个扫把星之类的话，否则怎么会到哪里工作哪里就会不太平。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这些闲言碎语是什么时候开始传播的，也不知道这背后是不是故意有人指使，可是对于郭振山和张利华之间的矛盾，我敢摸着良心说这真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毕竟是姜成武“插队”挤掉郭振山当上住建委的一把主任在先，又有张利华对新领导马首是瞻在后，所以说郭振山在心理不平衡之下无论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都有可能，我实在想不通那些同事为什么会把症结归咎在我身上，好在还有一个宋万明对我还像以前一样，否则我现在的处境可就真的算是孤家寡人了。 “好，既然你有心，那等上班之后我就再去一趟乐部长那里，看看能不能先把考试范围给弄出来。” 姜家老太爷颇为满意的看了我一眼道：“不过常思啊，考试是考试，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个而产生什么思想压力，你还年轻，就算这次成绩不理想，你以后类似的机会也同样多的是。” “放心吧爷爷，我只是想和上次一样尽力而为不留遗憾，至于能不能考上，那就是尽人事知天命了。” 我豁达的笑了笑，然后问道：“对了爷爷，咱们辽源市都设了哪些职位，您现在知道了吗？” “知道是已经知道了，但是符合你报考条件的就只有一个。” 姜家老太爷有些为难的看了我一眼，这才缓缓开口道：“静水县目前还缺一个副县长，你要是参加考试的话，能选的就只有这个了。” “静水县？” 我微微一愣，然后就情不自禁的苦笑起来。 要知道谢文媛的父亲现在可是还在静水县当一把书记呢，这我要是真考上了的话，那可真是热闹了…… 第448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因为我岳父姜呈伟的“宿舍”实在是住不下七个人，再加上他们也有一阵子没见两个小家伙了，所以这天晚上我就只能和姜雨薇出去找了个酒店，正好也好久没有这么惬意的二人世界过了，我们两个当然少不了要“胡天胡地”一番，这一折腾就是将近一个小时，然而等早晨起床的时候，我却依旧是神清气爽。 既然来了省城奉阳，那就少不了要跑跑关系，中午先是到福爷爷那里去了一趟，然后晚上又去拜访了一下宋士平和宋旷宇这对父子，一直喝到大概晚上九点，我才醉醺醺的回到了酒店。 其实之所以会挤在一天时间里把该拜访的人都拜访了，我主要还是想趁着过年的假期领着老婆孩子在奉阳好好玩几天，可惜因为言文韵突然打来的一个电话，我却不得不单独先提前回到了辽源。 把车停在“梦行云”楼下，我刚一到顶楼就看到独孤楼璃自己坐在沙发上喝闷酒，似乎是听到了电梯的响声，他转过头来，接着就一脸惊讶道：“常思，你不是在奉阳吗，怎么回来了？” 我坐在独孤楼璃的对面，轻叹了一口气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回来吗？” “你都知道了？” 独孤楼璃似乎是下意识的先问了一句，然后就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道：“是文韵告诉你的吧？” “嗯，她早上才刚刚给我打过了电话。” 我点点头，并没有否认，其实在言文韵成为独孤楼璃女朋友这件事上，我虽然一开始就想到那位独孤家族的老太爷会反对，却没想到他会过激到这种程度，以至于为了表明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和态度，他竟然会做出让独孤秋水接管“梦行云”的决定。 要知道对于独孤楼璃来说，“梦行云”可不仅仅是他手上最大的“聚宝盆”那么简单，这里还是青年俱乐部的大本营，如果要是把这样一个地方交给独孤秋水来打理的话，那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无异于把他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组织拱手送人了。 “这个文韵，我都说了这件事等你回来之后再慢慢告诉你……算了，反正你都知道了，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独孤楼璃摆了摆手，苦笑道：“常思啊，看来我之前还是太乐观了，我爷爷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让我姐来接管‘梦行云’只是第一步，如果我还是执意要跟文韵在一起的话，恐怕接下来我就真的会退出家族继承人的争夺了。” “怎么听着像三流的狗血爱情剧一样。” 我有些好笑道：“不过这样一来，似乎最高兴的人就是你姐了吧？” “恰恰和你说的相反。” 独孤楼璃面色古怪道：“我姐之前已经来过了，她说除了这里的正常运营之外，包括财务支出和俱乐部在顶楼的大本营之外，她一律都不管，也就是说表面上虽然是我姐在打理‘梦行云’不假，可实际控制权还是在我这里。” “哟呵，这情况可有点不对啊。” 我顿时来了兴致道：“按理说你姐不是一直对家族继承人的身份虎视眈眈吗，怎么还突然转了性子帮起你来了？” “我要是知道，就不在这一个人喝闷酒了。” 独孤楼璃放下酒杯，带着几分希冀的目光看着我道：“常思，你脑袋比我聪明，要不你帮我分析分析？” “她是你姐，又不是我姐，我哪知道。”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虽然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当然是希望以后由独孤楼璃来执掌那个庞大的家族，但现在的我却并不想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独孤秋水到底是什么意图。 不可否认，其实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小姐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十分太好，我也因此一直把她当作像崔静宸那样为了成为家族继承人就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可是在那次保龄球馆发生冲突的时候，她既然能够为了独孤楼璃而公然站在了崔哲的对立面，这就足以能够说明很多的问题，最起码她的本性肯定不像我想的那样坏就是了。 如果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假如不是在家族继承人的身份上有所冲突，独孤秋水也许能够和独孤楼璃和睦相处也说不定，我估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看准了独孤楼璃似乎是铁了心要和言文韵在一起之后，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小姐才愿意反过来送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顺水人情，至于目的当然是为了缓和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毕竟以那位独孤家族老太爷说到就几乎会肯定做到的性格，假如独孤楼璃再继续“一意孤行”的话，那么要退出和独孤秋水之间的竞争就是早晚的事了。 “算了，还是说说你吧。” 似乎是感觉在我这里得到的“答案”比较无趣，独孤楼璃并没有继续那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而是微微皱眉道：“常思，你说这大过年的人还被抓了，怎么我看这崔家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一样，这几天竟然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动静？能有什么动静，你以为崔家还像以前那样有所倚仗啊？” 我不置可否笑了笑，道：“再说了，姜家老太爷和我岳父岳母连过年都没回家，他们崔家就算是想有动静也不知道该找谁吧，是雨薇还是她二叔和三叔？别闹了，只要能够做主的人不回来，崔家就只能继续这么忍气吞声下去，没别的办法。” “常思，你说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 独孤楼璃一脸认真的看着我道：“我觉得吧，这个崔勇达也许对崔家而言根本就不重要也说不定，反正我是没怎么听说过他。” “就算再不重要，那也是崔家老太爷的亲生儿子，哪能是说不管就不管的？” 我呵呵一笑，道：“再说了，崔勇达虽然是像你说的那样在外人面前非常不起眼，但他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实际上崔家名下所有产业的账目都是出自他手，这下你知道为什么姜家会偏偏选择对他动手了吧？” “你是说偷税漏税？” 独孤楼璃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我，问道：“常思，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山人自有妙计。” 我神秘一笑，并没有向独孤楼璃解释太多。 既然崔家能够安插小婷到姜家去当保姆，那我为什么就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呢？ 第449章 古怪 在中国人的传统文化中，正月初五又称“破五”，虽然在我们这个地方素来有“破五不出门”的说法，但对于我和独孤秋水来说，这就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晚上七点，梦行云。 一身黑色风衣的独孤秋水走进包厢，等坐在我对面之后，她便似笑非笑道：“哟，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武少怎么有空过来了？” “什么叫有空过来，这地方我可是经常来。”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倒是你才刚接手，怎么样，还算习惯吗？” 独孤秋水脸色一变，冷笑道：“听武少这意思，这是在为楼璃鸣不平？” “不平是有一点，好歹这个会所也是楼璃花了不少心血才弄起来的，可惜我终归只是一个外人，也没资格对你们家族的事去指手画脚，至于为什么要见你，只是有点事情想当面问清楚罢了。” 我摆了摆手，问道：“听楼璃说，你接管‘梦行云’只是名义上而已，除了负责这个会所的日常经营之外，包括各项财务支出在内，尤其是顶楼的青年俱乐部大本营，你都不打算插手？” “我是这么跟我弟弟说的。” 独孤秋水眉毛一挑，道：“怎么，你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而是想知道为什么。” 我有些好奇的望着独孤秋水，道：“如果说不插手‘梦行云’的财务运作，我还可以理解为你家大业大不稀罕这点钱，可是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青年俱乐部目前在咱们市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既然绝大部分成员到这里来休闲娱乐已经成为了习惯，哪怕就是我和楼璃想要再换个大本营也是有心无力，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以你的能力，如果要是想趁机拉拢一些人加入你的阵营甚至是取而代之，这对你而言应该不是难事吧？” “不是难事不难事的原因，而是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独孤秋水淡淡一笑，解释道：“对我而言，只要楼璃不肯放弃那个叫言文韵的女人，爷爷就绝对不会把这个家族交到他的手上，既然如此，我干嘛还要步步紧逼？难道有了崔家那对姐弟之间的前车之鉴，我还非要去重蹈覆辙？”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我有些钦佩的望着独孤秋水，顿时恍然大悟，其实对于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小姐来说，无论是在如今辽源夜场炙手可热的“梦行云”也好，还是在各个领域影响力越来越大的青年俱乐部也罢，这些都远不如家族继承人的身份来得重要，而独孤楼璃就不一样了。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对于目前已经在爷爷那里暂时“失宠”的独孤楼璃而言，除了在言文韵那里还算有一些精神寄托之外，他剩下的也就只有“梦行云”和青年俱乐部了。 而独孤秋水聪明的地方就在这里，因为只要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能够安于现状，那么她在家族中的地位就可以高枕无忧，所以对于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小姐而言，她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把独孤楼璃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真要是姐弟之间反目成仇的话，恐怕独孤家族就会像崔家那样鸡犬不宁了，而这明显是她所不愿意看到的。 说到底，其实独孤秋水和独孤楼璃之间并不存在什么所谓的矛盾，如果要是抛开那层家族继承人的身份不谈，这对姐弟八成会相处的十分融洽，也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些，所以我并没有继续惊讶于独孤秋水的坦诚，而是在保证绝对不会把我们见面的事情告诉独孤楼璃之后，我就起身离开。 本来我是想直接回家的，可是在走出包厢之后，我却迎面遇到了赵紫檀和余莎莎，前者还好说，毕竟也算是不同部门的同事，可是后者就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我思来想去，似乎打个招呼就走也不是那么回事，索性就跟着一起进了她们的包间。 刚一落座，余莎莎就端起了一杯红酒，微笑道：“常思，托了你们姜家的福，我和崔哲之间的婚约已经取消了。” “是吗，那可真是恭喜你了。” 我同样倒上了一杯红酒，在和余莎莎轻轻碰了一下杯子之后，我们俩相视一笑，接着就一饮而尽。 其实对于余莎莎的父母做出这样的决定，虽然我之前没有预料到，但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毕竟这本身就是一桩充满了利益色彩的婚姻，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崔家的颓势，而在姜家的磨刀霍霍之下，明哲保身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也许是因为经常混迹于这种场合的缘故，又或者是本身的气质使然，余莎莎喝红酒的姿势极为优雅，只可惜那双涂满腥红指甲油的白嫩双手稍稍破坏了这份美感，稍微肆无忌惮的打量了一阵面前这个举手投足之间似乎都能让男人产生不怀好意念头的女人，我轻声问道：“莎莎姐，你回来以后，有没有见过崔哲？” 之所以会有这样一问，主要是因为崔家在崔勇达这个核心成员被抓以后表现得实在是太过平静了，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还能用镇定来解释的话，那么崔家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这在我看来就有些不合常理，余莎莎的家族毕竟和崔家还有商业上的合作，所以在她回来之后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崔家拜个年什么的，我就想着能不能通过她来侧面打听一下，这样也许能够推断出一些情况也说不定。 “见倒是见过了，不过崔哲好像对于我们两家解除婚约的事情并不在意。” 余莎莎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面色古怪道：“不仅如此，按理说家里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也应该着急一下对不对？可是你猜怎么着，我还没跟崔哲说两句话，他就问我北京或者周边城市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听那意思，似乎是想过完年之后先不着急上班，他打算先出去旅游一段时间放松一下心情。” 我微微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崔哲还有心思出去游山玩水？” 第450章 拭目以待 虽然青年俱乐部和“梦行云”的实际控制权还在独孤楼璃的手里，但是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我却心事重重。 以我对崔哲的了解，别看他对崔家并没有任何的归属感，可是他应该比谁都清楚，一旦这个家族真的自此一蹶不振，那么他就会彻彻底底的沦为一只丧家之犬，到了那个时候我要捏死他简直是比一只蚂蚁还要容易，然而即便是如此，他却仍旧还有闲情逸致的准备到旅游，那就只剩下了一种解释。 崔家还有倚仗。 也许听起来有些荒唐可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隐隐约约的产生了这样一种直觉…… …… 春节假期结束，虽然在上班之后我也挨个科室和领导办公室拜了年，但除了姜成武和宋万明这两个人比较友好之外，包括郭振山和张利华在内，其他人对我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我承认对此是有些不甘和失落不假，然而我还是很快就释然了。 说到底，在官场内部本身就是一个世态炎凉的地方，而且我认为朋友本来就应该是重质量而不是数量，既然某些人认为我是扫把星从而刻意的选择了保持距离，那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反正我也阻止不了他们在背后指指点点嚼舌根，干脆就眼不见心不烦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铃铃铃……” 就在我刚坐下之后不久，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本来我也没有在意，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等我接起来以后才发现对方竟然是崔哲。 “哟，武大科长这是上班呢，怎么样，忙不忙？” 崔哲一上来就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道：“其实要我说吧，这大过年的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反正有姜家罩着你，等到该提拔你的时候，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呵呵，我可没有你崔大少那么清闲。” 我并没有回答崔哲那个无聊的问题，而是淡淡的笑道：“崔哲，你要是有屁呢，那就赶紧放出来，要是没有，你就给我哪凉快哪呆着去，我可没时间搭理你。” “呦呦，好歹也是同学一场，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吧？” 崔哲并没有在乎我冷淡的态度，而是语气轻松道：“正好我也是刚在附近办完事，车子就在你们单位楼下，反正也好长时间都没见面了，怎么样老同学，要是有兴趣就出来聊聊？” “看来你小子还真挺悠闲，行，那你在下面等我吧。” 我非常痛快的挂断了电话，然后就起身下了楼，其实相比于道崔哲面前耀武扬威，我更在乎的是他找我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毕竟我这位死对头可是个擅长在背后耍阴招的家伙，而且以这位崔家大少爷的性格，他显然是不可能闲着没事来找我叙旧的。 来到楼下的停车场，崔哲正倚在车门子上吞云吐雾，见到我以后，他边掏出一根烟递到我面前，一边上下打量着我微笑道：“挺长时间没见，看来你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状态挺不错嘛！” “是挺不错，谁让我这个人记仇呢，你说你们崔家都这么倒霉了，我能不开心吗？” 我直言不讳的笑了笑，并没有去接那根香烟，而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道：“抱歉，我是会抽烟不假，可也分给我烟的人是谁。” “哈哈，你小子不会是怕我在烟里下毒吧？” 崔哲无所谓的笑了笑，把那根烟重新塞回烟盒里，他瞥了我一眼，语气古怪道：“我说常思，听你这语气，你不是真的以为我们崔家就这么要完蛋了吧？” “难道不是吗？” 我反问道：“崔哲，如果你还天真的认为你姥爷能保住崔家，我劝你还是不要做这样的幻想了。” “幻想？呵呵，我看一直在幻想着对我痛打落水狗的人是你吧？” 崔哲冷笑了一声，道：“你也太小瞧崔家了，我姥爷退二线了又如何，姜家就算抓了我爸和我二叔又怎样，是，我们崔家确实因此而元气大伤，可也不是别人随随便便就能拿捏的软柿子，起码现在不是，短时间内也不会是，武常思啊武常思，我劝你还是收起那副自以为是胜券在握的样子吧，我今天来就是顺便告诉你，咱们俩谁能笑倒最后还不一定呢。” “有意思，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我语气平淡道。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以我对崔哲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虚张声势的人，所以我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推断并没有错，只是崔家至今为止到底还有什么底牌没亮出来，我暂时还无从知晓罢了。 在崔哲离开之后，虽然我很想给我安插在崔家的内线打个电话让对方好好调查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一想到那位崔家大少爷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才故意引诱我这么做的，我犹豫再三，为了避免这颗好不容易才打入到崔家核心内部并且已经初步赢得崔哲信任的暗棋暴露，我还是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放寒假的缘故，所以在晚上下班之后我并不需要去电大上课，回到姜家小楼，我马上就把白天和崔哲见过面的事情告诉姜雨薇，而在听我说完之后，这位姜家大小姐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就说她会立即安排人去调查，至于她爷爷和父母那里，姜雨薇嘱咐我暂时要先保密，由此可见省城的局势现在也不是十分太平，我当然也不想姜家老太爷和我岳父岳母因为这里的事而分心，所以就非常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吃过晚饭以后，姜雨薇抱着两个孩子在客厅里看动画片，而我则是直接找到了方浩，毕竟听余莎莎的意思，崔哲应该是马上就要出去旅行了，虽然并不清楚这位崔家大少爷是不是单纯的出去玩玩而已，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方浩好好的盯住他。 至于接下来崔哲要做什么，崔家又该怎么做才能绝处逢生，我倒是真的拭目以待。 第451章 赵紫檀的梦呓 也许是为了证明即便是姜家老太爷退二线了以后这个家族依旧不是好惹的，又或者是崔家之前做的事情实在是让姜家咽不下那口气，总之在继春节前一天以雷霆行动抓捕了崔勇达之后，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无论是政界也好还是商界也罢，崔家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先是体制内的几位家族成员被平调到了几乎没什么实权的清水衙门里，接着又是两个极为重要的家族产业被工商系统查封，面对这种明眼看就是往死里整的报复方式，如果换成别的家族大概早就狗急跳墙要拼个鱼死网破了，可是崔家却一声不吭的隐忍了下来，不仅没有任何反抗不说，甚至崔家老太爷还以一种近乎于“负荆请罪”的屈辱姿态亲自跑了一趟省城奉阳，可即便是豁出了那张老脸在姜家老太爷面前卑躬屈膝，所换来的也不过是对崔家不利的局面稍稍缓和了一些而已。 因为恨屋及乌的缘故，我当然是希望崔家能够马上垮台，可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就算是在旁边干着急也有心无力，索性就把精力放在了即将到来的考试上。 三月中旬，省委组织部下发了《关于选拔优秀年轻干部充实完善县级领导班子的考试录用公告》，其实相比于之前我和独孤楼璃参加的那次选拔团市委副书记的考试来说，这次文件附录中的职位就多了很多，而且也像姜家老太爷所说的那样少了类似于什么要到西部去支援建设的条条框框，可即便是如此，我所能报考的也只有静水县的副县长而已，至于原因，则是差在了学历上。 与其他所有职位需要本科以上学历不同，要报考这个静水县的副县长只需要专科以上就可以了，其实按照我的猜想，我估计是因为姜家老太爷觉得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所以才通过省委组织部长乐祥云稍微降低了一下门槛，毕竟在所有的职位中，只有静水县是离辽源市区最近的，不过这样一来我的竞争对手就肯定会增加很多，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有得必有失吧。 在招考公告发布后的第三天，大概是收到了什么消息，一直在外面旅游的崔哲终于回到了辽源。 其实在这段时间里，方浩也一直在不间断的跟我汇报崔哲的行踪，然而让我稍稍有些意外的是，这位崔家大少爷还真是出去散心的，先是去了一趟承德避暑山庄，然后又在北京以及周边的京畿之地呆了一个礼拜，按照方浩的说法，如果不是崔哲突然接了一个电话而改变了主意，估计这时候他们俩就应该到吉林的长白山了。 不过话说回来，以崔哲的风流成性，既然是出去玩又怎么会少得了美女相伴，然而这次陪他出去的可不是谢文媛，也不是之前那只被养在东星时尚公寓的里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金丝雀”，而是另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女人，我承认身为一个男人我是对崔哲有些嫉妒，可是一想到那个女人跟着他多半也只是为了钱和物质，我除了感叹一句世风日下和人心不古之外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 周五这天下班以后，因为赵紫檀已经提前一个礼拜告诉我她要过生日的缘故，在去“梦行云”之前，我特地去了一趟商业街附近的饰品店，其实在之前的时候我就看中了一件精致小巧的琉璃首饰，只是因为要八百块钱比较贵而且老板娘也说了今天会搞活动打折，所以我才一直拖到了现在，而在我看来这也并没有什么好丢脸的，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别看我现在吃穿不愁，姜雨薇更是对我的花销没有任何限制，可要是一下子就花掉将近两个月的工资，我当然是觉得能省则省罢了。 揣着礼物来到“梦行云”，除了我和独孤楼璃以外，让我惊讶的是赵紫檀把黄少风也叫了过来，当然还有四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我估计都是她的同事，而经过小妮子的互相介绍也证实了我的猜想。 虽然现在的“梦行云”在名义上已经被独孤秋水接管，但实际控制权却仍然在独孤楼璃手里，身为东道主，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准备了一个足足三层的大蛋糕，惹得赵紫檀惊喜不已，而在她吹灭蜡烛大家一起分吃完蛋糕以后，我就摸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小礼物递给她道：“紫檀，生日快乐！” “呀！好漂亮！” 赵紫檀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然后歪着脑袋问道：“这是花我嫂子家的钱，还是你自己的钱？” “当然是我自己的。” 我一脸肉疼道：“这一下子就没了将近两个月工资的私房钱，也就是你小妮子吧，换成别人我才舍不得呢。” “哼，总算你还有良心。” 赵紫檀欢天喜地的把礼物收好，一脸的心满意足，而看到她这副样子，我总算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别看我买的东西在平常人眼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但身为周桑榆的女儿，赵紫檀从小就过着优渥如公主般的生活，所以说一般的饰品还未必真能入得了她的法眼，不过话说又回来，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我也用不着去刻意的花心思准备什么，要知道这位生性爱玩的赵家大小姐好歹也是耐着性子教了我这么长时间的计算机，我要是再敷衍她的话，那可就真是在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了。 先是在包厢里闹了一会，然后又打了几局保龄球，直到接近晚上九点，虽然赵紫檀明显是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在周桑榆打来的一个电话之后，她也只能是依依不舍的离开“梦行云”，而送她回家这种“艰巨”的任务自然是落在了我的身上。 也许是因为喝了红酒的缘故，赵紫檀在上车以后就有点迷迷糊糊，对此我也是无可奈何，其实因为经常和她一起聚会的缘故，她的酒量我是清清楚楚，只不过可能是今天太高兴了，所以赵紫檀才比平常多喝了一点。 “常思哥……” 行至一个红绿灯的路口，赵紫檀突然轻唤了我一声，我还以为她是有些不舒服，然而当我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这丫头……怎么还说上梦话了？”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正当我在好奇赵紫檀到底梦到了什么，只听这位赵家大小姐梦呓道：“你说……你要是没结婚该有多好……” 第452章 姜雨薇的信任 虽然赵紫檀的梦呓很容易让人产生歧义，但直到把她送回家，我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其实身为一个男人，有些事情不是不敢去想，而是不能去想罢了，也许是下意识的选择了逃避，又或者是不想辜负姜家老太爷的良苦用心，再加上电大的新学期也开始了，总之我先是暂停了和赵紫檀学计算机的事情，而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四月末即将举行的考试上。 值得高兴的是，即便是崔哲终止了自己的旅游计划心急火燎的回到辽源，但依然没有保住他在市民政局的位置，而是平调到了妇联下面的一个科室去当副职，然而在幸灾乐祸之余，我却从姜雨薇的口中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种种迹象表明，已经有一股神秘而且强大的势力介入了我们和崔家之间的恩怨。” 姜雨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两个并没有在辽源，而是在北京的故宫里。 其实对现在的我而言，虽然只是一个在体制内赚死工资的小领导，但我却并不能算作纯粹意义上的穷人，毕竟只要我肯张嘴的话，无论是姜雨薇也好还是我岳父岳母甚至是姜家老太爷也罢，他们都会给我一笔也许在旁人眼中花不完的钱，所以在这位姜家大小姐提出想带我缓解一下考前压力出去旅游放松放松的时候，我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北京这个我从小就梦想的城市。 “会不会是王家搞的鬼？” 穿过宁寿宫，我望着春日阳光照射下的斑驳墙壁，有些怔怔出神。 说实话，其实自从王家老太爷退居二线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耐心的等待崔家垮台，可是这个顽强的家族却把什么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演绎到了极致，尤其是最近的几天，也许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崔家竟然忍痛把象征着门面的老宅子也给卖掉了，由此可见这个家族是打算做最后的殊死一搏了，只不过在姜雨薇嘴里证实这个消息以后，虽然早有预感，但我还是不免觉得有些烦躁。 “应该不是王家。” 似乎是有些后悔提起这件事，姜雨薇略带歉意道：“常思，难得出来玩玩，我是不是破坏你的好心情了？” “怎么会，你想多了。” 我冲姜雨薇笑了笑，正好这个时候来到了宁寿宫北端贞顺门内，我指着面前被铁栅栏包围的一口井道：“雨薇，你知道这个为什么叫珍妃井吗？” “当然知道。” 姜雨薇略显伤感的解释道：“原本光绪皇帝是在慈禧太后的威慑之下才无奈的选择了珍妃，可是因为聪颖伶俐和为人善良，再加上珍妃在政治上同情和支持光绪的变法行动，所以在得到皇帝宠爱的同时，她也彻底的得罪了慈禧太后，以至于在阴谋使得戊戌变法失败以后，重新执掌大权的慈禧太后就把她幽禁在了景祺阁后面的小院里，等到八国联军打到北京，慈禧太后又以洋人入城免受侮辱的荒唐理由下旨让珍妃投井自尽，由此可见这位西太后多她到底有多么的痛恨。” “原来你都知道，亏着我来之前还提前做了功课想在你面前显摆显摆呢。” 我有些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其实姜雨薇说的故事并不算完，在“辛丑回銮”以后，慈禧太后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她竟突然觉得对珍妃有愧，所以才命人将珍妃已经腐烂的尸体打捞上来并安厝于西郊田，后来又葬西陵之崇陵妃园，而这口曾经溺亡珍妃的井也就被称作珍妃井并沿用至今，只不过是认为姜雨薇肯定知道这些，我才觉得没有继续往下解释的必要。 “呵呵，干嘛非要在我面前显摆这些，常思，其实你在我眼里，你的形象已经非常高大了。” 姜雨薇眨巴着一双如水的眸子，牵起我的手俏皮道：“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是因为以前就来过故宫，加上从小就对历史比较感兴趣，所以才知道一些罢了。” “你啊你啊，既然明知道，干嘛不满足一下我好不容易想在你面前炫耀一下学识的心理？” 没好气的捏了捏姜雨薇的鼻子，然后轻轻叹息了一口气，道：“雨薇，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别迫切的希望崔家马上垮台吗？” 姜雨薇轻声道：“知道，但我想我知道的应该不是全部。” “嗯，也许是因为太要强了吧，所以我总想着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 我并没有否认，而是点点头道：“其实在崔哲三番两次的算计我之后，我也不是没想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真等到我准备这么干的时候才发现到底有多难，因为他实在是太狡猾了，除了在我干部档案里做手脚的事情上被我顺藤摸瓜抓到把柄之外，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能够置他于死地的证据，而那些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又摄于他家的权势不敢跟我合作，所以我就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崔家彻底凉透气后的墙倒众人推了。” “你啊，说白了还是自尊心太重了。” 姜雨薇轻叹了一口气，道：“常思，其实只要你肯开口的话，就像崔哲许诺别人陷害你一样，我们姜家也能帮你拿出让他们心动的筹码，我知道你是想凭借自己的能力来了结你和崔哲之间的恩怨，可是我们家毕竟不是外人，而且站在只有我们姜家才有实力让崔家垮台的角度来说，你这么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假他人之手？” “是啊，也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层，所以我才觉得自己实在太天真了。” 我反手握住姜雨薇的手，道：“雨薇，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姜家在，我在别人眼里可能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我绝对不会为此而自卑，相反我也一直认为自己会不断的强大起来，所以这次的考试我是势在必得，总有那么一天，哪怕就是崔家这次大难不死，我也一定要让崔哲后悔之前对我的所作所为。” “你啊你啊，这话里的意思不还是想要单打独斗吗？” 姜雨薇嗔怪着看了我一眼，道：“不过有上进心总算还是一件好事，身为你的女人，我也会像以前一样相信你。” 第453章 崔静宸要结婚 按照我给自己的人生规划，即便是没有姜家老太爷给我创造机会，我的目标也定在了五年左右升到副县级，所以当一场千载难逢的考试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自然是没有怠慢的心思，更何况和其他竞争对手相比，我还有之前参加团市委副书记选拔的经验，这就在无形中又给我增加了几分胜算。 临近考试还有一个多礼拜，正当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时候，独孤楼璃却突然打过来一个电话，说是他爷爷有事要找我，虽然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吞吞吐吐什么也没说清楚，但我大体上还是能猜出来是和他还有言文韵的事情有关。 与很久之前到独孤家族的庄园去面见独孤老太爷不同，这次见面的地点竟然选择在了市人民公园里，而等我在湖边找到独孤风云的时候，他正坐在人工湖的长椅上钓鱼，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闲情逸致的意味。 “独孤爷爷，您找我。” 虽然这位独孤家族的老太爷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非常心机和城府，但他到底还是独孤楼璃的爷爷，所以我在和他打招呼的时候，我的态度还是毕恭毕敬的。 “你来了？” 独孤风云不咸不淡的示意我坐在他旁边，仅仅是瞥了我一眼，他就继续盯着水里的鱼漂道：“常思，我听说你前几天去北京旅游散心去了？” 我微微皱眉，虽然并不清楚独孤风云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嗯，就是去转了转，当作是考试之前的放松了。” “呵呵，你给我们家添了那么大一个麻烦，竟然还当没事一样出去游山玩水？” 先前还一脸平静的独孤风云顿时勃然大怒，他重重的把鱼竿扔在地上，阴沉沉道：“我听说那个叫言文韵的女娃娃，是你介绍给楼璃的？有意思，我问问你，你知道他们两个处对象的事情传出去，别人是怎么说我这个老头子的？” “独孤爷爷，您先消消气儿，这事我慢慢跟你解释。” 我神色自若道：“其实不只是您，我也觉得言文韵和独孤楼璃并非是门当户对，可他们之间既然是两情相悦，就算是没有我从中牵线搭桥，我估计这两个人最后还是会走到一起，所以您这么迁怒于我就是有点不讲道理了吧，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既然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又何必为此大动肝火？” “荒唐！什么叫两情相悦？那个叫言文韵的女人分明就是不安好心，我不管她是怎么给楼璃灌了迷魂药，可有一点我必须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们独孤家的事情不需要你来说三道四，更不需要你来插手！” 独孤风云冷笑一声，道：“再说了，之前咱们见面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我是不是让你离独孤楼璃远一点？可你又是怎么做的？武常思，我之前是看在你是姜家女婿的份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就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了？” “是，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我是没有按照您的意思去做，可是由始至终，似乎你们独孤家都没有被牵扯进姜家和崔家的恩怨当中吧？” 面对独孤风云的指责，我一脸的不置可否，说白了，当初独孤风云之所以会见我，主要还是因为独孤楼璃在考上团市委副书记以后政治前途一片光明，再加上我和崔哲之间的恩怨在这个级别的圈子里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所以他才希望我和独孤楼璃能够撇清关系罢了。 “是又如何？” 似乎是觉得有些理亏，独孤风云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冷哼一声道：“那你乱点鸳鸯谱的事，又该怎么跟我解释？” 我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独孤爷爷，您觉得我的眼光怎么样？” “你？” 独孤风云微微挑了一下眉头，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小子既然能笼络住楼璃和方浩那些人，我看你在这方面还的确是有两把刷子。” “既然如此，您要是信的过我，那就干脆对言文韵多观察一段时间。” 我微微一笑道：“说真的，除了家庭背景和楼璃有些不对等之外，无论是人品也好还是能力也罢，言文韵的这些方面我都敢跟您打包票，别的不敢说，就像现在的我之于姜家一样，她之于你们独孤家族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如果您要是还不放心的话，大可以好好考验言文韵一下，我相信她绝对不会让您失望就是了。” “此话当真？”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我对言文韵的评价竟然这么高，独孤风云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几分动容的神色，他微微皱眉沉默了片刻，然后点点头道：“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给这个叫言文韵的女娃娃一次机会，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到前头，如果她要是没你说的那么优秀，那可就别怪我这个老头子棒打鸳鸯不给你武常思面子了！” “没问题，那我就代他们俩先谢过您了。”我神色平静道。 其实对我个人而言，如果不是对言文韵感同身受的话，我未必会在独孤风云面前据理力争，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我都以独孤楼璃和言文韵之间的媒人自居了，我当然是希望他们能像我和姜雨薇一样有情人终成眷属，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那就只能看他们的缘分和造化了。 “对了，有件事你知不知道？” 正当我以为独孤风云已经没有别的事情要说，却见这位独孤家族的老太爷犹豫了一下，然后一脸古怪道：“我听说崔家那丫头要嫁人了。” “嫁人？谁？” 我神色一变，急匆匆的问道：“独孤爷爷，您说的不会是崔静宸吧？” “不是她还有谁？” 崔家老太爷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道：“好像是为了摆脱家族目前所面临的困境，崔家打算和省城的一个大家族联姻，据我所知，要和崔静宸结婚的那个男人似乎脑子还有点呆傻，要真是这样的话，啧啧，倒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娃娃了……” 第454章 若有缘若无缘 离开市人民公园以后，我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掏出手机给崔静宸打了一个电话，借口说是有事要谈，我就火速赶到了“梦行云”，刚一进门，独孤楼璃就迎了上来，虽然看他的表情我也能大致猜出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是想打听我和他爷爷见面都说了些什么，但是还没等他开口，我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崔静宸已经到了？” “也是刚到没多久，在你以前常去的包厢里喝茶呢。” 独孤楼璃在回答完以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常思，我爷爷找你，是不是和文韵的事情有关？” “这件事等回头我在跟你细说，总之你先把心放在肚子里。” 我拍了拍独孤楼璃的肩膀示意他放心，然后就径直走到了包间里，不过让我稍稍有些意外的是，崔静宸并没有像独孤楼璃说的那样在喝茶，桌子上放着一瓶五粮液，见到我进来，她给我也倒上了一杯，然后就自顾自的一饮而尽。 虽然从未见过崔静宸喝白酒，但我并没有开口询问什么，等坐在她旁边以后，我二话不说就拿起酒杯干了个底朝天。 “味道怎么样？” 崔静宸又分别给我和她自己倒满，不过这次却没有马上就喝，而是轻声道：“我不像你们男人在外面应酬那样喝过很多不同种类的酒，也分不清什么酒好什么酒又不好，因为对于我而言味道都是一样的，辛辣又烧嗓子，根本就体会不到你们口中所谓的香醇，而且伤肝又伤胃，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对这种东西乐此不疲。” “其实我对白酒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熟悉，而且相对于这种价值不菲的五粮液或者是茅台，我倒是感觉市面上的那些二锅头什么的更适合我。” 我摇晃这酒杯，微笑道：“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酒这个东西，我大概在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喝了。” 崔静宸微微惊讶道：“那么早？” “没办法啊。” 我耸耸肩膀，道：“小时候家里穷，赶上最困难的时候连肚子都填不饱，尤其是大冬天，那可真是又冷又饿，在农村有一种自家酿造的酒，度数很高，我记得当时是个下雪天，我冻得直打哆嗦，我爷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给我喝了一口，呵呵，那种一下子暖到五脏六腑的感觉我至今都还记忆犹新，可惜啊，无论现在我喝什么酒，喝多少酒，都再也找不到当时的那种感觉了。” 崔静宸沉默了半晌，然后轻声问道：“常思，你把我叫过来，不会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当然不是。” 我眼神复杂的望着崔静宸，道：“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崔静宸的身体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下个月就订婚了。” “为什么？” 我继续问道：“你明明就不喜欢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武常思，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跟谁在一起，和你有关系吗？” 崔静宸的声音蓦然尖锐起来，不过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这位崔家大小姐就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微闭双眼道：“其实对我而言，我和谁结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能够帮助我们崔家解决目前所面临的困境，这才是最要紧的。” “值得吗？” 我紧了紧微微颤抖的双手，咬牙道：“静宸姐，如果你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做出适当的牺牲，我当然是无话可说，可是我怎么听说，要和你结婚的那个男人是个又呆又傻的家伙？” “是又如何？你也不想想，就凭我们家现在这种境地，如果要不是脑子进水了的话，又有谁会愿意娶我这样一个女人？” 崔静宸并没有追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个情况的，而是冷笑一声道：“怎么，你武常思不是突然可怜起我来了吧，请你不要忘了，我们崔家的落魄到底是拜谁所赐！” “对，我承认是姜家没错，而其中也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 我轻轻叹息了一口气，道：“可是那又如何？先不说起因是不是你们崔家为了自己的野心而自作孽不可活，就算是矛盾积累倒一定地步，最终的结果大概也逃不掉一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我之所以为你打抱不平，并不是觉得可惜或者是可怜你，而是替你觉得不值，毕竟从最一开始你就没有站在姜家的对立面上，相反还是你们家族中的主和派，但是他们现在却要把你牺牲掉，这就实在是让人太愤恨了。” “你错了，并不是他们要牺牲我，而是我主动要求去这么做的，别再问我为什么，我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既然是姓崔，那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家族垮掉。” 崔静宸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她带着几分希冀注视着我道：“倒是你，你今天之所以来见我，就仅仅是为了替我鸣几声不平吗？” “不然还有什么，好歹也是朋友一场，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跳火坑。”我勉强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崔静宸对我的感情我当然是十分清楚的，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不能给她所想要的，却在很多时候偏偏放不下她。 “算了，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 崔静宸看了我好半天，虽然看起来她有些沮丧，但还是带着几分释然对我笑道：“武常思，我知道你平常没事就喜欢练练书法什么的，这里有没有笔墨，我想写一幅字送给你，就当是个纪念吧。” “有。” 我点点头，先是示意崔静宸稍等，我就出去找了笔墨和宣纸进来，而在蘸满墨水之后，这位崔家大小姐并没有马上下笔，而是酝酿了一下情绪，这才龙飞凤舞起来。 若无缘，怎堪顾，三生纸上情思散句，唯独与汝成说。 若有缘，别离后，轮回半世恨无觅处，岂会轻易舍去。 第455章 笔试第二 因为恨屋及乌的关系，我承认我对崔家有很大的偏见，但我却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崔静宸怎么样，可惜事与愿违，继刘晓玲之后，我又再次伤害了另一个女人。 在写完那副文绉绉却并不晦涩难懂的字以后，崔静宸就再也没看我一眼，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她轻轻放下毛笔，然后就以一种潇洒而又从容的姿态离开了包间。 怀揣着一副很容易让人多想的“墨宝”回到家，正和方小青一起逗弄两个孩子玩耍的姜雨薇似乎是并没有注意到什么，而我当然也不会傻到主动提起，只是来到了自从姜家老太爷定居省城奉阳之后就完全属于我的书房里，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在一个隐蔽不起眼的角落，我沉默了很久，最后重新找出了一本《政治经济学》。 很明显，既然崔静宸肯为了自己的家族而做出这么巨大的牺牲，那就证明和她联姻的那个家族起码也要有和姜家接近或者是相匹配的实力，而之前去北京旅游的时候，姜雨薇也提及到有一股神秘的势力介入了姜家和崔家的恩怨里，由此可以预见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崔家再不济也能保持现状，甚至能够东山再起也说不定。 说实话我很不甘心，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面对即将到来的考试，我就更加怠慢不得。 一个多礼拜的时间眨眼就匆匆而过，在很多人的翘首期盼中，由省委组织部统一组织的副县级领导干部选拔考试终于还是开始了。 与我上次参加的不同，这次的考试并不是固定的分为客观题和主观题两个部分，而是本着“干什么考什么”“用什么测什么”的原则实行分级分类考试，虽然还是上下午各考一科，但不同职位的题目是完全不同的。 本来因为我已经参加过一场这种考试的缘故，按理说我应该是在经验上稍微占一点优势才对，可是真等进了考场发了卷子，我才发现我还是太天真了。 “阅读题竟然有这么多？” “完蛋，我阅读速度那么慢，这次死定了。” …… 伴随着一阵近乎于抱怨的窃窃私语，我在大致浏览一下试卷之后也颇为头疼，虽然上午的考试都是选择题，可是要在一大段的阅读中分析出选项也是非常难的，毕竟这种类型的题目在上次考试中也就只有十道题而已，但是这次却足足多了一倍，我虽然没有把握，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下去。 可惜的是，我终究还是小瞧了这次考试的难度，尽管我已经非常努力了，可是在考试结束的时候，我仍旧还是有七道阅读题没有做完，实在是没办法，我也只好胡乱填了几个选项就交了卷。 出了考场回到家，似乎是看出我有些沮丧，刚一进门，姜雨薇就轻声问道：“常思，你怎么了，是上午的考试没考好？” “阅读题太多了，没答完。” 我有些颓然的坐在沙发上，七道题就是七分，如果有人都答对而我全都选错了的话，这在笔试中可就是个不小的分差了。 “我还当是什么事。” 姜雨薇坐在我旁边，微微一笑道：“你也别灰心，卷子的难度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再说你的阅读速度和理解能力我是非常清楚的，如果连你都答不完的话，我想别人也不会强到哪里去就是了。” “听你这么说，似乎也对哈！” 我挠了挠头，虽然我也清楚姜雨薇这么说是为了安慰我，但她说的也并不是没有几分道理，毕竟在出考场的路上我也在听不少人在抱怨这个问题，有的人甚至还说自己才做了一半多一点，由此可见大家遇到的情况应该和我也差不多，再说考试都已经完事了，我再纠结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与其在这怨天尤人，倒不如调整一下心态好好去参加下午的考试。 吃过午饭以后，我在家又小憩了一会，然后就再次来到了考场。 也许是因为副县长工作所负责的领域比较多，主观题试卷的涵盖内容就比较广，除了对当前经济形势谈分析和见解之外，还有信访突发事件问题的对策处理以及编写大力推进设施农业的实施方案等等，虽然没有专门从事过这些方面的工作，但我在坎杖子当党委书记的时候也多少接触一些，所以我对此也并不算十分陌生。 洋洋洒洒的写了点长篇大论，等到考试结束的时候我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毕竟我已经尽到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了。 等待的日子总是煎熬的，一个月以后，正当我坐在办公室里工作的时候，宋万明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刚一进门他就告诉我，说是听别人的小道消息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而看到他一脸似乎比我还要着急的样子，我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多少也能理解他到底是什么心态，毕竟按照论资排辈来说，如果我要是调走的话，那么这个规划科长的位置就极有可能是他的了。 别看我在宋万明面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在他离开以后，我还是迫不及待的拿起电话给赵紫檀拨了过去，要知道这位赵家大小姐本身就是在市委组织部工作的，如果真出成绩了的话，毫无疑问这个部门应该是最先知道的。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在电话接通以后，赵紫檀却告诉我她对此事并不知情，不过因为她所在科室并不负责这项工作的缘故，赵紫檀让我先不要着急，她马上就去找同事问一问。 大概过了不到十分钟，赵紫檀就把电话给打了回来，还没等我开口询问，她就气喘吁吁道：“常思哥，我帮你问了，考试成绩的确是出来了。” “怎么样，我考了多少分？考了第几？” 听赵紫檀这么一说，我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加权成绩六十二，第二名。” 赵紫檀笑呵呵道：“恭喜你啊，入围面试了。” “第二？” 我赶紧又问道：“那第一呢，第一的多少分？” “等一下，我看看啊，光顾着关注你了，我哪还有心思看别人。” 电话那头的赵紫檀似乎是把成绩单也拿了过来，等了大概几秒钟，她却声音略显低沉道：“常思哥，第一的看名字应该是个女的，她……她考了六十五分……” “差了三分？” 听赵紫檀这么一说，我的情绪顿时低落了下来，要知道三分可是一个不小的差距了，虽然在面试中翻盘不是没有可能，但难度就非常的大了…… 第456章 姜雨薇的对策 因为已经参加过一次类似考试而且笔试和面试都拿了第一的缘故，其实对于这次选拔副县级领导干部的考试，我之前还是非常自信的，可是残酷的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当头棒喝。 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通常在面试的时候，基本上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的分差都不会超过五分，所以说三分的优势已经是非常巨大的了，我也没有多少翻盘的把握。 晚上闷闷不乐的回到家，在我把笔试成绩和排名告诉姜雨薇以后，她拉着我的手柔声道：“常思，要我说你也不用这么垂头丧气，毕竟报考你这个职位的人数比其他的多出了三倍还多，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你能在这么多人里脱颖而出，这本身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那三分的差距，虽然是有点大，可也不是完全没有翻盘的希望不是？所以你只需要你平常心来对待就好了，也别有那么大的思想压力。” “理是这么个理，但我总觉得对方肯定不是省油的灯。”我有些头疼道。 其实我也知道，姜雨薇之所以会这么说，无非也就是她在安慰我罢了。 是，因为静水县副县长这个报考门槛比较低的缘故，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相对于其他职位来说，我的竞争对手足足要比别人多了三倍，由此可见能够入围面试到底有多么不容易，可是一想到那个笔试第一的能够和我一样在这么庞大的基数中脱颖而出，而且成绩还高了整整三分，对方的实力就可想而知了。 “连认识都不认识，你怎么知道她就不是省油的灯了？” 姜雨薇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这样吧，明天你让赵紫檀先查查她报考时候的基本资料，包括学的什么专业和哪个学校毕业，还有都从事过什么岗位的工作，这些务必都要弄清楚，所谓知己知彼，也许这样对你的面试并没有什么帮助，但我觉得能够多了解一些你的竞争对手，这总归不是件坏事。” “嗯，你说得对，那我明天就给她打电话。” 我点点头，都说未知的敌人才最可怕，其实经过姜雨薇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自己潜意识里一直都在把对方想象的如何如何强大，以至于面试还没开始，我都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姜雨薇提议的这种手段是有点不光彩，但我也不是个思维僵化的人，因为严格来说这并不算是什么作弊，事实上如果对方也和我一样在市委组织部有类似于赵紫檀这种关系的话，她要摸清我的底细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另外呢，面试的是在五月下旬，也就是说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姜雨薇沉吟了片刻，道：“这样吧，我回头跟我爷爷说一声，咱们市委组织部和市人社局也有不少当过类似这种面试考官的人在，要是有他老人家出面的话，要请动这些人应该不难。” 我愣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模拟实战？” “对，就是模拟实战。” 姜雨薇非常肯定的点点头，道：“就按照考试大纲中的要求和程序来，让他们完全模拟真实的考试场景，一遍一遍的给你出不同的题目，这样你就能通过他们的点拨并且结合自己的答案了解有哪些问题和不足之处，我觉得经过这样近乎一个月的高强度训练，你的面试水平怎么着也应该能提升一大截吧？” “什么叫一大截，要是真这样的话，别说是三分，就是三十分，我也有信心把盘给翻过来！” 我一脸兴奋的望着姜雨薇，当然我说的话是有些夸张了点，可要是真按她所说的那么做，毫无疑问我在即将到来的面试中就肯定会多出几分胜算，不过在这同时，我也被姜雨薇的手笔和魄力给吓到了。 要知道按照提前下发的考试大纲来看，我们这些考生在考场内要面对的考官一共有七位，而据我所知，无论是市委组织部也好，还是市人社局也罢，有资格担当人事考试考官的人最起码也都是名义上的副职，也就是说没有一个人会低于正县级，虽然以姜家老太爷的面子要请来七个符合条件的人不难，但这里面可就涉及到不小的人情了。 能够被姜家老太爷钦定为家族继承人，姜雨薇自然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在和我商量完对策以后，也许是觉得时间还早自己的爷爷应该还没有休息，这位姜家大小姐就直接拿起了电话，虽然我在旁边听不太清楚那头的姜家老太爷都说了些什么，但通过姜雨薇不时的微笑和点头来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大概十分钟以后，姜雨薇放下了电话，然后冲我微笑道：“我跟爷爷说完了，他的意思是先跟咱们市委组织部长沟通一下先挑挑合适的人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两三天之内就该有结果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 我捏了捏下巴道：“雨薇，我觉得事情应该分个轻重缓急，既然如此，要不然我把电大的课程先停一下？反正也是死记硬背的东西比较多，耽误一个月的课程也没什么影响。” “这样也行。” 姜雨薇点点头，显然对我的这个提议十分赞同。 毕竟大家白天都有工作，偶尔占用这些人一天两天还行，多了就有些不太现实了，所以能利用的时间就只剩下了晚上和周末，不过姜雨薇还是建议我应该以要全力备考面试的理由去跟学校请个假，遇到这种事情大家都能理解是一方面，至于另外一方面，不管怎么说当初都是周桑榆打了招呼才给我和姜雨薇留的名额，这样也能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那……模拟考场的地方选在哪里？” 我挠了挠头，把这种级别的七个人集中在一起还要保守住秘密的话，那就必须选择一个不能引人注目的场所，再加上还要符合一个考场应该具有的基本环境，反正我是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地方来。 “这还不简单？” 姜雨薇淡淡一笑道：“好歹我也帮了章校长一个忙，这点小事对她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第457章 章欣妍的转变 如果不是姜雨薇提起，我都快要把章欣妍这个女人给忘了，然而不得不承认，其实我对她还是挺佩服的。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以章欣妍的姿色，我敢保证打她主意的人绝对不止徐汉明一个，最起码那位市委组织部长刘彦江就对她颇有意思，事实上只要章欣妍肯牺牲一下色相，别说她即将要考大学的女儿不会受到任何刁难，甚至她本人在仕途上会能更上一层楼也说不定，可是章欣妍却并没有这么做，她只是想默默的守护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至于当个一把手却还是在党校这种清水衙门里，这对她而言就显得无所谓了，所以说在暗地里充斥着不少权色交易和男盗女娼的官场里，章欣妍的品质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笔试成绩出来之后的第三天，趁着午休的时候，我开车来到了市委党校。 再次见到章欣妍，虽然在梳妆打扮上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我却惊讶于她的气质里竟然没有了以前的性感和妩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于风华沉淀之后的内敛和端庄，别的男人是什么感觉我不清楚，反正我是没办法像第一次见到章欣妍时候那样会不自觉的生出几分亵渎之心来。 “武科长，这是钥匙。” 打过招呼以后，章欣妍掏出一把钥匙放在桌子上推到我面前，微笑道：“雨薇已经把事情都跟我说了，你放心，门卫大爷那里我已经特别交代过了，不管到时候你是带着谁来还是带着多少人来，我都敢保证不会从他那里走漏半点风声。” “那就谢谢章校长了。” 我双手接过钥匙，冲着章欣妍眨了眨眼，笑道：“真要是能考上的话，我一定请你吃饭。” 虽然不清楚在章欣妍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按照姜雨薇给我讲过的“再多的锦上添花都是顺水人情，只有雪中送炭才是真正的收买人心”理论，想必章欣妍之前肯定已经被徐汉明那个老色鬼给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否则那位姜家大小姐肯定不会出手帮她，既然她多半已经对姜雨薇死心塌地了，我当然也不能把她继续当外人对待。 可千万别小看我口中所说的一顿饭，如果要是真能在笔试中成功翻盘的话，那么这顿饭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庆功宴”，到时候不仅是我和姜雨薇，包括陈铜雀和独孤楼璃等人在内，甚至连周桑榆这位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女副市长都非常有可能到场，只不过我现在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够反败为胜，所以章欣妍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饭局的豪华阵容到底会让她有多震惊罢了。 因为好奇，刚一回到单位，我就给独孤楼璃打了一个电话，等他接起来之后，我就开门见山的问道：“楼璃，你跟我实话实说，有关于章欣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要知道当初是在姜雨薇的提议下，我才跟独孤楼璃打了一个招呼让他尽量控制事态的发展，在争取让章欣妍吃大亏的同时也不至于后果无法挽回，这样才方便于那位姜家大小姐收买人心，可是在那之后独孤楼璃就再也没有跟我提起过任何有关章欣妍的事情，本来因为我对这个女人也不是十分在意，再加上工作也好崔家也罢，一直都有很多事情让我忙都忙不过来，所以我就渐渐的把这件事给遗忘了。 “你……你都知道了？” 电话那头的独孤楼璃干笑了两声，道：“常思，这可不能怪我，后来弟妹可是说了，不管在章欣妍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让我直接跟她说就行，你说我能怎么办？” “还有这事？” 听了独孤楼璃的解释之后，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稍微想想也没什么，别看姜雨薇平常温婉大方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可她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女人，更何况之前的章欣妍本身就透着一股子对男人仿佛浑然天成的诱惑力，所以说姜雨薇吃点小醋也是十分正常的。 也许是因为心存愧疚，又或者是怕我说他不够哥们意思，还没等我继续追问，独孤楼璃就主动跟我提起了章欣妍的事。 “我估计是因为章欣妍不肯乖乖就范惹怒了徐汉明那个老色鬼，正好赶上这学期高三学生要考反向小综合，你猜怎么着，章欣妍的女儿最后竟然没有成绩。” 独孤楼璃啧啧轻叹道：“其实有的时候我对这个徐汉明也挺服气的，你说他都从教育局退了这么多年了，按理说就算不是人走茶凉，别人也不一定会买他的账才对，可是偏偏就有人心甘情愿的帮他干缺德事，我也真是奇了怪了。” “兴许是徐汉明以前对人家就有什么恩惠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把情况告诉弟妹了呗！” 独孤楼璃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解释道：“出了这种事，章欣妍当然不能甘心，可是教育局就是摆明了一副问题出在她女儿自身的态度，大概意思就是忘了写名字之类的说辞，反正是没找到试卷，后来在她近乎于要崩溃的时候，还是弟妹出面帮她解决了问题，呵呵……你绝对想不到教育局最后给出的说法是什么，竟然是工作人员在录成绩的时候疏忽了，你说荒唐不荒唐？” “有什么荒唐不荒唐的，写没写名字有没有成绩，到档案室查查封存的试卷不就知道了，章欣妍好歹也是堂堂一个和市教育局长平级的正县级干部，如果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撑腰，谁敢在她面前玩一推六二五那套？”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所谓反向小综合考试，说白了就是文科生要考理科而理科生要考文科的一个综合考试，目的只是为学校提供一个毕业成绩的依据，本身对考大学并没有什么影响，只不过要是没有及格的话，就要和下一届的毕业生一起再补考一次罢了。 当然了，徐汉明这么做的用意可不只是要难为一下章欣妍那么简单。 既然能在反向小综合的时候让章欣妍的女儿没成绩，那么在高考的时候同样也能。 虽然有些嚣张，但这就是徐汉明要传达给章欣妍的信号，而后者也明显认识到了这一点，否则她也就不会在多番努力无果之后差点精神崩溃了。 只是让我比较好奇的是，能够让章欣妍前后气质发生的变化如此巨大，我倒是很想知道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第458章 有欠缺 其实在官场这个表面光鲜的环境里，背后也有很多见不得人的男女关系，可是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像我当初在坎杖子时候的王勇和金莉莉一样，可是像徐汉明这样用阴险手段“逼良为娼”的，我倒还真是头一次遇见。 “正县级干部又怎样，呵呵，像我们这些在市里面没什么实权的单位，要是没什么人脉背景的话，别人给你面子你是个领导，不给你面子，你算是个屁啊！” 也许是因为觉得和章欣妍有些“同病相怜”，身为同样在清水衙门任职的独孤楼璃先是忍不住愤愤不平了两句，然后又轻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章欣妍也不傻，你说的那些她当然都明白，其实在姜雨薇出面之前，她也曾经托人把徐汉明请出来吃过一顿饭，我估计本意也就是委曲求全希望对方能放过她，可是你猜怎么着？嘿！徐汉明那个老色鬼居然当着桌上所有人的面对她动手动脚的，真他妈是无法无天了！” “然后呢？” 我皱着眉头问道：“章欣妍一点都没反抗？” “也不能说是一点反抗都没有，都是象征性的半推半就吧。” 独孤楼璃带着几分同情的意味道：“我估计吧，章欣妍可能是去之前就做好了某种心理准备，可惜她还是小看了徐汉明的无耻程度，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那顿饭白吃了，徐汉明除了占便宜之外什么都没答应。” 其实听到这里，之后上演的戏码我就已经能推断出来个大概，准是章欣妍为了女儿决定牺牲自己的清白，而就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姜雨薇才以一种救世主的姿态登场。 先不说姜家目前在辽源市的势力依旧如日中天，就是单凭一位省人大副主任孙女的身份，区区一个市人大副主任而已，哪怕就是借给徐汉明一百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得罪这位姜家大小姐。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别看要摆平徐汉明对于章欣妍来说难如登天，可是对姜雨薇而言，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但就是因为这个举手之劳，她却收获了章欣妍这位正县级领导干部的死心塌地，对此我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既然“考官”和“考场”都有了，我就投入到了紧张的面试训练当中，只不过让我稍稍有些意外的是，在姜家出面找来的七个人当中，那位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刘彦江也赫然在列，而且因为级别最高的缘故，他还临时充当了“主考官”的角色。 按照这次省委组织部下发的考试大纲要求，面试一共分为五道题，虽然每道题并不限作答时间，但是总时间不能超过半个小时，除了中间考官念考题需要花费一些之外，换算下来就是平均每道题五分钟左右的样子，和我之前参加的那次面试倒是相差无几。 在分数计算方面，虽然也是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之后取平均分，但是五道考题的总分却只有九十分，至于另外十分则是所谓的“印象分”。 说实话，其实我并不是十分赞同这种掺杂着“以貌取人”的面试方法，可既然这么要求了我也无可奈何，好在通过这些“考官”的一致反馈来看，他们对我的第一印象都还是非常不错的。 不得不承认，姜雨薇所想出来的这个办法虽然要搭不少人情，但却非常有效果，以至于在一个礼拜之后，就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进步明显，可惜还是有一些问题存在。 “前几天都是一个试题一个试题的点评，今天咱们就整场考试的情况说说看法吧。” 这天晚上的面试训练结束以后，刘彦江并没有着急收拾东西，先是左右看了看，他对着自己旁边的人社局副局长道：“老吴，咱们这些人里面你当面试考官的经验最丰富，要不你先说说看？” 刘彦江口中“老吴”的名字叫吴军，是在场所有人最年长的一位，大概再过个两三年就要退休，见刘彦江在说完以后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他也没有推脱，而是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就先说说，通过这几天的情况分析来看，武科长最擅长的应该是自我认知和应急应变这两个类型的题目，在组织策划和综合分析上也算是可圈可点，不过在人际关系和即兴表达这两个方面的考题发挥上，我感觉就有些欠缺了——当然了，刘部长说我当考官的面试最丰富，其实那都是平常招收一些最基层的工作人员而已，这种选拔副县级领导干部的还是头一遭，所以我说的也不一定都对，你们就权当是抛砖引玉好了。” “吴局谦虚了，我倒是认为你说的没错。” 吴军的话音刚落，同样身为人社局副局长的刘玉林就接过话茬道：“六个类型五道考题，我个人认为重复类型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要是放在平常的话，这点欠缺也不算什么，可他和笔试第一的毕竟是差了三分，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把运气赌在他是否会遇到擅长题型上，而是不要轻易放弃任何一个翻盘点。”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们的面部表情和不时点头来看，这些人显然也是十分赞同吴军和刘玉林的看法。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看咱们干脆就把侧重点放在武科长欠缺的地方，这样吧，麻烦大家都辛苦一下，这几天回去多翻翻人际关系和即兴表达的类型题，另外组织策划和综合分析这两个方面的也找一些，这样咱们接下来一个礼拜的训练也好有针对性。” 刘彦江再次左右看了看，见到其他人都表示同意，他转过头来对我微笑道：“武科长，你看我们这样安排，你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我忙不迭的站起身来，一脸感激道。 “行了，那就这样说定了，咱们明天继续！” 刘彦江大手一挥，颇有几分豪气云天的意味，然而在收拾完东西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却压低了声音道：“常思，我看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到‘梦行云’去做坐一坐？” 第459章 原来是初恋 俗话说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我在接下来的面试中还有翻盘的希望，姜家为此可谓是下足了血本。 要知道把刘彦江等人请过来可不只是搭了人情那么简单，除了每天晚上在金陵大饭店固定的一顿大餐之外，这些“老烟枪”每晚还要消耗一条奉阳军区专供的小熊猫香烟，以至于方浩每次从车子后备箱里拿出来的时候都会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而对此我虽然是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同样肉疼不已，毕竟金陵大饭店里的东西可是不便宜，小熊猫的香烟更是市面上有钱都买不到的。 刘彦江所说的时间还早，其实已经真的不早了。 从晚上六点半开始，经过近乎三个小时足足五场的模拟面试和点评之后，说实话我已经是非常累了，但刘彦江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带着他来到了“梦行云”。 “常思，你感觉我这个人怎么样？”刚一坐进包间里，刘彦江就突然问了我这么一句。 “刘部长当然是没得说，在我见过的所有领导干部里，您可是少数值得我钦佩的其中之一。”我一边给刘彦江倒上红酒一边回答道。 其实对于这位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我之前对他的印象比较一般，也就是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那种，以至于章欣妍之前提起过让我和刘彦江多接触一下看看是否能剑走偏锋的时候，我表面上虽然是满口答应，但在心里却有些不置可否。 可是现在，我却对刘彦江非常感激。 虽然这次面试前的特训是由姜家出面不假，但其余六个人可都是刘彦江通过自己多年积攒下的人脉而请来的，先不论动机如何，单凭这一点我就足以对他感恩戴德，更何况这一个礼拜的时间已经充分证明了刘彦江在这件事情上是如何的不遗余力。 “没想到我在你那里的评价还挺高。” 刘彦江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端起酒杯道：“常思，其实今天把你叫出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谢谢你之前帮章校长解围，来，这杯酒我敬你。” 万万没想到刘彦江大晚上找我出来是这个原因，我带着几分诚惶诚恐的语气道：“刘部长，这杯酒您要是说敬我，那可就真是折煞我了，再说帮章校长的人也不是我，是我媳妇姜雨薇出面解决的，而且这件事我也是前几天才刚刚知道。” “是姜科长？” 刘彦江面色古怪的看着我，道：“那……她为什么要帮章校长？” “大概是觉得同为女人，章校长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姜雨薇是也不忍心看着她被人欺负吧。” 我当然不可能把姜雨薇想要把章欣妍收为己用的目的说出来，而是给出了一个既合乎情理又模棱两可的解释。 刘彦江点点头，笑道：“那要是这么说的话，反正你们也是两口子，我这杯酒也不算敬错人，常思，麻烦你回去以后帮我向姜科长说声谢谢。” “好，我一定帮您转达到。” 我端起杯子和刘彦江碰了碰，在相视一笑之后就不约而同的一饮而尽。 说实话，其实在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察觉到刘彦江对章欣妍表示出了一种异常的关心，只不过当时因为事不关己的缘故我也没有太过在意，可是现在看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只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常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和某些人一样，对章校长也有些龌龊的想法？”刘彦江笑眯眯道。 “怎么可能。” 虽然我多少也有一点这方面的猜测，但是当着刘彦江的面我又怎么可能承认，再三确认这位市委组织部长应该不能从我的面部表情中看出来什么而是随口试探一句之后，我非常果断的摇了摇头道：“刘部长，我只是好奇而已，既然您有心想要帮章校长的话，以您今时今日的地位，要摆平一个人大副主任应该不成什么问题吧？” “哼，区区一个徐汉明而已，不能说一点都不放在眼里，但在我这，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刘彦江前半秒种还一脸傲然，可是后半秒钟却轻叹一口气道：“常思，不瞒你说，其实章欣妍是我的初恋，本来我们俩当初感情也挺好的，可惜因为某些原因最终也没能走到一起，我承认，虽说十几年过去了，我对她也有些旧情，可在她遇到的这件事上我也是有心无力，毕竟除了我家庭的原因之外，我也得顾及一下自身的名誉对不对？” “您说的对，在这种情况下，您出面的确是有些不太合适。” 虽然惊讶于刘彦江和章欣妍过去还有一段感情，但在听这位市委组织部长讲述完之后，我对他袖手旁边的态度还是能表示理解的。 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有了老婆孩子，对于自己初恋情人的事情刘彦江本身就不太方便出面，因为一个处理不好就很容易引发夫妻之间的误会和矛盾，况且很多人都知道徐汉明在打章欣妍的主意，只不过是因为吃葡萄酸的心理作怪，这些人才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态度冷眼旁观罢了，而这个时候刘彦江如果站出来的话，别人也许碍于他的身份表面上不敢说什么，可是暗地里绝对少不了一阵风言风语，所以说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换成是我的话，恐怕除了置身事外也没有其他什么太好的选择。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能够把我请出来当面表示感谢，由此可见刘彦江多少也算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在世态炎凉的官场里也称得上是难能可贵了。 晚上回到家，本来我是想把刘彦江单独找我出去的事情和姜雨薇原原本本的说一遍，如果她也认为刘彦江这个人还算不错的话，我以后也可以放心的和这位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多攀攀关系，可是刚一进门换好拖鞋，我就发现坐在沙发上的姜雨薇有些不对头，看上去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心不在焉。 我赶紧走过去把姜雨薇抱在怀里，一脸关切的问道：“雨薇，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没事，只是在想些事情而已。” 姜雨薇勉强的笑了笑，然后从茶几上拿起一张大红色的请柬道：“常思，正好你回来了，这是静宸姐上午送过来的，她……下个礼拜要订婚了……” 第460章 竞争对手殷雨晴 尽管之前已经在崔静宸那里得知了她要订婚的消息，可是当那封大红色的请柬真真切切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心里难免还是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难怪你刚才有些心不在焉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拿过烫金龙凤的请柬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清秀的毛笔小楷，虽然与崔静宸之前送我的那幅字笔体不同，但却极为神似，应该是出自那位崔家大小姐之手。 时间是五月十六日上午，地点是金陵大饭店，落款除了准新娘崔静宸之外，还有一个准新郎叫刘金龙。 “本来应该是一件喜事，可是常思你知道么，那个叫刘金龙的是个先天性的智障，静宸姐之所以会嫁给他，只不过是因为对方的家世背景非常显赫，姜家想借这桩婚姻来摆脱目前的困境罢了。” 姜雨薇依偎在我怀里，略显惆怅道：“刚才在你回来之前，我就一直在想，你说要不是我们把崔家逼太紧的话，是不是静宸姐就不会被家族这么狠心的牺牲掉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准新郎天生就是个傻子？” 毕竟之前与独孤家老太爷和崔静宸见面的事情都没有对姜雨薇提起过，我先是假装出了一副才知道的惊讶表情，然后就安慰她道：“雨薇，要我说你也别多想，我知道你和崔静宸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是两家有很深的积怨，你多少都对她有些姐妹之间的感情，可这又不是你的错，所以你大可不必为此自责。” “道理我都懂，可是一想到上午静宸姐到我单位送请柬时候那副强颜欢笑的样子，我这心里就说不出的难过。” 姜雨薇轻叹了一口气，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而看到她这副样子，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说到底，别看姜雨薇平常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到云淡风轻，可她骨子里还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只不过是很少像这样真情流露罢了。 我沉默了片刻，干脆转移话题道：“雨薇，说说这个刘金龙吧，之前去北京旅游时候你跟我说有一股势力在暗中帮助崔家，是不是这个刘家？” “嗯，要说刘家可不简单。” 姜雨薇果然被我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她微微蹙眉道：“和我们崔家一样，这个家族不仅在海宁市根深蒂固，在省城也有不小的势力，这个刘金龙的父亲是省政法委书记，因为结婚比较晚直到三十多岁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所以你别看刘金龙又呆又傻的，在家里面可是宝贝得紧呢。” “按你这么说，这小子可真算是投了一个好胎。”我撇撇嘴道。 虽然我骨子里并不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可是傻人有傻福到刘金龙这种地步，我除了百感交集之外，更多的还是替崔静宸不值。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出了一位省政法委书记，这个海宁的刘家的确是有和姜家叫板的资本。 所谓政法委，是党委下属的“四大班子”之一，主管公检法三个系统，而且因为是常委的缘故，刘金龙的父亲在省城政坛里也算是排名前十位以内的人物，哪怕就是姜家老太爷还在省财政厅当一把手，他老人家在这位省政法委书记面前也稍稍矮了一截，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在攀上这门亲事之后，崔家也算是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 “算了，还是不说这些了。” 也许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姜雨薇轻声道：“常思，静宸姐订婚那天，你跟我一起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我冷笑了一声道。 其实按照我们这个地方的风俗，订婚只是两家之间的事情，无非也就是把双方的亲戚聚在一起吃个饭互相认识认识然后把彩礼过给女方而已，一般情况下连要好的朋友都不邀请，而像崔家这样广发请柬，目的当然不只是为了多收点礼金那么简单。 要知道在崔家失势之后，经过姜家的不断打压，无论是政界也好还是商界也罢，这个家族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先不说那些不相干的人在冷眼旁观等着最后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去分一杯羹，就算是之前和崔家走得比较近的那些合作伙伴也因为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逐渐变得疏远起来，否则余莎莎和崔哲之间的婚约也就不会取消了，所以在有了新的倚靠之后，崔家除了要借此机会大肆宣扬一下之外，我看倒是还有几分对姜家示威的嫌疑。 既然身为姜雨薇的男人，我当然不可能让这位姜家大小姐一个人去，不想在崔哲面前落了气势只是一方面，毕竟一个喜欢我的女人嫁人了，不管对方是不是智障儿，我也得看看这个叫刘金龙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 ……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到单位不久，姜成武就给我打了一个内线电话，说要是没事的话就让我过去一趟，我也没当回事，以为他是有什么工作找我，可是刚一进他的办公室，我却发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一头波浪的披肩卷发，一张清秀白皙的脸蛋，高挑的身段再加上一身裁减合身的精致女士西服，虽然这个女人看上去和我年龄差不多大，却偏偏散发着一股子与之不相符的成熟和干练。 因为对方是一个与谢文媛或者宋慧然同等级别的美女，我的视线就在她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会，然后才转过头对姜成武道：“姜主任，您找我。” “不是我找你，是她找你。” 姜成武站起身来，先是指了指沙发上的女人，然后就对着她微笑道：“好了，人我已经给你找来了，剩下的就你们自己谈吧。” 说完这句话以后，姜成武也没有过多的解释，然后就径直走了出去。 “你就是武常思？” 正当我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沙发上的女人却站起来了，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她就讥笑道：“看上仪表堂堂的，倒是可惜一副好皮囊了。” “这位小姐，我好像并不认识你吧？”我微微皱眉道。 就算眼前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面对这种一上来就莫名其妙的冷嘲热讽，我也没有什么好脾气，只不过是碍于姜成武的面子，我也不得不先耐着性子搞清楚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哟呵，还装不认识我是吧？” 女人冷笑了一声，然后就掏出厚厚一沓钱在我面前晃了晃，一脸鄙夷道：“凭这几个臭钱就想让我退出面试，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殷雨晴了吧？” “殷雨晴？” 我大吃一惊道：“你就是那个笔试第一的殷雨晴？” 第461章 澄清误会 殷雨晴，女，二十七岁，市环保局建设项目管理科科长，按照之前赵紫檀提供给我的资料，她的家庭背景比较一般，父亲是市内一家小型企业的中层，母亲是一名小学教师，所以说能在这个年纪就成为一名正科级干部并且在选拔副县级领导的考试中脱颖而出，殷雨晴各方面的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但尽管如此，我仍然是想不明白姜成武这位市住建委的一把主任为什么会对一个小科长如此客气。 没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盯着殷雨晴手中的那一沓不出意外应该是一万块钱的钞票，微微皱眉道：“殷雨晴是吧，听你这意思，是我砸了钱让你放弃面试？” “难道不是吗？” 殷雨晴讥笑道；“堂堂姜家女婿，姜雨薇的男人，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你就不脸红吗？” 我眉毛一挑，问道：“先不说我根本就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我就问你一句话，我们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殷雨晴回答的非常痛快。 我继续问道：“这钱是我当面给你送的吗？” “也不是。” 殷雨晴摇了摇头，但马上就冷哼了一声道：“你别说送钱那个男的不是你派来的，鬼才会相信。” “你爱信不信。”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无端冷嘲热讽，我就是再好的脾气也有点压不住，望着一脸鄙夷的殷雨晴，我反唇相讥道：“是，我承认你在笔试里比我多三分是优势挺大的，但你真以为面试就十拿九稳了呗？呵呵，我不知道这钱到底是谁给你的，你瞧不上眼大可以不收，以为自己被羞辱了就到我这里来找心理平衡，殷雨晴，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你说谁自以为是？” 殷雨晴怒气冲冲道：“武常思，你别以为钱不是你当面送的我就不知道，参加面试就咱们两个人，你说除了你以外还会有谁这么做，吃饱了撑的？” “谁知道了，也许是我人缘好，别人上赶着想帮帮我也说不定呢？” 我摊摊手，一脸无辜道：“反正这钱又不是我的，你要拿就拿着，不要就给人家送回去，别没事到我这里来叽叽歪歪，我可没时间搭理你。” 说完这些以后，我也懒得再继续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正准备转身离开，殷雨晴却突然叫到：“你等等——” “还有事？” 我瞥了一眼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殷雨晴，道：“怎么着，非得把这钱留下让我替你花啊？” “你——” 尽管被我的话噎够呛，但在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殷雨晴还是冷静下来道：“这么说来，真不是你？” “废话，看你手里的钱顶多也就是一万块吧，你也不用脑子想想，堂堂一个副县级的领导干部职位就这么不值钱？” 我撇撇嘴道：“我说殷雨晴，姜家在你眼里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呃……你这么说似乎也对。” 似乎是被我一语惊醒梦中人，殷雨晴若有所思了片刻，然后就苦笑道：“那人拿钱来找我的时候把我气得不行，我过后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当面把这钱甩你脸上，哪有这么瞧不起人的？不过既是然误会了你，武常思，我向你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其实碰到这种事情，你这么想也很正常。” 没想到殷雨晴说道歉就道歉，而且看她略带几分真诚的样子也不像是惺惺作态，我有点不好意思，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先坐下来，我好奇的问道：“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雨晴想了想，道：“昨天刚一下班，还没等我走出楼门口，就有个男的过来问我是不是殷雨晴，我说是，他也没说自己叫什么，直接就把一个信封塞在我怀里，然后告诉我说只要我能放弃面试，这里面的东西就是我的，其实当时我已经猜出来里面是钱了，只不过因为当时下班的同事比较多，我怕撕扯起来让人看见引起误会，所以就暂时收了下来，反正我当时就认为这是你干的，也不怕找不到人退不回去，可是到家以后我越想越气，这才今天一大早就过来找你。” “那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个人不是我呢？” 我面色古怪道：“按照正常的思维方式，面试的竞争对手就只有我一个，怎么着你也应该把对方当成是我才对吧？” “我在电视上见过你，就是你被评选为咱们市十大青年的时候。” 殷雨晴抿嘴笑了笑，道：“昨天那个人和我印象中的你一点都不像，至于刚才没认出你来，是因为你比原来变化了好多，我也不确定是你，再加上又在气头上，所以我的态度才有些不好，现在误会解开了，还希望你不要介意才是。” “哪能啊，能和你这种级别的大美女不打不相识，我还求之不得呢。” 我笑着打趣了一句，然后就轻声问道：“那……昨天找你那个人从头到尾就没说自己叫什么？” “没说。” 殷雨晴摇了摇头道：“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我当时是紧张又气得不行，他没说我也就忘了问了。”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道：“那你再具体形容一下他的外貌特征。” “身高一米八出头吧，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感觉带着一股子盛气凌人，反正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殷雨晴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年龄嘛，应该是三十出头的样子。” “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大概清楚是谁了。”我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道。 虽然我的交际圈子也算挺广的，可是和我走得近的男性就那么多，肯自掏腰包这样“帮”我的人更是屈指可数，无非也就是陈铜雀杜氏兄弟独孤楼璃和黄少风这几个人罢了。 其中三十出头的就只有三个，而根据只拿出一万块钱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情况，我认为他并不是抠门，而是对体制内的“行情”根本就不了解，由此符合殷雨晴形容的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黄少风。 这位留美高材生在骨子里连陈铜雀都瞧不起，再加上又不屑于跟政府的这些领导打交道，他又怎么可能对殷雨晴这么一个小科长好说好商量。 当然有句话我也不方便对殷雨晴解释，因为真实情况很可能会伤害到她的自尊。 一万块钱，也许在殷雨晴看来就像是打发叫花子一样，所以才会恼羞成怒，可是黄少风眼里，她大概也就只值这个价了。 第462章 白眼狼和傻丫头 其实在笔试成绩出来而且又在赵紫檀那里摸清了殷雨晴的底细之后，我不是没有动过用钱去“买通”她放弃面试的念头，可是后来我仔细想想还是算了。 要知道静水县的副县长可是和之前团市委副书记不同，这可是一个实打实的肥缺，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如果殷雨晴要是贪财的话，等她坐上这个位置之后，哪怕就是不显山不露水，我估计她一年弄个两三万也应该不成问题，而根据党政机关干部的相关任用规则，要是真能考上，她即便是原地踏步也最多可以在这个副县长的位置上呆十年，这样一算，恐怕我就是拿出十万二十万的她都未必会答应，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到她那里自取其辱。 殷雨晴是个聪明的女人，见我说完了大概知道是谁以后就没有了下文，她非常识趣的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把手里面的那一万块钱重新放回自己的挎包里，这才站起来微笑道：“武科长，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至于这钱……麻烦转告你那位朋友一声，就说有时间的话让他再来找我一趟，我想当面把钱退给他。” “好，那咱们就面试的时候再见了。” 我一脸平淡的伸出了手，不管殷雨晴是嫌弃钱少也好，还是她真的心高气傲也罢，总之通过今天这件事就可以看的出来，其实她心里多少都有些没瞧得起我的意思，既然如此，我干脆就摆出了一副不想在面试之前再见到她的态度。 “再见。”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主动这么说，殷雨晴微微一愣，但她还是伸出手和我握了握。 把殷雨晴送出门的时候，姜成武正站在走廊的窗户前抽烟，见到我们走出来，他掐灭烟头和殷雨晴打了个招呼算是告别，然后就把我重新叫回了他的办公室。 没问姜雨晴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刚一进门，姜成武就微笑道：“常思，我知道你最近在忙着准备面试，可是工作的事情也不能放松，该干的还是要继续干的，当然了，我这么说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更要注意影响，以免在别人那里留下什么话柄。” “这个您放心，我保证自己负责的工作不会出任何问题。” 听姜成武似乎是话里有话，我先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然后就微微皱眉道：“姜主任，是不是……别人对我有什么意见了？” “意见倒是谈不上吧，可能是这几天郭主任去你那里的时候在办公桌上看到了不少有关面试技巧的书，所以在我这就多念叨了两句。” 姜成武呵呵一笑道：“常思，别看你是我的下属，可是你也知道我一直以来都没拿你当过外人，所以关上门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本来嘛，你以这个年纪就当上了科长，这在体制内就是一件挺招人眼红嫉妒的事，现在又多了一个当上副县长的机会，虽说你是凭自己本事争取来的吧，但某些人的心里可能就更不平衡了。” 听姜成武这么一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能是沉默着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姜成武说的都是事实。 要知道除非是有特殊的机遇或者是深厚的人脉，否则体制内的升迁就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因为分工或许不同，但在同一个单位里大家干的基本都是同等工作量的活计，如果要是以这个为选拔干部标准的话，那么彼此之间当然谁也不会服气谁，所以“论资排辈”就成了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我估计也正是因为对这个观念根深蒂固，再加上郭振山之前又被姜成武“插队”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他才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成见，以至于因为受了一点小小的刺激就到领导面前打小报告。 同情归同情，理解归理解，但对郭振山的心胸和气量我却不敢苟同，而且我之前也不是没有刻意的去讨好过他，甚至为了解决那件困扰他的商业街规划失误问题，我还稍微牺牲了一下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可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只不过是红枫食品公司想多批点规划面积的事情我没有答应，以至于郭振山把本来收的钱和贵重礼品又给方凯旋退了回去之后，他就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只白眼狼。 虽然我对郭振山的行为非常气愤，但为了自己在单位里的影响，我也不得不隐忍了下来，毕竟我落后殷雨晴三分的笔试成绩摆在那里，真考不上的话，我还是要在这里继续干下去的。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以后，先是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我就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直接给黄少风拨了过去，等接通以后，我也没有废话，而是开门见山的问起了殷雨晴那一万块钱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嗯，是我送的。”电话那头的黄少风言简意赅，不过这倒是符合他的语言风格。 “还真是你。” 我并没有埋怨黄少风好心差点办坏事，而是苦笑道：“你啊你啊，怎么提前不跟我说一声？” “说了你就会同意吗？”黄少风反问道。 “当然不会。” 我没好气道：“那你也不能擅作主张吧？” “听你这意思，看来是那个叫殷雨晴的女人已经找过你了。” 黄少风呵呵一笑，道：“不过这事你可不能赖我，而是有人逼我这么做的。” 我愣了愣，道：“谁？” “还能有谁，你那个宝贝干妹妹赵紫檀呗。” 黄少风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道：“不是她几次三番的找我，你以为我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万万没想到在黄少风嘴里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我沉默了片刻，道：“那你也不用像打发叫花子一样去打发殷雨晴吧，一万块钱，也真亏你能拿得出手。” “我说常思，你不会以为我还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懂吧？好歹也是一个副县长的机会，我怎么可能小气到只给一万块钱。” 黄少风说到这里轻轻叹息一口气，道：“实话跟你说吧，这钱根本就不是我出的，是赵紫檀找我时候自己带过来的，我就是帮她转送了一下，至于为什么是一万这个数目，她说从小到大积攒下来的就这么多，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帮到你，不成的话，大不了当面被人家退回来，不过这个殷雨晴倒也挺有意思，明明都收下钱了，过后还有脸找你来？” “谁知道了，总之你有空再去一趟殷雨晴那里，把钱拿回来以后就直接还给赵紫檀吧。” 想到那个傻丫头，我的喉咙有些发堵道：“另外你也别跟她说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就当我一切还都被蒙在鼓里吧……” 第463章 利益婚姻的牺牲品 没理会殷雨晴在黄少风去要回那一万块钱的时候会不会报复性的羞辱一下，接下来的几天，我又心无旁骛的把精力集中到了考前的面试特训上，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其实通过殷雨晴这次来找我，也许是感觉领先三分已经十拿九稳的缘故，我也看得出来对方多少都有点没把我放在眼里的意思，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可要是她因此而产生一些懈怠情绪的话，我倒是又多了几分翻盘的胜算。 一个礼拜之后，金陵大饭店。 虽然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可是眼前热闹非凡的景象还是着实吓了我一跳，好不容易在楼下的停车场里找了一个位置，刚一下车，我就啧啧赞叹道：“好家伙，奥迪，还有新上市的本田，最不济也是咱们家的这种桑塔纳和捷达，排场可真是够大的。” “没什么好奇怪的。” 姜雨薇走过来挽着我的胳膊，语气平淡道：“好歹也是攀上了省政法委书记的高枝，崔家既然已经成功扭转了颓势，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要来捧个场，至于他们之前是幸灾乐祸还是冷眼旁观，谁又会在乎这些，反正彼此之间是心知肚明，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说的也是。”我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就拉着姜雨薇一起走进了宴会厅。 随了一千块钱的礼金，刚找了个相对靠前的位置坐好，我就环顾四周细细的打量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都在耐心的等待两位主角出场，整个大厅有些乱糟糟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人随处可见，不过我注意到大多数人的焦点还是落在了最前台微微闭目养神的崔家老太爷身上。 “要说崔家这位老爷子也真是够可怜的，这么大喜的日子竟然连一个儿子都没陪在身边，其中一个还是准新娘的父亲，你说这算订的哪门子婚？” 正当我好奇怎么没看见我那位死对头崔哲的时候，身后突然间传来了一声议论，而他的这番言论显然也引起了同坐一桌其他人的共鸣，只听另一个声音接过话茬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崔家闲着没事去跟姜家做对，这下好了吧，崔勇军和崔勇达这兄弟俩先后被抓，家族产业眼瞅着又快保不住了，要不是攀上人家省城刘书记这门亲事，我估计啊，这崔家可能就真撑不下去了，可是话又说回来，这无亲无故的，堂堂一个省政法委书记干嘛要趟这趟浑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先前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道：“我可是听说了，今天的准新郎好像是个先天性的脑瘫，否则你以为他爹能瞧得起崔家？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就是崔家现在落难吧，要不然人家崔静宸会愿意嫁给这样一个傻子？狗屁的门当户对吧！” “我草，还有这事？” 另一个人略显惊诧道：“那要是按你这么说，崔静宸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等嫁到刘家以后岂不是要守活寡了？” “嘘……心里明白就得了，这事你可别出去乱说……” …… …… 虽然在来之前就知道了这场利益婚姻的前因后果，但是在听到有人闲言碎语的时候，我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先不说今天的准新娘是一个可能现在还喜欢着我的女人，就算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这样一个结果也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 说到底，这毕竟不是古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现代社会，我承认自己不是一个正人君子，更不是一个思想高尚的卫道士，可是身为一个已经结婚了的男人，每当我情不自禁也愿意和别的女人发生一些超友谊关系的时候，我都不可避免的会想到姜雨薇，然后就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趣来。 其实我也知道，姜雨薇虽然非常介意我和刘晓玲之前有过一段感情，可要是我真和另外一个甚至是几个女人不清不楚，哪怕就是被这位姜家大小姐知道了，我们离婚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将心比心，我才更加不能对不起她。 “哟，常思，弟妹，原来你们都已经到了，我还想提前过来给你们占座来着。”这个时候独孤楼璃走了过来，不过跟在身边的却不是言文韵，而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独孤秋水。 “呵呵，我们也是刚来没几分钟。” 打完招呼，我拉开身旁的椅子示意独孤楼璃坐下，这才笑着问道：“怎么，你爷爷没有来？” “只是一个订婚而已，还用得着我爷爷亲自出面？我和楼璃能来就算是给足面子了。” 还没等独孤楼璃说什么，坐在姜雨薇旁边的独孤秋水就似笑非笑道：“你们家不也只是来了你们小两口？” “呵呵，要我说这可不是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 姜雨薇同样也没等我说话，而是轻笑道：“秋水姐想必也知道，为了照顾我爷爷，家父家母现在已经搬到了奉阳居住，否则也就不需要我们两个小辈来代劳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眼下静宸姐也要结婚了，秋水姐这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终身大事有了着落没有？” 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就知道这样一个说法，因为家世显赫而且长相漂亮又有才华的缘故，姜雨薇崔静宸和独孤秋水被人们称为辽源的“三朵金花”，姜雨薇这番话虽然表面上是替独孤秋水着急，实际上却是在讽刺对方，毕竟独孤秋水之前好像也和崔哲有点不清不楚，而且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小姐刚才那么说也是话里有话。 没错，虽然没能一鼓作气打垮崔家，但不管是失落也好还是无奈也罢，背后议论一下也就算了，像独孤秋水这样当面调侃就有些过分了。 姜雨薇看似是无心之言，可是话里的意思却并不晦涩难懂，要知道独孤秋水如果当初真和崔哲在一起了的话，那么她现在的境遇也未必会比崔静宸好到哪里去，毕竟独孤家族会受到她的牵连而或多或少的卷入到姜家和崔家的恩怨当中，以我对独孤风云的了解，发生这种事情肯定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容忍的，所以在失望之余，恐怕独孤秋水也多半会沦为利益婚姻牺牲品的地步。 “我的事情就不劳雨薇你操心了。” 独孤秋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瞥了一眼灯火辉煌的台上，她冷哼道：“总之我不会嫁给一个傻子就是了。” 第464章 订婚仪式 其实在辽源市这一亩三分地上，敢不给独孤秋水面子的人还真不多，可姜雨薇恰好就是其中的一个，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别看独孤秋水也和黄少风一样出过国留过学，但是在仅有专科学历的姜家大小姐面前，因为家世背景都不及的缘故，她还是要矮上了那么一截。 这个时候独孤楼璃轻轻捅了捅我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常思，我姐之前也是无心之语，你跟弟妹说一声，别让她太过在意。” “放心吧，雨薇可没你想的那么小气。” 我冲着独孤楼璃微微一笑，俗话说关心则乱，别看独孤秋水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但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到底还是非常在乎血脉亲情的，而这也正是我最欣赏他的一点。 临近订婚典礼快要开始的时候，伴随着周围一阵低低的喧哗，一众西装革履的人走进了宴会厅，赫然是以林沧海和李炳章为首的市党政班子成员，不过我对此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的地方。 准新郎的父亲好歹也是主管全省公检法系统生杀大权政法委书记，独孤风云不是官场中人，姜家老太爷以及我岳父岳母也可以用身在省城赶不回来的借口推辞，但对于这些地方父母官来说，如果连这种场合还不参加，那可就真是不把人家当回事了。 身为辽源市的副市长，周桑榆自然也在其中，可惜要和领导一桌她也没办法过来，只是在看到我们之后远远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吉时已到，伴随着主持人的出场，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等宣布新人出场，几乎所有人都下意思的停止了言谈，目光热切的盯着台上。 一袭华贵的大红色旗袍，一张略施粉黛就足以让大厅内绝大多数女性都自惭形秽的容颜，崔静宸一出场就惊艳了所有的人，可是在看清楚她身边的男人之后，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叹息。 比崔静宸足足矮了一截顶多也就是一米六的个头，虽然身材还算匀称，可是那张带着不正常傻笑的脑袋却足以让人扼腕叹息，而看到这一幕，我就算是心里早有准备，这一刻也是摇头不已。 “可惜了。”姜雨薇眼神复杂的望着台上，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谁说不是呢，好端端的一个女人，为了家族的利益而牺牲自己嫁给一个傻子，也不知道是她的不幸，还是家族的可悲。” 独孤秋水颇为惋惜道：“迈出了这一步，崔静宸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我微微皱眉道，虽然有些心烦意乱，可是在看到姜雨薇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自责的时候，我连忙从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 姜雨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反手握住以后勉强的冲我笑了笑，目光就重新回到了台上。 正好这个时候主持人开始介绍准新郎和准新娘，直把他们俩夸的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甚至连郎才女貌这个词都甩了出来，可是在热情洋溢说这些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台下突然响起了一阵哄笑，虽然极为短暂，却让台上的人尴尬不已，而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准新郎刘金龙这个时候竟然也跟着傻呵呵的裂开嘴巴笑了起来，这下子不仅是姜家老太爷，就是那位省政法委书记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狗屁吧，还郎才女貌，这主持人也真他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一向脾气好不轻易说脏话的独孤楼璃情不自禁的爆了一句粗口，冷笑道：“倒是真难为了这两家人，明知道会让人耻笑还折腾出这么个阵仗来，大庭广众的也不怕丢人现眼。” 其实不只是独孤楼璃，可能此时此刻在座所有的宾客都是这样的想法，没理会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我的目光略过满头大汗大概也是浑身不自在的主持人，最后停在了崔静宸那张无论台下如何众生百态却依旧看不出丝毫表情波动的脸上。 哀莫大于心死。 没来由的，我突然想起了藏在书房角落里的那幅字，终于体会到了崔静宸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 在那位省政法委书记和崔家老太爷先后上台致辞之后，这场近乎于闹剧的订婚仪式终于落下帷幕，无论唏嘘也好还是感慨也罢，今天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将注定成为所有见证者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去一趟洗手间。” 面对服务员端上来的丰盛菜肴，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干脆就站起身来。 走出宴会大厅，我边点燃了一根香烟边来到了洗手间，没想到里面人满为患有不少人在排队，我索性就来到了二楼相对僻静的办公区。 按照记忆中位置找到了金陵大饭店内部员工专用的卫生间，刚一走进去，我就听到了一阵似有若无的女人娇喘，如果不是墙角竖着两个男厕所才有的小便池，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嘶……小宝贝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这个地方是不是很刺激？”女人的话音刚落，门里面又传来一阵男人的淫笑。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一对野鸳鸯正在这里办“好事”，虽然这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但本着“非礼勿听”的原则，我在尴尬之余也没有在意这些。 “阿哲，讨厌嘛，你怎么这么坏啊。” 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女人似乎是不轻不重的打了那个男人一下，然后就娇滴滴道：“倒是你，估计你姐的婚礼都该结束了，你再不回去，这合适吗？” 听到这里，我刚要迈出去的脚顿时停了下来，难怪刚才的声音如此熟悉，竟然是我那个死对头崔哲的。 “别扫兴……” 崔哲浑不在意道：“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反正他们注意力都在我那个便宜姐姐身上，我在不在场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 女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只听崔哲发出了一声低吼，然后里面就归于了平静。 大概半分钟内以后，门被从里面打开，除了一脸心满意足的崔哲以外，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满面潮红的女人，不过却并不是我之前认为的谢文媛，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见到我站在门外，崔哲愣了一下，然后就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道：“哟，这不是武常思嘛，怎么许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听别人办事的癖好了？” 第465章 烦心事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虽然我做梦都想把崔哲置之死地而后快，可事实却是除了对他造成肉体上的伤害之外，其他的我也无可奈何，要是真能一刀就把这位崔家大少爷解决了还不用承担任何后果，我过去也就不会被他陷害那么多次以至于到现在还耿耿于怀了。 “好歹也是你亲姐姐，现在为了家族而牺牲自己嫁给一个傻子，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和别的女人鬼混？” 没有回答崔哲那个无聊的问题，我摇了摇头道：“崔哲啊崔哲，你真的是已经无可救药了。” “亲姐姐？得了吧，要不是她一直和我唱反调，你以为我们家会沦落到如今这种对别人卑躬屈膝的地步？她咎由自取关我屁事？” 崔哲冷笑了一声，道：“武常思，你也不用假惺惺的在这装好人，不管是直接也好还是间接也罢，她崔静宸被逼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罪魁祸首？”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我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其实崔家之所以会落到这步田地，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野心”这两个字，即便是没有我和崔哲之间的恩怨，恐怕崔静宸的命运也不会有多少改变，反正这位崔家大少爷已经偏执到毫无道理可言，我懒得跟他解释。 “亏着崔静宸还对你一往情深，你说我那个便宜姐姐要是知道你这个态度，她会怎么想？” 崔哲一脸的幸灾乐祸道：“还有，你就真不想知道她这桩婚事到底是怎么促成的？” 我呵呵一笑，反问道：“想知道又怎样，不想知道又如何，还有意义吗？” “也对，反正你也不是以前在学校时候的那个武常思了，我的确是没必要自讨没趣。” 崔哲颇为自嘲的笑了笑，道：“说实话我挺后悔的，早知道你今天能混个人模狗样，我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不过有句话你倒是给我记住了，别以为我们家现在落魄了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千万千万别让我逮到机会，否则我还是一样会把你往死里整。” “行了行了，这话我已经听够了，等哪天真把我踩在了脚底下，你再来我面前耀武扬威吧。” 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瞥了一眼他身后那个由始至终都在不明所以的女人，我冲着崔哲玩味一笑，道：“要是没什么事，你是不是应该走了？我一个大男人倒是无所谓，就怕撒尿的时候被你的小情人看见了不方便看的东西，伤你自尊，对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你已经开始了，不知道这回坚持了几分钟，有没有超常发挥？” “你——” 一下子被我说中了身为男人最大的软肋，崔哲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过好像是也知道继续呆下去只会自取其辱，他什么也没有说，而是气急败坏的拉着那个女人离开了卫生间。 回到宴会大厅以后，我并没有提起在卫生间碰到崔哲和其他女人鬼混的事情，而是简单吃了几口饭菜之后就和姜雨薇一起离开了金陵大饭店。 刚一上车，姜雨薇犹豫了一下，突然说道：“常思，刚才你去卫生间的时候，静宸姐过来敬酒，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订婚以后就要和她的未婚夫一起去奉阳了。” “去奉阳？” 我微微皱眉道：“看来崔静宸这回是彻底被排除在家族的核心圈子之外了啊。”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姜雨薇望着窗外，惆怅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静宸姐毕竟由始至终都不赞成崔家站在我们家族的对立面上，不只是别的家族成员对此不理解，就连一向宠着她的崔家老太爷都颇有微辞，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正好借这桩婚事把她打发到奉阳也很正常，不过这样一来，怕是之前已经日渐式微的崔哲又要重新起势了。” “要我看啊，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位崔家老太爷过于重男轻女，总想着家业应该跟着户口本一起继承，可惜啊，崔哲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我满脸不屑道：“等着看吧，崔家早晚要毁在这小子手里。” “崔家是死是活，我一点都不关心，只不过有崔哲在家里面兴风作浪，估计我们姜家是又不得安生了。” 姜雨薇揉了揉太阳穴，轻声嘱咐道：“常思，崔家这次是元气大伤不假，可是你也不能大意，该小心的地方还是要小心，千万别再让崔哲把你给算计了。”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我点点头道。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崔哲的确是擅长耍一些背地里见不得光的阴险手段，在这一点上，恐怕没有人比之前已经吃过不少大亏的我更有发言权，更何况崔家现在又攀上了一门省政法委书记的亲事，也许短时间内崔哲还不敢对我怎么样，但我敢保证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继续像现在这样“逍遥自在”就是了。 回到姜家小楼，刚把车子停好，我迎面就碰上了出来倒垃圾的方浩。 “常思，正好你回来了，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方浩随意的把垃圾袋先放在脚边，不过在说这话的时候他却看了一眼姜雨薇，面色略显迟疑，似乎是有什么事难以启齿。 “你们先聊。” 姜雨薇冰雪聪明，只是淡淡一笑，她就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浩哥，说吧，什么事？”我略显诧异的问道，能够让一向说话直来直去的方浩如此犹豫，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好奇了。 方浩叹了一口气，道：“我有两个战友刚从部队回来，一时间工作还没有着落，想让你帮帮忙。” “战友？” 我眼睛一亮，道：“是你在西部当兵时候的？” “不是。” 方浩摇了摇头，道：“以前刚入伍的战友，这么多年都没断了联系。” 我沉吟了片刻，问道：“关系怎么样？人品如何？” “过命的交情。” 方浩言简意赅道：“人品你更是不用担心。” “那这样吧，他们俩先跟着你，不过暂时不要让外人知道。” 我眯起眼睛道：“从今天开始，你让他们俩二十四小时盯着崔哲，包括每天做了什么事情和什么人见面，都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 “没问题。” 方浩咧嘴一笑，道：“这点小事对他们来说手到擒来。” “另外还有一件事。” 我压低了声音道：“跟你妹妹说一声，让她也帮我多盯着点小婷。” 第466章 成败 虽然不清楚姜雨薇为什么把小婷留在姜家小楼，但如今崔家既然有了东山再起的迹象，而我那位死对头崔哲又很有可能重新得到崔家老太爷的重用，我就不能不小心谨慎一些，当然这并非是我不相信姜雨薇处理问题的能力，只是多一重保险总归能有备无患罢了。 在举行完订婚典礼之后，大概也就是两三天的样子，崔静宸就跟着自己的未婚夫一家去了省城奉阳，虽然事先已经听姜雨薇说起过，但是当独孤楼璃打来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里面多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说不上后悔也说不上遗憾，只不过除了唏嘘和感慨之外，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不小心弄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虽然我对崔家同样看不上眼，可是这个崔静宸却是个例外。” 电话那头的独孤楼璃并没有觉察到我的心情有些低落，他轻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了，她这么一走，恐怕家族中那些支持她的人也会跟着心灰意冷，没了竞争对手也没了反对的声音，呵呵，看来崔哲这回家族继承人的位置算是板上钉钉了。” “我倒是觉得不一定。” 翘起二郎腿，我冷笑道：“表面上看，崔静宸是因为这桩婚姻而远离了家族的核心圈子，可是身为维系新靠山刘家的纽带，我倒是觉得她在家族中的地位会不降反升，只不过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有很多事情不方便指手画脚，但以我对崔静宸的了解，如果要是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家族继承人的位置，可行性不大。” 有些事情毕竟是我和崔静宸之间的秘密，或者其中一些算上姜雨薇在内，顶多也就我们三个人知道，所以我也不方便跟独孤楼璃透露太多，其实对于崔静宸来说，她的野心也并不算太大，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家族继承人的身份而争个头破血流，平心而论，如果真的坐上了崔家老太爷现在的位置，我敢说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要让崔家成为辽源市第一大家族的心思，无论是对我而是对姜家来说，这反而还是一件好事，否则当初姜雨薇也就不会暗中去帮助崔静宸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崔静宸和崔哲这对姐弟也挺可怜的，前者本来受家里独宠，如果不是突然冒出来一个弟弟，家族继承人的位置也许对崔静宸来说就是囊中之物，根本就不用花费那么多心思，至于后者更是不用多说，明明是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少爷，却偏偏没有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好不容易被认养回去之后还因为觉得不公和愤恨变成了一个偏执狂，所以说在二十多年之前崔哲被送给别人领养的那一天起，祸患的种子其实早就已经被崔勇军和王雪燕这对夫妇亲手埋下了。 “常思，你说我和我姐将来会不会也像崔哲和崔静宸一样？”独孤楼璃突然问道。 “不知道。”我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无奈了叹了一口气。 不是我不想回答，而是这个问题我根本就没办法给出答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独孤家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弟和崔家姐弟的情况差不多，一样都是身为弟弟的从小就“流落”到外面，直到近乎长大成人之后才认祖归宗，所以说独孤楼璃和独孤秋水之间产生矛盾是在所难免的事，虽然就目前看来还远远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未来的事情我一个外人又怎么可能妄下结论。 “其实有些时候，我还真挺羡慕崔家那对兄妹的。” 电话那头独孤楼璃声音略显苦涩，似乎也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他话锋一转，问道：“常思，你面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至少比刚知道分差的时候有把握多了。”我微微一笑道。 不得不承认，在经过高强度和有针对性的训练之后，我的确是摸到了不少面试中的技巧和门路，以至于现在回答刘彦江他们所提出的问题，绝大多数我已经能够做到游刃有余。 其实在我给黄少风打过电话的第二天，他就到殷雨晴那里把一万块钱给拿了回来，虽然不可避免的被反过来羞辱一番，但黄少风过后在跟我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也说了，以他所观察到的言行举止，似乎对方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是同一个级别的面试对手，我虽然不知道殷雨晴这份强大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也承认我在笔试中落后了不小的分差，可是如此被人轻视反而倒是更激发了我的斗志。 “那你好好加油。” 独孤楼璃笑道：“常思，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市委组织部那头已经找我谈话了，说是要派我下去挂职锻炼，也提供了几个地方让我选择，其中有一个就是在静水县，时间还充裕，我可是等你面试结果出来以后再做决定了。” “怎么着，你这是想接着跟我混啊，行，要是真考上了，我到那地方以后肯定罩着你。”我呵呵一笑道，嘴上虽然在调侃独孤楼璃，但却发自内心的替他高兴。 所谓挂职锻炼，其实就是组织关系还在原单位，只不过是去下级单位或者部门担任一个领导职务，为期一般在两到三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通常在回去以后都会被提拔重用，由此可见独孤楼璃在团市委这个清水衙门也算是终于媳妇熬成婆了。 挂断电话以后，我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有独孤楼璃和张鹤城这两个人在，我即便是到静水县也有了跟谢文媛她父亲单打独斗的资本，可是在现阶段，如何翻盘越过面试这道坎才是我所面临的最大难关。 接下来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除了上班工作和晚上到党校进行面试前的强化训练之外，我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学习政治经济学等知识的相关书籍上，直到五月二十五日举行面试的这天，当一身西装革履的我站在市委党校大门口的时候，我望着眼前已经无比熟悉的景物，最后狠狠的做了一个深呼吸。 成败，在此一举。 第467章 面试 没有人喜欢考试，尤其是当某一场考试还很有可能会决定命运的时候。 按照楼门口的指示牌来到候考教室，里面已经三三两两的坐着不少等待面试的考生，有的一脸轻松，有的目光凝重，甚至还有人抱着书本在做着考前最后的临阵磨枪，巡视了一圈没发现有认识的人，我干脆就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微微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教室里突然想起了一阵低低的喧哗，我略显好奇的睁开眼，正好看见殷雨晴朝着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一件白色的女士半袖衬衫，制服短裙下是一双被肉色丝袜包裹的修长玉腿，脚踩一双黑色高跟鞋的殷雨晴今天把头发梳成了相对干练的马尾，再加上一张略施粉黛的漂亮脸蛋，即便是见过了崔静宸和言文韵这种级别美女的我都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惊艳，也难怪其他人会盯着她交头接耳了。 似乎是对于教室里其他男人在自己出现之后的反应非常得意，殷雨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样径直坐在了我的旁边，上下打量了我一样，她啧啧赞叹道：“穿的很立整嘛，看来你今天的印象分拿个满分应该不成问题。” “彼此彼此吧，你也不错。”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冲着那些虽然已经平静下来但仍旧不时用余光打量殷雨晴的男人努了努嘴，对着她揶揄道：“你看看他们心猿意马的样子，我敢保证要不是考场太过严肃的话，一定会有人凑过来跟你要联系方式，不过我个人还是要建议你提前做好心里准备，万一要是有人因此发挥失常找你算账怎么办？” “呦，还有心思嘴贫，看来你面试准备的不错嘛。” 殷雨晴并没有回答我那个无聊的问题，而是趴在桌子上手托香腮看着我道：“武常思，反正你背靠姜家大树好乘凉，就算没有这次机会，区区一个副县级干部也早晚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你干脆就送我一个顺水人情呗？” “说笑了，你都领先三分那么大的优势了，就算是我现在退出，我看你也未必会领情吧？” 我亦真亦假，装出了一副意动的样子道：“而且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我这么做，又能给我什么好处？” “之前那个叫黄少风给我的数目，我给你五倍。” 似乎是对我的话信以为真，殷雨晴连忙道：“而且我听说你老家也是在静水县下面的一个乡里，今后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得着我，你尽管开口就是了。” “钱，我不缺，至于家里的事情，呵呵，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还有什么大事能惊动县政府？殷雨晴，你给出的条件未免也太缺乏诚意了吧。” 我假装色迷迷的盯着殷雨晴高耸的胸脯，舔了舔嘴唇道：“要不然，你用美人计勾引大爷我试试？” “滚！” 殷雨晴神情骤冷，终于明白我不过是在调戏她罢了，狠狠的剜了我一眼，她用一种丝毫不加掩饰的鄙夷语气道：“武常思啊武常思，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无耻！” “是我无耻还是你无耻？” 我冷笑着反问道：“之前是谁到我们单位去假惺惺的装清高？当时看你那架势，我还以为你面试十拿九稳了呢，现在怎么又突然对自己没信心了？” “十拿九稳哪比得上万无一失？真不知道姜雨薇是怎么被你哄骗到手的，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被我一番讽刺，殷雨晴并没有生气，而是瞥了我一眼道：“我要是你啊，反正在面试中翻盘的概率也几乎为零，干脆这钱就不拿白不拿，省的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什么也没落到手里。” “鹿死谁手，现在就下定论还言之过早，咱们考场里见真章吧。”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其实在当下这个社会，五万块钱真的不算是一个小数目，以我正科级的工资标准来计算，大概不吃不喝的赚个七八年也就能攒下这么多，况且殷雨晴的家境又摆在那里，可见为了确保这个静水县副县长的位置万无一失，她这也算是下血本了。 也许换成另外一个人，估计在明知道自己落后三分翻盘希望不大的情况下，他还真有可能会答应殷雨晴，可惜我对这笔钱却一点都不动心，尽管我是处于非常不利的局面。 先不说未战先怯根本就不是我的性格，就单单是为了对得起姜家老太爷所出面搭的那些人情，我也不可能为了五万块钱就如此轻易的放弃这个机会。 “五万块钱还嫌少，你也太贪得无厌了吧？” 估计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殷雨晴非常厌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起身换到了一个离我相对较远的位置，不过对此我倒是无所谓，正好也乐得安静和清闲。 按照同一报考职位必须同考场同考题以彰显公平的原则，我和殷雨晴被分到了同一组，只不过按照抽签的顺序她倒是排在了我的前面。 轮到殷雨晴的时候，她站起来以后先是挑衅的看了我一眼，这才跟着考场的工作人员离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仅仅是过了十五分钟左右，那个工作人员就回来了。 花费了规定时间的一半就答完了所有的面试题目，我不知道殷雨晴是刻意为了给我制造思想压力才这么做，还是她的实力本身就强大到如此地步，但因为之前已经无数次设想过最坏结果的缘故，我并没有多少慌张，而是在点完我的考号之后，我就跟着那名工作人员来到了考场里。 七名省委组织部亲自选派的考官一脸严肃的坐在教室最中央，那种久居上位所散发出来的气场确实让人非常有压迫感，而当我的目光扫到记分员那里的时候，我却惊讶的发现这个人我似乎在哪见过，只不过一时之间我也想不起来对方到底是谁了。 没时间去考虑那么多，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坐在了那张空着的椅子上。 大概二十五分钟之后，当我走出面试考场的时候，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别人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也许是被刘彦江他们训练习惯的缘故，我个人感觉今天的面试题目并不难，甚至其中有两个题目我还遇见过类似的，所以对于拿到了854的高分我还是很满意，只是不知道殷雨晴的成绩到底是多少分…… 第468章 翻盘失败 正如我想象的那样，殷雨晴在自己的面试结束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等在了大门口，不过在得知我的成绩之后，她却咯咯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我是862分。” 殷雨晴一脸幸灾乐祸道：“武常思啊武常思，闹半天就算是笔试成绩相同你也一样赢不了我，就这水平，亏我之前还那么瞧得起你，真不知道你刚才是哪来的底气拒绝我的提议，现在是不是都快后悔死了？” “后悔倒是谈不上。” 尽管被殷雨晴好一顿讥讽，但终归还是自己技不如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索性就大大方方的笑道：“殷雨晴，恭喜你了。” “怎么，现在成了手下败将，你就学会示好了？” 也许是因为我之前在候考教室里的那番言论得罪了殷雨晴，她似乎并没有放过我的打算，而是继续挖苦道：“其实吧，你输给我也不算冤，我在大学时候选修的课程可是新闻传播，为此还在省电视台当了一年多的实习记者，类似这种场面我早就习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凭你这分数可能换成别的对手还真翻盘了，可惜啊，谁让你偏偏遇到的是我？” “殷雨晴，虽然我之前是你的竞争对手，但是不管你到底有没有瞧得起我，总之我并不介意给你一个忠告。” 我语气平淡道：“以后，尤其是到了静水县任职以后，千万别像这样轻易得罪人，因为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这样好脾气。” 说完这些以后，我也懒得再理会殷雨晴，可就在我准备离开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竟突然想起了之前在考场中那副略微熟悉的面孔，接着就仿佛有道闪电在头脑中划过一样，我霍然转身喊住了那位送我出来的工作人员。 没理会殷雨晴惊讶的目光，我轻声对他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如果我觉得面试成绩有问题的话，可以申请复核吗？” “可以是可以，上面有这样的规定。” 那位工作人员似乎是没遇见过这样特殊的要求，但在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就紧接着提醒道：“不过我觉得你这样做倒是没有必要，咱们这次面试的考官都是省委组织部派下来的，每张打分表都会经过他们本人的签字以后进行备案，如果对于当场的打分结果没有疑问，你就算现在回去复核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并不是质疑考官的评判标准，也没有怀疑他们打出分数的公平性，只不过那个记分员以前跟我有过一些过节，我在想他是不是在计算成绩的时候故意做了一些手脚。” 我一脸歉意道：“事关我本人的前途大事，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那位工作人员略微思索了片刻，点点头表示理解道：“那好吧，你跟我来。” “等一下！” 这个时候殷雨晴也凑了过来，急声道：“我要跟着一起去！” “怎么，你也觉得自己的面试成绩有问题？” 先前还好脾气的工作人员立刻板起一张脸，道：“我理解你们考试失利之后的心情，可要是人人都有疑问我们就必须挨个复核一遍，这不是扯淡吗？” “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殷雨晴指了指我，语气急促道：“我是他面试的竞争对手，他的成绩是否有问题，这对我而言也同样至关重要，所以我才想麻烦您通融一下。” “那好吧，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似乎是觉得有当事人在场见证一下也好，省的避免过后被质疑暗箱操作什么的，这位工作人员并没有过多的犹豫，而是转身就领着我和殷雨晴来到了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里。 交代了一声让我们先等在这里，他需要去跟领导汇报一下，然后那位工作人员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气氛虽然有些尴尬，但殷雨晴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问道：“你真的认为……你的面试成绩被人做了手脚？” “只是怀疑而已，我也不确定。” 我淡淡一笑道：“死马当活马医吧，如果不证实一下，我这心里面总觉着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倒是你，是不是现在的心情非常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 殷雨晴明显一副口不对心的样子道：“我就不信了，敢在这种级别的考试中做手脚，谁有那么大胆子？” 我捏了捏下巴似笑非笑道：“是啊，谁说不是呢？” …… …… 时隔太久，如果不是在那一瞬间的脑海中灵光闪现，恐怕我都要忘记沈涛这个人了。 当初在竞选团市委副书记的时候，虽然沈涛的笔试成绩是第二名，但因为在候考教室当场用一万块钱收买让我放水的缘故，我对他的印象并不算十分太好，不过在被我拒绝之后，尽管他在面试中被独孤楼璃成功反超，可是我听说他过后对我的怨言也非常大，只是沈涛在我这里毕竟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罢了，我也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沈涛不仅出现在了这次面试的现场，而且还是我这个考场的记分员。 当然了，既然是在人事局工作，沈涛会成为这次面试的一名工作人员也很正常，毕竟这个单位本身就有这方面的职责，按理说我也不应该怀疑什么才对，可是正如我对殷雨晴所说的那样，尽管我并不十分确定沈涛在计算我面试成绩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耍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而且854分也算是我平常在训练时候的正常发挥，但隐隐约约的，我就是感觉我的成绩应该不止这个分数而已，反正也没有比复核之后仍然翻盘失败更坏的结果，我觉得自己尝试一下也无所谓。 在焦急中等待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正当我感觉有些度日如年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除了先前那名工作人员之外，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领导模样的人。 “你就是武常思吧？” 其中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微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岳，叫岳钟林，是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也是这次面试考试的总负责人。” “岳主任您好。” 我赶紧站起身来招呼，一脸诚惶诚恐道：“一点小事，没想到把您也给惊动了，实在是……” “好了，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就不用再说了。” 还没等我说完话，岳钟林就摆摆手打断了我，接着他又看了一眼神色紧张的殷雨晴，在开口询问并且确定了我们两个人互为同一报考职位的竞争对手之后，他这才叹了一口气，道：“正好你们两个人都在这里，我也算是省心了，现在有件事情我宣布一下，对于武常思反映的问题我们已经仔细核查过了，结果是他的面试成绩确实被人做了手脚……” 第469章 零点二分的大翻盘 岳钟林刚刚宣布完调查结果，话音刚落，旁边的殷雨晴就一脸急迫道：“那武常思的面试成绩到底是多少分？” 似乎是因为之前进屋的时候殷雨晴没有主动站起来跟岳钟林打招呼，又或者是这个问题实在太过唐突，那位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微微皱了皱眉，道：“分数我们已经重新计算过了，他的最终成绩是894分。” “这不可能！” 殷雨晴满脸难以置信，紧接着就情绪激动道：“这次的面试不是省委组织部亲自把关的吗，就算是出现了问题，也不可能整整差了四分这么多吧？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听到殷雨晴这样说话，岳钟林颇为不满的看了她一眼，道：“这位同志，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能不能让我先把话说完？” 估计是殷雨晴也觉察到了自己刚才说话时候的语气和神态有些冒失，她稳定了一下情绪，勉强笑道：“岳部长，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只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我……我一时之间真的没办法接受这样一个结果，好不容易考了个第一，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站在个人的角度，我对你的遭遇表示遗憾，但武常思的成绩有问题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身为这次考试的主要负责人，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去纠正我们因为工作疏忽和制度缺陷而产生的错误，这才没有违背我们组织这次统一考试的初衷。” 似乎是多少也能理解殷雨晴此刻大起大落的心情，岳钟林先是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这才缓缓开口解释道：“经过核查，我们考官的打分没有任何错误，也非常公平，问题是出在了记分员身上，是他故意把两个八十多分的成绩按照六十多分来计算，这才造成了武常思同志这次的面试成绩比真实成绩少了四分，对此我们已经进行了修正，当然了，如果你们还有任何异议的话，我们也可以随时向你们公开目前所掌握的证据，至于那个记分员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才会这么做，我们也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才能弄清楚。” 虽然岳钟林已经解释的够详细了，但殷雨晴却明显还没有完全死心，她红着眼圈道：“那我要求现在就看证据，可以吗？” “没有任何问题。” 岳钟林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然后向旁边低声吩咐了两句，那个和他一起来的人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大概过了不到十分钟，等那人回来的时候，他手里面还多了一个信封，岳钟林接过来以后就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打开，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叠表格放在茶几上一字排开，这才对着殷雨晴解释道：“武常思同志在这次面试中的所有打分表都在这里，上面不仅详细的记载了每道题所得的分数，落款还有每位考官的亲笔签名，我觉得这种简单的算术题应该难不倒你，你自己算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 “谢谢岳部长。” 深吸了一口气，殷雨晴走到了茶几旁边，而在一种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也顺势凑了过去。 清一色八十九分左右的成绩，联想到了之前岳钟林所说的话，我已经猜出了沈涛是怎么在我面试成绩上做手脚的了。 其实这次面试成绩的计算方法和之前选拔团市委副书记时候是一样的，都是去掉一个最高分和最低分之后取平均分，沈涛把我两个最低的八十多分成绩按照六十多分来计算，等于是在去掉一个无关紧要的最低分基础上，又把其中一个有效成绩平白无故的降低了二十分，所以我平均后的最终成绩才少了足足四分之多。 而在加上这个分数之后，我的面试成绩就反超了殷雨晴32分，这不仅抹平了之前在笔试中落后3分的差距，还以多余02分的优势成功翻盘，但尽管如此，在经历了这么一番折腾之后，我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充其量也就是有点喜悦罢了。 “我……没有任何异议了。” 证据摆在面前，殷雨晴又不是傻子，但是在想清楚其中的关键之后，她显然还是没能接受这个似乎对她而言太过残酷的事实，只见她强忍住眼角的泪水回到沙发那里坐下，可是接下来，她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小姑娘，要我说你也用不着这样灰心丧气，类似的考试以后还有很多，而且以你在这次笔试和面试中表现出来的实力，我相信你迟早都会脱颖而出的。” 也许是因为于心不忍，岳钟林走到殷雨晴的身边安慰道：“之所以会造成现在这种结果，其实我们也有很大的责任，如果不是太过注重考官是否公平而忽略了记分员这个环节，也许这样的纰漏就不会发生，而你也就用不着空欢喜一场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殷雨晴泪眼婆娑的点点头，然后就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坐在那里继续默默的垂泪。 说实话，其实我也挺同情殷雨晴的遭遇，但我在这个时候也不敢出言安慰她，否则不仅会起不到任何效果，反而还很有可能变成火上浇油刺激到她，所以我干脆默默的站在了一遍，只不过在听了岳钟林那番话之后，我在欣赏他敢于正视问题之余，心里也同样后怕不已。 如果不是直觉告诉我面试成绩有问题的话，我可能就不会立刻回来通过工作人员向领导反映，而这样一来，尽管过后其他人也非常有可能会发现沈涛在我面试的过程中动了手脚，但因为不想承担责任或者怕引起不良影响的缘故，这件事就很有可能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压下来，以至于根本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是直到我死，恐怕我都会认为自己完全是因为技不如人才会输掉这场面试。 说到底，无论是我也好还是殷雨晴也罢，其实在这场面试中我们都没有错，只是因为程序和制度上的缺陷才导致了这样一个结果，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我庆幸自己终于还是笑到了最后。 “武常思，殷雨晴，也许有些强人所难，但我个人还是有个不情之请。” 正当我以为事件已经平息的时候，岳钟林突然一脸严肃的开口道：“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们回去以后都不要对外声张，谁要是有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跟我提出来……” 第470章 刘彦江的忠告 嘴上说有问题可以直接提，但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岳钟林这是打算把沈涛在我面试成绩上动手脚的事情给压下来，其实这很好理解，毕竟是由省委组织部牵头搞的这次面试，谁能想到一个疏忽居然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真要是传出去让自己单位的名声受了影响，岳钟林回去以后根本就没办法跟省里的领导交代。 反正我已经成功拿下了笔试和面试的总成绩第一，当然不会和堂堂一位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做对，岳钟林的话音刚落，我就立刻表态道：“我没有任何问题。” “我也没有问题。” 一旁的殷雨晴总算是抬起头来，尽管面色有些挣扎，但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请岳部长放心，我只是在正常面试中输给了武常思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很好。” 岳钟林显然对我和殷雨晴如此“识时务”非常满意，然而在点点头之后，他又把目光转向了我，道：“武常思，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叫沈涛的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我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找他的麻烦。” “一切听从岳部长的安排。” 虽然有些不甘心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沈涛，但岳钟林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不过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想来这位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也不会轻易放过沈涛，所以我心里也没什么不平衡的。 从办公室里出来，本来我还想好言安慰殷雨晴几句，可是她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她就冷冷的看着我，道：“武常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我之前是对你冷嘲热讽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可是你现在都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不用反过来再羞辱我这个手下败将了吧？” “羞辱你？” 一番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本来都已经打算不计前嫌的我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一想到殷雨晴刚才在办公室里还哭得伤心欲绝，我也懒得和她计较，只是摊了摊手无奈道：“殷雨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心胸狭隘，有了今天这个教训，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轻易凭自己的主观臆断就去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别人，否则你迟早还会像这次一样乐极生悲的。” “你——” 殷雨晴显然被我这番话气得够呛，她指着我的鼻子咬牙切齿道：“武常思，你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区区02分罢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有资格对我说教了？” “随便你怎么想吧。” 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才会在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面前自讨没趣，想到之前姜家为这次面试搭了多少人情和自己所付出的那些努力，我顿时觉得和殷雨晴再多说什么都是在浪费感情，索性在呵呵一笑之后就径直转身离开。 尽管今天的面试有些波折，但在上车以后，我还是难掩心中的喜悦给姜雨薇打了一个电话，而在听说我成功翻盘之后，饶是以这位姜家大小姐的沉稳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叫声。 “真的啊，太好了！” 姜雨薇兴奋道：“那我马上就打电话告诉我爸妈还有我爷爷这个好消息！” “行，正好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端午节了，你问问爷爷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实在太忙的话，咱们去奉阳过节也行。”我微微一笑，在嘱咐了姜雨薇两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发动车子正准备离开，这个时候刘彦江竟然从党校里面走了出来，我赶紧开到他面前下车打招呼道：“刘部长，您怎么在这？” “哦，是常思啊。” 刘彦江微微一笑，道：“这不是省委组织部的领导来了嘛，我就被派过来协助工作，对了，我听说你面试成功翻盘了，恭喜你啊。” “谢谢刘部长，不过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不是刘部长您指导有方？” 看刘彦江的表情，似乎他根本就不知道沈涛在我面试成绩中搞鬼的事情，但是岳钟林有言在先，我也不敢提起，瞥了一眼停车场里已经没有了别的车辆，我试探着问道：“您这是……要出去？” “嗯，本来是要安排省委组织部的领导吃饭来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又说要自己解决了，所以我就准备回单位食堂对付一口。” 刘彦江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这不，早上来的时候我把司机打发回去了，刚打完电话，等着他来接我呢。” “瞧您这话说的，碰都碰上了，还回什么食堂啊。” 我殷勤的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笑道：“这样吧，您给司机打个电话让他别过来了，咱俩就近找个饭店，等吃完以后我给您送回去。” “那也行。” 见我这么说了，刘彦江也没有推辞，等上车给他的司机打了一个电话之后，他看了我一眼，略显感慨道：“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县级干部，武常思，你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刘部长过奖了。”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啊，跟您一比可是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差得远呢。” “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不过到了静水县之后，你的确是要低调一点。” 刘彦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轻轻叹息道：“那个地方，可是有点复杂。” 听刘彦江这是话里有话，我心中一动，道：“刘部长，您对静水县的情况比较了解，能不能为我指点一二？” “怎么，你这还没去任职，就准备打好提前量了啊？” 刘彦江先是调侃了我一句，但马上就皱皱眉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总之县委书记谢鹏飞这个人是非常的强势，以前当县长的时候就乾纲独断，连时任的县委书记都拿他没办法，等当上一把手之后更是不得了，现在啊，我看整个静水县的官场都快成他的一言堂了。” “听您这么一说，这下可糟糕了。” 我苦笑道：“说起来我和这位县委书记的女儿还有一些过节呢，您说他会不会因为这个给我穿小鞋？” “这个问题我可没办法回答你。” 刘彦江摇了摇头，轻声道：“总之你记住我一句话，等到了静水县之后，无论如何都要对这个谢鹏飞敬而远之……” 第471章 受人指使 就近找了个小饭馆点了几个招牌菜，在吃饭的过程中，刘彦江并没有停止话匣子，他夹一块酱牛肉塞进嘴里，有些含糊不清的问道：“知道谢鹏飞为什么能在静水县那一亩三分地上独断专横吗？” “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道：“不过他既然在那里把持了那么多年，我想他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没来由的，在刘彦江再次提起谢鹏飞的时候，我却突然想到了蔡公民，要知道他当初在湘云县可同样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先不管这是不是当土皇帝的通病，但无论是工作能力也好还是人品也罢，我总认为谢鹏飞肯定是远远不如他。 “什么过人之处，无非就是跟对了人罢了。” 刘彦江似乎对谢鹏飞的印象并不是太好，他撇撇嘴道：“当初林书记还是市长的时候，刘鹏飞就以他马首是瞻，为此还得罪了不少人，后来林书记成功上位，正好又赶上静水县的时任县长退休，刘鹏飞才捡了这么一个肥缺。” “难怪您之前说刘鹏飞当县长的时候连当时的县委书记都拿他没办法，原来是林书记的人。”我一脸恍然大悟道。 身为土生土长的静水县本地人，我当然对县里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因为下辖几个乡镇矿产资源丰富的缘故，静水县一直都是市财政的税收大户，换句话说就是在这地方当父母官根本就不用为了政绩发愁，可要不是有林沧海这个靠山在，别说是能不能顺理成章的接任县委书记，我估计谢鹏飞根本就没那个胆子在时任的党委一把手面前飞扬跋扈。 “谢鹏飞在静水县那一亩三分地上独断专横，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对他听之任之，可惜啊，最后的结局都不是太好。” 刘彦江轻轻摇了摇头，道：“现在的静水县长叫向明海，据说是有个在省里也不什么衙门当差的亲戚，仗着有人撑腰，他以前也经常跟谢鹏飞打对台，动不动就到市里去闹，结果等他那个亲戚退下来之后，向明海一下子就被谢鹏飞踩死死的，不但在县委常委会上失去了份量，就连政府常务会都快没什么话语权了，好在以前跟你搭班子那个张鹤城过去以后帮了他一把，这才总算是稳住了局面，要不然啊，我看他在静水县可是真干不长了。” “听您这么说，这个向县长还真挺可怜的。” 我微微一笑，虽然刘彦江提起了张鹤城，但我并没有去接这个话茬。 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别看在调回市里之后我和张鹤城基本没什么联系，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管是不是在关键时候，我们互相之间肯定是站在彼此那边的。 当初在湘云县任职的时候，张鹤城就几乎对所有崔哲算计我的事情了如指掌，而我也没有向他隐瞒过谢文媛这个人的存在，但即便是如此，我也没想到他会站在谢鹏飞的对立面上。 因为担忧张鹤城现在的处境，在心事重重地陪刘彦江吃完饭并且把他送回市委组织部以后，我就赶紧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刚一接通，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张鹤城就先迫不及待道：“常思啊，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没想到你先打过来了，怎么样，我听人说你考上我们静水县的副县长了？” “是啊，这回咱俩可又成同一个战壕里奋斗的战友了。” 我先是乐呵呵的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试探着问道：“张老哥，我刚才跟市委组织部的人一起吃饭，听说你和县委书记谢鹏飞之间的关系处的不太好？” “这事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总之是一言难尽。” 张鹤城轻叹了一口气，道：“这样吧，等你来报到以后我给你接风洗尘，到时候咱们俩再细说” 有些事的确在电话里说不太方便，我想了一下，道：“行，那到时候我把翰林局长也一起叫上，咱们也好久没在一起聚聚了。” “没问题，正好我前一阵跟市里到贵州考察带回来两瓶茅台酒，咱们就不醉不归！”张鹤城嘿嘿一笑道。 到底说多年相处的老感情，虽然只是简单的三两句话，但我却觉得非常暖心，等挂断张鹤城的电话回到家以后，刚一进门，姜雨薇就扑上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能让这位一向沉稳的姜家大小姐如此“失态”，说实话我也挺沾沾自喜的。 刚一坐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姜雨薇就告诉我，说是她已经给远在省城奉阳的父母和爷爷分别打过电话通知完我考上静水县副县长的好消息了，听姜家老太爷的意思，是他们准备在端午节的时候回来一趟，热热闹闹的过个节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为了给我庆功。 其实在我看来，我之所以能够在面试中实现大翻盘，我个人的努力只是一个方面，如果不是姜家耗费了人情和面子请来那么多人帮我特训，恐怕面对殷雨晴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我还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所以说最大功劳并不在我这里，只不过都是一家人了，我也没矫情到在姜雨薇面前纠结这些。 虽然已经答应岳钟林要保守沈涛在我面试成绩中做手脚的秘密，当姜雨薇却另当别论，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尽量详细的说了一遍之后，我一脸凝重道：“雨薇，我觉得我和沈涛之间根本就算不上有什么恩怨，你说他背后是不是受了别人的指使，要不然的话，他敢在省委组织部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干？” “你怀疑又是崔哲搞的鬼？” 姜雨薇皱了皱眉头，点点头道：“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但也不排除那个沈涛心胸狭隘，岳部长有没有跟你说会怎么处理他？” “就说结果肯定会让我满意，但我估计岳部长是为了稳住我才这么说的。”我冷哼了一声，压根就对岳钟林没抱半点希望。 这位省委组织部长既然是铁了心要把这件事压下来，又怎么可能把沈涛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 第472章 明升暗降 所谓官场，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有点风吹草动就很快会人尽皆知的地方，更何况还是我即将成为辽源市自有历史记录以来最年轻的副县级领导干部，所以等新的一周我到单位的时候，迎面自然而然就惹来了各色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不过因为之前那些“风言风语”的缘故，倒是没有多少人主动过来打招呼，对此我也没有在意，而是一脸平静的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坐下来还没两分钟，正当我打算给独孤楼璃打个电话的时候，一脸殷勤的宋万明就敲门走了进来，先是对我考上静水县副县长的事情表示恭喜，他就略显谄媚道：“武科长，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你武县长了，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其实我听得出来宋万明是故意“说错”以起到拍马屁的作用，但我并没有点破，而是笑道：“老万，我就是刚考完试而已，你先别那么称呼我，再说以咱俩之间的关系还谈什么帮忙不帮忙，你啊，有事直说就行了。” “那我可就说了啊。” 宋万明讪讪一笑，道：“武……武科长，我知道你跟姜主任关系不错，眼看你就要高升了，这空下来的规划科科长……我想麻烦你跟他说说情，看看能不能让我接上？” “哟，我说老万啊，我这还没走呢，你就开始惦记上我屁股底下的位置了？”我笑骂道。 宋万明嘿嘿一笑，道：“武科长你可别生气，好歹也是在这单位混了这么多年了，我怎么着也得有点想法不是，再说我也算是你带出来的兵，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听到宋万明这样比喻，我顿时被逗乐了，不过转念一想，怎么说宋万明也是鞍前马后任劳任怨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所以我没有任何犹豫就点头道：“行，那我就找个时间跟姜主任说一声，不过得等我调走以后，而且我先把话提前和说明白啊，我能帮你的就是去提个建议，至于这事能不能成，你也别光指望我，自己也得想想别的办法多使使劲。” 说白了，别看姜成武也算得上是姜家老太爷的“嫡系”，但这位市住建委一把主任的底子却不是特别干净，所以说宋万明要想确保自己这件事万无一失的话，该“打点”的地方还是必不可少的，当然我这番话属于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能不能领会其中的意思就看他自己了。 在宋万明千恩万谢的离开之后，姜成武就给我打过来一个内线电话，说是让我有时间就到他办公室里去一趟。 刚一进门，先是像宋万明一样恭喜了我两句，姜成武就笑着问道：“常思，什么时候走马上任啊？”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我微笑道：“要等省委组织部的任职文件下来之后才能确定，我估计怎么着也得十天半个月以后吧。” “这样也好，趁这段时间可以放松放松。” 姜成武点点头，道：“我看你手头上现在工作也不多，要不然我给你放几天假，你正好还可以出去玩玩什么的。” “姜主任，这就不用了，俗话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既然领了那份工资，还是站好最后一班岗吧。”我摆了摆手，婉言谢绝了姜成武的一番好意。 “怎么，你都要调走了还怕别人说闲话啊？” 姜成武轻笑着摇了摇头，道：“也罢，正好我这有个事要跟你说说，现在市档案局缺了一个局长，市委组织部打算到咱们单位来民主推荐一个干部，你回去做做你们科室的思想工作，郭主任在咱们单位也干这么多年了，也该往上走一步了。” “请姜主任放心，我们科室到时候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我连忙保证道。 姜成武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可是这么安排的背后却大有文章。 所谓民主推荐，其实是领导干部选拔的一种方式，也就是通过不记名投票的形式选举出某个拟提拔使用领导干部的人选，经过审查没有问题就可以拿到上级常委会议上去表决了，这种方式看似公平是不假，但很多时候都是已经内定好的，只不过要被提拔到档案局那地方去，我也只能说郭振山是真够倒霉的。 在我知道的所有单位部门里，如果说党校和团委等部门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那档案局就是清水衙门中的清水衙门，工作性质就是成天跟枯燥无味的档案打交道，几乎没有任何油水不说，经费也少的可怜，甚至到了有人要复印一些档案都需要掏纸张钱和印刷费的地步，到了这么一个根本不受领导重视的地方当一把手，可以说郭振山在实质上反而是明升暗降了。 不得不承认，姜成武能够得到姜家老太爷的赏识，甚至不惜打破潜规则也要让他“插队”挤掉原本属于郭振山的位置，这位市住建委的一把手的确是懂得不少权谋之术，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但他的确是牢牢抓住了解决单位内部矛盾的关键所在。 要知道在目前的市住建委，郭振山和张利华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而且前者本身也对姜成武颇有怨言，一旦失去了这个主心骨，无论是反对也好还是有意见也罢，那些对姜成武不利的声音都会渐渐的弱下去，再加上旁边还有个以这位单位一把手马首是瞻的张利华，姜成武这回总算是能把局势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以后，我当下也不敢怠慢，而是直接把宋万明给叫了进来，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我在叮嘱他一定要执行姜成武意图的同时，也没忘记让宋万明尽量把事情隐瞒在科室内部。 当然了，所谓纸里包不住火，更何况是这种事关个人政治前途的大事，在人多眼杂之下，我敢肯定要不了多久郭振山就会有所察觉。 我所能做到的，无非就是不想让我们规划科成为率先走漏消息的地方罢了。 第473章 内幕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我已经事先预料到郭振山要被推荐到市档案局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可是就在姜成武跟我说完之后的第二天，也不知道是谁多嘴走漏了消息，总之郭振山是跑到了姜成武的办公室里大吵大闹了一通，然而就算是这样也没办法改变市委组织部即将下来选拔干部的事实，所以他这么做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气也撒了，火也发了，等冷静下来以后，郭振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然后他就在单位内部开始了疯狂的游说，企图让大家把票都投在张利华的身上，而这也的确是他扭转局势的唯一办法。 当然了，身为规划科的负责人，我自然也成了郭振山重点拉拢的对象，尽管他在我面前那叫一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我表面上也拍着胸脯答应了他，可是在市委组织部真正派人来我们单位的时候，我还是在不记名的投票上故意歪歪扭扭的写上了郭振山的名字。 最终，郭振山以“压倒性的优势”成功“战胜”张利华当选了市档案局的一把局长，只等过后上市委常委会表决通过就可以走马上任，而在当场宣布这个结果的时候，郭振山直接就瘫软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天堂和地狱之间往往是一念之差，望着曾经风光无限如今却一脸死灰的郭振山，其实我的心情也是非常复杂的，要知道我之前不是没有对他示好过，甚至为了帮他解决商业街那个棘手的麻烦还稍稍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原则和底线，可是结果呢？如果说红枫食品厂那件事还算勉强情有可原的话，小凉山事件就让我彻底看清了郭振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不过是还惦记着规划科有可能独立出去成立规划局那个副局长的位置，我才对他一再容忍选择表面关系过得去就是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在经过郭振山这件事以后，我自己也是感慨良多，除了佩服姜成武的城府和手腕之外，我终于深深的感受到了“人缘”这个东西的重要性，因为在设想把自己放到郭振山同等位置的时候，我竟然悲哀的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大多数同事戴着有色眼镜看我的风言风语之下，恐怕我最后的结局也和郭振山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而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摸着良心说，其实在这个单位里，包括郭振山在内，我并没有刻意针对过谁，更没有对不起谁，只不过因为在湘云县有很多人因为我而锒铛入狱的缘故，我就成了这些新同事口中的“扫把星”，可是谁又想过我当初被人栽赃陷害时候的感受，所以说有时候一个人的遭遇并非是命运的问题，而是根本就丝毫没有道理可言。 …… …… 临近端午节的时候，时隔有近大半年的时间，姜家老太爷终于在我岳父姜呈伟和岳母肖正梅的陪同下回到了辽源，然而刚一进姜家小楼，还没等我主动上前打招呼，他就把我叫到了二楼的书房里。 “常思，之前我听雨薇说有人在你面试的时候搞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坐在原本就属于他的太师椅上，姜家老太爷就微微眯起了眼睛，虽然已经从省财政厅一把手的位置上退到了相对清闲不少的省人大，但那股久居上位所散发出来的气势还是让我明白了什么才叫不怒而威。 简单的把当时在面试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雨薇和我都怀疑是崔家在背后做了手脚，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我也不敢肯定就是他们干的。” “什么叫不敢肯定，除了他们崔家以外，还谁有这样的胆子？就凭一个屁大点背景的小科长，他哪来的底气敢在我们姜家头上动土？” 姜家老太爷冷笑了一声，问道：“那个叫沈涛的呢，岳钟林怎么处理了？”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不知道，岳部长当时只说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可是这么久了也没个动静，如果不是人社局那头一直没见沈涛去上班，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敷衍我了。” “这个岳钟林，看是是铁了心想把事情压下来了啊。” 姜家老太爷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常思，有件事你还不知道，省里面最近一直都在传岳钟林要被下放到奉阳去当市委副书记的消息，本来我还有点不太相信，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空穴来风。”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岳部长是怕担责任呢。”我恍然大悟道。 其实之前我就一直在想，就算是在面试程序的设计上发生了纰漏，但只要处理得当，而且本身又没有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岳钟林回去以后也很好交差，毕竟这种事情就算隐瞒下来也终究是埋下了一个祸患，身为在省委组织部这种举足轻重的部门，哪怕他就算不是副部长，岳钟林也不应该干出这种蠢事才对，可要是涉及到工作即将有变动，那就另当别论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失误，恐怕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最终都会导致岳钟林近乎于唾手可得的东西变成泡影。 不过话又说回来，堂堂一个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却调任到市里去当副书记，哪怕奉阳是一个省会城市，我觉得岳钟林还是有点吃亏了。 “也不能怪岳钟林会这么重视。” 似乎是猜到了我的想法，姜家老太爷瞥了我一眼，语气平淡道：“岳钟林在省委组织部只是一个排名最后的副部长而已，和其他副部长兼着正厅级职务不同，他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副厅级，而且奉阳的市长也没两年就快退休了，与其在省委组织部那地方继续死等着论资排辈，他岳钟林倒不如真的下去尝试一下，平级调动又怎样，起码日子有奔头不是？”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我沉默着点点头，其实相对于姜家老太爷来说，什么副厅级和正厅级啊，这些对我而言都是非常遥远的事情，所以我并没有在岳钟林的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抬起头问道：“爷爷，正好您回来了，关于要去静水县任职这件事，我有一些事情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希望您能帮我指点一下……” 第474章 原来都是计划好的 因为喜欢崔哲的缘故，在恨屋及乌之下，谢文媛曾经对我做出了很多过分的事情，甚至有那么一两次还差点彻底毁了我，虽说这些都是她的个人行为，可我现在毕竟要到静水县去任职了，所以在面对她那个身为县委书记的父亲之前，我必须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别看我以前和谢鹏飞没有任何交集，但却并不代表我对他就一无所知，事实上在经过刘彦江的刻意提醒之后，我也让独孤楼璃帮我搜集了一些关于这位静水县党委书记的资料，种种迹象表明，谢鹏飞不仅是市委书记林沧海的人，而且在私底下，他和崔家走得也非常近。 说实话，其实我对此是非常不理解的。 要知道当初搞大谢文媛肚子并且抛弃她的可是那位崔家大少爷，按理说身为一个父亲，谢鹏飞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原谅崔哲才对，可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为此还到医院里去做了人流手术，这位静水县的县委书记却依然和崔家保持着非常不错的关系，我不知道别人对此是怎么看待的，反正我是打破脑袋也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简单把我和崔哲以及谢文媛之间的复杂关系说了一遍，我轻叹了一口气，道：“谢鹏飞好歹也是谢文媛的父亲，如今在余莎莎和崔哲的婚约取消之后，他的女儿大有取而代之的意思，为了巩固这门亲事，再加上本身就和崔家关系不错，我是怕到了静水县之后，不管是受人指使也好还是本身就想要讨好崔家也罢，谢鹏飞都很可能会因此而给我小鞋穿，爷爷，您给我指点一下迷津，我到时候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说还能怎么办？” 姜家老太爷瞥了我一眼，漫不经心道：“你也是从湘云县历练出来的，怎么调回来还没多长时间，就把你原来的那些锐气都给磨没了？” 我摇了摇头，道：“爷爷，这不一样的。” “哦？” 姜家老太爷似乎是来了兴致，他呵呵一笑道：“那你说说，有什么不一样的？” “听市委组织部的刘彦江说，谢鹏飞是市委书记林沧海的人。”我轻声解释道。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真要是谢鹏飞有意针对我的话，我本来就处于是弱势的地位，再加上他背后还有那么一尊大佛，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可笑我当初还在姜雨薇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要让崔哲后悔，可事到临头，我却发现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是又怎样？” 姜家老太爷呵呵一笑，道：“当初你和雨薇还没好上的时候，不是一样为了给蔡公民递投名状而得罪了周泽明，他背后还有一个市委副书记呢，你当时怎么就没怕这些？” “那时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一门心思想找个大靠山，那顾得上去想那么多……” 其实当初之所以会选择蔡公民而不是表面上已经在较量中占据上风的周泽明，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之前我无意间看到了那封省委组织部长乐祥云写给蔡公民的信封，只不过这点小秘密我也没打算对姜家老太爷坦白，所以在讪笑了两声之后，我就微微皱眉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在攀上了省政法委书记那门亲事之后，目前的崔家已经逐渐有了和咱们姜家重新分庭抗礼的趋势，我不想为了争一时的长短而给爷爷您带来麻烦。” “麻烦？” 姜家老太爷好像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他蓦然哈哈大笑了两声，略显狰狞道：“常思，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静水县这个副县长的位置就是我通过乐部长的关系而强行降低了门槛，目的就是让你也有参加考试的资格，哼哼，总算你小子还是比较争气，也不枉我前前后后搭了那么多人情！” “爷爷，这是为什么？” 虽然我之前就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一些，但是在听到姜家老太爷亲口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因为我不知道除了这件事之外，我是否还有其他的事情是被蒙在鼓里的。 “别怪我事先不告诉你真相，我也是怕你会因此而产生更大的思想压力，所以才决定暂时先瞒着你的。” 姜家老太爷略带歉意的看了我一眼，不过却并没有立刻解释他这么做的原因，而是反问道：“常思，你知道为什么都这这么多年了，我们姜家却死抓着辽源这个地方不放吗？” 我沉默着摇了摇头，其实这个问题我在很早之前就想过，毕竟姜家老太爷之前可是手握全省财政大权的省财政厅一把厅长，而且通过之前他带我去见乐祥云时候的情形来看，他和那位省委组织部长的私下关系也非常不错，如果要是有心在省政坛开枝散叶的话，那么和姜家老太爷一起在省里工作的就不应该只是一个游离于体制边缘的姜呈伟了。 “常思，你记住了，所谓官场，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大棋盘，如果你想在博弈中战胜对手，车马炮这些棋子固然关键，但我认为士象卒才是根本，换而言之，就是只有后方稳固，我们才可以在前面奋力冲杀无所顾忌，因为哪怕就算是一不小心落错了子，也不至于被人轻易连根拔起从而导致满盘皆输。” 姜家老太爷有些幸灾乐祸道：“可惜啊，崔家到现在还把自己的落魄归咎于失去了靠山，全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既然如此，反正我现在又不能像之前那样对崔家肆无忌惮，干脆就先趁机折他几根树叶枝杈什么的，也算是提前收点利息。” “亏我之前还一直还瞻前顾后的，原来您早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啊？”我顿时有些苦笑不得，真不知道姜家老太爷到底是对我哪来的自信，万一要是考试没拿下，他提前部署的这一切可就真成白忙活了。 “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谢鹏飞和崔家走得近吗？你以为我凭什么放着其他更好的县区不选却偏偏选了静水县来降低考试的门槛？” 姜家老太爷说到这里突然站起身来，神色破天荒的有些狰狞道：“你给我听清楚了，等到了静水县之后，哪怕就是他谢鹏飞安分守己，你也要给我好好的和他斗一斗，背后有个市委书记又如何？区区一个林沧海罢了，真以为我退到省人大以后就畏手畏脚了？” “有您这句话，那我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我咬了咬牙道：“爷爷您放心，到时候我保证闹他个天翻地覆！” 第475章 报到遇上下马威 等待的日子总是煎熬的，虽然这次副县级领导干部的选拔考试已经落下了帷幕，但是省委组织部的任职文件却迟迟没有发下来，搞的我心底也直发毛，还以为又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直到一个多月以后，当我在自己办公室里轻轻放下赵紫檀特意打来的电话，我终于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一切的努力和等待最终都没有白费，可是当我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屋顶的时候，我却恍惚间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曾几何时，当我还在湘云县任职的时候，正科级提拔到副县级还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我本以为至少要在坎杖子乡党委书记的位置上熬个五到十年才会有那样的机会，却没想到只是近乎于一眨眼的工夫，我竟然就美梦成真了，所以说命运这个东西有的时候还真是难以捉摸。 五天之后。 坐在前往静水县的小车里，虽然马上就要到县政府大院去当副县长了，但我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别看我之前在姜家老太爷面前答应的信誓旦旦，可是对于如何搞垮谢鹏飞，我却感到了深深的迷茫。 要知道这位县委书记可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经营了多年，又有省委书记和崔家这样的大靠山，既然用根深蒂固来形容都毫不为过，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能扳倒他，思来想去，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毕竟我初来乍到孤掌难鸣，仅仅有一个张鹤城和稍后就要过来的独孤楼璃支持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说到了静水县之后，我决定还是不要过早暴露自己的“野心”，至少在短时间内，哪怕就是受到谢鹏飞的刁难，我也必须要先隐忍下来，一切还要等我拉拢到足够份量的人物并且和谢鹏飞形成分庭抗礼的局面之后再从长计议。 “常思，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心事？”这次组织部派人来送我任职的是老熟人刘彦江，似乎是察觉到我有些心不在焉，他开口询问道。 “没什么，就是头一次走上领导岗位，有点紧张。” 我讪笑了两声，道：“刘部长，你说等一会到了地方之后，我和他们见面打招呼的时候应该先说些什么才好？” “呵呵，我还当是什么事，你说你也不是没在湘云县呆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了？” 刘彦江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感情这东西见面以后先意思意思就行了，无论上工作上互相配合也好，还是酒桌上豪气云天也罢，总之日久见人心嘛！” “刘部长说的对，是我想太多了。”我把头转向窗外，望着眼前熟悉的景物，我有些怔怔出神。 从小在静水县长大，其实我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所以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也并不想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搞垮谢鹏飞上，而是真真切切的想尽一点绵薄之力为家乡做点贡献，而当我突然间生出这种想法的时候，我倒是多少对蔡公民之前还当湘云县委书记时候的心境有些感同身受了。 伴随着一路的胡思乱想，车子终于驶入了县城，以前是因为回爷爷家根本不走这条路的缘故，我以为外面的景象应该和我当初上农校时候有很大差别才对，可是沿途一路观察下来，我却发现外面和我印象中并没有多少不一样的地方。 主路还是像以前一样宽敞干净，两旁的楼房也很整齐，可是当我目光透过建筑物之间的缝隙向远方眺望的时候，依稀还是可以看见很多破败的景象，不止是低矮的砖混房和破烂的菜市场，甚至连很多年前就烂尾的楼房还原封不动的矗立在那里，由此可见都已经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县城的人居环境并没有多少改观。 车子最终开到了静水县委县政府的大院里，下了车以后，刘彦江就领着我直奔三楼的县委书记办公室，出乎意料的是谢鹏飞看上去居然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不少，身高大概一米八出头，带着一副金色的边框眼镜，在得知我就是新考上的副县长之后，他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就热情的和我握手道：“武县长，欢迎欢迎，如今我们县正是用人之际，你的到来正好为我们输入了新鲜血液啊！” “谢书记您客气了，我可是抱着跟您学习的态度才报考的这里，以后还希望您多多指教才是。”我回以微笑道。 说实话，如果抛开敌对的身份不谈，其实我对谢鹏飞的第一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起码没有想象中那样的盛气凌人，更没有一见面就先给我来个下马威，然而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这位静水县的县委书记完完全全就是个笑面虎。 在简单的介绍完来意之后，按照刘彦江的要求，由谢鹏飞领路，我们直接就来到了一间位于六楼的小会议室里，里面稀稀拉拉的坐着十几个人，而我之前在坎杖子当乡长时候的老搭档张鹤城在位列其中。 看来这些就是静水县党政班子的所有成员了，我眼观鼻鼻观心，一边不动声色的暗中打量这些人，一边坐在了刘彦江的旁边。 在简单的开场白之后，刘彦江就代表市委组织部宣布了对我的人事任命，并且强调这是省委组织部推行干部年轻化的一项重要举措，希望县里的各位领导能够支持我的工作，当然在最后他也勉励我尽快进入工作状态，全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刘彦江说完以后，大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个时候就该轮到我表态发言了，可是当我站起身来之后，掌声却不约而同的戛然而止，只剩下张鹤城由于惯性继续拍了两下，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此时此刻的境地才显得更加尴尬无比。 刘彦江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不过这又不是针对他的，所以他仅仅是皱了皱眉而已，并没有表示什么。 遇到这种情况，我并没有急着开口说话，而是先瞥了一眼谢鹏飞，这位静水县的党委书记虽然一脸的神色自若，但嘴角因为情不自禁而微微翘起的弧度还是出卖了很多信息，不用多说，这肯定是他之前就安排好了的。 至于目的，当然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 第476章 饭局风云 因为提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冷遇的时候，我并没有不知所措，而是非常镇定的做了一个简短的表态发言，内容无非也就是请领导放心，无论分工如何，我都会端正态度积极进取，扎实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出乎意料的是，在我做完表态发言之后，刘彦江居然带头鼓起掌来，堂堂一位市委组织部的二把手这么做，毫无疑问这是表明了态度支持我这一边，谢鹏飞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神色如常的跟着一起鼓掌，有这两位带头，底下的人又不是傻子，于是会议室里终于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不管开头如何，总之结果还算太过尴尬，我冲刘彦江感激的笑了笑，然后就一脸平静的坐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谢鹏飞代表静水县的县委和县政府领导班子做了欢迎致辞，其实隶属于政府系统，按理说这应该是县长向明海的事才对，可是对于谢鹏飞的“越俎代庖”，我注意到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但却并没有说什么。 开完了会，刘彦江刚刚站起身来，谢鹏飞就笑道：“刘部长，你这好不容易来一回，还是吃个午饭在走吧。” 静水县挨着市区，九点左右从市里出发，算上中间二十多公里的车程和不到半个小时的会议，其实现在也就是十点出头，刘彦江低头看了眼手表，抬起头来推脱道：“这离吃饭还有一个多小时呢，正好部里还有点事我看我就不留下了吧。” “那怎么行？” 谢鹏飞急迫道：“组织部就是我们干部的娘家，抛开你是领导的身份不谈，娘家人来了我们连顿饭都不管，这要是让其他兄弟县区知道了，那还不得笑掉他们的大牙？” “好吧，那我们就在这吃个便饭再走，不过老谢我可先跟你说好了啊，要是县里的大饭店我可不去，我看就安排在咱们食堂把。”谢鹏飞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彦江虽然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从会议室里出来，刘彦江就有说有笑的跟着谢鹏飞进了县委书记办公室，而我则是被向明海拉到他的屋子里，刚刚坐在沙发里，他就给我倒上茶水微笑道：“武县长，听说你也是咱们静水县本地人？” 我点点头道：“嗯，老家是武家庄乡的。” “武家庄是个好地方啊，有铁矿，风景也不错，这不是政府刚开完常务会，我们准备在那里搞个花卉种植的试点。” 向明海翘起了二郎腿，道：“怎么样，武县长家里面要是想凑凑热闹，我就跟乡里打个招呼，别的不敢保证，批点扶持资金还是没问题的。” “先多谢向县长的好意，那等我有空的时候就问问家里面，如果要是有这方面的想法，那就多麻烦你帮忙照顾照顾了。”我呵呵一笑道，表面上是答应下来，心里却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说到底，我之所以会到静水县来，除了工作需要之外，我最大的目标还是要想办法把谢鹏飞给拉下马，既然如此，不管向明海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跟我说的这些，我都不可能让家里去搞什么花卉种植，毕竟人言可畏，哪怕就是正常的享受县里议定的相关扶持政策，恐怕在有心人的以讹传讹之下，我也会背上一个以权谋私的话柄。 “好说好说，这种大事，武县长的确是要跟家里好好商量商量。” 向明海喝了一口茶水，话锋一转道：“武县长，我听说你跟鹤城县长的关系不错？” “嗯，我们两个当初在湘云县的坎杖子乡一起搭过班子，他是党委书记，我是乡长。” 虽然向明海看样子是很想多了解一些有关我和张鹤城之间的情况，但我也没有解释太多，而是转移话题道：“对了向县长，我还不知道自己要从事那些方面的工作呢，你能不能先给我介绍一下？” “这个嘛，人事工作归谢书记管，你来之前我也就这个问题跟他碰过面，我的想法是让你接着上一任副县长分管的工作接着干，不过听他那意思，好像是打算重新调整一下各个副县长的分工。” 向明海淡淡一笑，道：“这样吧，我看工作的事武县长你也不用着急，一会我跟政府办的黄主任说声，先把你的办公室和宿舍安排一下，当然了，县里的条件和市里相比是差了点，有什么不周的地方，也希望你能多担待点。” “向县长言重了，咱们领导干部下来又不是为了享受的，我对这些都没什么要求，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 我呵呵一笑，如果不是之前就听刘彦江说向明海已经基本被谢鹏飞给架空了，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他说的那些话我还可能就真信了，要知道人事安排的确是党委一把手说了算不假，但要是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为了表示尊重也是为了党政一把手之间的和睦，副县长的分工一般还是会听从县长的安排。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谢鹏飞有了重新调整各位副县长分工的意图，我估计他肯定就没安什么好心，有了当初刚到坎杖子任职的经验，估计什么安全生产之类那些吃力不讨好而且还很容易担责任的工作我是没跑了。 本来按照规定中午是不能喝酒的，但在当下这个社会环境根本就不管那些，所以在吃饭的时候，我和刘彦江就成了被众人“围剿”的对象。 好歹也是市委组织部的领导，刘彦江还好说些，没人敢真的跟他拼酒，大家也基本就是意思一下就算完事了，可是对我就不一样了。 好像是私下里商量好了一样，除了刘鹏飞以外，基本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对我敬了一杯酒，嘴上还说着一些诸如欢迎来到静水县之类的客气话，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每个人和刘鹏飞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所以根本就没办法推脱。 一连四五杯酒下肚，即便是我酒量再好也架不住这样的车轮战，不过在有了几分醉意的同时，我也尽量保证着自己清醒的头脑。 正当我打算用“尿遁”的借口先出去缓口气的时候，我注意到刘鹏飞极其隐晦的向他身边的县政法委书记汪聪使了一个眼神，后者似乎心领神会，然后就端着杯子站起来道：“武县长，我再敬你一杯，咱们的工作分工不分家，以后要是有什么事给你添麻烦，还希望你多能担待一下。” “工作的事情你放心，只要是涉及到我负责的，我保证全力配合你就是了。” 我先是说了一些酒桌上的场面话，然后指着自己的肚子有些为难道：“汪书记，我酒量有限，你看我都喝了这么多杯了，能不能稍微意思一下，咱们来日方长嘛！” “那可不行，你看我也喝了不少，我又说什么了？” 汪聪话中带刺道：“而且我听人说你武县长的酒量可远远不止这点，怎么，你这从市里下来的干部不会是压根就没瞧得起我们吧？” 第477章 还是喝三杯吧 虽然只是一句话而已，但汪聪说的毕竟不是“我”而是“我们”，这样一来他就把我放到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对立面上，似乎是本来就在我来之前接到了什么指示，汪聪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就全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 好歹也是在官场内混了几年，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我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尽量心平气和道：“喝个酒而已，怎么就上升到了瞧不起人的高度，汪书记你这顶大帽子一扣，未免也太伤感情了吧？” 说实话我也非常生气，但尽管如此，在这种初来乍到的场合里我也必须先把火气压下来，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相对于谢鹏飞这个“终极目标”来说，汪聪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小鱼小虾罢了，如果他要是适可而止的话，我根本就没有必要和他计较。 “武县长这话说的挺有意思啊。” 汪聪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放过我，他咄咄逼人道：“什么叫扣帽子？饭桌上喝酒本来就是看的感情，既然你没瞧得起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之这杯酒我是干了，你就看着办吧。” 说完这句话，汪聪端起杯子就往嘴里灌，等喝了个干干净净之后，他还把杯子翻过来底朝上晃了晃，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挑衅之色。 “既然汪书记看重的是感情深一口闷，那咱们俩可不能只喝这么一杯就算完事了，我看怎么着也得三杯才行。”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既然汪聪是铁了心要跟我过不去，那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仰起脖子一杯酒下肚，我把杯子“啪”的往桌子上一拍，对着服务员喊道：“来，再给我满上！” 似乎是没见过这么喝酒的，不仅那个女服务员吓了一大跳，就连在场的众人也被惊的面面相觑，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最后还是刘彦江打破了沉默，他瞥了一眼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服务员，面无表情道：“没听见武县长让你倒酒吗？” “这瓶剩的不多了……可……可能不够。” 似乎是被刘彦江久居上位的气势吓到了，女服务员说话有些结结巴巴，不过她还是手忙脚乱的又开了一瓶酒。 杯子里的酒又被重新满上。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第二杯是我敬你汪书记的。” 我淡淡的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的汪聪，端起杯子就直接倒进了嘴巴里，等放下杯子以后，那个女服务这回也不用别人提醒，赶紧再给我倒上了一杯。 “武县长果然是好酒量。” 似乎是没想到我说喝就喝，汪聪的嘴唇哆嗦了两下，勉强笑道：“按理说你都喝了，我应该舍命陪君子才对，可是我这下午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总不能因为喝酒耽误了正事，不如我先欠着，等有空的时候我再安排你单独表示一下。” “汪书记随意，总之这第三杯酒我是干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把汪聪刚才敬酒时候说的话近乎于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不仅如此，在又一杯酒下肚之后，我还学着他之前的样子也把杯口朝下晃了晃，这才一脸若无其事的坐回了椅子上。 一连喝了三杯酒，再加上我之前也喝了好几杯，说实话我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不仅嗓子里一阵火辣辣的疼，就连胃里都是一阵翻江倒海的，不过这样一来，众人投向汪聪的目光里就多了些看好戏和幸灾乐祸的意味。 估计是脸上实在挂不住面子了，汪聪在潜意识的支配下仿佛求助似的看了谢鹏飞一眼，我注意到后者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然后汪聪就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端起了酒杯。 别看这位县政法委书记之前叫嚣的时候好像挺能喝的样子，但是汪聪的酒量却实在不敢恭维，没等最后一杯酒喝完，他已经忍不住喷了出来，可即便是反应及时转过了头冲着墙角，当着饭桌上所有人的面，汪聪这种极为不雅的行为也出尽了洋相，甚至有几个人还因为憋不住而当场笑出声来，这下子他可真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好了好了，大家在一起喝酒无非就是为了沟通感情图个乐呵，既然如此，我觉得大家以后还是要量力而行为好，就像汪书记刚才所说的，咱们总不能耽误了工作对不对？” 似乎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刘彦江适时打了个圆场，看了一眼几乎快要趴到桌子底下的汪聪，他微微皱眉道：“看样子武县长和汪书记这是真喝多了，反正你们今后也是来日方长，就算没有尽兴，我觉得也不能差这一天吧？”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不仅墙角被汪聪吐了不少秽物，屋子里也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估计是因为明眼人都看出来饭局已经不可能在继续下去了，再加上刘彦江也给了台阶下，谢鹏飞干脆就点点头表示赞同道：“刘部长说的对，那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看时间还早，不如你再去我办公室里坐坐？” 刘彦江看了一眼手表，摇了摇头道：“不了不了，估计这个时候其他送干部的也该回去了，我得和他们一起向领导汇报汇报情况。” 谢鹏飞一脸遗憾的点点头，道：“好吧，那刘部长我就不留你了，今天也是赶上了中午时间有限，等下次再来的时候，你说什么可都不能像今天这样着急走。” “一定一定。” 刘彦江哈哈大笑了一声，不过他并没有马上起身离开，而是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武县长，你在这好好干，我就先回去了。” “请刘部长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组织失望。”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明白刘彦江这是在临走之前再给我撑撑腰，我冲着他感激一笑。 从食堂出来以后，一路跟着其他人把刘彦江送上车，那位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前脚刚走，谢鹏飞就转过头来对我似笑非笑道：“武县长，如果意识还算清醒的话，不如到我办公室里，咱们谈谈该给你安排什么工作的事情如何？” 第478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虽然喝了很多酒，但这并不影响我最基本的判断力。 先是在会议室里给了我一个下马威，然后又在吃饭的时候指使别人和我拼酒，由此可见谢鹏飞在人畜无害的外表下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险小人，所以在目前这种意识还不算太清醒的情况下，我当然不能跟着他去办公室谈工作的事情，否则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着了他的道，真要是稀里糊涂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事情，我过后恐怕连后悔药都没地方买。 “谢书记，你看我这样子，脑子里就跟浆糊似的，别说是谈工作，能站稳就算不错了，我啊，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能有张床好好躺一觉，实在是挺不住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向明海，我建议道：“要不然，我工作的事情就你和向县长商量着定吧，我服从领导安排。”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大家都在一起搭班子干工作了，我不征求一下你的个人意见怎么能行？” 谢鹏飞顺着我的目光瞥了一眼向明海，并没有采纳我的意见，而是皱了皱眉道：“武县长既然不舒服，那今天就这样吧，一会让黄主任给你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咱们明天抽空开个专题会议再具体研究政府各副县长具体分工的事情。” 一把手都这样说了，底下的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我倒是注意到向明海脸上的愠色一闪而逝，想想这也很正常，被谢鹏飞插手政府相关工作也就算了，在众人面前还把他当成空气一样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向明海这个县长当的也确实够憋屈的了。 回到县委县政府办公大楼，刚从卫生间里痛痛快快的撒完尿出来，政府办主任黄久涛就把我请进了他的办公室，关好门，他带着几分歉意道：“武县长，实在不好意思，虽然一直都听说你要来，可是领导也没吩咐过让我们给你安排办公室和宿舍什么的，现在收拾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张县长的意思是应急办的夜间值班室里还有张床，我已经叫人换了新的床单和被褥，不如你先过去将就着躺一会醒醒酒？” “那就麻烦黄主任了。” 我点点头微微一笑，静水县这个地方严格来说可能算不上是我的福地，不过有张鹤城这个老搭档在，看来我这日子也能相对舒服不少。 “说不上，说不上，都是分内的工作，以后武县长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就是。”黄久涛连连摆手道。 所谓应急办，其实就是隶属于政府系统协调处理重大紧急事件的机构，一般都是设在政府办公室，虽然没有配备专职人员，但却要求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值宿，跟着黄久涛来到夜间值班室，刚一进门，我就微微皱了皱眉头。 并不是说这里的环境不行，相反收拾得还很干净，只不过可能是因为大家轮流住宿习惯不好的缘故，尽管开着窗通着风，但屋子里还是弥漫着一股长期抽烟后混合着潮湿发霉的气味，好在只是暂时在这里躺一会，我也没计较那么多，等黄久涛离开之后，我就一头倒在了床上，酒后的困意上头，不一会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头昏脑胀的按下接听键，独孤楼璃充满调侃的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道：“我说常思，第一天报到的感觉怎么样，没让人把你喝趴下吧？” “别提了，我他妈刚到这就让人给来了个下马威。” 我揉了揉太阳穴，没提在会议室里不受欢迎的事情，而是简单的把饭桌上被汪聪挑衅灌酒的过程说了一遍，这才不怀好意道：“楼璃，你要是还幸灾乐祸，信不信等你来静水县报到的时候，我一个人就把你收拾趴下了？” “别别……咱俩有话好好说，我错了还不行吗？”估计是以前有几次聚会的时候跟我喝酒喝出了心理阴影，听我这么一说，独孤楼璃明显被吓了一跳。 本来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我支起身子靠在床头，哼哼道：“算你小子识相。” 独孤楼璃嘿嘿一笑，道：“对了，既然这个叫汪聪的这么不知好歹，市政法委那边我又不是没有熟人，你放心，只要他以后敢来市里，我保证他来一回喝趴下一回。” “那倒是不用，我估计经过这么一闹，汪聪可能多少也明白我不是好欺负的，而且喝酒归喝酒，工作归工作，我也不想把两码事混为一谈，只要他以后能收敛收敛，我也没必要把关系弄得太僵。”我摇了摇头道。 别看静水县离市区不远，但论起交集圈子和消息的灵通程度，这些县级干部可能还比不上市里一个单位的普通工作人员，既然很有可能是因为不明就里才当了谢鹏飞的炮灰，我也不愿意把事情做的太绝。 独孤楼璃了嘀咕了一句，道：“要我说吧，反正都跳出来一个不开眼的家伙了，你还不如借这个机会杀鸡儆猴，省的以后那些自以为是的阿猫阿狗找你麻烦。” 不得不承认独孤楼璃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一想到之前在湘云县任职的那些经历，我还是摇了摇头道：“算了，就给他一个机会吧，等真正刺刀见红的时候再说。” 独孤楼璃轻叹了一口气，道：“行吧，那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就跟我说，我帮你搞定。” “放心，等你来了以后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嘱咐独孤楼璃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要让姜雨薇知道，这才挂断了电话。 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四点，我正准备出去看看什么情况，这个时候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站起身来喊了声“请进！”，黄久涛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武县长，你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出来了。” 黄久涛带着几分讨好的语气道：“你要不要现在就过去看看？” 第479章 算个屁 黄久涛给我安排的办公室在二楼政府办公区域的最里面，用钥匙打开门并且交给我，又拿起暖壶给我泡上一杯茶，他略显谦卑道：“武县长，你看你还有什么需求，我马上就去给你张罗。” 我看了看办公室的内部环境，虽然办公桌和沙发什么的都一应俱全，但看上去却有些陈旧，明显都是被别人使用过的。 其实到了县一级，别看没有任何的相关规定，可是为新领导置办新的东西却是一个不成文的做法，之前听向明海介绍时候说黄久涛已经在县政府办公室的位置上干五六年了，按理说他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才对，由此可见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搞什么猫腻。 反正我也不是特别在乎办公条件的人，索性也就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而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表示还算满意，这才问道：“司机车辆还有秘书都安排了？” “武县长，按照相关规定，副县级领导是不允许配备秘书的，但领导的工作都太忙，没有秘书分担一些杂七杂八的事确实有点不方便，所以县里一般都是让政府办的副主任或者是各科室的主要负责人充当一下秘书的角色，希望你能理解，我之前已经开过内部会议研究过了，以后就由文电科的科长韩迁同志协助你开展相关工作，不过他今早去市里参加一个会议，家又是在市里，我估计今天是不能回来了，等明早一上班，我就让他来你这里报到。” 说完了秘书的情况，黄久涛犹豫了一下，道：“至于车辆的问题，这个在你来之前我们就已经研究完了，还是用前任副县长的那辆桑塔纳，就是原来的司机跟着一起调走了，目前还在物色合适的人选。” 在体制内，司机这个工作看起来不起眼，可要是跟了领导，一般都会被视作是心腹，再加上多年相处的感情使着顺手，所以在领导调离的时候，通常情况下都是会被一起带走的，我个人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但就是这么一件小事却到现在还没有落实下来，这显然已经不是黄久涛工作力度不够的问题了，看着眼前这位政府办一把主任左右为难似乎还有些话难以启齿的样子，说实话我也不忍心开口责怪他。 要知道在体制内混，很多事情本身就不是自己能说了算，别看黄久涛身为全县各下属单位部门中地位相对较高的“两办”负责人之一，但是在向明海和谢鹏飞唱对台戏而且处于绝对下风的情况下，他有很多事情确实没法做主，所以说这并非是黄久涛有意怠慢我，而是身不由己罢了。 当然了，好歹我现在也是堂堂一个县政府的副县长了，这点问题看似不大，但是底下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我也不能传出去让人笑话，想了想，我开口问道：“黄主任，司机必须是咱们县里的在编人员吗？” “那倒不是。” 黄久涛笑了笑，道：“除了有数给一把书记和一把县长开车那几个司机之外，包括下面各大局也好还是乡镇也罢，基本上都是临时工。” “那这样吧，正好我这有个人，明天我把他带过来，你负责安排一下，待遇也不要求太高，和别人一样给个临时工就行。” 我微笑道：“黄主任，我这应该不算是难为你吧？” 反正我到静水县也是初来乍到，有谢鹏飞这个“土皇帝”在，说实话安排哪个司机过来我也不放心，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把方浩调过来，用着舒服是一方面，另外就是让他先这么干着，以后要是和县委组织部的领导关系处好了，也许还能帮他转正弄个编制什么的，也算是生活能够多一重保障。 “这个没有问题，交给我办你就放心吧。” 似乎是终于可以不用因为这个“棘手”的事情而费心，黄久涛顿时轻松了不少，他呵呵一笑，道：“武县长，宿舍也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县武装部，离这也不远，要不也顺便过去看看？” “不用了，反正开车回市里也用不上半个小时，我也不经常在这住，只要干净卫生就行了，你办事我放心。”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道：“这也快下班了，你就先回去忙你的吧，宿舍的事咱们改天再说。” “好，那如果你还有什么事，就随时打电话联系我。”黄久涛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恭恭敬敬的递给我，然后就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黄久涛走了以后，我先是给方浩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开车来接我，然后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重新环视了一下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一样的办公室，我在来之前的成就感和踌躇满志顿时荡然无存。 静水县的情况很复杂也很严重。 从今天所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来看，谢鹏飞明显都是在针对我，至于原因更是不言而喻，由此可见，我想在他这一亩三分地上过个舒舒服服的日子是不可能了，不过我也不是个软柿子，有张鹤城这个老搭档在，而且要不了多久独孤楼璃也要下来挂职锻炼，按照政府班子的常规配置，一般情况下都是一把县长配一个常务副县长和三个副县长，四占其三，再加上一个几乎不难争取到站在我这一边的向明海，最起码政府这头可以称得上是铁板一块，我也算暂且在静水县站稳了脚跟，至于之后的事情，我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当当……” 正当我思考该怎么对付谢鹏飞的时候，一脸微笑的张鹤城敲门走了进来，道：“常思啊常思，等星星盼月亮，你这回可终于是来了，怎么样，没被今天的阵仗给吓到吧？” “怎么可能。” 我指了指沙发示意张鹤城先坐下，等关好门之后，我呵呵一笑道：“当初刚去湘云县的时候，我差点连刚到手的工作都丢了，和那比起来，这又算个屁啊！” 第480章 调整分管工作 从湘云县的副县长到静水县的常务副县长，虽然张鹤城的头衔之前只是多了两个字而已，但里面的差别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位列县委常委不说，还有了“晋级”到县委副书记的基础，虽然两者在名义上是平级，可是在考虑县长人选的时候，县委副书记还是比较占优势的。 给张鹤城倒上了一杯茶水，他边接过去边笑道：“常思，我这都快下班了才来看看你，不怪我吧？” “张老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连忙表示自己根本就不在意，连向明海这个县长在谢鹏飞面前都有点抬不起头来，张鹤城不过是政府系统的二把手而已，就算是和我关系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也没办法帮我出头，否则就很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既然他也有不得已的地方，我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去埋怨张鹤城。 “不怪我就好啊。” 张鹤城苦笑道：“常思，你别看我在这是个常务副县长，真要是论起话语权，我能有湘云县当副县长时候的一半力度就算是不错了。” 虽然在之前的电话里没有明说，但张鹤城遇到的情况我也能基本猜出来个大概，微微皱了皱眉，我轻声问道：“就因为你和我一起搭过班子，所以谢鹏飞就对你不待见？” “差不多吧。” 张鹤城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道：“反正自打来了这静水县之后，我这日子就没太平过，不是那工作失误就是这被鸡蛋里挑骨头，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谢鹏飞是有意针对我，好在还有个跟他不对路子的向县长在前面顶着，要不然啊，我在这恐怕早就干不下去了。” 我沉默了片刻，道：“张老哥，是我连累你了。” “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就没意思了。” 张鹤城摆了摆手，忧心忡忡道：“我原本以为有姜家给你撑腰，谢鹏飞就算再狂妄自大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才对，不过看今天这副架势，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在湘云县时候不就是这么过来的？”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道：“别看同样都是县委书记，但我敢你跟你打包票，无论是工作能力也好还是心机城府也罢，他谢鹏飞和蔡公民相比，中间可都差着档次呢！” “说得好！” 张鹤城哈哈大笑，不过马上就有些神情落寞道：“说到蔡书记，等下次再去看他的时候，我可得把你今天这句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一遍，现在啊，也就咱们有数那么几个人还念着他的好了……” “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这个让人伤感的话题，而是压低了声音道：“张老哥，你来的时间比我早，依你看，向县长这个人怎么样？如果咱们全力支持他的话，能不能斗得过谢鹏飞？” “难！最起码短时间连想都别想。” 张鹤城摇了摇头，道：“常思，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谢鹏飞在静水县的势力可能比你想的还要根深蒂固，甚至在他那个利益集团里，用铁板一块这个词来形容都不为过，否则今天在饭局上也就不会有人敢当着刘部长的面跳出来给你难堪了，至于向县长，就我上任以后的观察来看，他这个人的能力还是值得肯定，工作上也不缺乏魄力，可惜啊，我听说他以前仗着自己有个省里的亲戚就强行在县政府常务会上通过了几个谢鹏飞原本就不赞成的决议，这才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不过要是有了你的支持，我敢肯定，他绝对会重新摆开架势跟谢鹏飞好好唱一唱对台戏就是了。” “行，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办，等什么时间有空，咱们在一起吃顿饭先接洽一下。”我眯起眼睛笑了笑道。 也许在目前的静水县，可能极少有人知道我是姜家女婿的身份，但这个向明海绝对是其中之一，既然他咽不下那口被谢鹏飞打压到抬不起头来的窝囊气，我估计他现在八成已经在心里面打起了什么如意算盘也说不定，而我要做的就是尽快捅破这层窗户纸，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胜，向明海以前和谢鹏飞斗了那么长时间，有他在前面打头阵的话，我也能少走很多弯路。 …… …… 虽然谢鹏飞在我报到那天就提出要召开一个会议重新确定各位副县长的工作分工，可是一连几天却都没什么动静，本来我还以为他是想先晾着我，后来才弄明白，原来谢鹏飞也不知道是从哪听说了独孤楼璃要下来当副县长的事，估计是不想再折腾一遍，所以这个会议才被一拖再拖。 能够当上政府办的一把主任，黄久涛的办事水平还算不错，在我把方浩领过来的当天，他就非常利索的办好了各项手续，既然司机和车辆都没了问题，反正我在县政府呆着也是无所事事，索性就先借这个机会到下面的各个乡镇里去了解一下情况，毕竟我来静水县也不光是为了和谢鹏飞做对，只有把工作和政绩都拿出来了，我将来才会有继续向上攀爬的资本。 时隔不到一个礼拜，市委常委会上就通过了一个有关干部重新调整的决议，静水县副县长高云松被调到新成立的化工园区当副主任，而身为接替他的人选，虽然名义上是挂职锻炼，但独孤楼璃的到来还是在静水县的政坛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两位新任副县长在半个月内先后到位，谢鹏飞终于“顺理成章”的召开了本应该由向明海主持的政府常务会议，而在这位县委书记的“建议”之下，大家也举手通过了对各位副县长分管工作重新调整的决议。 出乎我的意料，除了安全生产和工业建设这两个容易出问题的领域之外，谢鹏飞竟然还让我去分管“农林水”这三个部门，要知道这些地方可都是出了名的有钱，我实在摸不准他究竟为何会送给我这样一份大礼…… 第481章 杀鸡儆猴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在开完政府常务会议之后，我却丝毫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回到办公室，正好韩迁在收拾卫生，我吩咐道：“韩秘书，你去把近五年来所有关于工业方面的文件都给我找一份，另外还有相关部门报上来的工作总结和向市里汇报过的材料，直接送到我办公室里来就行。” “今年的文件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我那里本身就有，麻烦的是前几年的，我需要到县档案局去调阅复印，另外还有那些工作总结和汇报材料什么的，虽然不用像文件那样每年都要送过去归纳存档，但也都被堆在后楼的一个小仓库里，查找起来也不太容易。” 韩迁犹豫了一下道：“武县长，能不能给我一天的时间，等我按照年限分类完了，后天一定给你送过来。” “行，那你就辛苦一点，立刻着手去办吧。”我挥了挥手，等韩迁离开我的办公室以后，我这才愁眉苦脸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虽然自打参加工作以来我就很少回家，但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我对静水县的发展情况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县里的工业基础非常薄弱，之所以工业税收等相关指标会在市里名列前茅，主要还是采矿业占了绝大部分的比重，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排查出各项安全隐患的时候，县里的领导大多都采取了睁一只眼的态度。 如果不是因为刚到湘云县任职时候的经验教训，恐怕在安全和指标之间我也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后者，可是现在我却必须把安全放在首位，不仅是因为人命关天，要知道谢鹏飞让我去分管安全生产的动机可并不单纯，真要哪里出了什么事，我估计自己第一个就会被他推出来当炮灰。 韩迁虽然是我的秘书，但论起年龄的话，他比我还要大上那么两三岁，不过在政府办内部，他也算是比较年轻的了，本来我还怕交代给他的事情办不好，可是才用了仅仅大半天的时间，第二天下午他就把我需要的东西给拿了过来，而且还按照年限做好了目录以便查阅，这种工作效率顿时让我刮目相看。 给姜雨薇打电话说我晚上不回去了，整整熬了一个通宵，我总算是把这些文件和材料筛选了一遍，总体上大致可以分为三大类，一类是在工业方面急需解决的问题，如我所料的那样，矿产企业在生产过程中确实存在了不少安全隐患，另外就是有个生产重型机械设备的国有企业遇到了很大的困难，目前别说是维持正常的生产和经营，就连工人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企业破产就是早晚的事，必须要赶紧想个办法解决才行。 另一类是很多合理化的建议和构想，虽然文件材料上面没有标注是谁提出来的，但在我看来却非常切实可行，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停留在了纸面上，假如要是真的被落到了实处，可能静水县的工业发展现状就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最后一类就是基本没什么用的东西了，除了几个天花乱坠的项目一连几年都没有开土动工之外，很多工业数字都假的厉害，估计是用来应付上级检查的，其实这种情况在体制内很常见，别说在市里，我估计省里面可能也或多或少的存在一些，不过这也是没办法，毕竟指标完不成就代表着领导干部无能，既然谁也丢不起那个人，弄虚作假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掌握了第一手资料，我又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到各矿产企业明察暗访了一圈，这才召集了安监局和矿产局等相关单位部门的一把手开了个紧急会议。 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几天在走访矿产企业时发现的问题，我就直奔主题道：“接下来乃至今后一个时期的工作重点，就是要把安全生产的检查整改工作放在首位，确保现场生产作业人员的安全，怎么样，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 “武县长，我觉得你这么搞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安监局长叶凡生，他呵呵一笑道：“反正这几年矿上也都没出什么大事，我看保持现状也没什么，真要是严格按照安全生产的标准执行，那就必须要添置一些通风机之类的设备，这肯定会增加企业的负担，我想武县长也不想那些矿老板怨声载道的来找你吧？” 叶凡生的这番言论显然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他才刚刚说完，底下顿时就是一阵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甚至连我太年轻搞不清楚情况的话都说了出来，虽然声音不大，但却恰好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显然是别有用心。 “我看不想被找麻烦的是恰恰是叶局长你自己吧？” 我举手示意所有人安静，冲着叶凡生冷笑道：“干了这么多年的安监局长，下面的矿产企业竟然存在这么多的安全隐患，你不主动承认自己失职也就算了，口口声声说是为企业考虑，我看你是平常就没少收人家的好处吧？” “武县长，你最好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情绪激动甚至是拍案而起，叶凡生只是眯起眼睛道：“我叶某人好歹也是跟着谢书记干了这么多年，不敢说兢兢业业，也承认自己在工作中存在失误的地方，但这些都不能成为你诬陷我的理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管你是故意的也好，还是新来的不了解情况也罢，总之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赔礼道歉，等会就别怪我去找谢书记评评理！” “呦呵，这是抬出谢书记压我来了？” 我一脸无所谓道：“行，既然你叶局长说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那我就往纪委打个报告让他们来查一查，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似乎是因为有谢鹏飞撑腰，叶凡生一脸嚣张道：“没问题，不过要是最后什么都没查出来，哼哼，武县长你总得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吧？” “呵呵，你都说了要找谢书记评评理，这个问题就不用担心了吧。”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别看叶凡生在我面前表现的非常硬气，但他心里绝对有鬼，只不过是因为背后还有谢鹏飞这个靠山在，所以他才会有恃无恐罢了。 当然我也承认，以谢鹏飞的能耐，他确实可以左右县纪委的意志，不过有一点叶凡生可能理解错了，我说的纪委可不是县纪委。 叶凡生敢在会议上跳出来公然跟我做对，那就证明他肯定是谢鹏飞的人，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这位静水县的县委书记在我刚报到那天就来了一个下马威，我回敬他一个杀鸡儆猴应该也不算过分吧。 第482章 嘴开光了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就算再年轻，好歹我也是经过县政府常务会议表决通过分管工业项目的领导，既然是我的“兵”，叶凡生却在我召开的专题会议上公然提出反对意见，如果连这点事都摆不平，我估计自己也就没什么威信可言了。 叶凡生看样子好像是误解了我的意思，但我却不敢低估老谋深算的谢鹏飞，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所以在会议上拂袖离去之后，我就马上给姜雨薇的三叔打了一个电话，简明扼要的说明了一下情况，姜呈溪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语气严肃道：“常思，这件事情你做得对，不给他点颜色，我看你以后的工作也就不用干了。” “谁说不是呢，经过这么一闹，我现在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等着看我笑话呢。” 我轻叹了一声道：“三叔，这回要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一家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姜呈溪埋怨了我一句，道：“这事你就放心吧，我下午亲自带人下去，保证帮你出了这口恶气！” “区区一个县级的安监局长而已，我看也不用搞这么大一个阵仗吧？” 我呵呵一笑道：“要是连这点小事都需要你亲自跑一趟，三叔，你这个市纪委的一把书记也未免太不值钱了吧？” 被我揶揄了两句，电话那头的姜呈溪也不生气，他哈哈一笑道：“说的也是，那我就派个副书记下去，正好老黄也在，到时候你有什么事直接和他商量就行。” 姜呈溪口中的老黄自然是指黄肆裕，虽然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据我所知，他可是姜呈溪的绝对心腹，所以说由他出面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刚刚放下电话，独孤楼璃就敲门走了进来，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他就一脸坏笑道：“常思，我听人说你刚才在会议室里吃瘪了？” “这他妈是谁告诉你的，嘴咋就那么欠呢？” 看着独孤楼璃那副欠揍的表情，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不过也仅仅是说说而已，机关单位本来就是一个人多嘴杂的地方，更何况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别看才刚刚开完会，可是传到独孤楼璃的耳朵里却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还用人嘴欠？现在叶凡生可是逢人就说这事呢。” 独孤楼璃一脸担忧道：“我看他这回是铁了心要让你难堪，常思，我知道你是想杀鸡儆猴竖立自己的威信，可是这么做会不会操之过急了点？先不说他到底有没有问题还不知道，就是真有，在谢鹏飞的干涉下，我看县纪委也不敢把这个叶凡生怎么样。” “噗！” 听到独孤楼璃这么一说，我刚端到嘴边喝下去的一口茶水差点没喷了出来，因为我没想打只不过是一个“文字游戏”而已，叶凡生等人也就算了，没想到堂堂独孤家的大少爷也掉进了自己的惯性思维里。 其实在县一级，只要是接到了举报，而且被举报的对象又达不到副县级，那么县纪委就是负责调查问题并且依据规定给予处理的主体，所以说别看我是从市里请来了“救兵”不假，但也只能是监督办案过程以此施加一些压力罢了，最终拿出处分决定的还是县纪委，不过这样一来，哪怕就算是谢鹏飞有心护短，县纪委的领导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公事公办。 听完我的解释之后，独孤楼璃并没有因为理解错了而不好意思，相反他还笑骂道：“草……你这招也太他妈损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怎么就能肯定这个叶凡生一定有问题，真要是什么都没查出来，你这瞎折腾一回不是白忙活了？” “哼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身为一个负责安全生产的一把局长，对那些摆在明面上的安全隐患熟视无睹也就罢了，不收了那些矿老板的好处，他凭什么宁可得罪我这个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分管领导也要帮人家说话？”我冷笑了一声道。 实际上独孤楼璃还有很多事情并不知情，但经过再三的考虑之后，我还是没有向他解释太多。 其实在来静水县任职之前，我就对叶凡生这个人并不陌生，毕竟因为矿产资源丰富的缘故，武家庄大大小小的矿老板也有好几个，其中当然也不乏和我们家关系不错的，甚至是每逢过年，他们中的一些还会亲自到我爷爷家去拜年，所以在吃饭喝酒的时候，我也就顺理成章的听到了很多事情。 按照这些人的说法，县里虽然每年都会进行一次安全生产的大检查，不过对于那些排查出来的隐患，虽然说是要求停产整改什么的，可要是给叶凡生“意思”到位的话，基本上就会什么事情都没有，甚至是对于那些按时“进贡”的矿产企业，这位县安监局的一把局长就算是去检查了，也基本就是走马观花的看一下，最后可能连个整改通知都懒得下。 也正是因为事先就知道这些情况，所以我才敢在会议上对叶凡生那么硬气，而事实也正如我所想象的那样，当黄肆裕领着几个工作人员径直走进谢鹏飞办公室里的时候，据说听到这个消息的叶凡生当场就傻眼了。 “砰！” 正当我坐在自己办公室里悠哉悠哉的品着那壶张鹤城特意送过来的极品碧螺春，一脸阴沉的谢鹏飞就猛然推门走了进来。 “武县长倒是好兴致。” 瞥了眼桌子上整整齐齐的茶具，谢鹏飞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眯起眼睛道：“不过就是在会议上有些言语冲突而已，咱们内部矛盾大可以内部解决，你武常思也不至于非把人往死里整吧？” “谢书记，我想有些事情你可能误会了。” 面对怒气冲冲的谢鹏飞，我微微皱眉道：“是，我和叶局长是在今天上午开会的时候有点意见不统一，但那些狠话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我刚才还纳闷市纪委怎么突然跑到咱们静水县来了，一打听才知道是有人举报了叶局长，妈的，瞧我这乌鸦嘴就跟开了光似的，怎么就这么巧合？” 第483章 “叔侄”间的默契 在体制内部，虽说很多领导干部都会时不时的被人反映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但只要不是实名举报，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出什么事，只有等匿名举报达到了一定的程度，纪委系统才会真正重视起来。 虽然市纪委是县纪委的上级单位，但在处理叶凡生这个级别问题的时候，通常都是把案件交给县纪委办理，最后只需要把报上来的处理结果和相关材料存档就可以了，根本就不会像这样派一个份量极重的纪委副书记带队下来。 谢鹏飞又不是傻子，估计也看出来我是在拿这些说辞敷衍他，这位静水县的县委书记并没有在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话锋一转，他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常思县长啊，我知道叶局长是在会议室里顶撞了你，但也希望你能理解他的苦衷，我听说你之前光研究前几年的相关资料文件就熬了一个通宵，再说这些天你也下去看了，相信你对咱们静水县的工业现状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一边是有责任处理存在的安全隐患，一边又是上级给咱们县摊派的工业指标，叶局长这些年夹在中间也挺不容易的，反正市纪委的姜书记跟你又不是外人，你就打个电话帮忙说说情呗？” 万万没想到谢鹏飞突然打出了一副感情牌，而且还厚着脸皮让我去找姜雨薇的三叔求情，我微微愣了一下，先是假装出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犹豫了很久，这才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谢书记，姜书记毕竟不是我的亲叔叔，按理来说我犯不上因为一个外人去麻烦他，不过既然是你开了口，那我有空就打个电话问问看吧。” “不用有空，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事，不如就现在打吧。” 谢鹏飞径直走到我办公桌前按下了电话的免提键，呵呵一笑道：“正好我也在旁边听听姜书记是什么意见，要不然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本来只是随口答应谢鹏飞想把他打发走而已，没想到他竟然来了一个打蛇随棍上，我暗骂了一声臭不要脸的老狐狸，没办法也只好硬着头皮拨打了姜呈溪的电话号码。 “喂？”接通以后，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姜呈溪中气十足的声音。 “喂，三叔是我啊，常思。” 好在姜呈溪别的什么都没有说，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接着就故意非常客气道：“你现在忙不忙，我这有点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似乎是觉察到了我说话的语气和平常完全不相同，姜呈溪沉默了片刻，略显不耐烦道：“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这不是你们市纪委的黄书记今天带队下来调查我们县安监局的叶凡生嘛，我前几天才刚刚分管了安全生产这项工作，叶局长这事搞得我脸上也挺不光彩，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我顿了顿，又假意补充道：“我们县委的谢书记也是这个意思，他还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他准备到市里去请你吃顿饭呢。” “转告谢书记，就说吃饭的事情等案子结了以后再说吧。” 姜呈溪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倒是你小子跟着一起瞎搀和什么？你自己都说了是刚刚才分管的安全生产工作，那个叫什么叶凡生的陈年旧账跟你有个毛的关系？哼哼，正好今天你也打电话过来了，我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以前有些事情看在雨薇的面子上我不愿意跟你计较，毕竟你们俩结了婚咱们就算是一家人，我这个当叔叔的能帮你就帮帮你，可是你小子最近是越来越过分了，丑话说在前头，以后要是再因为那些没什么关系的阿猫阿狗来找我，别怪我跟你翻脸！” 没想到姜呈溪演戏起来还挺逼真的，我心里虽然暗笑不已，但当着谢鹏飞的面，我却假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道：“是是是，三叔你说的对，我都记下了。” “行了行了，反正事都跟你说明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姜呈溪的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他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听着“嘟……嘟……”的忙音，我先是装傻充愣了几秒钟，这才对着谢鹏飞一脸歉意道：“谢书记，实在不好意思，看来叶局长的事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算了算了……我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谢鹏飞的表情看起来很失望，边摆摆手边发出了一声长叹，他就站起身来走出了我的办公室。 把谢鹏飞送出门外，又目送他消失在楼梯的转角，我这才关好门又给姜呈溪打了一个电话，虽然在一天之内被我“骚扰”了三次，但这位市纪委的一把书记却并没有生气，刚一接通，还没等我开口说话，他就率先开口道：“常思，你办公室里这回没人了？” “嗯，刚才是谢鹏飞让我用免提给你打的电话，他一直在旁边听着呢。” 我嘿嘿一笑，道：“三叔，你可真厉害，一下子就听出我这边情况不对劲来了。” “废话，你小子什么时候跟我说话这样客气过，那语气就好像跟我不是一家人一样，我还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闹半天是谢鹏飞在那搞鬼呢。” 电话那头的姜呈溪嗤之以鼻道：“真不知道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有些事情本身就是心知肚明，多此一举又有什么区别？” “谁知道了呢，其实在谢鹏飞面前难堪一点倒是无所谓，只要不被他反过来拿住把柄做文章就行。” 我呵呵一笑道：“不过我个人觉得咱们还是能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就尽量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毕竟我来静水县的时间还短，真要是撕破了脸，怎么算都是我比较吃亏。” 别看谢鹏飞的势力在静水县根深蒂固，但我认为暗地里和向明海一样对他不服气的人肯定还有很多，再加上那些本身立场就不是十分坚定的墙头草，真要是我和谢鹏飞立刻就闹到表面关系都不愿意维持的地步，就算这些人对那位县委书记的独断专横看不过眼，恐怕最后站在我这边的人也没有几个，这显然是对我非常不利的。 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想法，姜呈溪非常默契道：“反正人也是去了，你也说了叶凡生这个人是百分之百的有问题，那我就让老黄在静水县多呆一段时间，让他挖深一点，挖细一点，搞不好还真有可能把谢鹏飞给牵扯进来。” “三叔啊三叔，你又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哈哈一笑道，能够顺藤摸瓜最好，实在要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也无所谓，因为按照“一岗双责”的相关规定，只要叶凡生的腐败问题被坐实了，那么谢鹏飞就绝对逃不了干系。 只不过这样一来，身为县长的向明海也会被一起追究责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甚至是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我也得好好想个办法才行。 第484章 向明海的试探 所谓“一岗双责”，就是领导干部除了要负责职务所对应的岗位之外，还要担任某项工作的主体责任人，就好比在静水县安全生产这个领域，党政一把手都是安全生产领导小组的组长，也就是说在发生重大安全事故的时候，无论是谢鹏飞也好还是向明海也罢，他们两个都会因为连带责任而受到上级的处分。 就目前静水县的安全生产工作现状而言，存在不同程度的大量安全隐患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说叶凡生如果出事的话，谢鹏飞和向明海都会被不可避免的牵扯进来，只不过责任就很有可能不疼不痒罢了。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想刚一上任就把谢鹏飞拉下马有些不太现实，但往他身上泼泼脏水恶心恶心一下也不错，这也是我和姜呈溪不谋而合的原因之一。 为了避嫌，我并没有和黄肆裕频繁接触，只是在纪委调查了解情况的时候露了个面，整个过程中这位市纪委的副书记都是一言不发，一直在记事本上圈圈点点，包括县纪委书记吴振武在内，我注意到在场那三四个县纪委的人都在极其隐晦的打量我和黄肆裕，似乎是在猜测我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从纪委会议室出来之后，韩迁正等在外面，说是向明海来找过我，让我有时间到他办公室里去一趟。 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吩咐道：“韩秘书，你给经信局和发改局的一把手打个电话，就说我下个礼拜要召开一个关于如何解决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目前遇到困难的分析研判会，让他们准备一下相关材料，要求是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捞干的来。” 俗话说未雨绸缪，前几天下去检查安全生产这项工作的时候，我顺便也去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去看了看，和我想象中热火朝天的机械轰鸣不同，那里几乎已经基本处于停产状态，甚至一连走了几个厂房都看不到什么人影，这个问题如果不能及时解决，短时间内也许没什么事，长此以往，由于拖欠工资甚至是下岗等涉及到工人切身利益的问题就很容易引起大规模的信访事件，等到了那个时候，就算谢鹏飞不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做文章，恐怕我这个分管工业的副县长也会面临一个极为被动的工作局面。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职，既然来了静水县，抛开那些家乡情结不谈，我个人认为最起码也要对得起组织上给我开的那份工资才行，更何况这个棘手的问题要是被解决了，那也是实打实的政绩，对我将来的发展也有好处。 敲开了向明海的办公室，他一脸热情的把我迎了进去，刚坐在沙发上，他就摇头苦笑道：“武县长啊武县长，你这才刚刚来咱们静水县几天，一下子就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知道向明海说的是叶凡生的事情，我一脸歉意道：“向县长，其实我当时就是逞个一时的口舌之快，没想到一张乌鸦嘴就和开了光一样，确实挺对不住你的，还希望你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千万别介意。” “你这还叫年轻不懂事啊？” 向明海当然也不是真的生气，他翘起二郎腿，笑道：“鹤城县长可是跟我说了，你在湘云时候就是个不肯吃亏的家伙，不过话说回来，这事也不能全怪你，谁让叶凡生自己屁股不干净还不知道天高地厚，踢到钢板上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向县长要是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之前还担心你是找我兴师问罪来了呢。” “怎么可能。” 向明海哈哈一笑，道：“本身又没真出什么矿难之类死了人的大事，而且你跟鹤城县长又是老搭档，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你兴师问罪，倒是谢书记那里，我听人说他之前怒气冲冲的从你办公室里出来，难不成他训斥你了？” “训斥倒是没有，就是问问我和叶局长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呵呵一笑道。 一边表现出自己讲人情而且胸襟开阔，一边又暗示谢鹏飞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向明海挑拨我和那位县委书记之间关系的意图昭然若揭，不过也由此可见，张鹤城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向他透露过，否则向明海也就不会这样试探我了。” “那就好。” 向明海脸上闪过一抹不注意观察就很难发现的失望神色，接着就假惺惺道：“武县长啊，其实谢书记的为人还是非常不错的，就是有时候脾气比较冲了点，所以我希望你哪怕就是真被他训斥了也别往心里去，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他除了一岗双责担任咱们县安全生产领导小组的组长之外，还要负党风廉政的主体责任，真要是叶凡生的案子查实了，光这两项工作中存在的疏忽，他至少也要被上级组织找去诫勉谈话，虽说对他个人仕途的影响倒不是很大，但传出去也不光彩你说对不对？” 所谓诫勉谈话，其实严格来说并不算是处分，而是一种以防下次再犯相同错误类似于批评教育的谈话方式，一般来说并不影响干部的提拔使用，向明海明面上是帮谢鹏飞说好话，实际上表达的意思却还是那位县委书记在小题大做故意针对我，眼观鼻鼻观心，既然向明海都这么说了，我干脆就点点头道：“向县长，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不过叶局长这件事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因我所起，你的工作经验和阅历丰富，还希望你多指点指点，看看我现在能做些什么事情来弥补一下。” “指点倒是不敢说，不过我还真有个想法。” 向明海仿佛早有准备，他淡淡一笑道：“我准备明天召开一个县长办公会议，除了我个人在会议上做出深刻的书面检讨之外，我还打算临时成立一个专项领导小组，由你来担任组长，专门负责全县各个领域存在安全隐患的整改落实工作，这也算是亡羊补牢给上面一个交代，武县长，你看怎么样？” 第485章 县长办公会议 在湘云县的任职经历告诉我，但凡是能在这一级跨过正科提拔副县这道坎的，那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更何况向明海还是为数不多的正县级领导干部之一。 虽说这位静水县的政府系统一把手没有像谢鹏飞那样准备把叶凡生这件事压下来，但我觉得这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另有所图。 所谓县长办公会议，一般情况下是指由县长主持召开的小范围会议，参会人员的级别比较高，而在这种公开场合承认错误并且做出书面检讨，向明海此举无疑是将了谢鹏飞一军，虽说远远不至于让后者伤筋动骨，但在如何处理叶凡生的问题上，谢鹏飞就会丧失掉最起码的主动权。 当然了，如果仅仅是如此，向明海也不至于折腾出这么大一个阵仗，我估计除了扳回一点在和谢鹏飞较量中的劣势局面让那位县委书记难受一下之外，他这也是一种向我示好的举动，至于目的就是不言而喻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二楼政府会议室。 出乎我的意料，除了一位常务副县长和三位副县长之外，向明海把黄肆裕也给请了过来，当着政府班子全体成员以及这位市纪委副书记的面，他做了一番深刻的检讨和反思，同时表态要吸取深刻经验教训，对静水县目前在安全生产领域存在的安全隐患做到“零容忍”。 “关于这个问题，我昨天已经和常思县长商量过了。” 大概是之前作检讨讲得有些口干舌燥，向明海先是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喉，这才呵呵一笑道：“我建议，由常思县长任组长，以各相关单位主要负责人为成员，咱们成立一个专项整改领导小组，力争在一个月之内消除掉全县各工业企业中存在的安全隐患，全力保障工人的生命及财产安全，你们认为怎么样。” 虽然是征求意见的口吻，但会议室里却并没有人发言，毕竟在场的人里面就属黄肆裕级别最高，出于对上级领导的畏惧也是尊敬，只要他不开口说话，其他人当然也不敢立即表态。 能够当上县长，向明海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仅仅是象征性的左右看了看，他就把目光投向了黄肆裕，道：“黄书记，你看我们这么办……” “向县长，我只是受邀参加这个会议而已，对于你们静水县政府做出的决策部署，我是既不懂这方面的工作也不了解具体情况，就不发表意见了吧。” 还没等向明海把话说完，黄肆裕就打断了他，这位市纪委副书记微微一笑，道：“不过对于向县长你坦然面对错误的勇气和敢于担当的精神，我个人是非常欣赏的，你放心，等叶凡生的问题调查清楚了，有关这次会议的所有内容，我回去以后都会一并向组织上如实汇报的。” “那就太谢谢黄书记了。” 向明海感激一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张鹤城，问道：“鹤城县长，你的意见呢？” “我没意见。”张鹤城合上记事本，言简意赅。 没等向明海问到自己，独孤楼璃就表态道：“我也没意见。” “向县长的提议我完全赞同，但是我也想说说自己的看法。” 五票已经占了三票，正当向明海颇为满意的时候，静水县政府领导班子里唯一的女县长温雅婷轻声道：“按理说武县长是市里下来的干部，我不应该怀疑他的能力才对，可是他毕竟还年轻，又是刚刚通过考试才被选拔到领导岗位，我担心他因为经验不足而导致工作力度不够，所以我建议这个专项领导小组的组长还是由向县长亲自挂帅比较妥当一些。” 听到温雅婷这么一说，我微微皱了皱眉，虽然她明面上这句话是为了向明海和工作考虑，但潜台词却是对我很不服气，意思我只是一个通过考试这种很难评判一个领导干部真实水平的方式才当上副县长的，说到底就是个“娃娃官”罢了。 “温县长这话说的我就有点不爱听了。” 独孤楼璃和我关系好，说话自然是向着我这边的，他把钢笔往桌子上一扔，眯起眼睛抱着肩膀道：“我呢，和常思县长一样是刚来静水县没多长时间，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熟悉工作，我也算看明白了，咱们县之所以存在很多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说到底还是因为背后的利益太过错综复杂，以至于很多干部在开展工作的时候都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我认为常思县长才是负责这个专项领导小组的最佳人选，毕竟他和那些矿老板谁都不认识，也就不会存在那么多的顾忌。” “楼璃县长说的有道理。” 张鹤城也点点头表示赞同，他冲我微微一笑道：“常思啊，向县长的决心你已经看到了，该整改的整改，该取缔的取缔，有我们俩撑腰，你只管大胆的去干就行，别怕得罪人。” “既然一把手和二把手都这么说了，当着黄书记的面，那我也表个态。” 我一脸严肃道：“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组织上的信任，坚决完成任务。” “武县长既然有这样的决心，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我认为这个专项领导小组还存在一点缺陷。” 温雅婷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自己的记事本上点了点，道：“刚才向县长只任命了组长，却没有副组长，我觉得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理？”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既然是涉及到安全生产领域的工作，副组长应该由安监局长叶凡生来担任才对，估计是因为哪壶不开提哪壶，向明海瞥了一眼温雅婷，微微皱眉道：“叶凡生的问题还没有调查清楚，目前还在隔离调查当中，一时之间我也找不到这个副组长的合适人选，总不能安排一个安监局的副局长去领导其他相关单位部门的一把手吧？” “只有组长而没有副组长，工作落实起来就很容易会变成咱们领导干部的一言堂，这是经验，也是教训。” 温雅婷似乎是早有准备，她淡淡一笑道：“向县长既然拿不定主意，我看啊，要不然咱们去征求征求谢书记的意见？” 第486章 先开开刀 虽然我才来到静水县任职没多久，但也知道“谢鹏飞”这个名字在向明海那里到底是有多么的忌讳，更何况还是在县长办公会这种本身就与县委书记基本没什么关系而且规格又比较高的会议上。 显然是被温雅婷的一句话挑起了敏感的神经，向明海脸色略显阴沉道：“温县长，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专项领导小组而已，听你这意思，这点事我还不能做主了？” “向县长误会了，政府系统的事当然是你做主。” 温雅婷仿佛对向明海脸上的愠怒之色视而不见，她淡淡开口道：“但是不合理的问题摆在眼前，我们就必须想出来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要不然呢，我也怕谢书记抓住这一点说咱们干工作不严谨，更何况人事问题本身就归他管，我认为咱们征求一下意见也不为过。” “温县长的意见我不敢苟同。” 张鹤城微微皱眉道：“人事归书记管是不假，可这又不涉及到人事任免和调动，谢书记公务繁忙，且不说添乱不添乱的，就是一个副组长的人选而已，咱们堂堂一个政府领导班子要是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就是，屁大点的事而已，不就是一个副组长吗？” 独孤楼璃把钢笔往桌子上一扔，抱着肩膀冷笑道：“既然商量了半天还这不合适那不合适的，那干脆就由我来当，这样总该能让底下的人服气了吧？” “楼璃县长来当这个副组长，那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似乎是对独孤楼璃颇为忌惮，温雅婷示好似的笑了笑，不过在瞥了我一眼之后，她还是摆出一副为独孤楼璃着想的样子道：“可是楼璃县长你的工作分工里面毕竟不涉及到安全生产这项工作，而且同为副县长，又是市里下放到咱们静水县的干部，让你去给常思县长打下手，是不是也太憋屈了点？” “憋屈，谁说我憋屈了？” 独孤楼璃重重的一拍桌子，道：“从工作角度来说，咱们大家既然是在一起搭班子，那互相帮忙就是义不容辞的事，而从个人角度来说，呵呵，如果不是当初常思县长让着我，什么团市委副书记，根本就他妈的没我事，去给他当个副组长打下手怎么了？这么跟你们明说吧，就是去给他当秘书伺候人，我也连半点意见都没有！” 万万没想到独孤楼璃会当众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别说是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顿时一脸瞠目结舌，就是身为当事人的我也心生感动，毕竟以我对他的了解，独孤楼璃这番话可绝对不是只在嘴上说说而已。 仿佛是想重新认识我一样，温雅婷神色复杂的打量了我一眼，略带几分讨好道：“既然楼璃县长都这么说了，那我也表示支持常思县长你的工作，我呢，虽然主要分管的是教育和卫生这些公共事业，但是在静水县这么多年了，底下那些矿老板什么的也或多或少都打过一些交道，你有事就言语一声，我也可以帮忙做做工作。” 从武县长到常思县长，别看只是称呼上的些许改变，但前后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那就麻烦温县长了。” “行了，既然大家没有别的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向明海显然是对于这次县长办公会议的结果非常满意，他转头对列席参加会议的县政府办公室主任黄久涛吩咐道：“久涛，你把这次会议内容整理一下，形成一个县长办公会议纪要在全县范围内下发，另外把成立安全隐患排查整改专项领导小组的事也以正式文件形式下发到各相关单位部门和企业，让他们自己也心里有个数。” “请向县长放心，我马上就去办，最晚明天，我保证落实到位。”黄久涛赶紧点点头道。 …… …… 从会议室里出来，我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独孤楼璃就走了进来，先是关好门，他就没好气道：“常思，你说这个温雅婷是不是脑子有病，向县长召开这个办公会议的意图那么明显，咱们三个人又公开表示支持，她还傻了吧唧的跳出来说这说那的，就不怕被咱们政府领导班子孤立？” “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耸了耸肩膀道。 其实对于温雅婷这个女人，我对她的第一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外表看起来端庄干练不说，尤其是在我来静水县报到那天，温雅婷并没有像其他那些似乎是受了谢鹏飞什么指示的人一样对我“灌酒”，我还以为她对我的情况有些了解，所以才不敢得罪我，但是现在看来，事实好像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说实话，我挺郁闷的。 本来按照我的想法，等独孤楼璃上任之后，整个静水县政府领导班子已经是铁板一块，毕竟有三个人都站在向明海这一边了，最后的一个温雅婷也应该明白自己的立场才对，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独孤楼璃犹豫了一下，道：“要不然……我找个时间去敲打敲打她？” “那倒是不用，从今天会议上的表现来看，这个温雅婷应该不是谢鹏飞的人，只不过是因为向县长都被谢鹏飞压得死死的，她才不得不为自己的政治前途多考虑考虑，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嘛，而且经过你那么一番近乎于自贬身份的表态，我看她以后做什么事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我摆了摆手，微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独孤家族的大少爷还真是名声在外谁都认识，要不是你啊，她才不会把我这个娃娃官放在眼里。” “得了吧，你要是娃娃官，当初湘云县那帮人也就不会栽到你手里了。” 独孤楼璃撇了撇嘴，问道：“常思，那接下来有关整治安全隐患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乱适当用重典，当然是要杀鸡儆猴先收拾收拾那些调皮捣蛋的。” 我眯起眼睛道：“温雅婷不说有几个矿老板和她关系还算不错吗？查查哪些有问题，咱们先挑出来几个开开刀！” 第487章 老同学“来访” 俗话说革命的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既然谢鹏飞在静水县的势力根深蒂固，我如果要想与他抗衡，那就必须有自己的班底，张鹤城与独孤楼璃这两个人已经不用多说，他们俩于公于私肯定都是站在我这边的，向明海和谢鹏飞唱了这么多年的对台戏，而且经过这么多天了，这位静水县政府的一把手明显已经看出了不少端倪，所以说我们之间的想法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不谋而合，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温雅婷这个政府班子成员中的“另类”才是一个不被允许的存在。 虽然温雅婷的立场看起来似乎是比较倾向于谢鹏飞那边的，但我个人认为她并非是不可争取，所谓杀鸡儆猴，其实我并不奢望她能在短时间内就“倒戈”到我们这边的阵营，这不现实，只要温雅婷能够成为“骑墙派”静观其变，我就算是成功完成了自己的初步计划。 黄久涛的工作效率很高，在县长办公会议召开完的第二天，连带着会议纪要和成立专项领导小组的文件在内，县政府办公室就按照向明海的指示发了下去，不过我并没有立即开展工作，而是召集安全生产相关部门的一把手又开了一个会议。 估计是有了叶凡生的前车之鉴，这次会议再也没有人敢跳出来对我指手画脚，相反一个个的都正襟危坐，仿佛生怕被我盯上成为下个“收拾”的对象一样。 其实在叶凡生被纪委找去“喝茶”之后，整个静水县的官场都在流传着很多谣言，有说我是省里有当大官的亲戚，有说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叫得罪人，但有一点很多人倒是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既然底子都不干净，那就不要得罪我这个“傻子”而把自己搭进去。 当然了，这些道听途说在背后议论人的东西自然是传不到我耳朵里的，只是因为县政府办地位比较特殊而且人多嘴杂的缘故，韩迁才跟我说了不少，本来我还以为他是别有用心，可是在得知他是某位青年俱乐部成员的亲弟弟，而且还是在得知我来任职就主动跟黄久涛提出要给我当秘书以后，我才放心了不少。 既然独孤楼璃已经成了我的副组长，他当然也参加了这次会议，我把人员分成了两组，由我和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分别带队，虽说是整治安全生产领域存在的隐患，但我却并不主张一棍子把人拍死，而是先下去排查并且下发一个限期十五日内自查自纠的整改通知单，只要能够按要求完成的，我自然没有必要揪住小辫子不放，可要是仍然有恃无恐不把这项工作当回事的，我这个“三把火”还没烧完的副县长也不介意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至于到底有哪些矿老板和温雅婷有瓜葛，这件事我让独孤楼璃帮我去查了，用他的话来讲就是这些人最好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往枪口上撞，正好我们还求之不得。 一连带队下去走了两天，虽然有些辛苦，但成效看起来还算不错，起码表面上是如此。 这天中午，我才刚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韩迁就走了进来，道：“武县长，外面来了个人自称是你同学，说是叫杜永光，好像是有事要找你。” “杜永光？” 听到这个名字我微微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我在农校的时候确实有过这么一个同学，只不过学的不是一个专业，所以并不是特别熟悉，不过老同学来见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我就点点头道：“韩秘书，你让他进来吧。” 韩迁出去没几秒钟，一个竖着板寸头的男人就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刚一进屋，他就仿佛老熟人一样坐在了我的沙发上道：“武常思，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新来个副县长是和你同名同姓，没想到这才几年没见，你都当上副县长了？” “呵呵，运气好而已。”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 说实话，本来见到在农校时候同窗三年的老同学我还挺高兴的，可是看到杜永光这样没有礼貌，我心里也稍微有点不舒服，毕竟我们以前交集不多，他这样搞得好像我们之间很熟一样。 杜永光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而是叹了一口气，抱怨道：“你说都是一起毕业分配工作，我还只是个基层的科员，而你都当上副县长了，这人生啊，还真是没处说理去。” 印象中这个杜永光好像成绩不太好，按照毕业时候以成绩排名决定挑选职位的方式，我记得他好像是“分配”到了静水县畜牧局，虽然说这个地方也不算太坏，但却不是一个容易提拔重用的地方，如果要是没什么背景的话，他现在原地踏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有些话心里明白就行了，我当然没有必要说出口，而是淡淡一笑，假意安慰道：“要我说吧，你也不用想太多，咱们这一批里面除了有数那么几个人之外，绝大多数人都和你情况差不多，毕竟要论资排辈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的也是。” 杜永光点点头，仿佛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他一脸不确定的问道：“武常思，我听人说你和姜雨薇结婚了？” 我点点头，道：“嗯，都结婚三年多了，现在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真的啊，当初崔哲追了姜雨薇那么久，没想到你们俩最后走到了一起，有姜家这颗大树做后盾，难怪你这么一帆风顺。” 杜永光的脸上露出了颇为羡慕和难怪如此的复杂表情，然后就嗔怪道：“你也是，结婚时候怎么不通知一声，我也好去见见大场面。” 真不知道这个杜永光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就好像脑子进了水一样，结婚本来就是让人家随礼的事情，一般情况下谁会去邀请那些不熟悉的人，要知道我当初是经过再三思考，才通知了包括寝室兄弟在内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而已。 “这事是我考虑不周了，你别介意。” 我假装歉意的笑了笑，话锋一转道：“老同学，我看你今天来，好像不只是为了来跟我叙旧情的吧，是不是有什么事？” “到底是当上了领导，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杜永光嘿嘿一笑，道：“这不是熬了这么多年了嘛，好不容易空出来一个副科级的位置还有人跟我争，正好你这个老同学来当领导了，你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第488章 双双副县级 没想到杜永光会提出来让我帮他去和别人争一个副科级的位置，我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道：“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去找组织部的领导说说看，但你也知道我才刚来不长时间，人家未必会卖我这个面子，所以我只能说是尽力而为，真要是办不成了，也希望你不要怪我。”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我却并不想因为杜永光的事情去搭人情，以前就不太熟悉只是一方面，主要是在他进了我办公室的门以后，无论是说话时候的表情也好还是语气也罢，就好像身为所谓的“老同学”，我帮他是理所应当一样，这让我觉得非常反感。 杜永光似乎并没有听出来我是在敷衍他，见我“答应”下来，他哈哈一笑道：“瞧你这话说的，在这偌大一个静水县，谁敢不给姜家面子？常思啊，那我可就回去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姜家虽然在辽源市的势力如日中天，但是敢不给这个家族面子的人还真有，起码静水县的谢鹏飞就是一个，当然这些话我也懒得跟一个基层的小科员解释，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杜永光心满意足的起身离开，出于礼貌，我还是把他送到了门外，等回到办公室以后，我就拿出了韩迁帮我搜集的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相关资料，静水县的工业基础相对落后，要想一下子就改变目前水平落后的局面显然是不太现实，所以我打算从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入手，看看能不能让这个之前占了绝大部分工业税收指标的国企摆脱困境。 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呆了一天，直到晚上快要下班的时候，我总算是理清了一点头绪，想了想，我把韩迁又叫了进来，吩咐道：“韩秘书，你通知一下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的相关领导，就说我打算明天过去看看，顺便开一个现场办公会，让他们准备一下，该说的东西就说，别藏着掖着。” “好，那我马上就给他们去电话。”韩迁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过了大概不到十分钟，张鹤城就敲门而入道：“常思，我刚才看见小韩在通知东海重型，说是你明天要过去调研，怎么，是打算着手解决这个老大难的问题了？” “嗯。” 我轻叹了一口气道：“摊上这份工作，既然早解决晚解决都是要解决，我就先去摸摸情况。” “想法是没错。” 张鹤城坐在沙发上，微微皱眉道：“可是眼下你把叶凡生架在火上烤，安全隐患的整改落实工作就迫在眉睫，大家现在可都盯着你这里看呢，如今又加上东海重型这个事，我担心你会顾此失彼。” “没事，不是经常说要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嘛。” 我呵呵一笑，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 …… 晚上回家以后，似乎也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刚刚吃完饭，姜雨薇一边给我按摩肩膀一边问道：“常思，我总感觉你最近的心情有点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烦心倒是谈不上，就是刚接触到领导岗位，暂时还有些不太适应这个角色。” 我反手握住了姜雨薇在我肩膀上活动的手，半转身子稍微一用力，这位姜家大小姐就顺势坐在了我的怀里，先是在她吹弹可破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我安慰似的笑了笑，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理清一些工作思路了。” “那就好。” 姜雨薇伸出纤纤玉手理了理我的头发，轻声道：“老公，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我微微愣了一下，道：“那当然是先听好消息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选。” 姜雨薇抿嘴一笑，道：“老公，我也要被提拔到副县级了。” “真的？” 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我就大喜过望道：“快说快说，是什么地方？” “国资局要独立出去变成正县级单位国资委，组织上已经研究过了，准备派我过去当副主任。” 姜雨薇把头枕在我的肩膀上，道：“估计也就半个月吧，等提交到市委常委会议上通过以后，我就可以走马上任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哈哈大笑道：“这下子啊，咱们夫妻俩都成了副县级喽！” 其实在当初省国资委从财政厅独立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下面的各市也会效仿执行，而且我也隐隐约约觉得姜家老太爷会利用这个机会“顺理成章”的让姜雨薇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可是在听说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我还是难免一阵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的狂喜。 要知道国资系统主管的就是国有资产，而在我即将着手解决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这个老牌国企所面临困境的时候，如果有了姜雨薇这位马上就要上任到国资委的副主任帮忙调度，我在开展这项工作的时候就更有底气了。 听完了好消息，我接着问道：“雨薇，那……你刚才说的坏消息又是什么？” “坏消息就是崔哲也要被提拔到正科级了。” 姜雨薇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市政法委综治办主任，今天上午已经开始公示了。” “看来崔家在攀上省政法委书记那门亲事以后，这下子总算是缓过来了。” 我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所谓综治办，顾名思义就是一个负责社会治安综合治理部门，别看只是和政法委合署办公类似于一个内设机构，但这个单位却在如何处理信访问题方面具有相当份量的话语权，由此可见崔哲这回是真的咸鱼翻身了。 好在这项人事任命目前还处于公示期，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因为按照相关条例，只要在这个在这个过程中有人实名举报崔哲有问题，那么他这件事基本就算是泡汤了。 “常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似乎是猜到了我的想法，姜雨薇神色复杂道：“听我一句劝，这件事你千万不要插手。” “为什么？”我略显讶异的问道。 姜雨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因为，这是我爷爷和那位省政法委书记之间的一桩交易……” 第489章 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 只想着该怎么破坏崔哲从副科级提拔到正科级的好事，可是经过姜雨薇的一番提醒，我才发现自己忽略掉了另一个事实。 不像我通过选拔考试直接提拔到副县级，姜雨薇去市国资委去当副主任也是需要经过公示的，既然我可以在崔哲的公示期内搞破坏，那么反过来崔家也能在姜雨薇公示的时候耍一些背地里见不得光的手段，估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姜家老太爷才会和那位省政法委书记达成了什么交易，既然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井水不犯河水，我当然也没有必要去找崔哲的晦气。 我承认我非常不甘心，毕竟体制内有个潜规则就是只要被提拔了就代表之前的一切既往不咎，而且崔哲要去的市综治办又是个相对不错的衙门，但为了姜雨薇着想，我也不得不隐忍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 刚刚才到单位，县委办副主任兼县委书记秘书郭自强就来找我，说是谢鹏飞让我过去一趟。 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等郭自强离开以后，我故意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钟的样子，这才来到了三楼。 刚一进谢鹏飞的办公室，这位县委书记就开门见山的问道：“常思，我听说你今天要到东海重型去调研，然后还准备开个现场办公会议？” “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不置可否道：“这不是前几天下去检查安全生产的时候路过东海重型，正好我分管的又是工业，所以就进去看了看，没想到会发现一些问题，我打算今天过去再详细了解了解情况，谢书记有什么指示？” 谢鹏飞摆了摆手，道：“指示不敢当，不过身为咱们静水县的党委书记，盘活国有资产也是我的分内工作，听说你在湘云县的时候就帮老蔡解决了不少难题，我也想跟着一起去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谢书记说笑了，我能有什么高见，这次过去就是先了解了解情况而已，至于具体该怎么让东海机械摆脱目前生产经营中的困难局面，还需要以你为首的诸位县领导群策群力才行。” 虽然明知道谢鹏飞跟我一起去定海机械设备制造厂没安好心，但是党委一把手发话了，我自然不能忤逆他的意图，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我呵呵一笑道：“时间不早了，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 …… 东海机械设备制造厂离县委县政府大院并不远，开车大概也就是十几分钟的路程，估计是因为早就接到了通知的缘故，门口已经有几位厂领导模样的人等在了那里，车子刚刚停下，他们就一脸殷切的迎了过来。 “谢书记，欢迎欢迎啊，你可是好久都不来我们厂子了。” 其中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异常热情的握了握谢鹏飞的手，又把目光转向了我，略显迟疑道：“这位……不会就是咱们新来的武县长吧？” “怎么，你觉着年轻不像啊？” 谢鹏飞哈哈一笑，道：“来来来，老宋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静水县自打有历史记录以来最年轻的副县级领导，也是分管你们工业的副县长，名字叫武常思，以后啊，你们可要多多配合他的工作才是哟！” “武县长，你好你好！鄙人宋春雷，是制造厂的党委书记。” 被谢鹏飞称作“老宋”的中年男人伸出双手道：“欢迎你来我们厂子莅临指导。” “宋书记客气了，我就是刚上任对咱们县的工业状况还不了解，所以才过来看看，谈不上指导什么的。” 我伸出手和宋春雷握了握，看到他旁边似乎是刻意落了半个身位有些矮胖的中年男子，微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咱们东海装备制造厂的厂长唐宋吧？” “正是正是，没想到武县长会认得我。” 对于我能点出自己的名字，唐宋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他赶忙和我握了握手，道：“我代表厂子里的四百多名工人，欢迎你来我们这里视察工作。” 估计是没想到我对东海制造厂的情况还有一些了解，谢鹏飞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大手一挥道：“好了好了，客气的话还是不要说了，我看咱们就直奔主题吧，走，先去各个生产车间里面看看！” “那，各位领导，请这边走。” 宋春雷侧开了半个身子示意谢鹏飞和我走在前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朝着最近的厂房走了过去。 与我之前“暗访”时候的冷冷清清截然相反，刚刚走到厂房的门口，我就听到了一阵轰鸣声，而在进去以后，里面更是一副忙碌的景象，只不过在见到我们之后，那些正操作设备的工人都投过来一种神色复杂的眼神，甚至还有几个人一脸的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估计也是发现了有些不对头，宋春雷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个车间的基本情况，然后就匆匆带着我们前往下一个车间，本来我还想和工人们聊聊天看看能不能了解一些问题什么的，可是谢鹏飞却好像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见他和宋春雷等人有说有笑的离开，我也只能跟了上去。 走马观花了一圈，虽然从表面上看东海制造厂里面的一切都非常井然有序，但我却看得出来有些不对头，如果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种热火朝天的场面只是宋春雷等人知道我们要来，所以才做出来的样子罢了。 在去往会议室的路上，正当我思考该如何摸清楚厂子里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导致几乎已经快要停产的时候，只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接着就有几个满脸义愤填膺的工人从办公楼转角的地方走了过来。 似乎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宋春雷脸色猛地一变，接着就拦在了我们的面前指着那几个工人厉声喝道：“站住！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好好的一个厂子愣是让你们这些人给搞垮了，听说县里的领导来了，我们当然要过来反映问题！” 为首的一个工人越众而出，指着宋春雷的鼻子气氛道：“姓宋的，你给我闪开！” “胡闹……” 宋春雷明显是想训斥两句，不过这个时候谢鹏飞却伸手打断了他，只见这位县委书记眯起眼睛，一脸阴沉道：“老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90章 现场办公会议 表面上看，谢鹏飞是在问宋春雷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工人们会过来反映情况，但是除了我以外，估计明白谢鹏飞这句潜台词真正含义的人却并不多。 不是这些人因为什么而来，而是为什么会来。 这说明谢鹏飞对东海机械制造厂内存在的问题早就非常了解，而且看样子他之前肯定已经和宋春雷沟通过了，应该是要求后者把什么事情给压下来，否则之前去过的生产车间里也就不会是一副热火朝天却欲言又止的景象了。 大概是自己也知道把这位县委书记交代过的事情办砸了，宋春雷下意识神色慌张的看了我一眼，冲着谢鹏飞哭丧着脸道：“谢书记，你可千万别听他们瞎说，这几个人是因为上个月在生产车间里偷懒被我狠狠骂了一顿又扣了当月的工资，所以才一直怀恨在心……” “行了行了，你就别在这解释了，我又不是瞎子，难道还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谢鹏飞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走到那几位工人面前，他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道：“几位同志，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我们今天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这样吧，回头你们有时间就派个代表到我办公室里来，咱们单独谈谈，这样行不行？” 能够当上静水县的党委书记，不得不说谢鹏飞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经过他这么一番劝说，几个工人看样子也觉得在情在理，但在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为首那个还是一脸不确定的问道：“行是行，问题是你说话算不算数？我们之前也不是没去县里找过，哪次不是因为这个那个的理由吃了闭门羹？” “你瞎说什么！” 唐宋凑上前去，板起脸道：“这位是咱们县的一把党委书记，他答应了你们的事情，那还能作假？” “是谢书记？！” 领头的工人一听顿时大喜过望，道：“好好好，谢书记金口玉言，那我们回头就去找您！” 几个工人气势汹汹的来了，最后却又心满意足的走了，我望着他们转身离开的背影微微皱眉，然后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韩迁说道：“韩秘书，等下开会的时候你找借口出来一趟，帮我打听打听这几个人姓什么叫什么，最好能要到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 我也是从体制内混过的人，当然了解领导干部那些一出现问题就避重就轻的心理，估计一会开会的时候也反应不出什么实质的东西出来，正好遇见了这些看样子是真心为东海制造厂着想的工人，我就打算侧面去找他们了解了解情况。 韩迁点点头，道：“武县长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 …… 东海机械制造厂的会议室在办公楼的三楼，似乎是见证着曾经辉煌的历史，里面的装修非常高档，无论会议桌还是椅子都选用上好的梨木材质，墙上还挂着几幅尺寸恢宏的山水画，极为气派。 落座以后，按照谢鹏飞的吩咐，宋春雷和唐宋就先后把东海机械制造厂目前的情况汇报了一遍，不过内容却有很大的水分，至于生产经营中存在的问题，他们两人更是不约而同的把原因归咎为市场因素，和我之前预料的一样，明显就是不想承担责任。 听完了东海机械制造厂两位主要负责人所谓的汇报，谢鹏飞先是点燃了一根香烟，这才把头转向了我，略带几分看好戏的神色道：“武县长，你先说说看你的意见吧。” “意见倒是谈不上，就是有个事情我想不明白。” 我的目光在宋春雷和唐宋之间来回巡视，微微皱眉道：“两位领导，既然你们对造成目前困境的原因心知肚明，为什么刚才的汇报里却对如何解决问题只字未提？” “这个，其实我们也一直在积极想办法，只不过尝试了几种思路都没有成功，当着各位领导的面，说实话我们也没脸往这个方面提。” 宋春雷讪笑了一声，瞥了一眼谢鹏飞，他语气中略带一丝讥讽的意味对我说道：“武县长，你是市里下来的干部，见多识广，水平一定比我们这些土山炮要高，既然说到这个问题了，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高见？” “宋书记你可真是抬举我了，不过是一个新来的副县长而已，我哪能有什么高见？” 我哈哈一笑，不过马上话锋一转，我就端坐着一脸严肃道：“据我所知，静水县去年的工业增加值跌至两千多万元，除了下面各个矿产企业略有增长之外，咱们东海重型机械制造厂这个老牌国企的账面资产仅有三百多万，负债总额却足足有九百多万之多，我不知道这三倍的差距到底是从何而来，但咱们厂子拖累了整个县域经济的发展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一连串的数字报出来，不止是宋春雷和唐宋瞠目结舌，就连谢鹏飞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不过他马上就轻咳了两声，道：“没想到武县长刚来就对自己分管工作的情况这么了解，那依你看，咱们该如何解决东海制造厂的问题？” “要想扭转目前的困境局面，我看还是要从设备研发提高市场竞争力和拓宽销售渠道入手。” 我侃侃而谈道：“来之前我已经粗略的算了一下，要想盘活企业存量和销售增量，至少需要资金两百万左右，而基于目前负债的固定资产抵押状况，我看咱们东海制造厂是很难从银行那里搞到新的贷款了，所以能指望的就只剩下了咱们县里。” “你的意思是让县政府出这笔扶持资金？武县长，你这不是胡闹嘛！” 谢鹏飞“啪”的拍了一下桌子，严厉道：“两百万资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咱们县的财政一向捉襟见肘，真要是拿出这笔钱来，别说是维持党政机关的正常工作运转，我看连财政供养人员的工资都不能保障，没了收入来源，你难道让他们喝西北风去？” “谢书记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 面对谢鹏飞的指责，我并没有丝毫的慌张，而是好整以暇的靠在椅子上，微笑道：“谁说指望县里就必须让县里拿钱出来了？” 第491章 我要两百万 如果不是事先让韩迁找来了静水县历年工业项目方面的资料并且做好了功课，恐怕今天的现场办公会我还真就被谢鹏飞给难住了，估计是没想到我会反问一句，这位县委书记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他眯起眼睛道：“哦？既然不用县里出钱，看来武县长是有办法搞到这笔资金了？” “也谈不上是什么办法，就是一个思路吧。” 我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喉道：“要想彻底解决咱们东海制造厂的问题，让企业回到正轨，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借助外力，外力又是什么？当然是要争取上级相关单位部门的大力支持，当然了，基于目前的生产现状，我们就算是去跑关系也未必会有多大的成效，究其原因，还是人家对东海制造厂失去了信心，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拿出一个具有高度可行性的实施方案，也就是说只要资金到位，哪怕只是前期近乎于死马当活马医的试探性投入，我们一旦取得了成效，市里甚至是省里的扶持政策和资金就肯定会逐渐向我们这边倾斜，要是这样的话，别说是东海制造厂能够起死回生，我看咱们静水县的工业能趁此机会实现二次振兴也说不定。” “照你这么说，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这个实施方案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提出这个思路之后，谢鹏飞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有些百无聊赖道：“既然这样，我看这项工作就由武县长你来负责吧。” “这是分内的事情，我自然责无旁贷。” 虽然不知道谢鹏飞到底想的是什么，但在瞥了一眼宋春雷和唐宋之后，我还是淡淡开口道“不过要振兴咱们东海机械厂可不是件一蹴而就的事情，必须要结合实际情况才行，所以说今后我恐怕就要多多打扰两位了。” 宋春雷和唐宋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表态道：“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请武县长放心，事关我们厂子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们一定竭尽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 …… 现场办公会议结束之后，刚一上车还没等我发问，坐在副驾驶的韩迁就主动说道：“武县长，你交代我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回去以后我把那几个工人的名单以及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整理一下，最晚明天给您送过去。” “行，我要是不在你就直接放我办公桌上。” 我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你回去跟黄主任打个招呼，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在我办公室拉一根网线。” “只拉一根网线？” 韩迁微微一愣，道：“不用再添置一台电脑吗？” “不用，我自己有台笔记本。”我轻轻摇了摇头道。 估计是不会用电脑，包括向明海这个一把县长在内，其他几个副县长的办公室里都没有配备，而且这个还没有全面普及的新鲜玩意还挺贵的，真要是单独给我弄一台，估计又该有人在我背后说三道四的了。 回到办公室以后不久，我从档案柜子把之前分类好有关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的资料又找了出来，别看我在现场办公会上说的简单，其实操作起来却非常有难度，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静水县的工业基础薄弱，要想各个领域全面开花显然是天方夜谭，不过要是集中所有资源盘活一家企业，这样倒是可以相对简单不少。 正一页一页看的专注，韩迁敲门走了进来，请示道：“武县长，天山矿业的马老板过来找你，你看要不要见他？” “你跟他说我在办公室了？”我微微皱眉道。 天山矿业是静水县最大的铁矿生产企业，老板叫马天山，前一天到这个企业去排查安全隐患的时候发现了不少问题，除了供电系统没有使用双回路之外，最令人震惊的是开采设备居然都是从别的矿场淘汰下来的，这简直就是在把矿工的生命当成儿戏，而他在这个时候来找我，恐怕动机并不单纯。 “没有没有。” 韩迁赶忙摇了摇头，道：“我就说不知道你在不在，让他在我办公室里等着，我过来确定一下再告诉他。” “那就说我不在，让他回去吧。”我面无表情道。 “武县长，我觉得……你还是见一见他比较好。” 韩迁挠了挠头，解释道：“这个马天山和县委组织部的常部长有点亲戚，以前就没少来找过前任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是个胡搅蛮缠的家伙，你就算今天不见他，估计以后也会不依不饶的。” “我说他那个企业为什么长期存在问题，闹半天是个关系户。” 我放下资料，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韩迁口中的常部长名字叫常远，是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虽然只是正科级，但在提拔普通科员到副科级的时候却拥有不小的话语权，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冲着韩迁微笑道：“韩秘书，你这个提醒很好也很及时，让他进来吧。” 估计是被我第一次夸奖，韩迁有些受宠若惊，在他离开之后也就是半分钟左右的时间，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就敲开门满脸堆笑道：“武县长，我到县里办点事，顺便过来看看您，没打扰到你的工作吧？” “马老板太客气了，来，快请坐。”我指了指沙发道。 马天山却并没有立刻坐下，在关好门之后，他就凑到我对面，从黑色“老板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在办公桌上推过来，他呵呵一笑道：“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武县长能够笑纳。” 所谓无事献殷勤，我眉毛一挑，道：“马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武县长亲自带队到我们矿上发现一点问题嘛。” 马天山哈哈一笑，道：“我就明说了吧，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如何？” “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不行。” 我抱着肩膀道：“不过就这么点钱，你马老板表示的也太寒酸了吧？” “这事好说！” 马天山大手一挥道：“武县长开个价，我保证明天就给你送过来！” “马老板真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道：“我要两百万！” 第492章 心机城府 所谓双回路供电，其实就是一个负荷有两条供电来源的回路，可以有效的提高供电系统的稳定性和可靠性，从而减少系统线路的故障率。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矿工通常都是在井下作业，一旦供电系统发生了问题，他们就会处于一种非常危险的境地，马天山连这种最基本的保障都舍不得投入，由此可见他的心到底有多黑。 听到两百万这个数字，马天山还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他干笑了两声，道：“武县长你可真逗，我那矿上一年的产值都没有这么多，你就是让我砸锅卖铁也凑不这么多钱啊。” “怎么凑是你的事。” 我摆了摆手，面无表情道：“反正拿不出这笔钱来，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回去收拾烂摊子，要是下次我再去的时候你还没有整改落实到位，哼哼，无非就是几张封条的事，我不介意亲自给你贴上。” 听我这么一说，马天山原本微笑的脸庞逐渐凝固下来，他眯起眼睛道：“武县长，我今天可是带着诚意来找你的，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情面？” 我把信封推回到马天山面前，淡淡道：“不过就是见了两次面而已，我和你很熟吗？” 明显是被我这句话噎了个够呛，马天山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憋了好半天，他最后气急败坏道：“好好好，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 撂下一句对我来说不疼不痒的狠话，马天山一把抄起桌子上的信封就气呼呼头也不回的离开的我的办公室，对此我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翻看起有关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的文件材料来。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样子，独孤楼璃突然风风火火的“闯”进了我的办公室，一进门他就大笑道：“好家伙，一张嘴就要两百万，你武常思真是不开口拉倒，一开口就吓死个人啊！” “我草？” 我一脸意外道：“怎么这点破事还传到你那去了？” “何止是我知道，估计现在整个县委县政府的大楼都快传遍了！” 独孤楼璃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道：“据说刚从你办公室里出来，马天山就跑到四楼的县委组织部去找常远了，俩人也没关门，就那么在办公室里嚷嚷了半天，哈哈，外面传有鼻子有眼的，说是常远送马天山出来的时候整张脸脸阴的都快要拧出水来了，刚开始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一打听，闹半天这俩人之间还是亲戚呢。” “亲戚就亲戚呗，我又不是直接得罪了他常大部长，公事公办而已，就算拿到县委常委会上去讨论我也占理。” 我呵呵一笑，道：“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看常远这个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也没啥水平，连个门都不关，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这下可好，舆论上被动的是他，我看他还怎么好意思为马天山这事来找我。” “话是这么说不假。” 独孤楼璃收敛了之前的玩世不恭，冷静分析道：“我就怕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别人会不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索贿的罪名虽说有些牵强，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觉得吧，你也应该提前做一些准备。” “放心，刚才除了我和马天山以外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就算市纪委迫于压力下来调查，我咬死不承认就行了，反正我在湘云县和市建委的底子都清清白白，谁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 我无所谓的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肩膀，道：“这么跟你说吧，什么马老板牛老板的，我本来连见就都懒得见，可是在韩迁告诉我说马天山和常远有点亲戚关系之后，我就决定见他了，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 独孤楼璃摇了摇，道：“不过我知道你小子肯定不是为了要给常远一个什么狗屁面子。” “面子是要给，不过这只是一方面。” 我淡淡一笑，解释道：“楼璃，你我才刚来静水县，没什么根基不说，年纪又小，那些在体制内摸爬滚打多年却还没跨过正科提副县级这个坎的人当然会心里不平衡，这就导致我们开展工作的时候会遇到很多阻力和怠慢轻视的情绪，就拿我要整改落实安全隐患这项工作来说，表面上看热火朝天，可是背地里却真没多少人当回事，真要是最后抓不出成效来，呵呵，估计那时候我就成了全县最大的笑柄，正好马天山送上门来了，我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你想想我连一个有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这层亲戚关系的人都不惯着毛病，其他人在听说以后不得好好在心里掂量掂量？至于常远嘛，如果他是谢鹏飞那边的人，那得罪就得罪了，说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他不是，那就要看他明白不明白事理了，不过就你刚才说的情况来看，不管常远到底是不是谢鹏飞的人，他显然都不是我们所需要争取的对象了。” 听了我这么一番解释，独孤楼璃用一种仿佛看怪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半天，这才苦笑道：“妈的，我以后就算是死也不要站在你的对立面去，操，你小子的心机城府简直太他妈可怕了！” “别这么说……” 我故作腼腆道：“其实吧，当年我也是非常老实单纯的，要不然你以为人家姜雨薇凭啥对那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爱搭不理，偏偏对我情有独钟？” 独孤楼璃一阵恶寒，他搓了搓胳膊道：“滚滚滚，不带你这么恶心人的，我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我哈哈一笑，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们家族的产业里面，有没有涉及到机械制造类的企业？” 独孤楼璃想了想，道：“没有，不过倒是有两个生产机械零件的，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刚才到东海机械制造厂转了一圈，我已经跟谢鹏飞表态要拿出一个可行性的振兴方案，需要几个专业人士帮忙研究一下。”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第493章 自己人把牌子砸了 别看我现在分管静水县的工业领域， 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但对于这项工作来说，起码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人，所以说有关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的振兴方案，光靠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我必须要找几个专业人士来帮忙才行，至于为什么不从那个厂子内部抽调人选，不是我怀疑他们的能力，而是根本就信不着。 其实从这两次的走访调查中我也看出来了一点端倪，东海制造厂存在的问题显然不仅仅是表面上在经营生产中遇到困难那么简单，至于深层剖析后会得出一个什么结果，我暂时还不敢妄下定论。 韩迁的工作效率很高，第二天早上刚到办公室，他就把昨天那些要来反应问题却被谢鹏飞“挡”回去的工人名单整理完送到了我的手上，其中领头那个两个被韩迁重点标注了出来，名字分别叫赵国强和李岩，基于工人白天还要上班，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带队下去进行安全隐患的排查整改工作。 忙碌了一天，等晚上下班以后我并没有马上返回市里，而是按照韩迁提供名单上的家庭住址来到了一幢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居民楼前，没想到刚一下车，我迎面就碰到了一身背心短裤拎着垃圾袋走出来的赵国强。 显然是对我有几分印象，赵国强在见到我时微微一愣，然后就迎上来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语气问道：“您是……昨天我在厂子里见到的县领导？” “赵师傅，你好。” 我伸出手，微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武常思，是咱们静水县新来的副县长，目前分管工业这一块，今天过来找你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了解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的情况，呵呵，时间有点晚，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听我这么一说，赵国强的情绪顿时有些激动起来，不过他却并没有立刻握住我伸到他面前的手，而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垃圾袋，一脸尴尬道：“武县长，不好意思啊，我这刚收拾完垃圾还没洗手……” “没事，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不在意这些。” 我抓过赵国强的手和他握了握，而这个时候方浩也凑上前来好说歹说从他手上“夺”过了垃圾袋，然后转身就朝着胡同外面的垃圾箱走了过去。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似乎是觉得我没什么官架子，赵国强总算是没有像刚才一样那么拘谨，他指了指楼上邀请道：“武县长，那……咱们进屋去聊吧。” “好，那就打扰了。”我呵呵一笑道。 …… …… 赵国强的家在二楼，大概也就五十多平的样子，是个非常紧凑的两室一厅，虽然电视洗衣机和电冰箱等基本家用电器一应俱全，但这种生活水平还是与我想象中的相差甚远，要知道一个效益好的国企待遇可是出了名的高，平均工资基本能达到政府工作人员的两到三倍左右，就算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厂目前因为经营不善连发工资都有些困难，可赵国强毕竟是一个在厂子里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老员工，按理说他也完全有能力买得起一个更大的房子才对。 当然疑惑归疑惑，我还没有无聊到要打探别人隐私的地步，看了看屋子里没别人，我随口问道：“赵师傅，你一个人住？” “当然不是，媳妇和女儿去医院照顾我妈了。” 赵国强给我倒上一杯水，叹息道：“突发性脑出血，抢救是抢救过来了，后遗症也不少，人家医生说了，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给出最后结论，唉，也不知道这病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放心吧，其实对于这种重大疾病，换成我是医生，我也不敢把话说太满，万一回家以后出了事情怎么办，呵呵，所以说住院观察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我安慰赵国强道：“再说了，你母亲连抢救都挺过来了，我相信她一定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的。” 听我这么一说，赵国强显然心情大好，他哈哈大笑道：“那就借你武县长的吉言，我母亲的病要是真的好了，回头我一定请你吃饭！” “好说好说，到时候饭店随你挑，买单算我的。” 我颇为豪爽的大手一挥，就着谈及到赵国强母亲而产生的热乎劲，我趁热打铁道：“对了赵师傅，你们昨天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过来找我们的？”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要向领导们反映情况的。” 谈及到了正事，赵国强的表情立刻变得无比凝重，他咬了咬牙，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武县长，你知道我们厂子是为什么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的吗？” 我摇了摇头，道：“厂子往县里打报告是说受市场大环境影响，但我个人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 “受市场大环境影响个屁！” 赵国强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破口大骂道：“宋春雷和唐宋这两个王八犊子！要不是他们两个人往死里霍霍，我们厂子怎么可能变成今天这样！” 在东北，“霍霍”泛指破坏性的行为，听赵国强这意思，似乎宋春雷和唐宋才是导致东海制造厂衰败的罪魁祸首，我伸出手示意赵国强先不要激动，道：“赵师傅，你先冷静一下，咱们有话慢慢说。” “不好意思，提到他们两个人，我有时候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赵国强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武县长，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厂子现在效益不好跟市场没有半点关系，完全就是因为产品质量不行，换句话说，就是我们自己人把牌子给砸了！” 我微微皱眉道：“这话怎么说？” 赵国强冷笑道：“就拿轮胎举例子吧，我们花着二等品的钱买来的却是一批批的残次品，你说连基本的轮胎都不能保证质量，最后出厂的机械设备又能好到哪去？” 第494章 棘手的问题 从赵国强嘴里听说了一个既是在我预料之外又是预料之中的消息，我沉默了很久，这才轻轻叹息了一口气，道：“赵师傅，你继续说下去。” “最开始吧，我还以为是采购部门出了问题，而且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只不过没有这么严重，就是采购价比市场价稍微高了一点，起码质量还是有保证的，所以大家眼馋归眼馋，也没想着断谁的财路，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是这次不一样，在厂子里工作了二十多年，我们这些一线工人比谁都明白什么叫质量才是企业的立足之本，再加上陆续又发现了转向器等关键零部件都不同程度的存在质量问题，我们才逐渐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 赵国强绷着脸，强调道：“这不是一等品二等品甚至是三等品都无所谓的问题，而是采购来的东西压根就不合格，当时我们就在一起研究过了，以我们的经验，采用这批零件生产出来的机械设备顶多也就能正常使用五万公里，之后就是无休止的大修，你说这不是糟践人吗？！” 虽然我在农校时候学的不是机械制造类专业，但拖拉机和收割机那些机械设备我也接触过不少，所以对于赵国强介绍的情况我多少也能明白一些，看了一眼至今说起这件事仍然一脸痛心疾首的赵国强，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只好轻声问道：“那你们……后来去找过负责采购的人了？” “怎么可能不去，而且我们几个工人推举出来的代表还是一起去的。” 提起这件事，赵国强就好像气不打一处来，他重重一拍桌子，气愤道：“其实我们的要求也不高，你负责采购业务的经理自己吃回扣也就算了，但是东西的质量起码要过关吧，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告诉我们别管闲事，说这些都是按照领导要求办的。” “领导安排的？” 我眯起眼睛道：“当时宋春雷和唐宋来了多久？” 赵国强认真想了想，道：“大概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样子吧。” 我微微皱眉道：“才上任两三个月就敢这么搞，这俩人的胆子可真不小啊！” “谁说不是呢。” 赵国强苦笑道：“起初的时候我们也不相信，以为是那个采购部的负责人在吓唬我们，后来我们不信邪去找了唐厂长，没想到他当场就承认了这件事，还解释说厂子里正准备研发新的机械设备需要一笔资金，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果然是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我冷笑了一声道。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之所以会没落的原因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宋春雷和唐宋这两个人来东海制造厂本身就是没安什么好心，甚至为了敛财，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前几任厂领导以及工人们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品牌形象和市场信任度，以至于一个好好的国企就这么毁在了他们手里。 不过话说回来，国企虽然是归县财政局下属的国资办管理，但厂党委书记和厂长的人事任免还是谢鹏飞这位县委书记说了算，从之前执意要和我一起来东海制造厂开现场办公会并且主动出面“挡”掉赵国强等人的举动来看，我估计谢鹏飞的底子可能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为了印证赵国强的话是否属实，从他家里出来以后，我又找到了另一位领头的工人李岩。 与赵国强只是一个普通工人不同，我没想到李岩竟然还是一个车间的主任，不过他反映的情况倒是和赵国强差不多，只是除了经济问题之外，他还说宋春雷在生活作风方面似乎也存在一些问题。 按照李岩的说法，现在的质检科长叫范秀芹，是宋春雷来了以后从普通车间里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说工作能力突出也就罢了，但这个女人无论是资历也好还是工作上都不值一提，大家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私下里都在猜测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如果生产出来的机械设备要合格出厂的话，质检科就是必须要过的一关，本身把一个不能服众的人提拔到这个岗位当负责人就很牵强，之后一批批存在缺陷的产品又可以在这个部门畅通无阻顺利流入到市场上，不管宋春雷和范秀芹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关系，总之他们之间绝对不可能是清清白白的。 因为时间已经有点晚的缘故，从李岩家里出来之后我并没有继续按照韩迁给我提供的名单继续走访，而是沉默着上了车。 说实话，东海制造厂问题的复杂程度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看来光拿出一个可行性的振兴方案是完全不够的，首先要解决的还是人的问题，而这也是最让我头疼的地方。 不管背后到底有没有谢鹏飞这位县委书记在操纵，哪怕就是单纯的为了给我添堵，我估计他也不可能把宋春雷和唐宋给换掉，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 一路上心事重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浩突然把车停了下来，正当我一脸不明所以的时候，方浩咒骂了一句，道：“这他妈的是谁这么缺德，把大石头摆在路中间，不小心撞上了算谁的？” 听方浩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车子前面不远处有块大概篮球那么大的石头，如果车速过快而且又没有提前发现的话，那确实是非常危险的。 静水县的矿产资源比较多，估计是来往哪辆跑运输的大车上掉下来的，我也就没有在意，可是当方浩下车打算把那块石头搬走的时候，从四周的山坳里却突然跑出来十几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就把我们的车子给围了起来。 示意我先不要下车，方浩眯起眼睛道：“各位兄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也很你没关系，我们要找的是车里哪位。” 这个时候一个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的光头男人走出来，眯起眼睛对着方浩威胁道：“你一个小司机，我也不难为你，哪凉快就哪呆着去吧！” “那还真是巧了。” 方浩摊摊手道：“这事我还真就管定了，你说怎么办吧！” 第495章 难办 别看围着我们的几个人面相凶神恶煞，但说白了就是小混混而已，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还行，可是碰上了方浩，我也只能说他们倒霉了。 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除了领头那个光头大汉以外，其他人就横七竖八的躺在了地上。 “别别别…” 当方浩再次站在光头大汉面前作势要打的时候，对方虽然没有尿裤子，但也没好到哪去，他“扑通”一声跪下来，哭丧着脸求饶道：“大哥，我错了，早知道你这么猛，就是再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来找你麻烦啊！” “这就认怂了？”方浩撇了撇嘴，然后敲了敲玻璃车窗示意他已经搞定了。 下了车，我面无表情的走到光头男人面试，也懒得问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而是直截了当道：“说吧，是谁让你来的？” “是马天山！” 光头大汉忙不迭道：“他说你这人不识抬举，给我又拿了点钱，让我带人过来教训教训你，我也没想到会瞎了眼惹到你这尊大佛，看在我们兄弟出来混口饭吃不容易的份上，就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你放心，我回头就把钱给退回去，而且我敢保证，以后在静水县这一亩三分地上，以后绝对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再来找晦气…” “你废话可真多…” 没想到一个外表凶神恶煞的人会像个娘们一样啰啰嗦嗦，我微微皱眉道：“我问你，马天山告诉你我是谁了？” “告诉了…” 光头大汉一脸尴尬道：“他说你是新来的副县长，还给了我一个车牌号说这是你的必经之路…” “呵呵，我这才来几天，有人就已经开始为了算计我而煞费苦心了。” 在道上混讲究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也没有和这个光头大汉过分计较，而是冷笑一声，道：“算了，你起来吧，回去告诉马天山一声，就说今天的事我记下来了，看在常部长的面子上，这次我不会计较，让他以后好自为之。”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光头大汉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然后就拽起那些地上不时发出低声哀嚎的小混混屁滚尿流的离开了。 回到车上以后，方浩边发动车子边皱眉道：“这静水县的某些人也太无法无天了吧？一个矿老板而已，就敢指使一个混混头子对副县长下黑手？” “有恃无恐呗。” 我把头转向窗外道：“静水县的工业基础薄弱，要想完成指标就得靠这些矿老板，其中马天山的天山矿业更是县里的纳税大户，双方相互依存相互利益勾结，对于突然冒出来我这样一个不遵守规则的，反正又不是谢鹏飞这种惹不起的角色，他们当然不介意给我点颜色看看，呵呵，你是没见到马天山在我办公室里拍桌子撂狠话的样子，这个人啊，狂着呢！” “狂又如何？” 方浩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咧嘴一笑道：“常思，用不用我明天到天山矿业去转转？” “那倒是不用。” 我摆了摆手，道：“一个上不了什么台面的矿老板而已，还用不上你亲自跑一趟。” …… …… 回到家以后，估计是因为这几天的工作实在太累也太让人烦躁了，我在吃晚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估计是察觉到了什么，姜雨薇犹豫了一下，放下筷子轻声问道：“常思，看你的样子好像心情不太好，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地方不顺心？” “也谈不上顺心不顺心吧，就是感觉静水县这地方的情况比我之前预想的还要复杂。” 其实我本来是想用自己的方法解决掉所有的问题，但是姜雨薇既然问起来了，我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索性就简短的把开展安全生产工作和有关东海制造厂的事情说了一下，这才有些疲惫的叹了一口气道：“之前我还在鹤城老哥那里吹嘘说什么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也不能说是天真，只是你有点太心急了。” 姜雨薇绕过饭桌走到我身后，一边给我按摩肩膀一边缓缓开口道：“静水县的经济总量虽然在全市位列前茅，但产业结构却非常单一，你一下子同时向可以称之为县域工业经济支柱的采矿业和唯一的国企开刀，那就必然会触犯到很多人的利益，他们不甘心，当然会千方百计的跳出来阻止你。” “雨薇，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也想过要慢慢来，可是我这么做也是没办法。” 我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解释道：“有了当初刚到坎杖子任职的前车之鉴，我敢保证谢鹏飞让我去分管安全生产肯定别有用心，他毕竟在静水县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估计授意给哪个矿老板都能搞出点事故出来，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才不得不在这项工作上来一剂猛药，至于东海制造厂的问题，本来我也没有这么着急，可是在听说崔哲要调到维稳办去当主任之后，我才不得不把这件事摆上日程。” “你的意思是，东海制造厂很可能会发生大规模的信访问题？” 姜雨薇按摩我肩膀的手微微一顿，道：“要是这样的话，无论是出于新官上任三把火也好，还是和你之间的恩怨也罢，崔哲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用来大做文章的机会，常思，你说的对，这件事的确不能耽误。” “话是这么说，可是眼下看来，东海制造厂的问题已经脱离了经营不善的范畴，根本原因还是宋春雷和唐宋，甚至是整个管理层都在贪污腐败，说不定还会牵扯到县里的某些领导，这才是最难办的地方。” 我双手一摊道：“得罪人我不怕，问题是把人都得罪光了，以后我拿什么跟谢鹏飞去斗？” “那就避重就轻，你先想办法把工人们要shangfang的念头扼杀在萌芽里，只要他们不出乱子，局面就可以稳住了。” 姜雨薇沉吟了半晌，道：“另外你也应该通过刘部长他们多和县里的其他领导多接触接触，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在某些重大决策的时候保持中立态度，你不就算是赢了一半？” 第496章 突发情况 平心而论，其实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除了姜家的势力之外，我也不是没有自己的人脉。 姜雨薇提醒的很对，虽然不能让某些在静水县极具分量的人物立刻倒向我这一边，但只要能够让他们在我和谢鹏飞之间保持中立，我就算是小胜了一场。 一个礼拜之后。 临近七月天气就像是小孩子的脸一样，几乎是没有任何征兆的说变就变，刚刚过了中午，天空就变得乌云密布起来。 眼看着就要下雨，嘱咐了正检查的一家铁矿负责人了几句，我就回到了县委县政府大院。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大概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正当我关窗子的时候，独孤楼下敲门走了进来。 “好险，差点被雨拦在外面回不来。” 独孤楼璃望着窗外，道：“这雨可真够大的。” “是挺大。” 我点点头，道：“楼璃，这几天下去的检查怎么样？” “正好，我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个事的。” 独孤楼璃也不见外，拿起我桌子上的茶壶边自顾自的泡茶水，边摇头道：“我今天特意去最开始那几个已经下了整改通知的矿上去看了看，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要解决安全隐患问题的动作，当场也问了一些工头和工人，也同样是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看来这些矿老板是没当回事啊……” “我带队这组的情况也差不多少，估计是都处于观望状态。” 我语气淡淡道：“没事，等十五日的时间一到，我就先带人去把那几个影响力大的刺头给封了，剩下的那些人又不蠢，他们应该明白该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我就怕他们会联合起来一起闹事。” 独孤楼璃一脸忧心忡忡道：“常思，真要是按你那么来的话，我估计最后能按照时限完成整改的可不多。” “闹事就闹事呗，反正理在咱们这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 我无所谓道：“至于那些原本静观其变的，只要他们到时候见风头不对又舍得把钱投入到安全生产上面，我大可以再宽限他们一段时间就是了。” “这样也行。”独孤楼璃点点头，算是基本赞同了我的想法。 “对了，你周末有没有时间？”我坐在办公桌前抬起头问道。 独孤楼璃给我倒上一杯泡好的茶水，随口答道：“没事啊，怎么了？” “我打算周日晚上把蒋东岳请出来吃顿饭。” 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道：“你要是有空的话就一起过来吧。” 和我在湘云县时候的领导班子配置一样，静水县委加起来一共也有十位常委，而除了向明海和张鹤城以外，其他人基本都站在了谢鹏飞的那一边，而这也是这位县委书记在常委会上呼风唤雨的最大资本。 既然是要争取话语权，那么理所当然的，县武装部的政委张卫国就成了我的首选目标。 要知道我这样选择可不是无的放矢，就拿静水县来说，其实县武装部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县党委和政府的下设机构，这个部门隶属的是军队系统，无论是日常工作也好还是人事任免也罢，这些都归市军分区管辖，所以说别看张卫国是县委常委，但他却是和谢鹏飞最没什么利益关系的人。 虽然我当初在“赫本”酒吧打了蒋东岳的儿子，可是在风波平息之后，这位市军分区政委却和我相处的关系非常不错。 如果说当初服软是因为害怕我岳母肖正梅这个家族在省军界里的地位，那么自从宋旷宇把那个军民融合的通信光缆项目落在辽源市以后，蒋东岳对我的态度就彻底清晰明朗起来。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蒋东岳愿意出面，张卫国最不济也会在我和谢鹏飞之间两不相帮，甚至要是为了讨好那位市军分区一把手而不惜得罪人的话，张卫国转而站在我这边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实话，其实一个县武装部的政委并不能满足我的胃口，我还打算把姜呈溪和刘彦江这两位重量级人物给抬出来，想必要摆平县委组织部长和县纪委书记应该不是问题。 如此一来，虽然我并不是静水县的县委常委，甚至就算去参加县委常委会也只能是列席的身份，但是有了这三个人以后，再加上张鹤城这位常务副县长的支持，我估计向明海就算是还没有彻底改变被谢鹏飞压死死的局面，他的发言也绝对不会有人再小觑半分。 当然了，这我只是我一厢情愿往最好的方向去想而已，真正的结果如何还不得而知，但我个人对此却持乐观态度。 能够以三十出头的年纪就被市委组织部下派锻炼，独孤楼璃显然是猜到了我的意图，他不仅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还说他也会到其他几位县委常委那里去探探情况。 其实相对于我在静水县的“默默无闻”，估计是因为身为独孤家族大少爷的缘故，别看独孤楼璃才刚来任职不久，但他的地位却非常超然，估计除了谢鹏飞这个因为背后有市委书记做后盾而有恃无恐的人之外，还真没有谁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 …… 本以为只是一场大雨而已，却没想到一连下了两天都没有停的迹象，而身为分管水利的副县长，我当然也是防汛指挥部的负责人，所以说这些天我的精神也是处于一种如同绷紧的弦一样的的状态，生怕会出现什么问题。 周五这天下午，当我从河道巡查回来之后，我就马上给市气象台打了一个电话，可惜反馈回来的结果却不容乐观，据说这场大雨有可能到下周一前后才会有停的迹象。 放下电话，我皱了皱眉，然后把韩迁叫了进来。 “韩秘书，你现在立刻给水利局和各乡镇主要领导同志打电话，告诉他们就说是我说的，在这场大雨停之前，他们必须都给我盯在自己的岗位上，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不用通过水利局，直接给我打电话汇报。”我一脸严肃道。 “武县长放心。我一定传达到位。” 韩迁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说完以后他就转身走出了我的办公室。 然而仅仅过了不到两分钟，他就一脸惊慌的闯了进来，同时还告诉了我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静水县下辖刘家窑附近的河道水位已经超过了警戒线，也就是说这里随时都有发生水灾的危险！ 第497章 借题发挥 刘家窑位于清河静水县中段，是个三面环山的洼地，也正是因为这种地理条件的限制，所以这个乡在往年都是县里防汛工作的重点。 接到了韩迁的报告，我自然是马虎不得，立刻就通知并且率领了一个工作领导小组来到了刘家窑。 刚刚走上大坝，我就看到了河里的水位测量杆，而这个时候红色的警戒线已经在水面下看不到了，情况可谓是十分危急。 “这样下去不行啊…” 我一脸忧愁的望着波涛汹涌的河面，由于刘家窑地势比较低的原因，这场大雨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即便是堤坝不会垮塌，等水面涨上来以后也迟早会漫过去，我根本就无法想象附近村庄被水淹没的后果。 这个时候县水利局的局长刘存希走了过来，请示道：“武县长，你看现在这种情况，咱们该怎么办？” “刘局长，往年咱们遇到过这种情况吗？应急预案又是怎么做的？”我轻声问道。 说来惭愧，因为我才刚到静水县任职不久，而且最近又把主要工作精力放在了安全生产和东海机械厂上面，所以说别看“农林水”这三个领域都归我分管，但是我还真没怎么上过心。 “往年吧…虽然刘家窑河段一直都是防汛工作的重点，但是自从我上任以来，还真是没遇到过这种水位超过警戒线的情况过。” 刘存希一脸为难道：“武县长，不瞒你说，现在的应急预案还是很多年前制定的，一直都没有怎么变过，如果按照上面的说法，当前的紧要工作就应该通知群众准备转移了。” 北方不像南方尤其是南海那些地区频繁降雨甚至是刮台风，虽然每年的汛期都很受重视防患于未然，但真正发生危险的时候还真不多，久而久之大家多少就会产生一些怠慢的情绪，所以某些应急方案之类的东西被换汤不换药也很正常。 我沉吟了片刻，让韩迁把不远处的刘家窑乡党政一把手也叫了过来，然后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派专人二十四小时值守在堤坝上，并且每隔两小时向防汛总指挥部汇报一次水位的上涨情况，同时乡里面也要挨家挨户的通知到了，让他们提前做好撤离准备。” 听我这么一安排，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由刘存希开口问道：“武县长，话是这么说，可是组织撤离这么大的事，要不要县里开个会研究一下再说？” “嗯，你们先按我说的办，我这就回县里去请示明海县长。” 刘存希说的很对，其实在任何时候组织群众撤离都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要涉及到生活补给和各项基本保障等方方面面的工作，这些显然不是我一个副县长所能协调的，不过在临走之前，我还是没忘了嘱咐道：“另外你们把负责防汛各个岗位坚守工作的人员名单统计出来，等汛期过去以后我跟县里请示请示，多了不好说，发点辛苦费奖励一下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毕竟我是从乡政府“起家”的，所以我当然知道基层工作人员在特殊时期到底有多辛苦，虽然最后就算能批下来一些钱平均分到手里也不多，但在提振士气和鼓舞干劲方面还是有很大的作用，果然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一阵叫好的欢呼声。 不敢有半点耽搁，在实地了解完情况之后，我就立刻赶回了县委县政府大院，听说是刘家窑那里出现了紧急情况，向明海也被吓了个不轻。 把黄久涛叫进了办公室，等问清了其他几位副县长也在之后，向明海就马上召开了一个专题会议。 刚刚把情况又重复了一遍，正当我准备说说对策的时候，谢鹏飞却毫无征兆的推门而入。 “我说向县长，刘家窑出了这么重要的情况，你连开会也不叫我一声，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才一进门，谢鹏飞就对着向明海皮笑肉不笑道。 “谢书记说的这是哪里话，常思县长也是刚刚回来，我这不是准备先开个会等商量出来结果再到你办公室里说这事。” 向明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再说了，你本身的党务工作就那么多，我哪好意思为自己份内工作这点事去给你添麻烦。” 其实对于防汛这种大事，无论是谢鹏飞也好还是向明海也罢，他们都属于是一岗双责的主要领导，所以说谢鹏飞来参加这个会议本身就是理所应当的，我不知道向明海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说出这番话来，可是这里面却清晰无比的传达出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你谢鹏飞既然身为党委书记，那么政府系统的事就少管，好好干你的党务工作就完了，而且我向明海也不是当初那个任你欺负也不敢吭声的窝囊县长了，有些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主，轮不到别人来瞎操心。 说实话，虽然我能理解向明海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我却并不赞成他马上就开始跟谢鹏飞叫板，毕竟我和独孤楼璃都属于是新来的，就算是明确表态要支持他了，可是就目前的斗争形势来说看，我认为还不是他可以借题发挥的时候。 向明海虽然话里有话，可是谢鹏飞却仿佛完全没有在意，他只是淡淡一笑就坐在了向明海的左边，接着就把目光转向了我，微笑道：“常思县长，刘家窑现在的严峻形势我已经知道了，也明白你的想法，可是就目前县政府的财政情况来说，一下子拿出这么多财力和物力还有些困难，我听说你跟市水利局的薛局长关系不错，不如就由你出面去化化缘？” 我微微一愣，问道：“化缘？咱们县里不是有这方面的专项应急资金吗？” “市里是给咱们批了这笔钱不假，可是因为某些人没本事没能耐，就总少不了会有一些拆东墙补西墙的情况发生。” 谢鹏飞呵呵一笑，重新转回头去对着向明海似笑非笑道：“向县长，我说的对吗？” 第498章 越扯越远越措手不及 在体制内部，所谓的“化缘”其实就是一种凭个人关系弄点资金的说法，不过在这个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谢鹏飞要我这么做到底安没安好心，而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把目光转向了向明海。 谢鹏飞之前那番话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白，那就是防汛救灾时候需要妥善安置群众的资金并不是没有，而是被向明海挪用到别的上面去了。 “谢书记说的没错，有些人的确是没什么能耐，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面对谢鹏飞的“指桑骂槐”，向明海却丝毫没有慌张，而是同样用一种类似于开玩笑的语气针锋相对道：“谁让咱们县里的某些领导干部只手遮天呢，连用来给教师发工资的钱都敢拿去翻修办公大楼，谢书记，其实我也挺替你口中那些没能耐的人感觉不值，冒着违犯纪律的风险给领导擦屁股也就算了，到头来落得一身埋怨不说，搞不好还要被推出去当替罪羊，你说这事上哪讲理去？” 虽然我没有读心术，但是谢鹏飞和向明海之间的对话却并不晦涩难懂。 大概的情况应该是谢鹏飞为了翻修县委县政府大院而挪用了原本要给全县教师开工资的钱，向明海与其说是给谢鹏飞擦屁股，倒不如说是怕事情闹大以后会影响到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要知道算上那些临时代课的在内，全静水县的教师加起来少说也有个千八百人，真要是让大家都怨声载道了，光舆论压力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所以向明海才不得不挪用了平常基本都会躺在账户上的防汛转移安置资金，哪成想刘家窑今年会发生这档子事，以至于县里面根本就拿出不这么大的一笔钱来。 被向明海反唇相讥了一番，我原本以为谢鹏飞最起码也要争辩两句，可让我意外的是这位静水县的党委书记看上去好像根本就无所谓一样，只见他好整以暇的点燃了一根红塔山，呵呵一笑道：“好了好了，我看咱们题外的话还是不要说了，言归正传，既然转移刘家窑河段附近的群众已经是势在必行，我就想知道你们政府系统打算用什么办法筹集到这笔资金。” “既然谢书记问起来了，那我就先说两句吧。” 我接过话茬，慢条斯理道：“我刚才已经算过了，刘家窑河段附近共有三个村庄，大概五百户近两千人，按照刘存希提供上来的数字，除了一百套雨衣水靴之外，防汛指挥部的仓库里还有两百多顶帐篷，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还要再准备另外两百顶才行，这是目前急需解决的最主要问题。” “帐篷的问题到还算好办，一顶的市价大概也就是五十块钱左右，如果仅仅是这一项开销的话，区区一万块钱而已，县财政随便挤挤就出来了。” 分管财税的张鹤城放下手中的钢笔，皱着眉头道：“问题是食物补给和常备药品等方面，一旦村庄真的被水淹没，光是灾后重建这段时间的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我们根本就坚持不住，这可不是我危言耸听，当初常思县长刚到静水县任职的时候就遇到了泥石流，想必在这一点上，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更有发言权。” “人均最基础也要每天三块钱左右，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我言简意赅道。 要知道当初坎杖子乡之所以能够挺过那场泥石流，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受灾群众的数量相对较少，顶多也就是这次需要转移群众的三分之一，而且防汛救灾方面的资金也没有被挪用，再加上后期县民政局的介入，我们才挺过了那次难关。 与湘云县当时的情况不同，据我所知，虽然静水县要富裕很多，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假象，尤其是最近在谢鹏飞大力倡导观光农业的背景下，不仅仅是农业方面的资金，甚至连很多本来要下发给贫困户的钱都临时投入了进去，否则向明海也就不会动用防汛救灾的专项资金去堵窟窿了。 “一个人三块钱，两千个人一天就需要六千块，而且这还是建立在不会发生水灾的前提下，一旦附近的三个村庄受损严重，按照农村危房改造所需要的时间来参考，灾后重建最快也要两三个月左右，这样一来，光是日常补给这块就得拿出来五十多万，再算上修缮房屋和平整街道，我看再来一百万都未必够用。” 一直沉默不语的温雅婷伸出手来算了一笔账，道：“这样吧，既然我分管的是民政，那我就先表个态，前期转移安置群众我们可以先拿出五万块钱出来，至于之后的，我就需要做好最坏打算的准备了。” 温雅婷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的人就露出了各色各异的表情，独孤楼璃悄悄在桌子底下用手指捅了我两下，压低了声音道：“瞧瞧这话说的多好听，民政那块就算再困难，拿出来五万块钱也是小意思，好家伙，顶多也就是用十天罢了，一场大雨要是平安无事，咱们忙前忙后跟死狗一样，她反倒成了功劳最大的那个，可要是出了事，她也能做到置身事外，啧啧，不愧是咱们政府班子里唯一的女县长，还真有两把刷子。” “也真是难为她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把心机用在了这上面。” 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有些悲哀道：“楼璃，你说这会开的多有意思，既然是要转移群众，那就痛快麻溜的把方案定下来，我就是说了前期买帐篷需要多少钱而已，又不是拿不出来，他们可好，连灾后重建要多少钱都算出来了，那么遥远的事现在拿出来说有个屁用，河水最后能不能漫过堤坝还两说呢，我也真是服了。” “谁知道了呢，就像你说的那样，话题真是越扯越远了。” 独孤楼璃撇了撇嘴，道：“退一万步讲，就是没钱又怎样，能过一天就过一天呗，我就不相信了，真要是咱们静水县一毛钱都拿不出来了，市里那些领导还能见死不救了？” “铃铃铃……” 正当我和独孤楼璃窃窃私语愤愤不平的时候，我放在会议桌面上的摩托罗拉突然响了起来。 按理说在开会的时候是不应该接电话的，可现在毕竟是防汛的特殊时期，所以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而是直接就按下接听键放到了耳边。 大概三十秒之后，我一脸凝重的放下了电话，然后缓缓开口道：“市水利局打来电话，说是上游水库的水位也在持续上涨，为了把蓄水量控制在安全标准以下，水库打算从今天凌晨起，开闸放水……” 第499章 向明海不是草包 一听说上游水库要开闸放水，会议室里顿时陷入了一阵窒息的安静当中，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估计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谢鹏飞和向明海互相对视了一眼，我注意到他们两人同时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看样子应该是达成了彼此之间先暂时放下恩怨的共识。 收回目光之后，向明海一脸严肃的看着我，问道：“常思县长，妥善安置群众的安全地点，你已经有想法了吗？” “正要跟向县长汇报这个事呢。” 我翻开事先准备好的记事本，道：“在回来之前我已经和刘局长研究过了，刘家窑河段附近大概四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多年之前就废弃的服装厂，为此我还特意过去看了一下，虽然厂房不大，但是外面露天的面积却非常充足，而且还完成了最基本的场地水泥硬化，如果帐篷搭建紧凑一点，我估计四百顶应该不是问题，更为难能可贵的是里面还有一个水房仍然可以使用，如果选在这里的话，起码饮水问题就不需要我们发愁了。” “你说的那个服装厂我也知道，就目前情况来看，的确是没有比那里更好的选择。” 向明海沉吟了片刻，环视四周征求意见道：“你们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我没意见。”张鹤城率先表态，言简意赅。 独孤楼璃侧着半个身子把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道：“我也没意见。” 温雅婷冲我微微一笑，轻启朱唇道：“我个人非常赞同常思县长的想法。”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下面我再明确几点工作和要求。” 向明海一脸严肃的看着我道：“首先，由常思县长你来负责组织刘家窑附近村庄的群众转移，全力做好妥善安置工作，鹤城县长刚才也说了，你在这方面有经验，我就把这个重担压给你了，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我一脸凝重道：“请向县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好！” 向明海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把目光又转向张鹤城道：“鹤城县长，另外二百顶帐篷的采购工作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和常思县长转移群众的工作同时进行，连同防汛指挥部储备的那些帐篷一起，你务必要在天黑之前运送到水泥厂，确保受灾群众有地方住。” 张鹤城点点头，沉声道：“一会散会我就马上着手安排，保证不会出任何差错。” 向明海再度点点头，又对着独孤楼璃微笑道：“楼璃县长，交通这块是你的分管工作，麻烦你协调一下县里的客运站，让他们抽调几辆大客车过来，协助常思县长转移群众。” 要说人和人相比就是不一样，别看向明海之前对我们安排工作都是一种命令的口吻，但轮到独孤楼璃的时候，他的语气就变得非常客气，不过这也难怪，独孤楼璃的家世背景摆在那里，又是人事关系在原单位下派到静水县挂职锻炼的干部，既然没有严格意义的上下级关系，向明海当然要礼让三分。 “向县长客气了。” 独孤楼璃连忙摆了摆手，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都是分内的工作，我保证全力配合常思县长的工作。” “好，那最后剩下的就是生活保障方面了。” 向明海微微眯起眼睛望着温雅婷，道：“温县长，协调民政资金的问题就交给你了，除了五万块钱的日常食品消耗之外，我希望你还能提供一批日常必须品出来，咱们群众总需要一些吃饭喝水的东西对不对？” “向县长，我刚才就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肃，所以才会随口一说。” 温雅婷勉强笑了笑道：“什么五万不五万的，民政局本身就隶属于政府系统，要多少钱出来，只要是在能力范围之内，我还不是全都听您的？” “有温县长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向明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过有对着谢鹏飞道：“谢书记，你看我这么安排……你觉得怎么样？” 平心而论，其实在我还没有来静水县任职之前，我是有点瞧不起向明海的，甚至认为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草包，毕竟他好歹也是政府系统的一把手，就算是没有了靠山，他也不应该被谢鹏飞压得抬不起头来才对，可是从今天对转移群众的工作安排部署来看，我却发现自己完全小看了他。 不得不承认，向明海在考虑问题的时候非常全面，工作安排部署也做的井井有条，虽然迫于谢鹏飞的权势不敢把话说得特别硬气，但却有理有据让人信服，这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赵靖川，几乎是一样的韬光养晦，可是在向明海身上却多了几分隐忍和蓄势待发的意味。 “向县长安排的工作非常细致，我完全赞同。” 谢鹏飞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然后翘起二郎腿道：“我最后再强调一点吧，那就是希望大家能够认清形势，坚决把群众利益放在首位，接下来我们就同舟共济把自己分配的工作做好，同时我也坚信，在咱们的共同努力下，我们一定会平安度过这次难关！” 其实在正常情况下，一般在县长安排完某项工作之后，党委书记都应该提几点要求才对，可是这次谢鹏飞却除了喊喊口号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说，大家费解归费解，但是谁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在极其隐晦的互相之间你看看我和我看看你之后，这才响起了一阵不约而同的叫好声。 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我刚想回到刘家窑乡去组织群众转移，毕竟离上游水库开闸泄洪的时间也只剩下最后不到十个小时而已，我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不过这个时候向明海却把我叫住了，说是让我到他办公室里去一趟。 本来我以为向明海找我是有什么遗忘的工作需要对我单独补充或者是叮嘱一下，可是刚一进门，他就拍着我的肩膀一脸为难道：“常思老弟啊，这次咱们县防汛工作闹得动静这么大，市里的领导肯定会带着薛局长他们一起下来，有关挪用转移安置资金的事……你看看能不能帮帮我的忙？” 第500章 遇上大麻烦了 在体制内部，其实把某项专用资金临时拆借用于别处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这就和企业经营需要资金周转是一个道理，只要没有人揪住不放，向明海挪用防汛救灾转移安置群众那笔钱的事就可大可小，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会选择我去当那个说客。 尽管有些为难，可是在略作犹豫之后，我还是答应了向明海的请求。 说白了，向明海也挺不容易。 一副扑克牌尚且还分个大王小王，在静水县这一亩三分地上，谢鹏飞到底还是比向明海高了半级，他老人家既然是铁了心要翻修办公大楼，向明海就必须想方设法把这笔钱拿出来，不仅如此，所有经手的财务账目还得由这位政府系统的一把手过审签字，也就是说以后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主要责任还是向明海的，憋屈归憋屈，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过话说回来，我之所以会选择帮向明海，除了佩服他敢把防汛救灾转移安置这笔资金拿去先给教师垫付工资以外，我当然也有自己的一点私心。 向明海不能倒。 要知道在偌大一个静水县，只有向明海的地位可以近乎于和谢鹏飞平起平坐，一旦他垮台了，无论是从本县提拔也好还是从上头空降也罢，谁也不知道新来的县长会是什么立场，我不能赌也不敢赌，更何况从今天会议上的表现来看，向明海根本不是一个草包，只不过摄于谢鹏飞的威势，所以之前才没有多少人敢支持他罢了。 见我答应帮忙，向明海顿时喜上眉梢，他哈哈大笑道：“多谢武老弟帮忙，你放心，等年末下面那些招待所结算完了以后，我一定把这笔钱补上，绝对不会让你难做！” “向县长太客气了，身为下属，为领导排忧解难本身就是分内的事情，又怎么能说是难做。”我连忙摆了摆手道。 说实话之前我还有点担心向明海会“欠钱不还”，可是听他这么一说，我总算是可以放下心来，毕竟招待所这类对外的营业机构是县里自收自支的，相对于其他资金而言，用这笔钱堵窟窿的风险无疑要小上很多。 从向明海的办公室里出来以后，刚刚下楼坐上车，我就给刘存希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他转移群众的前期准备工作怎么样了，这位县水利局的一把局长告诉我，说是他已经知道上游水库即将开闸放水的消息了，目前从刘家窑乡党委和政府的反馈情况来看，虽然群众当中蔓延着一些恐慌的情绪，但总体的情况还算非常稳定。 “县里刚刚开完会，已经把转移群众的安置地点定在了咱们之前研究的那个废弃服装厂，我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左右吧，楼璃县长协调的大客车就应该能赶到刘家窑了。” 我沉吟了片刻，吩咐道：“刘局长，我正在过去的路上，你先负责把老幼病残的人组织起来，一会让这批人先撤。” “放心吧武县长，我保证完成任务。”刘存希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道。 放下电话以后，我想了想，又给姜雨薇打过去了一个，听说我要组织群众转移，这位姜家大小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我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遇到危险的时候千万不能头脑发热。 …… …… 虽然外面依旧下着滂沱大雨，但在我的坚持之下，方浩还是把车开得飞快，以至于原本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只用二十分钟就到了。 有当初在坎杖子遭遇泥石流时候的经验，我本以为转移这么多群众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或许是因为刘存希以及刘家窑乡领导干部的准备工作做的好，又或者是这年头大家都比较惜命，总之还不到一个小时，第一批需要转移的群众就集中在了必经的交叉路口，我粗略统计了一下，大概有五百人左右，都是一些老人和小孩，还有几个怀抱婴儿处于哺乳期的妇女。 拍了拍身旁刘存希的肩膀，我赞赏道：“刘局长，你干得不错，等这场大雨过去以后，我一定跟县里如实汇报，记你首功！” 似乎是有些受宠若惊，刘存希连忙摆手道：“武县长谬赞了，这都是你调度有方，我只是听从你的安排罢了，再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包括刘家窑的乡领导和乡干部在内，他们也出了不少力气。” “好了好了，你就别谦虚了。” 我微笑着说道：“放心吧，只要是出了力的，组织上都心里有数，不会亏待他们的。” 说实话，其实我对刘存希这个人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却并没有在我面前以长辈自居，更没有因为要听从一个比自己小了近二十岁的人“发号施令”而不服气或者产生抵触情绪，能够拥有这样一个分管单位的领导，可以说我以后的相关工作就能省心不少了。 过了一会，刘家窑乡的党委书记顾明林和郭建刚就走了过来，正谈论这场大雨以及汛情的时候，只听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接着三辆大客车就进入了我们的视野。 “是楼璃县长他们到了！” 见到这一幕，我顿时精神大振，然后大手一挥，领着刘存希等人就迎了上去。 大客车在我们面前稳稳的停住，独孤楼璃从最前面的车子里跳了下来，也顾不得打伞，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说道：“常思，有个情况我得跟你说一下，客运站因为下雨暂时停运，司机师傅基本都回家了，目前能找来的只有三个，也就只能先开过来这么多，可能运力不够啊！” “只有这三辆？” 听到独孤楼璃说的这个情况，我的眉头顿时深深的皱了起来。 粗略观察了一下，由于很多群众都带了不少家当，所以平常可以坐四十多个人的大客车现在顶多也就能装下三十人，即便是三辆大客车马不停蹄的来回往返，再把上车和下车以及路上需要的时间计算在内，两千多人根本就无法在上游水库开闸放水之前转移完毕。 想到这一层，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下子可真是遇上大麻烦了…… 第501章 两步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以为这场大雨带来的汛情不会给我带来太多的困扰，却没想到接连出了这么多意外的事情，也真是让我够头疼的了。 俗话说办法总比困难多，面对明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把目光投在我身上的独孤楼璃等人，我沉吟了片刻，道：“这样吧，咱们分两步走，楼璃你负责继续联系客运站那边，让负责人争取再多联系几个司机开大客车过来，实在不行我们多加点钱也行，另外刘局长谷书记还有郭乡长，麻烦你们分头去三个村子再做做思想工作，看看能不能让那些轻壮男人步行到服装厂去，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我看武县长这个办法可行。” 话音刚落，刘存希就眼前一亮，道：“服装厂距离这里也就是四公里而已，走路过去顶多一个小时就到了，总比在这里干等着强。” 顾明林和郭建刚对视了一眼，也是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表示赞同我这个提议。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抓紧时间分头行动吧，大家保持联络，一旦发现什么情况就立即向我汇报。”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等刘存希等人离开之后，我又叫住了正准备给客运站打电话协调的独孤楼璃，一只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我沉声道：“楼璃，县公安局归你分管，你联系一下，让他们派两批警察过来，人可以不用太多，一批跟着大部队，另一批直接到服装厂去，我估计这些老百姓肯定把所有值钱的家当都带在了身上，本来事就够多的了，我可不想某些心术不正的人再给咱们添乱子。” 其实我的顾忌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我也是从坎杖子乡先后担任过乡长和党委书记的人，所以对于村子里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不能说每个村都有几个游手好闲的人，可是在这近两千需要转移的老百姓当中，不管是品行不良也好，还是嗜好赌博也罢，总之绝对会存在几个丧心病狂胆大包天的就是了，尽管派几个警察过来可能也看不住这么多人，但威慑力还是有的，起码有些人肯定会收敛一些。 “这个没问题，我马上就联系他们。”独孤楼璃点点头，然后就掏出了一部诺基亚手机走到旁边打起了电话。 虽然一波三折，但转移群众的工作还是在不断向好的方向发展，仅仅是二十多分钟过后，刘存希等人就先后打来电话，说是老百姓那头对于不幸去服装厂避难的事情基本没有意见，现在已经分别组织队伍从村子里开始出发了。 “好了，客运站和公安局那头我都搞定了。” 这个时候独孤楼璃也走了过来，先是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独孤楼璃笑道：“已经联系上了四个大客车司机，他们听说咱们是在转移群众，说钱也不要了，就是义务过来帮忙，另外县公安局按你说的派了两队警察过来，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好！” 听到独孤楼璃这个消息，我顿时大喜过望，之前根据刘存希等人反馈回来的情况来看，三个村子加一起愿意不幸到服装厂的有近七百人，加上正在转移的五百多老弱病残，这一下子就解决了总人数的一半还多，况且还有四辆大客车正往这边赶，对于剩下不到的八百人，我有信心在三个小时之内全部转移完毕。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等到新集合起来那批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时候，我想了一下，然后把这里先交给独孤楼璃临时坐镇指挥，而我则是跟着他们一起踏上了前往服装厂的路上。 大雨虽然依旧倾盆而下，而且还刮着很大的风，但好在距离比较近，再加上公路平坦，所以我们只用了四十多分钟就到达了服装厂，而这个时候张鹤城已经到了，正在指挥一些人搭建帐篷，我注意观察了一下，发现还有一些身穿公安制服的警察在帮忙，看来在独孤楼璃下完通知以后，他们的行动也很迅速，如果不出意外，我估计另外一批警察现在也应该到刘家窑乡了。 见到我之后，刚来了一个熊抱算是打完招呼，还没等我开口询问，张鹤城就主动告诉我另外两百顶帐篷已经买来了，最迟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全部搭建完毕。 “张老哥，辛苦你了。” 我抹了一把脸上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的混合物，虽然张鹤城并不是负责水利防汛工作的，但到底是多年之前的老感情，有他在服装厂坐镇，我确实是放心了不少。 张鹤城摆了摆手，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了，咱们现在可是拴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真要是出了什么事，谁也不可能跑得掉就是了。” “同一根绳子上蚂蚱？我看不一定吧。” 我撇撇嘴，先是小心看了一眼左右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就没见向县长和谢书记的人影？” “向县长不是没来，他刚才还和我一起的，只不过对沿途河段的其他几个乡镇不放心，他又视察情况去了，常思啊，我看你也不用抱怨，他不去刘家窑是证明对你的信任，至于谢书记嘛……” 张鹤城说到这里摊摊手，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来之前向县长也邀请他一起过来的，你猜谢书记怎么说？” 我露出一脸好奇的倾听神色，道：“怎么说？” 张鹤城“呸”了一声，愤愤不平道：“谢书记说市里分管水利和防汛工作的副市长马上就要到了，好像翰林县长……哦不，翰林局长也跟着一起过来，他要在县委县政府大院里迎接领导，我他妈的也真是服了。” “迎接领导个屁，我看他是别有用心！” 我眯起眼睛冷笑道：“鹤城老哥，这事没那么简单，要是我猜的没错，谢书记这是打算趁这个时候好好参上向县长一本呢！” 第502章 压不住了 市里领导来的比我预想中的要快，刚从废弃服装厂折返回刘家窑乡不久，三辆在雨中闪烁着微弱灯光的小轿车就进入了我们的视野，我抬起头望了望已经逐渐黑下来的天空，没来由的想起了一句黑云压城城欲摧。 如果是放在平常，向明海挪用防汛转移安置资金的事就可大可小，谢鹏飞即便是把这件事捅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上级领导又不是傻子，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种普遍存在而且无关痛痒的事去打击干部工作的积极性，顶多也就是批评教育一下然后督促把窟窿堵上就算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 千算万算，估计包括向明海在内，我们都没有想到谢鹏飞压根就没有理会汛情严重的情况，而是安安稳稳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着上级领导过来，要知道电话里汇报和见面谈可是两个概念，这就叫做树怕扒皮人怕见面，只要结合当前的严峻形势添油加醋的打两句小报告，多半都会引起上级领导的重视，如此一来，哪怕最后只是落得一个全市通报这种不算处分的处分，那也是够向明海喝一壶的了。 似乎是见我眉头紧锁心情不好，而且刚才回来的时候也听我念叨了两句对谢鹏飞的猜测，独孤楼璃凑过来低声道：“常思，你说谢鹏飞是不是算准了咱们会在这个关头不遗余力，所以他才高枕无忧到还有心情去算计向县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谢鹏飞就真的太可怕了。”我轻轻的叹息了一口气道。 如果事实真的像独孤楼璃所说的那样，谢鹏飞对于大局的掌控无疑已经到了令人生畏的地步，不仅对当前发生的紧急情况了然于胸，甚至连我们的工作能力和不遗余力怕出事的心态都一清二楚，我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有关向明海挪用防汛转移安置资金的事情，恐怕市里的领导已经知道了。 这个时候三辆小轿车已经开了过来，我收拾了一下心情，然后就和独孤楼璃一起迎了上去。 当车子稳稳停住以后，先是从中间的副驾驶上走下来一个秘书模样的青年男子，他撑起一把雨伞走到后座的位置上拉开车门，一个带着眼镜而且头发一丝不苟的文雅男人就站在了我们的面前。 辽源市政府副市长，孙耀林。 其实对于这位领导，我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毕竟当初那个由央企国企大佬组成的考察团我也被周桑榆安排去接待过，虽然只是一个服务性质的工作人员而已，但对于孙耀林这种级别的领导，我还是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 陆陆续续的从车上又下来几个人，除了谢鹏飞和向明海之外，许久未见的薛翰林也赫然在列，只不过可能是因为公众场合的缘故，他并没有对我表现得太过亲近，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反观向明海的面色倒是不算太好，看来谢鹏飞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到河堤上视察了一圈，孙耀林在转移群众集合点附近的农田灌溉水井房内搭建了一个临时的指挥部，然后就对着谢鹏飞和向明海询问起现在的情况来。 “之前收到上游水库开闸放水的消息，我们已经紧急召开了工作会议，大家经过集体研究，已经全票通过了转移刘家窑河段附近群众的决定，也对相关工作进行呢了详细的安排部署。” 谢鹏飞瞥了我一眼，对着孙耀林笑道：“因为常思县长之前在湘云县坎杖子乡任职时候有过转移泥石流受灾群众的经验，所以这项工作由他具体负责，我看这项工作就由他来跟你汇报吧。” “既然谢书记说了，那我就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目前转移群众的进展情况。” 见谢鹏飞把事情推到了我身上，我清了清嗓子，道：“刘家窑河段附近共有三个村庄，需要转移的群众大概有两千多人，经过楼璃县长和客运站的沟通协调，目前已经有七辆大客车参与到运送受灾群众转移到距离四公里之外的废弃服装厂的工作当中，把上下车的时间粗略计算在内，往返一次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左右，由于群众随身携带物品较多，每次运力大概一百五十人左右，为了避免意外情况发生，经过我和楼璃县长水利局孙局长及刘家窑乡主要领导的商讨，已经有近七百人的轻壮男子先行步行到了安置地点，另外近五百人的老弱病残已经转移完毕，目前还剩下六百人左右需要转移，预计在四个小时之内完成，同时为了保障受灾群众的财产安全，经过积极协调，县公安局已经派出了两路民警分别在转移过程中和临时安置点维持秩序，应该不会出现盗抢事件的发生。” “难怪年纪轻轻就能通过省委组织部的考试当上副县级领导，这工作干的不仅极有章法，而且滴水不漏，可以说各个环节的关键点都把控的非常到位，真是难能可贵啊。” 孙耀林略显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先是赞扬了几句，又转头对着向明海问道：“服装厂那边的安置情况怎么样了？” “那头现在是鹤城县长在坐镇指挥，请孙市长放心。”向明海一脸严肃道。 相对于我汇报的详细程度，可以说向明海就相对简短了很多，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从从民政局紧急筹措过来用于前期安置的五万块钱根本就不能提，否则孙耀林一旦借着这个话题问起来就麻烦大了。 “好吧，既然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那咱们就去服装厂那头看看，好歹我也来了，总得去露个脸。” 好在孙耀林没有多问，他只是大有深意的看了向明海一眼，然后又风趣了两句，这才离开了临时指挥所。 走出来以后，我发现薛翰林刻意落在了众人的后面，心中一动，瞥了一眼没有其人注意到我这边，我就不动声色的凑了过去。 “常思啊，跟你说个事。” 薛翰林和我并排走在一起，目光虽然直视着前方，但却压低了声音道：“之前到县委县政府大院的时候，谢鹏飞已经把向县长挪用转移群众专项资金的事情跟孙市长汇报过了，这件事……以我个人的能力恐怕是压不住，你还得想想办法才行……” 第503章 周桑榆出马 在湘云县隐忍了近二十年，薛翰林虽然在政治上极少处于攻势，但以我对他的了解，薛翰林绝不是一个轻易服软的人，既然从他口中说出压不住了这种话，那就代表他真的是对向明海这件事无能为力了。 我并没有因为薛翰林带来的坏消息气馁，而是眯起眼睛道：“压不住也得压，起码到目前为止，向明海是我唯一能够和谢鹏飞抗衡的砝码，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保住他，翰林老哥你也不用自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薛翰林轻轻叹息了一声，让人听不出愧疚还是惆怅，没有再发表任何言论，他沉默着跟上前去走在了孙耀林的身后。 因为独孤楼璃之前是坐着大客车来的缘故，所以他只能上了我的车，不温不火的吊在车队最后面，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掏出摩托罗拉按下了周桑榆的电话号码。 接通以后，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周桑榆就带着几分埋怨道：“好你个混小子，总算知道给干妈打个电话了？” “这不是一直都在忙嘛……” 听出了周桑榆语气中的关心，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干妈，我们这要发大水的事，你……你都知道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知道嘛，市里之前开会还重点提你们县里防汛的事了呢。” 周桑榆没好气的开口道：“就知道你那边事多，我也没敢给你打电话，怕你分心，好在我那个儿媳妇还算懂事，要不然啊，我这个当干妈都快惦记死了。” “这个……的确是我做的不对，是应该给你打电话报个平安的。”我讪讪道。 其实在听到周桑榆这么说以后，有关向明海的事情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毕竟我是因为迫不得已才给她打这个电话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之前确实是把周桑榆有意无意的忽略掉了。 身为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女副市长，周桑榆显然具有非凡的洞察力，估计是听出了我语气中的不对头，她带着几分开玩笑的口吻，道：“你个混小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需要帮忙，你才想起我这个干妈来了？” “嘿嘿……其实吧，我还真遇到了一点事情……” 既然周桑榆问起来了，我就厚着脸皮把有关向明海挪用防汛转移安置专项资金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然后轻声问道：“干妈，你看这件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你要我帮向明海说说情？” 电话那头的周桑榆沉吟了片刻，道：“听薛翰林局长这意思，孙市长这是打算拿向明海的事情做文章了，这样吧，我和他关系还算不错，想来应该能卖我个面子，我马上就打电话探探他的口风。” 我感激道：“那就麻烦干妈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不许跟我这么客气。”周桑榆嗔怪我了我两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紧紧的握在手里，我望着窗外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空，虽然大雨依旧没有任何停歇的迹象，但心里还是泛起一阵暖意。 谢鹏飞的靠山是林沧海又如何，他敢随随便便对那位市委书记打电话像我这样对周桑榆这样有话直说吗？这种脱离了上下级关系而升华到近乎于亲情的滋味，我估计谢鹏飞恐怕是一辈子都没办法体会到的。 “常思，有件事我一直想不太明白。” 估计是因为听到我和周桑榆的对话，这个时候独孤楼璃带着几分不解的语气开口问道：“以谢鹏飞的背景，按理说他要搞垮向县长并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既然以前就看不顺眼，他大可以让林书记把向明海调走算了，干嘛要拖到现在？而且就算是现在动手，谢鹏飞也用不上这么大费周折吧，还拿什么挪用资金去跟孙市长说事，直接去找林书记不就得了？” “找林书记？怎么找？难道说自己搞不定了，间接承认自己无能？谢鹏飞要是真那么干了，那才是蠢到家了。” 我淡淡开口道：“至于谢鹏飞为什么现在着急把向明海拉下马，原因倒是很简单，你想啊，反正向县长之前已经被谢鹏飞收拾的只剩下了一副空架子，既然全县大小事务都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谢鹏飞干嘛还要冒着让林书记对他有成见的风险去执意换一个县长，万一新来的是个有点人脉背景又不听话的呢，那对他而言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呵呵，之所以会选择这个时候借题发挥，只不过是向县长在咱们的支持下已经有了渐渐脱离他掌控的势头，以谢鹏飞表现出来的老谋深算，他又怎么可能不防患于未然把一切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独孤楼璃沉默了半晌，突然没头没脑的嘟囔道：“成天勾心斗角，谢鹏飞也真是他妈的不嫌累。” “累？我看啊，他说不定还乐在其中呢。”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虽然独孤楼璃的年龄要比我大，也比我更早迈入副县级领导干部这个门槛，但论起官场上那些阴谋诡计，恐怕他根本就没有我体会的那么深刻。 “铃铃铃……” 这个时候被我攥在手里的摩托罗拉响了起来，我赶紧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只听周桑榆用一种近乎于如释重负的语气道：“常思，好在你给我打电话及时，孙市长还没有把向明海的事情上报，我已经跟他说完了，他答应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只需要让向明海尽快把那个窟窿堵上就行了。” “谢谢干妈，这下子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听到周桑榆这个消息，我虽然大喜过望，但从她轻描淡写的语气中，我也不难听出事情其实根本就没有周桑榆说的那么简单，要知道人情这种东西可是非常麻烦，尤其是到了她和孙耀林这个层次，那更不可能是轻而易举就能还上的。 “你啊你啊，先别光顾着高兴。” 周桑榆语气平淡道：“常思啊，别觉得帮向明海就是在帮你自己，你根本就不欠他什么，所以这件事你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有些话该说还得说，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不让他向明海承上你这份人情怎么行？” 第504章 又生变故 一路行驶了十多分钟，车队最后在废弃服装厂的门口稳稳停下，不是不往里开，而是大院内此刻已经挤满了帐篷，根本就开不进去。 似乎是提前接到了通知，孙耀林刚一下车，早就等候在门口的张鹤城就迎了上来。 瓢泼的雨声很大，再加上已经转移过来的群众非常嘈杂，所以我并没有听清楚张鹤城和孙耀林说了什么，只见那位排名还在周桑榆前面的副市长指了指废弃水泥厂的院子里面，紧接着一行人就走了进去。 不愧是在蔡公民手下干了近二十年，张鹤城的工作十分细致，虽然已经到了晚上，但是院子内却灯火通明，我仔细看了看，原来是这位现任的静水县常务副县长不知道从哪里抽调过来两台柴油发电机，大概每隔不到五十米远就有一盏大功率的灯泡散发着刺眼的白光，而孙耀林显然也对此十分满意，我注意到他似乎是对张鹤城称赞了些什么，以至于后者露出了谦逊而又略显自豪的笑容。 一路走走停停，在经过一顶帐篷的时候，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太恰巧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我们这些人，她微微一愣，似乎已经是明白领导来了，老太太好像有些惊慌失措，而这个时候孙耀林非常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种非常和蔼的表情，只见这位副市长赶忙凑过去握住了她那张仿佛老树皮一样干枯的手，也不知道是微笑着询问了什么或者是保证了什么，老太太那张饱经风霜满是褶皱脸上顿时写满了感激，甚至还忍不住老泪纵横的哭了出来。 咔嚓！ 这个时候突然一道刺眼的强光闪过，毫无心理准备的我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电线出了故障，可是当我转过头四处寻找光线来源的时候，却发现之前那个给孙耀林打伞的秘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起了相机，我顺着他的镜头瞥到了孙耀林的方向，这才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照相，我还以为这个孙市长真是来体察民情的呢！” 本来就吊在队伍最后面没人注意的独孤楼璃“呸”了一声，一脸不屑道：“难怪之前说过来露露脸，我还以为只是玩笑而已，好家伙，闹半天又是一个来作秀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楼璃啊，既然咱们在官场上混，那也不能落了俗套，其实有些时候最重要的并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要让别人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你看孙市长做的多好，我估计明天市里报纸上的头版头条是没跑了，先不说脸上有光，到了领导面前也有功不是。” “道理我都懂，这不就和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一样嘛！” 独孤楼璃撇了撇嘴，道：“可是明白归明白，亲眼看见了却是另外一回事，反正我心里感觉不舒服。” “习惯就好了。” 我微笑着拍了拍独孤楼璃的肩膀，正好这个时候孙耀林也和那位老太太“互动”完了，我就拽着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跟了上去。 在废弃服装厂的临时安置点转了一圈，孙耀林对这次湘云县委县政府在面对汛期突发情况时候的紧急部署非常满意，他不仅高调赞扬了谢鹏飞和向明海等人，还表示回到市里之后会对领导如实汇报，甚至如果条件允许，这位副市长还准备搞个表彰大会嘉奖一下什么的。 虽然孙耀林嘴上说的漂亮，但这毕竟只是所谓的“空头支票”而已，根本就当不得真，只不过当着这位副市长的面，我们还是恰到好处的摆出了一副感恩戴德的架势。 …… …… 本来我以为孙耀林只是下来走走过场就准备回去了，没想到在废弃服装厂出来以后，他却说担心上游水库开闸放水之后会不会出现别的紧急情况，所以我们一行人又陪他折返回了刘家窑河段的堤坝上。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了，但因为还有大概两批受灾群众没有转移的缘故，下面的集合点依旧是乱糟糟的，孙耀林倒也不是一个讲究身份的人，在得知这个情况之后，他就吩咐我去做自己未完成的工作。 我和独孤楼璃一起走下堤坝，等到把最后一批群众送上大客车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十一点钟，虽然奔波了近一整天有些身心疲惫，但我却感觉一阵说不出来的如释重负，俗话说水火无情，可是只要这两千左右的父老乡亲平安无事，我也总算是没有愧对自己的良心。 回到孙耀林等人身边，简单的把情况汇报了一遍，我轻声道：“孙市长，你看时间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也累了好几个小时，不如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这边由我们来守着。” 孙耀林低头借着手电的灯光看了一眼手表，轻声道：“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个把小时，等上游水库开闸放水，我看看情况再说吧。” 领导都这样决定了，而且我本身也就是假意替孙耀林着想从而赢取他的好感罢了，所以我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沉默着退回到了众人的身后。 焦急而又紧张的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午夜十二点刚过还没有几分钟，只听“轰隆隆”的一阵巨响，河里的水位就开始波涛汹涌的疯狂上涨，眼瞅着就要漫过堤坝，我们赶紧撤到了附近山坡上的一处制高点。 孙耀林借着微弱的手电灯光向下望了望，一脸庆幸道：“好在你们提前开会正确的研判了形势，这才能够及时组织群众提前转移，否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得到了领导的夸赞，谢鹏飞似乎是准备凑上前去谦虚两句，可是这个时候孙耀林的手机却疯狂的响了起来，虽然不清楚电话是谁打来的，也不知道对方都说了些什么，可是在接起来之后，这位副市长的表情却是猛然一变，给人感觉就好像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一样。 在所有人的面面相觑中，孙耀林缓缓放下电话，正当我们不明所以的时候，只听这位副市长突然毫无风度的咆哮道：“你们不是说防汛工作非常到位吗？现在刘家窑下游几个乡镇的河段水面也在疯狂上涨，成千上万的群众正在遭受着生命威胁，这他妈的就是你们干的工作？亏我还想着回去以后给你们请功，请你妈了个逼啊！” 第505章 炸 一般情况来说，即便不是一名领导干部，我们在公开场合也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更何况是到了孙耀林这个层次，估计早就把喜怒不形于色练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在接完电话之后，他却毫无风度的对着我们破口大骂，足见形势已经到了多么危险的地步。 事实上在听到刘家窑下游河段水位也开始疯狂上涨的时候，不只是我，就连谢鹏飞这种自从我来静水县任职开始就没见过他有什么情绪波动的人物也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色，毕竟情况就像孙耀林所说的那样，一旦下游的堤坝被冲垮，那么附近村庄成千上万的群众都会受到生命威胁，而且尤为让人感觉无力的是，现在要组织这些人撤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有些失态，但到底是当上了副市长的领导，孙耀林在大发雷霆之后就很快镇静下来，带着我们重新回到那个临时被定为指挥所的水井房内，他吩咐自己的秘书摊开一张静水县的地图，愁眉紧锁的看了半晌，他抬起头来阴沉着脸道：“说说看吧，你们现在有什么对策。” 别看是询问的语气，可是这个时候孙耀林的目光却紧紧的盯着谢鹏飞和向明海，其中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既然已经没有时间来开会仔细研究，那么就只能由两位党政一把手来当机立断了。 面对孙耀林的质问，向明海的脸色有些苍白，而谢鹏飞也好不到哪去，这位静水县的党委书记嘴唇嚅了嚅，小心翼翼道：“孙市长，您是这里的最高领导，我看我们还是以您马首是瞻吧……” “这么说就是想不出对策来了？” 孙耀林斜眼在向明海和谢鹏飞之间来回巡视了一遍，突然猛的一拍桌子，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废物，都是他妈的一群废物，亏着你们还是静水县的父母官，都什么时候了还指望我一个外人给你们出主意？真他妈的让人笑掉大牙！” 其实在体制内部，虽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不假，但很少有领导会对着自己的下属破口大骂，更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论是向明海也好还是谢鹏飞也罢，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一阵青一阵白，面子上有些下不了台。 “孙市长，我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不知道可不可行。”我突然开口道，虽然声音不大，但却恰好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听说我有办法，包括孙耀林在内，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这个时候虽然独孤楼璃暗中扯了扯我的衣角示意我不要强出头，但我还是缓缓走到了孙耀林的面前。 估计是因为早就知道我是姜家女婿的身份，孙耀林对我的态度与向明海和谢鹏飞截然不同，他略显激动道：“常思县长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快说！” “你们看这里。” 我微微弯腰指着地图上刘家窑的位置，等大家都围了上来，我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我们目前所处的位置之所以会成为历年县里防汛工作的重点，就是因为这处河段的地理环境是个洼地，而且三面环山，一旦大水冲垮堤坝，后果才会不堪设想，可是现在附近的所有群众都已经被我们转移了，县里也做好了村庄被冲毁的最坏准备，我们不如就咬咬牙把这段河堤炸开一个缺口，只要能够排出掉一部分水量，下游的水位就肯定会不升反降，那几个村庄也就保住了。” “这算是个什么办法？！” 我的话音刚落，孙耀林还没有表态，谢鹏飞就指着我的鼻子怒气冲冲道：“你说的倒是轻巧，以目前河道内的蓄水量，一旦在堤坝上炸出一个缺口，你以为被大水淹没的就仅仅是附近的三个村庄？远处大片的农田眼看就要成熟了，你让这些老百姓辛苦了一年到头来却颗粒无收？还有卫生院和学校等基础设施，这部分损失的责任谁来承担？” “谢书记说的都对，所以我之前才说这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我轻叹了一口气，道：“刘家窑河段是财产损失，下游是人命关天，既然大家都想不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那也就只能是两权相害取其轻了。” “我个人认为常思县长说的没错。” 向明海点点头表示赞同我的观点，抬起头来道：“村庄没了，我们可以重建，今年的庄稼没了，我们可以补偿，学校和卫生所等基础设施没了，我们可以重新规划，可要是人没了，那就真是什么都没了。” 这个时候张鹤城也站出来，道：“向县长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而且照目前的形势来看，下游村庄要是被冲毁的话，除了会死人之外，农田庄稼和那些基础设施也一样会损失，我们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也认为常思县长的方案切实可行。”独孤楼璃也凑上来，言简意赅道。 相对于其他静水县政府领导班子成员的鲜明立场，我注意到温雅婷极其隐晦的看了谢鹏飞一眼，顺着她的目光，只见那位县委书记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正当我以为温雅婷会因此而提出反对意见的时候，没想到她轻咬了一下嘴唇，尽管一张虽然已经年近四十却因为保养得当而风韵犹存的俏脸浮现了几分挣扎的神色，温雅婷最后还是不动声色的退到了众人的身后。 党委书记明确反对，但包括向明海这位湘云县政府系统一把手在内，几乎所有领导班子成员都赞同了我的观点，孙耀林盯着地图看了足足有好几分钟，最后抬起头来看着我，沉声问道：“常思县长，你有几分把握。” “说实话，我一分把握都没有。” 我摇了摇头，道：“只不过我个人认为现在的情况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而且附近刚好还有一个铁矿，炸药和专业的爆破人员都有，我才想到了这个办法而已。” 孙耀林仰起头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他边掏出手机边走了出去，应该是拿不定主意向市里请示去了，我不知道他在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但这位副市长回来的时候就只说了一个字。 “炸！” 第506章 危机解除 时间不等人，既然孙耀林已经下达了最后的“作战命令”，我们就抓紧时间开始行动了起来，好在附近的矿上还有两个专业的爆破人员在值班，我们就连人带着炸药一起请了过来。 尽管在来之前已经告知了这两个人要做什么，也一再强调出了任何事都不需要他们负责任，可是在现场勘查完情况之后，他们还是有点胆怯，要说到底还是市里的领导敢担当，孙耀林一咬牙就到临时指挥所里写了一张保证书并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这两个爆破人员才抱着炸药走上了堤坝。 远远的撤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大概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只听一“轰”的一声巨响，甚至连脚下的土地都震颤了两下，我们一行人赶紧又返回了堤坝。 这个时候那两个脸上流淌着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的爆破人员也赶了过来，其中一个年级稍长的用压抑不住的激动语气道：“各位领导，成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急忙把手电筒的光速集中到了事先决定的爆破地点，只见河堤被炸出了一个大概直径两米多的缺口，汹涌的河水顺着那里朝着远处的低洼地带倾泻而去。 “但愿能起到效果吧……”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到孙耀林此刻是一脸的神色复杂，而事实也的确像他所说的那样，这个缺口是经过随行水利局专业技术人员所测量的极限，再大一点的话，堤坝就随时会产生崩溃的危险，我们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虽然已经是接近凌晨一点，身体也已经疲惫不堪，但忙碌了一天的我们却没有丝毫的困意，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孙耀林赶紧从裤袋里掏出了手机，而我们的心也在此刻随之悬了起来。 “你说什么？好……好，你们继续监控水位，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孙耀林放下电话，朝着我们振臂一呼，大声道：“好消息！下游的水位降下来了！” 从孙耀林嘴里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我们立刻欢呼雀跃了起来，而在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我也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放下心来。 没有人知道我承受的压力到底有多大。 要知道这个从堤坝上炸出一个缺口的方案是孙耀林最后拍板的不假，但却是我最先提出来的，而且身为静水县主管水利防汛的副县长，一旦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任何问题，我都难辞其咎。 如今一切潜在的危机都被扼杀在了萌芽之中，我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至于刘家窑河段附近三个村庄的具体损失，这就要等大雨停歇之后才能统计了。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在堤坝上又焦急的等待了半个小时左右，薛翰林就接到了市水利局值班人员打来的电话，说是上游水库的蓄水量已经降到了设计标准以下，已经关闸停止放水了。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孙耀林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等到水面开始逐渐平缓，他又从附近的矿上调集了两辆挖掘机把之前炸出的缺口堵上，这才把我们召集到一起，吩咐道：“俗话说大灾过后必有大疫，你们一定要做好安置受灾群众的废弃服装厂卫生防疫工作，尤其是对那些牲畜更要严格把关，一旦发现死亡的，必须要立即焚烧处理，坚决防止疫情发生！” 负责分管文教卫生的温雅婷立即表态道：“请孙市长放心，我保证这项工作不会出任何问题。” “好，那今天晚上就这样，辛苦大家了。” 孙耀林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看了一下手表，道：“林书记和李市长还等着我汇报工作，我就先回去了，累了一天，你们也好好休息休息吧！” 把孙市长送上了车，我们一行人就回到了县委县政府大院，说来也是奇怪，之前来回奔波忙碌了近二十个小时我也没感觉有多累，可是在精神彻底放松下来之后，我却感觉浑身酸疼，好在谢鹏飞和向明海这两位静水县的党政一把手也没说要趁热打铁开个部署后续工作会议什么的，我就直接来到了自己位于不远处县武装部的宿舍里。 一觉睡到大天亮，刚刚起床伸了个懒腰，我就惊讶的发现天空已经放晴了，给姜雨薇和周桑榆分别打了一个电话简单介绍了一下昨晚的情况之后，我先是在路边的早餐摊位吃了两屉小笼包，这才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并没有出乎我的意外，刚刚还坐下没多久，韩迁就走了进来，道：“武县长，黄主任让我通知您一声，向县长要在会议室里开会，请您马上过去。” 我点点头，等韩迁出去以后，我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然后就来到了会议室里。 另我稍稍感觉惊讶的是，谢鹏飞这个“爱管闲事”的县委书记竟然没有参加这次会议，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向明海在安排工作的时候可谓是格外的中气十足，颇有几分翻身农民把歌唱的意味。 按照向明海的部署，有关刘家窑河段附近三个村庄的损失情况交由温雅婷来负责，而安置受灾群众的废弃服装厂那里则是把工作分成了两个部分，卫生防疫依旧是归温雅婷分内工作，张鹤城负责受灾群众的后勤保障。 身为主管水利防汛的副县长，我被安排的工作就是要抓紧时间修复刘家窑河段受损的堤坝，相对于温雅婷和张鹤城而言，这就轻松和简单了很多，毕竟被炸开的缺口并不大，孙耀林前一天夜里又调集两辆挖掘机用泥沙暂时堵上了，我只需要稍微加固和修缮一下就行了。 在所有政府领导班子的成员当中，独孤楼璃可谓是最悠闲的一个，谁让他分管的领域和这些工作都没有任何交集，但尽管如此，等散会以后，我还是把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叫到了我的办公室里。 似乎是误解了我的意思，刚一进门，独孤楼璃就没好气道：“靠，你那点工作顶多就是两三吨水泥的事，不会连这也要拽上我吧？” “你想干这活我还不让你干呢！” 我瞥了一眼独孤楼璃，眯起眼睛道：“如果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今天刚好是最开始下达整改通知的那几家矿产企业够十五天的日子，咱们是不是该挑几个刺头出来开刀了？” 第507章 暴力抗法 大雨刚停之后的乡路还有些泥泞，但空气却清爽了不少，方浩开车带着我在前，两辆面包车在后，从县委县政府大院出来以后大概行驶了二十分钟，我们就来到了天山矿业。 刚从车子上走下来，我就看到了似乎是早就守候在大门口的马天山，身后还跟着一个姿色颇为不错的年轻女秘书，见到我们以后，他迎上前来皮笑肉不笑道：“武县长还真是敬业，刚刚处理完防汛的事就跑到我们这里来，就是不知道领导这次过来有什么指示？” “下达整改通知单已经过了半个月，我们过来看看落实情况。”我淡淡的笑了笑道，其实对于马天山守在这里我并不觉得有多少意外，好歹还有一个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亲戚在，他要知道我们今天过来的目的并不稀奇，只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 “落实了又怎样，没落实又怎样？” 马天山阴沉着一张脸，道：“武县长，当真是不给我马某人一个面子？” “与面子无关，如果换成是私下场合，我倒是不介意与马老板喝两杯小酒攀攀交情，可是涉及到工作，我也只能是公事公办了，还希望你能体谅我的难处。” 我凑到马天山面前，压低了声音道：“至于你之前找几个小混混教训我的事，这并不会影响我对你们天山矿业整改落实的评判标准，你大可以放心就是了。” 说完这些以后，我就懒得再跟马天山废话，而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径直朝着矿场走去。 和我预想中的一样，虽然已经整整十五天过去了，但是经过随行专业人员的检测，不管是双回路供电也好，还是井下作业必备的通风供氧设备也罢，很多早就发现的安全隐患问题根本就没有得到解决，与其说是马天山有恃无恐，倒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把那些矿工的生命当回事。 说实话，我对像马天山这种人是非常痛恨的。 记得小的时候，有一个邻居家的哥哥对我非常好，学习成绩也非常优秀，只是因为家境困难才不得已辍学到乡里的一家锰矿去当矿工，为此我那个身为民国时期教书的爷爷还可惜了好一段时间，在他老人家看来，以那个哥哥的学习成绩，如果能够一直保持下去的话，别说是顺利念完高中，就是考上大学都不成问题。 然而仅仅过了还不到半年，那个邻居家的哥哥就死了。 只是一夜之间，因为矿上的电路发生了故障，他和其他几个人被困在了井下，最后被活活憋死。 我承认，虽然我在查处全县矿产企业安全隐患的这项工作中存在一定的私心，但我更多的还是想避免这种类似的悲剧重演，要知道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或者是想多赚点钱养家糊口，恐怕是没有人会选择矿工这样一个高风险的职业，所以在得到天山矿业根本就没有任何整改的结论之后，我把因为叶凡生被停职调查而接替他主持工作的县安监局副局长叫了过来，面无表情道：“把天山矿业给我封了！” “我看谁敢？！” 马天山脸色一变，他挡在我面前，阴恻恻道：“武县长，我劝你最好还是要想清楚，我们天山矿业可是全县矿产企业的龙头，也是县里完成全年工业指标的大户，你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查封了，等到年末完不成任务，就不怕一顶无能的大帽子扣到你头上？” “多谢马老板提醒，不过我的工作自己心里有数，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我斜眼看着马天山，道：“如果你对我查封你的矿场有意见，你可以过后去申请行政复议，但是现在麻烦你让开，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我他妈的今天就妨碍你了，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见我执意要封了矿场，马天山也撕破脸了，他不仅没有让开，反而是挥了挥手，几个保安模样的人就走到了他的身后。 “马老板这又是何必呢……”我轻轻叹息了一声。 其实对于天山矿业来说，这点整改落实的钱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老实说我不是太懂马天山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他既然摆明了要暴力抗法，那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当即就给协管县公安局的独孤楼璃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抽调一些民警过来，以防失态继续恶化下去。 估计是因为叶凡生被“双规”而认清了县里的斗争局势，仿佛要在我面前表示忠心一般，那位安监局的副局长也没闲着，在他的指挥下，七八个跟着一起来的执法人员站在了我的面前，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说实话，其实我很不喜欢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因为一旦真的打起来了，这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固然马天山会因此而“罪加一等”，可是我们这边也难免会有人受伤。 气氛剑拔弩张。 正在双方对峙的时候，方浩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车走了过来，站在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中间，他点燃了一根小熊猫的香烟，呼出一口浓浓的烟雾，他一脸平静的看着马天山道：“马老板是吧，你要是想打架，那在警察来之前我就先陪你玩玩，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你随意就是，不过有句话我先撂在这，之前发生的那件事你心知肚明，常思县长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我不行，你这矿场要是以后还想安安稳稳的开下去，我劝你最好现在就让开，否则我让你以后都没个安宁。” “呦呵！真是好大的口气！” 似乎是已经很久没有人在马天山面前“大放厥词”，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然而就在马天山准备发飙的时候，他身旁的一个保安却在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方浩一番之后猛然色变，然后就趴在了马天山的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紧接着这位静水县最大的矿老板就有些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死死的盯着方浩足足有一分钟，马天山看起来非常不甘心的咬了咬牙，最后侧开半个身子，颓然道：“算了，你们既然要封我这矿场，那就封了吧……” 第508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也许是因为从之前那几个小混混嘴里得知了方浩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猛人，所以在对上号认出来以后，马天山只能无奈的选择了妥协。 当然了，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我又不是马天山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他既然把路让出来的，我也得以长出了一口气。 啃下了这块硬骨头，接下来的工作我就可以省心多了。 “没劲！” 方浩狠狠的嘬了一大口香烟，转身又回到了车上，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有了马天山的“配合”，封停天山矿业的工作就简单了很多，仅仅是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该贴上的封条就全部贴完，不过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马天山又凑了过来。 似乎是终于认清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事实，又或者是明白了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马天山一脸尴尬道：“武县长，刚才我就是一时冲动，所以才给你的工作添了一些麻烦，还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计较。” 面态度已经和之前截然相反的马天山，我似笑非笑道：“马老板，你突然这么客气我还有些不适应，有什么事，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马天山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道：“其实吧，我之前也不是不想按照县里的要求整改，只不过手里面恰好有一个大的订单，真要是改电路上设备什么的，少说也得耽搁一个礼拜，我才没有把这项工作太当回事，不过你放心，明天我就安排人去采购设备，你看我现在也认识到错误了，那我这矿……什么时候才能解封？”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呵呵一笑，模棱两可道：“等你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到位再说吧。” 没有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马天山似乎有些着急，看他那样子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什么都不用说了，然后就径直上了车。 车子缓缓驶离天山矿业，我坐在后座上，目光却一直看着后视镜里的方浩，似乎被我盯着有些发毛，方浩摸了摸鼻子道：“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 我收回目光，把视线转移到了车窗外，眼神游离道：“就是突然发现你挺厉害，有时候比我这个副县长都好使。” “你可拉倒吧……” 方浩撇撇嘴，道：“你小子就是碍于身份才压住自己的性子，要不然你肯定比我还狠，不过话又说回来，像马天山这种蹬鼻子上脸的人，你就不能对他客气，哼哼，我看他就是被县里那些领导惯出来了，搞不好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听你这么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我略显惊讶的看着方浩，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恶人还需恶人磨？” 方浩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他沉默了几秒钟，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一个恶人。” …… …… 虽然方浩以前也多少透露过一些他在西部地区服役的经历，但他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却不得而知，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可以推断出他所属的应该是一支极其隐秘的部队，经常会执行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特殊任务。 大概是我无意当中所说的话触动了方浩的某根心弦，之后他就变得非常沉默，而我也受到了一种莫名气氛的感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索性就抱着肩膀闭目养神起来。 由于在天山矿业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上午的工作效率并不高，算上天山矿业在内，我一共也就去了三家矿产企业而已，其中只有一家按照之前下发的整改通知单落实到位，对于剩下的那家，我也同样做了封停的处理。 暂时代替叶凡生主持县安监局工作的副局长姓丛，名字叫丛国峰，虽然是个副局长，但因为兼职某个内设机构正职的缘故，他却是个实打实的正科级，说实话之前我还没有把他太当回事，以为只是身不由己才来协助我工作罢了，可是他在天山矿业表现出来的个人素养却顿时让我刮目相看。 自掏腰包请了我们这一行人吃了顿还算过得去的午饭，刚刚从餐馆里出来，我就把丛国峰叫到了身边，掏出一份全县矿产企业名单，我指着其中的几个吩咐道：“丛局长，我知道你经常和下面的这些矿老板打交道，麻烦你把今天上午天山矿业被封停的消息先透透口风。” 说实话，其实身为分管安全生产工作的领导，我也不愿意对所有的矿产企业“赶尽杀绝”，再说他们之前并不是铁了心不想整改，只不过是有马天山这个行业内的执牛耳者在，他们才处于一种观望态度罢了，现在我一上来就把这个硬茬子给拿下了，这些矿老板但凡是有点觉悟就应该明白该怎么办，既然如此，我也不介意再多给他们宽限一点时间。 “好，我马上就打电话去办。” 摆明了是让别人欠自己人情的事，丛国峰又不是傻子，不过在仔细看了一眼名单之后，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他轻声问道：“武县长，那剩下这些已经到了整改期限的呢？” “当然是继续到现场看情况再决定封停不封停了，要不然咱们这几天闲着干啥？” 我呵呵一笑，也没等丛国峰再说什么，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招呼其他人大手一挥道：“走，咱们接着干活！” 其实有些事情不是我不告诉丛国峰，而是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和他解释，毕竟这里面涉及到县里面的高层斗争局势，之所以不给剩下的那几家矿产企业“提醒”，是因为这几个矿老板都和温雅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按照我和独孤楼璃的策略，要想让政府领导班子真正成为铁板一块，她就成了我们必须争取的对象。 可以预见，只要我对这几家和温雅婷有关的矿产企业采取了措施，她就势必会“受人所托”到我这里来说情。 而我，也做好了要给温雅婷这个面子的准备…… 第509章 聪明人 虽然温雅婷分管的工作里没有工业，但和她有千丝万缕关系的矿产企业竟然有七个之多，下午挑出重点一共去了其中的五个，估计是觉得有这位副县长撑腰，这些矿场企业无一例外都把我之前下达的整改通知书当成了废纸，我也没有和他们客气，全部都做了封停的处理。 本来我以为温雅婷会在收到消息之后马上来找我，最不济也应该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才对，可即便是我在回到县委县政府大院之后故意从她敞开门的办公室慢吞吞的走过去，一直到快要下班，温雅婷也没按预想中的那样来敲我办公室的门。 该来的人没来，不该来的人倒是来了。 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到五点了，我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回家，韩迁却敲门走了过来，道：“武县长，常部长过来说有事找你，你看……要不要让他进来？” 虽然明知道常远是来给马天山求情的，但他好歹也是县委组织部的二把手，真要是论起实权的话，恐怕在很多基层干部的心目中，他甚至比我们这几个副县长还要有份量，所以在沉吟了片刻之后，我还是点点头道：“你让他进来吧。” 估计是从窗户看见我回来了，常远应该是等在了我的办公室门口，韩迁刚刚出去连门都没来得及关，这位县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就走了进来。 把房门关好，常远呵呵笑道：“武县长，实在不好意思，这都快下班了还来打扰你。” “常部长说的这是哪里话，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太客气了。” 我指了指沙发示意常远先坐下，一边拿起暖瓶泡茶一边笑道：“如果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常部长过来是为了马老板的事吧？”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武县长。” 常远重重的一拍大腿，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要说我这个弟弟也真是不争气，自打你上任以后准备整顿矿产企业安全隐患开始，我就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当回事，他也答应我会按照你的要求整改了，因为他平常都很听话，我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哪成想这小子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这下可好，成了全县的反面典型了！” “弟弟？”我露出了微微惊讶的表情，因为光从外表上看，给我的感觉应该是马天山的年龄比常远还要大才对。 “嗯，表弟，他是我舅舅家的孩子。” 似乎是误解了我的意思，常远解释道：“小时候我爸当兵，所以我是在姥姥家长大的，就和马天山最亲，要不然我也就不会厚着脸皮来找你了。” 给常远倒上一杯泡好的茶水，我假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这么说来，常部长是来给马老板说情的？” 常远点点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武县长，你刚接手工业可能还不太清楚，包括我弟弟的天山矿业在内，那些矿老板要按你下的通知单整改自身存在的安全隐患并不难，只不过花钱倒是小事，问题是改装电路和安装设备就需要暂时停工，你也知道矿产行业现在非常暴力，少干一天活就会损失很大一笔利润，这才是他们选择能拖一天是一天的根本原因，说到底这些都是早些年把关不严的历史遗留问题，他们都习惯了，所以一时脑筋转不过弯来也情有可原，我今天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武县长能卖我个面子，放我弟弟一马。” 说实话，其实在刚才听韩迁说常远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做好了他会气势汹汹的准备，毕竟当初因为我“调戏”马天山张嘴就要两百万的事情，这位县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不仅在自己的办公室大发雷霆，而且还扬言要让我好看，体制内部本来就是一个人多嘴杂的地方，经过一传十十传百的不断发酵，这点破事最后甚至在整个县委县政府大院内都闹得几乎人尽皆知，却没想到常远一上来就摆出了这样一副诚恳的态度。 虽然搞不清楚常远到底是不是在跟我玩先礼后兵那一套，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这番话确实说的入情入理。 要知道我那两位结拜哥哥杜氏兄弟就是开金矿起家，以天山矿业的生产规模，我粗略保守估计了一下，恐怕一天的产值超过五位数还是很有可能的，难怪当初马天山找我时候直接甩出一个装着两万块钱的信封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过后还有些纳闷呢，因为即便是算上采购通风设备在内，改改电路什么的也比这多花不了几个钱，他根本就犯不上来我这套近乎，直到常远给我解释清楚，我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常部长，既然你都这么开诚布公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并非是有意要针对你弟弟，只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既然说了要整顿矿产企业存在的安全隐患，总不能最后让人看我的笑话吧？”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一脸无奈道：“按理说马老板身为咱们静水县矿产企业的执牛耳者，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照顾他才对，可是其他那些矿老板都在观望，我要是再不杀鸡儆猴，那还怎么树立自己的威信？以后但凡还有点什么工作需要开展，这些矿老板我还能听我话吗？” “武县长说的对，都怪我那个弟弟自己往枪口上撞，怨不得别人。” 常远讪讪的笑了笑，试探着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要我说吧，这事其实也不难办。” 我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慢条斯理道：“回去以后让你弟弟抓紧时间把该采购的设备都采购了，到时候我会安排丛局长把该下的封条先给下了，至于剩下的事情，我看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武县长请放心，到时候我不仅会让他好好整改，还要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常远眉开眼笑道。 “那就劳烦常部长费心了。”我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道。 其实在聪明人面前，有些话并不需要说透，他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而且还会非常圆滑的把事情处理好。 很明显，常远就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第510章 撞破奸情 一天之内接连封停了七家矿场，其中一家还是拥有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这样背景的全县矿产企业龙头，这种威慑力显然是巨大的，等第二天再带队下去检查安全隐患整改落实情况的时候，我发现包括剩下那两个和温雅婷有千丝万缕联系的矿老板在内，杯检查的这几家都或多或少的整改了一些，虽然连夜“施工”的痕迹非常明显，但我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他们。 说到底，我之所以会选择整顿矿产企业存在的安全隐患，除了防止谢鹏飞拿着类似于我当初刚到坎杖子时候发生的事情做文章之外，最大的出发点还是为那些矿工的生命安全考虑，既然这些矿老板已经知道了我的决心，我也没必要把他们往死里整，更何况还有全县工业指标需要完成，我当然也不能让自己在年末检查验收的时候下不来台。 象征性的又下去检查了几天，反正这些矿老板都已经开始着手整改落实了，我干脆就把这项工作交给了丛国峰，而我自己则是跑到了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不过这次我可没有提前通知宋春雷和唐宋。 无视门口保安慌慌张的神情，我吩咐方浩径直把车开进了东海制造厂的大院，下了车来到生产车间，这里如我事先所料的那样是一片冷清，连最基本的生产设备都没有开动，只有三五个工人在里面热火朝天的聚在一起打扑克，旁边还放着几瓶啤酒花生米什么的。 估计是因为前不久陪着谢鹏飞一起来的缘故，这几个工人好像对我还有点印象，在发现我进了车间以后，他们藏好手里的扑克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其中有一个还欲盖拟彰的把啤酒瓶子挡在了自己的身后，虽然看起来是有心辩解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哎呀呀，武县长，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这大热天的，我也好提前准备点水果什么的。” 大概是接到了门卫的通知，刚从生产车间里走出来，我迎面就碰上了满头大汗的唐宋，由此可见我的突然到来的确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正好路过，我就进来看看。”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问道：“唐厂长，今天也不是周末放假，怎么厂子里没有开工？” “这个……你也知道咱们厂子里最近有没有什么订单，之前生产出来的机械设备还堆在厂房里没有卖出去，现在资金周转不开，宋书记和我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先暂时停产了。” 唐宋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武县长，我也知道这样做是有些不近人情，可是为了节约生产成本，我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再说了，与其让那些工人在厂子里干耗着，还不如放假让他们出去打打零工什么的，这样也能临时贴补贴补家用。” 其实对于宋春雷和唐宋这两个人的第一印象，我虽然算不上有多好，但也绝对不算太坏，毕竟他们两个从外表看上去还是挺像模像样的，可是在赵国强和李岩这两个工人的嘴里听说一些内情之后，我对他们的印象就急转直下，尤其是现在，当我从唐宋嘴里听到这番荒唐说辞的时候，我却感觉无比的气愤。 什么叫节约生产成本。 如果说在技术上有什么创新从而减少了原材料的损耗，或者是通过一些举措提高了生产效率，这才叫节约生产成本，而像东海设备制造厂这样因为领导无能而衰落甚至停产的，唐宋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也就罢了，还美其名曰给工人放假是为了让他们打零工贴补家用，这可真是够不要脸的了。 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我尽量心平气和的问道：“怎么就你在这，宋书记呢？” “他啊，一大早就亲自出去跑业务去了。” 唐宋解释了一句，轻声问道：“武县长，你要是有事，那我打个电话让他先回来？” “那倒是不用，我都说了就是路过才顺便进来看看，宋书记在外面忙就让他忙着吧，给厂子找销路，这是好事。” 我摆了摆手，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道：“那行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别啊别啊！” 听说我要走，唐宋赶忙道：“武县长好不容易来一趟，干脆上我办公室里先喝点茶，等宋书记回来了，咱们吃完午饭再走吧！” “唐厂长，好意我们心领了” 似乎是因为跟在我身边也有段时间了，韩迁多少也能看出来我有些不耐烦，他用一种公式化的笑容对着唐宋道：“武县长是真有事，你也知道他最近因为防汛的工作累够呛，现在又着手整顿安全生产的相关工作，实在是脱不开身，要不然咱们改天再说？” “好好好，那既然是这样，我就不留你们了。”唐宋摆出了一副失望的表情道。 其实我也知道，唐宋所谓要留我吃饭也只是因为客气而已，但我却并没有点破这层窗户纸，等上了车子以后，我就吩咐方浩直接回县委县政府大院。 从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出来没多久，正当我思考是否应该向谢鹏飞提议撤换宋春雷和唐宋并以此来试探这位县委书记是什么反应的时候，我的视线无意间扫到窗外，却意外的看见宋春雷竟然搂着一个女人有说有笑的从宾馆里走了出来。 “停车！” 我冷喝了一声，等方浩把车子停在路边以后，我就阴沉着脸走了下去。 “宋书记？”急走了两步追上前去，我喊住了正旁若无人边走边做出一些亲热举动的两人。 转过头来发现是我，宋春雷原本还略带猥琐的笑容骤然凝固，他条件反射般的推开了身旁的女人，有些做贼心虚道：“武县长，你……你怎么会在这？” 我瞥了一眼宋春雷身边明显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女人，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工人们私下里所议论纷纷的女主角范秀芹了，由此可见两人之前在宾馆里干了什么“好事”根本就不言而喻。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会在这？” 想到唐宋刚才还跟我说这位东海制造厂的党委书记是出去跑销路了，我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终于是压抑不住了心里的怒火，我猛的一拳就把宋春雷打倒在地，破口大骂道：“去你妈了个逼的吧！” 第511章 怎么可能会怂 在当下这个越来越浮夸的社会，男人未必能管得着胯下那根玩意儿，而女人也不见得就会勒紧自己的裤子，按理说宋春雷和那个叫范秀芹的女人即便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男女关系，这种你情我愿的事也轮不到我来管才对，可是眼瞅着东海制造厂就要倒闭了，宋春雷却还有心情借着跑销路的名义出来堂而皇之的带着女下属鬼混，这就让我忍无可忍了。 想到一个曾经辉煌的老牌国企被宋春雷和唐宋糟蹋的不成样子，想到好几百个工人正面临着要下岗的危险，我顿时勃然大怒，也不顾那个叫范秀芹的女人不停的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尖叫，我骑在宋春雷的身上就一拳又一拳狠狠的朝他脸上招呼过去，直到匆忙跑过来的韩迁把我死死拉住，我才不得不暂时先放过了他。 “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似乎是觉得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宋春雷挣扎着爬起来，捂着脸恼羞成怒道：“妈的，就算是副县长，你他妈的也管太宽了吧，我就算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你他妈的还有脸问我有什么关系？” 其实在揍了宋春雷一顿算是发泄之后，我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但尽管如此，我还是狠狠一口唾沫“呸”在地上，指着他的鼻子冷笑道：“我今天就他妈的打你了，怎么着吧，有能耐你他妈的来咬我啊？” “你——” 宋春雷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估计要不是他自己掂量了一下八成打不过我这个年轻力壮的，可能还真冲上来跟我打一架也说不定。 “你什么你，宋春雷，别以为有人撑腰我就不敢动你。” 我眯起眼睛盯着宋春雷，本来我还有些忌讳他是谢鹏飞的人，所以在没有万全准备之前我是不打算把他怎么样的，可是现在看来，只要这个宋春雷还在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当一天的党委书记，我想让这个厂子起死回生就是痴人说梦。 撂下了一句狠话之后，我也懒得再搭理宋春雷，深吸一口气算是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火气，我就转身径直上了车。 回到县委县政府大院，我就直奔向明海的办公室，没想到敲开门之后独孤楼璃和张鹤城也在，反正他们俩都不是外人，我就没藏着掖着，而是把去东海制造厂和回来时候遇到宋春雷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这才阴沉着一张脸道：“妈的，宋春雷还真以为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不过是烂泥扶不上墙罢了，再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我看他是不是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常思县长，消消气。” 向明海给我倒上一杯茶，微笑道：“一个无关痛痒的宋春雷而已，犯不着为这点破事动怒，对身体不好。” “我怎么听这话里的意思，向县长难道是要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独孤楼璃很明显是在为我打抱不平，他满脸不屑道：“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出面，我倒是不介意当个这恶人，不然这点小事让我来解决？” “小事？”似乎是对独孤楼璃和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不满，向明海微微挑了挑眉头，眼神还有意无意的瞥了一下张鹤城。 “楼璃，我知道你家世背景了得，可是你要清楚，东海制造厂的问题可不光是收拾了一个宋春雷就能解决的。” 张鹤城轻声喝止了独孤楼璃，道：“最起码，现在还不是我们和谢书记撕破脸的时候。” 独孤楼璃看起来好像还有些不服气，然而没等他继续开口说话，我就打断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道：“好了楼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鹤城县长和明海县长说的都对，工业毕竟是我分管的领域，让你出面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别看独孤楼璃可以不把向明海放在眼里，也能把张鹤城的话不当回事，但他却对我言听计从，见我也这么说了，独孤楼璃虽然看起来还没明白我的意思，但他还是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我的决定。 在向明海的办公室里呆了有大概半个小时，由始至终这位静水县的政府系统一把手也没说该怎么处理宋春雷，不过他倒是非常隐晦的表示无论我做出任何事情，他肯定都是会站在我这一边的，而对我来说，其实他有这个态度就已经足够了。 从向明海的办公室里出来以后，我想了想，又把独孤楼璃叫到了我的房间里，关好门，看到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似乎还有些郁闷，我按着他的肩膀坐在沙发上，呵呵一笑道：“楼璃，我知道你是因为想帮我才把挂职锻炼的地方选在了静水县，可是风水轮流转，这话真不假，换成是以前被谢鹏飞压得喘不过来气的时候，向明海恐怕还巴不得你去当那个出头鸟，可是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了，你看咱们才来了多长时间，是，向明海是在咱们的支持下才逐渐有了抗衡谢鹏飞的资本不假，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更加不喜欢被别人指手画脚甚至是忤逆，哪怕仅仅是表面上随便说说也不行，而且站在我个人的角度，现在就让你摆明了态度站在谢鹏飞的对立面上，我只能说还为时尚早。” 听了我的解释，原先还有些光火的独孤楼璃顿时笑逐颜开，他哈哈大笑道：“我就说嘛，你武常思怎么可能突然那么怂，闹半天是还不到我出马的时候，行，那我就听你的。” “你能想开了，我就放心了。” 我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其实在经过西部两年的锻炼之后，再加上又在团市委工作了一段时间，独孤楼璃在很多方面已经非常成熟了，只不过因为家世背景的缘故，他有时候也不免会落了几分纨绔大少的俗套，俗话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只要能够改掉这个小毛病，他今后的成就未必就会比那位在背后运筹帷幄的独孤风云差到哪里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说我怂这一点，我却不敢苟同。 要知道市委组织部即将提交到市委常委会上研究干部的名单已经出来了，如果不出意外，姜雨薇铁定会升任到新成立的国资局去当副局长。 等到了那个时候，动不动宋春雷就由不得谢鹏飞同意不同意了。 第512章 以退为进 上午才把宋春雷揍了一顿，刚刚在食堂吃完午饭，正当我回到办公室里准备躺在沙发上小憩一会的时候，谢鹏飞的秘书却敲开了我的门，他一脸公式化的微笑道：“常思县长，谢书记有事请你过去一趟。” “行，那我马上过去。”我点点头道。 其实对于谢鹏飞找我，我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出了那样的事情，这位县委书记又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来到谢鹏飞的办公室，出人意料的是宋春雷也在，不过此刻却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坐在沙发上，应该是听到门响知道我来了，他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神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相对于宋春雷的有些魂不守舍，谢鹏飞倒是一脸平静的在办公桌前批阅着文件，我堆起笑容凑过去，轻声道：“谢书记，你找我？” “你先坐吧。” 谢鹏飞连头都没抬，而是伸手指了指宋春雷对面的沙发，意思是等他处理完了工作再说。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有些不自在的宋春雷，我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就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而在这个时候，就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条件反射一样，宋春雷突然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子，看来他这是让我给打怕了。 我颇感好笑的无声摇了摇头，也没理会已经低下头去不敢看我的宋春雷，而是默默的揣测起谢鹏飞这葫芦里倒是又卖的什么药来。 已经立秋的天气依旧有些闷热，但因为安装了空调的缘故，谢鹏飞的办公室里倒是很凉爽，可是房间里的气氛却很微妙，除了宋春雷会偶尔抬起头看看我，然后又仿佛做贼心虚一样立刻重新低下头去以外，房间里能听见的就是钟表声还有谢鹏飞时不时用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大概又过了十五分钟的样子，谢鹏飞放下钢笔，瞥了一眼沙发依旧有些战战兢兢的宋春雷，沉声道：“老宋，我不说话你就在那干坐着，叫你来干什么了不知道？还不给常思县长道歉？” 虽然看上去有些不情愿，但谢鹏飞发话了，宋春雷也只好不情愿的站起来，他微微弯腰对着我讪笑道：“武县长，上午的事是我不对，还希望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宋书记说笑了，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干嘛要向我道歉？” 宋春雷微微一愣，下意识道：“可是上午的事……” “上午？” 我打断了还想继续往下说的宋春雷，呵呵一笑道：“上午我不过就是去咱们厂子里随便看了看，听说宋书记出去跑销路了，我就回来了，怎么样，事情还算顺利吗？” “还……还行。” 宋春雷勉强笑道：“就是中途出了点小意外，不过不要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就好。” 我拍了拍宋春雷的肩膀，道：“宋书记，真是‘辛苦’你了。” “武县长说的哪里话，应该的，应该的。” 见我把“辛苦”两个字咬的格外重，宋春雷显然是听出了弦外之音，似乎是觉得再继续留在这里也实在太尴尬了，他转头对着谢鹏飞请示道：“谢书记，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谢鹏飞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等宋春雷套灰溜溜的离开了办公室，他猛的一拍桌子，冷哼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谢书记消消火，为了这种人不值得生气。”我淡淡一笑道。 谢鹏飞摆了摆手，轻叹了一口气道：“常思县长，有些事情你刚来还不知道，这个宋春雷可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本来还指望他接手东海制造厂以后能干出一番业绩，没想到他却和女下属厮混到一起去了，还好今天上午看见的人不多，这要是传出去了，那不是打我自己这张老脸吗？” “这事也怪我，当时我也是太冲动了。” 我假装出一副自责的表情，道：“不过你放心，宋书记总算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他选的宾馆比较偏僻，我也是无意间撞破了他的好事，虽说当时打他的时候也有人围观，但我想那些人应该不清楚我们的身份，顶多也就是茶余饭后念叨念叨，估计过两天就忘了。” “那还好。” 谢鹏飞点点，瞥了我一眼，冷不丁道：“常思县长，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我看宋春雷也不适合再干这个党委书记了，我打算让国资办和组织部研究一下，干脆过两天开个常委会把他换了，你是主管工业的，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给我推荐推荐？” 听到谢鹏飞竟然主动说要把宋春雷“拿下”，而且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我暗自有些惊讶，不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谢书记说笑了，我才刚来县里多久，对下面的干部还不太了解，哪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这件事还是你做主吧。” …… ……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从谢鹏飞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其实我是一头雾水的，虽然这位县委书记刚才一反常态的对我心平气和，甚至就仿佛是普通的上下级之间谈论工作一样，但直觉却告诉我事情根本就没那么简单，要知道我现在虽然已经知道宋春雷肯定干了不少贪污腐败的事，可是这位县委书记应该很清楚我手里头根本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即便是捅到纪检系统去，顶多也就是拿宋春雷生活作风不检点来说事而已，所以谢鹏飞根本就没有必要向我示弱什么。 心不在焉的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个下午，等晚上下班回家以后，我先是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和姜雨薇说了一遍，这才轻声问道：“雨薇，你说谢鹏飞这是在搞什么鬼？” “还能搞什么鬼？” 姜雨薇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淡淡一笑道：“估计是知道了我要去市国资委当副主任，所以才先下手为强把宋春雷给换了，这样一来，就算咱们知道了新上任的东海制造厂党委书记肯定是他的人，也不能还没几天就再调整一下干部吧？哪怕只能拖上一两个月，谢鹏飞估计也能做很多事情了。” 听了姜雨薇的猜测，我顿时恍然大悟，有些不甘心的捏了捏拳头，我冷笑道：“真是好一个以退为进，如果不是觉得不对劲回来跟你念叨念叨，我差点着了这个老狐狸的道！” 第513章 终于来了 虽说已经知道了谢鹏飞要把宋春雷撤换掉是别有用心，可是我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能够阻止他的办法，毕竟人事工作是归县委书记管的，我连县委常委都算不上，到时候即便是列席县委常委参与研究这个议题了，我也没有半点发言权。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第二天刚刚到单位，蒋东岳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先是问问我最近在忙什么，他呵呵一笑道：“我说常思老弟啊，你之前就打电话说要请我吃饭，老哥儿我可是等了有一阵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安排啊？” “瞧我这脑袋，这几光顾着防汛的事，我就给忘了……”我猛的一拍脑门，经过蒋东岳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这档子事来。 电话那头的蒋东岳哈哈一笑，道：“没事没事，正好过几天省里面要下来两个领导检查验收那个通讯线缆制造厂的项目，我做东，顺便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啊？” “通讯线缆？那不是我拉来的那个项目吗？” 我微微愣了一下，赶忙问道：“蒋政委，你说的省里领导不会是奉阳警备区的副司令宋旷宇吧？” “你怎么知道？” 蒋东岳明显是大吃一惊，问道：“常思老弟，听这语气，你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 我并没有解释当初到省城招商无意间救了宋旷宇父亲的事，而是故作高深莫测道：“蒋老哥儿，你不会以为人家会平白无故的把这个项目落在咱们辽源吧？” “难怪人家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你可真是好福气……” 显然是会错了意，蒋东岳还以为这个通讯线缆的项目是肖正梅通过家族关系帮我搞定的，这位是军分区的一把政委带着几分羡慕的语气道：“常思老弟啊，正好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宋司令攀关系呢，你到时候可一定要帮我多说说好话。” “蒋老哥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假装埋怨了一句，呵呵笑道：“就冲咱俩这关系，我不帮你帮谁啊？” “还是常思老弟够义气！”蒋东岳看起来是对宋旷宇极为重视，听我这么一说，他连语气都有点颤音了。 “蒋老哥，要是方便的话，这回吃饭我想带着两个人一起过去。” 我想了一下，为了避免唐突，我提前打招呼道：“一个是独孤楼璃，你早就认识的，另外一个是我们县的武装部长，张卫国。” “张卫国？” 蒋东岳显然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微微惊讶道：“你叫他来干什么？” “这个……说来也不怕你笑话，就是县里面目前的局势有点复杂，虽然只是挂名，但张卫国好歹也是个县委常委，我有点事想要争取一下他的支持。”我略显尴尬道。 其实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告诉蒋东岳，而是根本就没办法说，毕竟姜家老太爷“安排”我来静水县的动机并不单纯，再说这种党政领导班子内部不和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家丑不可外扬，我又怎么可能开得了口。 好在蒋东岳爬到现在的位置也不是白混的，估计是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他并没有过多的询问什么，而是沉吟了片刻道：“要是这样的话，你请张卫国一起过来就有点不太合适了，这样吧，我等会给他打个电话，哼哼，真是便宜他了。” “那就有劳蒋东岳费心了。” 正愁着我该怎么跟张卫国说这个事，毕竟我才刚来静水县不久，和这位县武装部长还不太熟悉，真要是冒然开口的话，他说不定还会怀疑我是不是别有用心。 蒋东岳就不一样了，要知道军队系统内是垂直管理，从某个层面来说，蒋东岳这个顶头上司在张卫国心里的份量连谢鹏飞都比不上，所以由这位军分区的一把政委来帮我牵线搭桥，这显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放下电话以后，我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给宋旷宇打了过去，刚刚接通，我就半开玩笑道：“宋老哥，你这要来辽源都不告诉我一声，也不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哈哈哈，怎么可能，这不是行程还没安排完不能确定时间，我才没给你打电话。” 宋旷宇爽朗笑道：“放心吧，到时候肯定少不了要从你小子的钱包里套出点私房钱来，你啊，就等着大出血吧！” “好说好说，那我可就等着宋老哥的大驾光临了。”我嘿嘿一笑道。 “行，我到时候提前打电话告诉你，这头还有点事，我就先不和你说了。”宋旷宇那头应该是还有什么事，他说完以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把摩托罗拉手机放在办公桌上，我心满意足的给自己泡上了一杯张鹤城特意托战友从杭州带回来的龙井茶，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张卫国以后肯定是会站在我这边的，再加上向明海和张鹤城，十个常委里面能支持我的就有三个了。 但是这还不够。 其实按照我最开始的打算，宋春雷是肯定要被“拿下”的，但这个决定却不能由谢鹏飞来做主，要知道市国资委能够介入的话，宋春雷在在离任的时候还多了一个审计的环节，只要能查出问题的话，即便最后能够证明和那位县委书记没有任何关联，谢鹏飞也会落上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这才是两者之间的本质区别。 如今要想阻止谢鹏飞在姜雨薇上任之前把宋春雷撤换掉，唯一的办法就是这个决议的赞成票不会在县委常委会上超过半数，至于剩下的两票，我打算从县委组织部长和县纪委书记入手，毕竟我还有姜呈溪和刘彦江这层关系在，估计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咚咚咚……” 正当我庆幸提早通过姜雨薇觉察到了谢鹏飞的如意算盘并且做好准备的时候，门却响了起来，我喊了一声“进来”，韩迁就推门而入道：“武县长，温县长有事找你。” “让她进来吧。”我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内心却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不枉我耐着性子等了这么长时间，温雅婷终于来了。 第514章 独善其身 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因为保养精致的缘故，温雅婷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多岁，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拥有着成熟女人的典雅，包裹在紧致衬衫短裙里的身材更是凹凸有致诱人遐想，这样一个女人，哪怕就算是离了婚，我也敢保证追求她的人也绝对不在少数。 推门走进我的办公室，瞥了一眼我办公桌上正冒着热气的茶具，温雅婷坐在沙发上轻笑道：“要说这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呢，鹤城县长我们两个都快忙死了，你可倒好，还能在自己办公室里闲情逸致的喝茶，真是让人羡慕呢。” “这有什么可羡慕了，起早贪黑忙了好几天，总得犒劳一下自己嘛。” 我微微一笑，给温雅婷倒上一杯茶，道：“正好你来了，这是鹤城县长托人从杭州带回来的龙井茶，尝尝味道怎么样。” 温雅婷捧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脸上就露出几分惊讶道：“你还别说，这茶的味道真不错，你看这一芽一叶初展的品相，应该是清乾隆游览杭州西湖时被封为‘御茶’的狮峰龙井，鹤城县长也真是舍得，我可就没这个福气咯。” “温县长既然喜欢，等会走的时候我就给你包一点。”我颇感意外的看了温雅婷一眼，要知道在我认识的女人当中，喜欢喝茶的也就只有一个周桑榆而已，没想到这位静水县党政领导班子里唯一的女副县长竟然对这种东西如此了解。 “鹤城县长给你送来的茶叶，我怎么能夺君子所爱？” 温雅婷莞尔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常思县长爱喝茶，我正好有个亲戚在拉萨支教，过一阵子我让他给你弄点西藏的高原红茶过来，不是人家都说夏饮绿茶冬喝红茶嘛。” “那感情好，我就先谢谢温县长了。”我乐呵呵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在会议室里对我不假辞色甚至是有些唱反调的温雅婷会如此殷勤，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只是通过一杯茶叶，温雅婷和我之间的关系就无形中拉近了不少，似乎也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她略带几分歉意道：“武县长说谢谢就是客气了，实不相瞒，其实我这次过来，也是有点事想麻烦麻烦你。”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温雅婷，道：“什么事？” 温雅婷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也不怕武县长笑话，这不是这两天你查封了几个矿场，我呢，毕竟也在这干了这么长时间，那几个老板多多少少和我都有点交情，意思是托我过来帮他们求求情，看看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温县长，虽然咱们接触的还不多，但是通过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相信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原则。” 我假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不是我不近人情，整改通知书我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下发了，也算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可是到头来是个什么结果你也清楚，说白了，这不就是没把我这个新来的副县长当回事，打我的脸吗？” “谁说不是呢。” 温雅婷苦笑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按理说他们触了你的霉头也是活该，可是当初我搞教育办学校的时候他们也出了不少力气，你说都求到我身上了，我也不能不管吧，你看能不能想个折中的法子，我保证他们以后肯定会记住这个教训，绝对不会再给你添乱了。” “既然温县长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让你夹在中间难做。” 我沉吟了片刻，道：“这样吧，现在就把矿场解封不太现实，你让他们先做出一副诚信整改的态度来，起码把该买的设备都买了，之后的事我可以自作主张先给他们行个方便，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头，最多三天，他们要是不把该办的事都办完了，再贴上封条可就别想那么容易揭下来。” “三天？会不会太仓促了点？”温雅婷不自觉的翘起了二郎腿，包裹在肉色丝袜里的修长弧度极为诱人。 平心而论，如果我还没结婚的话，虽然比我年龄要大上了不少，但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还真不介意和她发生点什么故事，可惜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还在农校念书时候的愣头小子，收回有些微微偏差的思绪，我摇了摇头道：“三天真的不少了，你也知道那些矿老板都是蹬鼻子上脸的货色，我这松一松，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捅出什么篓子来，温县长也不希望他们总搞曲线救国那一套去找你吧？” “听常思县长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温雅婷抿了一口茶水，淡淡一笑道：“说句实在话，其实在知道你要来咱们县里任职的时候，我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可是现在看来，在很多方面我确实是不如你，之前发生了点可能算是不愉快的事情，还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我摆了摆手，道：“温县长多虑了，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跟你过不去？” “小事不会，这么说大事就会咯？” 温雅婷看似毫无心机的开玩笑道：“我可是听说，以前在湘云县的时候有不少人都得罪过你，结果最后一个都没有好果子吃呢。” “那可不是得罪，而是把我往死里整。” 我耸了耸肩膀道：“至于你说他们没有好结果，其实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立场不同嘛，有些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常思县长说的对，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区别只是上面的金额大小不同罢了。” 温雅婷微微一笑道：“不过我在官场上立足可不信奉什么立场，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才是我为人处世的准则。” “温县长还真是洒脱。” 我轻声感慨道：“可惜啊，我现在可是有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喽！” “好了好了，你这个年纪都当上副县长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温雅婷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来道：“常思县长，今天的事多谢你了，我还有点工作需要处理，就先不打扰你了。” “温县长有空常来。” 我站起身来把温雅婷送出门外，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我望着她那杯只是象征性喝了一小口的茶水怔怔出神，其实温雅婷早就对我心里面打的什么小九九心知肚明，她进来之所以来找我，表面上看是为了帮那几个矿老板说情，可是兜了一大圈子，实际上却是在告诉我，她根本就不是谢鹏飞和向明海任何一方的人，说白了就是两不相帮。 我轻轻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最后发出了一声了冷笑。 想在这场近乎于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中独善其身？ 温雅婷也未免太天真了…… 第515章 一笑泯恩仇 刘存希的办事效率很高，仅仅是一天之后，他就跟我汇报说之前在刘家窑河段被炸毁的堤坝已经加固完毕了，反正有关整治全县安全生产存在隐患的事情已经暂时告一段落，我就抽空去看了看，虽然用钢筋和混凝土重新堆砌以后有些“丑陋”，远远看过去就像补了一个大补丁一样，但是经过相关专业人员检查以后却毫无问题，而我也终于是彻底放下心来。 在返回县委县政府大院的路上，代替叶凡生暂时主持县安监局工作的丛国峰就打来了电话，意思是他这两天下去到各个矿产企业检查的效果还不错，估计是对马天山“杀鸡儆猴”起到了足够的威慑作用，各个矿老板再也没了脾气，按照丛国峰的预计，算上天山矿业和温雅婷的那几个“关系户”在内，大概也就是半个月左右吧，全县安全生产领域的工作就可以整改完毕了。 既然其他的事情已经解决，接下来我就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如何重振东海重型机械制造厂这项工作当中，为此我一连几天都往厂子里跑，唐宋还好说，毕竟他没有任何把柄在我的手上，而宋春雷就不一样了。 这位厂党委书记每次见到我的时候多少都有些战战兢兢，不过可能是由于已经知道谢鹏飞开始着手相关人事安排以便自己能够“平安着陆”的缘故，尽管之前被我当场撞破了宋春雷和女下属之间的“好事”，但他表现出来的状态还是多少有点有恃无恐的意思。 俗话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从账目及相关业务往来的结果来看，东海制造厂实际存在的问题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不过对于如何让这个厂子起死回生，我倒是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只要等宋春雷经过市国资委建议拿下并选派新的人选过来之后，我就可以组织相关部门和专业人员开始着手研究重新规划的实施方案了。 在蒋东岳给我打完电话之后的一个礼拜，我近乎与先后接到了他和宋旷宇的通知，拽上同样有心想见见那位奉阳警备区副司令的独孤楼璃，周五这天晚上，我们两个就一起来到了金陵大饭店。 来到预定好的豪华包厢，刚一进门我就见到了蒋东岳等人，与以往穿着军装不同，估计是为了避嫌引人说三道四，他们都换上了便装。 对于我的到来，张卫国显然是有些惊讶的，尤其是在蒋东岳把我的座位安排在宋旷宇旁边，他的脸上更是露出了几分凝重的神色，要知道座位的安排在某些场合可是极为讲究，其实到了张卫国这个级别，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根本就不需要解释，实际上他也应该明白，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的话，他根本就没有资格来参加这次的聚会。 除了宋旷宇之外，他还带来了一个人，大概四十出头的年纪，有着一张光从外表就能看出性格坚毅的国字脸，落座以后经过宋旷宇的介绍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奉阳警备区的政治处主任，名字叫赵林，因为之前姚斌就是通过他女儿赵雨荨找的方浩麻烦，所以我就暗自多打量了他几眼。 其实像这种攀交情性质的饭局是很少谈及工作的，宋旷宇也对下来检查那个通讯线缆的项目只字未提，不过在听说了独孤楼璃的家族是辽源市首富之后，这位奉阳警备区的副司令倒是表现出了一些兴趣，如果我要是没想错的话，他应该是对独孤家族的销售渠道有些想法，毕竟通讯线路制造厂是军民融合政策下的“产物”，除了军需订单之外也会生产一些民用产品，身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宋旷宇当然也要为厂子投产后的效益做考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已经到了可以“自由发挥”的时候，估计是从宋旷宇得知了我还有一层奉阳军区的关系，赵林主动端起酒杯凑了过来，他压低了声音道：“常思老弟，我年纪比你虚长了一些，这么叫你不算过分吧？” “赵主任说的这是哪里话。” 我同样拿起酒杯，微笑道：“能跟你称兄道弟，这对我来说本身就是求之不得，这要是说过分，那可就真是折煞我了。” “既然常思老弟也认我这个老哥，那我也不拐弯抹角。” 赵林苦笑道：“之前是我管教无方，那个不成器的女儿给你惹了不少麻烦，今天我也是特意请宋司令带我过来的，就是想当面给你赔个不是，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说完这些话，赵林一抬手就准备把酒往嘴巴里面灌，我赶忙拦住他，一脸的受之有愧道：“赵老哥言重了，我之前也是情急之下为兄弟两肋插刀，正好又无意间结识了宋司令，这才犯糊涂做了一些错事，还希望你别跟我计较才是。” 军人一般都是极重义气，再加上我又主动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赵林显然对此十分高兴，他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看咱俩谁都别说了，喝下这杯酒，之前那点不愉快的事就此揭过，以后你我只论兄弟感情！” “叮” 两只玻璃杯轻轻碰在了一起，我和赵林在近乎于同时干下一杯酒之后就不约而同的相视而笑，颇有些武侠小说中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其实我也知道，宋旷宇应该是特意把赵林带过来的，至于原因则是不言而喻，面对这种良苦用心，我当然也少不了要对这位奉阳警备区的副司令表示表示，当然我也没忘了与这次聚会有些格格不入的张卫国。 一场饭局宾主尽欢，在离开金陵大饭店的时候，我注意到蒋东岳悄悄把张卫国拉到了角落里，虽然不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但从那位县武装部不时点头的情形来看，哪怕就算不会立刻站在我这一边，相信我只要稍稍透露一点意思出去，之后在县委常委上表决有关宋春雷工作调整的时候，他最不济也应该是一张弃权票了。 第516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和蒋东岳等人吃完饭以后，等到周一的时候，张卫国就来了我办公室一趟，除了表达愿意和我结交的意思之外，他还隐晦的提出以后但凡是县里有什么事需要找他可以尽管开口，我当下也没有客气，略过东海制造厂的那些事情不提，我直截了当道：“张部长，说来我还真有点事想请你帮帮忙，这不是谢书记打算调整一批干部嘛，其中涉及到宋春雷的人事任免，我希望他能够继续留在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 “这样有些不太好吧……” 张卫国的表情有些为难，不过却并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试探着道：“常思县长，想必你也知道，县里的人事任免和你原单位的不记名投票不同，而是采用当场举手表决的方式，跟你说句实话，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否则我还真不想当面和谢书记唱反调去得罪他。” “张部长，这个你就放心吧，我怎么可能让你夹在中间难做？” 我呵呵一笑道：“到时候你只需要说声弃权就可以了，而且有其他人会当场提出反对意见的，想来谢书记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反而倒是简单了。” 张卫国微笑道：“我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不去参加会议不就行了？” “这样也行。”我点点头道。 按照相关干部选拔任用的条例规则，如果在常委会上涉及到需要举手表决的时候，未到场的常委是直接按弃权计算结果的，能够想出这样一个办法，由此可见张卫国也是个处事圆滑的人。 搞定了张卫国，等他离开我的办公室以后，我就趁热打铁给姜呈溪也去了个电话。 面对着姜雨薇的亲三叔，我就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了，而在听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之后，他却并没有立即表态，只说是让我稍等一下，接着他就挂断了电话。 大概过了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姜呈溪又把电话给我回了过来，他告诉我说刚才已经跟我们县的纪委书记邱明廉通过电话了，对方已经明确态度会投弃权票，让我不用担心，不过在挂断电话之前，姜呈溪又嘱咐我以后要多和那位邱书记走动走动，他已经打过招呼了，以后再有什么事直接和对方沟通就行。 一连搞定了两位县委常委，我可谓是信心十足，可让我没想到接下来会在刘彦江那里遇到了麻烦，不过倒不是这位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不肯帮我，而是县委组织部长那里出了问题。 和姜呈溪一样，刘彦江也是先挂断我的电话之后又给我回了过来，他的意思是已经和县委组织部长高峰沟通过了，不是对方不答应帮这个忙，而是根本就没法帮。 按照刘彦江的说法，其实在我当初到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开完现场办公会议之后，谢鹏飞这个老狐狸就已经开始着手让宋春雷“平安着陆”的相关事宜了，为此这位静水县的党委书记早就和高峰研究了接替宋春雷的人选，既然是由县委组织部负责运作的，高峰总不能在常委会上打自己的脸，这个理由很充分，即便是刘彦江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本来计划好的五票缺了一票，正当我有些气恼的时候，刘彦江倒是给我出了一个主意，他的意思是县委宣传部长岳明奇原来是从市委党校派下来的，说不定章欣妍能够帮上我这个忙。 虽然有些不太想搭章欣妍的人情，但到了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索性就直接拨通了她的电话号码，听说我要干涉党委会上的人事任免决议，电话那头的章欣妍显然有些惊讶，不过她却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而是在沉默了片刻道：“武县长，这个忙我是可以帮你牵线搭桥一下，不过我得稍稍透露出去一点你的背景，要不然这么大的事，岳明奇还真不一定给我这个面子。” “这个没问题，你看着办就行。” 我轻叹了一口气，嘱咐道：“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透露太多，能让他答应帮忙就行了。”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拿捏分寸。”章欣妍轻声道，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焦急的等待了近半个小时，正当我以为章欣妍那头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的时候，这位主持党校全面工作的常务副校长终于把电话打了回来，刚一按下接听键，她就略带几分疲惫道：“武县长，我好说歹说，岳明奇总算是答应了，而且我也没有透露你是姜家女婿的身份，不过我倒是许诺了一顿饭出去，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好提前安排一下。” “好，你跟岳部长打个招呼，就说是为了避嫌，吃饭的事还是等县委常委开完以后再说吧。” 我顿了顿，又补充道：“章校长，辛苦你了。” 虽然章欣妍说的轻描淡写，但她能够帮我这件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要知道她和姜呈溪还以及刘彦江这样的实权领导都不一样，市委党校可是个实打实的清水衙门，别看岳明奇也是从这里出来的不假，但就像章欣妍说的那样，这位县委宣传部的部长还真不一定给她面子。 “哪的话，你要是跟我这么客气，以后再有什么事，姐可是说什么都不帮你了。”章欣妍嗔怪道。 听章欣妍这么一说，我顿时哈哈大笑，和她又闲扯了两句，我就挂断了电话。 三天之后，周四。 一大早刚刚来到县委县政府大院，屁股还没在自己的办公室坐热乎，县委办的工作人员就过来通知要开县委常委会，让我列席参加，就如同张卫国所答应的那样，这位县武装部的部长以和军分区召开会议时间冲突的理由没来，所以这次出席的常委就只剩下了九人。 在会议上，谢鹏飞先是就前不久刘家窑河段发生水灾的问题征求了一个组织全县各界积极捐款的方案意见，然后就研究了一批干部的人事任免和工作调动，前几个都很顺利，几乎都是全票举手表决通过，可是到了宋春雷的时候，最后的结果却让这位县委书记的脸色骤然变得异常难看。 邱明廉和岳明奇先后表态弃权，而向明海和张鹤城则是明确提出了反对意见，再加上张卫国因为没有出席被默认的弃权票，谢鹏飞处心积虑的如意算盘可谓是彻底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第517章 同情和怜悯 亲自参与研究宋春雷的人事任免问题近半个月，又是静水县可谓说一不二的“土皇帝”，结果费尽心机却没有在县委常委会议上获得半数通过，谢鹏飞的心情可想而知，他先是看了看投了反对票的向明海和张鹤城，接着又往我这个方向瞥了一眼，脸色就阴沉的仿佛能拧出水来一样。 虽然已经明知道谢鹏飞此刻恨不得拂袖离去，但既然这位县委书记还留在会议室里，这个研究干部的议题还是得继续，只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杜永光竟然被提名了县畜牧局副局长的人选，说起来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之前还因为这个事而特意来找过我一次，可是因为我对他并不待见的缘故，所以我只是表面上答应了他而已，之后也没找过县委组织部什么的，没想到杜永光这次还真的得偿所愿了，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估计是因为好不容易才“挨到”会议开完，等高峰念完了这次调整干部并且需要逐一举手表决的名单，谢鹏飞连最后例行的总结发言都没有说，而是在一句“散会”之后就怒气冲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议室，搞的其他那几个不知道内情的县领导面面相觑，而我也恰到好处的装出了一脸的不明所以。 散会以后，正当大家都起身离去的时候，张鹤城刻意落后了半拍，而在我经过他身边的一瞬间，这位县政府的常务副县长压低了声音对我道：“常思，一会下楼直接去向县长的办公室。” 因为是县委常委会的缘故，所以开会是在三楼的党委会议室，而其他领导负责的部门都在其他楼层，反正二楼的半片办公区域都是县政府办公室的，另外半片是根本就不用参加这次会议的县政协，我索性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回，而是把会议的相关资料连带着笔记本和钢笔一起交给了门对面的韩迁，然后就毫无忌讳的敲开了向明海的房门。 向明海今天看起来非常高兴，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泡茶，见到我之后他只是微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然后就示意我坐在沙发上等一会，过了也就是三五分钟的样子，张鹤城和独孤楼璃就一起推门走了进来。 大概是因为被谢鹏飞压的近乎喘不过气来实在太久了，向明海在给我们倒上茶水之后，他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仿佛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他哈哈大笑道：“想不到谢鹏飞也有今天，你们看看他今天在会议室里就像吃了一只死苍蝇那个样，简直是大快人心！” 张鹤城也点头微笑道：“确实，反正自从我来了咱们县里以后，还真没见他吃过这么大的亏。” 向明海并没有被暂时的一点小小“胜利”冲昏了头脑，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把目光又转向了我，问道：“常思县长，你接下来怎么办？”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摊了摊手，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宋春雷暂时还在东海机械制造厂没有挪窝，但最后能不能通过他的问题把谢书记牵扯进来还很难说，只不过是咱们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突破口，那就没有放弃这个机会的道理。” “常思县长说的对。” 张鹤城也点点头表示赞同道：“我个人认为就算是宋春雷的问题涉及到了谢书记，以他的老谋深算，八成也肯定早有准备，之所以会心急火燎的把宋春雷调走，无非也就是不想惹一身骚罢了，不过谢书记越是这样，我们就越要往他身上泼脏水，谁让他之前给咱们找了那么多的不痛快，咱们也不能让他的日子好过！” 独孤楼璃呵呵一笑，道：“鹤城县长，我纠正一下，这水可不脏，是谢书记自己心里有鬼！” “甭管他心里有没有鬼，总之东海制造厂的问题摆在那，咱们只管盯住就行了。” 张鹤城转过头对着向明海建议道：“于私，咱们是和谢书记立场不同，于公，咱们不仅是为了给那些工人兄弟讨个说法，更是为了实现全县工业经济的二次振兴，所以这个问题必须解决，否则咱们无论对上还是对下都没法交代，总不能让人家说咱们这届县政府的领导班子无能吧？” 向明海点点，沉吟了片刻，他眯起眼睛道：“常思县长，那东海制造厂的问题还是继续交给你来办，如果遇到什么难处的话，你就只管来找我，大不了我厚着脸皮去市里领导那里摔杯子，爱把我往哪调就往哪调，也省的我在这个破地方受鸟气！” “咚咚咚……” 正当我准备说几句话表态的时候，外面突然想起了敲门声，刚说到正事的时候被人打断，向明海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喊了一声进来。 让我没想到的是，推门而入的人居然是温雅婷。 “向县长，我……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我们也在向明海的办公室里，温雅婷微微一愣，接着表情就有几分不自然了起来。 其实换成是我的话，如果向明海把所有的副县长都叫到了办公室，却偏偏我毫不知情，说实话我心里肯定也会非常不是滋味的，所以对于温雅婷此时此刻的心境，我倒是多少能够了解一些，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先不说我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谢鹏飞安插在县政府领导班子里的“眼线”，哪怕真的不是，既然温雅婷选择了独善其身，那她就注定会游离于这个圈子之外，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是这个道理。 政治上的斗争何其残酷，根本就容不得半天纰漏和马虎。 向明海神色如常，语气平淡道：“温县长，我们现在正商量一些事情，你要是不着急的话就先回去，一会完事了我让秘书叫你。” “好……那我就在自己办公室等着了。”温雅婷勉强笑了笑，刚迈进来的脚步又略显尴尬的收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温雅婷转身离开时那落寞而又萧索的倩影，我突然对她生出了几分同情和怜悯的感觉。 可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第518章 跳梁小丑 从向明海的办公室里回来，把这几天到东海制造厂调研搜集的相关材料拿了出来，其实早在我发现那些问题并且汇总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首先是要解决人的问题，毫不夸张的说，现在这个老牌国企内部的中层以上领导多半都已经腐化了，形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利益集团，就是这些蛀虫掏空了东海制造厂，所以在宋春雷因为被国资委撤换而进行离任审计的时候，我打算就着发现的问题对全厂大小领导进行一次大换血，该抓的抓，该处理的处理，但是这样一来，空缺出来的领导职位也不能闲着，我打算先弄一个合适的人选名单，过后也方便和新来的厂党委书记一起研究。 其次就是企业今后的发展方向，别看东海制造厂现在已经没落，但是生产设备生产技术和生产人员这三个基本要素都还在，如果能够解决采购配件的质量问题，这个厂子完全可以生产出符合国家标准的机械设备出来，可现在的关键问题在于这个老牌国企在市场上已经失去了信用，即便是能够生产出来也未必会有销路，我打算通过“以旧换新”的方式去尽量回收那些已经销售出去而且存在质量缺陷的机械设备，重新塑造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的品牌形象，不过这样就需要一笔数目庞大的资金，我有几个不太成熟的思路，同样也得等厂里的党政领导班子重组以后才能实施。 燃起了一根香烟，我慢慢的走到了窗前。 总体来说，现在的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如果不下几剂猛药是肯定挽救不回来的，而这一系列方法举措的前提就是姜雨薇能够顺利当上那个新成立的国资委副主任，好在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已经不需要去等太多的时间，按照赵紫檀的估计，最多半个月就应该提交到市委常委去表决通过了。 把烟头掐灭以后，我又把门敞开通通风，刚刚拿出IBM电脑插好网线准备上网查阅一些相关资料，温雅婷就抱着一个捐款箱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手拿照相机的女人，虽然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岁左右，但却显得非常成熟干练，因为对当初姜雨薇和宋慧然在记者站工作时候印象很深的缘故，所以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女人肯定也是干这行的。 果不其然，温雅婷把捐款箱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那个跟着她来的女人是县日报社的记者小杨，然后就拍了拍捐款箱子笑吟吟道：“常思县长，该捐款了。” 见“小杨”已经拿起了相机准备照相，我有些郁闷的看着温雅婷，苦着一张脸道：“捐款就捐款呗，干嘛还搞出这么大一个阵仗？” “这……这算大阵仗？” 温雅婷被我说的有些发懵，她有些迷茫道：“遇到这种自然灾害，不就应该通过宣传咱们领导干部带头积极捐款去发动社会各界吗？我刚才已经跟谢书记和向县长都汇报了啊，他们也赞同这个做法了啊……” “温县长，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闹了半天之前温雅婷“闯”到向明海的办公室里就是为了这个事，我呵呵一笑，道：“我就是不太喜欢上报纸上电视什么的，感觉就像是刻意出风头一样。” “你还真挺有意思，别人都巴不得在新闻媒体上露露脸呢，你可倒好，我把记者领到你办公室里都不乐意……” 温雅婷略显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无奈的摇摇头道：“好吧好吧，那就不拍照了，不过最后的捐款人大红榜可是必须要写的，这个你可跑不掉。” 要说这静水县里的形式主义还真多，当初在湘云县的时候就没有这些事，我轻声问道：“温县长，这个大红榜是都谁捐钱了捐了多少都会在上面体现出来吗？” 温雅婷点点头，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对啊。” “那……书记和县长都捐了多少？”我试探着问道。 说实话，其实我本来是想多捐一点钱的，可是如果最后要在外面张贴一张大红榜的话，我总不能捐的钱比书记和县长还多吧。 温雅婷微微一笑，道：“谢书记和向县长都是捐的一千。” “那我就捐八百吧。”我略微沉吟了一下，从钱包里掏出八张百元大钞就放在了捐款箱里。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一下子捐出这么多，温雅婷明显被吓了一大跳，接着就苦笑摇头道：“常思县长啊常思县长，你说你干嘛一下子就把标准定得这么高，得，这回我们几个副县长也得跟着大出血了。” “这个……我以前不是没捐过款嘛，还以为你们都和我一样，比书记和县长少一点就行呢。”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经过温雅婷这么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捐的确实有点多了，要知道以当下辽源市的工资水平，即便是我已经能从正科级提拔到了副县级，一个月也就是挣五百多块钱而已，而谢鹏飞和向明海捐款一千是为了面子上好看，我们这些副职就完全没有必要，可是我这八块钱都已经扔进捐款箱里了，总不好意思再抽回来吧。 “算了算了，八百就八百吧，常思县长都这么大方了，我也得逐渐向你看齐不是？”温雅婷大有深意的一笑，摆了摆手示意我不用太放在心上，她就抱起捐款箱转身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我微微皱起了眉头，其实以温雅婷今时今日的地位，哪怕就是“三年清知府”，别说是区区八百块钱，就是八千八万我看她也不缺，根本就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说那些的必要，而且温雅婷最后那句话听起来似乎还有别的含义。 正当我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的时候，韩迁走了进来，他趴在我耳边低声道：“武县长，现在有这么个情况，这不是县委组织部刚在外面张贴完常委会研究通过的提拔干部公示名单嘛，杜永光就把之前和他一起竞争的那个人给打了，还扬言说你是他的老同学，我也是刚听说这个事，怕他给你惹出麻烦，就赶紧来跟你汇报了。” “什么叫怕惹出麻烦？这明明就已经是个麻烦了！” 我捏紧了拳头，虽然有些怒不可遏，但我最后还是强压下心头的火气，道：“算了，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你帮我警告一下杜永光，就说是我说的，他要是再打着我的旗号惹事生非，那就别怪我不念当初那点老同学的情分！” 第519章 损招 韩迁离开我的办公室以后，许久没有见面的黄少风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最近刚好完成了一个大工程，难得闲下空来，他想叫上我们这帮人在一起乐呵乐呵。 我想了想，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既然是择日不如撞日，我就联系杜氏兄弟问问今晚有没有时间，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我又把电话给陈铜雀拨了过去。 听说是黄少风请客，早就因为“解禁”而回到湘云县去亲自主持四海矿业的陈铜雀沉默了片刻，然后就告诉我说他最近很忙，就不过来了。 知道陈铜雀还在因为当初黄少风离职的事情而心存芥蒂，我也没有勉强他，只是让他什么时候来辽源的时候告诉我一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为自己泡上一杯茶，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陈铜雀虽然是孤儿出身，但也正因为他在省城奉阳的那些坎坷经历，他才比平常人更加注重感情，更何况陈铜雀当初对黄少风不薄，甚至连那位留美高材生用四海矿业生产出来的汉白玉产品当自己创业跳板的事情都没有计较，所以说黄少风的自立门户对他而言无异于背叛，只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再加上黄少风通过同学关系拉来的海外长期订单间接帮陈铜雀免除了一场牢狱之灾，这位省城大老板才懒得计较罢了。 其实我也知道，不论是陈铜雀也好，还是黄少风也罢，他们两个一直都在尽量躲避彼此之间的互相见面，可是在遇到很多聚会的时候，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想给他们创造一些缓和关系的机会。 解铃还需系铃人。 在我看来，陈铜雀和黄少风只有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聊聊，这样才有可能解开心结，可惜我一个局外人能做的毕竟有限，也只能是慢慢的从长计议了。 …… …… 原本我以为谢鹏飞会因为上午在县委常委会上发生的事情而憋屈很久，可是下午在我刚从沙发上小睡一会醒来的时候，韩迁就进来通知我，意思是这位县委书记又通知要召开了一个关于东海重型机械制造厂的专题会议，让我赶紧过去一趟。 用凉水洗洗脸精神了一下，我就来到了政府会议室，等以向明海为首的静水县政府领导班子成员都悉数到齐之后，谢鹏飞这才姗姗来迟。 落座以后，谢鹏飞瞥了我一眼，道：“常思县长，之前咱们两个到东海制造厂开现场办公会议的时候，你说要实现企业的起死回生，就需要先弄出一个具有高度可行性的规划方案出来，这都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怎么也没见你给我送过来？” 压根就没想到谢鹏飞一上来就把矛头对准了我，我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是好。 要知道我当初是那么提出的意见不假，可是当时我并不知道宋春雷和唐宋这两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压根就是两个大蛀虫，虽说我已经通过近期的调研走访发现了很多问题，可是这两个人也在极力的藏着掖着，很多关键而又核心的东西我根本就接触不到，所以说这个方案我现在根本就没办法规划，当然也不可能拿得出来。 “哦，原来谢书记把我们叫来开会就是因为这个事啊。” 正当我斟酌如何措辞的时候，向明海却主动开口给我解围道：“谢书记，不是我说，常思县长才来咱们县里多久？这又是防汛又是整顿安全生产的，尤其是那些个矿老板，想必他们前前后后给常思县长的工作带来的多大阻力和麻烦你也知道，这才刚刚腾出手来准备解决东海制造厂这个烂摊子，怎么可能马上就把方案拿出来，而且这个事我之前也已经跟常思县长交代完了，是我让他慢工出细活的。” 见向明海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我冲着他微微感激的笑了笑，其实在经历过最初的不明所以之后，我现在也总算是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说白了，只要想通阻止宋春雷调离东海制造厂对谁最有利，谢鹏飞就算是不清楚我到底在私底下里都干了些什么，他也应该能猜到那五张的反对票和弃权票多半和我脱不了干系，所以这位县委书记才找个借口来对我兴师问罪，至于目的则是很简单，他就是拿我撒气来了。 “慢工出细活？向县长说的还真是轻巧，我承认常思县长自从来到咱们静水县之后是没少干工作，可防汛就是那下大暴雨的关键几天，安全生产工作又有楼璃县长在旁边协助，要说常思县长没时间弄这个方案，这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谢鹏飞眯起眼睛笑了笑，道：“当然了，既然向县长说这些都是你安排的，那我也无话可说，只不过自从咱们县委县政府要重振东海制造厂这个老牌国企的消息传出去以后，无论是厂子里的的工人也好，还是那些普通老百姓也罢，可都是眼巴巴的看着呢，咱们总不能再这么继续慢慢腾腾的没什么动静吧？” 向明海眉毛一挑，道：“听谢书记这意思，难道你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谢鹏飞已经懒得回答向明海的问题，他把目光转向我，呵呵一笑道：“常思县长，我听说你在湘云县的时候和省城那位到你们乡里投资汉白玉矿产的老板很熟，而且你还有几个不错的朋友也都是在市里搞建筑的，由你出面让他们先从咱们东海制造厂订购几台机械设备，我看这事应该不难办吧？” 万万没想到谢鹏飞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尽管心里恨得牙痒痒，我还是努力的保持着一种心平气和的语气道：“谢书记的意思我明白了，先卖掉一些库存的机械设备确实能够帮助企业回流一点周转资金，可是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和他们熟归熟，但也不敢打这个包票，不过谢书记都开口了，那我这就打电话联系他们说说看。” 既然在这个会议室里继续呆下去只会自讨苦吃，我干脆就借着谢鹏飞的借口打算回自己的办公室，至于电话我是当然不会打的，反正也没有人知道，到时候我又不可能真的去向谢鹏飞汇报这个结果，到时候假装跟向县长说一声就行了。 “常思县长先别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正当我起身离开的时候，谢鹏飞又微笑着示意我先坐下，他慢条斯理道：“正好，所谓一事不烦二主，常思县长，既然你和银行系统那些的领导也很熟，不如你就帮着协调一下，先弄笔资金过来帮东海制造厂先解决一下燃眉之急怎么样？” 听到谢鹏飞这么说，我终于是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深吸了一口气，我对着他皮笑肉不笑道：“听谢书记这意思，不是想把东海制造厂的所有问题都让过我的人际关系来买单吧？” 第520章 前功尽弃 在体制内部，其实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来解决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是很常见的事情，可是东海制造厂的困境压根就不是我造成的，我凭什么去拉别人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近乎于拿钱打水漂的事情？ “你说让你的人脉关系来买单？” 面对我的不满，谢鹏飞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他“啪”的一拍桌子，沉声道：“常思县长，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了，那咱俩今天就好好掰扯掰扯，你小子年轻气盛想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也理解你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所以很多事情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拦着，可是东海制造厂这个烂摊子岂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本来就是关上门自己慢慢解决的家里事，现在倒好，经过你那么一闹腾，不说县里面谣言四起，就是市里的领导都听说了，这不是刚给我打电话来说年末要结果，否则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突然来开这个会？哼哼，我好心给你出主意，你小子倒是还觉得委屈，行，那既然是你捅出来的篓子，我也懒得管了，总之一句话，反正你要是不把东海制造理顺明白了，到时候别怪我把你推到市里领导面前去当挡箭牌！” 说完这些以后，谢鹏飞就站起身来，先是冷笑着看了一眼向明海，然后就怒气冲冲的离开了会议室。 似乎是从未见过谢鹏飞当着这么多领导干部的面发这么大的火，除了我这个当事人之外，包括张鹤城等人都是面面相觑，大家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向明海淡淡开口道：“行了，这会就散了吧，常思县长来我办公室一趟。” 从会议室里出来以后，跟着向明海来走进他的办公室，这位静水县的县长径直走到窗户旁边沉默了良久，最后轻叹一口气道：“常思县长，看来你这是把谢书记给逼急了。” 我微微皱眉道：“的确是意料之外，我也没想到他会反过来将计就计把事情捅到市里去，这样一来，我算是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向明海转过身来，一脸凝重的问道：“你跟我说实话，对于解决东海制造厂的问题，你到底有几分把握？” 我思索了片刻，道：“保守估计，顶多也就五成吧。” 其实按照我最初的打算，我的本意是想通过宋春雷的贪腐问题把谢鹏飞牵扯进来，顺便可以避免由于职工大规模上访从而导致崔哲借题发挥找我麻烦，这才是我明知道东海制造厂是个烂摊子也要硬着头皮往上冲的根本原因。 当然了，身为静水县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我也不可能对这个老牌国企面临的困境置之不理，只不过是因为东海制造厂存在的问题实在太多，即便是等新的领导上任之后，首要任务也只能是整顿风气和完善各个生产环节存在的漏洞，至于如何让企业经营开始好转，这根本就不是一年半载之内可以谈及的问题，毕竟东海制造厂的信誉已经彻底毁了，就算是我通过“以旧换新”的手段可以稍稍挽回一点，也绝不可能在短期内就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而我之所以会对向明海说有五成把握，这是建立的我“单打独斗”的基础上。 不可否认，谢鹏飞刚才在会议室里的那一手确实是找准了我的七寸，其实所有人都清楚，东海制造厂目前所面临的最大困境就是负债累累没有周转资金，把我逼急了，我也只能按照这位县委书记在会议上所说的那样出去寻求帮助，可是这样一来，我就遂了他的心意。 要知道东海重型设备制造厂的产品都是以挖掘机和起重机为主，生产成本十分高昂，即便是陈铜雀等人财大气粗买回去几台吃灰，他们过后也难免会对我生出几分怨言，而这显然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况且那点回流的资金对于这个老牌国企而言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就解决不了太多问题，所以说谢鹏飞一上来所提出的这个办法只是铺垫，他最愿意看到的还是由我出面去协调银行贷款，只要能把银行“绑”上了东海制造厂这艘船，他就算是给我埋下了一个天大的隐患。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东海制造厂真的能够起死回生，即便是我从中累得要死要活，到头来功劳却有谢鹏飞的一份，身为静水县的党委书记，他就能够名正言顺的到市里领导那里邀功，可要是我把事情办砸了，这里面牵扯的范围可就大了，搞不好连姜家都很可能会被连累进来，毕竟单纯以我的面子显然是不可能说动那几个银行负责人的，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估计很多人会愿意拿这笔银行贷款来大做文章。 毫不夸张的说，谢鹏飞只要挨过了宋春雷落马的那道坎，在东海制造厂的这件事情上，他就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五成就五成吧。” 向明海仿佛也是豁出去了，他一拳狠狠的砸在了窗台上，咬咬牙道：“常思县长，在东海制造厂这个问题上你只管大胆放心的去干，出了什么问题我给你兜着，你也不用管谢鹏飞怎么说，只要年末领导来视察的时候企业有起色，我就有办法交差！” 听到向明海在这个时候还站在我这边，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不过我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放心，我绝不会因为东海制造厂的事给他添麻烦就是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我坐在椅子上有些苦闷的揉了揉太阳穴，本以为在成功阻止谢鹏飞抢先把宋春雷撤换掉之后，我在和这位县委书记的博弈中已经占据到了一点优势，却没想到还没高兴过一天，情况就已经急转直下，甚至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谢鹏飞已经想到了该如何从宋春雷贪腐案件中全身而退的办法，否则他不可能这么早就把一直以来藏着掖着的东海制造厂问题主动摆上领导的桌面。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在看来，我之前为此而做出的很多努力可能都前功尽弃了…… 第521章 转机 工作中遇到了挫折，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况且严格来说东海制造厂的问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年末市里领导来的时候不能过关，那也只能说明我的能力不足，反正又丢不掉屁股底下的位置，顶多也就是会给某些人留下一个不堪大用的印象而已。 说实话，其实能在二十五岁就当上副县长，我已经是非常知足了，姜家老太爷也在我上任前特意回来找我谈过一回，意思是让我不要好高骛远，副县级领导毕竟不是科级干部那样小打小闹，高层之间的官场要更加复杂，所以我也没奢求在三五年内就爬到正县级那样的高度，这不现实，安安心心脚踏实地在目前的位置上好好历练才是王道。 下班以后，我收拾了一下心情，先是给姜雨薇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晚上不回家吃饭了，然后就让方浩载着我和独孤楼璃来到了“梦行云”。 不可否认的是，独孤秋水的确是在经营方面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虽然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这个青年俱乐部的大本营了，但里面的火爆程度甚至相比于刚开业的时候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按理说现在才刚刚晚上六点多，根本就还没到夜场的黄金时段，可是“梦行云”就已经是近乎于人满为患了。 相比于其他三层的震耳欲聋和群魔乱舞，顶层的非对外营业场所就安静了不少，来到之前就预定好的大包厢，刚一进门我就看到了一副杯来盏往的热闹景象，不只是黄少风和杜氏兄弟，就连赵紫檀也跟着一起过来凑热闹。 一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自觉就喝了不少的酒，这个时候赵紫檀坐到我的旁边，笑道：“常思哥，雨薇嫂子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她啊，不太喜欢这种场合。”我淡淡一笑道。 当年在农校的时候，姜雨薇就很少参加什么集体活动，这是她的性格使然，说白了就是喜欢安静，况且家里面现在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和教导，所以她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 说实话，其实我对姜雨薇一直都是心怀感激和愧疚的，毕竟以姜家的势力，她完全可以选择一个家世更好也比我更优秀的男人，如此一来，假如两个大家族强强联合的话，我估计崔家即便是想撼动姜家在辽源市的地位，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可是这位另无数青年才俊趋之若鹜的姜家大小姐却偏偏选择了我这个穷小子，为此一向懂事乖巧的她还和家里面闹了不小的的矛盾，而在结婚之后，无论是家庭也好还是我的仕途也罢，姜雨薇更是给了我莫大的帮助，毫不夸张的说，大概究其一生，她都是一个我始终会觉得亏欠的女人。 赵紫檀轻轻“哦”了一声，似乎是感觉问了这个问题有些自讨没趣，她捅了捅我的胳膊，转移话题道：“看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有吗？”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讶异的看着赵紫檀，没想到她的心思会这么细腻，连这都看出来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即便是我不停的用心理暗示来安慰自己，可下午在会议室里的场景还是不受控制的在我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就仿佛是过目不忘的电影剧情一样，我知道这是因为我不甘心，可是我却真的不想把这种负面情绪带到这种朋友之间的聚会上来。 “什么叫有吗，你自打进来开始就和平常不一样，好像情绪有些低落，只不过是你自己没感觉出来罢了。” 赵紫檀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轻声道：“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说呗？” “呃……” 望着一脸关切的赵紫檀，我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说出来，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倒不是因为事情挺丢人的，而是觉得我即便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他还能有什么事，这是受打击了。” 似乎是因为在场唯一的“女人”跟我说话引起了大家的关注，见我有些吞吞吐吐，独孤楼璃看了我一眼，非常干脆的解释道：“我们县里有个东海制造厂，是个老牌国企，以前效益是挺好的，可是自打新来了两个领导之后，这个厂子就开始连年亏损，今年甚至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常思这不是刚上任嘛，就想解决这个问题，哪成想那个姓宋的厂党委书记不仅手脚不干净，他还和县委书记还有点牵连，估计是感觉这是藏不住了，我们书记干脆就把事情捅到市里去了，现在可好，动静闹大了不说，常思也因为这个事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上面领导要年底下来看结果，妈的，也不知道这帮猪脑子是怎么想的，这么大一个国企就给半年时间，这不是他妈的扯淡吗？” 听到独孤楼璃把事情的缘由说了出来，一桌子人都不约而同的放下了酒杯，面面相觑了一阵，最后还是老成持重的杜宝平率先开口问道：“常思，我们知道你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自己的主张，可是这么大的是你还对我们藏着掖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杜宝安也嘟囔道：“就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我们也好帮你想想办法，万一能帮到你们什么忙呢？” 黄少风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也是这个意思。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现在我急需一个在机械制造领域懂得如何经营生产的专业人才，最好有在大型企业工作的经历，你们看看有没有门路？” 听我这么一说，杜宝安和杜宝平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而黄少风则是非常干脆的告诉我，说是他的大学同学都在国外，即便是请了过来，因为管理观念不同，大概也很难帮上我的忙。 正当大家都苦于没有这层关系的时候，赵紫檀突然眼睛一亮，道：“你们没有，我有啊！” 第522章 重量级人物 听到赵紫檀说她认识机械制造领域负责经营生产的专业人才，不只是独孤楼璃等人，就是对她相对比较了解的我都感觉微微有些惊讶。 要知道我当初在梳理自己人脉关系的时候，我并不是没有想到赵紫檀，可是我却压根就没指望过她，毕竟她是通讯工程专业毕业的大学生，而且北邮大学也不是机械类的专业院校，她本身又是刚刚毕业没多久才参加工作，按理说赵紫檀根本就不可能有这层关系才对。 “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 面对大家神色各异的目光，赵紫檀撅起嘴巴道：“你们不相信我？” “信，信，紫檀，你快说说，你从哪认识这么个人，靠谱不靠谱？”我赶忙问道。 “当然靠谱了，说出来我都不怕吓你们一跳，人家原来可是华兴制造厂的厂长呢。” 赵紫檀一脸得意道：“别看他现在退休了，但只要他老人家肯帮忙，就你们县那个小国企的问题，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有些震惊的望着赵紫檀，问道：“华兴企业原来的厂长？你是说周国泰？” 赵紫檀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对啊，除了他还有谁？” “紫檀，你能请得动他老人家出山？”我既兴奋又匪夷所思的问道。 要知道我对周国泰这个名字可并不陌生，身为省内青羊市华兴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的厂长，“全国优秀劳动模范”和“全省时代楷模”等无数荣誉光环集于一身的他可是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实际上在七八年，华兴制造厂由于经营不善已经到了要马上破产重组的地步，这个时候周国泰临危受命到那里担任厂长，在经过大刀阔斧的改革之后，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这个厂子就一跃成为全省机械制造领域的龙头企业，产品甚至还获得了东南亚几个国家的长期订单，而陈铜雀杜氏兄弟和黄少风现在使用的也基本都是华兴牌的机械设备，我记得前两年省报的头版头条还专门刊登过一篇相关文章，说是仅仅华兴制造厂一年的产值就占到了青羊全市经济生产总值也就是GDP的百分之十五之巨，如果真能把这尊大佛给请过来帮忙，东海制造厂的问题肯定会迎刃而解。 “别人不一定能请得动，但我肯定没问题。” 赵紫檀并没有解释自己和周国泰是什么关系，她嘻嘻一笑，道：“常思哥，你说我都帮你这么大一个忙了，你到时候打算怎么感谢我？” 还没等我说话，杜宝安就调笑道：“那还用说，以身相许呗！” 话音刚落，甚至包括平常不苟言笑的黄少风在内，包厢里顿时哄堂大笑。 赵紫檀顿时羞红了脸：“杜二哥，你讨厌！” 我没好气的白了杜宝安一眼，对着赵紫檀微笑道：“那你说我该怎么谢你？” 赵紫檀古灵精怪的大眼睛转了转，嘴角微微上扬，道：“那就先欠着吧，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没问题！”我没有任何犹豫，颇为豪爽的答应下来。 解决了一个长久困扰我的问题，我可谓是心情大好，接连几杯啤酒下肚之后，我也有了几分尿意，于是就站起身来，说道：“我去趟卫生间。” “正好，我也去。”独孤楼璃也放下酒杯道。 出了包厢的门，我发现独孤楼璃似乎是有什么事欲言又止，索性就开口问道：“楼璃，看你这样子，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独孤楼璃犹豫了一下，道：“常思，我在想谢鹏飞是不是故意的。” 我微微一愣，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独孤楼璃轻声道：“其实谢鹏飞本身就和东海制造厂的问题毫无关联，或者说他早就有办法能够从这件事中置身事外，但是他却故意让你盯着宋春雷，为的就是借机给你下套，否则凭借他和市委书记的那层关系，你家弟妹完全可以到别的部门任职，这样谢鹏飞也不会这么被动，而且上午才刚刚开完常委会议，下午他就把你推上了风口浪尖，你不觉得这太凑巧也太可疑了吗？”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谢鹏飞就太可怕了。”我眯起眼睛道。 其实姜雨薇之所以会去新独立出来的市国资委当副主任，这完全是一个“顺理成章”的结果，毕竟这个部门原来就是隶属于市财政局的内设机构，所以这样的人事安排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至于为什么不去别的部门，主要还是因为姜雨薇的资历尚浅，要知道我如果不是赶上了选拔副县级领导干部的考试，即便是有姜家从中斡旋，我想迈过这个坎也至少是两三年之后的事情。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独孤楼璃所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事实上在几场交锋下来之后，我也很清楚谢鹏飞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以前确实是我小瞧了他。 毫不夸张的说，在今后一个时期，起码在年底之前，我近乎于所有的精力都被谢鹏飞“绑架”在了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上面，而这位县委书记倒是可以稳坐钓鱼台，我甚至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搞出别的什么猫腻来，好在有五位县委常委或明或暗的支持，否则我可能连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从洗手间里回来之后，正当我准备进包厢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刚刚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宋万明略显低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道：“武……武县长，你现在忙着吗，我有点事想麻烦你……” “没事，你说吧。”我示意独孤楼璃先进去，而我则是来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宋万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武县长，我听说你现在正着手研究解决东海制造厂的问题，而且那个厂子的党委书记宋春雷似乎还有些手脚不干净，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放他一马？” 万万没想到宋春雷给我打电话是因为这个，我微微皱眉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替他求情？” 电话那头的宋万明沉默了半晌，苦涩道：“宋春雷……是我哥……” 第523章 可惜不是我 之前在市住建委担任规划科长的时候，虽然很多人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风言风语而对我有些不待见，但也并非是所有人都这样，比如宋万明就唯我马首是瞻，甚至有很多内幕消息都是他给我提供的，所以说我对他的印象还是非常不错，为此在我离开之后，我还特意向姜成武推荐宋万明去接替我的位置，可是我压根就没想到他会打电话来帮宋春雷求情，更没想到那位东海制造厂的党委书记竟然是他的哥哥。 对于如何得知宋春雷的事情，宋万明并没有隐瞒，而是在电话里跟我简单的说了一遍，原来宋春雷并不是他的亲哥哥，而是他大爷家的儿子，今天晚上是因为家族中有个小型的聚会，所以在多喝了几杯酒之后，大概也是得知了上午的人事任免没有在县委常委会议上通过，宋春雷在借酒消愁喝了个一塌糊涂之后就把事情抖落了出来，宋万明的意思是他和这个哥哥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在所有同辈的人里面就他们两个人最亲，所以才厚着脸皮给我打了这个电话。 “老宋啊，你要是早点打这个电话多好。”我颇为苦涩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宋万明毕竟在市住建委的时候帮了我那么多，如果我要是早知道他和宋春雷的关系，说什么我也不会阻止谢鹏飞在县委常委会上关于那位东海机械制造厂的人事任免，这样一来就会少了一个市国资委调整干部的离任审计环节，宋春雷也就可以“平安着陆”了，而且现在情况也证明我走这一步棋多半就是个昏招，谢鹏飞不仅没有受到任何牵连，反而还将计就计摆了我一道，可惜事实已经如此了，我现在也是骑虎难下。 “我之前也不知道有这个事啊。” 电话那头宋万明的语气也有些无奈，他试探着问道：“武县长，你真的不能帮帮我这个忙？” “老万，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真的没办法帮你，有些事情我没办法跟你说，但我真的有自己的苦衷。” 我咬了咬牙，道：“这样吧，我在市纪委有熟人，假如你哥到时候真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尽量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不能保证你哥平安无事，但起码可以少担一些罪责。”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宋春雷被撤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否则我接下来的一系列运作都不可能实施，不是我不念旧情不给宋万明面子，而是政治上的斗争根本就容不得半点马虎，我不否认宋万明的人品，但我却不敢高估一个能够和女下属鬼混还义正言辞的厂党委书记，宋春雷毕竟是谢鹏飞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先不说他会不会因为我把他推到悬崖边上又拉回来而感激我，就算是真的感激，宋春雷的立场八成还是站在谢鹏飞的那边，为了在东海制造厂的问题上免去一些阻力，我也只能是对他不客气了。 宋万明沉默了半晌，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武县长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可能让你为难，我哥……就让他听天由命吧……” …… …… 放下宋万明的电话时候，虽然因为赵紫檀能够请出周国泰这个重量级人物而高兴起来的心情再度变得有些沉重，但回到包厢里之后我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喝到接近晚上九点，这才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梦行云。 自然而然的，送赵紫檀回家的任务就落在了我的身上，说实话，其实我对这位赵家大小姐的酒量实在不敢恭维，虽然只是喝了点红酒和啤酒而已，但小妮子的俏脸还是红扑扑的，走路更是一步三晃悠，好不容易把赵紫檀扶到了车子的后座上，她就小脑袋一歪就迷迷糊糊枕在了我身上，没办法，我也只得由着她去了。 好不容易把赵紫檀送上楼，周桑榆也免不了一顿嗔怪，把那位赵家大小姐安顿好了以后，又坐在客厅里面唠唠家常，我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就起身离开。 重新回到车上，刚开出去没多久，方浩突然冷不丁道：“常思，我看这个赵紫檀八成是有点喜欢上你了。” “别瞎说。” 我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我就是把她当个妹妹而已。” “你把人家当妹妹，可人家却未必单纯的把你当成哥哥。” 方浩呵呵一笑，道：“常思，按理说你个人的私生活我一个外人不好插嘴，可是男女之间的关系本身就很微妙，我呢，当初在边境的时候也有过一阵风花雪月，懂得什么叫风情，你自己是身在其中感觉不出来，我们这些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妮子啊，八成是对你动了春心了。” “动了春心又如何，我现在已经是有妇之夫了。”我笑容伤感道。 其实在某些方面，赵紫檀和刘晓玲真的很像，一样的性格单纯，也是一样的古灵精怪，有时候更是像个明知道犯了错却不肯承认错误还依然继续犯错的孩子，所以我平常也会把一些对刘晓玲所亏欠的东西弥补在了赵紫檀的身上，可是在感情这方面，我却从来没想或者说是没敢想过。 “感情这个东西很复杂，虽然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有些可笑，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点，现在的女孩子可不像以前，有的懂什么叫知难而退，而有的就像西楚霸王一样，宁愿自刎也不肯渡乌江，你别看赵紫檀在你身边嘻嘻哈哈像个开心果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但她八成是属于后者那个类型的。” 方浩目视前方，语气平淡道：“常思，我听说过你和刘晓玲的事，也知道那位崔家大小姐对你是个什么心思，如今一个已经疯了，另一个也嫁给了一个傻子，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处理自己和赵紫檀之间的关系，她是个好女孩，我不忍心看她走别人的老路。” 被方浩一语揭开伤疤，我沉默着点点头，然后把视线转向了窗外。 方浩不想让赵紫檀受到伤害，我又何尝不是，其实在爱情和婚姻上，我宁愿赵紫檀能够肤浅一点，只要找一个爱她胜过她爱的对象就可以了，至于家世背景什么的倒是无所谓，这样她就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可惜，这个人终究不会是我。 第524章 白打工的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在不撕开包装纸放进嘴巴里细细咀嚼之前，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焦急等待了近半个月，在“千呼万唤始出来”中，市委常委终于是召开了，而在会议上也通过了包括姜雨薇在内一批干部的任免决定，这位姜家大小姐也终于如愿以偿的到新成立的市国资委当副主任了。 说实话，本来我还以为崔家会不守约定去给姜雨薇添堵，毕竟崔哲已经到市政法委去担任综治办主任了，他们即便是背后耍什么损招也有恃无恐，好在崔家还算“言而有信”，等平安度过了七天的公示期过后，姜雨薇终于是走马上任了。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成立的部门又是新任的领导，姜雨薇自然也不能免俗，又过了一个礼拜，市国资委就下发了一个关于调整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领导干部的文件，理所当然的，在会同市审计局对宋春雷进行离任审查的时候，下派过来的工作组也发现了不少贪污受贿和失职渎职的问题。 如我之前所想的那样，谢鹏飞仿佛对此早有准备一般，仅仅是过了一天，这位县委书记就召开了一个和党风廉政工作有关的会议，而在会议室里，谢鹏飞更是“义正言辞”和“大义灭亲”的主张对宋春雷进行严肃处理，对此县纪委当然不敢怠慢，连夜就下发了有关宋春雷撤销党内职务和开除党籍的处理决定，至于之后的深入调查工作会是个什么结果，我除了碍于宋万明的情面给姜呈溪打个电话说说情之外什么也没有做，就看宋春雷的造化如何了。 宋春雷这艘“大船”沉了，由此造成的漩涡也不可避免的牵扯了不少人进来，除了几个小鱼小虾之外，身为东海制造厂厂长的唐宋也不能幸免，不过他的问题倒是不太严重，过后只是给了一个党内警告处分并且免去厂长职务的而已。 虽然和宋春雷一样没能保住自己的位置，但“免职”和“撤销”可是两个概念，与后者的纪律处分要负刑事责任不同，前者属于是干部任用的一种组织措施，也就是唐宋以后还有到其他地方任职的机会，只不过难度很大罢了。 群龙不能无首，更何况东海制造厂内部的中层干部也塌了一半，所以即便是所有的问题还没有调查清楚，经市国资委征求静水县党政领导班子意见和认真研究之后，新任的厂党委书记和厂长很快就被酝酿了出来。 从公示出来的名单来看，新来的厂党委书记叫陆春波，原来是牡丹毛纺厂的厂长，虽然也是国企，但论起规模可就比东海制造厂要小了很多，而且从厂长升职为党委书记，这对他而言可就是更上一层楼了。 被拟提拔厂长的名字叫封疆，听上去极为霸气，之所以说提拔，是因为他和陆春波的平级调动不同，封疆之前的职务是市自来水公司的副厂长，不过对于这项人事任命我倒是有些不理解，要知道陆春波原来所属的毛纺厂好歹也能算是个制造业，可是自来水公司又和这个领域没什么关系，封疆可是个实打实的外行人，姜雨薇对此的解释是新任一把主任点名安排的，但是人我可以绝对放心。 东海制造厂的党政领导干部被全部撤换以后，又一个好消息接踵而至，赵紫檀打电话说周国泰已经同意来东海制造厂帮忙，这位赵家大小姐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她打算先安排我们见见面。 周六这天早上，刚刚吃过早饭，我就换上了一身平常极少穿的庄重行头，又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这才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一家茶楼里。 走进赵紫檀提前预定的包厢，和开门的赵家大小姐打过照顾，我就迫不及待的把目光落在了里面那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身上。 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也有些花白，但这个老人却极有气势，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却炯炯有神，只是漫不经心的看了我一眼，我就仿佛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落座以后，赵紫檀先是给我们互相介绍了一番，然后就笑着说她还有事，让我们慢慢谈，等她起身离开，周国泰也不废话，而是眼眉低垂道：“武常思是吧，有关你们市这个叫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厂的事情，小紫檀之前已经简单的跟我说了，你要我来帮忙可以，但我想知道我是以什么身份来帮这个忙。” 对于周国泰的问题，我早有准备，眼看他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喝了差不多，我先是起身给他倒满，这才恭恭敬敬道：“按理说您能过来帮忙就是我们这个厂子天大的福气，给您一个党委书记都不为过，可是您也知道这不太现实，所以就只好委屈您当个特聘顾问了。” 以周国泰在全省机械制造领域内的地位，我还以为他会对我这样的安排有什么意见，可是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他点点头道：“我可以来当这个特聘顾问，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我正襟危坐道：“周老，您尽管说。” “很简单，只要我去了你们那个厂子，今后的工作无论大事小情，我都必须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这是前提，当然你们也可以另谋高就。” 周国泰呵呵一笑，道：“另外还有一点，既然是过来帮忙，我也不可能一直把精力都耗在这，等所有的工作都理顺过来之后我就会离开，你们也别想着留我。” “这个没有问题。”我长出了一口气道。 其实在听说周国泰要绝对话语权的时候，我还是挺担心的，毕竟陆春波和封疆都是新来的领导干部，不能新官上任三把火也就算了，还要听从别人的指挥，这个思想工作我可不好做，可是周国泰本来就没打算在东海制造厂长干，想来这两个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抵触情绪。 “好，那我随时就可以上任了。”周国泰颇为满意道。 我试探着问道：“那，薪水方面的问题，您还有没有什么要求？” “薪水？小紫檀找我过来帮忙还要什么薪水？” 周国泰朗声大笑道：“我啊，就是给你们白打工的！” 第525章 惹祸精 对于如何做通陆春波和封疆的思想工作，本来我还以为需要浪费一番口舌，毕竟他们两个都不是重型机械制造这个领域出来的，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听说我出面聘请的特殊顾问是周国泰的时候，他们竟然大喜过望，甚至还没等我说出那位退休老厂长索要绝对话语权的条件，陆春波和封疆就主动表示会以周国泰马首是瞻，一下子倒是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周国泰嘴上说不要薪水，但我们却不可能这么办，起码在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任职”的这段时间里，他的生活基本条件必须要有保障，为了表示对周国泰的重视，陆春波连自己刚刚焕然一新的办公室都给腾了出来，而住宿方面更是不用说，封疆从附近的小区里租了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不仅家具电器等一应俱全，甚至还雇佣了一个保姆负责周国泰的日常起居和打扫卫生，而对于这样的安排，那位退休老厂长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他对于这种来自于别人的侧面认可还是非常感动的。 托了周国泰的福，我原本需要被“绑”在东海制造厂上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他不喜欢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厂子里的大事小情我也就干脆由着他去了，不过在这之后我倒是从韩迁嘴里听说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据说在得知周国泰被我请来到东海制造厂当顾问的消息之后，谢鹏飞在办公室里竟然当场就把自己手里的茶杯砸了个粉碎。 把处理完的文件交给韩迁让他传达给相关单位部门，我就来到了向明海的办公室里，刚一进门还没等我开口，他就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常思老弟，周国泰这事干的漂亮！我是真没想到，你连这尊大佛也能请得过来，快说说，这是哪来的门路？” “我这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有个朋友跟周老厂长挺熟，我就让她帮忙说说情碰碰运气，没想到这事还真成了！”我含含糊糊道，当然这并非是我有意对向明海隐瞒，而是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毕竟由始至终赵紫檀都没说自己到底和周国泰之间是什么关系，与其解释不清楚，我倒不如显得高深莫测一些，这样反而能让向明海对我更加重视。 向明海点点头，没有继续在这件事情上多问，等一起坐在沙发上之后，他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全县发展观光农业这项工作上，意思是目前的进展有些缓慢，问问我这个分管农业的副县长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虽然自打上任以来我把绝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安全生产和东海制造厂上面，但由于向明海也开过几次有关农业方面工作会议的缘故，我多少也了解一些情况，结合之前看过的一些相关材料，我略微思索片刻，轻声道：“向县长，我个人认为咱们在这项工作上应该分清主次，就目前情况来看，主要问题还是集中在老百姓对什么叫观光农业根本就不了解，他们没把握自己家的土地在改种水果花卉什么的以后能不能比之前单纯种粮食的收入更高，所以说他们积极性不高甚至还有一些抵触情绪都是能够理解的。” 听了我的分析，向明海显然是颇为赞同，他捏着下巴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应该多在宣传和普及相关知识上下功夫？” “这方面的工作可以做，但我觉得不应该成为侧重点。” 我淡淡一笑，道：“向县长，现在的老百姓可不像以前了，不是说咱们给钱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在没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之前，谁都不愿意去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反正现在已经立秋了，我们不如把工作的重点先放到扣大棚上，只要扶植起来几个示范户就行，到时候他们赚了钱，咱们明年的相关工作就好开展了。” “好！那咱们就把资金集中起来，在各乡镇扶植几个敢打敢闯的！” 向明海重重的一拍茶几，道：“常思县长，我听说山东那边已经有了非常成熟的反季节大棚种植技术，我打算组织一个考察团过去观摩学习学习，你回去以后确定一下名单，大概八月底吧，咱们过去一趟。” “没问题，这事我回去以后马上办，最迟下个礼拜，我把名单给你拿过来。”我淡淡一笑道。 如今全县矿产企业在我的强势之下已经全面整改落实完毕，东海制造厂又有周国泰坐镇指挥根本就不需要我操心，所以我对向明海所说的出去考察还是挺期待的，要知道这次我可不像之前那样只是个负责服务的工作人员，而是成了真正领导和决策者，这种角色转变过后的感觉对我而言还算挺新鲜的。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向明海这个县长当的也真是挺不容易，别看在全县范围内大力发展观光农业是谢鹏飞提出来的，受累遭罪的却是我们政府系统这些人，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在体制内本身就是党委决策政府落实，更何况谢鹏飞还是名义上的官大一级压死人，好在这位县委书记还算有点良心，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的这个发展思路确实是非常符合静水县的实际情况。 在向明海的办公室里和他讨论相关的工作细节直到近中午，等从食堂吃完饭回来以后，我就开始专心致志的研究这次到山东考察的合适人选，没想到还没过半个小时，独孤楼璃就一脸难看的推门走了进来，他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气问道：“常思，你是不是有个同学叫杜永光？” “是啊，怎么了？”我心里微微一沉道。 听到杜永光的名字，再结合独孤楼璃此时此刻的状态，我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这个老同学可真是个惹祸精。” 独孤楼璃破口大骂道：“妈了个巴子的，他自己中午喝完酒把人撞了也就算了，到了公安局还他妈的不消停，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说杜永光正打着你的名号指着人家局长鼻子骂呢，常思，我跟你说现在可不是和老同学讲感情的时候，一个处理不好，到时候你的名声都跟着受影响。”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我站起身来，阴沉着一张脸道：“走，咱俩现在就去县公安局！” 第526章 大义灭亲 大概是知道我这回动了真怒，在前往县公安局的路上，别说是独孤楼璃，就连可以称得上是我半个师傅的方浩都沉默不语，估计是觉得气氛有些讶异，独孤楼璃看了我一眼，轻声提醒道：“常思，县委县政府大院离县公安局又不远，走路也就是几分钟，本来就是藏着掖着的事，咱们开车过去，是不是有点太引人注目了？” “藏着掖着？引人注目？” 我眯起眼睛笑道：“恰恰和你说的相反，我还巴不得大张旗鼓闹得满城风雨呢？” 似乎是没想到从我这里得到了一个和他预想中完全不同的答案，独孤楼璃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这个时候车子已经开到了县公安局的楼门口，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虽然看起来满肚子都是疑惑，但他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一脸平静的来到局长办公室，独孤楼璃刚打算给我们互相介绍一下，我就摆了摆手打断他道：“楼璃，我们认识。” “确实是老相识了。”梁耀晨望着我的眼神满是复杂，说话的语气中更是充满了唏嘘和感慨。 旧地重游，其实我也有点恍惚，要知道当初为了报复打了我父亲的二表舅一家，我让陈铜雀派人把他们家砸了个稀巴烂，二表舅妈因为气不过，就让自己的表哥杨正鑫把我抓进了县公安局，后来还是姜雨薇出面，梁耀晨才把我救了出来，否则我最不济也要挨上一顿皮肉之苦。 如今已经五六年过去了，梁耀晨还在静水县公安局长的位置上原地踏步，而我却从坎杖子乡党委副书记一跃变成了静水县的副县长与他平起平坐，除了世事难料之外，我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索性不在这个很可能会让梁耀晨心里感觉不爽的话题上继续纠缠，我开门见山道：“梁局长，实不相瞒，我这次过来是为了杜永光的事情。” “看出来了。” 梁耀晨皮笑肉不笑道：“常思县长，按理说你都亲自来了，我应该给你个面子才对，可是酒后驾车还把人给撞进了医院，你那个老同学骂我几句也就算了，可他就是不肯赔钱和解，这事我也很难办啊。” “梁局长你误会了，我这次来不是为了给你添堵的。” 我对着梁耀晨淡淡一笑，道：“你我之间是老相识，我也不藏着掖着，其实这个杜永光和我的关系非常一般，这不，刚听楼璃县长说他在这里打着我的名号无法无天，甚至连你这个县公安局长都不放在眼里，我怕咱们之间会闹出什么误会，所以就赶紧过来了。” 梁耀晨仿佛若有所思，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轻叹了一口气，道：“这样吧，好歹也是同学一场，麻烦梁局长给我开个绿灯让我见见他，如果他要是听我的劝肯赔钱，我让他当面给你赔礼道歉，还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可他要是还不愿意，这事梁局长也不用觉得为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绝无二话。” “行，那我马上就安排一下。” 梁耀晨显然对我的态度非常满意，他点了点头，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打了一个内线号码，对着那头简单吩咐了两句，他就直接带着我和独孤楼璃来到了二楼，在一个房间的门口停住，他轻声道：“杜永光就在里面，你进去和他说吧，不过时间不要太长。” 对梁耀晨道了一声谢，我便推门而入，只见在昏黄的灯光下，杜永光正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虽然戴着手铐，但看起来精神倒是不错，见到我进来，他先是仿佛不敢相信一样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就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埋怨道：“武常思，你可真不够意思，怎么现在才来？”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玩味道：“老同学，听你这意思，还嫌我来的晚了？” “那倒不是，就是在这里面呆着浑身不舒服，发发牢骚。” 杜永光尴尬一笑，接着就话锋一转添油加醋道：“武常思，你都不知道那个公安局的局长到底有多嚣张，他妈的连你的面子都不给，我都告诉他了我是你同学，不放我走也就算了，到现在连口水都没给喝，你说他是不是欠收拾？” “怎么？就因为认识我，你就觉得自己在这是大爷了？喝醉酒开车撞了人，你他妈的还觉得自己挺有理？” 看到杜永光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我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怒气，重重的一拍桌子，我沉声道：“杜永光，之前打着我的旗号到处唬人也就罢了，现在连公安局长都敢不放在眼里，你凭什么以为是我同学就能在县里横着走？我他妈跟你很熟吗？” “武常思，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都是一个学校里毕业的，本来不就应该是互相帮忙的嘛，要不然你之前也不会帮忙让我提副科了对不对？” 杜永光讪笑了一声，道：“是，我知道这次的事让你挺生气，我以后肯定改还不行吗？你就跟梁局长说说情，放我出去吧！” “呵呵，看来是因为当上了畜牧局副局长的事让你产生了什么误会。” 我眯起眼睛道：“杜永光，事到如今我就明白告诉你吧，由始至终我从来就没有因为你的事去找过任何人，你能提拔到现在的位置根本就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所以你也用不着感激我，更别搞得自己和我很熟一样，我跟你可没那份交情，更不欠你什么！” “你说什么？你压根就没找人帮我的忙” 杜永光愣了一下，咬牙切齿道：“妈的，亏着我还把你当个好人，闹半天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得，算我杜永光瞎了眼看错了你，武常思，既然你没把我当回事，那你今天还来这干嘛？成心看我笑话来了是不是？” “看你笑话？” 我冷笑了一声，伸出手一把揪住杜永光的脖领子把他拽到我面前，我恶狠狠道：“杜永光，之前我已经让韩迁警告过你一次，你自己不识抬举我也没办法，本来我是不想管你死活的，可是你好死不死非得把我也牵扯进来，我今天把话给你放在这，你现在唯一的明路就是认罪赔偿受害者，否则……” “否则怎么样？” 还没等我的话说完，杜永光就一把推开我，冷哼道：“好歹我现在大小也是个副局长，我就不信了，你还敢把我怎么着？” “看来你这是打定主意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我有些怜悯的看了杜永光一眼，也懒得再继续跟这种人废话，而是径直转身离开了房间。 没办法。 既然有些人从来都不信邪，那我也只能是选择大义灭亲了。 第527章 狭路相逢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既然杜永光不领情，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从房间出来以后，我冲着梁耀晨摇了摇头告诉他公事公办，也没过多的逗留，而是在婉拒了这位县公安局长再回他办公室坐坐的好意之后，我就和独孤楼璃一起乘车离开。 跟着我一起进了办公室，没把我当外人的独孤楼璃自顾自的泡上一壶茶，他坐在沙发上有些费解的问道：“常思，你这个同学真的就不管了？” 知道独孤楼璃的意思是怕杜永光过后会在我们的同学圈子里说三道四败坏我的名声，我摇了摇头道：“自作孽不可活，本身这件事对我而言就是一场无妄之灾，我出面劝劝他已经是仁至义尽，管他是狂妄自大还是真舍不得花钱，总之我公开和他撇清关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我那帮同学那里，呵呵，跟我关系不错的都知道我是什么为人，其他那些基本没什么来往的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管不着也不想管，随便他们怎么说去吧。” “你能想开就行。” 独孤楼璃轻叹了一口气，道：“不过这样一来，估计你这个老同学是彻底把你恨上了。” “恨就恨呗。”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恨我的人多了去了，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杜永光而已，如果在他这件事情有了结果以后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还好，要是还成心给我添堵，我也不介意干出点仗势欺人的事来。 …… …… 虽然事后已经证明我阻止谢鹏飞在县委常委会上要把宋春雷调离东海制造厂的决议是白费心机，但通过章欣妍欠了县委宣传部长岳明奇一个人情可是实打实的，正好临近周末，我就在金陵大饭店订了一个小包间。 方浩把车子开进停车场，刚刚锁好车，迎面就开过来两辆切诺基，因为是进口车而且比较拉风少见的缘故，所以我就多看了几眼，起先并没有当回事，可是当一对青年男女拉开车门走下来的时候，我却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毫不夸张的说，以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哪怕就是放眼整个辽源市，能引起我注意的年轻一代还真不多，很显然崔哲就是其中的一个，更何况今天我遇见的还不只他一个，除了对这位崔家大小姐死心塌地的谢文媛之外，从后一辆车上还走下来几个身材迷彩背心的男人，而领头的赫然是当初在军分区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齐浩宇。 方浩显然也是看见了我，他微微一愣，然后就走了过来，打招呼道：“武常思，你也来这吃饭？” “嗯，有个饭局。”我同样微笑着道。 如果是不明真相的人，可能从这简单的一问一答中还以为我和崔哲是关系不错的好朋友，但事实却是一旦被彼此抓住对方把柄就会毫不犹豫的往死里整，根本就不会顾及那点可笑的同学情分。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打在崔静宸的婚礼上无意间撞破崔哲和另外一个女人在卫生间里鬼混的好事之后，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崔哲，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我把目光转向谢文媛，笑呵呵道：“谢大委员，真是好久不见，听说你马上就要和崔哲结婚了，我提前跟你说声恭喜，可是话又说回来，姻缘这个东西还真是挺奇妙的，崔哲转了一圈最后还是选择了你，你说这算不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其实在辽源市的上流社会，很多人都对崔哲的“风流成性”颇为诟病，除了那些拜金女不在乎之外，只要是有点脸面的女人都不愿意和这位崔家大少爷产生瓜葛，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崔哲会娶谢文媛也是无奈之举，因为但凡是哪怕还有稍微更好一点点的选择，我敢保证这位曾经近乎于和姜雨薇平分秋色的文艺委员根本就进不了崔家的大门。 估计是听出了我的讽刺，谢文媛脸上的愠怒一闪而逝，然后便神色如常的浅笑道：“多谢你的祝福，等办婚礼的时候，还希望你能赏光来参加。” 我哈哈大笑道：“一定一定，老同学的婚礼怎么能少得了我？” 这个时候齐浩宇领着和他一起下车的人走了过来，他在我和崔哲之间来回巡视了几遍，似乎是在猜测我们之间的关系，见任何一方都没有开口介绍的意思，他也没有尴尬，还是冲我微微一笑道：“武科长，哦不，现在应该是武县长了，好久不见。” “你？” 还没等我说话，方浩就一脸警惕的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我身前，他一脸不善的盯着齐浩宇。 “别紧张，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 齐浩宇摊摊手，道：“我知道，对于当初我给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出气的事，你可能觉得我不像是个好人，但你们之间的恩怨都已经了结，我也没必要非得鸡蛋碰石头，至于我被你狠揍了一顿，技不如人，我也没什么怨言，信不信由你。” 方浩盯着齐浩宇看了半天，似乎是确定对方真的没有任何恶意，他咧开嘴笑道：“是个爷们。” 齐浩宇摆了摆手，转过头对着崔哲道：“崔少，既然你们认识，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我带着他们先上去了。” 崔哲点点头，等齐浩宇等人离开之后，他点燃了一根烟，对我轻声道：“武常思，听说你在静水县混的不错。” “还行吧。” 我淡淡道：“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崔哲也没否认，他吐出一口浓烟，道：“有一点吧，不过你小子一向运气挺好，早就习以为常了。” “在你面前，我可不敢说运气。” 我耸了耸肩膀，道：“档案里有个党内警告的污点都能提拔到市政法委去当综治办主任，这在如今的辽源市政坛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没办法，谁让我有个好姐姐呢？” 崔哲似笑非笑道：“说到崔静宸，正好她这两天要回来看看，武常思，要不要我安排你们见见面，也好再续前缘？” 第528章 障碍球 听到崔哲提起崔静宸，我眯起眼睛道：“崔大少，别试图激怒我。” “哈哈哈，是不是又想说你是从农村长大的孩子，不懂得什么大道理，有时候拳头才是解决问题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方式？” 崔哲仿佛神经质一样捂着肚子大笑，直到上气不接下气，他摆了摆手，道：“不说喽不说喽，要不然我可又该挨打喽！” 说完以后，崔哲就拉着谢文媛转身离开，我望着这位崔家大少爷的背影，轻声问旁边的方浩道：“浩哥，你那两个战友还一直盯着他吗？” “盯着呢。” 方浩回答道：“这小子自打调到新单位以后，除了偶尔和女人出去鬼混之外就一直深居简出，像金陵大饭店这种地方都很少来，没什么有价值的情况，我也就一直都没跟你说。” “呦呵，倒是学会低调做人了。” 我冷笑了一声，继续问道：“知道齐浩宇为什么会和他混在一起吗？” 方浩摇了摇头，道：“暂时还不知道。” 我沉默了片刻，捏着下巴道：“浩哥，你跟我实话实说，假如你那两个战友对上齐浩宇的话，有几分胜算？” “这个可不是我吹。” 方浩裂开嘴巴，笑道：“齐浩宇是能打，很能打，但我那两个兄弟也不是吃素的，任何一个都能把他揍趴下。” “让他们继续盯着吧。”我点点头道，虽然算上今天我只是和齐浩宇见过两面而已，但他给我的直觉应该不是个脾气秉性很坏的人，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还是通过蒋东岳侧面打听一下他到底是跟崔哲走到一起的比较好。 上楼来到提前就预定好的小包厢，等了大概十几分钟之后，章欣妍和岳明奇就先后走了进来。 一顿饭吃的不温不火。 俗话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其实岳明奇之所以会答应帮我的忙，他当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岳明奇只是隐晦的提出想让自己的儿子在“梦行云”谋份差事，虽然不明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对于县委宣传部长这个级别来说，要把子女安排在体制内本身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根本就不用到娱乐会所去吃苦打工，不过岳明奇既然这么说了，在我这里又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我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饭局结束以后，因为是顺路的缘故，我就提出送章欣妍回家，等上车以后，我就有些好奇的问道：“章姐，你们市委党校不是配车了吗，怎么从来都没见你坐过？” “配是配了，但是坐不起啊。” 章欣妍用小拇指把一绺因为开着车窗而被吹乱的头发勾到耳后，略显苦涩道：“我们单位是个清水衙门，平常都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为了逢年过节给下面发点福利，除了到市里开会什么的充门面之外，我也只能把车放在那吃灰了。” “说的也是，那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我轻声问道。 不像市里的各大局那样有经费，更不像我们静水县有单独财政的财政系统，别看市委党校好歹也是个正县级单位，可是市财政局每年给这个单位做的预算却少的可怜，除了赶上培训能划拨过来一点经费之外，市委党校可以说是毫无经济来源，而算上油耗和磨损在内，平均一台车的年支出成本少说也得万八千块钱，也许对于其他部门来说这只能算是毛毛雨，可是在这个清水衙门就称得上是天文数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像章欣妍这样省吃俭用宁可放弃享受也要攒钱给下属逢年过节发福利的领导可不多了，所以我不免也对这位市委党校的副校长产生几分敬佩。 章欣妍苦笑着摇头道：“都说人往高处走，这事我当然也想过，可惜没有什么机会啊。” “慢慢来，机会总会有的。”我呵呵一笑道，当然这话并非是安慰章欣妍，毕竟姜雨薇对她十分的看好，否则当初那位姜家大小姐也就不会出面帮忙解决徐汉明骚扰她的事情了，只不过是现在还没有什么适合章欣妍的位置，一旦条件成熟的话，姜雨薇还真不介意帮她牵线搭桥走走人情，更何况旁边还有个一直对章欣妍念念不忘的刘彦江，如果再加上这位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帮忙，到时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但愿吧。” 似乎并没有听出来我的话中有话，章欣妍淡淡一笑，转移话题道：“武县长，知道岳部长为什么会让他儿子去梦行云工作吗？” 我微微一愣，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章欣妍思索了片刻，道：“岳部长的儿子学习不好，当年高考只上了个咱们市里财校的专科，怎么说呢，那小子的思想说好听了就是特立独行，说不好听就是非常叛逆，不管岳部长怎么劝，他死活就是不愿意进政府给共产党打工，岳部长之所以把他安排进梦行云，我看八成还是打的你们那个青年俱乐部的主意。” “按你这么说，岳明奇的野心倒是不小啊。”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不过想进青年俱乐部可没那么容易，要不然这个组织也不会发展到现在才四十几个人了。” “常思县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章欣妍轻轻摇了摇头，道：“在斯诺克台球中有一个术语叫障碍球，意思是白球不能以直线去击打目标球，所以要通过施加旋转或者撞击库边反弹才行，我估计岳部长也没奢望自己的儿子加入青年俱乐部，只要能和其中的几个成员搭上关系，他之前就算是没平白无故让你欠他一个人情。” “就算是这样，那他儿子也得有本事才行。”我撇了撇嘴道。 青年俱乐部里面虽说不全是非富即贵，也不是各个眼高于顶，但绝大多数却都心高气傲，自打“梦行云”开业以来也不是没有人想去套顶楼的近乎，但至今为止我还没听说有哪个成功过。 岳明奇的儿子，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这位县委宣传部长想剑走偏锋？ 哪有那么容易。 第529章 名为复兴 虽说向明海打算组织一个考察团到山东去学习最新的反季节栽培技术，可是等了一个多月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倒是东海制造厂在周国泰的运作下逐渐有了起色。 除了大胆启用赵国强和李岩等一线工人成为中层干部以外，周国泰还对配件采购和生产流程等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严格了各项报批程序，同时还出台了一系列的奖励措施，比如能够优化工艺节约成本的，或者是举报有人贪腐吃回扣并被查实的，企业都会给予重奖，这在某种程度上可谓是刹住了东海制造厂以前存在的不正之风，而且又激发了工人们的干劲，可谓是一举两得。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上次在县公安局见过了杜永光之后，别看他当着我的面挺硬气，但随着事件的不断发酵，没过多久就传出了他破财免灾的消息，好在这小子还算识相，自从杜永光出来以后，起码到目前为止，我还没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过任何对我不利的传闻。 这天上午参加了一个谢鹏飞主持召开的会议，意思是已经快到年末了，他督促一下政府系统各项指标的完成情况，不过他倒是没刻意针对东海制造厂的事情提出什么要求，由此可见在周国泰来了之后，他已经放弃在这项工作上继续找我麻烦了。 在食堂吃过午饭，又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小憩了一会，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我想了想，就来到了东海机械制造厂。 与我刚来静水县任职时候的死气沉沉不同，如今的生产车间里可谓是机械轰鸣，上楼敲开了封疆的办公室，刚刚落座，他就边热情的给我倒上茶水边道：“常思县长，陆书记和周老厂长去市里的银行协调贷款了，你先在这喝点茶水，我估计他们用不了多长时间也该回来了。” “那我就在这等一会。” 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我饶有兴致的问道：“封厂长，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厂子已经重新开工，难道是产品又有销路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 封疆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我对面，呵呵笑道：“这多亏了周老厂长，他利用自己多年的人脉找到了一些合作伙伴，我们现在负责一些机械设备零件的代工，虽说利润和销售整台机械差了一些，但是生产周期短，合作方又是按货结款绝不拖欠，起码这个月给工人们开工资已经不是问题了。” “是个好兆头啊。” 我微笑着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以往拖欠的工资呢？” “这个暂时还没有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是先欠着了。” 封疆轻叹了一口气道：“不过之前开全厂动员大会的时候，周老厂长已经答应尽快把他们的工资补上，而且还承诺到了年末会拿出一部分利润进行分红，工人们也都表示理解，我看现在重新开始生产之后，他们干活还是挺积极的。” “那就好。” 我笑呵呵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和陆书记一来就接个烂摊子，也真是难为你们了。” “刚开始确实觉得挺为难，毕竟我们两个都是门外汉，啥都不懂。” 封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好在是托了你的福，自打周老厂长来了以后，现在工作已经逐渐理顺过来了，我和陆书记也有了底气。” “光有底气可不行啊，人家周老厂好不容易来一回，你们两个可得抓紧时间跟他多学着点。”我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道。 要知道周国泰可是有言在先，等东海制造厂步入正轨之后他就会离开，本来我还以为他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才能达成这个目标，可是现在看来，如果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这个老牌国企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在明年年初就扭亏为盈，所以我才好心提醒封疆两句，毕竟东海制造厂以后的发展还是要靠这两个人，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未雨绸缪吧。 在封疆的办公室里呆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钟，陆春波和周国泰就敲门走了进来，刚一进门，那位东海制造厂的新任党委书记就满脸喜色道：“常思县长啊，刚才在楼下看到了你的车，我一猜你就准是在这，正好你来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市里银行的贷款已经批下来了！” “批下来了？批了多少？”我连忙问道。 陆春波伸出两个手指头，哈哈大笑道：“不多不少，正好两百万！” “这么多？”我一脸惊讶的看着陆春波身后的周国泰，相比于前者的满面春风，这位从华兴制造厂退休下来的老厂长倒是没什么表情波动，就好像陆春波所说的事情和他无关一样，不过我敢肯定，这笔贷款之所以能申请下来，周国泰绝对是功不可没。 “多有什么用？这笔钱要是不能好好运作，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让企业的债务问题雪上加霜，所以你们也不用高兴的太早！”周国泰缓缓坐在我旁边，还没等我消化那个令人激动的消息，他直接一盆凉水就泼了下来。 当着陆春波和封疆的面，我也不好意思问那笔两百万的贷款是怎么来的，反正过后问问他们俩就知道了，我对着周国泰讪笑道：“周老，那……您打算把这笔钱怎么用？” “怎么用？有了钱当然是要生产了？” 周国泰接过封疆仿佛讨好一般双手奉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他语气平淡道：“咱们厂子的技术优势本身就是生产大型机械设备，如今给别人代工只不过是一个缓冲的法子，要想起死回生甚至是转型升级，我看还得指望老本行才行。” “您说的这些我也懂，可是咱们东海制造厂现在在市场上的信誉已经没了，我怕机械设备就算生产出来了也是像之前那样没有销路，这不就是走以前的老路了吗？”我忧心忡忡道。 “所以说，东海牌已经不能再用了，咱们得换个名字才行。” 周国泰一脸的成竹在胸道：“新的机械设备生产出来以后，我打算签协议用抵押金的方式在市场上销售，只要一个月内发现任何质量问题就全额退款，到时候广告铺天盖地，我就不信没人买！” “这个方法不错！” 我眼睛一亮道：“那，您打算把新产品命名个什么牌子？” 周国泰淡淡一笑，道：“复兴牌！” 第530章 言文韵要分手 周国泰把新产品命名为复兴牌，其中的含义自然是不言而喻，其实在我看来这个名字挺不错的，做买卖的商人一般都喜欢好彩头，尤其是对于那些正处于事业低谷的建筑公司或者是工程队来说，这个牌子的寓意简直是再适合不过了。 十一月份的时候，刚刚临近冬天，辽源市就一反往年常态的下了一场小雪，早上刚刚来到县委县政府大院，迎面正好碰上了估计是有事要出去的向明海，打了个招呼，他就微笑道：“常思县长，正好你来了，等会你把要去山东考察学习的名单最后再确认一下，我中午大概回不来，你让黄主任直接放在我办公桌上就行。” 我点点头，问道：“向县长，咱们的行程定下来了？” “嗯，已经和那头联系完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个礼拜一就出发。” 向明海嘱咐道：“你也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咱们说不定要在山东呆上十天半个月呢。” 我再度点点头，没有继续说什么，目送向明海上了车之后，我就回到了办公室。 拿出之前已经拟好的名单，我左思右想，又把前几天确定的几个重点示范户带头人也加了进去，这样不多不少刚好十五人，最后核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我就让韩迁把名单给黄久涛送了过去。 刚刚泡上一壶茶，温雅婷就推门而入，微笑着问道：“常思县长，晚上有没有时间？” 我微微惊讶道：“温县长有事？” 温雅婷解释道：“这不是今天周市长带队来咱们县里检查教育工作，我打算晚上安排一顿饭，你要是没事的话，帮我陪陪领导呗？” “可能不行，我今晚有课。”我一脸为难道。 温雅婷略显好奇道：“有课？” “嗯，我和我媳妇一起报了电大，今晚刚好有课。”我呵呵一笑道。 “看不出来常思县长还挺上进的呢，那好吧，我再去问问楼璃县长。”温雅婷轻笑道，没有过分的勉强我，她转身就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倒上一杯茶水，我若有所思。 其实在上级下来检查的时候，像温雅婷这样找几个自认为有份量的人一起坐陪吃饭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放在她身上，我却不得不怀疑她是否别有用心。 要知道教育环境尤其是硬件配套设施存在问题在农村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静水县也是如此，单单据我所知，下辖好几个乡镇的学校都比较落后，县里的财政情况又比较紧张，按照目前这个势头，年初既定的陈旧校舍翻盖工作很难在年底之前完成，虽然还不知道温雅婷是不是因为清楚我和周桑榆的关系才来找的我，但出席这样一个饭局显然会引起周桑榆的误会，最后的结果多半是这位分管全市教育工作的女副市长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对温雅婷网开一面，既然不愿意过后多此一举的跟周桑榆解释让她公事公办，我还不如就压根不去参加这个饭局，更何况我也没有对温雅婷说假话，晚上我和姜雨薇确实还有电大的课程。 也许在别人看来，反正领导干部的提拔升迁也跟学历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市里甚至是省里领导只有初中文化的也不在少数，所以报个电大根本就没什么必要，即便是报了这类专升本的课程，基本上也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就没有必要按时按点的去上课，可是我却不这么想，所以除了有特殊情况之外，我和姜雨薇一般都不会耽误课程。 如果要想浑浑噩噩庸庸碌碌的生活，我当初就不会因为县市两级给的政策报考农校，毕竟以我当时的成绩，清华北大复旦牛津这类的名校虽然不现实，但要去个本科类的院校还是绰绰有余，哪怕毕业以后回来在市区开个小商店，一个月也有个七八百块钱的收入，远比现在累死累活赚点死工资要强，最后再娶个差不多的老婆生个孩子，我差不多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可是我知道，我自己那点远远称不上野心的理想根本就不会满足于这种混日子的生活，所以除了电大那些法律专业的课程之外，我在闲暇时候还阅读了包括经济类学科在内的大量书籍，因为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如果不能与时俱进的储备和更新知识，那么在遇到很多问题的时候就会变成一只无头苍蝇，甚至还会在无意中连闹出了笑话都不自知。 姜雨薇曾经说过，掌握大量的知识未必就一定会成为人上人，但肚子里要是没点存货，多半就会注定一辈子匍匐在社会这个金字塔的最底层苟延残喘，当然了，连名字都不会写，只凭敢拼敢闯就能混出名堂的人不是没有，但却凤毛麟角。 晚上下班以后，我先是到新成立的市国资局接了一趟姜雨薇，本来是想带着方浩到我们常去的小饭馆一起吃的，可惜他不愿意当灯泡，在大门口就把车钥匙丢给我说他自己走回家，让我颇为无语。 吃完饭以后来到电大，距离上课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望着其他虽然已经提前来了但却或是趴桌子睡觉或是翻看杂志的同学，我并没有吃饱了撑的感慨什么，而是一脸平静的拿出了一本《民法通则》。 刚刚翻看了没几页，被我调成振动状态的摩托罗拉手机就疯狂震颤起来，看了一眼是独孤楼璃的号码，刚刚按下接听键，我就笑着打趣道：“楼璃，你不是陪着温大美女去吃饭了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少来，一个比我大了近十岁的老娘们，你别把话说的这么恶心，我才懒得去。” 独孤楼璃轻叹了一口气，有些颓废道：“常思，你晚上下课把弟妹送回家就来一趟梦行云，陪我喝点酒。” “怎么听你这语气好像心情不太好要借酒消愁？” 我微微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独孤楼璃语气苦涩道：“刚才文韵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是……要跟我分手……” 第531章 秋水驾到 本来说好了是去梦行云，可是我刚刚把姜雨薇送回家，独孤楼璃就打电话说换地方了，碍于姜雨薇再三嘱咐不能酒后开车，而那位独孤家大少爷的事又不方便带着方浩，所以我就打了一辆出租车。 来到独孤楼璃说的商业街，我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烧烤店里找到了正独自喝闷酒的独孤家族大少爷，盘子里的肉串没怎么吃，桌子上倒是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空的啤酒瓶子，见到这副情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着坐在了他的对面。 “啥也别说……嗝……啥也别问。” 独孤楼璃醉醺醺的给我倒满了一杯啤酒，含糊不清道：“是兄弟，你就先陪我干了这一杯。” 说完以后，独孤楼璃就咕咚咕咚的灌下了一杯啤酒，然后“啪”的一声把玻璃杯敲在桌子上，满脸颓废。 “瞧你那熊样。” 我微微皱眉，嘴上这样说着，但我还是一仰脖就喝光了杯子里的啤酒，一边给独孤楼璃倒满，我一边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他妈要是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了。” 独孤楼璃苦闷道：“本来今天什么都好好的，晚上下班以后我打算想约文韵去看个电影，结果她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就说我俩不合适，要跟我分手。” 我轻声问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还能怎么说？当时一来气，我就把电话直接挂了” 独孤楼璃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道：“常思，你说我对文韵不好吗？” 其实摸着良心说，独孤楼璃对言文韵却是挺不错的，要知道在当下这个还非常重视女人贞洁的年代，像他这样宽容大度的男人可真的是不多了，甚至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为此还不惜顶撞了他的爷爷，单凭这一点，我就佩服独孤楼璃是个爷们，而他之所以会不寻求任何解释就挂断了言文韵的电话，多半也是因为赌气罢了。 “幼稚，现在根本就不是你对言文韵好不好的问题。” 联想到当初独孤风云特意为了言文韵的事还特意来找过我一回，我试探着问道：“是不是你家对她施加什么压力了？” 以我对言文韵的了解，虽然她的家境是比独孤楼璃差了很多，但她却是个极为有骨气的人，当初她尚且在蒋东岳这位市委常委兼军分区政委的儿子面前都表现得特别硬气，真要是独孤家族出面干涉说几句不中听的话，言文韵因为这个跟独孤楼璃闹分手还真的很有可能。 “应该不能。” 独孤楼璃想了想，道：“我爷爷一向说话算话，说不管就肯定不会管，而且我也问过我姐姐了，她对这件事一点都不知情。” “那问题会出在哪呢？”听到独孤楼璃那么一说，我也有些头疼。 虽然我只是见过独孤家族那位老太爷两面而已，但我能看得出来，其实这位老人骨子里还是个商人脾性，极为守信，既然他老人家说了不干涉独孤楼璃的感情，想必他应该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至于独孤秋水就更不可能了。 用屁股想也知道，自从和言文韵确定关系之后，独孤楼璃在家族中的地位就急转直下，为此那位独孤家族的老太爷甚至还把独孤楼璃苦心经营起来的“梦行云”交给了独孤秋水来打理，除非是脑子进水了，否则独孤秋水根本就不会傻到去破坏这个弟弟和言文韵之间的感情，毫不夸张的说，恐怕她还巴不得这两个人修成正果呢。 “谁知道呢。” 独孤楼璃自顾自的又喝了一杯啤酒，抬起头红着眼睛问我道：“常思，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文韵到底是为什么？” “能问也得明天，我现在就打电话成什么事了？搞不好还是火上浇油，让言文韵先冷静冷静也好。” 我轻叹了一口气，道：“楼璃，我知道你心里有些憋屈，可是女人这种生物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也许她就是受了什么刺激没想开，所以才说错了话，指不定她现在也正后悔着呢，再说了，就算言文韵真的是单方面分手又如何，你就真的甘心这么放弃吗？” “当然不会。” 独孤楼璃语气坚定道：“也许在别人看来言文韵和我是门不当户不对，但那又如何，嘿，我还就认定她了。” “那不就完了。” 我摊摊手，道：“男人嘛，就要对自己的女朋友多哄哄多说几句软话，而且言文韵对你也不是没有感情，大不了以后继续死缠烂打呗。” 独孤楼璃苦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今天好像确实是冲动了。” “知道就好，感情这东西本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你以后还是多吃一堑长一智吧。”我笑呵呵道。 别看独孤楼璃平常行事果断，为人处事也非常成熟，但在感情方面他还真是嫩了点，今天这种事情要是换成是我的话，管她言文韵怎么说，直接放下电话就直接找人家去，所谓人怕见面树怕扒皮，说不定见面以后心一软，言文韵可能就把为什么想分手的理由给说出来了，接下来只需要对症下药好好做做思想工作再顺便表表决心，估计独孤楼璃也就不用在这地方喝闷酒了。 “没出息！不就是感情上遇到了点挫折，瞧瞧你那个德行，我看着都觉得丢人！” 正当我安慰独孤楼璃给他出谋划策的时候，独孤秋水毫无征兆的推门走了进来，径直坐在了我旁边，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小姐看了看桌子上东倒西歪的啤酒瓶子，一脸恨铁不成钢道：“你小子别告诉我这是准备放弃了吧？” 独孤楼璃并没有回答独孤秋水的问题，而是一脸冷笑道：“姐，你也不用拿话激我，我知道你肚子里那点小九九，你放心，即便是我和文韵真的分手了，我也懒得跟你争什么。” “好心当成驴肝肺。” 独孤秋水冷哼了一声，道：“想不想知道言文韵为什么要跟你闹分手？” 独孤楼璃脸色猛然一变，瞪大眼睛急切道：“你知道？” “不知道我就不会来了。” 独孤秋水神色复杂的看了独孤楼璃道：“咱爸，今天去找言文韵了……” 第532章 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独孤楼璃的父亲，再加上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也很少向我提及，所以在听说言文韵要和独孤楼璃闹分手的时候，我即便是猜到了有很大可能是独孤家族的人介入了，但却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直到独孤秋水一语道破玄机，一切都豁然开朗。 啪！ 独孤楼璃猛的一拍桌子，满脸怒色道：“我爸从小抛弃我妈也就算了，现在又要拆散我和言文韵？” 说完以后，独孤楼璃就气冲冲的往外走，独孤秋水连忙喊道：“站住！你要干什么去！” “还能干什么？” 独孤楼璃冷笑了一声，道：“我去找他评评理！” “找咱爸去评理就有用了吗？” 独孤秋水轻叹了一口气，道：“楼璃，爸也是为你好才这么做的，你现在去找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激化矛盾。” “楼璃，你姐说的对。” 我也帮忙劝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有时间去跟你父亲大吵大闹，还不如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挽回言文韵。” 听到我和独孤秋水都这么说，独孤楼璃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回到我们对面，一脸自嘲道：“我也是真他妈够失败的，自己的女人都跟我提分手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以理解，谁让你以前没谈过恋爱了。” 我笑呵呵道：“而且言文韵这么做了，这也从侧面证明她是个好女人，不是吗？” 独孤楼璃一脸错愕道：“常思，这话怎么说？” “本来我还不敢确定言文韵和你在一起的目的是否单纯，但是现在可以。” 我淡淡开口解释道：“如果她是为了贪图你的家世，即便是你父亲去找她的时候像电影桥段那样提出什么补偿的条件，以言文韵的精明，她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下来，要知道与你的自身条件相比，你父亲不管拿出什么来都是九牛一毛，这次拒绝，下次的筹码就会更丰厚，之所以会提出和你分手，我看除了她本身觉得自己确实有些配不上你以外，她也是为了不想耽误你才这么做的。” 虽然我是对独孤楼璃这样解释，但平心而论，我当初对于言文韵选择和他在一起还是持怀疑态度的，毕竟一个本就家世平常的女人在经历过“赫本”酒吧那场风波之后，按照常理来说多少都会颠覆一些自己以前对富家子弟的认知，再加上又加入了青年俱乐部这样一个绝大部分成员都是非富即贵的组织，耳熏目染之下，她多少有些改变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这点我赞同。” 独孤秋水微笑道：“虽然白璧微瑕，但事实证明你选女人的眼光确实不错。” 独孤楼璃总算开了窍，他咬咬牙道：“不行，我明天必须去找文韵好好谈谈了。” 既然独孤楼璃已经想好该怎么办了，这个烧烤店就已经没有了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不过在那位独孤家族大少爷起身去付钱结账的时候，自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没跟我说话的独孤秋水突然压低了声音道：“武常思，麻烦你一会到梦行云等我一下，我把楼璃送回家就过去，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我瞥了一眼柜台前的独孤楼璃，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就无声的点了点头。 出来以后分道扬镳，我就来到了梦行云，在独孤秋水平常办公的地方等了大概不到半个小时，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小姐就推门而入，刚刚坐在我的对面，她就开门见山道：“武常思，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劝劝言文韵。” “和你一起？”我眯起眼睛道。 独孤秋水看了我一眼，语气平淡道：“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和楼璃之间的关系有些误解，我对此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没错，我承认这次帮楼璃是有一点私心，但我确实是真的想撮合他和言文韵重归于好，所以这件事我拜托你，请你务必要帮这个忙。” “放心，即便是你不说，我这半个媒人也不可能置之不理。”我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 “谢谢。” 独孤秋水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武常思，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和崔哲走得很近吗？” 我饶有兴致的问道：“为什么？” “为了保护楼璃。” 独孤楼璃眼眉低垂，道：“其实因为你把团市委副书记让给楼璃的事，我挺感激你的，可是自从你们两个走得很近之后，我就对你产生了厌恶，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认识崔哲比你还要更早一些，所以我更清楚他是一个多么心胸狭隘的人，楼璃既然跟着你，就不可避免的会得罪他，你当年在农校被谢文媛陷害和到了湘云县任职以后发生的事情我多少也听过一些，虽然崔哲没有出门，但他幕后指使的痕迹却非常明显，楼璃没你那么大本事，我们独孤家也不是姜家，与其让楼璃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受到无妄之灾，倒不如我主动去接近崔哲，这样一来他在针对楼璃的时候就会产生顾忌，可惜啊，你那次在保龄球馆给我弟弟下套让我不得不和崔哲反目成仇，我精心布置的计划算是彻底付之东流了。” “真没想到表面看上去理性的独孤家大小姐也是个感性的女人。” 我唏嘘感慨了一番，略显好奇的问道：“既然很多事情你不愿意让我知道，怎么今天就开诚布公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事你们外人不懂，只不过崔家现在已经江河日下，虽说倚靠一门省政法委书记的婚事已经有所起色，但却改变不了衰败的事实，我没了顾忌，有些事情当然也就可以和你说了，其实我早就想找个机会和你好好谈谈，今天只不过是择日不如撞日。” 独孤秋水抬起头，用一种异常坚定的目光直视着我道：“武常思，虽说我和楼璃是同父异母，从小又没有一起长大，但我们俩绝对不会像崔家姐弟那样反目成仇，永远不会！” 第533章 任重而道远 虽然答应了独孤楼璃和独孤秋水去劝说言文韵，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向她开口，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而且我还必须假装不知道内情，这才是最难办的地方，不过为了独孤楼璃这个兄弟，我也必须要硬着头皮上。 好在言文韵还算是耳根子软，在经过独孤楼璃独孤秋水和我的轮番轰炸以后，虽然她没解释那位独孤家族大少爷的父亲到底和自己说了些什么，又是提出了怎样的条件，但言文韵还是决定先暂时和独孤楼璃重归于好，我们也终于可以长出了一口气。 解决完了独孤楼璃的个人问题，在经过几天的准备之后，由向明海亲自带队，我们一行十五人在准备妥当之后就踏上了前往山东林城的火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森林覆盖率比较高而得名的缘故，林城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植被丰富，虽然已经到了冬天，但在城区内的高楼林立中间还是夹杂着不少郁郁葱葱的松柏树，看上去一片生机盎然，单凭这一点，这座城市的绿化工程就比辽源市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们这次行程的目的地是林城市下辖的红河县，这个县因为广泛种植大棚种植蔬菜和瓜果反季节销售而闻名，因为已经提前向当地政府发送过考察函的缘故，我们在林城市休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红河县政府派过来的大客车就停在了楼下。 负责接洽我们的是红河县政府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名字叫周远洋，简单的介绍和寒暄过后，大概经过四十多分钟的车程，我们就来到了红河县委县政府的大院。 来到三楼的县政府会议室，刚刚落座，周远洋就一脸歉意的解释道：“按理说你们大老远的过来考察了，我们县长和书记应该露个面才对，可是刚巧不巧今天市里面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他们两位领导都去开会了，所以你们这几天的行程就都由我来负责，不过书记也说了，等考察结束以后，他和县长一定好好招待亲自为你们送行。” “周县长这话说的太客气了。” 向明海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呵呵一笑道：“麻烦周县长有时间给两位领导带个话，就说是我们来给咱们红河县的领导们添麻烦了。” “向县长放心，这话我一定帮你转达道。”周远洋含笑着道。 场面话说完了，接下来的会议就进入了正题，周远洋先是介绍了一下红河县的基本情况，例如地理位置和主要资源分布什么的，然后就直奔今天会议的主题，当谈及到全县主导产业也就是农业发展税收占到全县财政收入比重高达百分之四十五的时候，随行那几个重点扶持的示范户虽然没什么概念，但包括向明海在内，我们这些静水县的领导干部都露出了一脸震惊的神色。 要知道去年的国民生产总值中农业部分只占了百分之十五左右，也就是说红河县的农业产值占比竟然达到了全国的平均水平三倍之多，其发达程度由此可见一斑，等周远洋介绍完了所有的情况之后，向明海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周县长，我想问一下，咱们红河县今年预计完成的GDP是多少？” “大概两千万吧。” 周远洋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数字，结果却惊的我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虽然我才道静水县任职不久，但我对全县的财政基本情况还是有一定的了解，截止到十月末，全县GDP最新统计上来的数字也就是七百多万左右，按照目前的发展势头，就算最后两个月撸起袖子使劲干，全年能完成一千万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可是红河县光预计的GDP就达到了我们县的两倍之多，这个结论确实是让我有些瞠目结舌，而且在体制内所有年初预计的数字都是保守估计，除非是发生极特殊的重大情况，否则在一般情况下，实际完成的任务往往都是会超出这个指标的。 向明海显然也被这个数字震得不轻，和我面面相觑了一阵，他对着周远洋轻声问道：“任务这么重，你们有信心完成吗？” “当然能完成啊。” 周远洋有些奇怪的看了向明海一眼，道：“其实这个指标我们在八月份就已经完成了，现在领导也为这事犯愁呢，最后决定剩下这四个月的数字先藏着掖着，让市里领导和相关单位部门知道就麻烦大了，我们明年还想任务轻一点呢。” 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听周远洋这么一说，我差点气的吐血，虽说每年的指标计划都是按照上年完成情况制定的，但他这么一说未免就有点炫耀的意味，我深吸了一口气，插嘴问道：“周县长，就算你们全县农业发展非常发达，可是夏季毕竟是蔬菜和瓜果的销售淡季，你们是怎么做到有销路而且有效益的？” “这个问题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周远洋颇为赞赏的看了我一眼，解释道：“实不相瞒，以前我们农业发展刚刚起步的时候，走的也是薄利多销的路子，结果钱都让二道贩子给赚走了，所以当时你别看我们铺开的规模大，但老百姓却挣不到多少钱，后来大家集思广益，这才决定大力发展农产品深加工项目，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我们引进了辣椒酱等一批涉农企业，农产品即便是夏秋两季也完全可以达到自产自销，而且眼下已经到了冬季，从大棚里种植出来的瓜果蔬菜在市场上非常抢手，别看价格是平常的两到三倍，甚至有的稀罕玩意儿已经上涨了五到十倍，但现在仍然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听了周远洋的介绍以后，我久久的沉默不语，别看这位红河县分管农业的副县长说的轻描淡写，但我敢肯定他们这几年的发展并非是一帆风顺，中间也经历过我们难以想象的坎坷和险阻。 俗话说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静水县如果想参照这个模式发展绝非不可能，但却任重而道远…… 第534章 井底之蛙 虽然在级别上来看向明海比周远洋还高了半级，但在红河县政府的会议室里，他却一直在放低姿态虚心求教，就像个不懂就要问的小学生一样，而周远洋也没藏着掖着，几乎对向明海的问题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气氛非常融洽。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中午吃完了一顿招待餐之后，我们就来到了红河县下辖一个名叫清远的镇子里。 乡和镇虽说是属于同一个行政级别，但两者本质上还是有些区别，一般来说乡含的非农业人口比例很低，而镇的非农业人口比例高，所以在乡改镇的时候，这是一个重要的衡量指标，另外乡的经济总量要远远低于镇。 按照行程，周远洋带领我们的第一站是红河县农业园区，刚刚走下车，我就看到了一片片整齐的标准化厂房，粗略数了数竟然就四五十个之多，周远洋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农业园区的基本情况和发展历程，然后就指着最近的几栋厂房道：“这个就是我们县最大的涉农企业，以生产辣椒酱和天然红色素为主，除了供应国内市场之外，部分产品还远销欧美和东南亚等地区，托了这个厂子的福，现在清源镇的主导产业就是种植辣椒。” 其实之前在会议室里听周远洋说红河县的农业到底有多么发达的时候，我还没有多少直观的概念，可是当我真正身临其境感受到的时候，我才深切的感受道那种视觉冲击到底有多么强烈，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除了陈铜雀那个汉白玉以外，偌大一个辽源市都没有几个出口赚外汇的项目，而红河县却凭借最常见的辣椒就做到了这一点，我确实是非常敬佩的。 既然来了，周远洋显然不会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他先是领着我们去跟企业领导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带着我们走进了其中的一个生产车间里，而里面的情景则更是让我们狠狠震撼了一把。 真不愧是能做出口生意的大企业，与常见的小工厂不同，里面的卫生条件非常好，只见三条生产线正在有条不紊的运转，而工人们则是穿着统一的卫生服只露出眼睛和耳朵在传送带旁边紧张的忙碌，没有嘈杂和混乱，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 同样是身为副县长，其实我是想对周远洋提出几个问题的，可是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即便是我们静水县现在就开始牟足了劲发展，如果没有好的机遇，我们要在短短几年内发展到这种成都根本就不现实，既然问了也是白问，而且还会无形当中显得我比周远洋矮上一截，索性我就选择了闭口不言。 向明海显然也意识到在这里继续参观下去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走马观花了一阵，他就提出想到大棚里去看看，周远洋对此当然是没有意见，从生产车间出来以后，这位红河县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就取消了原本还要领我们去另外几个涉农企业参观的计划，而是直接领着我们来到了清远镇的一个农户家里。 刚刚进屋，周远洋就指着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介绍说这是清远镇辣椒种植产业的带头人，名字叫林有财。 似乎是早就接到了通知的缘故，又或者是对这种外地来参观学习的事情习以为常，林有财在神色自然的和我们打过招呼之后，就轻车熟路的主动说要带我们到他的大棚里面去看看。 来到离林有财不远的半山腰上，当他指着一片密密麻麻的大棚告诉我们这些都是由他种植的时候，我们自然而然的又被震撼了一把，而随行的那几位选定扶持的示范户带头人更是露出了艳羡的神色。 要知到对于这些人来说，什么税收啊GDP啊，什么涉农企业啊，这些都是对他们来说都是没什么太大关系又很遥远的事情，根本就没有这种直观的东西实在。 其实之前在来的路上，我透过车窗就注意到了这片大棚，本来还以为是几户合起来一起种植的，却没想到居然都是林有财一个人的，毕竟也是分管农业的副县长，我保守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单单这些大棚的造价就有近百万，能够发展到这个规模，由此可见林有财成为当地的示范户和带头人可谓并非浪得虚名。 走进其中的一个大棚，与外面已经逐渐寒冷的天气不同，里面却非常暖和，一排排辣椒在泥土里生机盎然，估计是因为刚刚浇过水的缘故，上面还挂着不少的水珠，这个时候我注意到墙上还挂着一个温度计，凑上去看了一眼，这里面的温度竟然有三十度之多。 “快看，这里还养猪呢！”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惊讶的叫了一声，我们连忙走了过去，只见大棚的中间还有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围栏，里面养殖着六头壮硕的肥猪，难怪刚进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一股猪圈味，起先还以为是给种植辣椒施用的农家肥，没想到这里面还真的养了猪。 林有财也凑了过来，还没等我们询问，他就主动开口解释道：“我们在大棚里面养猪，浪费面积是有一点，但猪粪可是好肥料，这一年到头可是帮我们省了不少钱，而且猪崽子出栏之后又是一笔收入，我们镇扣大棚的，家家户户现在基本上都是这样。” “这么搞最开始也是被逼无奈。” 周远洋呵呵一笑，道：“招商引资来的项目准备搞出口，欧美那边的标准都是不能上化肥和农药，所以我们就想出了这个法子，没想到这样不仅节约了生产成本，反而还提高了农民的收入，后来大家一传十十传百，老百姓都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也乐意帮忙，也不管是不是专门种植出口所需辣椒原材料的，干脆就出面担保帮他们在农村信用社申请了一笔贷款，这个模式就全面铺开了。” “这个模式确实好。” 向明海点点头，然后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常思，你一会领着那些要扶持的示范户好好学学，我看这个模式倒是挺适合咱们县目前的发展情况。” 我没有说话，只是同样凝重的点了点头。 井底之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已经跳出了那一方小井，却还眼巴巴的仰起头赞叹原来之前看的天空竟然这么大。 有这个工夫，倒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利用周围的环境好好生存。 第535章 资金缺口 连着在红河县下辖的各个镇走了几天，我们这一行可谓是收获颇丰，尤其是那几个随行的示范户，估计是看到了光明的发展前景，这些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甚至都不用我和向明海嘱咐，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虚心的向当地产业带头人认真求教，小本子上记得密密麻麻，见他们热情高涨，向明海就对周远洋提出能不能召开一个讲座专题传授一下经验，而对于这种给自己脸上增光的事，周远洋当然是满口答应，当即就拍胸脯说一切都包在他身上。 第二天上午，在周远洋的组织下，一个名为“温室大棚种植技术交流会”的讲座在红河县委县政府办公楼的一个小型会议室里召开，不过他本人因为临时要到市里去开会，所以在匆匆讲完开场白以后就跟我们告罪一声离开了，望着随行那几个示范户像小学生一样认真听讲，我和向明海会心一笑，然后就走了出来。 虽然已经时值冬天，但因为红河县地理位置相对靠海的缘故，外面的气温却没有那么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向明海就提出在附近转转，走出大门以后，他轻声道：“常思，来了红河县也有几天了，有什么感想？” “大开眼界啊。”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感慨道：“都说人比人气死人，你看看人家红河县，再看看咱们，这就是差距啊。” 其实在来这里之前，因为没有直观概念的缘故，所以我也没觉得红河县到底有多么了不起，毕竟现在全国都在发展经济，而农产品又是公认的低成本低效益，即便是这个地方声名远播，我也认为电视和新闻上的报道有些夸大其词，可事实却证明我错了。 经过这几天的学习考察，我已经充分认识到红河县的现代农业到底有多么发达，不仅掌握了当今现代最先进的反季节种植技术，还衍生出了一条完整的农产品生产链条，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红河县并没有安于现状，他们和北京农业大学签署了合作协议，听周远洋的意思是他们每年都会为对方免费提供相当规模的试验田做技术研发，当然作为回报，一旦实验成功之后，红河县就会在相关技术人员的帮助下率先大规模普及种植，这样就会形成一种良性循环。 向明海苦笑道：“谁说不是呢，在外有了名声，财政又有了钱，这里的领导干部就腰杆子硬，你别看人家周远洋比我还低了半级，可是我站在他旁边的时候就总感觉着自己矮了一截，你说咱俩啥时候也能像他那样呢？” “原来向县长也和我有同样的感觉啊？”我呵呵一笑道。 平心而论，其实周远洋这个人还真挺不错的，虽说他本人随着红河县大力倡导现代农业并取得丰硕成果而或多或少的有了一点优越感，但人品还是非常不错，起码就这几天的行程来看，这位分管全县农业的副县长并没有对我们这个小地方来的人而有所怠慢，相反还对我们提出的各种要求尽心尽力，之所以会造成向明海所说的印象，除了我们本身自惭形秽以外，我感觉也和周元鹏平常接触我们这个层次的人太多有关。 用屁股想也知道，随着红河县这个地方在报纸和电视新闻上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在全国范围内像我们这样来学习考察的肯定会非常多，别说是县长，估计由市长甚至是副省长带队的周远洋也见过不少，久而久之，他在习惯之下就或多或少的户会在言行举止上有些改变，对我们稍微缺乏一点重视也在情理之中。 “好了好了，咱们言归正传。” 向明海停住脚步，一脸认真的看着我道：“常思，红河的发展模式虽然符合咱们县的农业规划思路，但我觉得不能光看了人家的东西就好高骛远，还得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才行啊。” 我点点头，赞同道：“向县长说的没错，红河县的农业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不是一朝一夕，咱们要马上达到这个规模不太现实。” “说到底，还是因为没钱啊。” 向明海叹息了一声道：“俗话说粮草未动兵马先行，我已经粗略的算过了，要想把这几个示范户带头人发展起来，没个百十来万是不行的，虽说市里答应了给拿一半，可是剩余的一半仍旧是个问题，咱们县里的财政现在是捉襟见肘，否则当初我也就不会冒风险去动防汛救灾转移安置的专项资金给那些老师们发工资了，再加上帮助刘家窑重建又花了不少，我看最后能拿出个三十来万就算不错了。” “要不然，咱们也学学红河县的做法，由咱们县委县政府出面担保，从农村信用社帮他们拿无息贷款呢？”我微微皱眉道。 向明海的意思我明白，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走发展现代农业的路子，小打小闹显然是不行的，按照每个示范户平均扣八到十个大棚计算，即便是家底再厚，这些费用也不是普通老百姓所能负担的，必须要有资金扶持才行。 “这个办法我早就想过了。” 向明海摇了摇头，道：“常思，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这么跟你说吧，县里直到现在还欠着农村信用社几笔款子没还清，我就算是厚着脸皮再去做做思想工作，贷出来那点钱估计也是杯水车薪，所以我希望你能出面帮帮忙。” 听出了向明海这番话里的弦外之音，我试探着问道：“向县长，你的意思让我利用姜家的关系帮忙协调一下？” “不是，你误会了。” 向明海摆了摆手，微笑道：“虽然我对姜家了解不多，但大家族的忌讳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你这个人又要强，我明白，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要不然你肯定是不会跟姜家张嘴的，我是觉着你跟楼璃县长的关系不错，能不能跟他说一下，让他先从个人的腰包里面出这个钱？” 第536章 一并解决 别看今年静水县预计完成的GDP预计有近千万元，但这只是生产总值，财政收入只占其中的百分之十五左右，而且还要被市级财政截留五个左右的百分点，也就是说全县一年到头忙死忙活也就能剩个百十来万，除去财政供养人员开支和“三公”经费等杂七杂八的支出之外，如果没有上级各类的专项资金拨款，剩下那点钱根本就不好干什么的。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然而即便是这样，在向明海提出让我做独孤楼璃的工作让他自掏腰包来补足全县发展现代农业所需资金缺口的时候，我还是露出了一脸为难的神色。 我承认独孤楼璃有钱，很有钱，身为辽源市首富独孤家族中原本最被看好的继承人，他拥有的财富可能是平常人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而且二三十万对独孤楼璃来说还真不算是一件多难办的事，要知道他当初为了折腾一个梦行云就花了四十多万，只要我肯开口，他八成就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可是我却不打算这么做。 其实我也知道，向明海的意思是让独孤楼璃先垫付这笔钱，并不是白拿，等静水县的财政有钱了以后肯定会连本带利的再还给他，但在体制内几乎就没有拿私人钱去办公家事的道理，更何况还是让我出面去搭这个天大的人情。 “常思，我知道这事办的是有点不讲究。” 向明海轻叹了一口气，道：“但是没办法啊，县里财政没钱，银行又贷不出款子来，你说咱们好不容易才搞出一个发展路子，总不能就这样胎死腹中吧，不过你放心，知道你不好意思开口，我也不会让你夹在中间难办，要不然我把县招待所承包给他当抵押，你看这样行不行？” “向县长，你疯了？” 我一脸惊讶的望着向明海，县政府招待所由于是政府出资建设的缘故，无论是内部环境也好还是硬件档次也罢，在县城里可全都是数一数二的，当然消费也不低，可是因为县域内矿产资源比较多，来来往往谈生意的大老板为了脸上的面子都不差这几个钱，所以生意一直都非常火爆，每年都能赚个十万八万的，最关键的是县政府招待所属于是半独立于体制外的产业，虽说是自负盈亏，但是有相当一部分利润都被挪做别的用途，当然只要不是进了个人的腰包，严格来说这并不算是违法，从账面上讲这叫政府系统可自由调配的额外收入。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旦把县政府招待所承包给独孤楼璃，那么静水县原本就捉襟见肘的财政系统就会立刻雪上加霜，由此可见向明海为了发展现代农业也是豁出去了。 “疯了？也许吧。” 向明海淡淡一笑，把视线转到远方，眼神飘忽道：“常思，其实当初在刚来静水县任职的时候，我也是打算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为此还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得罪了谢鹏飞，以至于我之后处处都被打压，什么理想啊，什么报复啊，这些都渐渐成了天方夜谭的东西，久而久之连我自己都放弃了，只不过是咽不下那口气，所以我才咬着牙和谢鹏飞斗到现在，可是扪心自问，我来静水县当父母官都有五六年了，经济没抓上来，老百姓也没过上更好的日子，我这心里就觉得自己是个窝囊废，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路子摆在眼前，我不想轻易放弃，不是为我自己，就是为官一任想为当地的老百姓做点什么。” 望着眼前落寞又有些萧索的向明海，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我仿佛看到了一点当初蔡公民的影子，鼻子一酸，我咬了咬牙道：“好，那这个资金缺口就由我来想办法补上。” 其实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如果要是需要钱的话，除了姜家以外，不止是独孤楼璃，像我大哥陈铜雀，像杜氏兄弟和黄少风，只要我肯开口，这些人都不可能会吝啬，问题是发展现代农业并不是我个人的事，所以我打算采取一种别的方式。 在如今的青年俱乐部内部，我是姜家女婿的秘密已经人尽皆知，而且身为这个组织的创始人之一，虽然我很少在他们面前露面，但威望却并不在独孤楼璃之下，既然绝大部分都是一帮非富即贵的主，只要挑出几个人来，随随便便凑个几十万还是不在话下的。 当然了，这笔钱我显然是不可能让他们白出，按照我的想法，我准备在静水县成立一个有关农产品推广销售的专业合作社，由这些富家子弟投资入股，那些扶持起来的示范户只需要负责把全部精力用在好好种植上就行，而这些人则是利用自己甚至是家族的人脉资源去跑销路，这样不但可以一举两得，要是发展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引来几个农产品深加工的项目，只不过我还没有回去和这些人商量，所以我暂且也没有对向明海说太多。 “谢谢。” 向明海冲我感激的笑了笑，道：“那我就把钱的问题交给你了，剩下的技术问题我来解决。” “技术？” 我微微惊讶道：“红河县不是有现成的吗？” “离着太远啊，遇到了什么事，咱们总不能来回跑吧。” 向明海解释道：“我打算借鉴红河县和北京农业大学合作的模式，咱们也在省内选择一家含金量比较高的农业大学，想必专业技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其实在红河县发展现在农业的过程中，他们也并非是一帆风顺，病虫害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所以专业技术支持是在所难免的，向明海说的没错，既然远水解不了近渴，那么从省内找一家涉农大学合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要是这样的话，那干脆就把这件事也一并交给我来办吧。” 我嘿嘿一笑道：“正好我能联系到一个，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哦？” 向明海微微惊讶了一下，然后就饶有兴致的问道：“快说说，哪个大学？” 我微笑着开口道：“海宁农业大学。” 第537章 背道而驰 其实在坎杖子发展完核桃种植以后，我和谢春龄以及余冬言并没有断了联系，基本上逢年过节都会互相打个电话祝福什么的，交情摆在那里，所以我对静水县发展现代农业和海宁农业大学达成战略合作这件事情还是非常有把握的。 两大难题一下子有了着落，向明海显然也非常高兴，又再外面走走聊聊赚了一圈，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回到了会议室里，而这个时候讲座也基本进行完了，随行的那几个打算扶持的示范户正围着红河县的致富带头人们问东问西，看到他们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我和向明海相视一笑，颇有几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临近在红河县考察学习快要结束的时候，一直没有露面的两位党政一把手终于是抽出了时间，不过也只是简单的吃了一顿算是送行的晚宴算是表达一下歉意而已，至于会不会派人到静水县给予相关支持辅导什么的根本就是只字未提。 虽然有些遗憾，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毕竟山高路远，红河县和静水县之前也没有什么交流，人家能帮助安排这次行程就已经算是不错了，所以我和向明海也没什么可沮丧的。 在红河县考察结束以后，我们又在林城逗留一天顺便给家人买点纪念品什么的，然后就马不停蹄的返回了辽源。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等到家以后我自然少不了和姜雨薇胡天胡地了一番，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等我气喘吁吁的从这位姜家大小姐身上离开的时候，她已经瘫成了一团软泥，仰躺在姜雨薇旁边，她便顺势枕在了我的肩膀上，一边脸色潮红的闭上了眼似乎是在享受这云雨停歇之后的美妙余韵，她轻声问道：“常思，这次的林城之行还算顺利吗？感觉怎么样？” “当然顺利，至于感觉嘛，也算是开了一回眼界。” 捏了捏姜雨薇愈发水润的小脸，又理了理把她略显凌乱的头发，我先是把这次到林城考察的所见所闻简单的说了一遍，这才感慨道：“真的，我做梦都没想到那些常见的瓜果蔬菜经过大棚种植以后，就会摇身一变成了稀罕玩意，更没想过还能把农产品做成深加工搞出口创汇，别的不敢说，静水县只要能把这个项目铺开，哪怕规模只有人家红河县的三分之一，我就有把握老百姓的年人均收入起码翻一翻，另外还可以叠加养猪和花卉等观光项目，总之今后的一两年之内，你老公我可是要大干一场喽！” “乐观一点是好事，但也不要盲目自信。” 姜雨薇提醒道：“红河县的成功是特殊条件下抓住机遇之后的产物，可以借鉴学习，却不能照本宣科，否则就很容易变成东施效颦，所以说静水县在这方面必须要走出一条适合自己实际情况的发展路子才行。” 我“叭”的一声在姜雨薇吹弹可破的脸上亲了一口，赞赏道：“老婆说的对，这么大的工程确实不能仅凭一腔热血和头脑发热，事先必须要做足市场调研，这点我已经跟向明海说了，这事他说会亲自负责。” 其实在湘云县任职的时候，虽然我非常敬佩蔡公民的家乡情怀，但因为对那个地方没有什么归属感的缘故，我也没有太多更深的体会，可是在回到静水县并且走上领导岗位以后，我确实是不由自主的想为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做点什么，只不过我一直都在潜意识里把这种冲动当成是职责所在罢了，而现在我既然已经认清了这一点，这次的林城之行又证明了向明海是一个好官，我现在可谓是踌躇满志，只等所有的前期准备做足，到明年开春就可以着手开始这项工作了。 想法都是好的，可是事情却往往不尽如人意。 第二天一大早，我才刚刚来到县委县政府大院，向明海就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里面，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似乎是刚刚和人吵过一架似的，我试探着问道：“向县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个谢鹏飞，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向明海怒气冲冲的拍了一下桌子，道：“你说咱们俩辛辛苦苦到红河县考察学习了好几天，他可倒好，也不知道这期间从哪又谈了一个玻璃厂的项目，这不是与咱们发展现代农业的路子背道而驰吗？” 虽然我对玻璃的相关制造工艺不了解，但是从电视和报纸上也看过一些相关报道，不过都是污染环境的负面新闻，听向明海说完以后，我微微皱眉道：“向县长，年初时候谢书记做的党代会报告里不是说要重点发展农业吗，咱们这也是按照他说的路子在走，怎么临近年底还变卦了？” “谁说不是呢。” 向明海显然也有些头疼道：“要是引进别的项目我也说什么，可是玻璃厂的生产废物中含有大量的重金属，一旦污染了河流和地下水，咱们还搞个屁的农业种植啊，不行，咱们得想个办法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项目落地！” “这事说难办是难办，但要说好办也好办。” 我思索了片刻，道：“我呢，好歹也是从市住建委出来的，也算和姜主任有点交情，反正现在规划科还没有独立出去，我跟他说一声，各项审批程序拖个一年半载的，我就不信合作方会有那么大的耐心。” “常思啊常思，要是事情这么简单就好办了。” 向明海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这么跟你说吧，虽然不知道谢鹏飞到底是怎么搞来的这个项目，但是市里的情况有些复杂，三言两语我也解释不清楚，总之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迎合市里领导拍马屁，现在市委林书记已经放话把这个项目定为了咱们静水县的天字号第一工程，别说是你原来的市住建委，哪怕就是分管工业的副市长也会在各项审批中一路开绿灯，我他妈现在可是上老火了。” 听向明海这么一说，我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能够引起林沧海的高度重视，看来谢鹏飞搞的这个玻璃厂的项目规模挺大啊…… 第538章 道德和良心 虽然并不知道静水县在我和向明海去山东考察现代农业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却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打听出来。 从向明海那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以后，我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就给周桑榆打了过去，刚刚接通，周桑榆就略显惊喜道：“常思，你从山东考察学习回来了？” “嗯，也是昨天才刚刚到家。” 没有心思跟周桑榆拉家常，我赶忙问道：“干妈，我们县里新上的一个玻璃厂项目，你了解多少？” “你是说那个总投资一千多万，年产五百万吨平板玻璃的永恒玻璃厂？” 周桑榆淡淡一笑道：“常思啊常思，这个项目可不得了，要是建成了的话，预计每年向你们县里上税就有近二百万，正好你又是分管工业的，干妈嘱咐你两句，这个项目你可得上点心，市里领导可就指着这个项目在省里出菜呢。” “干妈，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我有些心不在焉道：“可是，你觉得这个项目落在静水县就真的好吗？” 虽然已经想到谢鹏飞引进来的这个玻璃厂规模不小，可是年产量能够达到五百万吨之多还是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难怪林沧海会把这个项目定为静水县今后一个发展时期的天字号第一工程，光每年利税就能达到二百万，在全国招商引资愈发艰难的大环境下，这个项目哪怕放在省里也是值得吹嘘的资本，可是话又说回来，玻璃厂毕竟是高污染企业，这么大一个项目落在静水县，这些人就都没有想过后果吗？ “怎么不好？” 电话那头的周桑榆有些诧异道：“玻璃厂落在你们那，不仅能增加税收，还能带动就业，于情于理对你们县的经济发展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怎么听你这意思，好像还不太愿意似的？” “污染问题呢？” 我轻叹了一口气，道：“干妈，刚才在向县长那，他已经跟我说过了，玻璃厂属于是高污染企业，会污染大气和水源，这么大规模一个项目，每天产生的污染量可想而知，是，从理论上讲这些污染都是可控的，说什么经过处理之后能够达到国家排放标准，可是电视和报纸上已经报道了太多的企业污染问题，我可不敢高估这个玻璃厂老板的道德和良心，谁敢保证他不会偷排乱排？我是觉得不能以牺牲环境和老百姓健康的代价去换取经济发展，谢鹏飞不是静水县本地人，他当然无所谓了，反正老婆孩子又都不住在这，他大可以捞够政绩过几年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可是当地的老百姓怎么办？” “你说的这个，还真被我忽略了。” 周桑榆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常思，一方面是政绩，一方面是良心，这事干妈没法帮你选择，还是你自己来拿主意。” “我还有的选吗？” 我苦笑摇头道：“干妈，我父母和爷爷都在静水县，我这个人没什么大能耐，就是希望他们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再说我现在也是个当爹的人了，将心比心，也想为当地的老百姓和子孙后代积点德。” “干妈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了。” 周桑榆轻叹了一口气，道：“常思，这事我也不能帮你太多，不过我要提醒你千万不要乱来，林书记已经把话吹出去了，现在全市的各相关部门都在简化审批程序特事特办抓紧落实，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跳出来添堵，本来辽源市现在的政治局势就很复杂，再加上谢鹏飞在旁边添油加醋，搞不好林书记就顺水推舟把你调到一个闲职单位去，虽说不至于丢了饭碗，可是这样一来，你的政治前途就要多走不少弯路。” “放心吧干妈，我不会冲动的。”我点点头道。 周桑榆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在电话里又嘱咐了我两句，直到我再三向她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乱来，她才心满意足的挂断了电话。 虽说已经决定要阻止这个玻璃厂的项目落在静水县，可是我思来想去就是想不到一个好办法，既然是市委书记亲自发话，我想通过姜成武来拖慢审批进度显然是行不通的，没人会傻到为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静水县去承受林沧海的怒火，至于利用姜家的势力则更是不可能。 说白了，我的自作主张只是一个身为静水县本地人的家乡情怀和个人觉悟，而这种东西在上位者看来就是幼稚和政治上的不成熟，一旦知道我的这个想法，姜家老太爷就肯定会对我的印象大打折扣，更何况如今的姜家已经非同往日。 身为辽源市的市委书记，林沧海好歹也是一个正厅级的领导干部，如果说以前姜家老太爷还在省财政厅管钱的时候，他或许还会有些顾忌，可是如今姜家老太爷已经明升暗降退居二线去省人大当了副主任，人走茶凉之下，估计林沧海也不会卖这个面子。 既要阻止一个给全市长脸的项目落在静水县，又不能让人知道我公然和领导们唱反调，这样的难度可想而知，在办公室里憋闷了一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临近下班的时候，我索性先放下这个问题，来到独孤楼璃的办公室，见门敞开一个缝隙没有锁上，我索性就推开走了进去，正好看见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正喜气洋洋的摆弄着两张电影票，我不禁打趣道：“好家伙，前一阵还因为闹分手大半夜的找我出去喝闷酒，现在你们小两口又黏糊上了？” “少来，就好像你和弟妹以前没风花雪月过一样。” 独孤楼璃假装没好气道：“这大下班的来找我，你小子不会又有什么事吧？先说好了啊，今天晚上我可没空。” “有事也不是让你今天办。” 我坐在独孤楼璃的办公桌前，一脸认真道：“楼璃，我打算在咱们县里成立一个农产品股份制合作社，你这几天有空就跟咱们俱乐部里的那些成员打个招呼，谁要是有意向的话，你统计一下把名单给我，我回头找他们细谈。” 第539章 公然唱反调 在辽源市最近几年的项目发展上，除了当初陈铜雀投资的那个四海矿业之外，就属这次市里在静水县拟建的总投资一千万元年产五百万吨平板玻璃的项目规模最大，可就是因为高污染问题，身为一个有良心的静水县本地人，我就必须要想办法阻止这个企业开工落地。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既然我思来想去没有任何头绪，索性就把杜氏兄弟等人聚在了一起，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姜雨薇，这并非是我有意瞒着这位姜家大小姐，只是纯粹的不想让姜家介入，所以才不愿意让她白白为我担心而已。 在梦行云最大的包间里，当听说我要和市里领导唱反调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顿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了一阵，最后还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陈铜雀开口道：“常思，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个政绩确定不要了吗？” 我点点头，一脸认真道：“大哥，老百姓都不是傻子，或许他们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可是他们将来总会有明白的一天，我不想到时候被父老乡亲在背后戳脊梁骨。” 陈铜雀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让老百姓们现在就明白这个玻璃厂的危害呢？” “你的意思是……利用民意？”我恍然大悟道。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静水县的老百姓是渴望发展和就业不假，但这是建立在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新建的玻璃厂会污染大气和水源的前提，一旦关乎自己的健康，甚至是会危及到子孙后代，我敢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当年我在省城奉阳经商的时候，市政府也曾经引进过一个化工厂的项目，结果就是因为高污染问题，老百姓们都不愿意，为此还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游行，最后甚至还惊动了省里的领导，也正是迫于这种压力，最后那个项目不得不被取消，所谓民心不可违就是这个道理。” 陈铜雀轻声道：“常思，如果你真的铁了心，这个方法倒是可以借鉴一下，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在体制内最忌讳就是下面办事的人跟上级领导唱反调，阳奉阴违是可以，但如果被抓现行的话，那可就是灭顶之灾，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林沧海知道是我在背后挑唆群众闹事，哪怕就是姜家老太爷亲自出面，估计我的政治生涯也算是彻底玩完了。 “这事简单啊，不就是农村说的在背后扯老婆舌么，这有啥难的？” 杜宝安咧嘴一笑，道：“常思，这事根本就不用你出面，给二哥一个礼拜时间，我保证新建玻璃厂有污染这事全县都能传遍了，你就请好儿吧。” 在东北地区，所谓扯老婆舌就是背地里传闲话的意思，而且通常说的都是坏话，至于请好儿吧，说白了就是等好消息的意思，杜宝安这个人虽然平常看上去大大咧咧，但他办起事来却非常靠谱，更何况一向沉稳的杜宝平也在旁边不住点头，我咬了咬牙，道：“那大哥二哥，这事我就交给你们俩办了，不过有你们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是你们哥俩散布出去的消息。” 杜氏兄弟和我的关系虽然还不至于人尽皆知，但在某个小圈子内却并不是什么大秘密，所以其他人很容易从他们身上联想到我，这一点不可不防。 …… …… 好不容易拉来了一个大项目而且又得到了市委书记的支持，谢鹏飞这段时间可谓是春风得意，我和向明海刚刚从山东考察回来还没几天，他就迫不及待的召开了一个县委常委扩大会议来调度相关各项工作。 先是传达了市委书记林沧海把玻璃厂项目定为静水县未来一个时期发展的“天字第一号工程”有关精神，接着他就眯起眼睛看着向明海，道：“向县长，现在全市各相关单位都在忙着玻璃厂的审批工作，咱们该准备的东西可得准备足了，别到时候人家把公章都捏在手里了，咱们该递的东西还没递上去，惹人笑话不要紧，关键是谁也担不起那个责任，另外你们政府各部门也要承接好相关工作，这可是咱们自己招来的项目，别干出什么自己人打自己脸的事出来，丑话说在前头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谢书记放心，该是我们的工作我们自然会办好。” 向明海深吸了一口气，先是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其他人，他沉声开口道：“按理说身为咱们县的政府一把手，对于能够引来这样一个大项目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事实却正好相反，我的心情现在非常沉重，在座的各位可能还不太了解，玻璃厂其实是一个污染非常大的企业，这样一个年产五百万吨的项目如果要是控制不好，受影响的可不只是现在的老百姓，还涉及到今后的好几代人，所以在这个项目落地之前，我诚恳的希望谢书记再好好考虑一下。” “有什么好考虑的？我刚才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是吧？” 谢鹏飞冷笑一声道：“向县长，县里的环保部门不是摆设，咱们先不说污染是可以防控的，就说这个项目本身已经引起了市里领导的重视，就算你向明海是悲天悯人菩萨心肠，这事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你有能耐就跟市里领导说去，别跟我在这唠叨！” “谢书记……” 似乎是觉得非常不甘心，向明海还想说什么，但是谢鹏飞却颇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转过头对我似笑非笑道：“武县长，向县长不同意玻璃厂落在咱们静水县，你是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来来来，你说说你的看法？” “我反对向县长的意见。” 在向明海的瞠目结舌以及谢鹏飞的不可思议中，我语气平淡道：“静水县要发展经济，招商引资和项目建设是唯一的办法，这个玻璃厂落在咱们县里可谓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除了增加税收和带动就业之外，我们还可以从延长产业链条上做文章，至于向县长所说的污染问题，说句不中听的话，现在哪个厂子没有点废水废气？要是顾忌这些，我看咱们静水县以后干脆什么项目都别上算了！” “呦呵，有意思。” 谢鹏飞哈哈大笑，在我和向明海之间来回巡视道：“你们两个以前不是好到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吗？今天怎么还唱上反调了？” 第540章 掩饰 面对谢鹏飞明显是不怀好意的调侃，我先是瞥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的向明海，这才眼眉低垂道：“谢书记说笑了，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谈不上和谁唱反调。” “行了，既然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没意见，那咱们这会今天就开到这，你们回去以后抓紧时间落实吧。” 谢鹏飞摆了摆手示意散会，正当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又叫住我道：“常思县长，你跟我来一趟。” 其实这个时候我是准备去找向明海谈谈的，可是谢鹏飞这么说了，我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跟在他的身后。 来到谢鹏飞的办公室，他刚刚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他就开门见山的问道：“武常思，你到底又想搞什么鬼？” 我佯装不解道：“谢书记，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小子少跟我装蒜。” 谢鹏飞眯起眼睛道：“你敢说自己事先不知道向县长不愿意这个玻璃厂的项目落在咱们静水县？” 我没有隐瞒，而是痛快点头道：“没错，我确实早就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还敢公然跳出来跟他唱反调？” 谢鹏飞冷笑道：“自打你来之后，向县长可是待你不薄，你就不怕落下个忘恩负义的名声？少来，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看你小子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谢书记说的没错，在玻璃厂这个项目上，我确实是有自己的私心。” 我呵呵一笑道：“虽然这个玻璃厂不是我引来的，但我到底是分管工业的副县长，而且这个项目又是市委书记定下的静水县天字号第一工程，只要我的工作做好了，自然就会在林书记那里挂上号，另外就像我刚才在会议室里说的那样，玻璃是一种应用范围很广的建筑材料，我可以利用这个项目做很多文章，谢书记，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我可没打算在静水县跟你耗那么长时间，与这份政绩相比起来，向县长那点交情又算什么？” 似乎是压根就没从我嘴里得到这样一个答案，谢鹏飞愣了一下，阴沉着一张脸道：“没想到你的野心倒是不小！”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我不置可否道：“向县长的为人确实不错，可是傻到和政绩过不去，难怪他来静水县这么长时间了还在原地踏步，我只能说他活该。” “有意思！真有意思！” 谢鹏飞哈哈大笑，道：“可惜向明海不在这，否则我真应该让他好好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 “无所谓。” 我耸了耸肩膀道：“谢书记，你要是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回去了。” …… …… 从谢鹏飞的办公室里出来以后，我长出了一口气，为了掩盖接下来很有可能爆发的一场大风波和我有关，我也只能是把自己掩饰成一个为了政绩可以不择手段的小人，好在效果还算不错，看谢鹏飞的样子似乎已经信了八成。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想了想，又敲开了向明海办公室的门，他显然还在因为之前在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而生气，刚一进去，向明海就冷着一张脸质问道：“常思县长，你刚才为什么要在常委会上帮着谢鹏飞说话？” “向县长，难道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虽然我很想把所有的计划都告诉向明海，但是人心隔肚皮，背后煽动老百姓的事情毕竟非同小可，除了陈铜雀那些我绝对相信的人之外，哪怕就是向明海我也不敢冒半点风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沉声道：“如果说这个玻璃厂的项目单纯只是谢鹏飞引来的，咱们还能做做其他县委常委的思想工作，可是上升到了市委书记亲自过问并且重点督办的程度，谁还有那个胆子？咱们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那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高污染的企业落在咱们静水县？” 向明海重重的一拍桌子，指着我的鼻子怒气冲冲道：“武常思，先不谈这个项目是否和之前咱俩议定发展现代农业的路子背道而驰，可是有一点你别忘了，你的老家也是在静水县，你的父母，你的爷爷奶奶，他们到时候也会成为受害者！” “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我才更要积极配合这项工作。” 面对向明海的指责，我一脸平静道：“向县长，虽然我也对谢鹏飞为了捞政绩把这样一个高污染项目引进来而感到非常愤恨，可是有一点他说的很对，我们的县的环保部门不是摆设，既然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这个玻璃厂落地，我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严格把关，争取把污染程度控制在合理范围之内，与其在那怨天尤人做无用功，我还不如先把哪个工艺环节存在什么样的风险隐患都研究透了，到时候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我在打这种“如意算盘”，向明海有些瞠目结舌的看了我好几秒钟，这才用一种愧疚的语气道：“常思县长，是我误会你了，你说的没错，这个项目确实不是我们所能阻止的，你这样做倒是一个退而求其次好办法。” “其实我也有错。” 见“误会”已经解开，我对着向明海满脸歉意道：“向县长，我应该把这些想法早点告诉你，这样咱俩刚才就不用在会议室里那么尴尬让人看笑话了。” “哪的话。” 向明海摆了摆手，轻声道：“原本你说的那些道理我就都懂，只不过是我自己想不开才会一时冲动而已，跟你没关系。” “向县长不怪我，那我就放心了。”我微笑道。 既然做通了向明海的思想工作，我就没有继续在他办公室里呆着的必要，又简单的汇报了一下有关发展现代农业资金缺口的筹集情况进展之后，我就起身离开。 刚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看到是爷爷家的电话号码，我赶忙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问道：“爷爷，您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 “混小子，你还有脸问？” 电话那头的爷爷似乎很生气，他语气生硬道：“我听说咱们县里要建一个玻璃厂，说是将来污染了以后连水都不能喝，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想不到杜宝安的办事效率还挺高，我一脸惊讶道：“爷爷，这事连您都知道了？” 第541章 风雨欲来风满楼 我老家所在的武家庄乡虽然离静水县城不算太远，但也绝对说不上近，可是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县里要新建玻璃厂的事情连爷爷都知道了，由此可见杜宝安这回的事办得还真利索，想必这个消息在下面绝大部分的乡镇理应该也已经传开了。 “街坊邻居们都在议论，我还能不知道？” 电话那头的爷爷唉声叹气道：“有的说玻璃厂排出来的废气有毒，有的说水被污染了以后都是什么重金属，大人小孩喝了都活不长，尤其是那些怀着娃的，说生下来就是畸形，总之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搞的大家伙人心惶惶，有些好事的正准备组织人到县里去闹呢，我合计你现在是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就给你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对于玻璃厂这类化工企业，国家对于污水和废气的排放都有严格的标准，问题是绝大多数企业更看重利润增长和短期内的经济利益，根本就没有社会责任心，再加上违法成本低，也就是说罚金对于污染所节省下来的成本和利润相比根本就微不足道，所以废弃物偷排暗排甚至是光明正大的排放就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始终不敢高估这个玻璃厂老板的道德和良心。 对于自己的亲爷爷，我当然是没有隐瞒的必要，简单把玻璃厂生产过程中会产生什么污染以及进入人体之后会有什么后果解释了一遍，然后千叮万嘱道：“爷爷，别人怎么说您就怎么听着，该气愤就气愤，该骂我们几句就骂我们几句，但要是有人组织到县里来闹事，您可千万别来，总之您放心，祸害老百姓的事我绝对不干，我有办法把这个事给搅合黄了。” 爷爷并没有多问我要怎么办，只是呵呵一笑道：“中，那爷爷听你的。” 难得爷爷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再加上我确实也有很长时间没回老家了，我们爷俩自然就多唠了一会家常，可是在挂断电话之后，我想了想还是给卢毅东打了一个过去，要知道在我们村子甚至是乡里，我在县里当副县长的事情几乎很多人都知道，真要是被某些人挑起了情绪，搞不好我的家人也会受到一些牵连，所以我嘱咐这位陈铜雀手下的得力干将帮我好好盯着点，这样我才能心安。 …… …… 虽然有关玻璃厂会污染环境损害健康的消息正在老百姓之间不断的发酵，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以及相关部门对此还毫不知情，一切都显得那么风平浪静。 临近晚上下班的时候，恰好今天又没有电大的课程，我就给杜宝安打了一个电话，听他说在自己的公司里正准备和杜宝平一起吃火锅，我就让方浩开车带着我来到了平安地产。 经过近两年的发展，如今由杜氏兄弟成立的建筑公司已经初具规模，前不久还听独孤楼璃提起过，说是因为工程质量过硬从不偷工减料，平安地产已经在业内赢得了不少的信誉和口碑，如今在辽源市的房地产开发行业也算是小有名气，事实上如果不是这兄弟俩和我走得太近，身为分管静水县住建领域的副县长，那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倒是不介意把一些工程直接包给他们，可惜为了避嫌，独孤楼璃也不敢擅作主张。 来到杜宝安的办公室，刚刚坐在“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的火锅桌子前，我就饶有兴致的问道：“杜二哥，现在新建玻璃厂属于重污染企业的事已经快从各个乡镇传遍了，你是怎么办到的？” “这事简单啊。” 杜宝安嘿嘿一笑，道：“我找了几个不是本市的朋友，专门挑中午的时候去你们县城干活人集中的餐馆里面吃饭，然后假装偶然听说县里要新建一个玻璃厂，聊天时候随便把害处添油加醋那么一说，这不就传开了？” “真有你的，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我揉了揉太阳穴道。 静水县最近几年的发展虽然不怎么好，但包括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和几个新建楼盘在内，也有不少人在县城里面打工，都是靠力气吃饭的人，平常唯一的爱好大概也就是在吃饭的时候喝点小酒吹吹牛逼，难怪下面各个乡镇现在人心惶惶，估计在这些人回家以后的以讹传讹之下，杜宝安最开始散播出来的消息早就变了味道，不过对我来说，这些就无所谓了。 其实只要能够成功的挑起民众的反抗情绪，阻止玻璃厂落在静水县的目的就算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看老百姓到底齐心不齐心了。 事实证明，在大是大非面前，只要是能够明白事实的真相，群众都不会被短期的利益冲昏头脑，他们也懂得抗争。 虽说前一天晚上在和杜氏兄弟吃火锅的时候喝了不少酒，但第二天我还是起了一个大早，等吃过了早餐之后，方浩刚刚把车子开进县城，我无意间就从车窗里看到一家印制广告条幅的店面门前在紧张的忙碌着，隐约可见一些“抵制玻璃厂”和“玻璃厂滚出静水”的条幅，我连忙让方浩把车子停下，拉开车门就走了出去。 假装到旁边的小卖部里买了一包烟，出来以后我一边点上一边用一种略显惊讶的语气仿佛不经意的问道：“老板，这大早上的，生意不错啊！” “什么生意，这些都是免费的。” 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听说好多人为了抵制那个玻璃厂都准备到县政府去游行示威，我这小店没别的能耐，就打算做几个条幅免费发给他们，也算是壮壮声势。” 我不动声色的问道：“游行？什么时候？” 店老板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略显警惕道：“还没具体定，现在大家伙都听消息呢。” 我点点头，见店老板言辞闪烁，应该是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我就回到了车里。 其实从之前的对话里，不难听出这次游行示威的背后是有组织者的，虽然这些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我还是好奇谁有这么大的勇气和魄力，毕竟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站在了整个湘云县党委和政府的对立面上，换成谁也是会顾虑重重。 估计也是从那些条幅上看出了一些端倪，方浩突然开口问道：“常思，这下是不是有好戏看了？” “谁说不是呢。” 我把头转向窗外，望着太阳才刚刚升起的天空，喃喃自语道：“风雨欲来风满楼啊……” 第542章 替罪羊 随着基层群众的反抗情绪在不断酝酿，在县城里已经出现了一些游行集会的苗头，比如很多来来往往的车辆都被统一贴上了抵制玻璃厂的车贴，另外大街小巷还贴满了不少宣传玻璃厂污染危害并且呼吁抵制的宣传标语，按理说县委县政府的领导和相关部门一把手都不是瞎子才对，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对此熟若无睹，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干预的意思。 就这样在我的不理解中，一场声势浩大的群众游行终于爆发了。 新的一周才刚刚开始，虽然外面的气温还有些寒冷，可是群众们却自发的聚集在了离县政府大概不到两公里的人民广场，随着人越来越多，这种情况终于是引起了县委县政府大院的注意，在向明海的吩咐下，黄久涛立刻派出了应急办的工作人员抵达现场，而在这之后没多久，韩迁就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道：“常思县长，谢书记要开一个紧急会议，在三楼的党委会议室，请您马上过去。” 我轻声问道：“来通知会议的人有没有说是什么内容？” 韩迁犹豫了一下，道：“没说，不过好像是和外面聚集起来的那些群众有关，应该是开个会商量下对策吧。” 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拿着钢笔和工作记事本就来到了三楼，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多久，等人都到齐了以后，谢鹏飞这才姗姗来迟。 有些烦躁的点燃了一根香烟，谢鹏飞阴沉着一张脸道：“今天把大家都召集过来，是因为外面出现了一起突发事件，具体什么情况，向县长，你先简单的介绍一下吧。” 向明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大概从早上八点半开始，县人民广场就陆陆续续的聚集了不少的群众，根据刚才应急办工作人员从现场传回来的消息，目前保守估计也有个五千人左右，而且看这势头人数肯定还会继续增长，至于老百姓们到底为什么会聚集起来，从那些标语和横幅的内容来看，应该是为了抵制玻璃厂项目落地而自发组织的一场游行……” “自发？” 这个时候谢鹏飞打断了向明海，冷笑道：“向县长，我看这个用词不太准确吧？这么大的一场游行集会，我就不信背后没有几个组织者！” “谢书记，不管有没有组织者，老百姓现在正准备做的一切都是在合理表达他们的诉求，这一点希望你要搞清楚。” 向明海针锋相对，眯起眼睛道：“而且这个玻璃厂的项目可是你引进来的，与其关心那些没有用的，你自己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跟他们交代！” “向县长，请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叫我好好跟老百姓交代？” 谢鹏飞猛的一拍桌子，阴恻恻道：“是，玻璃厂项目是我引来的不假，可我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县域经济的发展？好嘛，大家在县委常委会上集体通过了的事情，现在老百姓反对了，你就跳出来指责我，还打算把所有问题都让我一个人扛？向明海啊向明海，这就是你身为咱们静水县政府一把手的责任和担当？!” 其实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玻璃厂项目引起了市委书记的高度重视，企业最后能不能落在静水县还真不好说，当然这种话谁也不敢当众说出来，即便是向明海也不例外。 见到向明海在言语上落了下风，张鹤城赶忙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两位领导还是不要吵了，我看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该如何化解咱们即将面临的紧张局势，真要是最后没把事情压下来，咱们谁都不好向市里领导交代。” 似乎是觉得张鹤城说的有道理，谢鹏飞也懒得再和向明海进行无谓的口舌之争，他狠狠的嘬了一大口香烟，摊开记事本道：“现在我布置下工作，楼璃县长马上去协调县公安局，让他们把所有的警力都派出来，务必要守好县委县政府的大门，这情绪闹激动了可不是说着玩的，所以千万不能放老百姓进来，另外明奇部长也要和市委宣传部沟通好了，请他们出面干预一下辽源市上上下下的各大新闻媒体，无论如何这个事件都不能报道出去。” 虽然岳明奇是后被安排的工作，但谢鹏飞的话音刚落，他却抢先表态道：“请谢书记放心，市委宣传部分管新闻工作的副部长是我老同学，有他出面，我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谢鹏飞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道：“关键时刻有关系就是好，到时候明奇部长你也跟你那个老同学说声，就说等这场风波过去以后，我一定会代表咱们静水县的党委和政府专程上门好好感谢感谢他。” 岳明奇微笑道：“谢书记有这份心思，我一定把话带到。” “行了，那你们在这商量别的吧，我现在就去县公安局协调工作。”这个时候独孤楼璃站了起来，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他径直就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其实独孤楼璃并不是对谢鹏飞的工作安排有什么意见，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位县委书记和岳明奇之间的惺惺作态而已，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毕竟是团市委下派过来的挂职领导，反正组织关系在原单位，再加上本身就因为我的缘故对谢鹏飞的为人处世颇有微辞，所以他根本就不用顾忌任何人的面子，只不过这样一来，他给其他人的印象就有些不太好，事实上在静水县的官场内部已经有很多人在私下里议论他，说独孤楼璃只不过是个来静水县镀金的二世祖罢了，如果没了家族撑腰，他连个狗屁都不是。 也许是习惯了独孤楼璃对自己的冷淡，谢鹏飞也不在意，他把目光转向我，道：“常思县长，等会群众示威游行完了，估计少不了要围住咱们县委县政府的大门讨说法，你是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我看这个事就由你来出面解释吧。” 听到谢鹏飞这么说，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难怪他前几天发现群众有聚集起来的迹象却假装视而不见，闹了半天他是准备顺水推舟让我去当这个替罪羊呢…… 第543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 虽然玻璃厂是谢鹏飞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招商引资来的，但是那些普通老百姓可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真要是站在了群情激奋的群众面前，估计还没等我说上两句话，我非得被生吞活剥了不可。 可惜没办法。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别看辽源市的各大新闻媒体不会报道这次静水县发生的聚众游行事件，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市里的相关领导肯定是会知道的，谢鹏飞毕竟是我的上级，如果我这个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抗命不从，我敢保证谢鹏飞肯定会抓住这个把柄好好的在市里领导面前添油加醋，到时候我才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谢鹏飞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即便是这位静水县的县委书记不让我去，我也是打算主动毛遂自荐的，至于原因倒是很简单。 只要出面站在群众的面前摆出一副站在县委县政府基于发展县域经济而且是为他们好的态度，就没有人会把我是挑起老百姓对玻璃厂这个项目不满情绪的幕后主使联系起来，虽然这样我可能会受到一些误解和委屈，但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说白了，静水县的发展无论如何都不能以牺牲环境和老百姓的健康为代价，而且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我更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极有可能祸及子孙后代的项目落地而无动于衷。 做戏要做全套，面对谢鹏飞想把我推到群众面前当替罪羊的要求，我假装出一副因为不情愿而略显愤怒的表情道：“谢书记，你这样安排不妥吧，是，我确实是咱们县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可是我才刚刚接手这个玻璃厂的各项对接工作，前因后果都不知情，你就是让我出面去跟群众解释，我这也解释不清楚啊！” “这个好办。” 谢鹏飞显然是早有准备，他拿起桌子上之前带进会议室里的一份材料扔给我道：“你想了解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以你的能力，我看临时做做功课也不难。” 环顾四周，虽然向明海和张鹤城等人对我露出了既同情怜悯又爱莫能助的神色，但更多的人还是一脸的幸灾乐祸，我阴沉脸拿起那份材料，只是象征性的翻看了一下，我就断定这份材料对于解决问题毫无价值，我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道：“行吧，那我先回去做做准备。” 说完以后，我也不等谢鹏飞再说什么，而是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 ……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我把黄久涛叫了过来，让他告诉那位在现场的应急办工作人员每隔五分钟直接向我打电话汇报一次情况，我就自顾自的泡上了一壶茶叶。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伴随着一阵急促而又响亮的敲门声，独孤楼璃就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见到我在好整以暇的喝茶，他微微一愣道：“我说哥们，谢鹏飞那只老狐狸把你推到群众面前明摆着就是没安好心，你还在有时间在办公室里闲情逸致？” 我耸了耸肩膀道：“要不然怎么办？跟书记拍桌子说我不去？” “得，看你这个安稳劲，我这是白操心了。” 毕竟也是跟我混了这么久，独孤楼璃也算了解我的脾性，他一屁股坐在我桌子对面的沙发上，饶有兴致的问道：“说说呗，你这又是在搞什么鬼？” 我给独孤楼璃倒上一杯茶水，语气平淡道：“还能搞什么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静观其变吧。” 其实在之前去找陈铜雀和杜氏兄弟等人商量对策并且布置“任务”的时候，我不是没想过要拉上独孤楼璃一起，可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这种事情运作不好就很容易暴露，在这位独孤家族大少爷因为个人感情问题而逐渐失势的节骨眼上，我当然不能把他给牵连进来，所以独孤楼璃对我精心策划的一切还不知情。 独孤楼璃点点头，问道：“对了，县人民公园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放心吧，我一直派人盯着呢，游行队伍刚才已经集合完毕并且出发了，现在正喊着抵制玻璃厂的口号往县委县政府大院这边来呢。” 我轻声问道：“倒是你那，跟县公安局沟通完了？” “沟通完了，本来我的意思是让梁局长派出所有警力去阻止群众上街游行，可是梁局长不愿意，跟我说什么这是法律赋予公民的合法权益，所以他们能做的只是维持秩序，避免有人浑水摸鱼干出点违法的事情来。” 独孤楼璃说到这里“呸”了一声，鄙夷道：“狗屁吧，我看他明显就是不想承担责任。” “也不能怪人家梁局长，一般人碰到这事躲还来不及，他能这么做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我呵呵一笑道。 要知道静水县公安局虽说归县政府管辖，但他的人事任免却归上级公安系统管理，而且梁耀晨又不像人武部政委那样兼着县委常委，所以他当然不会傻乎乎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只要不出现涉及到治安范畴的问题，他就可以置身事外。 独孤楼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声叹息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我也知道，可是这样出工不出力，到头来你可就麻烦了。” “没什么可麻烦的，玻璃厂的项目毕竟是谢鹏飞引来的，我被扔鸡蛋挨骂无所谓，反正最后解决不了问题还是他的事。”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楼璃，你再给梁耀晨打个电话，就说只要能守住县委县政府的大门就算他完成任务，派下去的民警哪怕就像个电线杆子似的矗在那都行，千万别跟群众发生冲突。” 其实在偌大一个静水县的党政各个部门内部，除了有数那么些人住在市区之外，其他绝大部分都是本地人，面对这样一个高污染的项目，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真要是扒掉他们身为公职人员怕得罪领导的那层皮之后，估计有很多人都会成为游行队伍中的一员。 俗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当然不能让这些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为难。 第544章 关我屁事 独孤楼璃给梁耀晨打完电话之后，大概也就是十几分钟，在我的“翘首期盼”中，群众为抵制玻璃厂而聚集起来的游行队伍终于是到了。 没有想象中的因为群情激奋而冲击县委县政府的大门，在经历过最初的嘈杂和混乱之后，群众就开始喊起了整齐的口号。 “玻璃厂滚出静水！” “抵制污染，保护环境！” …… 我趴在窗户上望着楼下黑压压的人群，略显惊讶道：“看来这次组织游行的是个高人啊！” 虽说示威游行是法律赋予公民的权利，也是一个合理表达诉求的渠道，可是人越多就越容易出乱子，比如我以前也在报纸上看到过类似的情况，说是南方某个城市的一家造纸厂因为排放未经处理的污水导致当地的主要河流受到重污染，结果群众在示威游行的时候就因为情绪激动发生了一些打砸事件，从而爆发了一场巨大的警民冲突，最后可谓是两败俱伤。 “确实。” 独孤楼璃也凑到我旁边，有些不可思议道：“围而不攻，也不闹事，就是喊口号给政府施加压力，这样公安系统就失去了介入事件的借口，同时又保全了自身，确实高明。” 我淡淡一笑，道：“楼璃，回头你让梁耀晨帮忙查查这次游行是谁组织的，我倒是挺有兴趣和他认识认识。” 独孤楼璃呵呵一笑道：“就算你不说，谢鹏飞也会让他查的，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其实独孤楼璃说的并没有错，谢鹏飞好不容易才引进来这个玻璃厂的大项目捞资本，结果还没等项目落地开工建设就出了这种事情，以他在静水县只手遮天惯了的德行，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那个带头组织这场游行示威的人。 “那就让我比谢鹏飞先知道。” 我瞥了一眼独孤楼璃，轻叹了一口气，道：“楼璃，其实身为一个静水县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我和下面各单位部门很多的领导干部和工作人员一样，都是打心眼里不希望这个玻璃厂的项目落在县里，可惜碍于人微言轻，我们怕得罪上级领导也只好保持沉默，所以说外面那些老百姓也是在替我们这些不敢开口也不能开口的人发了声，虽然这场风波过去以后，谢鹏飞也许在明面上不能把人家怎么样，可是背地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打击报复手段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哪怕就是我事先给那个组织者提个醒呢，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独孤楼璃点点头，沉默了片刻，他轻声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去？” 我把目光重新转回窗外，喃喃自语道：“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 …… 虽说现在已经到了冬季，看着楼下那些冒着零下二十多度还聚集在大门口的群众我也有些心疼，可即便是谢鹏飞已经派了自己的秘书过来催促了好几次，我还是咬着牙挺到了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走了出去。 虽说提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走出大门面对眼前一片人山人海的时候，我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做了两个深呼吸，我拿起扩音器道：“各位父老乡亲，请大家静一静，我是武常思，是咱们静水县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我知道你们各位都是为了玻璃厂的事情而来，在此我向大家解释一下，这个玻璃厂是县委和县政府从发展县域经济角度出发而做出的重大决策部署，不仅能够增加税收，还能为失业人口提供就业岗位，这个项目已经得到市委和市政府领导的高度肯定和重视，已经明确我们必须做好这项工作，至于大家所关心的污染问题，我们已经联系相关环评机构做了专项评估，请大家放心，我们会在各个环节严格把关，保证这个玻璃厂不会污染环境，不会损害广大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希望大家能够支持和理解！” 我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喊道：“理解个屁，什么发展经济提供就业，好处不还是都进了你们这帮当官的口袋？” “就是，说的好听，什么叫不会污染环境？县里那些环保部门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我们老百姓都是傻子吗？过几年你们捞完政绩拍拍屁股走人了，谁管我们的死活？” “大家不要听他胡说，我家有个在外地的亲戚就是住在玻璃厂附近，当地的水根本就不能喝，据说好多人现在连孩子都生不出来，这他妈就是一个断子绝孙的项目，别被他三言两语给骗了！” …… 我不出面还好，一出面还没等说几句话，群众顿时就炸开了锅，大家三言两语的闹闹哄哄，眼瞅着情绪就要失控，而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这个当官的出来就是他妈忽悠老百姓的，大家还等什么，打他！”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见一片鸡蛋和烂菜叶子就劈头盖脸的砸在了我的身上，连带周围的几个民警也遭了殃，吓得我们赶紧退回到大门里面的安全位置。 说实话，其实这个时候我的心里非常不好受，那种巨大的委屈让我几乎忍不住流下眼泪来，强忍着抹了一把鼻子，我就“灰溜溜”的“逃”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见到我满身鸡蛋和烂菜叶的样子，独孤楼璃也是吓了一跳，他赶忙站起身来，关切道：“常思，你没事吧？” “没事。” 我摆了摆手，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我却觉得喉咙有些发堵，其实在有心拖延不出面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微红着眼睛简单清理了一下，面对着镜子中狼狈不堪的自己，我苦涩一笑道：“好了，现在我可以去向谢鹏飞交差了。” 独孤楼璃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摇了摇头，然后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径直来到三楼，我推开谢鹏飞的门就走了进去，望着一脸惊讶却掩饰不住幸灾乐祸的谢鹏飞，我语气平静道：“谢书记，该是我办的事我已经办了，剩下的我也无能为力，想必刚才楼下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希望你也别难为我。” 说完这些以后，我也不等谢鹏飞说什么，而是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直接转身离开。 至于接下来这位县委书记该怎么做，呵呵……关我屁事？ 第545章 令人热血沸腾的振奋 回到自己办公室里的时候，独孤楼璃还坐在沙发上，不等他开口，我就轻声道：“楼璃，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呆会。” “好吧，那你一会要是还有什么事，直接让韩秘书去叫我就行。”独孤楼璃明显是想问我去谢鹏飞那里是什么情况，但见我这么说了，他也只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那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离开了我的办公室以后，我泡上一壶茶，然后就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静静发呆。 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虽然我已经尽力挑起了这次群众的示威游行，而且事态也在随着我预定好的轨迹在不断向前发展，可是这个玻璃厂的项目能不能取消还是个未知数，如果最后功败垂成，那么我所遭遇的所有误解和精心策划的一切都变成了笑话，我很难接受那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结局。 不知道为何，我突然想到了蔡公民，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多少有些理解了一点他当初在湘云县任党委书记时候的苦衷和身不由己，可怜他为了当地老百姓做了那么多民生工程，最后却落得了一个身背骂名锒铛入狱的结局。 正感觉茫然和感慨的时候，应该是听说了静水县目前的情况，手机铃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包括姜雨薇和周桑榆这两个不知情的人在内，陈铜雀和杜氏兄弟等人都先后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我有一肚子话想找个人倾诉，可是因为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所以我只是简单的解释了几句让他们不要担心，然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本以为到了中午该吃饭的时候，门口那些聚集在一起的群众应该散去才对，可是事实却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没心思去食堂，我索性就趴在了窗台上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却发现几辆皮卡车停在了离人群不远的地方，只见有很多人走过去从上面搬下来不少的泡沫箱子，起初我还有些好奇，可是等他们打开之后，我却顿时瞪大了双眼，没想到里面都是包装好的盒饭和饮用水，没有慌乱，也没有哄抢，这些东西都被有条不紊的发放到前来游行示威的老百姓手中。 见到这种情形，我连忙给之前就派去在现场的应急办工作人员打了个电话，而反馈回来的消息却让我无比震惊。 按照他的说法，他也是才知道县城里的很多饭馆今天都自发的停止对外营业，基本上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准备盒饭，目的就是让这些前来游行的群众有饭吃，当然包括那些商店和小卖部提供的饮用水在内，这些都是商家们自掏腰包。 说实话，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在深受感动的同时也觉得热血沸腾和振奋不已，其实谢鹏飞之所以会有恃无恐把这次示威游行不当回事，除了有心让我难堪去当替罪羊之外，他最大的倚仗还是认为老百姓不可能那么团结，可是现实情况却给了他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 毫无疑问，老百姓这种众志成城的行为已经表达了他们誓死也要阻止玻璃厂落在静水县的决心，如果谢鹏飞还以为这是一群乌合之众而自己可以稳坐条鱼台的话，那么这位县委书记绝对是要吃大亏的。 估计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还没到下午开始上班的时候，我就接到了去三楼党委会议室开会的通知，与上午的姗姗来迟不同，当我走进去时候，谢鹏飞已经阴沉着一张脸提早等在了那里，我对此假装视而不见，默默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过了大概不到十分钟，等人都到齐了之后，还没等谢鹏飞开口说话，向明海就微微皱眉对着我说道：“常思县长，你这身邋遢衣服怎么还穿在身上，办公室里就没有换洗的？” 其实我是故意穿着这身衣服来的，目的当然是博取其他人的同情，事实上早在他们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里看到我的时候，脸上就已经露出了同情和怜悯的神色，想必他们之前也是和我一样趴在窗户上关注下面的情况，所以对我“惨遭毒手”的情况早就看在眼里，而向明海这个时候提起来，显然也是别有用心。 我心领神会的耸了耸肩膀，假装出一副半是委屈半是赌气的样子道：“有换的是有换的，不过搞不好我这个分管工业的副县长一会还得下去，反正到时候又得挨一顿鸡蛋和烂菜叶子，我还换衣服干嘛？” 我虽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但也绝非是个高风亮节的君子，之前谢鹏飞算计了我一回，我当然也要找回场子，而这句话里的潜台词也并不晦涩难懂，那就是给在座的其他人提个醒，反正谁跳出来想从谢鹏飞那里邀功解决问题就得先做好承受老百姓怒火的准备，我的狼狈就是最好的例子，剩下的就自己掂量着办吧。 估计也是看出了我和向明海之间心照不宣的一唱一和，谢鹏飞有些不耐烦道：“行了行了，现在都已经火烧眉毛了，你们还有闲心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东西？” “现在知道麻烦了，早干什么去了？” 估计是为我之前受到的“遭遇”鸣不平，独孤楼璃小声嘀咕了一句，虽然声音不大，但却恰好让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别看谢鹏飞是静水县这一亩三分地上的土皇帝，可是面对独孤楼璃这样组织关系在原单位的挂职干部，他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他环视四周，沉声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些堵在大门口示威游行的群众明显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你们谁有好办法现在就说出来，等事情解决了以后我会亲自向林书记汇报为他请功。” 万万没想到谢鹏飞会抛出一个在市委一把手面前露脸的机会，包括我在内，大家都是面面相觑，然而即便是这样，会议室里仍旧是一片沉默。 道理很简单，虽说谢鹏飞说的很诱人，但即便是有人真的想出办法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到时候向市委书记汇报的还是他谢鹏飞，谁也不能保证这位县委书记会不会把功劳据为己有，更何况这个玻璃厂本身就是谢鹏飞引来的，在座的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静水县本地人，本身自己就对这个项目有抵触情绪，我的“前车之鉴”又摆在那里，谁还敢不知死活站在群众的对立面上。 见到没有人开口说话，谢鹏飞的脸色更加阴沉，他瞥了一眼向明海，眯起眼睛道：“向县长，你是政府一把手，我看这事就由你来解决吧。” “怎么，项目是你引来的，之前让常思县长替你擦屁股还不够，现在得罪老百姓的事又让我来干？” 向明海冷笑了一声，道：“行，你要是真交给我也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既然这个玻璃厂闹得天怒人怨，依我看还是取消了吧！” 第546章 谢鹏飞的妥协 虽说向明海在静水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属于二号人物，但同样是身为正县级的领导干部，起码在名义上他和谢鹏飞属于是平起平坐，两个人在会议上意见相左，那么不欢而散就成了唯一的结局。 谢鹏飞率先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去，向明海一脸平静的收拾完东西也跟着起身离开，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别看向明海才是静水县政府系统的一把手，按道理说也应该是他出面解决问题才对，可是他摆明了态度不想替谢鹏飞背黑锅，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事实上就算谢鹏飞往市里打小报告，外面老百姓群情激奋的情况在那摆着，顶多也就是追究向明海一个不作为的责任，而这连处分的层次都算不上，根本就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我就关好门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之前是因为我被推出去当替罪羊，所以我才故意向其他人展示一下群众的怒火到底有多么可怕，这样他们即便是想去拍谢鹏飞的马屁也要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当然还有一层用意就是为了博取同情和怜悯，想必过后谢鹏飞一定会派人去调查这次游行示威到底是谁从背后推波助澜的，而在联想到我这副惨样之后，估计谁也不会把这次事件和我联系在一起，而且现在把衣服换了，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对向明海的无声支持。 没必要藏着掖着，我就是摆明了态度以向明海马首是瞻， 因为中午没去食堂的缘故，说实话我也有些饿了，吩咐韩迁从应急办的值班室给我拿碗红烧牛肉面泡好，我就端到窗户前一边继续观察下面的情况一边吃了起来。 虽然已经在县委县政府大院的门口围了大半天，可即便是我看到很多人因为寒冷而不住的跺脚，但人数却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相反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估计是有很多先前并不知道的人在听说了情况以后闻讯赶来，示威游行的队伍还逐渐壮大了起来，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我粗略估计了一下，外面现在少说也有七八千人，连带着附近的道路都已经水泄不通。 把吃完的泡面扔进垃圾桶，刚刚回到窗户前，我就注意到信访局长孙宝庆从楼里走了出来，虽然看样子有些战战兢兢，但是在几秒钟之后，他还是站在了大门口那些老百姓的面前，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群众顿时变得激愤起来，也看不出来是谁带的头，孙宝庆也挨了一顿鸡蛋和烂菜叶子的“洗礼”。 尽管最后孙宝庆也像我之前一样抱头鼠窜的逃走，但老百姓的情绪并没有因此而平息，他们吵吵嚷嚷着就要往县委县政府大院里冲。 见到这种情况，守在门口的那些民警可是吓坏了，他们连忙组成了一道人墙奋力的挡在了最前面，双方来回拉扯了好几回，最后还是因为民警这边人少，他们在门口保卫科的帮助下退到了大院里面，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终于是把大门给关上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像古代打仗撞城墙大门一样，几个健壮的汉子顶在了最前面，大家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就奋力的往里顶，眼瞅着事态就要恶化，这个时候独孤楼璃猛的推开我办公室的门，火急火燎的走进来急声道：“常思，孙宝庆那个傻逼玩意到门口威胁老百姓让他们赶紧散了，不然就要上报到市里调特警过来，现在老百姓群情激奋，要往大院里冲呢！” “扯淡，他一个信访局长能有这权力？就算是打申请，那也得县委县政府通过梁耀晨才行，况且这些群众在大门口外面也没什么过激的行为，吓唬谁呢？” 我冷笑了一声，向明海既然摆明了态度任由老百姓闹去，他又怎么可能会画蛇添足干出这种蠢事，我嗤之以鼻道：“哼哼，这肯定是谢鹏飞搞的鬼。” “你是说谢鹏飞故意这么干的？” 独孤楼璃一脸难以置信道：“我明白了，只要矛盾激化酿成冲突，谢鹏飞就有了向上级请示特警协助的借口，这么说来，他是打算武力镇压了？！” “放心吧，谢鹏飞没那个胆子，先不说激化矛盾对他没有任何好处，退一万步讲，这个申请只要打上去，那就证明他无能，谢鹏飞那么精明，怎么可能去给市里的领导找麻烦。” 我摆了摆手，轻笑道：“看着吧，他只是吓唬吓唬这些老百姓而已，能吓退了最好，吓唬不住，他还有后手。” 独孤楼璃满脸担忧的望了一眼楼下，试探着问道：“那我们就什么也不做了？” 我点点头，道：“嗯，先静观其变，市公安局长到底是姜雨薇他二叔，真要是我想错了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我再给他打个电话也不迟。” 仿佛是为了印证我对独孤楼璃所说的一样，孙宝庆刚刚离开没多久，谢鹏飞的秘书就拿着扩音器走了出去，先是喊话自报身份让老百姓们静一静，他就提出让外面的群众选出几个代表来，说是谢鹏飞要亲自接见。 听到这样一个消息，外面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骚动，停止对大门的冲击之后没多久，三男一女就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大概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在门口说了些什么，谢鹏飞的秘书就让人把大门打开，几个人就走进了办公大楼。 “看吧，我就说谢鹏飞有两手准备吧？” 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我呵呵一笑，道：“从早上八点半到现在，老百姓在县委县政府大门口已经聚集了近八个小时，眼瞅着马上就要到了下班的时间，如果还不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外面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所以说谢鹏飞可以选择的余地已经不多了，找这几个代表进去也不过是再做下最后的努力罢了。” 独孤楼璃愣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说……谢鹏飞准备妥协了？” “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真要是让这些老百姓在外面闹了个通宵，难保事情不会传到省里去，我敢说市里的领导现在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本身玻璃厂的项目不落地也不会对静水县有什么影响，而且谢鹏飞到了市委书记那里也有个民意不可违的说辞，换成是你的话，在被象征性的批评几句和丢帽子之间，你会选择哪个？” 我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平静道：“谢鹏飞是跋扈不假，可他却没那么傻。” 听了我的解释，独孤楼璃“哼”了一声，道：“真是难为谢鹏飞了，玻璃厂的项目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好整以暇的泡上了一壶茶，我和独孤楼璃就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事情和我预想中的一样，过了不到一个小时，谢鹏飞的秘书就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面无表情的走到我面前，他把手里的扩音器放到桌子上道：“武县长，经过谢书记和群众代表的积极沟通，他向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反应了情况，市里也紧急召开了一个专题会议，现在已经同意取消玻璃厂这个项目，谢书记说他不方便露面，意思是让你出去宣布一下。” “好，麻烦你回去跟谢书记说声，就说我马上下去。” 我冲着谢鹏飞的秘书点点头，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况且我又是分管工业的副县长，那么由我来宣布这个结果自然是责无旁贷。 拿起桌子上的扩音器，在走出办公室的一瞬间，我终于是可以长出了一口气。 一切，终于是尘埃落定了。 第547章 好兆头 一场在静水县历史上可能是绝无仅有的风波被平安化解，伴随着我拿起扩音器宣布玻璃厂的项目被取消，老百姓们立刻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而在得到这样一个满意的答复之后，聚集在委县政府大院附近的游行队伍终于是逐渐散去，伴随着冬日变短的夜幕降临，外面的街道重新归于平静，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经过老百姓的奔走相告，仅仅是过了一天，玻璃厂项目被取消的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静水县，甚至在周围的县区内都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群周游行结束后的第二天，谢鹏飞和向明海都没有来单位，听黄久涛说他们俩都到市里向领导汇报情况去了，可是除了向明海过后回来正常上班之外，一直到这个礼拜的工作日快要结束，我也没有见到谢鹏飞。 其实这几天我也给周桑榆打过两次电话，除了日常沟通感情之外，我也询问了市里对谢鹏飞和向明海的“办事不力”是什么态度，周桑榆的回答和我预想中相差无几，这两位静水县的党政一把手只是受到了象征性的批评，虽然因此在上级某些主要领导那里的印象打了一些折扣，但毕竟是事出有因，所以对他们的政治前途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虽说我和谢鹏飞是互相敌对的态度，可是对于他这几天没来上班，我倒是有些理解的。 煞费苦心引进来一个可以捞政绩的大项目，最后却因为老百姓的强烈反对而被迫取消，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在市里领导那里挨了批评，这事换成谁都会脸上无光，谢鹏飞当然也需要几天时间来缓和一下情绪，不过我倒是可以腾出手来开始发展静水县发展现代农业的工作了。 在家休息了一天顺便上网查阅了不少相关的资料，等到周日这天晚上五点左右的时候，我就来到了梦行云，走进顶层提前约定好的小包厢，除了独孤楼璃之外，另外还有两男两女坐在里面。 虽然我在青年俱乐部里面一直是个类似于甩手掌柜的存在，但也许是因此而变得更加神秘的缘故，又或者是知道我是姜家女婿的身份，所以大家对我都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刚刚走进包厢，除了独孤楼璃神色如常之外，其他四个人都连忙站起身来向我恭恭敬敬的打招呼。 因为很少露面在加上基本不参加青年俱乐部的集体活动，所以很多人我都不认识，好在独孤楼璃之前给我提供了有意向在静水县投资农业合作社的成员名单，我要对号入座区分这四个人并不难。 西装革履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斯斯文文的男人叫周岩，大概三十五岁左右，父亲在市农委当副主任，母亲是独孤家族旗下市区内最有名商场的负责人，而他本人则是自己成立了一个投资公司，虽说还没混到风生水起的地步，但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 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是陈永江，典型的东北汉子身材，虎背熊腰，也就是三十岁的样子，但看上去却极为老成，不像周岩那样穿的非常正式，他只是裹着一件灰黑色的羽绒服，对于他的背景独孤楼璃也了解不多，只知道陈永江自己有一家特色酒店，虽然没有金陵大饭店那么火爆，但能够进入青年俱乐部，也侧面说明了他确实拥有雄厚的资本。 最后的两个女人分别叫沈茜和刘思媛，属于是不近不远的亲戚关系，前者是后者的表姐，其中沈茜的父亲在一家国有企业担任高层，刘思媛的父亲在市工商局管审批，也算是个肥差，至于这姐妹俩则是代理了一个高档化妆品的品牌，这可是个暴力行业，据独孤楼璃私下里透露出的情况来看，每年的利润都相当可观。 落座以后，我也没有废话，先把静水县准备发展现代农业并且到山东考察过的事情简单介绍了一遍，接着就开门见山道：“目前在反季节种植这个领域，不说全省，起码在咱们辽源和周边县市都是一个空白，我个人认为发展前景还是非常不错的，但是现代农业涵盖的范围非常广泛，夏秋两季是销售淡季，我们打算借鉴山东红河县的发展模式大力招商引资农产品深加工企业，所以成立一个农业合作社就显得尤为重要，情况已经说完了，至于是否投资这个项目，我不能替你们做主，一切还是你们自己说了算。” “我想问一下，静水县成立这个农业合作社是唯一的吗？”周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抛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这个我不能保证，要是发展好了，等老百姓有钱了他们说不定会自己成立一些，但是和政府合作的我保证就只有这一个。” 我侃侃而谈道：“按照初步估算，目前成立的这个农业合作社大概的总资金约为五十万，静水县政府准备拿出十万元来投资入股，也就是说这个项目属于是半官方的性质。” “那么这个农业合作社是如何盈利呢？”沈茜开口问道。 “对散户的的农产品进行统一收购和统一销售赚取差价，另外对于自身招商引资来的农产品加工项目可以采取合作社资金入股的方式共同合作，每年进行周期的利润分成，其实你们在这方面都是内行，我说的这些你们都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又说道：“当然了，合作社自身也有义务根据市场行情为建立合作关系的农户提供种植的品种信息指导和种子化肥等基本支持，另外我们打算采取和海宁农业大学合作的模式，由合作社组织专业人员提供相关种植技术的对上学习和对下培训。” “这不是和酒店管理差不多嘛，对内进行科学规范的统一管理，对外拓宽销售渠道或者招商引资增加收入。” 陈永江咧嘴一笑，道：“行，反正手里有点闲钱也是闲着，我那酒店一年到头消耗的农产品也不少，我出十万参个股，就当是节约运营成本了。” 周岩犹豫了一下，道：“武少，我回去考虑一下，过几天给你答复。” 沈茜和刘思媛互相对视了一眼，道：“我们也是这个意思，希望武少不要介意。” “应该的应该的，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我呵呵一笑道。 其实对于投资这种事，每个人都需要慎重考虑一下，这很正常，可是初次和这些人见面就解决了十万块钱的资金缺口，这无疑也算是一个好兆头。 第548章 事关政治前途的大危机 静水县的农业底子不错，但要发展现代农业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更何况已经是快到年底了，即便是还有近三个月左右的冬期，现在要盖大棚进行反季节种植也已经晚了，所以这些工作就只能等明年再说了。 按照我和向明海的想法，明年的农业工作主要分为两个方面，一是全县统一种植花卉和蔬菜瓜果由专业合作社统一收购并且对外销售，另一方面就是围绕种植作物招商引资农产品深加工企业和发展农家院之类的观光旅游，也正是基于这两个原因，迅速成立专业合作社就显得尤为重要。 好在周岩沈茜和刘思媛对这个项目还算比较看好，仅仅是过了两天，他们就先后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是和陈永江一样每人都准备出资十万，这样一来我手里面就有了总计四十万的资金。 其实对于我之前所说的有十万块钱县政府的专项资金，那只是我初步想法的一个部分，因为没有把握，所以我一直也没和向明海说这个事，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也就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当即就向他汇报了这件事情。 在听说了我的想法和整个操作的来龙去脉以后，向明海哈哈大笑道：“好你个武常思，我被蒙在鼓里也就算了，你还假借县政府投资的名义去招摇撞骗，万一要是我不同意拿十万块钱入股怎么办？” “这怎么能说是招摇撞骗，明明就是善意的谎言。” 我嘿嘿一笑道：“向县长，不管怎么说我可是把你要的资金缺口解决了，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可不能掉链子。” “你小子啊……” 向明海有些无可奈何的看了我一眼，道：“好吧，你回去以后跟那几个农业合作社的未来股东说一声，就说我准备宴请他们吃顿饭顺便商量一下相关细节，问问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也好提前安排一下。” “行，那我这就去打电话联系他们。”我点了点头，起身就离开了向明海的办公室。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虽然有关解决农业合作社资金缺口的事情我没有提前和向明海商量，颇有点先斩后奏的意思，可我到底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所以向明海并没有因此而生什么气，相反还非常高兴。 我猜向明海之所以会着急请周岩他们吃饭，除了互相沟通一下感情之外，他最怕的还是夜长梦多，毕竟事情到现在为止还停留在投资意向的阶段而已，这位静水县的一把县长明显已经是在迫不及待的想要抓紧时间落合同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不久，刚刚给周岩等人打完电话，张鹤城就敲门走进了我的办公室，他一脸凝重道：“常思，一会谢书记可能要召开一个会议，是有关前几天老百姓们集体游行的事，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发生什么事了？” 我脸上虽然佯装惊讶，可是听到张鹤城提起群众为抵制玻璃厂落到县里而游行的事，我心里顿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般像通知开会这种小事都是县委办和县政府办的工作人员负责传达，就算有特殊情况，撑死也就是黄久涛这个级别的办公室主任亲自过来告诉一声，根本就用不着张鹤城来费心，而且从他说话时候的语气和神态也明显能感觉出来有些不正常，就好像是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他这才过来提醒一下的样子。 张鹤城轻叹了一口气，道：“谢书记也不知道在市里领导那儿扇了什么风，硬说前几天群众游行的事是咱们内部有人挑唆，这不市委政法委就派工作组下来调查了，还是以处理集体访的理由下来的。” “扯淡，明摆着是老百姓为了合理表达意愿和诉求而自发组织的事情，怎么就变成集体访事件了？”我微微皱眉道。 其实在幕后策划群众游行的时候，我并不是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可是按照正常程序来说，一般情况下是由信访局或者综治办正式受理的投诉才会被纳入到信访案件的范围，而且就算是真的受理了，也是县级领导和相关单位部门出面调查解决，只要事后向上级汇报结果就行了，根本就用不着市委政法委来出面，更何况张鹤城用的措辞是调查而不是督办，虽说只是一词之差，但这里面的区别可就大了。 就像副县级以上领导干部的调整任用权限在市委组织部一样，市政法委既然下来调查了，那就证明至少会涉及到我这个级别以上的人，我虽然在张鹤城面前不动声色，可是心里面却有点打鼓，如果真要是通过什么蛛丝马迹查到我身上，这个麻烦可就大了，虽说还不至于上升到违规违纪的层次，组织上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处理我，可是没有任何领导干部会重用一个“吃里爬外”的下属，那么我未来的政治前途就可想而知，几乎就等同于是彻底完蛋。 张鹤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问道：“常思，你跟我实话实说，那件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是我？” 我假装出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道：“我虽然也不赞成玻璃厂落在咱们县里，可是也不会把这份即将到手的政绩往外推，而且我又不傻，明知道群众游行示威的时候我这个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就会被推出去解决问题，那顿鸡蛋和烂菜叶子你也看到了，我又怎么会主动给自己找麻烦？” 虽然我很想把事实的真相告诉张鹤城，可是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算了，不是我对这个老搭档不信任，而是因为我太了解张鹤城的为人，以他的性格，如果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反正这种事情一旦被查出来就连姜家老太爷都保不住我，我又何必把他牵扯进来。 “不是你就好。” 张鹤城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道：“那就奇怪了，既然不是因为你，你那个死对头为什么会主动请缨跟着一起下来？” 听到张鹤城这么说，我微微愣了愣，接着脸色就变得无比阴沉。 张鹤城口中我所谓的死对头，除了崔哲以外还能有谁？ 第549章 深受器重的崔哲 其实在群众示威游行结束以后，因为谢鹏飞一直就没来上班的缘故，县公安局也没主动去调查那几个组织者到底是谁，而我也以为事情做得很圆满，再加上成立农业专业合作社的事情迫在眉睫，所以我就把这个事情给忽略了。 张鹤城离开我的办公室以后，我静下心来重新梳理了一遍事情的始末，虽说挑起群众游行给政府施加压力是我从背后推波助澜的结果，可是除了有数那几个我绝对信得过的人之外，其他人根本就对此豪不知情，而且散播“谣言”的事也是由杜氏兄弟通过朋友出面，按理说那些都不是辽源市本地人，就算市政法委神通广大，应该无论如何都查不到他们才对，更别说顺藤摸瓜联想到我的身上。 有了这样的认知，我终于是可以放心了不少，但不可否认，崔哲的到来还是给了我不小的压力，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就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就好像什么地方出了纰漏而我还没有发现一样。 大概十点左右的时候，我终于是接到了去党委会议室开会的通知，告诫自己要稳住千万不能露出任何马脚，我就起身来到了三楼。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了几分钟，直到向明海都到了以后，谢鹏飞这才出现在了会议室的门口，不过他却并没有马上进来，而是微微侧身满脸恭敬的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接着一个满目威严的中年男子就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 大概是接近五十岁的年纪，头发的鬓角也有些花白，身穿一套有些老旧的棉布西装，可是身上却散发着一种只有久居上位才能拥有的气势，事实上我对于这个人也并不陌生，毕竟在辽源市本地电视台的报道中我也不只一次的见过他。 市委政法委书记，李修楷。 挂着市委常委的头衔，又是党委四大班子之一的政法委书记，李修楷的身份地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周桑榆还高了一些，他一出场，会议室里的人就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只不过眼神瞥到紧随其后的崔哲，我的心情就愈发有些阴沉。 尽管我和崔哲彼此都恨对方恨的要死，可是在这种公共场合下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就好像是互相根本不认识一样，我连忙转移开了视线，而这位崔家大少爷由始至终也都没看过我一眼，径直跟着李修楷一起坐在了我们的对面。 谢鹏飞一扫之前因为群众游行导致玻璃厂项目落空的阴郁，在介绍完李修楷等人并带领我们鼓掌表示欢迎之后，他就开门见山道：“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开这个会，是因为前不久群众示威游行的事引起了市委和市政府领导的高度重视，具体情况还是由李书记来向大家说明一下吧。” 李修楷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虽然静水县之前发生的群众游行事件我并没有在场，但当时是个什么场面我也有所耳闻，本来嘛，群众合理表达诉求也没什么，可是后来我们接到了一封匿名的举报信，称这是一起由咱们县委县政府内部人员精心组织的群体访事件，里面说的有鼻子有眼，这就引起了市委和市政府领导的高度重视，毫不夸张的说，这不仅阻碍了静水县的经济发展，也辜负了上级领导的信任，行为极其恶劣，性质极其严重，我们这次下来就是为了彻底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还希望在座的各位积极配合。” 李修楷的话音刚落，谢鹏飞就立刻一脸严肃道：“请李书记放心，我代表静水县的党政班子成员表个态，对于调查组一行提出的问题，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个时候向明海接过话茬，轻声问道：“李书记，关于举报信里的相关内容，您方便透露一下是涉及到谁吗？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明海县长，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都是朝夕相处的同事，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很心痛，可是我不能违反组织纪律对不对？” 李修楷对着向明海似笑非笑道：“等最后结果出来以后，你自然而然就知道是谁了。” 向明海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李修楷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直接吩咐我们各自回到办公室里等着，稍后会分别找我们谈话。 虽说李修楷并没有禁止我们外出或者是去其他人办公室唠唠嗑什么的，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没人敢这么松散，否则就很容易被人误解成串通一气和欲盖弥彰，在焦躁不安中等待了半个多小时，韩迁总算是过来通知轮到我了。 来到之前的三楼党委会议室，刚刚推开门走进去，我就惊讶的发现里面只有崔哲和一个工作人员，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在我坐在对面之后，崔哲就微笑着开口解释道：“常思县长，李书记去鹏飞县长那里谈事情了，接下来的事情由我来全权负责，你也不用紧张，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 “还是叫我武县长吧，别搞得好像我和你很熟一样。” 我冷哼了一声，瞥了眼那位已经露出惊讶神色的工作人员，我毫无顾忌的对着崔哲道：“崔大少，看来你在市政法委混的不错啊！” 按理说静水县发生群众游行的事被定性为集体访，身为市综治办主任的崔哲跟着一起下来也合情合理，可我们这些领导干部到底还是副县级以上，把和我们谈话这么重要的事情全权交给崔哲来办，由此可见李修楷对这位崔家大少爷到底有多么信任。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这也很正常。 崔家毕竟和省委政法委书记是姻亲关系，而崔哲为什么会“高升”到市政法委去更是不言而喻，李修楷又不傻，为了讨好自己的顶头上司，他当然会器重那位崔家大少爷。 “早就跟你说过了，谁让我有个好姐姐呢？” 崔哲哈哈大笑，说了一句极为欠打的话，但是话锋一转，他就厉声对我说道：“武常思啊武常思，你不会以为我们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会随便找你们这些领导干部喝茶吧，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主动承认吗？” 第550章 背后一刀 虽然不知道崔哲所谓的证据到底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确有其事，但在没有搞清楚具体情况之前，仅凭他的三言两语就想套我的话，哪有那么容易。 “崔哲，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眼眉低垂，面无表情道：“你要我承认什么？” “都到现在了，你还不见棺材不掉泪？” 崔哲呵呵一笑，道：“行，那咱们就一个一个的问题来，我先问问你，在群众游行示威之前，你敢说自己没有发现任何这方面的迹象和预兆？” “发现了，也猜到了。” 我摊摊手，问道：“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了什么？我还想问你呢！” 崔哲猛的一拍桌子，厉声道：“你身为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既然发现了有人组织老百姓游行的苗头，为什么不及时向县委县政府的领导汇报？” “崔哲，在回答问题之前我想你应该注意下自己的身份，你只不过是市委政法委下派调查组的一个成员，我可以配合你的工作，但不代表你可以用审问犯人的态度和语气来对待我。” 我眯起眼睛，讥笑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还只是个正科级，在我面前根本就不够格！”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都是你的对手，对我是如此，对崔哲又何尝不一样。 在农校里为姜雨薇明争暗斗了整整三年，毕业后又经历了那么多次的勾心斗角，虽说崔哲已经成长了不少，但他骨子里依旧是一个非常骄傲自负的人，如果是姜雨薇那样家世背景都在他之上的人也就算了，可崔哲在仕途上的升迁却一直被我这个他从来都看不起的穷小子甩在身后，那种憋屈和不服气的感觉自然可想而知。 “说的就好像你不是从正科级位置上过来的一样。”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虽然被我一语揭破伤疤，但崔哲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恼羞成怒，他只是合上自己的记事本，淡淡一笑道：“武常思，我承认你的级别比我高，但我现在可是代表组织来跟你谈话的，这一点还希望你能搞清楚，不过你要是觉得我不够资格，这也没问题，我这就把你刚才的话转达给李书记，也让他老人家看看，下面的这些领导干部都已经狂成什么样子了。” 撂下这样一句话，崔哲就径直离开了会议室，显然是去找李修楷打小报告去了。 其实对我而言，无论是崔哲也好，还是李修楷也罢，他们两个谁来找我谈话都一样，只要是有真凭实据，我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之所以会把那位崔家大少爷“气走”，无非就是不愿意给他这个在我面前高高在上的机会罢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虽说崔哲由始至终都没有说他手里面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可是从他说话时候的语气和神态来看，给人的感觉并非是他在借题发挥有意针对我，而是好像他已经笃定了我在玻璃厂这件事的背后推波助澜的一般，然而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武县长，有人把你给卖了。”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位从我来到会议室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市政法委工作人员突然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略显惊讶的看着他，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位工作人员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会议室的门口，这才言简意赅的小声道：“前两天市政法委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除了揭发你散布谣言煽动群众游行示威之外，里面还有一盘录音带，具体内容我不太清楚，但好像是你和别人商量这件事的时候被人偷摸录下来了。” 听到这样一番话，我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两下，接着就是满脸震惊。 要知道当初为了阻止玻璃厂落在静水县的事，我经过再三斟酌才找来了陈铜雀等人帮我出谋划策，当时在梦行云顶层包厢里的就只有五个人，剩下的就只有杜氏兄弟和黄少风了。 陈铜雀虽然读书不多，但他这个人却极为讲义气，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种出卖兄弟的事情，而杜氏兄弟更是不用多说，几乎都是和我有着过命的交情，所以我打死都不相信他们俩会在背地里算计我，而在有了这样的认知以后，写那封匿名举报信的人便呼之欲出。 虽然最后得出的结果让我无法接受，可是仔细想想，那天的黄少风确实有些奇怪，不只是在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甚至在说到某些问题问他有什么想法的时候，他还有些心不在焉，本来我还以为是黄少风的公司里出了什么事情，原来他当时就已经是有备而来。 确定了最值得怀疑的对象，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位给我透露消息的工作人员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对方腼腆的笑了笑，道：“因为我家就是静水县的，在三道湾乡。” “难怪了。” 我点了点头，三道湾乡就是玻璃厂拟建的选址所在地，一旦发生污染，这个地方首先就是重灾区，所以他要向我透露点情况也在情理之中，难得遇到一个有良心的人，我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齐放。” 那工作人员略显紧张的看着我道：“武县长，请你千万替我保密，要是领导知道是我告诉你这些，我就死定了。” “这点你放心。” 我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齐放道：“谢谢你了，以后包括你家里在内，但凡是有什么事，你直接打这上面的电话找我。” 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当涌泉相报，如果不是齐放冒着在市委政法委以后再也混不下去的危险提醒我，不只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里面藏着一颗定时炸弹还被蒙在鼓里，就连眼前这场危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一点不知情，所以今后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当然不介意帮他一把。 虽然不知道齐放是否清楚我是姜家女婿的身份，但他在接过名片的时候却露出了一副珍之又重的表情，等他小心翼翼的收好，我就正襟危坐等待着李修楷的到来。 不像表面上的那样平静，其实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却满是苦涩和愤恨。 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一刀。 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第551章 听天由命 虽然已经知道了市委政法委为什么会派工作组下来的前因后果，可是对于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思来想去，我总觉得这事有点蹊跷，既然李修楷那里已经有了录音带，他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大费周折，直接把证据往市委领导那里一摆就可以对我进行调查了，可是他现在来到静水县以后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而是采取逐个谈话的方式来了解情况，我也搞不懂他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崔哲已经去而复返，当然李修楷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冷着一张脸径直坐在我对面，李修楷眯起眼睛道：“武县长，我听说你对我们市委政法委下来办案有些意见？” “不是有意见，恰恰相反，我个人还非常愿意配合相关工作。” 我瞥了一眼站在李修楷身后的崔哲，语气平静的对着李修楷说道：“可是谈话归谈话，某些人总不能仗着有领导撑腰，就把我当犯人审吧？”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用这种态度跟李书记说话。”崔哲眼神凌厉道。 这番话表面上是在为李修楷鸣不平，实际上却是在暗指我对李修楷不尊敬，真不愧是我的死对头，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算计我的机会。 李修楷微微皱眉，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他面无表情的吩咐道：“崔主任，小齐，你们两个先出去，我和武县长单独谈谈。”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李修楷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崔哲微微一愣，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和齐放一起离开了会议室。 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还没有开封的中华香烟，李修楷撕开包装以后叼起一根放在嘴里，但却并没有马上点燃，而是斜着眼睛看着我道：“来一根？” “谢谢。”我点点头道。 虽然没有烟瘾，可是在思考问题或者是心情憋闷的时候我也经常会抽上一根，正好来的时候把烟落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了，而且领导又不介意，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抽出一根烟丢给我，李修楷先是给自己点上，不过在他将要起身把打火机凑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连忙受宠若惊道：“李书记，我自己来，蹭您根烟就已经挺不好意思的了，哪能让领导给我点烟。” 听我这么一说，李修楷也没有坚持，在我点燃完香烟把打火机地还给他之后，这位市委政法委书记吐出了一口浓烟，冷不丁道：“武县长，你很幼稚。” 我狠狠的嘬了一口香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索性就沉默不语。 “怎么，不愿意承认？” 李修楷弹了弹宴会，轻笑道：“行了吧，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明白告诉你，我手里现在有一盘录音带，以你的聪明，估计里面是什么内容你应该能猜的出来，你说你干坏事也就算了，还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在人家手里，这不是幼稚又是什么？” 为了不给齐放惹麻烦，我假装对录音带的事并不知情，露出一副阴晴不定的神色，我满嘴苦涩道：“李书记，您能不能告诉我写那封举报信的人是谁？” “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是知道，我也不可能告诉你。” 李修楷摇了摇头，道：“而且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才对。” 其实我原本也没奢望从李修楷那里得到任何答案，毕竟匿名信顾名思义本身就是不署名的，之所以有这么一问，无非就是对黄少风还抱有幻想罢了，只不过我就是有一点想不通，以那位留美高材生的精明，他又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 要知道即便是我在玻璃厂这个项目背后推波助澜煽动群众示威游行的事情暴露了，这也涉及不到组织和纪律处分的层面，顶多也就是以后不会再受到重用，我除了在副县级的位置上原地踏步以外并没有任何损失，相反黄少风就不怕我的报复吗？ 毫不夸张的说，别看黄少风的房地产公司已经在辽源市的业内风生水起，可是在姜家这座庞然大物面前，他根本就不堪一击，而且以陈铜雀的性格，这位曾经在省城奉阳叱咤风云的道上大哥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就是了，那么摆在黄少风面前的就只有投靠崔家一条路，问题是这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把烟头戳灭在面前的烟灰缸里，我暂时把黄少风的问题抛诸脑后，抬起头来，我直视着李修楷道：“李书记，这么说来，你们这回来静水县，就是冲着我来的了呗？” “不只是你，我们也怀疑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 李修楷淡淡一笑笑，大有深意道：“不过现在看来，是我们想多了，你说对不对？” “没错，事情确实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与他人无关。” 听出了李修楷那番话里的弦外之音，我顿时挺直了腰板，其实他要表达的意思并不晦涩难懂，如果我要是继续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话，崔家肯定会借此机会拿我和独孤楼璃的关系大做文章，甚至谢鹏飞也很有可能会顺水推舟的把向明海和张鹤城这两个人也牵扯进来，虽说他们很冤枉，可是林沧海既然动了真怒，到时候哪会顾忌什么青红皂白，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没想到你这个人不只是聪明，还非常讲义气。” 李修楷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样一来，我的工作倒是好办多了。” 我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那您打算怎么办？”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抛开我身为静水县副县长的身份不谈，我到底还是姜家的女婿，虽说姜家老太爷已经退居二线到省人大去当副主任，可无论是我岳父岳母也好，还是姜雨薇的二叔和三叔也罢，这些人都不是他轻易能得罪起的，我不相信李修楷没有任何顾忌。 “本来嘛，如果崔哲不在我们这工作，那封举报信我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扔进垃圾桶也能省心，可是现在我也没有任何办法，事情已经捅到林书记那里，我现在是想压都压不住了。” 李修楷略显歉意的看着我道：“武县长，就我个人的立场而言，我并不想介入你和崔哲之间的矛盾，更不想夹在崔家和姜家这两个大家族中间左右为难，可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是据实向林书记汇报了，不过有一点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添油加醋。” 如果不是顾忌到我背后的姜家，李修楷显然不会对我说这些，更不可能会对我如此客气，这一点我心知肚明，轻叹了一口气，我略显疲惫道：“李书记，多谢你了。” 其实情况就像李修楷说的那样，这件事对他而言也是一个无比烫手的山芋，如今他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接下来我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这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552章 不后悔 在做通了我的“思想工作”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很多。 重新把崔哲和齐放叫回会议室，李修楷让我把如何“密谋”在群众背后推波助澜的情况说了一遍，由齐放负责记录，最后形成了一个大概两页纸的材料，在我检查内容无误并且签字以后，他就说这里已经没有我什么事了。 悻悻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一进门，我就颓然的倒在了沙发上，心想完了，这回是彻底完了。 虽说我的出发点是好的，也没有真正组织群众去县委县政府示威游行，然而这里面的因果关系却很明确，假如不是我让杜氏兄弟把玻璃厂的污染危害传播出去，被刻意蒙在鼓里的老百姓根本就不会干出这种事来，而且他们又没有犯法，只是通过这种法律允许的方式来合理表达诉求，政府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而我就另当别论了。 俗话说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可是在体制内，每个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上攀爬，那么政绩就成了唯一的资本，而如此大规模的一个玻璃厂被搅黄了，上级领导的气愤便可想而知，所以对于我这样一个“罪魁祸首”，他们当然不会对我有任何客气，只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罢了。 想到在背后捅我一刀的黄少风，我阴沉着脸摸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静，我平静问道：“黄少风，你在哪呢。” 不是平常称呼的“少风”，也不是开玩笑时候打趣的“风少”，而是直呼其名，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表达了我的愤怒，也许是听出了这种细微的差别，电话那头的黄少风沉默了几秒钟，轻声道：“在谷阳市谈个项目，怎么了？” 谷阳市离辽源市不远，大概也就二百多公里的路程，我继续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黄少风回答道：“这个礼拜六吧。” “行，那你回来以后告诉我一声，周日出来吃个饭。”我言简意赅，也懒得和黄少风解释之前发生的事，说完以后我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百无聊赖的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会，韩迁就轻轻敲门走了进来，似乎也知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他小心翼翼道：“常思县长，市委政法委李书记他们已经走了，向县长说有事找你，请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知道了。” 挥了挥手示意我已经知道了，等韩迁离开以后，我收拾了一下心情就敲开了向明海办公室的门。 人都在。 除了向明海以外，张鹤城和独孤楼璃都在里面，见到我进来，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最后还是向明海让我先坐在沙发上，这才有些凝重的开口道：“常思县长，在背后煽动群众示威游行的事，真的是你干的？” “嗯，严格来说是这样吧。” 其实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简单把散播玻璃厂属于重污染消息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中略过陈铜雀和杜氏兄弟等人不提，我满嘴苦涩道：“本以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我为此还刻意和向县长你在开会的时候唱反调，没想到我最信任的人里面出了个大叛徒，这下可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还没等向明海说话，独孤楼璃倒是先急了，他站起身来对我怒目而视道：“这么大的一个事，你怎么提前不跟我商量一下，你还拿不拿我当兄弟？” “楼璃，你胡说什么，正因为楼璃拿你当兄弟，也拿我们当自己人，所以他才不想让我们参与进去，怕的就是发生今天的情况把你我连累进去，你冷静点！” 张鹤城赶紧站起身来，把独孤楼璃按回在沙发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对我说道：“常思，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这么做确实是有些太冲动了。” 其实在偌大的一个静水县，对我最了解的人未必是独孤楼璃，而是眼前的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意味的张鹤城，毕竟是一起在蔡公民手下共事过几年，估计他早就通过一些苗头怀疑我和群众示威游行的事情有关，否则当初他就不会特意到我办公室里去找我了。 “冲动就冲动吧，我不后悔。” 我自顾自的摸出一盒香烟，叼在嘴里点燃起一根之后，我狠狠的吸了一大口，在烟雾缭绕中，我眼神有些恍惚道：“以前在湘云县任职的时候，说实话我对蔡书记的某些做法是非常不理解的，可是来到了静水县之后，我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玻璃厂这个项目也许对咱们县的发展具有相当大的推动作用，可是对当地老百姓来说却是百害而无一利，我就算不为自己的家人着想，我也不能做这个孽，我爷爷从小就教导我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可以不在乎那些父老乡亲在背后戳我脊梁骨，可是我爷爷奶奶不行，我父母也不行，我不想他们因为我在村子里被人说三道四。” 听到我这么说，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张鹤城明显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而独孤楼璃看样子也有些愧疚，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伸出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对着我略显歉意道：“常思，对不起，是我误解你了。” “咱俩之间就别说这个了。” 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并不介意，其实能在这个时候说出那番话来，本身就证明了他是真的拿我当兄弟。 “常思县长，有个问题我想问你一下。” 从进屋开始就基本没说过什么话的向明海突然问道：“假如你不是静水县本地人，又或者你现在是在别的地方任职，你还会阻止这个玻璃厂的项目落下来吗？” 我想了想，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如果我只是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多半不会，可要是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假如我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上，我还是会这样做的。” “我曾经看过一本战争题材的书，里面有这样一句话，说在中国的历史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缺少具有家国情怀的人，我虽然不苟同你的做法，但这却并不影响我敬佩你的为人。” 向明海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他咬了咬牙道：“不行，我下午就去市里找领导替你求情，说什么也要保住你这个副县长的位置！” 第553章 免职 虽说这个时候向明海去市里替我说情很可能会起到火上浇油的效果，但我并没有出言阻止他，一方面他是出于一番好意，另一方面是已经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我也就由着他去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别看李修楷等人刚走，可是有关我在群众游行背后推波助澜的事情已经在县委县政府大院内闹得满城风雨，听韩迁说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其实这个时候我也猜到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散播这个对我不利的消息，可是现在我也懒得理会那些了。 吃过中午饭以后，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咬咬牙给姜雨薇去了一个电话，把前因后果简单的说了一遍，本以为这位姜家大小姐会埋怨我几句，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她并没有因为这么大的事被蒙在鼓里而生气，只是让我不要担心，然后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如果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姜雨薇应该会马上联系省城奉阳的姜家老太爷，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位姜家的掌舵人来出面帮我协调了，脑海中想象着姜家老太爷在听说这件事以后雷霆震怒的模样，我估计一堂政治课肯定是板上钉钉了。 苦笑了一声，正当我准备给陈铜雀和杜氏兄弟打个电话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看到是周桑榆的号码，我连忙按下接听键放在了耳边。 估计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在接通以后，周桑榆就埋怨道：“常思啊常思，那么大个事你瞒着我也就算了，怎么还被人抓到把柄了？” “我也正窝火呢。”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干妈，说真的，我实在没想到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竟然会出卖我，这下子我也是措手不及。” 其实相对于整个事件的本身，我最心痛的还是黄少风在背后捅了我一刀。 天地良心，如果不是有我帮忙向陈铜雀推荐他，即便黄少风是留美高材生又如何，连个毕业证没混到就被开除了，别说是找工作，就连他当时身患重病的母亲都没钱治疗，我不敢以黄少风的恩人自居，然而这么多年的交情摆在那，他不感激我也就算了，我也从来也没想过要从他那里获得什么报答，可是背叛这种行为我根本就无法接受。 周桑榆显然知道的也不多，听到我这么说，她连忙问道：“这么说来，你已经知道是谁出卖你了？” 我满嘴苦涩的回答道：“嗯，八九不离十应该是黄少风，因为那天我们商量该怎么办的时候在场只有五个人，陈铜雀绝对不可能，杜氏兄弟和我有过命的交情也不可能，剩下的就只有他了。” “你这孩子，不是干妈说你，本来我就看那个叫黄少风的有点不顺眼，你说他当初为了自立门户和陈老板闹那么多不愉快也就算了，还背地里用四海矿业的产品优势做跳板，你怎么能信任他呢？” 周桑榆长吁短叹道：“算了，干妈现在和你说这些也是徒劳，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要想想该怎么补救，这事姜家已经知道了吗？”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嗯，我刚刚才给雨薇打过电话，相信她爷爷现在也正上火呢。” “有姜主任帮忙说情，事情应该还能好办点，我一会也去领导那里探探口风，有什么消息我再给你打电话。” 周桑榆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你啊你啊，以后吃一堑长一智，可千万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知道了，干妈。”我有些羞愧道。 虽然我之前在向明海的办公室里说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后悔，可是我当初毕竟早就预料到了事情暴露的后果，不仅是给姜家添了一个巨大的麻烦那么简单，连带着陈铜雀和杜氏兄弟的生意也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然而我还是固执的那么做了，以至于现在根本就不好收场，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还是我太过于自信了。 放下电话以后，说实话我已经没了给陈铜雀他们打电话的心情，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这两天把人聚在一起吃个饭再说吧。 坐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这个时候独孤楼璃轻轻敲门走了进来，径直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他神色复杂的问道：“你准备拿黄少风怎么办？” 之前在向明海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独孤楼璃就已经问了到底是谁出卖了我，而在我这里得到一个让他当场也觉得不可思议的答案之后，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扭头就转身离开，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现在回来问我这个问题，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沉默了片刻，我摇了摇头道：“说实话我到现在为止还不相信是黄少风在背后捅我一刀，而且下手还这么狠，之前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听他那意思是在谷阳谈生意，我打算等他回来之后见上一面，说不定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者是有什么把柄被姜家抓在手里才不得已这么干的，总之还是弄清楚事实的真相再说吧。” 独孤楼璃一脸认真道：“你倒是仁慈，可黄少风要是真的背叛了你，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我眯起眼睛道：“楼璃，这么跟你说吧，从头到尾我都不欠黄少风什么，既然他已经不拿我当兄弟了，我也不可能让他好过，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咚咚咚……” 正当我咬牙切齿发狠的时候，外面突然想起了敲门声，我喊了一声“请进”，韩迁就推门走了进来，见到独孤楼璃也在我的办公室里，他微微一愣，接着就转过头对我说道：“武县长，谢书记请你到他办公室里去一趟。” 我点点头示意我知道了，等韩迁离开以后，我就微微皱眉道：“这只老狐狸，现在找我想干嘛？” 独孤楼璃也是一脸费解道：“谁知道了，反正你自己小心点。” 看独孤楼璃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应该是打算在我办公室里等我回来看看谢鹏飞到底找我是什么情况，我就给他倒上了一杯热水，这才来到了谢鹏飞的办公室。 刚一进门，还没等我说话，谢鹏飞就哈哈大笑道：“武常思，你说你自己闲的干嘛非要坏我的好事，这下可好，那么大的一个政绩你不要也就算了，结果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现在后悔了吧？” 我冷笑一声道：“谢书记，你找我来总不会是为了说这些风凉话的吧？” “当然不是。” 谢鹏飞一脸幸灾乐祸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在刚才，林书记在听完了李书记的汇报之后马上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恭喜，你现在已经被免职了！” 第554章 姜家老太爷的怒火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谢鹏飞嘴里听到免职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因为处理结果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按照我最开始的想法，即便是我背地里和领导唱反调，因为有姜家这个靠山的缘故，我顶多也就是从此不受待见，大不了在静水县副县长这个位置上干个十年八年的，或者是调到一个清水衙门的闲职单位里去撑门面，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免职。 所谓免职，就是免去我现在的领导职务，只是保留我副县级的一些待遇，也就是说在另行安排之前，我和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工资高一点比较罢了。 “看来为了整我，你们可是煞费苦心啊。”我眯起眼睛道。 虽说我还比较年轻，可是在湘云县也经过了不少大风大浪，也看过了很多人的谁主沉浮，所以在经历最初的震惊过后，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很明显，林沧海之所以会做出这个“仓促”的决定，就是为了不给那些和我相关的各方有任何反应和喘息的机会，到时候木已成舟，任谁也没有说情的余地，而且免职也并不算是纪律处分，林沧海完全可以用过段时间另有重用的借口搪塞过去。 宁可冒着得罪姜家的危险也要处理我，由此可见身为辽源市党委书记的林沧海可谓是动了真怒，不用想我也知道，无论是崔家也好还是谢鹏飞也罢，这些人肯定没少在这位一把手面前说风凉话。 “自作孽不可活。” 蔡公民冷笑道：“武常思，与其在这怨天尤人，我看你不如好好想想回去以后该怎么跟姜家交代。” “这点就不劳谢书记费心了。” 我语气平淡道：“你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 …… 虽然我在谢鹏飞面前故作平静，可是我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以后，我简单的告诉了独孤楼璃有关我已经被免去静水县副县长的消息，也没等市委组织部的正式文件下发，我就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操！” 独孤楼璃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对着我愤愤不平道：“妈的，玻璃厂这样一个重污染项目没落下来，老百姓得了好处，谢鹏飞和崔哲这两个王八犊子也借机把你搞了下去，反而你自己灰溜溜的回了家，我是真替你感觉不值！” 我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值不值的，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要怪就怪我信错了黄少风，怨不得别人。” “说到黄少风，我有个事要告诉你……” 独孤楼璃的脸色有些难看道：“就在你刚才去谢鹏飞那里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可靠消息，黄少风并没有去谷阳市谈生意，他现在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两个人在临近郊区的一家宾馆里开了房。” 听到独孤楼璃这么说，我顿时眉毛一挑道：“一个女人？不是宋慧然吗？” 因为以前和黄少风走得比较近，所以独孤楼璃对宋慧然并不陌生，听这位独孤家族大少爷的意思，那个女人显然是另有其人，不过我倒是没有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所谓商场如战场，论起消息的灵通程度，起码在辽源市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能和这个以经商发迹的家族相比，难怪独孤楼璃之前在听我说完黄少风的事情之后一言不发，原来是去调查情况去了。 不过这样一来，就证明黄少风之前对我撒了谎，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他确实已经背叛了我。 “不是，但也不像是刚认识。” 独孤楼璃摇了摇头，问道：“常思，要不要现在过去问问清楚？” “今天还是算了吧，如果我没有猜错，姜雨薇的爷爷现在应该已经在往回赶的路上了，我连怎么跟他交代都没想好呢，哪有心思顾得上黄少风？等周末再说吧。” 虽然我现在也很想当面质问楚黄少风到底为什么出卖我，可是思来想去，我还是拒绝了独孤楼璃的提议，反正人又跑不了，还是先平息了那位姜家老太爷的怒火以后再说吧。 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以后，我也没有惊动其他人，给方浩打了个电话让他在楼下等着，我就悄悄下了楼。 车子刚刚开出县委县政府大院不久，我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明显是听到了声音，方浩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道：“常思，中午没吃饭吧，要不要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 “不用，还是回家以后再说吧。”我故作平静道。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估计方浩还对所有的事情一无所知，可是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轻易张嘴问什么，只要我愿意说，他就愿意听并且帮我想办法，当然他所谓的“出谋划策”通常都是使用武力，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有时候简单粗暴往往还真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解决问题方式。 回到姜家小楼的时候只有方小青一个人在家，听说我没有吃午饭还饿着肚子，她就给我下了一碗面条，吃完以后擦擦嘴，也没打电话告诉姜雨薇我已经回来了，而是径直来到了二楼的书房里，坐在姜家老太爷那张梧桐木制成的躺椅上，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开始静静的等待着一场狂风暴雨的来临。 临近下午五点的时候，只听一声扭动门把手的“咔嚓”声，我连忙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看到脸上仿佛阴沉到快要拧出水来的姜家老太爷，我小心翼翼道：“爷爷，您回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回来吗？” 姜家老太爷慢慢走到书桌前，突然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他怒气冲冲的指着我道：“武常思，我是太给你脸了？还是你现在太自以为是了？好嘛，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搞的你连好不容易考上的副县长都丢了，你还有闲心在我的躺椅上装大爷？！” 第555章 经验教训 平心而论，自打来到了姜家以后，这位姜家老太爷还是第一次对我发脾气，可是在这个时候，我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所以我只好默不作声的低下头，摆出了一副已经知道错了的样子。 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阵，似乎也是骂累了，姜家老太爷边坐在原本就属于他的座位上泡上一壶茶，边问道：“雨薇那孩子电话里都是在为你开脱，现在我听你的，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爷爷，这事怪我。” 我略显歉意的解释道：“自打听说静水县新上那个玻璃厂的项目属于重污染之后，我就下定决心要阻止它，所以就让我那两个结拜哥哥帮忙把消息散播了出去，至于之后的群众示威游行，那是老百姓们自发组织的，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本以为这样做天衣无缝，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到我的身上，没成想那个黄少风出了问题，是他偷着录下了我们在一起商量时候的内容并且出卖了我，拜他所赐，就在您回来之前，市委的林书记已经召开了专题会议研究处理我的问题，谢鹏飞说我已经被免职了，只不过组织部的正式文件还没有下来。” “愚蠢！” 姜家老太爷冷笑道：“我就问你，那个玻璃厂的项目落在静水县和你有什么关系？就因为一个可笑的污染问题，你就敢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和领导作对？亏着你还自诩聪明，那黄少风是什么人？连陈铜雀这样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省城大佬都被他摆了一道，你竟然会傻到信任他？” “看错黄少风，这确实是我瞎了眼，可是您说这个玻璃厂和我没有关系，这一点我却不敢苟同。” 我勇敢的直视着姜家老太爷，倔强道：“也许在您眼里，我的做法确实有些幼稚和可笑，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老家也在静水县，我也是喝这里的水长大的人，就算不为那些父老乡亲着想，我也得为我家人的健康考虑，更何况这还是一个祸及子孙后代的项目，我就更不能让它落下来了。” “听你这意思，你还觉得自己很高尚？” 姜家老太爷嗤笑道：“好，既然你是分管工业的副县长，那我就问问你，这个玻璃厂的项目多大规模，什么时候开始建设，又是什么时候正式投产？” “规模是年产五百万吨……” 我吞吞吐吐道：“什么时候开始建设，应该是等各项审批手续下来以后，至于正式投产的时间，这个……我还真没有注意。” 其实在回答姜家老太爷这些问题的时候，我确实是羞红了脸，毕竟事实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我既然分管全县的工业领域，那么对于玻璃厂这个被市委书记林沧海定为静水县天字第一号工程的玻璃厂项目应该了如指掌才对，可事实上我却是对此一知半解，这确实是不应该。 “你不是没注意，是压根就没想去注意！好嘛，刚刚听到玻璃厂是重污染项目，你就把心思全火急火燎的用到了该如何阻止它上面去了，怎么可能还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好好研究这些？哼，说好听的你这是家国情怀，说不好听了，你这他妈的不就是吃里扒外？” 姜家老太爷破天荒的骂了一句娘，带着几分怒其不争的意味道：“武常思啊武常思，我明白了告诉你，即便这个玻璃厂的所有审批手续都顺利批下来了，从开工建设到项目投产至少需要一年半以上，也就是说在这个时间段以内，即便是市里领导没换，大环境的风向也没有变，你也可以想出来无数种办法去阻止这个企业正常开工，退一万步讲，就算明面上那些正规渠道不行，论起下三滥的手段，我们姜家内部有些人比陈铜雀还要在行，可是你偏偏在最错误的时间选择了最愚蠢的手段，现在可好，我处心积虑给你降低了副县级考试的门槛，是，你小子倒也争气给我考上了，但是你这么一胡闹，我所有的心血都付诸东流了！” “对不起，爷爷，是我让您失望了。”我满脸懊悔道。 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姜家老太爷说的对，我早该想到这么大一个项目所需要的工期肯定会很长，要阻止玻璃厂的污染只需要不让它投产就行了，根本就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要知道在体制内部，尤其是在招商引资这项工作中，项目能否落地是一回事，能否正式投产又是另外一回事，通俗点来说，只要政府和投资商签署了协议，那么领导的政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算是已经拿到手了，林沧海也许就能凭此在仕途上更上一层楼也说不定，至于换了新领导来，所谓新官不理旧政，在玻璃厂这个项目上做的再多也是给前任锦上添花，本来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反正又没有正式投产创造经济价值，取消就取消了也无所谓，可是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 正如我之前分析的那样，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林沧海好不容易指望着这个玻璃厂的项目在省里露脸，这个时候有人上眼药，他在盛怒之下当然会一查到底，当然之所以会造成如今这么严重的后果，除了我所犯下愚蠢的错误之外，归根结底还是我信错了黄少风。 虽然不知道黄少风和崔哲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狼狈为奸的，但以那位崔家大少爷的阴险程度，既然有了这样的把柄，他当然不可能会放弃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毫不夸张的说，我现在之所以这么狼狈完全就是自食其果，根本就怨不得别人。 “失望确实是失望，但仔细想想，其实你还年轻，所以说犯些错误也是情有可原。” 似乎是对我认错的态度还算满意，姜家老太爷终于不再紧绷着一张脸，他微微皱眉问道：“常思，我听雨薇说你前一阵跟着向明海去了山东考察现代农业，怎么，静水县是打算走这条路子了？”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嗯，其实向明海之所以和我一样都反对这个玻璃厂的项目落在静水县，其中也有这两个发展方向背道而驰的原因。” “这样吧，我明天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去找一下林沧海，想必让你去给向明海当个助理专职负责农业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姜家老太爷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常思啊，别觉得丢脸，也别觉得委屈，你以后能不能东山再起受到重用，就看静水县的现代农业能不能发展起来了！” 第556章 仅此而已 木已成舟，听姜家老太爷这话里的意思，看起来他也不能改变市委书记林沧海对我这个问题所做出来的决定，可是让我跟着向明海继续干现代农业，还说这是我唯一东山再起的机会，我就有些不明白了。 仿佛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姜家老太爷开口解释道：“在国家刚刚闭幕不久的会议上，农业部已经发布了明年的全国农业工作规划，明确提出把发展现代农业摆在首要位置，也就是说在未来的三到五年之内，这都是一个大的趋势，而在这项工作中，你们静水县显然已经走在了前面，虽然领先的优势并不多，但只要你能帮向明海抓出成绩使全县的现代农业工作成为省内的先进典型，我到时候就可以帮你说说好话了，哼，就算辽源市这些领导不待见你又如何？我干脆一步把你弄到省里去！” “放心吧爷爷，我这次保证不会意气用事了！”我赶紧表态道。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既然在玻璃厂这个项目上栽了个大跟头，我以后就必须吸取经验和教训，不是说不该我管的事不能管，而是要把事情考虑全面，更不能端着架子顾及我那点可笑而又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如果我之前肯主动打电话给姜家老太爷甚至哪怕是仅仅和姜雨薇念叨两句的话，可能我现在根本就不会落得这样一个结果，姜家老太爷也就不用一把年纪还要到林沧海那里去搭人情了，至于我今后去给向明海当助理，说白了这对我而言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都是县级单位，但在静水县和湘云县任职的这两段经历却完全不同，如今的我早就脱离了单打独斗和自谋出路的过程，在如今的静水县委县政府大院内，即便是没了副县长这层领导干部的身份，我敢说也没人敢小觑我半分。 我这样说当然有我自己的底气。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的我和向明海已经变成了互相依存的关系，他需要我的力量去和谢鹏飞对抗，而我也需要他这个代言人，毕竟只有这个政府系统的一把手才有和谢鹏飞平起平坐的资本，同一句话分别从我们两个人的嘴里说出来，这里面的意义可就大不相同，所以向明海绝对不会因为我被免除领导职务就对我有所轻视，相反在发展现代农业这项工作上，无论是由青年俱乐部成员投资的农业合作社也好，还是和海宁农业大学达成战略合作的工作也罢，这些都需要我从中协调才能完成。 我猜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在听说我出了事情以后，他才第一个表态要去市委书记那里替我求情，只不过他终究还是人微言轻罢了，可是对于他宁可冒着得罪林沧海也要保护我的举动，我还是暗暗记在了心里。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没了向明海的支持，我还有张鹤城这个老搭档，当初一起共患难的感情可不是吹出来的，更何况我身边还有一个几乎唯我马首是瞻的独孤楼璃，至于其他那几位原本已经明里暗里对我表示支持的县委常委，本身他们之前帮我就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所以说影响也不是很大，起码除了在对抗谢鹏飞这一点上会打些折扣以外，我要找他们协调一些工作应该并不难。 有了以上的这些认知，对于姜家老太爷接下来的安排，我自然没有任何拒绝的道理，一切就按他说的那样定了下来。 在二楼的书房里又谈了接近一个小时，直到快六点的时候，姜雨薇才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回来了，见到我和姜家老太爷以后，她只是淡淡的说自己是顺路去幼儿园接了一趟孩子，但其实我也明白，她只是在为我和姜家老太爷创造好好谈谈的时间罢了。 虽然姜雨薇表现的很平静，但我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其实对于我擅自主张做出的那些事情，她已经生气了。 吃过了晚饭，也许是因为一路舟车劳顿，姜家老太爷只是看了一会电视就早早的去休息了，而我则是先指导两个孩子完成了作业，这才回到了卧室。 姜雨薇和往常一样，依旧是是倚靠在床头看书，我蹑手蹑脚的爬上床凑到她身边，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道：“雨薇，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回答我的是一阵沉默，这位姜家大小姐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轻轻的把书又翻了一页。 气氛有些尴尬。 虽说身为一个男人，哄女人开心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但在这一点上我却非常不擅长，更何况在结婚以后，这还是我们两个第一次闹别扭，联想着爱情电影中的情节，我舔着脸道：“雨薇，你就别生气了，是，在这件事上我的确是让你有些失望，可是我也没想到黄少风会出卖我，现在我已经吸取教训了，我保证这种事情以后都不会发生了，好不好？” “你到现在还没明白，我生气的不是这件事情本身，而是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直瞒着我。” 姜雨薇放下手里的书，轻轻叹息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也知道，你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才这样做的，而且你也自以为考虑的很周全，即便是暴露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就算你当初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全家人都反对，只要你一意孤行，我也坚决会站在你这边并且支持你做任何事，大不了后果我和你一起承担就是了，可是你却偏偏选择让我蒙在鼓里，这才是让我最生气的。” “对不起，雨薇，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满脸羞愧道，像一个做错事情了的孩子。 其实在这个时候，我所有的解释都已经显得苍白无力，因为姜雨薇说的对，除了不让她为我担心以外，我之所以不告诉她，最主要还是怕她会反对我那个计划，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瞧瞧你那样儿！” 似乎是本来也没真生我气，又或者是受不了我那副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她没好气的推了一下我的额头，这才冷哼了一声道：“不过话说回来，你那个计划还是挺周全的，如果不是黄少风背叛了你，谢鹏飞大概还真的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常思，我想问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理黄少风？” “给他个辩解的机会，但也只是仅此而已。” 我咧开嘴巴笑道：“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 第557章 两不相欠 到了冬季以后，北方的白天越来越短，而黑夜则变得越来越长，仅仅是晚上五点前后，夜幕就已经降临了。 把桑塔纳停在郊区附近一家宾馆的楼下，从车子上走下来以后，我望着眼前颇具欧式风情的小楼，对着旁边的独孤楼璃轻声问道：“楼璃，你确定黄少风就在这里？” 虽说在经过姜家老太爷和姜雨薇的开解之后，我已经接受了被免职的事实，可是对于黄少风背叛我的事情，我却根本就没有办法原谅，正好独孤楼璃今天下午回市里开会而且还散会比较早，我就叫上了同样无所事事的陈铜雀，一行三人就直接找上门来。 “一个小时以前，黄少风刚和我之前说的那个女人逛商场回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去过。”独孤楼璃非常笃定的回答道。 “明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还有胆子领着姘头到人多眼杂的地方招摇过市？” 陈铜雀冷笑道：“看来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把咱们哥几个放在眼里啊？” 其实对于陈铜雀而言，黄少风的“自立门户”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什么背叛，毕竟人各有志，他也不可能要求对方在自己的手下打工一辈子，只是在“分道扬镳”之前就开始利用四海矿业的产品优势去为即将新成立的公司铺路，黄少风这种“吃里爬外”的行为在陈铜雀看来已经极为不妥，只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才选择和黄少风好聚好散。 归根结底，陈铜雀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人，本来对于黄少风之前那点破事既往不咎也就算了，可是又从背后狠狠捅了我一刀，以至于我的大好前程都差点毁在他手里，这就是陈铜雀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了，所以在独孤楼璃主动打电话告诉我这位结拜大哥事实的真相之后，陈铜雀当即就从省城调了几个得力干将过来，如果不是我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可能黄少风现在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以独孤家族在辽源市商界的地位，虽说眼前这个欧式的小楼并非是他们家族的产业，但独孤楼璃要弄清楚黄少风住在哪个房间并不难，径直来到三楼的一扇门前，陈铜雀也没有废话，吩咐我和独孤楼璃闪开，他就猛然一脚直接踹了上去。 “砰！” 原本装饰极为考究的木门应声而破，我一马当先就走了进去，只见黄少风正和一个女人坐在床上，两人都穿着睡衣，而地面上则凌乱的散落着几件衣服，由此可见他们之前在干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无视那个女人因为惊恐而发出的刺耳尖叫声，我来到床前，弯腰用小拇指挑起了一件颇为性感的女士蕾丝内衣，我朝着床上的黄少风讥讽道：“哟呵，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你在谷阳市谈生意么？怎么跑这和别的女人鬼混来了？” 似乎是早就猜到我会来，黄少风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又瞥了瞥我身后同样脸色不善的陈铜雀和独孤楼璃，这位曾经的留美高材生面无表情道：“武常思，咱俩的事与我身旁的女人无关，咱们出去谈吧。” “行，楼下等你。”我痛快道。 虽然我本来也没打算把那个女人怎么样，可是在临出去之前，我还是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平心而论，其实这个女人的姿色还算可以，染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从裸露出来的肌肤看，她很白皙，身材也算不错，可是比起宋慧然来，她显然还差了一点档次，最大的差别就是身上多了一层脂粉气，有点像某个高端会所里的小姐一样，真不明白黄少风为什么会和这样一个女人混在一起。 在楼下等了大概十分钟，只是匆匆套上衣服的黄少风就走了下来，陈铜雀二话不说就拽着他的脖领子来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按住陈铜雀的胳膊示意他先把手松开，我对着曾经被我视为好兄弟的黄少风阴沉道：“说吧，给市委政法委寄匿名举报信和录音带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 黄少风整理了一下衣领，声音似笑非笑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 我反问道：“你说呢？” “呵呵，你要我说什么？” 黄少风大笑道：“你以为对我有恩惠，我就什么都欠你的了？哼哼，有件事你要搞清楚，我不是没有才华，缺的只是机遇，如果不是为了我母亲，你以为我会到你那里去低三下四？口口声声说拿我当兄弟，可是在你眼里，凭什么陈铜雀和杜宝平杜宝安就比我高人一等？我呸，一个是连小学都没念完的乞丐，就算当上了大老板又如何？充其量就是走了狗屎运，另外两个更不用多说，没了机缘巧合认识你，他们两个不还是在那个穷山僻壤等着坐吃山空的货色？” “看来你这怨念挺深啊。” 我拦住了已经要动手打黄少风的陈铜雀，冷笑道：“那我呢，你是不是从骨子里也瞧不起我？” 如果不是听了黄少风这番话，我很难想像他的心理已经扭曲到这种程度，既然陈铜雀和杜氏兄弟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的话，那么我这个农村出身的穷小子肯定会更加不堪，其实不只是他这样想，有时候我就连我自己都庆幸攀上了姜家这根高枝。 “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 黄少风冷笑道：“少废话了，自从那天我揣着录音机走进包厢开始，我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你就直接划出道道来吧。” “呦呵，你小子连道上的话都会说了？” 我嗤笑了一声，道：“看来我当初那一耳光是伤你自尊了，行，那当初你来求我时候，那一跪还算不算数？” “呵，当然算数。” 黄少风深吸了一口气，当着陈铜雀和独孤楼璃的面，他就那么缓缓的跪在我面前，抬起头望着我，他用一种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道：“武常思，从今以后，你我两不相欠了。” “好一个两不相欠。” 我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想起了黄少风之前为我做过的一切，不管他最后在背后捅我这一刀到底有多狠，起码在我为了杜宝安而打他那一耳光之前，黄少风还是真心实意拿我当兄弟的，我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道：“黄少风，今天我不难为你，不过从明天开始，我希望你能做好成为我敌人并且承受一切后果的心理准备。” 说完这些以后，我也懒得再理会黄少风，而是转身就准备离开。 “慢着！” 这个时候陈铜雀冷喝一声叫住了我，他走到黄少风面前，也不见我这位结拜大哥有什么动作，他猛然一脚就踢在了黄少风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后者直接飞出了两米多远。 然而这还不算完。 黄少风把手指捏得咔咔作响，他边朝着黄少风走过去边阴恻恻道：“我这个结拜弟弟念旧情不愿意和你计较，我可没有他那么大肚，黄少风，今天你要是不把一条胳膊留在这里，那就别走了。” “陈老板这话说得就有些狂了吧，好歹现在也是法治社会，你就不怕被警察抓去坐牢？” 正当陈铜雀又准备动手的时候，伴随着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崔哲从旁边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虽然已经时至冬季，但他却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从隐约可见的鼓鼓囊囊肌肉来看，这明显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我眯起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崔哲，果然如我猜测的那样，黄少风到底还是和我这个死对头走到了一起…… 第558章 单挑 以黄少风在四海矿业当经理时候就开始为自己某“后路”的行事作风，他既然选择出卖了我，又怎么可能不考虑自己暴露了的风险，虽然我之前就已经猜到了他倒向崔哲的事实，可是当那位崔家大少爷出现在我面前而且明显是为了帮他才来的态度，我望着黄少风的眼神里终于是多了几分戾色。 帮谁对付我不好，偏偏是我的死对头崔哲！ “你就是陈铜雀？” 彪形大汉往前走了半步，恰恰挡在陈铜雀的面前，借着不远处昏黄的路灯，我看到了他满脸轻视的神色。 陈铜雀略显凉薄的眼眸微微眯起，道：“我就是。” “我听说过你。” 彪形大汉咧嘴一笑，道：“孤儿出身，当年流浪到省城奉阳，靠巷子里敲闷棍起家，手上最少也背着十条命案，有传言说你跟一位所谓的隐士高人学过几手功夫，正好今天碰上了，我倒是想讨教讨教。” “我不杀无名鼠辈。”陈铜雀平静道。 其实对于陈铜雀那些所谓“不堪”的历史，在一次喝多酒之后，也许是已经跟我结拜了的缘故，他也没有藏着掖着，按照这位省城大老板的说法，最开始的时候他为了生存确实是用了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比如巷子里敲闷棍，比如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可是陈铜雀选择的下手对象在平常里都是些欺行霸市的家伙，至于手上背的那些人命更是罪有应得，所以说他不杀无名鼠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真话，只不过落在那位彪形大汉的耳朵里，可能就多了几分不同的意味。 “怎么，打算败了以后来寻仇？” 彪形大汉哈哈大笑道：“听好了，我叫薛之豹，承蒙道上的人抬举，内蒙古那边都叫我豹爷！” 豹爷？ 听到这个绰号，都顿时哑然失笑，因为当初在湘云县的时候，那个被刘晓玲重金收买绑架姜雨薇的家伙也叫豹爷，只可惜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一分钱都没捞着，最后还不明不明的死在了监狱里，眼前这个彪形大汉看起来是很厉害，就是不知道身手如何。 “你废话真多。” 陈铜雀不屑道：“单挑？” 薛之豹没有说话，松了松肩膀，伴随着一阵关节的咔嚓声响，他两手虚虚握拳举在了胸前。 陈铜雀示意我和独孤楼璃退后两步，他摆出了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双手呈蛇形缓缓上下交替舞动。 薛之豹眼神凌厉，两步就跨到陈铜雀胸前，不由分说右拳就狠狠朝他脸上打去。 陈铜雀不慌不忙的微微侧身，掌尖猛然向下点在薛之豹的肘关节处，致使薛之豹这凶猛的一拳擦着他的脸颊而过，但尽管如此，那强烈的气劲还是刮乱了他的头发。 躲过了薛之豹的拳头，陈铜雀的另一只手掌直接冲着对方的面门拍去，薛之豹不闪不避，被拍下的胳膊肘猛然向上，在挥向陈铜雀的同时，左拳趁势直击他已经空门大开的胸膛。 两处要害部位遭袭，薛之豹又摆明了是轻伤换重伤的打法，陈铜雀当然不能冒险，猛然收回双掌，他按在了薛之豹的双手关节处迫使对方身体向下倾斜，接着一记膝盖就撞在了薛之豹的腹部。 硬生生的挨了陈铜雀一击，薛之豹也不甘示弱，借着被反震后退的余劲，他的右脚掌剧烈蹬地，身子一拧，右腿就如同鞭子一样狠狠的朝着陈铜雀抽去，速度快如闪电，尽管陈铜雀双臂架在面前格挡住，但由于薛之豹的力度实在太过刚猛，他还是后退了两步才稳了下来。 高手过招，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独孤楼璃满脸震惊的望着眼前对战的双方，他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道：“我草，这么猛？” “这还只是试探，没见真章呢。”我一脸凝重道。 虽说跟着方浩只是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但在耳熏目染之下，通过陈铜雀和薛之豹的最初的交手，我也大概了解到双方的水平，毫不夸张的说，这两个人即便是对上方浩，虽说败下阵来只是时间的问题，但却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独孤楼璃把目光转向我，带着几分急切的语气问道：“常思，你说他们两个谁能赢？” “现在还不好说。”我轻轻摇了摇头道。 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就知道陈铜雀很能打，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出手，但某次卢东升在喝醉酒之后也对我透露过一些，说是别看杜宝平和杜宝安都是退伍军人出身，可要是真打起来，这两个人加一起都未必是陈铜雀的对手，然而一番交锋下来，薛之豹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瞥了一眼不知道何方神圣的薛之豹，真不知道崔哲是从哪找来了这么一个狠角色。 “痛快！” 尽管受了陈铜雀一记重膝，但薛之豹却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一样，他猛然欺身上前，拳头就如同雨点一般砸向陈铜雀，虽然都被一一化解，但陈铜雀却疲于防守，一退再退。 终于是抓住了一处破绽，薛之豹双手骤然由拳变掌，他狠狠的推在了陈铜雀的胸前，蓦然遭到重击，在挨了这一下之后，陈铜雀的身影直接倒飞了出去，落地的位置恰好有一台自行车，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陈铜雀狠狠的砸在了上面。 “大哥！” 我惊叫了一声，正打算过去把陈铜雀扶起来，哪成想他猛然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陈铜雀一脸平静的走到了我的身边。 “确实是痛快，好久都没有痛快的打过一架了，今天总算碰到了个像样的对手。” 陈铜雀解下自己的青布长衫丢给我，望着薛之豹眼神炙热道：“原以为你拳路刚猛，练得应该是外家拳，没想到里面还暗含着内家拳的路数，好一个刚柔并济，我之前倒是小看了你！” “你也不赖。” 薛之豹眯起眼睛道：“挨了我这一下还能安然无恙的，你是第一个！” “既然试探的都差不多了，我看咱们俩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干脆把那些压箱底的功夫都使出来吧！” 陈铜雀厉声喝道：“再来！” 第559章 陈铜雀落败 以陈铜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如果对方换成普通人，哪怕就是再来几个，我估计他也能大杀四方，然而他却碰上了硬茬子。 再度拉开架势以后，薛之豹仍然是选择主动进攻。 身子猛然弓起，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薛之豹就蓄足了力道，仿佛把全身力气都集中在了拳头上一样，他直接就朝着陈铜雀的胸口狠狠凿去，虽然最后的结果仍然是被轻巧的侧身闪开，但他似乎是打定了不给陈铜雀任何喘息的余地，在贴近陈铜雀的同时，薛之豹的手肘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冲我那位结拜大哥的脑门而去。 这一下如果挨实了，陈铜雀就算没有失去战斗力，短时间内也肯定难以恢复，接下来就只能被动挨打，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本能的微微侧头，在躲过这一拳的同时，陈铜雀猛然跳起，右拳狠狠的砸向对方的后脑，薛之豹不敢怠慢，赶忙收回胳膊阻挡，可是陈铜雀的拳头却在半空中划出了一个诡异的弧线，只见他突然变拳为掌，闪电般砍中了薛之豹的脖颈。 “呃……” 被击中了人体相对脆弱的部位，薛之豹发出了一声闷哼，不过他却不退反进，趁着陈铜雀还没有落地，他双臂下沉，一记肩靠就撞在了陈铜雀的胸口。 倒退了两步，陈铜雀虽然勉强站住了身形，但他脸上的痛苦之色还是一闪而逝，显然也是受了一些内伤。 “痛快！哈哈，真是痛快！” 薛之豹揉了揉被击中的脖子，按理说他挨这一下应该比陈铜雀还重才是，可是我从他脸上没有看到一丁点的颓废和挫败，相反还满脸似乎终于找到了对手的兴奋。 也许是没想到薛之豹的抗击打能力居然这么强，陈铜雀的眼睛微微眯起，接着就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只见他的后背微微弓起，两手虽然成拳，但却笔直的伸出着食指。 “螳螂拳？” 薛之豹嗤笑了一声，道：“想以硬碰硬，你可真是找死！” “你的废话真多！” 陈铜雀暴喝一声，微微弯着的身体一下子崩开，只见他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直奔薛之豹而去，却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在贴近对方的身体之后才猛然两手分开，在右手食指戳向薛之豹太阳穴的同时，左手也朝着对方的腰间点去。 上下两路同时受到攻击，薛之豹也不闪不避，双手分开架住陈铜雀的胳膊，他一头就撞向了面门。 仿佛早就料到了薛之豹的这一手，陈铜雀的身子硬生生的拧开，猛然向前踏了一步，他的右手收回饶过薛之豹的身后，一掌就拍在了对方的后脑上。 “噗！” 薛之豹吐出了一口鲜血，回肘击向陈铜雀的腰部，却被后者轻巧的闪开。 两人错身而过，薛之豹缓缓转身，他并没有擦去嘴角的血迹，他死死的盯着陈铜雀，就仿佛一只被咬伤了的野狼。 “也没见陈老板使多大劲啊，这姓薛的怎么吐血了？水平也不咋地嘛！” 见到陈铜雀终于占了上风，独孤楼璃望着薛之豹的眼神满是幸灾乐祸。 “可别小瞧这一下，螳螂拳的风格本来就是快速勇猛，更何况陈铜雀还借着收受的回旋增加了力道，薛之豹不受伤那才叫奇怪了。”我淡淡开口道。 其实平常在跟方浩学功夫的时候，他也打过一套螳螂拳，只不过这种象形拳对手上的力道要求比较高，没有个三年五年时间根本练不出来，所以他教我的都是简单易学的军体拳，讲究的是力道刚猛和大开大合，虽然我也练出了几分火候，可要是面对薛之豹这个级别的对手，我自问毫无胜算。 想到方浩，其实我有些后悔这次没让他一起跟着过来了，如果他要是在场，估计薛之豹现在早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根本就不用陈铜雀陷入这番苦战。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 本来我也只是想给黄少风点教训，而要对付他，别说是陈铜雀，就是我也能把黄少风揍个满地找牙，更何况在我去山东考察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老母亲接来身边照顾，我就没让他一起跟过来，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虽说崔哲根本就不足为惧，可是这个薛之豹的战斗力却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别看薛之豹现在受了伤，但却远远还没有到落败的地步，再次和陈铜雀缠斗在了一起，我惊讶的发现他几乎已经放弃了任何的防守，而是摆出了一副轻伤换重伤甚至是重伤换敌命的架势，陈铜雀虽然要比薛之豹要灵活，可是论起抗击打程度，他显然比对方要差了一个层次。 仅仅是几分钟过后，双方就都挂了彩，但相比于薛之豹的依旧生龙活虎，陈铜雀的动作却开始有些迟钝起来，终于是被抓住了一处破绽，薛之豹一拳狠狠的凿在了陈铜雀的胸前，更为不妙的是，这一下刚好打在他之前受了内伤的地方。 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陈铜雀倒飞出去了两米多远，虽然满脸的不甘心，但在吐出一口淤血之后，他挣扎了几下都没有再爬起来。 “哼哼，原来省城奉阳有名的道上大佬也不过如此。” 薛之豹满脸狰狞的走向陈铜雀，显然是不打算就此收手。 见到薛之豹不愿意放过已经落败的陈铜雀，我和独孤楼璃对视了一眼，赶紧走上去把他扶了起来。 “楼璃，照顾好我大哥！” 我一脸阴沉的眯起了双眼，迎着薛之豹略显残忍的目光，我把陈铜雀和独孤楼璃挡在了身后。 “常思，快走，你打不过他！”显然是明白我要干什么的陈铜雀大吼道。 “大哥，放心吧，螳臂当车的事我可不干。” 冷笑了一声，我高声喊道：“出来吧！” 伴随着我的话音落下，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从树木的阴影里走到了我的左右两边。 似乎是还没想到我有帮手，薛之豹停住了脚步，分别打量了我身旁的两人一眼，他讥讽道：“怎么，这是打算以多欺少？” “行了，别装了，我大哥是输了不假，可你也是强弩之末，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淡淡开口道：“放心吧，我大哥单挑没打过你，我无话可说，也没打算趁人之危。” 薛之豹微微皱眉道：“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俩打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我朝着崔哲勾了勾手，面无表情道：“崔大少，既然人都来了，咱们俩也比划比划？” 听到我这么说，崔哲原本因为薛之豹打赢了陈铜雀而满脸笑容的表情一点一点凝固，神色变幻了几下，他淡淡的摆了摆手，道：“不了不了，我承认我打不过你，这总行了吧？” “呦呵，这就认怂了？” 我哈哈大笑，左右看了看我身边的两个人，我满脸戾色道：“你现在……还有的选吗？” 第560章 关键人物 虽说薛之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但以他刚才和陈铜雀打斗时候的表现来看，就凭我跟着方浩学的那几手三脚猫功夫，对付一下普通人还行，可要是对上薛之豹，我依旧是毫无胜算。 可要是就这么放任崔哲潇洒离去，我一点都不甘心。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想把身边的两个人招呼出来，毕竟他们都是方浩受我之命二十四小时去监视崔哲的人，我轻易不想暴露这张底牌，可是陈铜雀受了伤，我当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知道陈铜雀的脾气，既然是在堂堂正正的单挑中输给了薛之豹，他只会认为自己是技不如人，如果这个时候我让其他人去收拾薛之豹，我那位结拜大哥不但不会感激我，相反还会瞧不起我，好在今天来的还有一个崔哲。 似乎是也知道自己走不掉了，崔哲咬着牙脱去了自己的羽绒服，接着就一脸阴沉的走到了我面前。 新仇加上旧恨，我自然是不会有任何手软，虽说崔哲看起来也跟别人学了点手脚上的功夫，可是和我相比，他显然还差了一个档次。 最后的结果没有任何悬念。 把崔哲打的满地找牙，直到他躺在地上爬不起来，我仍是不狠狠的踹了他好几脚，这才来到黄少风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位我曾经最信任的兄弟之一，我冷笑道：“黄少风，你可以滚了。” 黄少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他就站起身来，和薛之豹一起扶起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崔哲，他们转身就消失在夜幕里。 …… …… 虽然陈铜雀一再声称自己没事，但在我和独孤楼璃的坚持下，我们还是来到了医院，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身体检查之后，医生告诉我们陈铜雀并没有大碍，只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他就可以康复了。 听到这个结果，我长出了一口气，不过我却并没有因此而打算放过薛之豹，谁让我这个人最护短，我才不管刚才是不是公平单挑，既然他打伤了陈铜雀，那就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在开车前往陈铜雀在辽源市住处的路上，尽管车上多了两个人，但他和独孤楼璃却并没有开口询问什么，等安顿好了我这位结拜大哥之后，独孤楼璃若有所思的瞥了我身边的两个彪形大汉一眼，就借口有事离开。 重新上车以后，我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翻出方浩在储物箱里备着的小熊猫香烟，一人丢给他们一盒之后，我自顾自的点燃了一根，缓缓开口道：“两位大哥，你们这些日子一直在监视崔哲，有看到过他们和刚才那个没被打的人见过面吗？” 其实在当面确定了就是黄少风出卖我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按理说现在车上的其他两个人都是方浩在西部当兵时候的战友，那么他们的侦查水平便毋庸置疑，虽说他们两个并不认识黄少风，可是一旦发现有陌生人和崔哲接触的话，他们肯定会向方浩汇报才对，由此证明黄少风和那位崔家大少爷应该没有见过面才对，那他们两个是怎么联系并且一拍即合的？ 听到我的询问，两个人原本因为能抽上军区专供小熊猫而闪过一抹惊喜之色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相互对视了一眼，坐在我身后位置的魁梧汉子略显愧疚道：“武兄弟，我们和耗子都是过命的交情，他让我们办的事，我们哪能怠慢，自打我们跟踪监视崔哲以来，他一直都是深居简出，除了几个单位的新同事之外，他所接触的任何人我们都详细的跟耗子说了，真没发现他和你说的那个家伙有过交集。” 听到“耗子”这个词，我顿时哑然失笑，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他在部队里时候的绰号，不过方浩既然在接到汇报以后并没有跟我提起，那就证明崔哲接触的人他都知道，就比如之前请章欣妍和岳明奇吃饭时候在饭店楼下遇见的齐浩宇等人，都是正常的人际交往，方浩不跟我说也很正常。 似乎是误解了我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同样坐在后座上的方浩战友又补充道：“对了，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之外，姓崔的身边还总换女人，差不多有七八个吧，但据我们观察都是些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最开始的时候也跟耗子提起过一次，他让我们不用管这些，还说崔哲就是那个德性，我们以后就忽略这方面了。” “女人？”我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就捏着下巴沉思起来。 按照方浩介绍的情况，我身后那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叫苏永强，旁边的叫邱国伟，前者是侦察兵出身，后者给所在部队的参谋长当过助理，专门负责从所有情报里面提取有价值的信息，说的夸张点，只要是在他们两个人的监视之下，崔哲房间里哪怕就是飞进去一只蚊子，他们也知道是公的还是母的，那么黄少风和那位崔家大少爷联系上的方式就只有一种可能。 打电话。 以黄少风和崔哲的交际圈子，这两个人要知道彼此的电话号码并不是难事，想必是黄少风对我当初在独孤秋水的保龄球馆门口给了他一耳光的事耿耿于怀，也是不服气我把杜氏兄弟看得比他更重，这才愤恨之下抓住了关键的时候给了我背后一刀，至于之前为什么没有动手，大概是因为他比谁都更加清楚我睚眦必报的性格，所以黄少风选择了崔哲这个靠山也就不足为奇。 不过话又说回来，崔哲本身就生性多疑，对于和我很近的黄少风，他肯定是不敢轻易相信的，所以光靠电话联系根本就不足以表示双方的诚意，再加上两个人又不敢轻易见面怕被我发现，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个中间人来从中传递什么关键的物品了，联想到刚才闯进黄少风房间里的那个陌生女人，我似乎是想明白了一些其中的关节。 阴沉着一张脸，我对着苏永强道：“苏老哥，麻烦你个事，帮我去查一个女人，我需要所有和她有关的资料，哪怕就是祖宗八代，你也必须给我查个底朝天！” 第561章 独孤秋水的觉悟 虽说姜家老太爷在我被正式下了免职文件的第二天就去找了市委书记林沧海说情，而且他回来之后也说让我放心，一切他都安排妥当了，可是姜家老太爷已经返回省城奉阳好几天了，我连当面和黄少风对质都把前因后果弄清楚了，县委县政府大院里也没传来什么动静，无所事事之下，干脆我就借这个难得空闲的机会放松放松。 早上七点钟准时起床，先是和方浩学一个小时的拳脚功夫，等吃完早饭以后，我就主动承担起了送两个儿子去幼儿园的职责，也算是弥补了一下自己因为忙于工作而经常忽略他们的亏欠，好在武律阳和姜亚楼都比较乖巧懂事，再加上姜雨薇的悉心培养，他们两个的成绩一直都很不错，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大门口之后我还主动和负责教他们班的老师聊了一会，听说这两个孩子的作业经常拿到小红花，我顿时眉开眼笑，连连感谢了几句多亏老师用心照顾，我就回到了姜家小楼。 刚刚坐在沙发上，苏永强就给我打来电话，说是黄少风身边的那个女人突然在辽源市的地界上消失了，他用尽了各种方法只查到了一个“董慧云”的名字，可是对照在宾馆开房时候留下来的身份证号码，却从公安系统那里匹配到了另外一个人，他现在暂时也没有任何头绪，所以打算动身去一趟湘云县，也许通过黄少风的成长轨迹能调查出来一些线索也说不定。 听到苏永强这么说，我仔细的想了想，觉得他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仅仅是一个普通女人的话，黄少风即便是相信了她，两个人也不可能滚到一张床上去，由此可见这俩人之间一定存在什么渊源，甚至以前就很有可能是情侣关系，所以说苏永强的思考方向应该没有错。 放下电话以后，虽说外面的寒风正劲，灰蒙蒙的天空预示着一场降雪即将到来，可我还是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开车来到了梦行云。 把车子停好之后，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九点四十五分。 虽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一刻钟，但我还是走了进去。 其实像梦行云这类娱乐场所，基本上都是到了晚上才会迎来黄金时段，当然白天也不是没人来，只不过相对比较冷清罢了。 明显是才刚刚开门营业，几个服务员正在无精打采的搞卫生，估计是把我认了出来，其中一个稍微机灵点的赶忙跑进了办公区，过了大概两三分钟，独孤秋水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了出来，对着我嘟囔道：“我说武大少爷，这一大早的就来扰人清梦，要酒水没酒水，要姑娘没姑娘，你诚心消遣我来了？” 我打趣道：“什么叫一大早，亏着楼璃放心把这么大个产业交给你，太阳都快晒屁股了，你还有闲心睡大觉？” “拜托，月末了要统计各项收支汇总，我昨天可是忙到了凌晨三点多才休息，你就可怜可怜我，能不能少说两句风凉话？” 独孤秋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略带几分假装出来的不耐烦道：“赶紧的，有事快说。” 我呵呵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赋闲在家无处可去，干脆就过来转转，你回去继续睡你的，我随便找个安静些的包房喝点茶水就行。” 独孤秋水掏出化妆盒，轻轻补妆，语气平淡道：“少来，我还不知道你？除了偶尔陪陪赵紫檀那个小跟屁虫之外，你哪次到这是纯粹为了打发时间来的？哼，你也别拿什么被免职以后意志消沉为借口糊弄我，屁大点的事吧，管你是不是静水县的副县长，到了这，我还不是一样把你当大爷伺候？” 我叹了口气，道：“秋水姐，你这安慰人的方式还真特别。” 独孤秋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武常思，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确实没你聪明，呵呵，人人都说我从国外留过学见过世面，可要是站在你的对立面上，我自问不死也得脱层皮，以前我心里是挺不平衡的，不过在冷眼旁观了很多事情之后，我却觉得这样反而挺好，你看看，只要我对楼璃没有什么坏心思，又不掺和到你和崔哲的恩怨里，就算最后爷爷重男轻女让我弟弟继承了家业，我该得到的也照样一分不少，绝对不会亏到哪去，更不会像那位崔家大小姐似的嫁给一个傻子，所以说黄少风才是真的愚蠢，从背后捅你一刀也就算了，投靠的却偏偏还是个日落西山的崔家，可惜聪明人犯了错是我们怎么帮都帮不了的，不是我安慰你的方式特别，而是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需要我来安慰，只是在受了这种刺激之后，你的疑心难免就会有些重，为了避免无妄之灾，我才阐明一下自己的立场罢了。” “好好好，我信你总行了吧？”我颇为好笑道。 平心而论，其实在经历过黄少风的背叛之后，我的确有些杯弓蛇影，总觉得在我身边那些值得信任的人里面似乎每一个都有可能是崔哲安插过来的，这种感觉让我几欲抓狂，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还连着好几天睡不好觉，可是后来经过姜雨薇的开导之后我也算是想开了，黄少风毕竟只是极个别的例子罢了，我根本就用不着为此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独孤秋水把我带到了之前崔静宸最后一次和我见面的包厢里，坐在当时的位置上，我默默的打量着四周，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给我泡上了一壶茶，独孤秋水就起身离开，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之后，伴随着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一个女人就走了进来。 一件过膝的粉红色羽绒服，一头披散的乌黑长发，戴着一顶精致的毛绒棉帽，脸色虽然有些憔悴，但却掩盖不了她是一个美女的事实。 “你来了？坐吧。” 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望着眼前的女人，我的眼神里写满了复杂…… 第562章 宋慧然的选择 严格来说，在黄少风背叛我的这起事件中，受到伤害的并不只是我一个人，陈铜雀和杜氏兄弟还稍微好一些，可是对于宋慧然来说，这无疑是种致命的打击，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主动联系和我见面。 望着眼前一脸憔悴的宋慧然，我犹豫了片刻，轻声道：“你都知道了？” 其实在我出事以后，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下，我被免去静水县副县长职务的事情在官场内已经近乎于人尽皆知，只不过对于那些平头老百姓来说，因为很少接触体制内部的缘故，他们即便是听说了也还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而我之所以有这么一问，所指的自然是黄少风在外面背着宋慧然有另外一个女人的事。 “知道了，也是才知道。” 宋慧然惨然一笑，道：“可怜我对黄少风死心塌地，如果不是杜宝安打来电话，我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说实话，其实当初在独孤楼璃那里听说黄少风并没有去谷阳谈生意而是和别的女人在宾馆里鬼混的时候，我不是没有想过给宋慧然打电话告诉她，可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既然黄少风铁了心要和我反目成仇，有些情况宋慧然早晚都会知道，而且我在那个时候告诉她的话，难免会有些刻意借她之手给黄少风添堵的嫌疑，我不愿意宋慧然产生这样的误会，估计杜宝安也是从独孤楼璃那里听说了那晚“捉奸在床”的事情以后才有意通知她的，难怪宋慧然前一天会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要见我，不过从平常亲昵的“少风”换成了现在的“黄少风”，虽然在称呼上只是一字之差，但也足以表现宋慧然对黄少风已经失望透顶。 我点了点头，给她倒上一杯茶水，继续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分手呗。” 宋慧然双手捧着茶杯却没有喝，她轻轻叹息道：“常思，其实我早就知道黄少风不是那么的喜欢我，只不过碍于你的原因，他才选择和我处对象的，我本来以为只要我对他好，他早晚都会明白我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个人，可惜最后的结果还是证明我错了，像黄少风这种眼高于顶的人，他连陈铜雀都瞧不起，又怎么可能把我放在心上。” “这事怪我，如果我当初早点看清黄少风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不至于陷的这么深。”我略显自责道。 想当初在宋慧然打电话说让我帮忙撮合她和黄少风的时候，其实我并不是没有自己的私心，毕竟姜雨薇当初仗着自己的家世和背景硬生生的抢走了属于她的功劳，以至于宋慧然错过了提拔到副科级领导岗位的最佳时机，虽然最后她也如愿以偿，可是在官场内部本来就是一步错过步步错过，要知道比她后去的姜雨薇都已经到市国资委当上副县级的副主任了，宋慧然却还在湘云县的日报社那里原地踏步，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因我而起，也正是抱着这种想法，我当初才答应了她的要求，可事实证明我并非是成全宋慧然而是害了她，所以我内心深处对她多多少少都会有那么一点愧疚。 “与你无关，是我眼瞎看错了人，怪不得你。” 宋慧然摆了摆手示意我不用自责，她淡淡一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我也没吃什么亏，本来我之前都已经凑钱打算托关系调到市里来了，这下钱也省了，挺好的。” 其实在当初宋慧然开始有意针对姜雨薇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她的家庭情况调查得清清楚楚，以她所掌握的资源和人脉，即使花了大价钱托人调到市里，估计也是个清水衙门的闲职单位，远没有她在湘云县逍遥自在。 要知道在体制内最重视的就是论资排辈，而且市级单位背后所牵扯的关系更为复杂，这点从宋万明在市住建委呆了近二十年仍旧只是规划科的副科长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毫不夸张的说，哪怕宋慧然最后调到了市里，起码在未来的三五年之内，她别也别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然而在湘云县可就不一样了。 日报社毕竟是隶属于党委四大班子之一的宣传部，借着常委部门的优势，只要能够得到领导的赏识肯帮忙说句话，主管干部的组织部长也好，甚至是党委一把手的书记也罢，几乎都会卖这个人情，更何况宋慧然本身的工作能力并不差，论资历也在这个单位干了很多年，起码在提拔到正科级领导干部这一点上，她在静水县远比在市里要容易得多。 说白了，宋慧然之所以愿意放弃自己原始的资本累计选择来市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不想和黄少风过着“异地恋”的日子，可是她这样用情至深却换来了对方的背叛，我确实是替她感觉不值。 摸着良心说，以前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帮宋慧然解决一下提拔副科的问题，可是那个时候我还把黄少风当成自己的兄弟，我和宋慧然的关系又不是太熟，所以我本来是打算他们两个谈婚论嫁的时候才锦上添花的，这是人之常情，然而我现在即便是想帮宋慧然也帮不上了。 在官场内混了这么多年，尤其是在经过姜家老太爷退居二线之后，我对世态炎凉的体会就更加深刻，如果我现在还是静水县的副县长还好说，赵靖川多半会卖我一个人情，可是在出了“公然”和市委书记林沧海唱反调的事件之后，他连躲着我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因为我的三两句话就帮宋慧然考虑待遇。 没有在宋慧然的工作问题上过问太多，想到了苏永强之前提起过的董慧云，尽管知道这个时候提起来有些不合时宜，但我还是硬着头皮问宋慧然是否听说过这个名字。 “董慧云？我好像在哪听过……” 宋慧然露出一副努力思索的样子，过了大概十几秒钟，她突然一脸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她是黄少风的同学！” 第563章 疯狂报复 按照宋慧然的说法，虽然黄少风一直和她是异地恋，但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所以她对黄少风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有次我在黄少风那里发现了不少他高中毕业时候的照片，其中有张就是他和一个女人的合影，因为挺漂亮的，而且看起来两个人也比较亲密，我就多嘴问了一句。” 宋慧然一脸不屑道：“当时黄少风也没隐瞒，说那个女人是他当时的女朋友，名字就叫董慧云，后来黄少风因为出国留学，他们两个人就分手了，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又旧情复燃，一边跟我处着对象，一边又背着我和她鬼混，黄少风还真是对得起我。” 我微微皱眉，问道：“你确定没有认错人？” “绝对不会。” 宋慧然摇了摇头，肯定道：“那个女人和我一样，名字里有个‘慧’字，我绝对不会记错的。” “没想到黄少风还挺早熟的，刚上高中时候就处上对象了？”在宋慧然那里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我顿时冷笑了一声。 黄少风毕竟比我大了几岁，往前推个十多年，以当时的社会背景来说，十七八岁的年龄谈恋爱是很正常，可是在那个时候能上高中的基本都是普通人眼中的“知识分子”，学校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男生和女生都轻易不敢处对象，否则就会沦为同学之间的笑柄，由此可见黄少风那时也是个风流人物。 不过话又说回来，看来苏永强的分析并没有错，难怪董慧云能够成为崔哲和黄少风之间互相联系的关键人物，原来两个人早就有过一段感情，也亏着那位崔家大少爷在茫茫人海中把这个女人给找出来，由此可见他为了拉拢黄少风也是煞费苦心了。 这个时候宋慧然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问道：“武常思，你问这个叫董慧云的女人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我不置可否道。 其实我这个人的性格属于是两个极端，如果厌烦一个人就爱搭不理，可要是信任一个人的话，我便会毫无保留，黄少风毕竟在我身边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管是有心也好还是无意也罢，我有很多极其隐秘的事情他基本都知道，既然黄少风选择了崔哲当靠山，我就必须弄清楚那位崔家大少爷现在都从他那里知道了些什么，在和黄少风反目成仇的情况下，这个叫董慧云的女人无疑就成了最好的突破口。 对于好奇这个说法，宋慧然明显是不相信的，不过她到底是个聪明的女人，没有继续询问什么，她话锋一转道：“问你件事，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报复黄少风了？” “那是必须的。”我冷笑了一声道。 黄少风不念旧情在我背后狠狠的捅了一刀，以至于我屁股底下副县长的位置都丢了，我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事实上在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不仅仅是陈铜雀，杜氏兄弟和独孤楼璃都已经给黄少风打去电话明确表示和他绝交了，就算有崔家撑腰又如何，不用姜家出马，单单是这几个人的报复就足够黄少风喝一壶的了。 听到我这么说，宋慧然咬牙切齿道：“算上我一个。” “好。”我连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看来宋慧然这是彻底把黄少风给恨上了，其实我也看出来了，她之所打电话出来和我见面，多半还是为了这个原因，毕竟以宋慧然的家庭背景来说，在没有外力的协助之下，她想报复黄少风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包厢里又和宋慧然聊了一会，也不知道这位美女大记者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竟然极其隐晦的表示自己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和黄少风发生过男女关系，也就是清清白白的处女之身，所谓女人心海底针，我不知道宋慧然为什么要跟我强调这点，可是我也懒得去想，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中午，我就随便找个借口离开了梦行云。 …… …… 在我被免职的半个月以后，临近年底，市委组织部终于下发了一个有关人事调整的通知，我被“如愿以偿”的任命为静水县的县长助理，不过却没有明确工作职责，经过县委常委会研究以后，在向明海的强烈要求下，我负责协助他的农业和招商引资工作，至于我之前当副县长时候的其他分工，因为上级并没有派来新任领导的缘故，暂时由独孤楼璃和温雅婷分别负责，而在我“赋闲在家”的这段时间里，辽源市也发生了几件大事。 身为崔家的核心人物，崔哲的父亲和二叔最终还是移交到法院并且宣判了，分别被判处了有期徒刑五年和三年，虽然在外人看来这场“旷日持久”的博弈终于尘埃落定，但只有深处局中才知道这个判决结果明显是有些轻了。 可惜没办法，分管公检法的省委政法委书记毕竟是崔家的老亲家，我们都很清楚他在这个分管领域到底具有多大的能量，事实上从两家选择联姻那天起，包括姜家老太爷在内，我们都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是这两个人被关在监狱里呆个三年五年的，崔家也仍然是元气大伤，虽说还不至于群龙无首，可是在政治和经济领域，崔家短时间内也很难有什么起色。 至于另外一件大事，就是黄少风的康辉公司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先是竣工的房地产项目被查出了严重的质量问题，之后又在关键工程的竞标中遇到了陈铜雀和杜氏兄弟的联合打压，尤其是杜宝安和杜宝平，这哥俩明显就是一副宁愿赔钱也要搞垮黄少风的态度，以至于最后的中标价低到在业内引起了一片哗然。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黄少风打算通过抵押的方式从银行那里贷出一笔款子来，可是在我岳父姜呈伟的干预之下，他连一分钱都没有搞出来，如果不出意料之外，康辉公司自此以后就会一蹶不振，黄少风的一番心血也算是付诸东流了。 佛家讲究因果，对于黄少风目前面临的困境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同情的，用赵紫檀的话来说他就是罪有应得，而在我被任命为县长助理的第二天，无视县委县政府大院内近乎于所有人异样的目光，我一脸平静的敲开了向明海的办公室。 正如姜家老太爷之前教育我时候所说的那样，能不能把静水县的现代农业发展好，这才是我东山再起的关键所在。 第564章 三个问题 走进向明海的办公室，刚刚坐在沙发上，他就问我这段时间在家里过的怎么样。 我苦笑了一声，说了句一言难尽，之后就没有解释太多。 其实在前几天的时候，已经基本康复的陈铜雀还找过我一回，意思是官场里面的勾心斗角实在太多，恰好我又被免职了，不如干脆就跟着他干算了。 按照陈铜雀的说法，奉阳市的钢材市场已经接近饱和，再加上省委和省政府又新出来了支援建设省西部五市的长期规划，他已经准备把资产向辽源市转移，目前正急缺一个帮手，正好我是本地人，不仅倚靠着姜家这个大树，除了和独孤楼璃关系“铁”之外，青年俱乐部也是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如果我们兄弟俩联手的话，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虽然陈铜雀跟我说的构想很诱人，但在仔细想想之后，我还是非常委婉的拒绝了他。 不可否认，如果我跟着陈铜雀干的话，他是绝对不会亏待我的，起码在收入方面，我远比在体制内赚那点死工资要多得多，可是问题却有两个方面。 首先我毕竟是学农业出身，而且还是个专科院校，尽管我这段时间也接触过不少市场经济类的书籍，然而那些都是理论性的东西，别看陈铜雀也没上过什么学，可是他已经从十几年的摸爬滚打中积攒了相当丰富的市场经验，这是我远远不及的，到时候搞不好我不仅没能帮上他的忙，相反还有可能会添乱。 至于另外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不甘心。 说到底，从政是我自己的选择，否则以我当初的高考成绩，即便是重点本科类的大学有些勉强，可是二本类的学校还是手到擒来的，而我偏偏却选择了毕业以后给机会到体制内工作的农校，目的就是想在这条路上光宗耀祖，所谓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千防万防，最后崔哲却通过一个我原本最信任的人给了我致命一击，我又怎么可能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 也许是知道我重回县委县政府大院以后的心情有些复杂，向明海也没有过问太多，他话锋一转，道：“常思，虽说在名义上你是我的助理，但我打心眼里可不是这样认为，你也别有什么思想压力，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光是我，我相信鹤城县长和楼璃县长也都是这么想的。” 我点点头，轻声道：“明海县长，其实我并不担心你们的信任问题，而是怕工作开展起来，下面的执行力会不会打折扣。”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虽然还保留这副县级的待遇，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非是实打实的领导，手上没有实权，再加上很多人都以谢鹏飞这位县委书记马首是瞻，我担心负责相关工作的那些单位部门领导未必会听我的。 “我看谁敢？！” 向明海眯起眼睛道：“常思，谁要是敢在下面阳奉阴违你就跟我说，就算有谢鹏飞拦着，我也要扒了他一层皮！” “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有底气了。”我呵呵一笑道。 “行了，那咱们就说正事吧。” 向明海靠在椅背上，正色道：“想必你也知道了，这次县委常委研究决定让你协助我抓好农业和招商引资两项工作，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你的侧重点还是要放在农业方面，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农业合作社给发展起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拉来那几个人已经同意投资入股，所以说资金的方面已经解决了，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有三个。” 我掰着手指头道：“第一个问题是审批手续，你也知道咱们相关部门的办事效率，而且其中还有几个涉及到市里的部门，要是拖上三两个月的等到明年开春，那咱们可是黄花菜都凉了，第二个是场地问题，农业合作社需要的办公地点倒是不用太大，关键咱们走的是统一收购并且集中销售的路子，这就需要大量的仓库来存储农产品，最后一个问题是技术支持，到海宁农业大学谈合作的事不仅要马上提上日程表，咱们也得提前做好人才储备工作，学到手的东西才是真本事，总不能因为小来小去的事就麻烦人家老往咱们这跑吧？” “审批手续倒是不难，涉及到县里的可以特事特办，至于市里的那几个相关部门领导我都认识，估计到时候也能行个方便。” 向明海微微皱眉道：“倒是你说的场地问题，常思，你觉得县供销社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搬走？”我微微惊讶道。 毕竟我之前也是分管农业工作，县供销社那个地方我也去过，别看与我之前在坎杖子乡工作时候一样都是片低矮的平房，但是地理位置却十分不错，离农贸市场和长途运输的物流站点都不远，而且还有很大一片晾晒场，只要稍加改造就能变成一片仓库，可以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的确是没有比那更合适的位置了，问题是这样做有点不太合适。 虽说现在早就不是早些年的计划经济时代，供销社已经从一个牛逼单位沦落成了清水衙门不受重视，但它好歹也是一个正科级单位，就这么把人家给“撵走了”，不说是单位领导，就是下面工作人员在面子上也过不去。 “事宜从权，正好农委那边还有两个办公室，两个部门挤一挤也没什么问题，思想工作我去做。” 向明海摆了摆手示意这个事就这么定了，他瞥了我一眼，道：“常思县长，咱们发展现代农业指望的可就是生产技术，由你出面和海宁农业大学那边谈合作我并不担心，关键是技术人员上哪找去？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 “想法当然是有。”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向县长，你觉得咱们县的农校怎么样？” “你是说你的母校？” 向明海微微一愣，他沉吟了片刻，道：“专业倒是对口，可是到了海宁农业大学那里，人家会不会嫌弃咱们是个大专学校档次太低？” “应该不能。” 听到向明海这样的顾虑，我立刻摇了摇头，以我对谢春龄的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狗眼看人低的人。 “行，那咱们俩就分别行动。” 向明海最后拍板道：“我负责协调办公地点和相关审批手续工作，你把相关的前置条件都做好了，另外县农校和海宁农业大学那里都交给你来谈，没问题吧？” “请向县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我斩钉截铁道。 第565章 重返母校 从向明海的办公室里出来以后，我就来到了之前原本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里，让我稍稍有些意外的是，尽管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来了，但是房间里面却一尘不染，甚至连窗台上的绿植也显得生机盎然，不用多说，应该就是韩迁时常进来帮我打扫的结果，毕竟除了楼下的后勤科以外，就只剩他有我办公室的钥匙了。 就在我暗暗感动的时候，也许是看到了我在走廊里路过，又或者是听到了什么消息，韩迁推门而入，微笑道：“武县长，你来了。” “呵呵，韩秘书啊，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县长喽！” 我自嘲似的笑了笑，指着干净整洁的房间道：“难为你还想着我，谢谢。” 听到我这么说，韩迁似乎还有些受宠若惊，他慌乱的摆了摆手，道：“武县长可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而且之前在县委常委会上领导也说了，今后还是由我来给您服务。” “哟呵，没想到我这个县长助理的待遇还挺高，还给我配个秘书。” 我哈哈一笑，拍了拍韩迁的肩膀道：“韩秘书，这屋子里也没外人，你跟我说实话，跟着我一个被免职了的副县长，委屈不委屈？” “刚开始是有一点，在体制内混嘛，谁不想跟个权力大的。” 听到我这么问，韩迁也没有藏着掖着，不过他语气一转，对着我正色道：“可是后来我也想通了，权力固然重要，但就人品方面来说，您不知道甩其他人有多少条街，我相信跟着您是肯定不会吃亏的。” “你倒是实在。”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其实韩迁之所以愿意给我当秘书也是有原因的，毕竟除了领导的安排之外，尽管我已经被免职了，但我背后还有一个姜家，算上青年俱乐部在内，我的背景也不可小觑，然而想归想，站在韩迁的角度来考虑，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相当艰难，不过他既然把自己的未来都赌在了我的身上，我当然也不可能亏待他就是了。 虽说韩迁现在是县政府办公室文电科的科长，但由于是在县级单位的缘故，别看他挂着科长的名头，手下也有两三个办事员，但他却还是个实打实的科员，如果是在黄少风背叛我之前，碰到如此讲义气的人，我说什么也得去找一趟刘彦江帮忙给韩迁提个副科，不过有了前车之鉴，我还是打算等过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 既然我的秘书还是韩迁，那么自然而然的，我的办公室也没变，不过我还是让他取下了我门口挂着“副县长”的门牌，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物品，把已经不由我负责工作的相关材料交给韩迁保存，我就给方浩打了个电话让他在楼下等我。 没成想我刚来到楼门口，却发现面前停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而方浩也是一脸阴沉的靠在车门上抽烟，我微微皱眉，问道：“浩哥，这是怎么回事？” “别提了。” 方浩狠狠的吐出一口烟气，踢了一脚轮胎冷笑道：“刚才来了之后我就去跟机关车队要车，分管科长说原来的那辆要留给即将新来的副县长使用，就给了我这么个玩意。” “哼，还真是人走茶凉，这才多长时间，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了？” 听到方浩的解释，我顿时眯起了双眼，不过憋屈归憋屈，我也懒得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计较，让方浩把我岳母肖正梅送的那辆桑塔纳开了过来，我就一脸平静的上了车。 县农校离县委县政府大院并不远，开车也就是十几分钟的路程，把车子停在大门口，我下车以后却有些不敢进去。 说来惭愧，自打毕业以后我还是第一次回学校，如果是以前在湘云县任职的时候也就算了，毕竟路途遥远，可是在回到市里工作之后，尤其是我还在静水县担任副县长有段时间了，我却一次也没有回来过，现在冒然进去，不管是校领导也好还是在学校时候就对我多有关照的教导主任也罢，我怕他们会挑我的理。 所谓物是人非，早年熟悉的门卫大爷已经换了人，表明了身份走进去，我惊讶的发现里面已经发生了很多的变化，除了先前操场角落里的那片小树林被一栋崭新的宿舍里取代以外，操场上还拓展出来两个羽毛球场，临近教学楼的墙边也多了几张乒乓球台，另外办公楼和教学楼也被粉刷成了统一的白色，可是说校园环境已经有了明显的改观。 走马观花似的转了一圈，思来想去，我并没有直接去找校领导，而是来到了记忆中的教导处主任办公室门前，抬头看了眼门牌还没变，我就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从里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尽管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我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原本我以为在经过这么多年以后，教导主任办公室里的陈设会有些改变，却没想到和之前基本相同，只见他正坐在桌子前一边抽烟一边在看书，而在抬起头看清楚是我之后，教导主任顿时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武常思？是你？” 教导主任一脸兴奋的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他狠狠的锤了一下我的肩膀道：“好小子，都这么多年了，你才知道回学校来看看？要不是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还以为你这是当官当大了，把我们这些人都给忘了呢！” “老师说的这是什么话。” 望着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教导处主任，我略显尴尬道：“这不是工作忙嘛，而且你应该也听说了，我好不容易闲下来还是因为犯了错误，现在是戴罪之身，就更不敢回来丢人现眼了。” 虽然我这个借口很勉强，但教导主任却没有在意，把我拉到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好，又给我倒上一杯茶水，他这才冷哼了一声道：“按理说我也算是半个体制内的人，有些话我不应该说，可是之前那个重污染的玻璃厂项目就不该落在咱们静水县，别的不说，就冲你为民请命这一点，我服你是个爷们！” “老师，你要这么说，我可愧不敢当，只不过在咱们县里土生土长，我不想被父老乡亲们戳脊梁骨罢了。”我连忙摆摆手道。 “行了行了，你小子就别谦虚了，说点高兴的事吧。” 教导主任似乎也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压抑，他冲我揶揄道：“常思，我听说你小子把姜雨薇搞到手了？” 第566章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教导主任姓严，名字叫严春晖，在我的印象中，他虽然不是很严厉，但平常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所以当他突然用一种是男人都懂的表情开起玩笑来的时候，说实话我确实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虽说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还是点点头道：“嗯，我们两个确实结婚了，现在还有两个孩子。” “你小子可以嘛，艳福不浅！” 严春晖啧啧了两声，道：“当初你们还没毕业的时候，所有人都说姜雨薇最后肯定会和崔哲走到一起，唯独我不这么想，那丫头虽说掩饰的挺好，可是我看得出来，她对你小子有意思，可是看出来了归看出来了，我却并不看好你们两个，谁让她家里条件那么好了呢，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姜雨薇毕业时候会选择跟你一起去湘云县，这么好的姑娘，真是便宜你了。” 我嘿嘿一笑，道：“老师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当时我在学校什么表现你也看在眼里，您摸着良心说，我比谁差了？” “行了行了，说你两句，你还喘上了？” 严春晖喝了一口茶水，瞥了我一眼道：“我说武常思，你小子这次回学校，不会只是来跟我叙旧的吧？” 虽说我已经不再担任领导职务了，但论起级别来说，我现在却比严春晖高了好几个级别，可我偏偏喜欢他用这种师长的口吻跟我说话，总感觉有种莫名亲切的感觉。 面对当年曾经给过我不少帮助的教导主任，我当下也没有隐瞒，当下把县里准备成立农业合作社并且打算和海宁农业大学谈合作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就问道：“老师，你说我跟校领导谈这个事，有没有戏？” “当然有戏啊，这可是好事！” 严春晖猛的拍了一下巴掌，道：“你小子是毕业多少年了，根本就不知道海宁农业大学在咱们这个领域是什么地位，到人家那里去学技术，校里的领导本身就求之不得，更何况咱们的应届毕业生到你们那个农业合作社去工作，这也解决了学校的就业率问题，眼瞅着马上就有一批学生要毕业了，我们正为这事发愁呢！” 听到严春晖这么说，我略显惊讶道：“怎么，咱们学校现在的毕业生不吃香了吗？” 虽说县农校成立的时间不长，但教给学生的职业技能可是非常丰富，别的不敢说，起码在操控农业机械这方面上，哪怕就是放眼全辽源市，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农校的教学水平来，再加上县市两级为了保证生源而出台的相关政策，按理说从这里毕业应该不愁工作才对。 “以前就业率是高，但都是老黄历喽！” 严春晖有些唏嘘感慨道：“自打你们头一批进入农校的学生毕业之后，可以分配到全市各单位部门的政策就取消了，现在的本科生又越来越多，咱们这点专业技术已经不吃香了，常思啊常思，老师也不怕你笑话，虽说咱们学校这些年来一直在扩招，可是生源档次却越来越低，就业率也一年不如一年了。” 听到严春晖这么说，我顿时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虽说县农校在辽源市以外的地方名不经传，可这个地方到底是我的母校，而且我能和姜雨薇走到一起也是因为在这里有过一段共同求学的经历，所以在得知县农校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我的心里也非常不是滋味。 严春晖似乎也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压抑，他想了想，道：“正好现在校长也在，走，我这就领你过去！” 我点点头，站起身跟着严春晖来到了校长的办公室，与那位教导主任的态度截然相反，在听说了我是县长助理的时候，他对我的态度异常恭敬。 县农校的校长叫吴湛江，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其实当年在学校的时候，身为学生会的干部，我也不是没有跟他打过交道，只不过次数相对于严春晖来说比较少，再加上这个人总是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所以我对他的印象不太好。 吴湛江显然已经把我给忘了，经过严春晖的介绍提醒，他才想起我这么个人来，眼睛一亮，他满脸恭维道：“真是想不到啊，我们一个小农校还出了像武县长这样的人才，不行不行，改天再开学生大会的时候，我说什么也得好好说说两句，谁说在咱们这里念书不能出人头地，你看看，这不是有当大官的吗？” “吴校长说笑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副县长了。” 我呵呵一笑道：“依我看，你说的那些就不必了吧，我可不想在学弟学妹那里成为反面典型。” “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听武县长的。”吴湛江虽然没有继续坚持，但在称呼上却并没有改口。 “其实我这次过来，也是想和校里的领导商量一些事情。” 我开门见山道：“县里准备成立一个专业性质非常强的农业合作社，我打算借着和海宁农业大学合作的契机建立咱们两个学校之间的技术交流关系，除了优秀应届毕业生的实习机会以外，对那些学有所成的学弟学妹，如果他们愿意的话，我还打算聘请他们到合作社去工作，这也算是我对母校做出的一点贡献吧。”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吴湛江顿时瞪大了双眼看着我，似乎是终于确信了我没有说假话，他连忙站起身来激动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武县长，我正愁这届的毕业生该怎么安置呢，你这一下子可是帮了大忙啊！” 我淡淡一笑道：“吴校长，那这个事，咱们就说定了？” “定了！说定了！”吴湛江忙不迭道，就好像生怕我反悔一样。 “行，那我回头就和向县长汇报一下情况，麻烦你和严主任把把关挑几个出类拔萃的学生出来，等过一阵我们动身去海宁大学的时候，就带着他们一去去吧！” 我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看手表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别啊！” 听到我要走，吴湛江连忙挽留道：“武县长，你说你难得回学校来一趟，又给我们带来这么好一个消息，说什么也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我这就招呼其他几个班子成员过来，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 “还是不了。” 我摇了摇头道：“如今我现在也是戴罪之身，还是不要过多的抛头露面了，这样吧，改天我做东，还请吴校长务必赏光才是。” 其实在之前和严春晖聊天的时候，我也得知在过了这么多年之后，农校里的大部分领导都已经有了变动，本身互相之间就不熟悉，况且我也不喜欢这种功利心太重的饭局，所以我还是婉拒了吴湛江的邀请。 谈完了正是，在离开了吴湛江的办公室以后，我并没有让他送我太远，而是把严春晖拉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老师，我有个事一直想问，当年在我毕业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567章 往事的真相 其实在刚毕业的时候，对于严春晖的欲言又止我是并没有多想的，因为当初恰好出了谢文媛陷害我的那档子事，我以为他只是想嘱咐我两句而已，可是后来在坎杖子发生矿难的时候，我却隐隐约约感觉好像并不是那回事，似乎就像是严春晖早就知道会发生那种情况一样。 面对我的骤然发问，尽管从面部表情来看严春晖有些措手不及，但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轻叹一口气道：“武常思，你说的没错，我当时确实是有些话没说出口，我知道你现在会怪我，可那时候我也是有苦衷的。” 听到严春晖坦白承认了，我继续问道：“老师，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严春晖露出回忆的神色，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当初在毕业成绩出来以后，大概就是分配工作的前几天吧，我的老领导，哦，也就是崔哲他姥爷突然给我打来一个电话，说是市委经过研究决定，也是为了选派优秀青年干部支援偏远山区建设，鉴于坎杖子村的特殊情况，这才把那里的职位临时调整为副科级，本来这也合情合理，可是他指名道姓让我去做你的思想工作，我就觉得有些想不通了，常思，咱俩在学校里相处那么多年了，想必你对我的为人也非常了解，只要不是违背校规，一般情况下我都不愿意干涉学生之间的事，更何况那时候你们做出的选择还事关自己的前途，可是碍于崔哲他姥爷是我的老领导，而且在我家最困难的时候人家也帮过不少忙，尽管有些不情愿，但是我还是答应了这个要求。” “那后来呢？” 我忍不住打断严春晖，微微皱眉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到坎杖子那里会有矿难的事情发生？” “那倒不是。” 严春晖摇了摇头，道：“你听我说，后来吧，我越想越不对劲，按理说坎杖子乡那地方虽然偏远了一些，可是刚参加工作就是副科级，这可就比别人要少奋斗好几年，而且以我老领导当时的权势和地位，等过个一两年的，他要把崔哲再调回市里简直轻而易举，你说这种事藏着掖着都还来不及，干嘛要便宜你？正好我有个党校的老同学在那地方当供电所的所长，我就提前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之前吃饭喝醉酒的时候，好像听过姚援朝说要给新来的副乡长一点颜色看看，不过我那个同学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就没想那么多，以为崔哲只是想通过家族关系给你点教训而已，所以我当时话到嘴边才没有说出口，我是真没想到这小子会把你往死里整。”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点点头道。 俗话说人心隔肚皮，其实当初在坎杖子发生那起陷害性质的矿难事故之后，我就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毕竟一切都发生的太过巧合，而后来在得知是崔哲一手策划的时候，我也怀疑过严春晖是不是参与其中，只不过是一直没有机会在他面前求证罢了，如今听到他这么解释，虽说在发生黄少风背叛我的事情以后有些风声鹤唳，可是我最终还是选择相信眼前这位曾经对我非常关照的教导主任。 要知道当初在谢文媛陷害我的时候，如果不是严春晖极力周旋，恐怕我现在早就会含冤入狱，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回到严春晖的办公室里又坐了一会，和他聊了聊一起毕业的同学近况，我就离开了学校，在返回县委县政府大院的路上，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联系的苏永强突然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董慧云这个人已经打听到了。 按照苏永强的说法，正如宋慧然所说的那样，董慧云确实是黄少风的高中同学，两个人在当时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仅学习成绩优异，还双双都是学生会的主要干部，双方处对象的事虽说没有闹得全校皆知，但在一部分学生和老师那里，这已经是个半公开的秘密了。 “董慧云和黄少风在他们那个小圈子里是公认的金童玉女，两个人的感情也非常不错，就因为黄少风当时铁了心要出国留学，所以他们俩在高考之后不久便分手了。” 电话那头的苏永强语气有些匪夷所思道：“通过街坊邻居的打听，据说董慧云考上大学以后也找机会出国留学了，而且她应该就是奔着黄少风去的，两个人在国外好像又处了一段时间的对象，后来因为姓黄的被学校给开除了，他们互相之间就断了联系，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俩人又搞到一起去了。” 我沉吟了片刻，道：“强哥，那你打听到董慧云现在去哪里了吗？” “我通过假装街道委员会调查入户的方式打听了，她父母也说了，董慧云在毕业回国之后就一直在广州那头的金融公司工作，除了过年之外基本都不回来，平常也就是打打电话跟家里联系什么的。” 苏永强回答道：“我看董慧云的父母不像是在说假话，这两口子应该也不知道她回市里的事。” “强哥，麻烦你再费点心思，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叫董慧云的女人给我找出来。”我眯起眼睛道。 不用多说，要么就是黄少风怕我会找董慧云的麻烦，要么就是崔哲也意识到了这个女人的关键，所以她被藏了起来，然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要董慧云不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她就肯定会和家里联系，有苏永强在顺藤摸瓜，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她。 挂断了苏永强的电话以后，我一脸阴沉的望着窗外，以黄少风的本事和能耐，我根本就不知道他都掌握了我的什么情况，毕竟我之前对他非常信任，很有可能顺嘴就说出什么来而不自知，搞不好崔哲现在已经根据黄少风提供的东西开始盘算下一步该怎么拾掇我也说不定，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确实让我如鲠在喉。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情不好，正在开车的方浩瞥了我一眼，语气平淡道：“常思，我听说崔家养的那条狗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去收点利息了？” 第568章 怂恿 方浩口中的狗，指的自然是前不久打伤陈铜雀的薛之豹。 其实在我周围的人里面，也许是因为都比较能打的缘故，方浩和陈铜雀的关系非常不错，两个人有时没事的时候也经常互相切磋一下，所以在听说陈铜雀受伤的之后，方浩就一直在惦记着给我这位结拜大哥找回场子。 听到方浩这么说，我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想了想，我索性就给仍旧负责监视崔哲的邱国伟打了一个电话，而按照他的说法，薛之豹目前已经痊愈了，倒是那位崔家大少爷被我揍的不轻，目前仍然在医院里面躺着。 回到县委县政府大院的时候，向明海还没有回来，估计是协调县供销社去给即将成立的农业合作社腾场地去了。 我没有打电话询问向明海进展情况如何，只是给县政府办主任黄久涛打了个招呼，让他在县长回来以后打电话通知我一声，我就下楼离开了。 严格来说，像这种早退并非是我不遵守工作纪律，而是为了麻痹谢鹏飞，毕竟我现在协助向明海的工作就只有农业和招商引资两个方面，况且我现在又是“待罪之身”，按照常理来说是不可能表现太过积极的，如果要是让他看出了什么端倪，想必他一定会想办法给我添堵，反正向明海也没说什么时候去海宁农业大学，我松散一点也没什么，至于已经和县农校谈妥的事情，我过后打个电话说声就行了。 让方浩开车把我送到梦行云，示意他可以去找薛之豹算账了，我就径直来到了独孤秋水的办公室，见到她以后，我就开门见山道：“秋水姐，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听你喊我姐，我就知道准没好事。” 正坐在办公桌前的独孤秋水揉了揉额头，道：“说吧，你小子又想干嘛？” 我嘿嘿一笑道：“生意上的事，我不找你还找谁？帮个忙呗，能不能把崔家所有产业的相关资料给我一份？” 听到我这么说，独孤秋水微微一愣，接着就微微皱眉道：“武常思，你这是想对崔家下手了？” 我点点头，坦白承认都：“没错，崔家害得我连副县长的位置都丢了，不找回场子可不是我的性格。” 虽说最后出卖我的人是黄少风不假，可是最终给予我致命一击的却是崔哲，而在崔家已经江河日落的情况下，这件事显然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做主的，而且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那么背后的决策者已经呼之欲出，如果不是得到了崔家老太爷的首肯，崔哲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武常思，不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不帮你。” 独孤秋水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没错，崔家现在确实是大不如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太冒失了点？而且我要是没有猜错，你这次肯定又是在自作主张吧？” 独孤秋水果然是聪明，一下子就看出来我要做的事情姜家并不知情，我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非常痛快的点头道：“没想到秋水姐这么了解我，好吧，那我就全都跟你说了吧，想必你也知道了，崔哲的二叔已经被判了刑，少了这个关键性的人物在，崔静宸又远嫁省城奉阳，如今在商业领域，崔家已经成为一盘散沙，这么大一块蛋糕摆在这，怎么样秋水姐，有没有兴趣来分一杯羹？” 其实在当初崔家没落的时候，我不是没想过对这个家族的产业动手，只不过姜家内部没人提起，我也不可能主动去建议什么，而且说实话那时候我也没有重视这个领域，按照我当时的想法，只要崔家从政治上垮台，崔哲就会任我宰割，那样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崔家老太爷竟然会选择牺牲掉崔静宸来起死回生，如今在那位省政法委书记的多方关照下，这个家族已经开始慢慢的东山再起，反正我现在也是无官一身轻，既然一直抓不到崔哲的把柄，我倒不如从家族产业上给他找点麻烦。 “你别忘了，崔家现在虽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商业人才，可是他们还有一个黄少风。” 虽然独孤秋水看起来也很心动，但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这家伙有什么本事，我想就没必要提醒你了吧？” “黄少风的能耐我当然清楚，可是那又如何？” 我冷哼了一声道：“如今在陈铜雀和我那两位结拜哥哥的联合打压下，他的康辉公司已经是自顾不暇，哪还有那个精力？而且你别忘了，他终究是姓黄而不是姓崔，就算黄少风投靠了崔家，你以为崔家老太爷就会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吗？” 独孤秋水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还是犹豫不决道：“这个事吧，我总觉得你还是有些冲动了。” 我并没有勉强独孤秋水，道：“那这样吧，你就先把你掌握的所有资料给我一份，我先去当这个扫雷的工兵，你可以看看情况再做决定，如果我不行了，你就当在旁边看了一场好戏，如果崔家没扛住，我也不介意你到时候再来分一杯羹。” 思来想去，我最后还是没有告诉独孤秋水有关陈铜雀准备把资产转移到辽源市的事情，毫不夸张的说，本身我那位结拜大哥所拥有的财力就足以和整个崔家抗衡，如今崔家在这个领域上又瘸了一条腿，这个时候正好可以落井下石，至于独孤秋水最后会不会参与进来，说实话我并不担心这一点。 要知道在独孤楼璃因为和言文韵处对象之后，虽然他已经逐渐失势，但独孤秋水的地位却并没有因此而明显的水涨船高，这本身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可要是能够在商业上挤占原本就属于崔家的领域，这种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 身为独孤家族深受器重的大小姐，反正按照我的建议她是怎么都不会受到损失的，估计也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她最后还是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就把相关资料整理一下，最晚后天，你等我电话就是了。” “那就先谢谢秋水姐了。”我笑呵呵道。 既然这次来找独孤秋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就离开了梦行云，刚刚走出门口，正当我准备打车回家的时候，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看了看号码是赵紫檀的，我就按下了接听键放在耳边，还没等我说话，这位赵家大小姐就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道：“哥，你快来救救我！” 第569章 突如其来的表白 听到赵紫檀说救命，我着实是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怎么回事了，毕竟在辽源市这一亩三分地上，有她那位身为副市长的母亲在，我还真想不出来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她怎么样，所以我赶紧问她怎么了。 “哥，你快来一趟星缘吧，我妈安排我相亲，我都快被烦死了。”赵紫檀带着哭腔道。 “我去，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打劫了呢！” 听到赵紫檀这么说，我连忙道：“你先在那等着，我马上就来。” 所谓星缘，其实是在商业街那头新开的一个西餐厅，因为比较时尚，所以颇为受到年轻人的欢迎，基本上小情侣约会什么的都会选择那个地方。 打车来到星缘，按照之前赵紫檀告诉我的位置，刚刚走上二楼，就听小丫头喊道：“常思，我在这里！” 听到赵紫檀对我直呼其名，我微微一愣，毕竟除了刚开始认识的时候这样叫过我以外，等互相都熟悉了之后，她一直都是喊我哥的，虽然有些浑身不自在，但在寻着声音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找到这位赵家大小姐之后，我先是打量了她对面那个略显斯文的男人一眼，这才挤出一张笑脸对着赵紫檀道：“今天怎么这么清闲，没去上班？” 赵紫檀还没有回答，对面那个男人就抢先道：“紫檀，这位是你的朋友？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听到对方略显亲昵的称呼，赵紫檀的俏脸上闪过一抹不悦，接着她就抱住我的胳膊道：“王哥，对不起啊，有件事我之前没说清楚，其实我有男朋友，呐，就是他咯。“ “男朋友？ 对面的男人明显是吃了一惊，急忙道：“不对啊，周阿姨不是说你现在还是单身吗？” 赵紫檀吐了吐舌头，道：“我妈还不知道，我是偷偷谈的恋爱。” 其实在听到赵紫檀说我是她男朋友的时候，我的眼角就不自觉的抽了抽，本来我以为这位赵家大小姐叫我来是帮她解围的，没想到我却成了挡箭牌，瞥了一眼正看着我一脸不爽的男子，我从桌子底下悄悄的掐了一下赵紫檀的腿，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对着她问道：“紫檀，这位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秦楚，是紫檀今天相亲的对象。”对面的男子再度抢白道。 我淡淡一笑，道：“你好，我叫武常思。” 王秦楚微微一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道：“武常思？你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你是做什么的？” “喂，王秦楚，我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才叫你一声哥，怎么，我男朋友告诉你名字还不够，你要查户口啊？” 赵紫檀掐着腰，摆出了一副刁蛮大小姐的样子，看起来是挺有底气，实际上却是在做贼心虚转移话题。 “抱歉，抱歉，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有些着急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秦楚略显歉意道：“紫檀，是我唐突了。” 在明知道赵紫檀有“男朋友“的情况下，不仅继续沿用之前那个十分亲昵的称呼，还直言自己的喜欢，我顿时也被气乐了，道：“王秦楚是吧，按理说你要表达什么是你的言论自由，可是当着我这个男朋友的面说你喜欢我们家紫檀，这就有点不太合适了吧？” 赵紫檀也眉开眼笑道：“就是，就是，王秦楚你以后说话最好还是注意点，事先说明啊，我男朋友打架可是很厉害的，小心他生气了以后揍你！“ “揍我？” 王秦楚撇了撇嘴，道：“既然你们两个谈恋爱的事情周阿姨不知道，那就证明你在潜意识里认为这小子配不上你，所以才不敢告诉你母亲，况且你又没有结婚，我凭什么就不能表达自己追求幸福的权利？” “你确实有权利表达，但我们也有权利选择不听。” 我不由分说的拉起赵紫檀，柔声道：“走吧，你之前不是总抱怨说我工作忙不陪你么，正好今天有空，咱们逛街去！” 说完以后，我也懒得看王秦楚异常难看的脸色，而是拉着赵紫檀就径直走出了星缘，来到门外，我边假装不经意的拿开了她仍旧挽着我胳膊的手，边开门见山道：“紫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紫檀嘴巴一扁，道：“还能是怎么回事，我妈说我也该找个男朋友处对象了，正好她觉得合适，就让我来相亲呗！” 我微微皱眉，问道：“这小子什么来路？” 俗话说门当户对，以赵紫檀的家族势力，既然周桑榆觉得没问题，想必这个叫王秦楚的也不是个简单角色，虽说是帮这位赵家大小姐解围，可是不经意间惹上这么一个看上去就非常难缠的家伙，说实话我也有些头疼。 “市委宣传部长的儿子，今年才研究生毕业，哪个学校倒是不知道，回来办组织关系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我了，非得要跟我处对象，还把他爸搬出来去找我妈说这个事，我妈觉得对方条件也不错，没办法，只好来咯！ 赵紫檀一脸委屈道：“本来吧，我觉得王秦楚也是受到过高等教育的人，最起码的素质也应该有吧，没想到这家伙也是个奇葩，见了面就开始吹嘘自己多么优秀，连上学时候当过学生会干部拿过什么荣誉的事都往外说，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看上我是我的荣幸，要不是碍于他爸在我楼上办公，我早就走了。” “那你就干脆找个借口离开呗，干嘛还把我叫过来？”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听到赵紫檀的形容，我就知道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王秦楚绝对是个小心眼的人，经过这么一个不愉快的小插曲，我估计他肯定是把我给恨上了。 “你以为我没找啊？” 赵紫檀翻了个白眼，道：“你都不知道，这家伙可死皮赖脸了，在你来之前我们都已经换过两个地方了，每次他都能找借口跟着我一起，你说我身边认识的男性就那么几个，我不找你这个当哥的还找谁？所以就借口上卫生间给你打个电话，喂，你不会生我气了吧？” “哪能啊。” 我轻轻摇了摇头，望着赵紫檀有些神色复杂道：“其实吧，我觉得王秦楚傲气一点也很正常，你说咱们这个城市也比较落后，别说是研究生，就是本科毕业生回来工作的都很少，他爸又是市委常委，所以难免就有些心高气傲，既然本质不坏，你就不考虑考虑给他个机会？” 这个时候赵紫檀猛然停住脚步，一脸平静的看着我，道：“哥，你这么说是认真的么？” 被赵紫檀这样一问，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是沉默着不点头也不摇头。 “你就是个大混蛋！” 赵紫檀的情绪突然间就激动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她猛然朝我喊道：“武常思，你是装傻还是真不的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 第570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 虽然方浩和杜宝安等人早就在我面前提起过赵紫檀看样子应该是喜欢上我了，可是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平心而论，岁数赵紫檀有时候是刁蛮了一点，但却不失古灵精怪，和我这样一个“闷葫芦”在一起的话，这也是一种性格上的互补，再加上家世背景优越，如果是放在和姜雨薇认识之前，我是断然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好姑娘的。 然而事实却很残酷。 因为我现在毕竟是个有妇之夫。 似乎是因为刚才一时冲动之下的表白耗尽了赵紫檀所有的勇气，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掺杂着懊悔和略带几分希冀的复杂情绪，我望着眼前明显已经不知所措的女孩，蠕动了下嘴唇，最后轻生道：“紫檀……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 赵紫檀紫檀有些黯然道：“其实我自己也知道不该对你产生这种感情，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哥，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轻轻叹息道：“别这么说，我很高兴你喜欢我，而且我也不否认对你有好感，虽然这只是一种欣赏和哥哥对妹妹的喜爱。” 听到我这么说，赵紫檀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我道：“你对我……仅仅是这么单纯么？就从来没有别的想法么？” 我咬了咬嘴唇道：“紫檀，对不起，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好，那我换个问法。” 赵紫檀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我出现在你和嫂子认识之前，你会喜欢上我么？” “会。”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赵紫檀突然“噗嗤”一笑，道：“哥，真没想道，你居然会这么花心哦。” “有么？” 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见赵紫檀的情绪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低落，我调侃道：“没办法，像你哥这么有才的人当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所以说吧，你喜欢哥也很正常，悄悄告诉你，其实方浩和杜二哥他们早就看出来了，我之前还为此沾沾自喜呢。” “你讨厌～” 赵紫檀羞红了脸，估计是因为窗户纸已经被捅破，她索性大大方方的道：“你那几个兄弟也真是的，看出来就看出来呗，干嘛学农村炕头上那些扯老婆舌头的，真是多嘴！” 我嘿嘿一笑道：“男人嘛，都这样。” 赵紫檀忍不住掐了我一下，道：“哥，你跟我实话实说，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有自豪感？” “那是当然了。” 我假装出一副贱兮兮的样子道：“你说我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却偏偏惹得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闺女喜欢，可惜现在不是古代，要不然我非得把你们都纳了不可，气死那帮公子哥！” “你想得美！” 赵紫檀“哼”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她扯着我的耳朵气呼呼道：“好啊，听你这意思，好像喜欢你的姑娘还不只是一个人，老实交代，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嫂子的事？” “哎，疼，疼……” 我摆出一副吃痛的表情，等赵紫檀松开手，我连忙赌咒盟誓道：“像我这么立场坚定的人，雨薇又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嘛！” “行了行了，知道你和嫂子感情好，所以说咯，我早就知道自己没戏了。” 赵紫檀酸溜溜的双手掐着小蛮腰道：“哥，跟你提前说好啊，我喜欢你的事不许让嫂子知道。” 我忙不迭的点点头，心道我又不傻。 见我答应下来，赵紫檀有些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她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精致手表，道：“哥，那我就回单位了。” 我点点头，道：“好，那我送你。” “不用了，你家和我单位是两个方向，而且我现在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赵紫檀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完以后她就冲我摆了摆手，接着就转身离开了。 望着眼前愈行愈远的美丽倩影，我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虽然我嘴上说是把赵紫檀当妹妹看，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不否认自己对她的喜爱，但理智却在不停的提醒自己是个有家室的人，没错，我的确是可以像崔哲一样在外面有不只一两个女人，也可以对赵紫檀付出自己的一部分真心，可是这样却对她是一种极大的不公平。 毫不夸张的说，在当下这个充满了现代化元素的社会，没有一个女人会允许自己的婚姻中还有另外的女人存在，姜雨薇当然也不例外，哪怕退一万步，即便是这位姜家大小姐通情达理允许我和赵紫檀偷偷摸摸的在一起，这也是被道德法律所不允许的，尤其是在体制内部，男女关系更是一个异常敏感的话题，我可以不顾惜自己的名声被人千夫所指，可是赵紫檀呢？我怎么可能让她因为我到处被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一个所谓破坏别人婚姻的罪名就足以毁了她的一切。 没有选择打车，我满怀心事的回到了姜家小楼。 因为我是提前翘班的缘故，姜雨薇还没有回来，而两个儿子也在上幼儿园，家里只剩下方浩的妹妹和小婷在楼上楼下的打扫卫生，我沉默着来到二楼的书房，本来想安安静静地看会书转移下自己低落的心情，方浩和向明海却先后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 前者说薛之豹已经被搞定了，虽然在电话里说的轻描淡写，可是以我对方浩的了解，估计这个崔哲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打手”兼保镖不仅重新进了医院，而且肯定会在未来相当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出现了，至于方浩会不会受伤什么的，这根本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承认薛之豹很能打，甚至也有过一段刀口舔血的过往，然而对上方浩这种从边境部队执行特殊任务而历练出来的变态，我只能说他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而向明海给我打来的电话只是通知我一声，说是县供销社那边已经谈妥了，在我向他汇报完了县农校那边已经求之不得在等待合作之后，他就吩咐我立即联系海宁农业大学那边，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准备在过年之前就亲自带队过去对接。 放下电话以后，我并没有马上联系谢春龄，而是来到了书架前，翻出崔静宸在结婚之前最后和我见面时候送的那副字，我沉默和很久，最后小心翼翼的拿到桌子前。 在砚台里倒满了墨汁，我拿起了毛笔。 深吸了一口气，我在最下面用瘦金体工工整整的写下了一句话。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第571章 老子不打女人 晚上姜雨薇回来之后，我并没有提起白天发生的事情，只是提前告诉她我过一阵可能会出差去一趟海宁，一家人吃过晚饭，正当我抱着两个孩子在客厅里玩耍的时候，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发动机声响，接着就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听出了其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意味，我微微皱眉，让正在浇花的小婷把门打开，一脸不善的王雪燕就出现在了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个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 估计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这个时候姜雨薇走了下来，先是用眼神示意跟在身后的方小青和小婷把两个孩子抱走，她径直走到我身旁压低了声音道：“常思，这是怎么回事？” 我轻声道：“看这架势，估计是兴师问罪来了。“ 对于去找黄少风算帐时候“刚巧”遇到崔哲的事情，我并没有对姜雨薇隐瞒，自然而然的，她当然也知道陈铜雀受伤住院和今天白天方浩去找麻烦的事情，点了点头，姜雨薇在我耳边说道：“静观其变。” “哟呵，大冷天的有客人来，主人就让我们站在门外？” 见到我和姜雨薇睡都没有搭理她的意思，站在门口的王雪燕讥笑道：“姜家的待客之道，我总算是见识到了。” 我走上前去，言不由衷道：“不好意思，突然忘了你是谁了。” 听到我这么说，王雪燕顿时脸色一僵，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冷哼道：“武少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用不用我再自我介绍一遍？“ 其实像王雪燕这种所谓极其娇贵和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被别人忽略，否则在嫁到崔家之后，她也就不会那么骄横跋扈了，甚至连那位崔家老太爷都要看她三分脸色，只可惜这里是姜家，对方又明显是来找茬的，我当然也不能弱了气势，呵呵一笑，我火上浇油道：“好啊。” “你——” 王雪燕顿时气急，她把视线转向姜雨薇，眯起眼睛道：“雨薇，好歹我小时候也抱过你，怎么，就算现在咱们两家有些误会，你就不让我进这个门了？” “王阿姨要进来当然可以。” 姜雨薇神色平静，指了指王雪燕身后那些黑衣人，道：“但是这些前呼后拥的保镖，我看就不用了吧。” 王雪燕点点头，吩咐身后那些人在外面等着，见我还是没有给她拿拖鞋的意思，王雪燕狠狠的白了我一眼，就自顾自的从门口的鞋架上拿起一双换上。 走进客厅，姜雨薇示意王雪燕坐在沙发上，接着就开门见山道：“王阿姨这么晚了过来，是有什么事？” “这就得问问你的好老公了。” 王雪燕撇了我一眼，冷笑道：“先是把我儿子打进医院到现在还没出来，今天下午那个姓方的又过来了不说，还把我请来保护他的人也打成了重伤，雨薇啊雨薇，你说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欺人太甚？” 姜雨薇淡淡一笑，道：“王姨，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吧，崔家觊觎我们姜家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仗着你们王家撑腰在背地里干过多少缺德事我就不说了，最近我老公丢了副县长的事情也是拜崔家所赐，我倒是觉得先收这么点利息可是一点都不过分，你说呢？” “雨薇，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王雪燕冷笑道：“说句不中听的话，武常思被免职可完全是他自作自受，我们家崔哲只不过是公事公办而已，依我看，这事可怨不得别人。” “到底是不是公事公办，你心知肚明。” 姜雨薇不急不缓道：“退一万步讲，黄少风背信弃义在先，我老公就算去找他的麻烦，这跟崔哲又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儿子多管闲事吗？” 王雪燕冷笑道：“我说姜家大小姐，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我儿子和我请来的人是白挨打了？” “不白挨打还能怎样？” 受不了自从进门开始之后就对姜雨薇一副质问的语气，我站在姜雨薇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王雪燕，我一脸阴沉道：“虽说现在是法制社会，可是有些事情也要讲道理，当初陈铜雀和薛之豹单挑的时候，我们可都是在旁边看着，没有任何人插手，你口中那个所谓姓方的是我兄弟，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今天下午去的时候也是挑明了要一对一，薛之豹既然答应了，那就要为最后的结果负责，技不如人还上门来找说法，我说王阿姨，你这脸皮厚的可以啊？” 王雪燕被我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霍然起身，指着我的鼻子道：“好，方浩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我儿子被打的事又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 我摊了摊手道：“崔哲被我打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回也是一样，你非得要个说法是吧，好啊，那我就告诉你，因为他活该欠打，不知道这个说法能不能让你满意？” “好好好，真是好的狠！” 王雪燕怒极反笑，道：“武常思，请你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 “王姨，就像你刚才所说的，看在你从小抱过我的份上，我姑且还这么叫你，但是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了。” 这个时候姜雨薇也站了起来，她粉面罩霜道：“这里是姜家不是崔家，更不是你们在省城奉阳的王家，在这栋房子里还轮不到你来撒野，什么叫记住今天说过的话？呵呵，你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吧，我劝你还是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毫不客气的说，我们姜家早就已经不把你们王家放在眼里了，与其有时间在这逞能，我看你还不如有空多想想你该怎么继续在崔家保住以前的地位吧！” “就是！” 我添油加醋道：“如果你今天是来找麻烦的，我只能说你来错了地方，就凭你带来的那些废物，还真以为自己就人多势众了？” 撂下这句话之后，我走到门口猛然拉开了门，虽说天已经黑了，但是借着小区的灯光，仍然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些跟着王雪燕一起来的人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在了地上，而方浩则好整以暇的倚在墙边抽烟。 见到门打开了，方浩吐出了一口浓烟，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他缓缓地走近客厅里。 “我草，是个娘们？” 迎着王雪燕一脸瞠目结舌的目光，方浩转过头来对着我有些气急败坏道：“妈的，我都跟你说多少次了？老子不打女人！” 第572章 离我女儿远一点吧 其实在很久之前，为了避免我再有什么意外发生，方浩和我约定了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懂的暗号，那就是我给他打手机，只要突然挂掉或者接通以后不说话，而且他给我拨打回来又不接，那八成就是有事了。 说实话，自打约定了这个暗号之后，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用，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虽然早就预料到王雪燕带来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方浩的对手，但是就这样悄声无息的全部放倒，即便是对他身手近乎于了如指掌的我都微微感到有些吃惊，更何况是一个弱女子的王雪燕。 方浩所谓的不打女人，其实只是一句玩笑话，但里面所包涵的震慑力却显而易见。 气势汹汹的来，最后灰头土脸的离开，我不知道王雪燕此时的心情到底如何，但眼看着她吃瘪，我浑身舒爽的就像在炎热夏天里吃了冰淇凌一样，简直是从头舒爽到脚。 …… ……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刚来到单位，向明海就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里，意思是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他想把青年俱乐部里的那几个股东请来一起吃顿饭，毕竟以后就是合作关系了，他想提前打好感情基础。 对于这样的要求，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即就在他办公室里挨个打起了电话，询问完毕之后，时间就定在了周五的晚上。 向明海显然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他冲着我微笑道：“常思，我昨天晚上已经安排市工商局的人在一起吃了顿饭，大大小小的几个头头已经对咱们县成立农业合作社的事表示了支持，估计在审批手续这些环节，他们应该会一路大开绿灯，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海宁农业大学那边对接成功，咱们就可以开始落项目了，呵呵，接下来可就全看你的了。” 听出了向明海这番话中还存在些许担心的意味，我拍着胸脯保证道：“向县长请放心，我在山东回来之后就已经给谢教授打过了电话，剩下的就包在我身上吧。” 其实在当初我在湘云县坎杖子乡发展核桃种植带领全乡脱贫致富的时候，我和谢春龄之间就已经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和感情基础，之后他还几次带队到乡里来指导后续工作，而且之前我已经打过电话跟他谈了静水县准备发展现代农业的事，他也已经表示会尽力促成这项合作，所以我对即将到来的海宁之行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从向明海办公室里出来以后，我突然接到了周桑榆打来的电话，说是让我马上到市政府去一趟，不过她具体没说什么事，倒是让我产生了几分好奇。 马不停蹄的赶到市政府，刚刚进了周桑榆的办公室，她就开门见山的问道：“常思，我听明海县长说，你们打算到海宁去和当地的农业大学对接现代农业工作？” “嗯，大概年底的时候去。”我点点头道。 “我有个想法。” 周桑榆缓缓开口道：“我打算以你们这次合作为契机，在静水县农校建立一个农业基础设施的教学实践基地，所以这次的海宁之行，我打算和你们一起去。” 听到周桑榆这么说，我顿时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毕竟她也是分管教育的市政府领导，如果能依托县农校把她所说的实践基地建设起来，这毫无疑问也是个大政绩，对她的前途也非常有好处。 “放心吧，干妈，这事你就包在我身上。”我嘿嘿一笑道。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借着向明海发展现代农业的想法为父老乡亲做点贡献，同时也有那么一点自己想捞政绩的私心，但在出了和市里领导“唱反调”的事情之后，经过姜家老太爷的提点，我已经把这项工作当成了自己东山再起的唯一机会，如今又能在工作上帮助周桑榆，既然于公于私都时候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我当然会尽心尽力。 “另外还有一件事。” 这个时候周桑榆瞥了我一眼，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常思，我听说昨天紫檀在相亲的时候，她把你也给叫过去了？” “嗯，是有这么个事。” 我点点头，解释道：“干妈，其实紫檀并不喜欢那个相亲的对象，这才把我叫过去当个挡箭牌，既然您今天提起这个事了，我的意思吧，紫檀还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吧，我认为感情的事还是她自己做主为好。” “我没问你有关紫檀感情的事，更不是为了征求你的意见才提起这件事。” 周桑榆的语气突然间有些生硬道：“常思啊常思，不是我说你，你呢，虽然现在已经被免职了，但是在体制内部，你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官场的名人，王秦楚好歹也是市委宣传部长的儿子，本身又对紫檀非常执着，你说你都自报家门了，他就算是刚入职不久还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可是回去以后跟她老爹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你是谁了吗？现在可好，我这早上刚来上班就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说是紫檀跟一个有妇之夫好上了，你是出于好心帮了紫檀不假，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下子她的名声也受影响了？” 听到周桑榆这么说，我顿时一脸愧疚道：“干妈，对不起，是我忽略这一点了。” 摸着良心说，其实在昨天给赵紫檀充当挡箭牌的时候，我并没有考虑那么多，而且从面相来开，那个王秦楚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所以我只是简单的认为他在得知赵紫檀已经有男朋友之后根本就不屑于继续纠缠，哪成想会惹出这样一个大麻烦。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以后你多注意点就行了。” 周桑榆深吸了一口气，她目光锐利的直视着我道：“常思，你跟我实话实说，紫檀那丫头……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是。” 我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过干妈你大可以放心，我是真的只把紫檀当妹妹看，一点其他的想法都没有。” “你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可是紫檀呢？” 周桑榆轻轻叹息道：“平心而论，你这个干儿子还是非常让我满意的，如果不是你已经结了婚，我并不介意和你亲上加亲，可你现在毕竟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我希望你能多为紫檀考虑考虑。” 我微微一愣，问道：“干妈，您这话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 周桑榆神色复杂的看着我道：“以后，你还是离我女儿远一点吧……” 第573章 危机意识 虽然周桑榆今天对我说话的语气有些不近人情，但我却一点都没有别的想法，毕竟为人父母，谁都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宿，这是人之常情。 没有任何犹豫，我点点头保证道：“干妈，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以后会尽量注意和紫檀保持距离的。” 听到我这么说，周桑榆似乎也觉得之前的措辞可能有些严厉了，她略显几分歉意道：“常思，干妈刚才说话语气有些不太好，但也请你体谅我的苦衷……” 摆了摆手打断周桑榆想继续往下说的话，我呵呵笑道：“干妈，您不用说了，我是真的不介意，也一点都不怪您。” “那就好。“周桑榆长出了一口气道。 其实我也看的出来，周桑榆也很怕自己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母子感情，可是涉及到自己女儿的幸福，她又没办法袖手旁观，手心手背都是肉的事，我当然一点都不生她的气。 …… …… 接下来的几天，也许是因为对我表白之后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赵紫檀都没有联系过我，我也没傻到在这个时候去给她惹麻烦，毕竟市委大院内部有关赵紫檀的风言风语还没有过去，我索性就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成立农业合作社这项工作上面。 和周岩和陈永江他们吃过饭以后，既然资金已经到位，向明海也不含糊，仅仅是两天的时间，他就把原来县供销社办公的地点给腾了出来，加上他又提前跟那些负责各项手续审批环节的大小头头们打好了招呼，很快的，在一片锣鼓喧天的爆竹声中，静水县现代农业专项合作社终于是挂牌成立了。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出席这次剪彩仪式的除了谢鹏飞和向明海等人之外，连周桑榆也来了，按理说她的工作分工里面并没有农业，而且静水县农业合作社的成立也和教育实践基地没什么明面上的关系，她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才对，倒是真正负责全市农业工作的副市长没有来，这就更不符合常理了。 尽管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碍于我和周桑榆的关系并没有太多人知情，所以我也没有在这种公开场合表现出来，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等到周桑榆剪彩仪式结束就匆匆离去之后，向明海突然开口主动邀请我坐他的车一起回县委县政府大院，刚刚坐在后座上，他就开门见山道：“常思，知道今天周市长为什么会来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就摆出一副倾听的神色静待下文。 向明海解释道：“据说省里前两天下发了一个有关领导干部任免的文件，原来分管农业工作的袁副市长被平调到省人防办去当副主任，现在这项工作已经归周市长管喽！” “不对啊，那份任免文件我知道，不是在免去袁副市长职务的同时又任命了一个新的副市长过来，好像还是省农委的副主任，怎么会把这项对口工作安排给周市长了？”我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其实从向明海的话里面并不难听出来，他对于周桑榆能够分管农业工作还是非常高兴的，毕竟他是少数知道那位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副市长是我干妈的人之一，而我又是名义上协助向明海负责全县农业工作的助理，只要有这层关系在，但凡以后有什么相关的事情由我出面，一切就好办多了。 问题是省人防办副主任空缺的事情我早就知道，而且周桑榆曾经也在私下里透露过自己想争取那个位置的想法，按照她的意思，省人防办是一个责任和工作都不多，但却是个油水非常大的单位。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某栋大楼想建一个地下停车场，或者是某个高层建筑物要搭建一些通讯设施什么的，这些都需要人防办来审批，再加上专项经费充足，所以说这个单位的日子可谓是相当滋润，尤其适合她这样想回到省城奉阳和丈夫团聚的女人去工作。 虽然我从来没见过我那位名义上的“干爹”，周桑榆也一直对他讳莫如深，但自从我认识了赵紫檀之后，我也从小丫头那里旁敲侧击了一些情况出来，尽管这位赵家大小姐也没有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是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按照赵紫檀的说法，周桑榆之所以会“空降”到辽源市来当副市长，这完全是她父亲在背后运作的结果。 既然如此，如果周桑榆想争取那个省人防办副主任的位置应该不算是太大的难事，即便是没有争过对方，按理说新来的副市长完全可以接替前任的工作，根本就没有必要重新调整分工，所以我认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大概是和前一阵省里召开的会议有关吧。”向明海想了想道。 我带着几分好奇问道：“什么会议？” “根据国家政策规划，省里制定了一个在三年内打造全省‘百万亩设施农业’的发展目标。” 向明海若有所思，道：“我估计市里面重新调整一下各位副市长的分工，应该是和这个有关系吧。”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道。 如果事实真的如同向明海所说的一样，那么周桑榆应该是通过关系才把农业分工拿到手的，毕竟省委省政府大力发展农业已经成了趋势，有领导关注，这个领域就成了更容易出政绩的地方，况且辽源市本来就是农业基础薄弱，只要稍微抓出一点成绩出来就会格外惹眼，再加上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周桑榆在政治上就有了更上一层楼的资本，这远比要去省人防办要划算得多。 虽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认知，但是在替周桑榆高兴的同时，我的脸色却猛然一变，瞥了瞥仍旧还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向明海，我忍不住提醒道：“向县长，看来咱们去海宁农业大学的计划要提前了。” 听到我这么说，向明海只是微微一愣之后就明白了我是什么意思，他猛的一拍大腿，沉声道：“你说的没错，赶紧回去组织一下，咱们争取下个礼拜就出发！” 第574章 不信邪 既然省委省政府已经按照国家的政策制定了农业发展规划，并且又喊出了三年内打造全省百万亩设施农业的口号，那么下辖各地重视农业工作就成了大势所趋。 毫不夸张的说，在全省四十多个县里面，想要发展现代农业的绝对不在少数，而海宁农业大学又是省内最好的涉农大学，固然我和谢春龄的个人关系非常不错，但这毕竟没有上升到领导层面，万一谁手眼通天找到了校长那里，谢春龄之前承诺给我们的一切就很有可能变成空谈。 为了避免被别人捷足先登，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把所有的东西都落在纸面上，只要签署了合作协议，我们静水县就等于是有了抢先发展现代农业的资本，所以这次的海宁之行就突然变得迫在眉睫。 有了这样的认知，向明海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刚刚回到县委县政府大院，他就给周桑榆打了电话。 其实在体制内部，所谓考察之类的公务活动，在正式接洽之前都会发一个“函”的东西，就像之前我和向明海去山东考察一样，先是把考察内容考察时间和随行人员等详细内容以“函”的形式发送过去，等对方回复过来同意接待以后，我们才能“名正言顺”的过去。 本来像这种事我们县里自己就有权限发函，只需要到市里提前备案就行，可是周桑榆突然要跟我们一起去，这样前去洽谈合作的代表团就在无形中高了一个级别，所以这个函就得由市里来发了。 放下了电话，向明海长出了一口气，对我说道：“常思啊常思，这次多亏你想的周全，不然就险些耽误了大事，刚才周市长已经说了，她马上就吩咐市政府办给海宁农业大学发函，让咱们先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只要那边给了回复同意洽谈，咱们就立刻出发！” “好，那我这就回去联系农业合作社和县农校，先拟一个名单出来，回头给你看看。”我点点头道。 好在这次去海宁农业大学是去谈合作而不是考察，既然对方不涉及到接待方面的问题，市政府在发函的时候就不需要说明具体的人数，只需要列出主要领导就行了，否则层层确定人数还要耽误不少时间。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我立刻就给周岩打了个电话，毕竟他是陈永江他们几个股东联合推举出来的合作社主任，类似于这种确定人选的琐碎工作我就不用再挨个联系了，而且以后的相关工作也能省心不少，至于县农校那头，我就只定了校长吴湛江和教导主任徐春晖两个人，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副县长了，但这点小事还是能做主的，所以我只是通知一下就完事了。 过了十几分钟，周岩就把电话回了过来，说去海宁的就他和陈永江两个人，这样算上县农校和县农委的人在内，我就拟定了一个九人的名单。 把名单送到向明海的办公室，他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就拍板定了下来，又把黄久涛叫进来吩咐立刻把名单报到市政府办公室，这才略显忧心的对着我说道：“常思，我刚才给封城下面一个县的老同学打电话，没说咱们将要去海宁农业大学的事，就是侧面打听了一下，看来他们也打着同样的算盘，情况不容乐观啊！” “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觉得咱们成功的概率还是挺大的。”我呵呵一笑道。 其实我嘴上这么说也就是安慰向明海罢了，要知道封城离海宁的距离可是比辽源要近的多，虽说我们已经从山东林城考察学习了很多先进经验回来，可是在政治上却并不占任何优势，毕竟在国内严格来说就是个人情社会，有人有关系才是王道。 思来想去，我觉得以周桑榆的人脉关系，如果她要是铁了心想通过全省发展现代农业的契机来捞政治资本的话，那么这次海宁之行成功的概率还是挺大的，毕竟她丈夫家的能量不可小觑，不过我自己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就只有通过姜家老太爷这层关系去攀交情了。 周桑榆的效率很高，但是海宁农业大学的效率更高，仅仅是一天的时间，那边就回复消息同意接洽，事不宜迟，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们一行人就出发了。 海宁毕竟离辽源市有大概六百公里的路程，为了抢时间，在周桑榆的带领下，我们全都是乘坐小轿车出行，费用全部由市政府来承担，也算是小小的奢侈了一把，中途仅仅是在高速服务区简单吃了个午餐，一路风驰电掣，在经历大概七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是到达了海宁农业大学。 因为我提前打过电话的缘故，谢春龄提前就等在了学校的大门口，来到学院的会客室里，刚刚落座不久之后，周桑榆就开门见山的提出了想和海宁农业大学合作的事宜，本来以为谢春龄会满口答应，可是这个时候他却面露难色道：“周市长，按理说你们大老远来一趟，我也应该痛痛快快的才对，可是这个事……现在已经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我脸色微微一变，连忙问道：“谢教授，发生什么事了，咱们之前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说好了是说好了，我也把有关情况跟校领导汇报了，本来他们也同意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你们到这之前半个小时吧，校长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让我先缓一缓。” 谢春龄面露愧色道：“常思，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学校下属学院的小领导，有些事真不是我能擅作主张的。” 其实谢春龄如果真的因为什么自身原因突然反悔不想和我们合作了的话，他大可以用一个拖字诀，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有话直说，想必是其他也准备发展现代农业的地方找到了海宁农业大学的校长，这才让谢春龄夹在中间里外为难，可是理解归理解，我们特意起了个大早又一路身心疲惫的赶过来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我确实有些不甘心。 沉默了片刻，我和周桑榆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就咬了咬牙对着谢春龄道：“谢教授，我们是抱着诚意想和你们一起合作的，为此我们还特意去了山东林城取经，要不是着急成立农业专业合作社那些前置条件耽搁了几天，我们早就来了，你看……能不能再帮我们争取一下？” 听到我这么说，谢春龄脸上愧色更甚，沉思了片刻，他突然眼睛一亮，道：“常思，要不然这样吧，你去找原来的余校长试试？“ “余校长？” 我微微一愣，道：“他不是退休了吗？” 谢春龄口中的余校长，自然是指和我有过数面之缘的余冬言，这个人虽然刻板了一点，甚至还经常因为不通人情世故而闹出了许多误会，可是这个人却非常正直，就拿早些年我在坎杖子时候来海宁农业大学谈核桃种植的项目来说，虽然余东言因为听信了林长清的“谗言”而刻意为难我和张鹤城，但在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他不仅在“海宁5号”核桃树苗的价格上给我们便宜了不少，之后还跟着谢春龄一起来过我们乡里几次，所以我对他的印象非常不错，事实上这次的海宁之行我带了很多土特产，其中一份就是为了特意去拜访他而准备的。 问题是交情归交情，学校这个地方在某种程度上和机关单位差不多，讲究的就是一个人走茶凉，如果说他在任时候还好说，毕竟身为海宁农业大学的副校长，他帮忙说几句话还是非常有份量的，关键是他已经退休了，即便是愿意为了我们这次合作而重新出山，我觉得校长也未必会卖他这个面子。 “常思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谢春龄微微一笑，道：“别看余校长已经退休了，但他的能量可不小，具体我不方便跟你透露太多，但只要他愿意帮你们说话，咱们这事几乎就有了八成的把握。” “余校长这么厉害？” 以我对谢春龄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对我说假话，我顿时兴奋不已道：“谢教授，那我可就麻烦你了，能不能帮我们约一下他？” 以我和余东言之间的关系，如果是我个人在私下里拜访的话，那当然是不用通过谢春龄的，只需要打个电话就行了，关键是这次来的可不是我一个人，他和周桑榆这些人毕竟素不相识，我要是冒然带着一起去的话，不但会显得唐突，甚至还很有可能会取得相反效果。 “好，我这就联系他！” 谢春龄点点头，当着我们的面就掏出了手机，拨打完号码等待那头接通以后，就听他说道：“余校长，是我，老谢啊，你猜猜是谁来了？哈哈，你绝对没想道吧，是辽源市那边的小武他们来了，对，对，就是为了之前我说的那个合作项目来的，还有他们市里和县里的领导也来了，正好说起你，他们就想跟着小武一起去拜访下你呢，好，好，那这事我可就做主了，行，我负责安排地方，没问题，那咱们就回头再联系！” 放下了手机，谢春龄对着我们笑道：“好了，我已经和余校长说完了，他说让我安排个饭店给你们接风洗尘，这样吧，反正你们也得在这呆几天，时候不早了，你们就先找个地方住下，我稍晚一点再给常思打电话告诉你们去哪。” “这哪好意思。” 周桑榆赶忙摆手道：“谢教授，我们静水县的农业发展以后还要多仰仗贵院的支持呢，您和余校长又是学术界里德高望重的泰斗，能和你们坐在一起吃顿饭是我们的荣幸，不行，这顿饭说什么也得我们来安排才对。” “就是，就是。” 似乎是看到了谢春龄还想客气，向明海也连忙帮腔道：“谢教授，咱们以后聚在一起的机会还多着呢，不差这一回，您就听我们的吧！” 估计是因为盛情难却，见两位带头的领导都这么说了，谢春龄也不好出言拒绝，他索性就点点头道：“那好吧，我就全听你们的安排了。” 见谢春龄答应下来，我们又在他的带领下在学校里面转了转，海宁农业大学不愧是省内农业领域最顶尖的高等学府，虽说我和向明海已经去山东林城考察过了，但是在参观完了大棚试验田之后，就相关技术水平来说，我个人认为还是不比红河县差到哪里去的。 在前往之前就预定好的宾馆路上，周桑榆一直望着窗外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等快到地方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道：“常思，与海宁农业大学合作这个项目我们必须拿下，我一会先联系联系省里那些关系，你也别闲着，把该安排的事也都安排一下吧。” “好，我明白了。”听出了周桑榆话里的弦外之音，我的语气也充满了严肃。 其实周桑榆的意思并不晦涩难懂，她这是要我别顾忌那些所谓的自尊或者怕给姜家老太爷添麻烦，到了这个关键时候，所有平常舍不得动用的关系已经必须要拿出来了。 来到宾馆，等安顿好了之后，我就立刻给姜家老太爷打了一个电话，听说有别的地方来和我们“抢食”，他只是嘿嘿一笑，接着就说让我等好消息就是了。 放下了电话，我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三管齐下了，我就不相信这个项目还拿不下来！ 第575章 阴魂不散 为了表示对余冬言的尊重，也是因为有求于人表达重视，周桑榆把饭局定在了海宁市数一数二的酒店里，还没到约定好的时间，我们这一行人就提前二十分钟到了下午预定好的包房里，等了没多久，余冬言和谢春龄就走了进来。 虽说已经退休了，但余冬言的精神状态却非常不错，互相介绍寒暄了一阵之后，刚刚落座，他就冲着我打趣道：“好你个小武啊，自打你离开湘云县之后就没见过面不说，打电话的时候还含含糊糊的，要不是老谢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小子现在都已经当上副县长了！” 听到余冬言这么说，我顿时感觉一阵尴尬，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在为数不多和他打电话联系的时候确实没有说过自己的近况，另一方面，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如今我已经被免去了副县长的职务，我当然不好意思当面说出这件事，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犹豫了片刻，见到大家都是一副和我同样的尴尬表情，我就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打了个哈哈道：“余校长您可就别挑我的理了，在座的人可都知道，没有您和谢教授的支持帮我打基础，我哪能有今天？” 其实在有周桑榆这种级别领导在场的时候，按理说余冬言不应该先和我说话才对，因为这样会显得很唐突和不礼貌，毕竟有些领导已经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余冬言这种并非是刻意的忽略就很容易得罪人。 不过我也知道，余冬言有意这样表示和我的亲近也是给其他人看的，为的就是提高我的分量和受重视程度，这非常符合余冬言刻板和不通人情世故的性格，所以对于他这种出于一片好心的做法，我还是暗暗感激的。 好在周桑榆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而且身为我极为亲近的干妈，她反倒因为余冬言这番话而替我这个干儿子高兴，正好这个时候菜肴也上来了好几个，她就笑吟吟的端起酒杯，对着余冬言笑道：“余校长，虽然咱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常思却在我面前没少提起过你，说你德高望重而又性格直爽，一点都没有当领导的架子，我也算是久仰大名，来，这杯酒我敬您，别的就不多说了，兢兢业业了大半辈子，我就祝您身体健康，家庭幸福！” “哈哈，周市长这话可是说到我心坎里去，好，这杯酒我干了！”余东言开怀大笑，说完以后，他就一杯酒直接灌进了肚子里。 其实对于一个已经退休了的人来说，什么名利之类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健康和幸福来得重要，周桑榆不愧是以这个年纪就能成为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副市长，这样三言两语下来，双方之间的距离就在无形中拉近了不少。 周桑榆毕竟也是浸淫官场许久，酒量自然是不在话下，见余东言上来就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精光，她也没有任何含糊，直接一口就喝了个底朝天，颇有几分女中豪杰的架势，当即就赢了的一阵掌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气氛已经衬托了个差不多，周桑榆就对着余东言开门见山道：“余校长，想必我们这次来海宁农业大学谈合作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本来之前都已经谈好了的，可是现在谢教授又说出了点意外情况，好像是贵校的校长那里有些为难，您看您在学校里德高望重，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能不能麻烦您出面帮我们再疏通疏通？” “你们说的这个事我知道，当着小武的面我也不藏着掖着，本来谢教授他们之前打的申请在校长那头已经同意了，就差最后落个文件，可是最近全省不是准备贯彻国家发展农业的政策嘛，有很多地方也抱着和你们同样的想法，都是熟人和老交情，校长那头也很为难。” 解释完了原因，余东言轻轻叹息道：“说实话，既然我都已经退休了，按理说学校里的事我也不愿意去掺合，可是你周市长大老远的来一趟，我也不能让你白跑，再说小武又在你们即将发展现代农业的那个县里当分管领导，我说什么也不能袖手旁观，这样吧，你们也不用着急，我明天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去校长那里一趟，不过能不能说动他，我也没有任何把握，只能是尽力而为。” “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 听到余东言表了态，周桑榆顿时一脸的感激，她左右看了看，道：“来，大家都把酒杯倒满举起来，为了感谢余校长对咱们辽源市现代农业发展的支持，咱们共同敬一杯酒！” 见我们不约而同的端起了酒杯，余东言也拿起杯子连忙摆手道：“不敢当，实在是不敢当，我就是一个退休了的前任副校长而已，你们这么说可真是抬举我喽！“ 又是一杯酒下肚，周桑榆并没有在和海宁农业大学在达成合作中所遇到的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巧妙的谈起了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对海宁这个城市的印象，又比如询问一些余东言的家庭情况，虽然只是浅尝辄止，但也极其隐晦的表达出如果余东言或者家人在遇到什么情况需要有人帮忙的时候，周桑榆也愿意尽一份她所谓的“绵薄之力”。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在酒店门口和余东言还有谢春龄分道扬镳之后，刚刚坐上周桑榆的车子，她就一脸凝重的对我说道：“常思，你知道海宁农业大学的校长为什么会突然阻挠咱们和谢教授他们合作吗？” 听到周桑榆的用词是“阻挠”而不是“为难”，我眯起眼睛道：“干妈，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周桑榆冷着一张脸道：“我刚才去卫生间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可靠消息，新瞿市下辖的济塬县也准备和海宁农业大学接洽相关的农业项目合作事宜，你猜猜他们是通过谁联系到校长的？” “你是说市委政法委书记出面了？”我沉声道。 如果是我不认识的人，周桑榆根本就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由此稍加推断，答案便呼之欲出。 能够具有这种能量并且有理由对付我的人，除了已经失势的王家之外，就只有崔家新攀上的那门姻亲了。 周桑榆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忍不住骂了一句娘，道：“真他妈的是阴魂不散！” 第576章 表面功夫 其实我也知道，在很早之前，无论是崔哲也好还是崔家也罢，在“战略”高度上，他们早就把我上升到了姜家核心成员的地位去对待，事实上这种情况在我考上静水县副县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愈演愈烈了，否则我也就不会被曾经的好兄弟背叛从而丢掉副县长的位置，可是由一位省委常委来出面亲自针对我，这还是头一遭。 虽然已经大致猜到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但现在的我却毫无办法，姜家老太爷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给我回消息，周桑榆看起来也是一筹莫展，我现在就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余冬言的身上。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正好这次出来我带了笔记本电脑，而宾馆里恰好又有网线，我就上网查了一下新瞿市济塬县的有关资料，根据网页上的介绍情况来看，这个位于省内中部地区的城市在农业方面主要是以种植水稻为主，其中济塬县相对贫困落后，几乎没有什么大型企业，税收来源主要是第一产业，但是农业基础却相当不错，估计是因为想借着省里发展农业的“东风”，他们才托人找到了海宁农业大学，至于省委政法委书记在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我估计就是一个各取所需外加顺水人情罢了。 本来因为谢春龄神神秘秘告诉我们说余冬言能量很大的缘故，即便是猜到这件事已经被省委政法委书记介入了，我个人还是非常乐观的，可是最后的结果还是证明我实在太天真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余冬言就给我打了电话过来，刚一开口，这位已经退了休的老校长就语气低沉道：“常思啊，不是我不帮你的忙，今天早上刚上班我就去找校长了，好说歹说了近一个小时，他就是没有松口的意思，我这回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没关系，没关系……” 听出了余冬言略显几分自责的意味，虽然我的心情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已经非常的低落了，但我还是安慰道：“余校长，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了，就是不知道你们那位校长有没有说是为什么又想拒绝和我们一起合作了吗？“ “这个他倒是没藏着掖着，毕竟我和他的关系还算不错。“ 电话那头的余冬言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解释道：“新瞿市下辖的济塬县也想发展现代农业，托了一个省里的大领导来说情，听我们校长那意思，其实他也不想在你们这事上反悔，关键是他得罪不起，常思啊，这事他真有不得已的苦衷，还希望你不要对他有什么偏见。“ “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们当然可以理解。“我呵呵一笑道。 即便是我已经被免职了，可是因为县长助理的身份，县农校的校长还得对我客客气气，和这个性质差不多，虽说海宁农业大学也是个正厅级的单位，可是省级领导也不是谁都敢轻易敢得罪的，既然从余冬言的口中证实了周桑榆所说的消息可靠性，我当然也能理解那位校长现在左右为难的处境。 放下电话以后，我立刻就拨通了姜家老太爷的号码，不是我不相信周桑榆，只是消息毕竟是消息，在没有得到确认之前，我也不敢冒然给他打这个电话，等接通了之后，我就开门见山的把省委政法委书记从背后捣鬼的事情说了一遍，姜家老太爷嘿嘿一笑，道：“看来姜家把你的副县长位置给整没了不算，这是还想要赶尽杀绝啊。” 姜家老太爷说的没错，如果这次发展现代农业的不是静水县，或者不是我负责农业工作的话，崔家根本就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周桑榆同样为了政绩而“处心积虑”的接管了这项工作，这就不是单靠崔家自己所能抗衡的了，可是棘手的地方就在这里，我犹豫了一下，问道：“爷爷，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着急什么？” 姜家老太爷语气平淡道：“你还真以为崔家嫁个女儿给姓金的当儿媳，他就可以什么事都帮忙了？哼哼，不过是表面意思下算了，我要是没猜错，他现在八成是正等着我去说情呢。”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之前只是一直在考虑现在面临的情况到底有多么难办棘手，却忽略了那位省委书记未必是真心愿意帮崔家这个忙的事实。 姜家老太爷说的没错，先不说他之前手握全省财政大权的时候积攒了多少人脉，单凭现在一个和省委政法委书记同为副省级的人大副主任身份，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否则姓金的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和姜家老太爷过不去？ 现在想想，以那位省委政法委书记的精明，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崔家会把崔静宸嫁给他儿子的用意，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儿子是个天生的傻子，他才会愿意答应这门亲事罢了。 想通了这一层，我终于可以放下心来，然而听到姜家老太爷愿意为我去向别人低头，我这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想了想，我轻声道：“爷爷，我干妈现在也在这里，而且她也弄清楚了是到底怎么回事，要不然你先等等再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最后只听姜家老太爷道：“也行，周家的势力也不小，那我就先静观其变，有什么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道。 挂断了电话以后，我想了想，就直接敲开了周桑榆的门，因为余冬言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言明了还没告诉其他人，我就把那位老校长出面帮忙失败的事情先说了一遍，这才轻声道：“干妈，我刚才给雨薇的爷爷打了电话，他分析完以后认为省委政法委书记只是碍于姻亲关系才做做表面文章，只要给出一个台阶下，咱们所面临的问题就应该能迎刃而解了。” 周桑榆瞥了我一眼，淡淡道：“听你这意思，姜主任这是打算袖手旁观了？” “恰恰相反。” 我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爷爷本来是要直接去找省委政法委书记说情的，是我……把他拦了下来。” 第577章 不虚此行 面对周桑榆，我自然是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见她露出了倾听和询问的表情，我神色复杂的解释道：“干妈，其实我也知道，只要雨薇的爷爷肯出面说句话，所有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问题是崔家是冲着我来的，这从某种程度上就是姜家和崔家之间的战争，你说他老人家大半辈子了都很少向谁求过情，雨薇的爷爷已经为了我向省委组织部长弯过一次腰了，我总不能让他再向一个可以称之为仇敌的人弯第二次吧。” “常思啊常思，虽说我是你的干妈，可我有时候真是不能理解你的固执。” 周桑榆轻轻叹息道：“难道在你眼中，雨薇爷爷的尊严就是尊严，干妈的人情就不是人情了？” “干妈你误会了，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我连忙解释道：“如果要是到了情非得已的时候，我自然不会吝啬这层关系，可是现在我已经有八成把握是那位省委纪检委书记在做样子，只要稍微有点份量的人出面帮忙说两句，估计海宁农业大学的校长也就不用这么为难了，要找出这样一个人来，想必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根本就没有必要让雨薇的爷爷出面，有句俗话不是那么说的嘛，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随随便便遇到点事记把他老人家请出山来，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周桑榆低头沉思了片刻，点点头道：“听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行吧，正好我还有个同学在省委办公厅，反正也有段时间没联系了，我一会就打个电话跟他叙叙旧。” 听到周桑榆这么说，我略显愧疚道：“对不起，干妈，又给你添麻烦了。” “傻孩子，跟干妈还客气这些。” 周桑榆略显嗔怪的看了我一眼，突然有些苦涩道：“而且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估计你也应该猜到了，我之所以会趁着袁副市长调走的契机托关系重新调整分管工作，就是想通过这次省委省政府重视农业工作的发展来捞政绩，哪怕你不是我干儿子，在这个时候给你添堵就是跟我过不去，况且这次的海宁之行要是没有你之前就建立了良好的个人关系，恐怕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入手呢，于情于理我出分力也是应该的，你呢，虽然有时候的所作所为我不太理解，但只要说开了，我觉得自己还是挺通情达理的，我只是希望咱们之间的母子情分别因为这些误会而生分了就好。” 望着周桑榆慈祥的脸庞，我感动道：“干妈，你放心，说句心里话，除了我亲妈之外，就数你对我最亲了，真的，连我丈母娘都赶不上。” 其实我岳母肖正梅对我也是非常好，只不过可能是因为她的性格有点强势，或者是在大型国企当掌门人太久了，平时我总是感觉到了一种略显女强人的距离感，所以论起亲切程度来说，她确实要比周桑榆差上那么一点点。 …… …… 周桑榆的办事效率很高，在联系了她口中的那个老同学之后，当天下午，谢春龄就给我打来了电话。 这位老教授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语气告诉我，说是校长刚刚把他叫到了办公室里，已经同意了海宁农业大学和静水县就发展现代农业这个项目的有关事宜，并且当场把盖着鲜红色公章的批复文件交给了他。 放下电话之后，我当即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周桑榆，在高兴之余，她对着我轻笑道：“常思，看来雨薇的爷爷说的没错，咱们这位省委政法委书记还真是做做样子而已。” “是啊，这回我这心里有谱了。”我哈哈一笑道。 其实在最开始得知崔家攀上了省委政法委书记的高枝之后，我在替崔静宸惋惜之余，心里也是有些忐忑和如临大敌的。 毕竟在体制内也摸爬滚打了好几年，毫不夸张的说，哪怕只是在一个县里，只要能位列常委，那基本就是在当地横着走的存在，更何况是身为省党委四大班长领导之一的政法委书记，在姜家老太爷已经退居二线去省人大当副主任的前提下，恐怕在姜家内部，还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与之抗衡。 现在想想，如果当初在处理我和市委领导公然“唱反调”的案件时候，市政法委书记李修楷要是接到了金书记什么指示的话，他在和我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必要那么客气，更没有必要表明自己两不相帮只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只是我当时因为恨乌及乌把这个人往最坏处想，才忽略了这位省政法委书记根本就没有必要站在姜家老太爷对面的事实。 既然认清了金书记只是碍于情面才会在某些领域象征性的帮崔家一把，我接下来要对崔家的商业领域动手就更加无所顾忌，其实在那天王雪燕因为崔哲被打而找上门来的时候，我当时是强忍着有句话没说出口罢了。 相对于一个副县长身份的束手束脚，已经无官一身轻的我才是最可怕的，以我现在所拥有的人脉和资源，我不敢说崔家会因为我而垮台，但这个家族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就是了。 既然谢春龄已经拿到了正式的批复文件，周桑榆也是个痛快人，当即就带着我们一行人又赶到了海宁农业大学，在她和谢春龄的共同商讨下，双方正式签定了包括和静水县合作开发现代农业项目以及在县农校建立教学科研实践基地等意向的框架协议。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伴随着周桑榆和谢春龄的握手，尽管我们这次的辽源之行在过程中一波三折，但最后的结果却非常完美。 回到宾馆内稍作休整，当天晚上我们就举行了一场充满了庆祝气氛的晚宴，包括受邀出席的谢春龄和余冬言在内，几乎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酒，而在我中途去卫生间的时候，我终于是接到了许久没有联系的苏永强电话。 一个好消息，董慧云已经被找到了。 第578章 不同的私心 吃完了一场带有“庆功宴”性质的晚餐之后，在饭店的门口，谢春龄对着我和周桑榆微笑道：“周市长，小武，既然框架协议都已经签完了，我看你们也不用着急回去，我和余校长明天再带着你们到处转转？” 听到谢春龄的提议，余冬言顿时也来了精神，道：“就是，反正你们难得来一趟，晚回去两天也没什么嘛。” 周桑榆和我对视了一眼，她婉言谢绝道：“谢谢你们的好意，其实我们也挺想好好逛逛这个城市的，可惜工作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领导也打了好几个电话催我赶紧回去呢。” 见余冬言和谢春龄还想说什么，我也赶忙开口帮腔道：“余校长，谢教授，都是自己人，真能留下来呆几天我们肯定不会客气，不光是周市长，你看我们县里的农业合作社才刚刚成立两天，所有的事情都是千头万绪，我也得回去开两个会研究一下近期工作，我看这样吧，反正年前谢教授也要带队来研究一下我们县农校的教学实践基地选址情况，到时候余校长也跟着一起来，咱们再继续把酒言欢嘛！” “好吧，那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就不留你们了，咱们改日再聚。”谢春龄面露惋惜道。 其实我也看得出来，谢春龄之所以会留我们在海宁玩两天，除了客套之外，他也不是一点私心都没有。 以我对谢春龄的了解，他虽然看起来是个搞学术的老学究，但在人情世故上面可是一点都不古板，既然周桑榆能够在短短的一天时间之内就搞定原本还犹豫不决的校长，傻子都知道这后面蕴含的人脉和背景有多么强大，反正都是锦上添花的事，谢春龄当然想借此机会再和周桑榆攀攀交情。 说实话，其实我也挺想送谢春龄这个顺水人情的，问题是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每个人手头的工作都是一大堆，而且周桑榆确实没有说假话，这两天市委书记和市长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我可就在旁边听着呢。 尽管晚上都喝了不少酒，但我们还是起了一个大早，在返回辽源的路上，我透过后车窗看了一眼向明海的车辆，犹豫了一下，我转过头对旁边的周桑榆问道：“干妈，你说向县长不会不高兴吧？” 严格来说，在出差的这种公务活动中，以我县长助理的身份是根本没资格和周桑榆乘坐一辆车的，她之所以会这样做，除了方便照顾我之外，周桑榆也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意思是我被免职了又如何，照样还有她这个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女副市长在照拂，只不过这样一来，我怕向明海的心里会有一点不平衡，况且这次的海宁大学之行都是我以中间人的身份在协调双方，尽管我已经非常注意了，可是我在无意间还是出尽了风头，倒是这位堂堂静水县的一把县长沦为了配角，我也不知道向明海会不会因此而对我产生什么想法。 “不高兴？向明海凭什么不高兴？如果不是靠着你和谢教授还有那个已经退了休的余校长之间有私交，人家会对我们这么热情？哼，别说你是我干儿子，就是论功行赏，让你坐我的车又怎么了？谁敢说出半个不字来？” 周桑榆无所谓的笑了笑，又补充道：“常思啊常思，千万别小瞧了向明海，如果连这点肚量都没有，他之前恐怕早就被谢鹏飞给气死了。” “干妈要是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我呵呵一笑道。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但我到底是名义上的县长助理，在谢鹏飞和我的矛盾已经摆上台面之后，我在静水县的最大倚仗就是向明海了，我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跟他产生什么不必要的嫌隙和误解，想了想，中途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我还是趁着别人不注意凑到了向明海的身边，简单的解释了两句，他就拍着我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这有什么可介意的？你啊你啊，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我挠了挠头，有些尴尬道：“当然不是，我就是感觉自己这两天有点太飘了，这不是怕你对我有意见嘛！” 向明海摆了摆手，突然凑到我耳边道：“常思，你和周市长既然坐在一个车里，能不能帮我说个情，回去以后向市里那两位一把手汇报的时候，能不能麻烦她也帮我美言两句？” “这事好说，好说。”我嘿嘿一笑，对于向明海那点私心自然心知肚明。 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小石头”，接下来的路程我就觉得时间很快，等回到家以后，既然是久别胜新婚，吃过了晚饭的我自然是少不了和姜雨薇胡天胡地一番。 第二天早上，按照向明海之前的吩咐，我就径直来到了刚刚成立的农业合作社，走进会议室，包括周岩和陈永江之内，沈茜和刘思媛这对表姐妹也等在了里面。 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两男两女分列两边，见到他们都有些拘束，我淡淡一笑道：“虽说在俱乐部内部有个等级的划分，但在这个地方，你们可都是占有百分之二十话语权的股东，静水县未来的现代农业发展事业还全都指望着你们呢，所以说吧，你们大可以不必这么紧张，该说什么就说什么，畅所欲言嘛！” “真的什么都可以说啊？” 沈茜美目看了我一眼，半是揶揄半是认真道：“武县长，你说话好使，能不能帮我们在俱乐部里提升一下级别啊？” 虽说青年俱乐部是一个为青年才俊提供沟合作的平台，但在独孤楼璃最初制定的规则里，成员和成员之间也是有着等级划分的，级别越高，享受到的待遇和内部资源也就越好，举个最简答的例子，在梦行云回收完投资成本之后，独孤秋水主动拿出了一部分利润成立了俱乐部的内设基金会，成员可以按照级别申请数额不等的应急贷款，类似的福利还有很多，所以在如今的青年俱乐部里，级别早就变成了地位的象征。 “放心吧，只要你们在县里闯出了名堂，我当然就有了替你们说话的资本。”我哈哈大笑道。 类似县委常委班子一样，青年俱乐部内部也有一个小型的“领导班子”，提升成员的级别可不是儿戏，需要起码三分之二的人同意才行，当然我这话可不是给他们“画个饼”随口说说而已，现代农业的发展毕竟已经提升到了省委省政府三年内打造百万亩设施农业的高度，真要是在这方面做出成绩来，沈茜等人在俱乐部内的地位必将会跟着一起水涨船高，到时候提升一下级别就成了理所当然。 换句话说，其实周岩等人之所以会帮忙投资成立这个农业合作社，他们也都是有自己私心的…… 第579章 集思广益 在农业合作社的会议室里，已经扯完了无关紧要的东西，趁着气氛不错，我就开门见山的把话题引导到了近期的工作上，身为大家推选出来的主任，周岩率先发言道：“所谓万事开头难，据我所知，老百姓从来都是只相信眼下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咱们这个合作社才刚刚成立，想要一下子把工作全面铺开不太现实，我建议还是集中资源优先搞出几个示范户出来，只要见到成效，老百姓们自然就会找上门来了。” “这个观点我赞同。” 陈永江也点点头道：“之前通过一些关系，我也看了年初时候的县党委和政府工作报告，既然是发展现代农业，我觉得可以从观光旅游和农产品深加工这两个方面来统筹规划，其中有一点要搞清楚，那就是必须通过增加产品附加值的方式来带动老百姓提高收入。” “永江大哥，详细点说。”我露出了倾听的神色道。 真不愧是独孤楼璃考核出来的俱乐部成员，周岩和陈永江的思路与我和向明海简直就是不谋而合，要知道这两个人可是在我们从山东考察完现代农业以后回来才被我拉入伙的，换句话说就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已经想好的发展思路，顶多就是当初在梦行云见面的时候听我说过一些。 “现在城市人口的生活水平都已经提高了不少，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陈永江说到这里估计停顿了一下算是卖个关子，见这个话题成功引起了我们的好奇，他这才微微一笑道：“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吃过的‘婆婆丁’和杨树叶子吗？” “这个怎么能不记得，简直是记忆犹新啊！”我哈哈一笑道。 所谓“婆婆丁”是我们这个地方对蒲公英称呼的土话，在小时候闹饥荒的时候，这可是难得的野菜，虽说味道有些发苦，但是蘸酱吃还是挺不错的，不仅能够“改善伙食”，而且还有清热去火的作用，有些地方直到现在还把“婆婆丁”用作成是一种土偏方，至于杨树叶子，我以前更是没少吃，也是当时能够填饱肚子的食物之一。 “按理说吧，现在人们有钱了，大米白面几乎人人都能吃得起，可是像‘婆婆丁’和杨树叶子这些东西不仅没有被市场给淘汰掉，而且还摇身一变成了稀罕东西，甚至在春天的时候，像金陵大饭店这些高档酒店都会把它当成一种价值不菲的高档菜肴，甚至比那些肉菜都贵，这说明了什么？” 陈永江没有等大家开口，就侃侃而谈道：“这说明农村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市场，不管是图个新鲜感也好，还是想体验生活也罢，远离钢筋混凝土去享受大自然已经成为了人们生活的一种休闲方式，我个人的想法是在静水县内的小凉河流域开发一片景观带，可以种植一些油菜花之类同时具有经济价值和观赏价值的花海，并以此为依托开发农家乐和水边休闲的叠加项目。” “这个想法不错。”我眼神一亮道。 其实当初我在坎杖子任职的时候，虽然这个乡属于偏远地区交通不便，但因为域内存在自然保护区的缘故，每逢春夏季节的时候，周边地区都会有不少人到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观光，小凉河那个地方我知道，虽然北岸榜山，但风景确实不错，南岸则是一片宽广的农田，最难能可贵的是离市区并不远，穿过静水县城所在地，开车从市里出发到那里绝对不会超过半个小时，所以按照陈永江的想法，这里面确实有很大的可操作空间。 “陈老板不愧是搞服务业的，这个想法我也赞同。” 沈茜莞尔一笑，道：“不过静水县类似于这种符合条件的地方可不多，咱们这个合作社既然挂着‘农业’两个字，我看还是不要顾此失彼，农业工作才是大头，这眼瞅着过完年就是开春了，听说武县长之前去山东考察的时候，随行还跟着几个已经敲定的示范户，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应该把他们该种植什么先定下来，另外扣大棚的工作也该提早统一标准规划。” 沈茜的话虽然没有并完全否定陈永江，但里面蕴含的不同意见却不言而喻，只不过没有摆上明面说出来罢了，我敏感的注意到陈永江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心中一动，我饶有兴致对他问道：“永江大哥，你在油菜这种东西上，是不是有什么销路？” “有。” 估计是没想到我会猜出他的用意，陈永江略显惊讶的看了我一眼，解释道：“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开炼油厂的，油菜籽是主要原料，呵呵，说句托大的话，不管咱们种植了多少，油菜籽他肯定是照单全收，而且油菜本身就是餐饮行业的常用食材之一，这样吧，为了支持咱们农业合作社的工作，到时候油菜要是卖不出去的话，不管剩多少，我都打包了！” “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谱了！” 我猛的一拍桌子，道：“永江大哥，你有空时候就起草一份合作协议，我拿着回去和向县长汇报完了之后就可以着手去做当地老百姓的工作了，这项工作的所有环节就由你来具体实施，遇到什么问题和困难就直接跟我说。” 就像周岩之前说的那样，其实老百姓根本就不懂什么大道理，对于那些所谓市场行情之类的东西更是一窍不通，他们唯一相信的就是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按照陈永江的意见来做，只要不是出现什么不可抗力的天灾人祸，收购合同盖上公章往那一摆，小凉河沿岸老百姓种植油菜就成了稳赚不赔的买卖，远比种植那些玉米之类的普通农作物要赚钱得多。 听到我支持陈永江的做法，沈茜的表情有些失落，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我当然不能打消她的工作积极性，把视线转到她身上，我含笑道：“茜姐，其实你刚才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在咱们农业合作社的所有工作里，扣大棚搞反季节销售才是重中之重，所以我打算把这项工作全权交给你来负责，你看怎么样？” 第580章 分工不分家 把扣大棚的工作全权交给沈茜来做，我并非是因为心血来潮。 绝大部分的女性天生细腻，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而且无论长相也好还是气质也罢，沈茜的个人资质都非常不错，这就是她所具有的独特优势。 虽说静水县有一定的农业基础，但却比较落后，突然间大张旗鼓的开始扣大棚搞反季节销售，这就需要老百姓有一个转变思路接受新鲜事物的过程，期间肯定会发生很多矛盾，按照我以往的工作经验，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当打交道的对象是个女性尤其还是美女的时候，一般人即便是不会做出些许让步，起码不会闹得脸红脖子粗，这就有利于工作的开展，所以在我看来，在会议室里的其他四个人当中，沈茜无疑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我？” 听到我让她自己一个人负责扣大棚的所有工作，沈茜微微愣了愣神，歪着脑袋想了想，她瞥了一眼旁边的刘思媛，对我微笑道：“既然武县长敢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我，那我当然是义不容辞，不过我一个人可能干不过来，能不能让思媛协助我？” “这个恐怕不行。” 虽然我也清楚这项工作对沈茜这样一个外行人来说是担子有些重了，但我还是摇了摇头道：“茜姐，你也知道咱们这个农业合作社才刚刚成立，下面的人手还不够，所以有些事就不得不让你们大事小情都亲力亲为，这种情况显然不能持续下去，我的意见是由思媛姐具体负责招兵买马，争取在短时间内把队伍扩充起来，这样一来，你们以后的工作就能轻松不少了。” 按照独孤楼璃给我提供的俱乐部成员资料，虽说沈茜和刘思媛这对表姐妹是共同代理一个化妆品的品牌，在全市的各大商场内部也有自己的专卖店或者专卖柜台，但她们之间却有着明确的分工。 身为姐姐，沈茜是这个代理公司的法人，负责进货渠道和运营管理，而刘思媛负责的则是人事工作。 要知道有关女人的商品竞争一般都是非常激烈的，而在销售环节的末端，一个营业员或者销售员的水平好坏往往能够决定店面或者专柜的营业额，从独孤楼璃那里得到的数据来看，沈茜和刘思媛所代理那个化妆品品牌的业绩非常好，每个月的利润都相当可观，这就侧面证明了刘思媛的“慧眼识珠”，如果不是她招聘的那些人具有相当高的专业素质，我敢说这对表姐妹的销售状况绝对不会达到这种程度。 所谓人尽其才，在我的眼里，刘思媛就是负责农业合作社人事工作的最佳人选。 “如果武县长是这样安排的话，那我没意见。” 沈茜点点头，对着自己的表妹露出了询问的神色，道：“思媛，你的意思呢？” 刘思媛浅浅笑道：“请大家放心，这个算是我比较擅长的领域，别的不敢说，我保证尽快把咱们合作社所缺的人手补齐就是了。” “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我略微迟疑了片刻，还是嘱咐道：“思媛姐，既然坐在一起，我也不拿你们当外人，有件事我提前跟你说声，别看我是从县农校毕业的，也答应帮那头安排一些应届毕业生过来工作，可是有一个大方向和大原则你必须把握住了，咱们这个农业合作社虽然暂时还缺人，但也不是什么货色都能往里进的，意思很简单，别因为是我的母校就抹不开面子，水平能力不行的人坚决不能要，该拒绝的就拒绝，无论学校那头谁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说的，咱们这个农业合作社可不是养闲人混日子的地方，谁要是还有意见就让他直接来找我。” “本来你刚才跟我分配人事工作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还打算过后找你单独谈呢，这下可好，有你给我撑腰，我这也算是有底气了。”刘思媛伸出小手拍了拍胸口一脸轻松道。 似乎是见到其他人都已经被我安排工作了，周岩有些忍不住问道：“那我都负责什么？” “你是大家推举出来的合作社主任，当然是负责全面工作，不过也有侧重点。” 我呵呵笑道：“周哥，海宁农业大学你也跟着我们去了，以后和他们对接的工作就交给你，另外县农校那边还有两项工作需要由你来协助县教育局来负责，一个是应届毕业生到谢春龄教授那边的实习人选工作，另外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由你负责帮助县农校搞好那个教学实践基地的建设，等投入使用之后，你还要监督他们的日常维护管理，这项工作可千万不能出岔子，你必须要细心一点。” 县农校虽然只是个专科类院校，但在高校连年扩招的大环境下，学校的人数与我们第一批农校生相比起来早就今非昔比，按照之前我那里老教导主任给我介绍的情况来看，今年的应届毕业生足足有一百五十人左右，这么大的一个数量，如果全都安排到海宁农业大学显然是不可能的，必须要优中选优，我可不能让谢春龄对我产生什么不负责任的印象。 “这些工作我倒是可以做，问题是这样会不会有点跟县教育局或者分管领导抢饭碗的嫌疑？” 周岩微微皱眉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县里某些领导会对我有意见。” “这算什么抢饭碗？哼，说白了，这些都是咱们以合作社名义发展现代农业谈出来的相关合作事宜，县教育局和分管领导半分力气都没有出，凭什么白捞这样一个好处？” 我摆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道：“而且周哥你也别忘了，咱们这个合作社可是个半官方性质，谁敢跳出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我就直接去找向县长说理去！” 其实我之所以会把这两项工作牢牢握在自己人手里，也是想为周桑榆做点事情，毕竟她是分管全市教育工作的，而县农校这个教学实践基地的建设已经上升到了和海宁农业大学战略合作的高度，温雅婷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是我对县里那些教育或者农业部门的工作状态实在不敢恭维，让他们来负责这些工作，那还说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见成效呢。 周岩嘿嘿笑道：“本来以为我能做个甩手掌柜呢，没想到我的担子才是最重的。” 没理会周岩半是开玩笑性质的言不由衷，我一脸严肃道：“你们的分工我说完了，但有一点我必须强调清楚，归根结底，咱们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为产品和销售打基础，你们回去之后也别闲着，有什么人脉和资源都利用上，要想赚大钱，能拉企业项目做深加工才是王道，总之一句话，咱们分工不分家，该互相配合的就互相配合，谁要是干出什么为了一己私利而互相拆台的事情来，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听到我这么说，虽然会议室里的人都没有说话，但脸上都露出了严肃而又赞同的神情，其实不用我说他们也明白，十万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谁家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些人之所以凑到一起，为的当然还是求财，不管谁的工作那里出了差错，对大家都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该放权的放权，该强调的强调，这样刚柔并济的效果显然不错，我低头看了眼手表，见已经快要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我还得回去跟向明海汇报这边的会议情况，于是就起身离开。 在赶回县委县政府大院的路上，我经过再三犹豫，最后还是拨通了陈铜雀的电话。 本来按照我的想法，我是打算亲自去见董慧云的，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我手里面有一大堆工作根本就走不开，思来想去，我也只能让陈铜雀去帮我走一趟了。 第581章 黄少风的弱点 就如同苏永强之前所分析的那样，不管一个人在什么地方，只要还顾念亲情，那就肯定是要跟家里联系的。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湘云县呆了那么长时间，苏永强终于监听到了宋慧云给父母打的电话，一番顺藤摸瓜下来，他就查到了对方目前的所在位置。 “你说在茗山市？” 听我说完了事情的经过，陈铜雀略显惊讶道：“难怪咱们总找不到人，这黄少风也够狠心的，也不怕自己的小情人出事？” 不怪陈铜雀这么想，其实我对这个结果也非常意外。 同为省内的沿海城市，茗山市虽然不如海宁市那么发达，但这个地方的经济水平也相当不错，起码比辽源市要强上一个档次，可是这个地方的名声却不怎么好。 几乎全省的人都知道，别看茗山市的名字听起来似乎和茶叶有关，但这个城市最出名的还是色情行业，每当到了夜晚的时候，哪怕就是在街边的发廊和按摩馆里，也基本上都充斥着肮脏的肉体交易，所以说当地的治安非常差，大大小小的黑社会性质团伙不知道有多少，黄少风也真是胆大，竟然会把自己的青梅竹马藏在那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大哥，我这刚才海宁农业大学谈完项目回来，一时间还脱不开身，所以就只能麻烦你去一趟了。” 我轻声道：“等到了茗山找到人之后，你也不用为难董慧云，只要从她嘴里弄清楚黄少风之前都向崔哲传递了什么消息就行。” “这个倒是没问题。” 电话那头的陈铜雀犹豫了一下，道：“常思，不是当大哥的说你，我觉得你根本不用在这个董慧云身上费太多心思，之前是怕走漏风声，所以黄少风和崔哲才选择了这样一个彼此双方都能够相信的中间人，可是现在你和黄少风之间的关系都已经闹僵了，他知道的事情怕是那个姓崔的也都该知道了。” “不一样的。” 我缓缓开口解释道：“表面上看黄少风现在和崔哲已经联合到了一起，可是康辉公司已经受了那么大的损失了，崔家也只是稍微帮点忙意思下而已，那就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是铁板一块，黄少风又不傻，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继续透露更多有用的消息，所以董慧云之前帮忙传递了什么才显得尤为重要。” 陈铜雀沉声道：“懂了，明天我就亲自去一趟茗山。” 我眯起眼睛道：“大哥，这件事情千万要保密，另外要是有可能的话，你最好能牢牢的把董慧云控制在自己手里。” “听你这意思，是想让那个女人到黄少风当卧底？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陈铜雀冷笑了一声，道：“放心吧，区区一个女人而已，我对付她的手段有的是。” 我想了想，叮嘱道：“也别掉以轻心，我估计崔哲也派了人在那边，你千万别打草惊蛇，实在不行，我让方浩过去帮你。” “不用。” 陈铜雀语气中充满了不屑道：“崔哲身边让我最忌惮的也就一个薛之豹而已，现在他已经被方浩打进了医院，其他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家伙，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行，大哥，那你到时候要是有什么事就电话联系我。”我点点头道。 放下电话以后，我望着车窗外的街景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个略显自嘲的表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开始不自觉的习惯于过分小心翼翼了。 仔细想想，虽说陈铜雀到了茗山以后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但他到底是省城奉阳曾经让很多人谈虎色变的道上大哥，别看经过严打和洗白之后安分了不少，但也不是谁都能招惹起的，而且就算崔哲也意识到了董慧云是个关键人物需要有人保护，在那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派去的人也同样要夹着尾巴做人。 可是话又说回来，别看陈铜雀把话说的挺狠，但他还真未必会把董慧云怎么样，顶多也就是些威逼利诱的手段而已，不过在当初去找黄少风算账从而撞破这两个人“好事”的时候，通过董慧云略显惊慌失措的表情来看，这个女人显然是非常的胆小怕事，所以我对陈铜雀的茗山之行还是持乐观态度的。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其实我也不想伤害董慧云，只不过黄少风毕竟是我曾经最相信的人之一，既然已经翻脸了，我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掌握他的一举一动，那么毫无疑问，董慧云这个让他情根深种的女人无疑就成了最好的人选，如果真的能够“策反”并且安插在黄少风的身边，那么对于接下来针对崔家的商业行动，哪怕是崔家把所有的指挥大权都交给了这位经济领域的留美高材生，我也能够做到知己知彼了。 回到县委县政府大院，刚好向明海这个大忙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我就向他汇报了刚才在农业合作社里的会议情况，对于我的安排，向明海显然是非常满意，不过对于我“插手”本来应该是温雅婷分管工作的做法，他个人建议我最好还是提前打个招呼为好，省的闹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其实在我被免职以后，无论是向明海也好，还是独孤楼璃和张鹤城也罢，该到市里领导那里说情的说情，该对我关心的关心，唯独温雅婷事不关己一声不吭，就好像生怕被我牵连到一样躲远远的，我可以理解体制内的凉薄，但对于温雅婷的这种行为我却感到非常不舒服，所谓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这也是我不愿意把这次海宁农业大学之行的成果平白无故分享给她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不过向明海都这么说了，我也得给他一个面子，可惜从他办公室里出来以后却发现温雅婷根本就不在，只能等什么时候碰上再说了。 本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休息一会等着食堂开饭，这个时候我却接到了杜宝安的电话，意思是他正好要到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去提一台之前就订好的设备，问我要不要一起过去顺路找个小餐馆吃个午饭。 听到杜宝安这么说，我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都没去过东海制造厂了，也不知道那里的情况现在什么样，所以我就非常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刚刚走下楼门口，我迎面就碰到了一脸阴沉的方浩，我略显诧异的问道：“浩哥，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还能有谁，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机关车队分管科长呗！” 方浩掏出一张加油的发票道：“好家伙，之前分给咱们一个破面包车也就罢了，现在连油钱都不给报，人家说了，咱们开的是私家车不是公车，这费用他们可不管。” “还有这事？” 我顿时冷着一张脸，道：“走，我跟着你再过去看看！” 第582章 看人下菜碟 虽说我在静水县只是当了不长时间的副县长就被免职了，但是对于县委县政府大院里的大小领导干部，我即便是不全都认识，但也能混个脸熟。 方浩所说的机关车队分管科长名字叫郭大宝，我刚来上任时候还主动来见过我，虽说有些殷勤讨好的嫌疑，但我对他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却没想到是个如此势利眼的人。 刻意让方浩走前前面，他刚刚推开门，就听里面传来一个明显不耐烦的声音道：“我说你怎么又来了，是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怎么的，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开的是私家车不是公车，那油钱我不能给你报销，明白了不？” “郭科长，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吧。”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也没等方浩说些什么，直接跟着他走进去，只见郭大宝翘起二郎腿像个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左手掐着一根香烟，桌子上还放着一把瓜子，无视那张还来不及收起拽得二五八万的脸，我淡淡一笑道：“不是我不讲道理，虽说我现在已经不是副县长了，好歹级别还在那摆着，你安排个破面包车给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你要清楚我这个县长助理出去办事是代表谁的脸面，之前不说什么是因为我懒得计较，现在的油钱你也可以不报，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用这种态度对待我的司机，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哟，是武助理来了，快，请坐请坐。” 被我一顿抢白，郭大宝站起身来指了指桌子对面的位置，讪笑道：“瞧您这话说的，我这不也是按照规定办事嘛，您看，我就是一个小科长，没什么文化也没想那么多，现在听您这么一说，我这确实是有些对不住您，可是现在机关单位用车紧张，我也是一时疏忽，您放心，方师傅这油钱我今天自掏腰包给报了，回头我再看看还有没有好点的闲车，保证马上重新调换一个上档次的给您！” “这话说的就有点言不由衷了吧。” 我就那么站在门口，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道：“行了，我今天来也不是来难为你的，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不差那个车也不差这点油钱，就是挺长时间没见面了，我过来看看你，加深一下印象嘛，省的以后把你给忘了。” 其实在我被免职以后，无论是向明海他们也好，还是周岩他们也罢，哪怕就是随便上下楼遇上几个县委县政府大院里的人，稍微懂点事的都还会用副县长的头衔来跟我打招呼攀谈，像郭大宝这样称呼我为助理的，他还真是第一个。 毫不夸张的说，负责管理机关车队的地方可是个肥缺，上能讨好领导，下能往自己的口袋里捞油水，除了定点加油站和报销油钱之外，车坏了去哪个修理部都是这个科室指定的，而据我所知，反正机关车队里的车是三天两头往修理厂跑，与之相对应的，我岳母肖正梅送给我的那台桑塔纳都已经开了好几年了，到现在为止也就是保养的时候去过两回，所以我对这里面的猫腻自然心知肚明。 说句不客气的话，能够坐在眼前这个办公室里，郭大宝是不可能不通人情世故的，之所以会把方浩不当回事，说白了还是认为我已经失势而看人下菜碟罢了。 被我阴阳怪气的怼了几句，郭大宝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我没有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而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径直转身带着方浩离开。 坐上车子，刚刚驶出县委县政府大院，方浩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哈哈笑道：“常思，我看你现在怎么就像古代皇宫里失宠妃子似得，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骑到你头上拉屎了？” 我笑骂了一句，道：“滚蛋！没文化就别瞎比喻，好好开你的车吧！” 方浩也不以为意，嘿嘿笑道：“我说常思，你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郭大宝了吧？” “你说呢？”我似笑非笑道。 其实我也知道，县委县政府大院内的副县级以上领导干部有二十几个，高一点档次的公车也很紧张，毕竟我已经不是领导职务了，给我调换一台稍微差点的车也很正常，问题郭大宝不会办事，如果他提前来我这里好言好语的把事情解释清楚了，我也能体谅这里面的难处，他再会来点事顺水推舟拍着胸脯说油钱尽管包在自己身上，我不仅不会责怪他，相反还会记下这份人情。 关键是一声不吭就给我换了台几乎谁都瞧不上眼的破面包车，郭大宝这就是在故意给我难堪，以前不在乎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和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计较，但方浩毕竟是我有过命交情的兄弟，我又怎么可能让他受这个窝囊气。 在县城的一家特色餐馆里找到了杜宝安，简单吃过了午饭之后，我们就一起来到了东海重型机械制造厂，与几个月前我“暗访”时候的冷清不同，刚刚走下车子，我就听见了一阵从生产车间里传来的机械轰鸣声，要知道现在可是午休时间，看来这个老牌国企现在是真缓过劲来了，否则工人们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加班加点。 趁着杜宝安去“提货”的空闲，我就走到离我最近的生产车间门口看了看，虽说已经到了深冬时节，但里面却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工人们在自己的岗位上热情高涨，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 情不自禁的点点头，我对东海制造厂目前的生产情况颇为满意，又到其他几个生产车间里面转了转，我就径直走进了办公楼。 敲开封疆的房门，见到是我来了，他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就赶紧站起身来热情道：“武县长啊武县长，你可是好久都没来我们这里了，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也不能放你走，晚上把老陆叫到一起，咱们说什么也得喝上几杯！” “好说，好说。” 知道封疆是客气，我哈哈一笑道：“封厂长，我刚才到生产车间里面看了看，大家都干劲十足嘛，看来咱们这厂子是有起色了？” 封疆一脸傲然道：“那还用说，多亏了周老运筹帷幄，咱们的‘复兴’牌现在可是市场上的抢手货，订单都已经排到明年年底去了，供不应求！” 听到封疆这么说，我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就问道：“对了，周老呢？” “武县长，正好你来了，要不然我也打算这两天过去找你说这个事呢！” 封疆突然带着几分急切道：“周老……他已经打算要走了！” 第583章 名曰“国泰” 封疆口中的周老要走了，自然是指周国泰要离开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也是要离开辽源这座城市了。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是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估计是猜到了我的心思，封疆试探着问道：“武县长，周老刚刚检查完一批新出厂的产品才刚刚回去，想来现在也就是刚吃完午饭，要不我带你过去看看他？” “走！”我低头看了看手表道。 给杜宝安打了个电话简略的说明了情况，我就跟着封疆来到了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对面的小区里。 说来惭愧，虽说周国泰已经来了静水县这么长时间，我还是第一次到他的住所，不过这并非是我对这位无数荣誉光环加身的退休老厂长漠不关心，而是赵紫檀说他的性格比较喜欢安静，尤其是下班以后的时间，周国泰更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我即便是有事，也是在工作时间到厂子里面去找他。 其实对于周国泰的饮食起居，我还是非常放心的，自打周国泰“屈尊”来到东海制造厂帮忙之后，无论是陆春波也好还是封疆也罢，这两个都以学生的身份自居，就差把周国泰给供起来了，又怎么可能会怠慢他。 轻轻敲门之后，开门的是一个大概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我微微一愣，封疆赶紧压低了声音道：“他是负责照顾周老的，本来我们是给他请了一个年轻的女保姆，可是周老不干，说是孤男寡女的必须要注意影响，后来我们就换了一个。” 听到封疆的解释，我顿时对周国泰肃然起敬，要知道在当下这个社会，很多有钱有势的人都会“老牛吃嫩草”，他虽然不属于这个层次，但至少也算个成功人士，如此德高望重还注意这些细节，由此可见周国泰对自己的名声到底有多么重视。 虽然已经打开了门，但是那位中年男子并没有让我们马上进去，而是打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周老正在书房里研究工作，你们进去以后尽量别出声，打扰他就不好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我和封疆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周国泰住所的客厅非常简洁，除了墙角有个冰箱之外，就只剩下了两把椅子和一个茶几，上面摆着一副象棋，开门的中年男子边给我们边倒水边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周老没什么别的兴趣爱好，正好我也会一点，所以他空闲的时候我们经常杀两盘。” 我饶有兴致的问道：“谁比较厉害？”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道：“技不如人，我是输多赢少。”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什么，刚刚坐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我就惊讶的发现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周国泰的书房，只见门被半掩着，这位已经退休的老厂长正戴着一副老花镜用格尺和铅笔在桌子上像是画着什么图纸，也许是因为非常专注的缘故，他直到现在还没发现我和封疆已经来了。 “有的时候我真是不得不佩服周老。” 封疆扭头顺着我的视线看了一眼，估计是因为经常跟周国泰打交道，他已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了，轻轻叹息了一声，封疆带着几分心悦诚服的意味道：“武县长，你是不知道，别看周老不是纯粹机械学科出身，可是他这一手的制图水平就连我们厂子里最厉害的专业技术人员都自叹不如，工作态度更是不用多说，有时候那个认真劲儿，就连我和陆书记看了都得脸红啊……” 我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虽说自从周国泰来到东海制造厂主持工作之后我只是去过两回，但这个老牌国企能够起死回生，他绝对是居功至伟。 没来由的，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把周国泰请来的赵紫檀，自从上次在咖啡厅门口对我表白之后，我是按照周桑榆嘱托的那样对她保持距离，可是她也再没联系过我，也不知道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在客厅了和封疆窃窃私语了几分钟，周国泰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我们两个赶紧站起身来打招呼，道：“周老，您忙完了？” 周国泰笑呵呵的问道：“是你们两个啊，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看您在忙，我们两个就没敢进去打扰您。” 我连忙搬过来另外一张椅子放在周国泰的身后，等他坐下之后，我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周老，我听封厂长说，您打算要离开东海制造厂了？” “企业已经走上正轨，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扭亏为盈是迟早的事，你说我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也是时候让春波书记和封厂长去独当一面了。” 周国泰淡淡一笑，瞥了一眼封疆，他嘱咐道：“都说创业容易守业难，咱们虽说不是创业吧，性质也和重新打江山差不多，封厂长啊，等我离开之后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如今的市场大环境非常复杂，啃老本和墨守成规是肯定行不通的，除了安分守己别走前任领导的老路之外，你们两个也要在产品创新上下功夫，丑话说在前头，东海制造厂要是再次衰败下去，别管什么借口理由的，你们就是用八抬大轿也别想把我再抬回来！” 封疆一脸凝重道：“请周老放心，我和春波书记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周国泰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我，道：“常思啊，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虽说我也挺替你感到不公平，不过我却不打算安慰你，有句话你记着，像你这种干部要是从此以后再也得不到组织上的重用，那我只能说是上面的人瞎了眼，所以你只管放平心态好好干工作就行了。” “说实话，其实前一阵我还真挺憋屈的，不过现在我也想开了。” 我一脸无所谓道：“人嘛，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反正后悔也没什么用，我干脆就尽人事听天命算了。” 似乎是觉得周国泰提起的话题有些压抑，这个时候封疆转移话题道：“周老，之前你不是主持改良了一台起重机么，我和春波商量了一下，为了方便在市场上区别，我们准备取个新品牌，您看叫什么好？” 周国泰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你说我都是快要离开的人了，这么点小事，我看就不用我做主了吧？” 我突然开口，目光灼灼道：“不如，就叫国泰牌吧。” 一向沉稳的周国泰破天荒的愣了愣，接着就开怀大笑道：“不错，不错，这可是个好名字！” 第584章 资金雄厚 两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过，虽然平淡无奇，但在这段时间里面也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尽管我和封疆极力挽留，但周国泰最终还是离开了东海机械制造厂，仅仅是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就让一个濒临破产的老牌国企回到正轨，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而在周国泰走了之后，以他名字命名的新品牌机械设备开始在业内的市场上热销，这也算是让所有人见证了他在这个城市里生活工作过的痕迹。 陈铜雀这边，按照他的说法就是茗山市之行非常顺利，只是略施小计，他就引开了那些名义上是保护但实质上却是把董慧云软禁起来的人，虽然陈铜雀没说自己是用了什么手段，但那个从小就和黄少风青梅竹马的女人一下子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吐了个干干净净。 事实的情况和我之前猜想的差不多，董慧云果然就是负责在黄少风和崔哲之间互相联系的中间人，不过从她交代的情况来看，黄少风除了给崔哲提供证据证明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那起群众示威游行之外，别的一些情况都无关痛痒，可是让我奇怪的地方却偏偏就在这里。 虽说我被免职的事情可以称作是黄少风向崔哲“投名状”的必然结果，但这还不足以取得对方的信任，这显然不符合常理，要知道在背叛我之后，他无疑就站在了我背后的姜家陈铜雀和杜氏兄弟，周桑榆这位权势已经愈加稳固的副市长以及青年俱乐部这个组织的对立面，如果崔家不能保护黄少风的话，那么他最后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 说实话，其实我以前还自以为是挺了解黄少风的，可是通过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以后，我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搞不懂他，百思不得其解，我索性也别想浪费自己的脑细胞，毕竟我已经把他当成了仇人来看待，只要被我抓到机会，我不介意把黄少风往死里整。 说完了董慧云所掌握的情况，陈铜雀又告诉我说这个女人已经答应留在黄少风身边当“卧底”，不过她却拒绝说出自己是怎么和崔哲联系在一起的，更是对自己之前的工作生活状态讳莫如深，只是要求自己平安无事并且事成之后能够得到一笔数额不算太大但也绝对不小的“赏钱”，似乎是有些往事不堪回首打算开始新生活的意思，陈铜雀也懒得去揭人伤疤，只是留下一张电话卡之后就返回了辽源。 有了董慧云这个黄少风情根深种的女人做内应，我原本的担心顿时轻松了不少，接着就把绝大部分精力转移到了农业合作社上面。 经过周岩的精心挑选，十五名县农校的优秀毕业生已经赶赴了海宁农业大学实习，这位新成立的农业合作社主任已经说清楚了，只要掌握了反季节大棚种植的相关技术，他最后会根据谢春龄教授的评定结果择优安排到农业合作去工作，给出的工资和福利待遇更是比本科毕业生还要高出一大截，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从谢春龄那里不时反馈回来的情况看，我对那些应届毕业生的能力和态度还是非常满意的。 因为小凉河附近的油菜花海要在开春以后才能运作，我和向明海亲自出面协调完附近老百姓的土地承包工作之后，陈永江在就三天两头的往外跑招商，听说是有个生产脱水蔬菜的企业已经有了合作投资的意向，具体还要看明年静水县的现代农业发展情况再说，不过陈永江倒是私下里跟我透露说他对此持乐观态度。 刘思媛忙着招兵买马扩充农业合作社的队伍，沈茜也没闲着，也不知道是通过了什么关系，她竟然找到了省农科院规划处的人，再根据我之前提供的准备扣大棚示范户的名单，她搞了个统一标准的科学规划，平均下来，据说每户的投资成本能够降低百分之十，只等明年开春，就可以开土动工了。 虽然已经快要过年了，但我却并没有因此而闲下来，这天晚上下班以后，我就直接来到了梦行云顶层一间只有极少数俱乐部成员才有权限进入的包厢里。 陈铜雀显然也是刚刚才到不久，脸上被寒风吹的微红还没有褪去，我坐在他的对面，轻声问道：“大哥，真的想好了？” 在陈铜雀从茗山市回来之后，他仅仅是呆了不到一个礼拜就马不停蹄的返回了省城奉阳，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直到昨天晚上才说他该变卖的都已经变卖的，该套现的就已经套现了，准备在辽源市大干一场，这才约我出来谈点事情。 “嗯，除了燕西古玩城的店面和钢材市场的一部分产业之外，省城奉阳现在已经基本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陈铜雀对着我轻笑道：“常思，你猜猜我是带了多少钱回来了？” 大致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我试探着问道：“两千万？” 因为陈铜雀最重要的产业就是在钢材领域，这一点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再加上他之前投资四海矿业的一千四百万出去，我估计这个数字应该很合情合理，哪成想陈铜雀摇了摇头，他右手伸出四根指头道：“你也太小瞧你大哥了，实话告诉你吧，不多不少，正好四千万！” “这么多？”我倒抽了一口凉气道。 毫不夸张的说，陈铜雀把这么一大笔钱带到辽源这个发展相对落后的城市来，无论在哪个领域都可以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了，我估计除了有数那几个大家族之外，无论是谁都受不了这种冲击。 陈铜雀点点头道：“我已经想好了，打算成立一个集团公司，主打房地产市场高端消费品商场和金融投资领域，反正也是和崔家的产业有竞争关系，我就顺便帮你把他们办了。” 虽说陈铜雀准备成立的集团公司和崔家的产业有冲突，但他根本就没又必要和对方搞个你死我活，想来也是因为财大气粗再加上想为我这个结拜兄弟出口恶气，这才打算和崔家好好干一场。 陈铜雀如此讲义气，我也没有矫情到推脱，而是苦笑道：“雨薇之前就猜到了你会这么说，我也不能白领你的情还让你承担全部风险，所以她按照我的估算准备拿出一千万来入股一半，没想到你一张嘴，这就变成百分之二十了。” “姜家打算投资入股？” 陈铜雀微微吃惊道：“这么说来，你们这是打算和崔家全面开战了？” 第585章 联合投资 陈铜雀说的没错，姜家的确是准备和崔家全面开战了，而且还是经过姜家老太爷授意的。 其实在某次姜家小楼书房里夜谈的时候，姜家老太爷也跟我提起过，说是他很早之前就已经觉察到了崔家的狼子野心，只不过是因为他和崔家老太爷年轻时候交情深厚，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成想崔家竟然会得寸进尺，他才不得不展开一些报复行为，否则在偌大一个辽源市，恐怕谁都会认为姜家是好欺负的了。 本来在崔家失势之后，姜家老太爷也没打算赶尽杀绝，可惜在崔静宸嫁给省委政法委书记的那个傻儿子时候，他终于意识到崔家为了取代姜家而有多么的不择手段，既然如此，姜家老太爷当然也就不会再有任何的心慈手软了。 所谓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 就目前来说，如果不考虑那位省委政法委书籍的因素，崔家目前在政界已经是摇摇欲坠，几乎没有什么能够拿出手的人物来，可是在商界领域，尽管崔哲的父亲和二叔这两位核心人物已经被分别判刑，但崔家的经济损失却并没有多少。 按照姜家老太爷的说法，虽说姜家比崔家的财力要雄厚一些，但崔家要是铁了心想拼个鱼死网破，就算姜家最后打赢了这场“战争”，那也注定会元气大伤，可是现在陈铜雀已经把绝大部分资产都转移到了辽源市，而且手头还是现成的真金白银，这回性质可就是完全不一样了。 由姜家投资入股，再加上政界的扶持，可以预见的是，陈铜雀的产业用不了长时间就可以在辽源市站稳脚跟，双方的人力和财力联合在一起，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崔家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的资本。 …… …… 安安稳稳的过了一个团圆年，在陈铜雀准备注册新公司之前，经过姜家老太爷的同意，我私下里把独孤秋水和独孤楼璃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弟叫到了一起。 简单把姜家和陈铜雀合作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就微笑道：“怎么样，崔家这么大的一块蛋糕，你们独孤家族有没有兴趣来分一块？” 独孤秋水和独孤楼璃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由身为姐姐的独孤秋水开口问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陈铜雀既然带了四千万的资金过来，再加上姜家的财力，你们联合起来完全可以吃独食，干嘛还把我们独孤家拉进来分一杯羹？”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嘛！”我呵呵笑道。 其实在当初我跟独孤秋水索要崔家所有产业名单和基本情况的时候，我就已经透露了要对崔家动手的想法，可是从独孤楼璃的表情来看，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好像还完全不知情，由此可见独孤秋水根本就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独孤秋水微微皱眉道：“说详细点。” “道理很简单，姜家和我大哥陈铜雀联合起来一起搞崔家，成功的基础和前提是对方没有外力的帮助，而据我所知，崔家那门姻亲的省委政法委书记虽然身居高位，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官宦家庭，就算要帮忙也只能从政界这边施以援手，尽管如此，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崔家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个资金雄厚的帮手怎么办？费了这么大的劲，我们可不希望得到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我侃侃而谈道：“你们独孤家族是辽源市的首富，我和楼璃的关系又这么铁，这种事我不藏着也不掖着，更不会强迫你们回去说服你们的爷爷，利弊我都说清楚了，我想你们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但我不会强迫你们做什么，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你们自己。” 其实在偌大的一个辽源市，如果姜家和陈铜雀联合起来对崔家的产业进行打压，有实力帮助对方的还真是寥寥无几，逐个仔细分析了一遍，最大的变数就落在了独孤家族这里。 人人都知道独孤家族是辽源市的首富，可是谁也不清楚这个家族到底有多少钱，别看独孤风云一直按兵不动，在之前姜家和崔家的明争暗斗中也扮演了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角色，可这位独孤家族的老太爷毕竟是商人起家，发迹史就是一部教科书版的富贵险中求，与其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因为不确定的未知因素让独孤家族和崔家联合在一起，倒不如把这个家族的利益牢牢捆绑在我们的“战车”上以绝后患。 “这么大的事我不能做主，这样吧，我们这就回去跟我爷爷说一声，无论他老人家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第一时期通知你。”独孤秋水一脸凝重道。 就在独孤秋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的时候，自从落座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独孤楼璃突然说道：“姐，你回去跟爷爷说吧，我跟常思再聊一会。” 独孤秋水微微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深深的看了独孤楼璃一眼，接着就径直走了包厢。 只剩下了我和独孤楼璃两个人，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我道：“常思，你是不是害怕我会因为迫不得已而站在你的对立面上？” 我没有否认，而是轻声道：“楼璃，我和你爷爷之前也见过两次面，说实话，我是真摸不准他老人家的脾气，我不想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其实我也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尽管之前在黄少风从背后捅我一刀之后，我也曾经一度对独孤楼璃甚至是陈铜雀和杜氏兄弟他们疑神疑鬼，可是后来我还是从这种不正常的状态里挣扎了出来，在我身边可以称之为兄弟的人就那么几个，我已经失去了一个黄少风，当然不想再失去一个独孤楼璃，而这也是我打算把独孤家族争取过来的最重要原因。 听到我这么说，独孤楼璃咧嘴一笑，道：“常思，你放心吧，无论今后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和你反目成仇。” 我笑而不语，独孤楼璃这番话里的含义不言而喻，我已经不需要再继续说些什么了。 …… …… 两天以后，我接到了独孤秋水打来的电话。 她通知了我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在经过慎重的考虑之后，独孤风云也决定拿出一千万来投资入股。 第586章 独孤秋水的歪理 在周桑榆的“暗中”协调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之后，由陈铜雀崔家和独孤家族共同投资入股的集团公司就大张旗鼓的成立了，身为最大的股东也是公司董事长，陈铜雀取了一个特别喜庆的名字叫“锦绣”。 开业当天的场景可谓是盛大空前，不仅名流汇翠，就连身为辽源市党政一把手的市委书记林沧海和市长李炳章都联袂出席，全市各大新闻媒体几乎都在头版头条不约而同的报道了此事，无论是锦绣集团也好还是陈铜雀个人也罢，顿时就成为了街头巷尾所热议的话题。 倚仗从省城奉阳抽调过来的精英部下，再加上姜家和独孤家族派出的核心骨干，陈铜雀可谓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虽说公司业务还没有开展，但在整个辽源市的商业领域，几乎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 …… 把车子停在梦行云的楼下，等我径直来到独孤秋水办公室里的时候，她正忙着整理一堆厚厚的账本，见到我走了进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道：“你比约定好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是很有时间观念的，况且又是你这种级别的大美女相邀，我怎么可能不提前过来。”我随口开了个玩笑道。 示意独孤秋水先忙，我就自顾自的坐在了沙发上，独孤秋水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给我泡上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接着就自顾自的继续忙碌起来。 平心而论，虽说独孤秋水在姿色和气质上与姜雨薇相比还差了一点档次，但她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尤其是在聚精会神做事情的时候更是别有一番韵味，可惜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恐怕我在梦行云里是见不到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小姐了。 因为投资入股锦绣集团的缘故，身为独孤家族相关利益的代言人，独孤秋水已经出任公司的副董事长，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梦行云又被重新交还给了独孤楼璃来打理，等完成了手头的交接以后，她就会正式走马上任了。 同为股东之一，姜家当然也派人入驻了锦绣集团的董事会担任副董，不过却并不是姜雨薇，毕竟在体制内有规定领导干部不能经商的硬性规定，就好比梦行云虽然在实际上是独孤楼璃的产业，但会所的注册法人却并不是他，也就是说梦行云在法律上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 被姜家老太爷指派的“代言人”是姜呈易的女儿姜雨晴，同样也是姜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毕业于中南财经政法大学，之前一直负责打理姜家名下的很多重要产业，虽然在逢年过节的聚会场合也见过几次面，可是我和她却不是很熟，不过这对我而言却无所谓，反正都是代表姜家的利益，只要是核心成员，谁去都是一样的。 过了十几分钟，整理完东西的独孤秋水坐在我对面，语气复杂道：“前两天我去了一趟省城奉阳，见到崔静宸了。” “秋水姐，你今天把我叫过来，不是为了帮她带话吧？”我微微皱眉道。 骤然听到崔静宸的名字，虽说我表现的非常平静，但内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也许是因为对崔静宸非常欣赏的缘故，又或者是对这位崔家大小姐的印象不错，之前陈铜雀回省城去处理自己产业的时候也曾见过她一次，按照我这位结拜大哥的说法，崔静宸目前的日子并不好过。 因为省委政法委书记的家庭并没有涉足任何商业领域，崔静宸空有一身经商的本事却沦为了花瓶，每天守着一个傻子近乎于足不出户，她的处境相当可怜。 “当然不是，就是坐在一起聊会天而已。” 独孤秋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常思，虽说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可是你铁了心要置崔家于死地，我看她多半也不会袖手旁观，提醒你一句，我们女人的报复心可是毫无道理可言的。” “这个不用你说，别看你和崔静宸认识的比我早，但论起了解程度，恐怕你还真比不上我。”我略显惆怅道。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独孤秋水说的很对，女人确实是一种很难用常理来揣测的生物，就好比当初的刘晓玲，明明是一个乐观开朗的女孩子，谁又会想到她后来会做出那么极端的事情来。 独孤秋水略显惊讶道：“听你这口气，似乎早就想到这种可能了？” “为了崔家而嫁给一个傻子，无论崔静宸做出什么事情来，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别管之前我和独孤秋水有多少误解，既然现在已经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我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独孤秋水，我淡淡一笑道：“跟你明说吧，之前为了家族继承人的位置，崔静宸曾经私下里跟我合作过一段时间，不过她当时的目的只是为了打压崔哲而已，现在的性质却是有关崔家的生死存亡，以她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 明白我已经做好了和崔静宸正面交锋的准备，独孤秋水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你们男人还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也许吧。” 因为当初我和崔静宸真正意义上的最后见面就是通过独孤秋水安排在了梦行云，虽说最后她识趣的选择了回避，但以这位独孤家族大小姐的细腻，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们之间的复杂情愫，所以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否认的必要，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把双手枕在脑后道：“其实有的时候我还真挺羡慕崔哲的，你看他到处沾花惹草还不用惹一身情债，多好。” “那是因为他败家舍得花钱。” 独孤秋水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突然神秘兮兮道：“常思，你要是真有这方面的心思，姐倒是可以帮你物色几个女孩，包你满意！” 我微微一愣，哈哈大笑道：“秋水姐，你什么时候改行当老鸨了？” 独孤秋水“哼”了一声道：“少来，有些女人不敢动，那是因为你于心不忍，可是天底下没有不偷腥的猫，与其让你被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祸害了，倒不如我帮你把把关，你玩着也放心不是？” 我顿时苦笑不得，道：“秋水姐，你这是哪来的一套歪理？” 第587章 人心和凝聚力 在辽源市人均月收入不足六百元的情况下，近乎于所有人都明白总资产超过六千万元的锦绣集团到底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而在公司成立之后，仗着资本雄厚，有姜雨晴和独孤秋水相助，本身就颇具商业头脑的陈铜雀简直是如虎添翼，有针对性的策划了半个月，他就对崔家所涉足的绝大部分产业领域展开了猛烈攻势，颇有一番抢钱抢粮抢地盘的架势。 然而—— 一场大战拉开序幕，身为关键人物的我却偏偏闲了下来。 “关键是帮不上忙啊。” 坐在独孤楼璃的办公室里，我一边悠闲的喝着茶，一边大吐苦水道：“你说我是学农业毕业的，还是个专科，要是开着拖拉机就能把崔家的产业都推平了，这我在行，关键现在是拿着真金白银和人家抢买卖，我是干瞪眼帮不上忙啊。” 独孤楼璃微微一笑，道：“我看你办公室里有关经济类的书也不少，怎么还怂上了？” “拉倒吧，就我学那点皮毛的东西，整点买卖小来小去的还行，像这种动辄上百万的资金，我哪敢在你姐她们面前丢人现眼，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我撇了撇嘴道。 “要我说你这人就是不知足。” 独孤楼璃颇为无奈道：“出钱的出钱，出人的出人，你连摇旗呐喊都不用，你啊，就偷着乐去吧。” “瞧你这话说的。” 我嘿嘿一笑，道：“这不是没亲手对付崔哲，总觉得缺点感觉嘛！” “行了行了，瞅你那贱样儿吧，嘚瑟。” 独孤楼璃没好气的摆了摆手，顿了顿，他略显几分匪夷所思道：“不过话说回来，谢鹏飞这些日子倒是老实了不少，没见他给你找麻烦呢？” “找我麻烦？他傻啊？” 我冷哼了一声，道：“之前是省里面刚刚制定了三年打造百万亩设施农业的规划他不知道，现在正式文件都已经下来了，咱们县里也有市里分解摊派下来的指标，现在给我找麻烦就等于是给他自己找不自在，到时候分配下来的指标完不成，他不是一样跟着担责任？” “说的也是。” 独孤楼璃点了点头，又问道：“你那个农业合作社的情况怎么样了？” “起步阶段，就那回事吧。”我摊了摊手道。 不是我不想告诉独孤楼璃目前的进展情况，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虽说年前已经开会明确了周岩等人的工作重点，但是到目前为止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成效，甚至在前两天我去看看情况的时候，陈永江和沈茜还闹出了一点分歧。 按照陈永江的说法，他这几个月一直在跑的那个投资方是生产脱水蔬菜的，主打产品是方便面的调料包，本来对方是想今年过来看看产业规模再说，但是陈永江倒是提出了一个依据需求种植农产品的想法，意思是人家需要什么我们就种植什么，不过沈茜却说这里面有很大的风险。 要知道那个生产脱水蔬菜的公司只是有投资意向而已，没有任何合作协议的框架支持，万一到时候对方来考察后给出的结果是我们种植的农产品不符合他们的质量要求，那么销路就成了最大的难题，毕竟蔬菜的保鲜期在那摆着，市场的行情又一直在变，什么畅销什么滞销谁也说不准，万一砸到手里了，这个损失当然不能让农民来承担，否则农业合作社就失去了信誉，以后就没人敢继续和我们合作了。 沈茜指出的这个问题很客观也很尖锐，可是陈永江却觉得她保守，因为市场本来就是利益和风险并存，即便是现在就把大棚盖起来，到入冬种植反季节农作物之前也和摆设差不多，在里面种什么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干脆就放手搏一搏，成功了就是一本万利，失败了还可以改路子再来。 两个人说的都很有道理，出发点也是为了农业合作社的发展，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双方各执己见，周岩和刘思媛是怎么劝都劝不住。 吵了半天，等这两个人略微冷静下来以后，我权衡利弊并且综合双方的意见提出了一个思路。 大棚肯定是要盖的，而且我认为天气已经暖和了，那就干脆越早越好，毕竟在农业合作社成立之后，无论是县委县政府大院也好还是普通老百姓也罢，那么多双眼睛可是都在看着呢，一连几个月没有实质性的东西拿出来，这肯定是不行的，我的意思是哪怕先盖起来就在那摆着呢，也证明了我们要发展反季节种植的决心不是，至于陈永江所提出的脱水蔬菜项目，我认为倒是可以冒险尝试一下。 根据从山东考察学习的经验来看，不成规模的农产品初级销售对老百姓收入的带动作用不大，农产品深加工项目才是支撑现代农业发展的根本，虽说静水县已经制定了发展思路，但在形成气候之前很难对相关企业产生吸引力，这个时候有企业关注就已经是难得的契机，成功就是开了头彩，失败也无所谓，别看红河县目前在这个领域已经取得了近乎于全国都瞩目的成就，可是他们之前走的弯路也不少，我们必须做好经历挫折的准备。 基于以上两点的考虑，我提出了一个相对保守的意见。 一方面由陈永江负责联系那个生产脱水蔬菜的企业，综合蔬菜调味包的配料表和往年市场的销售行情来选择一种最稳妥的蔬菜品种来种植，另一方面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不能让种植户失去信心。 最保险的做法就是由农业合作社统一采购种子和化肥等生产必备的东西分发给有意向合作的农户种植，最后再进行集中回收对外销售，如果赚钱了，我们可以拿出其中的一部分利润进行农户分红，如果亏钱了，损失由我和陈永江共同承担，这样一来，老百姓显然没有理由拒绝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 俗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我们最后亏钱了，老百姓多少也会被我们这种站在他们立场考虑问题和开展工作的方式的做法而感动。 赢得了人心，凝聚力自然而然就有了。 第588章 小试牛刀 北方的四月是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俗话说一年四季在于春，在市里接连召开了全市经济工作会议和全年重点工作会议之后，县委县政府大院里已经按照上级领导讲话精神紧张的忙碌了起来，而在以向明海为首的政府领导班子忙到脚打后脑勺的时候，我却是非常的悠闲自在。 恰逢周末，等吃过早饭以后，姜家小楼就全员出动了。 方浩的车上除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方小青之外，还有年轻的保姆小婷，而我则是带上了姜雨薇和两个儿子，两台车一前一后的驶出了小区，仅仅是半个多小时之后，我们就来到了静水县辖区的小凉河边。 与往年略显荒凉的玉米地不同，在陈永江的开发之下，这里已经成了一片鲜黄色的油菜花海，虽然才早上八点多钟而已，但是前来踏青的人们已经随处可见。 寻了个河边相对人少安静的地方，方小青和小婷往地上铺了一块大野餐布，安顿好了两个儿子在上面玩耍，姜雨薇就凑到我旁边举目四望道：“常思，你还别说，这地方弄的是挺不错的。” “那是当然。”我有些得意道。 虽说眼前的这片油菜花海是陈永江想出来的主意，可是具体实施前期工作的却是我，毫不夸张的说，和老百姓打交道可真的是非常不容易。 本来按照我的想法，反正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只要拿着已经签署好的各项合同说事，小凉河附近的老百姓应该很容易接受才是，然而事实却根本就不是那回事，他们的思想僵化比我想的还要严重。 虽说有村干部在场帮忙做思想工作，我也拿着随身携带的计算器给附近的老百姓们都算好了账，可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从来没有种植过的油菜会带来那么多的收益，而是墨守成规坚持要种植玉米，给出的理由是除了可以卖钱之外，秸秆还可以喂养牲口和冬天有柴火烧，尤其是年长的老人更是固执，这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其实对于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情况，说实话我也挺寒心和丧气的，可这毕竟是一个发展的路子，而且我之前也在向明海面前信誓旦旦的把牛皮吹出去了，总不能这么简单的就半途而废，思来想去，我最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在组织了相关村民代表召开会议之后，经过协商，最后决定通过土地流转的方式，小凉河附近的老百姓以每亩八百块钱的成本把耕地承包给新成立的农业合作社统一种植，要知道玉米就算是收成再好，到了年底收获的时候，亩产最多也就是七百多公斤，按照县粮库提供的前五年收购价，平均以每公斤七毛钱左右的标准计算，除去种子和化肥农药等杂七杂八的生产成本，老百姓每亩的纯收入一下子就提高了近三分之一，而且还是承包款在签订合同的时候一次付清，虽说对我们所承诺的还将信将疑，可是当我和陈永江把厚厚一提包钞票摆在老百姓面前的时候，绝大部分人当场就和我们签订了合同。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土地已经到手了，在一片看热闹和质疑声中，我就把所有的后续工作都交给了陈永江，而他也没有让我失望，眼前这片茂盛的油菜花海就是最好的证明，尤其是最近天气已经逐渐暖和了，看准了周边县市区慕名而来的“游客”越来越多，陈永江又发动了附近的几个做饭手艺不错的农户搞起了农家乐，虽说价格不高，但是碰上出手阔绰的客人也能发上一笔小财，直把那些尝到甜头的老百姓乐得合不拢嘴。 自己负责的农业工作初显成效，又难得自家媳妇夸奖了我一回，我这心里当然也是美滋滋的。 姜雨薇拿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轻声问道：“听独孤楼璃说，你们农业合作社只和附近的老百姓签了一年的合同？明明早就知道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什么不多签几年？” “钱当然要赚，但是做人也得有良心。” 我淡淡一笑，道：“雨薇，你是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当然不知道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生活有多么不容易，书上说面朝黄土背朝天，这话一点都不掺杂任何水分，尤其是在咱们这个雨水不算太好的地方，虽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外出打工，可是对于绝大部分家庭来说，地里那点庄稼还是唯一的生活来源，所以说土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之前陈永江给我们算过一笔账，说采用海宁农业大学最新试种成功的改良品种，连带着油菜和油菜籽在内，亩产就已经接近于收回成本，关键是这东西生长周期短，等到六七月份之后，不管是种西瓜豆角也好还是萝卜白菜也罢，那些都是纯收入，老百姓又不傻，之前是没概念，之后自己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每亩地给这八百块钱少了，在心理不平衡的情况下，很多问题就会由此衍生出来，背后不免骂我们是奸商什么的，静水县的农业发展才刚刚起步，我们可承担不起这种群众基础的损失，与其做一锤子买卖，倒不如把选择的余地留给老百姓，等明年承包合同到期了，老百姓可以拿着收回的土地跟着我们一起干，也可以继续承包给我们坐享其成，总之就一个原则，不能坏了我们农业合作社的名声，更不能坏了自己的招牌。” “从工作角度讲，你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是有一点你可别忘了。” 姜雨薇提醒道：“没错，你是在体制内混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为了政绩可以把钱财当作身外之物，可是你那几个合伙人可都是彻头彻尾的商人，都说无利不起早，他们本身又是自己有生意的人，真要是跟着你赚不到大钱，恐怕以后就不会把精力投入在这上面了，你就完全不担心这一点？” “呵呵，这个你就放心吧。” 我神秘一笑，道：“眼前的这些只是小试牛刀，他们又不傻，真正赚钱的项目可都在后面呢！” 第589章 动春心了 身为一个女性，虽说姜雨薇是从小过着优渥生活而长大的姜家大小姐，但在有了孩子之后，她也难免会落了俗套，只是陪着我边走边聊天顺便又采风似的拍了几张风景照，她就带着武律阳和姜亚楼去油菜花田里去玩耍了，而我则是在河边摆开两张折叠椅和方浩一起钓鱼。 迎着上午暖暖的太阳，河面上波光粼粼，望着偶尔随风泛起阵阵涟漪的鱼漂，我的眼神却有些恍惚。 其实姜雨薇说的没错，虽然周岩等人合资入股成立了县农业合作社，但他们却都是一帮无利不起早的家伙，除了讨好我能够在青年俱乐部里提高一下会员级别之外，他们最大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钱。 就拿陈永江来说，别看他种植了这一片油菜花似乎是在赔本赚吆喝，属于是吃力不讨好，可是在他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就留了一个心眼，等开完那次会议之后我就让独孤楼璃帮我查了下，而事实也没有出乎我的预料之外，陈永江口中所说的那个炼油厂其实是他自己和朋友一起开的，从油菜籽到菜籽油，虽然只是进出厂的区别，但里面的利润却非常可观。 在得知这样一个结果之后，在最开始的时候，说实话我挺生气的，因为陈永江这种行为的实质就是在利用县农业合作社的资源和招牌在谋取私利，而且这还是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可是后来我却想通了，因为在最近的几个月里，他在把自己的饭店交给其他人打理之后，就把绝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如何发展农业合作社上，已经辛苦这么长时间了，让他赚些钱也无可厚非。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最后我还是把陈永江约出来单独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了谈，在我说出已经知道了他是那个炼油厂合伙人的时候，陈永江也没有隐瞒，不仅痛痛快快的承认了，他还告诉我这个油菜花海只是自己所有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按照陈永江的想法，他是打算把小凉河一带发展成景观带，以此为依托，在打出名气之后，他准备发展特色民宿及水上娱乐等休闲养生项目，不过陈永江也说清楚了，这笔钱完全是从他个人的腰包里出，当然建成后的收益也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仔细想了想，不管周岩他们是怎么想的，我倒是觉得陈永江的这个路子可行，因为在偌大一个辽源市里，所谓的娱乐场所就那么多，无非也就是酒吧和电影院这些东西，顶多再算上一个人民公园里面有些儿童娱乐的项目，人们即便是只图个新鲜，光凭门票和服务费用，我感觉陈永江的这个项目都能赚上一笔，至于最后该怎么具体操作和运营，反正也不是动用农业合作社里的资金，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 正当我走神的时候，只见方浩的鱼漂剧烈的晃动了起来，他兴奋的大喝了一声，伴随着阵阵烟灰散落，他就极富技巧的溜起鱼来，似乎是感觉时候差不多了，他猛的一提鱼竿，一条摇晃着尾巴的草鱼就被他钓了起来。 方浩伸手抓过鱼，掂了两下，有些失望道：“可惜，稍微有点小。” “行了，你就知足吧。”我呵呵一笑道。 自从油菜花海开放的消息不胫而走之后，前来踏青的人们就络绎不绝，都是辽源市的本地人，谁都知道小凉河里面有鱼，所以基本上很多人都会随身带着鱼竿，如今已经对外开放近一个月了，大鱼早都被人钓得差不多，方浩能有这样的收获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方浩撇了撇嘴，把鱼扔进旁边的塑料水桶了，等重新甩开鱼线坐下来之后，他先是看了看远处陪着武律阳和姜亚楼玩耍的姜雨薇，这才问道：“我说常思，最近怎么没见到赵紫檀那个丫头，她都在忙什么呢？” 我注视着河面，假装漫不经心的随口道：“谁知道了，大概是单位的工作有些忙吧，之前跟刘彦江一起吃饭的时候，听他说现在基层党建那里的事不少，又是党员活动室又是文化书屋的，他也是脚打后脑勺呢，估计赵紫檀也差不多。” 虽然我的语气听上去无所谓，可是在方浩提起赵紫檀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因为自从这个小丫头对我表白之后，我们确实是有几个月都没有见过面了，也不知道赵紫檀最近在忙什么呢。 方浩瞥了我一眼，挠了挠头道：“常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 听到方浩这么问了，尽管我也很想把自己的秘密和苦闷向别人诉说一下，但方浩毕竟是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哪懂得那些儿女情长的东西，我干脆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浩哥，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说你都这个岁数了，不会是真想就这么一个人过了吧？” 虽说方浩对于自己过往的事情讳莫如深，只是在我过问的时候才偶尔提起一些，但在他的只言片语中，我也能听得出来，其实他之前也有过一段风花雪月的感情，就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会无疾而终，反正也是为了转移他在我和赵紫檀这件事情上的注意力，再加上气氛又比较悠闲，我干脆就问出了这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怎么可能，我们老方家到了我们这一代，能接户口本的可就只剩下我自己了，就算我想出家到庙里去当和尚，我老娘也不可能同意就是了。” 方浩咧开嘴巴笑了笑，虽然还是没有提及自己过去的感情，但在掐灭那根奉阳军区专供小熊猫的烟头之后，他却冷不丁的说道：“不过我现在已经有目标了。” “谁？”我顿时瞪大了眼睛问道。 方浩嘿嘿一笑，道：“独孤秋水。” “真的假的？”我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方浩道。 倒不是说我瞧不起方浩，而是独孤秋水这个女人向来远高于顶，一般人根本就不会被她放在眼里，方浩要追求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小姐可是相当有难度。 “哈哈，骗你的！” 正当我暗自可惜方浩可能选错目标了的时候，他摆了摆手，道：“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怎么可能会高攀人家？不过我还真看上了一个姑娘，这可真不骗你。” “赶紧说吧，到底是谁。”我没好气道。 方浩老脸一红，道：“常思，你还记得独孤秋水旁边有个女助理不？” “你是说陆茗雪？帮独孤秋水管财务的那个？” 我微微一愣，看到方浩的表情破天荒的有些不好意思，我揶揄道：“没想到啊浩哥，你这回还真是动春心了？” 第590章 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 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是在姜家和独孤家族的全面支持下，仅仅是两个多月的时间，崔家名下近乎于所有的产业都受到了重创，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就断言这个家族的落败还为时尚早。 清晨起个大早围着姜家小楼所在的小区跑了两圈，等吃完早饭来到单位，向明海就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刚刚坐到沙发上，他就微笑着道：“常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听说咱们这里设施农业发展的不错，省里分管工业工作的仲麟副省长下周要过来调研，我已经跟周市长汇报过了，到时候就由你来当解说员，你呢，也别有什么思想压力，回去以后好好准备准备。” “向县长，这……有些不太合适吧？”我略显惊讶道。 其实早在前两天的晚上，周桑榆就已经打电话来通知了我这件事，不过我却万万没想到向明海会把这个在省里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让给我。 “有什么不合适的？” 向明海淡淡一笑，道：“你虽然只是挂着县长助理的名头，可是咱们县的设施农业工作之所以会走到全省前列，这些都是你的功劳，我顶多也就是在你碍于身份不方便的时候出面帮助协调一下相关单位部门而已，当个甩手掌柜也就算了，总不能让你吃力不讨好吧，再说这也是个机会，林书记万一要是高兴起来，你能官复原职也说不定呢？” “那就谢谢向县长了。”我一脸感激道。 向明海说的没错，在我被免去静水县副县长的职位之后，这都已经时隔大半年了，市里却一直没有选派接替我的人下来，这就说明市委书记林沧海看在姜家老太爷的面子上并没有把事情做绝，既然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只要副省长李仲麟对我的工作表示肯定，林沧海的脸上当然也跟着光彩，也就是说他有很大的可能会重新启用我。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自己负责的农业工作是否能够赢得李仲麟的“欢心”，我个人还是持乐观态度的。 毫不夸张的说，在沈茜的积极沟通和协调下，如今全县现代农业基础设施的发展状态非常不错，除了之前议定的那几个农户带头人之外，她又发动了一些群众加入了进来，截至到目前为止，累计已经扣了七八十个大棚，全都集中在下辖的苏杖子镇，虽说还不到反季节销售的时候，但是已经初步形成了一定的规模，根据周桑榆提供的统计数字，反正在全省范围内还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发展如此迅速的。 从向明海的办公室里出来之后，我先是给沈茜打了一个电话，得知她现在就在农业合作社那里，我干脆就去了一趟，得知副省长李仲麟要来静水县视察设施农业的建设工作，沈茜略微有些吃惊，歪着头想了想，她轻声道：“武县长，正好你来了，有件事我想跟你汇报一下。” 感觉到沈茜的语气中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我微微皱眉道：“茜姐，你不会是要告诉我大棚那头出了什么问题吧？” “当然不是。” 沈茜有些啼笑皆非道：“你可真够敏感的，我是说咱们之前不是指导农户种植了辣椒嘛，现在思媛联系了一个生产食用色素的厂子，听对方的意思是想下周过来看看，正好副省长也来了，咱们要不要狐假虎威一下？” “这是个好主意啊！”我眼神一亮道。 其实在大棚建设好了以后，我们一直在为农户种植什么而发愁，毕竟还没到冬天反季节销售的时候，夏秋两季是蔬菜生产的旺季，在没有农产品深加工企业的前提下，我们无论种什么在市场里都卖不上价钱，可是大棚也不能放在那闲置，我就做主先种植红辣椒，如果品质好了，我也打算效仿山东考察的经验看看能不能拉一个生产辣椒酱的厂子过来，没想到沈茜和刘思媛给了我一个意外之喜。 沈茜的意思很简单，如果让前来考察的客商和李仲麟“恰好”碰到一起，除了让那位分管全省农业工作的副省长看到我们指导农户种植的产品质量好具有发展深加工产品的吸引力之外，最重要的是可以提振有意向过来投资客商的信心，要知道很多企业别说是省里领导，就是市长和市委书记这种级别的都没机会见到，倘若林沧海或者是李炳章当场许下了什么政策上的承诺，那么对方来静水县投资建厂的事就几乎是水到渠成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所谓一事不烦二主，我干脆就把所有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沈茜，又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我就起身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从农业合作社里出来，上了车以后，我突然发现方浩的表情有些阴沉，车子里也弥漫着很重的烟气，看来在我进去的这段时间，他是没少抽烟。 熟悉方浩的人才知道，虽然他平常最大的爱好就是抽烟，可是只有遇到事情心情烦躁的时候才一根接一根的抽，敏锐的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发生，我略显凝重道：“浩哥，出什么事了？” 方浩没急着发动车子，而是眉头紧锁道：“刚刚老邱打来电话，说是崔哲身边突然多了不少来路不明的人物，看样子都不是善茬，其中有个家伙连薛之豹见了都点头哈腰的，应该是个狠角色，我担心姓崔的是准备玩阴的，你要不要通知弟妹她们身边多加派些人手以防万一？” “哼哼，你还别说，类似于你说的那些阴损勾当，崔哲这小子八成还真干得出来。”我冷笑道。 正是因为有了当初被赏“红花”的前车之鉴，所以当初即便是明知道董慧云是个关键人物，但我还是固执的把邱国伟留在崔哲周围负责监视，如今看来我的担心并不是多余，在崔家产业处处被动的情况下，看来这位崔家大少爷是准备狗急跳墙了。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 方浩再次点燃了一根小熊猫，狠狠的吸了一大口，他近乎于咬牙切齿道：“听老邱的意思，崔哲最近正频繁的和黄少风接触，他冒险监听了几次那两个家伙之间的对话，根据他的猜测，黄少风那小子看来是要接管那些半死不活产业的指挥大权了……” 第591章 一把钝刀 “你说黄少风那小子已经执掌崔家的商业大权了？不会吧，崔家老太爷会相信一个外人？” 梦行云顶楼的包厢里，在我说完从方浩那里得来的消息之后，独孤楼璃一脸的匪夷所思。 旁边的陈铜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瞬间从惊讶变成了凝重。 “谁知道了？” 我摊了摊手道：“总之这件事的准确性已经不用怀疑，现在我们有麻烦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因为黄少风有过执掌四海矿业的经历，没有人比我和陈铜雀更清楚他在商业领域到底有多么可怕，仔细想来，仅仅是几年的时间，不管黄少风用了多少明里暗里的手段，他可是把自己从近乎于身无分文硬生生的折腾成了一个资产近百万的公司老板，现在崔家给了他如此大的权力和平台，连我这个自认为对黄少风非常了解的人都无法预料他会爆发出怎样巨大的能量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别看崔静宸在商业才能上是比黄少风要差了一点，可是她到底是崔家的核心成员，如果我是崔家老太爷的话，大可以跟那位省委政法委书记打个招呼，本身也是人之常情的事，让崔静宸回来主持大局应该也没什么阻力才对，根本就没有必要冒险去指望黄少风。 百思不得其解，我干脆也懒得想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燃起一根香烟，我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个坏消息，崔哲也不知道从哪招揽了一些来路不明的家伙，我看这小子八成是又准备跟咱们来阴的，最近你们外出什么的都加小心点，尤其是楼璃还有你姐姐那里，实在要是人手不够，我就把邱国伟调回来。” 其实在人身安全的问题上，我对姜雨薇和陈铜雀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身为姜家老太爷的掌上明珠，又是被钦定的家族继承人，自从出了当年在湘云县被绑架的事情之后，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保护她的人都有不少，况且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姜家老太爷可就什么都敢豁出去了，崔家就是再傻也不会干这种蠢事。 至于陈铜雀，说句不客气的话，别看他已经逐渐从道上洗白，可是那几个和他一起“打天下”的得力兄弟还在，其中更是不乏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真要是把陈铜雀给急眼了，崔家也绝对会鸡犬不宁。 说白了，我之所以在方浩那里得到消息就立刻把陈铜雀和独孤楼璃找来，除了告诉我那位结拜大哥要做好和黄少风“打擂台”的准备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给独孤楼璃提个醒。 要知道在我身边这几个亲近的人当中，也不知道独孤风云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从来没发现独孤楼璃和独孤秋水身边有什么人在保护他们，如今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弟俩又摆在明面上入股锦绣集团去搞崔家，难保崔哲在无法算计姜雨薇和沉痛去的情况下会转而把气都撒在独孤楼璃和独孤秋水身上。 听到我的提议，独孤楼璃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道：“还是让邱国伟继续盯着崔哲吧，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崔哲能请人过来玩阴的，难道我就不会了？” “说的也是。”我摸了摸鼻子点点头道。 单纯以财力来说，恐怕姜家和陈铜雀加在一起都未必能赶得上独孤家族，俗话说有钱好办事，独孤楼璃的意思很明显，他这是准备花大价钱去请一些保镖了。 说完了正事，我瞥了一眼独孤楼璃，轻笑道：“楼璃，你姐身边那个叫陆茗雪的，你和她关系怎么样？” “还行吧，算不上熟。” 独孤楼璃微微一愣，问道：“你问她干什么？” 我嘿嘿一笑，道：“浩哥看上那女人了，你回去以后打听打听看看陆茗雪现在是不是单身，是的话，你就帮着牵个线搭个桥呗？” 其实在得知方浩喜欢上陆茗雪的时候，我还是挺替他高兴的，毕竟他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在当下这个平均结婚年龄基本在二十五岁左右的社会里，他在很多人眼里都会被贴上一个“光棍汉子”的标签，现在好不容易动了春心，我当然要多问几句，哪成想方浩竟然破天荒的扭捏了好一阵，这才告诉我说他已经看上陆茗雪有段时间了，就是感觉自己配不上人家，所以他现在连对方的基本情况都不知道。 期待了半天，当我听到这样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结果，即便是早就知道以方浩的性子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去追女人，但我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平心而论，其实方浩现在的自身条件已经相当不错了，除去姜家给的“工资”之外，他在县政府还有一份临时工的收入，算起来每个月也有一千多块钱，要知道以我副县级的工资也不过才六百多一点，所以说方浩在辽源这座城市里也算得上是高收入人群了，而且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他转成正式编制只是时间问题，真不知道方浩为什么会如此没自信。 “还有这事？” 独孤楼璃和陈铜雀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就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这事包在我身上。” …… …… 从梦行云里出来之后，刚刚坐在车子的后座上，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姜雨薇的二叔去了一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这位市公安局的局长当即表示他最近会组织一次扫黑除恶的专项行动，争取让我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得到了这样的答复，在放下电话以后，我终于可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虽说陈铜雀他们都有自己的方式来保护自身的安全，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觉得还是借用公安局的力量更加妥当，可即便是如此，我始终还是隐隐约约的有些不放心。 闭目养神了片刻，我对着方浩轻声道：“浩哥，你让邱哥再费费心，争取查清楚崔哲身边那些人的来路，如果有什么硬茬子，就得麻烦你走一趟了。” 方浩微微一笑，道：“好办，我就是一把钝刀，不磨不锋利。” 第592章 没有见过面 第五百九十二章给你一个机会 距离副省长李仲麟来静水县考察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工作还有三天的时候，无论是市里的领导也好，还是县委县政府大院内部也罢，每个人都在积极的忙碌着，甚至周岩和沈茜他们都主动放弃了周末休息的时间，可是我这名义上的县长助理却当起了甩手掌柜，这并非是我没有责任心，更不是对李仲麟的到来不够重视。 俗话说瞎子吃汤圆心中有数，虽说农业合作社内部的工作分工不同，可是每当涉及到具体落实的时候，我都是最后的决策者，既然已经对所有的东西都心知肚明，再加上从姜家老太爷那里打听到李仲麟一向不喜欢别人照着文字材料念汇报，我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去准备那些没有用的东西，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周六这天早上，刚刚吃过早饭，我就来到了市里的客运站中心，摆弄着在赵紫檀建议下买的IBM笔记本电脑没多久，一个略显冷艳的女人就坐在了我的旁边。 一件米黄色的过膝短裙，下面纤细的双腿笔直修长，脚上踩着一双淡紫色的高跟凉鞋，虽说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蛋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过往的男人还是忍不住会偷偷的多看这个女人两眼。 “之前不是说以后都不让我再回辽源市了吗，这次怎么打自己的脸了？”女人略显讥讽道。 “我当初说的是指燕南归，可没让你对号入座。”我合上笔记本电脑，望着身边的女人微笑道。 “少来，说吧，这次把我叫回来有什么事？”女人面无表情道。 “季雪婷啊季雪婷，好歹也是老同学，没事我就不能和你见面叙叙旧了？” 我淡淡一笑道：“你男朋友最近怎么样？” “你问他干什么？” 季雪婷一脸警惕的看着我，犹豫了片刻，她轻声道：“南归年前找了份工作，在一家投资公司担任基金经理的助理，待遇还行，最近又玩了点股票，投入不算大，就是我们两个之前剩下的那点积蓄，反正亏盈都不会有比现在更坏的结果，我就由着他去了。” 别看我这几年去奉阳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因为陈铜雀的缘故，我一直对燕南归的生活状况清清楚楚，季雪婷并没有撒谎，自从惧怕我那位结拜大哥的报复而遵从吩咐被“困在”省城以后，燕南归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只不过从季雪婷的嘴里说出来，我多少也有点唏嘘感慨。 “以你男朋友的本事，给别人当助理确实有点屈才了。”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要不要我帮他一把，别的不敢保证，最多两个月，他成功篡位还是没问题的。” 季雪婷微微一愣，随即冷笑道：“你会有这么好心？” “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我摊了摊手，道：“季雪婷，我承认自己是有点小心眼不假，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说燕南归都安分守己这么长时间了，你又对他不离不弃，我怎么着也得给他一条活路吧？” 季雪婷面色鄙夷道：“安分守己？我看确切来说应该是走投无路吧？” “季雪婷，你少跟我在这阴阳怪气！”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季雪婷话中带刺，我眯起眼睛道：“是，我承认燕南归这两年的日子是不太好过，可是你也应该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说句不中听的话，他能活到现在，我已经是做到仁至义尽了，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好啊，我现在就给你买返程的车票，就当我们今天没见过！” 季雪婷脸色惨白，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辩解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默不作声。 平心而论，其实季雪婷如果不是死心塌地跟着燕南归的话，她根本就不用受这么多的委屈，我虽然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就像当初燕南归当初帮着崔哲去悬赏我的“红花”一样，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而付出代价，更何况我今天是有重要的事情让季雪婷去做，能否成功对我而言非常至关重要，所以我必须对她硬起心肠来。 瞥了一眼有些泫然欲泣的季雪婷，我冷声道：“过几天，我大哥陈铜雀会派人给你送过去十万块钱，你男朋友所在的那个金融公司我已经找人打过招呼了，燕南归要是拿这笔钱把业绩做成了，他就可以取而代之当上基金经理，到时候他只要帮我做成一件事，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可以彻底一笔勾销，从此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甚至于你，我们都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你说真的？！”季雪婷猛然抬起头来，望着我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在学校的时候你就认识我，什么时候见我说过假话？” 我呵呵一笑，道：“当然了，选择的权利在你，我不会强迫你做决定。” 季雪婷咬了咬嘴唇道：“我能不能问一下，你让南归做的事情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但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顶多就是有点缺德，不过对于某个人来说，这也算是他恶有恶报吧。”我摇了摇头道。 季雪婷沉思了片刻，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这件事情注意保密，除了你男朋友之外，我不希望还有任何其他人知道。” 我眯起眼睛道：“另外你回去以后告诉燕南归一声，就说是我说的，他要是不能用这十万块钱证明自己的话，之后的事情我也就用不着他了，让他好自为之。” 俗话说风险与利益并存，陈铜雀虽然有钱，但是在当下这个社会，十万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是在省城奉阳最好的地段，起码连买带装修一套六十多平米的房子都够了，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必须让燕南归明白这笔钱在他手里意味着什么，真要是赔光了，恐怕他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只是雪上加霜那么简单了。 “这个不需要你来提醒，起码在金融投资这个领域，我对南归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季雪婷站起身来，轻声道：“武常思，我明白你的意思，刚才你也说了，我们今天并没有见过面，对吗？” 第593章 副省长到来 季雪婷离开之后，我缓缓的点燃了一根香烟，一口一个心事。 不管崔家目前在辽源市的处境如何被动，我都不敢小瞧了那位崔家老太爷，记得之前回老家的时候和爷爷聊天，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听说了陈铜雀和崔家如火如荼的“战事”，他就给我讲了三国时期曹操所谓“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典故，意思是那位崔家老太爷连自己的亲生孙女都可以往火坑里推，那还有什么事是这种人干不出来的？为了以防万一，我必须提前做好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准备。 新的一周开始，星期三。 在近乎于所有人的“翘首期盼”中，李仲麟终于是到了辽源市，为了表示对省里领导的重视，包括林沧海和李炳章这两位党政一把手在内，市里的大小相关领导都亲自去高速路口迎接，简单的在市委会议室召开了一个座谈会，这位分管全省农业工作的副省长就直接来到了静水县的县委县政府大院。 与我想象中的前呼后拥不同，让我有些惊讶的是，除了以林沧海和李炳章为首的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陪同之外，李仲麟就只带了三个人过来，其中一个是他的秘书张锦程，另外两个人分别是省农委主任谢守坤和副主任夏文凯。 三楼党委会议室。 简单的寒暄和互相介绍之后，谢鹏飞就仿佛表功似的作起了一篇名为《全面加快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和产业化经营步伐，谱写静水县现代农业发展新篇章》的报告，虽说内容还是比较贴合全县的发展实际，分析问题也算比较到位，但中间却掺杂了很多表功性质的东西，我注意到李仲麟在听报告的过程中不时微不可察的皱眉，看来姜家老太爷说的没错，这位分管全省农业工作的副省长确实是个不喜欢听汇报的领导。 一篇报告念了将近半个小时，谢鹏飞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估计是看他端起茶杯润了润喉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李仲麟抬起手向下虚虚的按了按示意谢鹏飞“适可而止”，接着就转头对着向明海微笑道：“明海县长，你们县的设施农业发展这么快，我想听听你们政府的具体做法，等会我还想下去具体看看，你就简明扼要的说吧。” 听到李仲麟这么说，谢鹏飞脸色微微一变，估计是应该意识到了什么，但他马上就恢复如常，两根手指轻轻的把玩着白瓷茶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来惭愧，别看我是政府系统的负责人，但我们县的农业发展之所以会得到省市领导的肯定，主要还是因为我有一个好助理，具体的工作一直都是由他在负责，我只是从中负责协调而已。” 向明海看了我一眼，对着李仲麟道：“李省长，不如就让武常思同志来详细向您介绍下吧。” 虽然向明海之前就表示过他会把在李仲麟面前露脸的机会让给我，但是当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的时候，我难免还是有点紧张，见那位分管全省农业工作的副省长轻轻点了点头，我略微整理了一下措辞，侃侃而谈道：“去年年底，按照县委县政府制定的农业工作部署，在向县长的带领下，我们到山东林城下辖的红河县就反季节种植和农产品深加工龙头企业进行了实地考察，回来以后，我们经过积极争取，由分管农业的周桑榆市长带队到海宁农业大学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恰好这时候省里又召开了三年内打造全省百万亩设施农业的工作会议，以此为契机，我们抓住有利机遇，先是发展了小凉河流域的油菜花海观光带，之后又整体规划设计了大棚八十六个，总面积达到二百多亩，经过县农业合作社的市场调研，我们决定暂时试种红辣椒，目前已经有两个企业有意向和我们合作，项目正在洽谈当中。” 有了谢鹏飞的“前车之鉴”，我汇报的工作就要简明扼要了不少，基本都是围绕实际工作说话，李仲麟饶有兴致的看着我，问道：“常思助理，我听说你口中的农业合作社是一个半官方性质的组织？” “李省长说的没错。” 我点点头，解释道：“静水县的农业基础薄弱，老百姓的发展观念又比较落后，即便是有些眼界开放的农户存在这方面的想法，也基本受到经济条件的制约，在红河县考察回来之后，我们并不是没有想过以县财政全额拨款成立合作社，关键是政府资金确实比较紧张，所以我就通过个人关系争取了几个老板过来，为了增强他们的投资信心，经过政府领导班子的反复论证，我们才决定入股百分之二十来成立这个组织，现在来看效果还不错，有了政府做后盾，这些人也敢放开手脚去干工作，这不，我之前说那两个有意向投资的企业，就是他们这几个股东通过自己的人脉而引进来的。” “有政府做保障，你说的这些人就能安心，又和自身利益相连，他们做起事来就会尽心，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关系。” 李仲麟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咱们辽源省虽然提出了三年发展百万亩设施农业的口号，但具体落实起来却十分困难，尤其是在成立合作组织摆脱靠农民单打独斗的传统经营问题上，省内很多地方都遇到了不小的阻力，具体情况和你们静水县差不多，要么是财政资金短缺，要么就是民间资本不相信当地政府，你们的这种合作模式可谓是开辟了一个崭新的思路，常思助理，你干的很好。” 被李仲麟当面夸奖，我赶忙摆了摆手，诚惶诚恐道：“李省长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个合作模式虽然是我想出来的，可是里面存在的问题也非常多，搞不好就很容易变成官商勾结违规违纪的反面教材，之所以能够把这项工作落实下来，向县长和谢书记，另外尤其是周市长李市长和林书记这些市里领导，他们一直都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们这个农业合作社根本就不可能发展起来。” 听到我没有贪功，而是把工作取得的成绩归功于领导的大力支持上，包括林沧海在内，就连一向和我关系不好的谢鹏飞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不骄不躁，像这样肯沉下身子干工作的年轻干部可是不多了。” 李仲麟赞许了一声，突然话锋一转道：“对了武助理，我听说你之前是这个地方的副县长来着，怎么还变成县长助理了？” 第594章 不怀好意 李仲麟这个“尖锐”的问题刚刚问出来，会议室里就顿时陷入了一片令人尴尬的平静，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就全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谢鹏飞是不赞同我来参加这个会议的，可是在向明海的一再坚持下，他也只好同意下来，毕竟农业的这部分工作一直都是我在负责，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是什么情况，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怕李省长笑话，我被免职是因为工作没干好。” 面对着李仲麟饶有兴致的的目光，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去年市里面招商引资过来一个玻璃厂的项目嘛，我当时是县里分管工业项目的副县长，由于我的失误没有做好群众工作，最后这个项目才没有落下来，如果不是林书记和李市长网开一面，估计我现在早都赋闲在家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要更加努力工作来回报组织和领导的信任。” 虽然事实的真相是林沧海因为姜家老太爷的情面才没有把我“赶尽杀绝”，但当着李仲麟的面，我显然不能这样说，否则就会有些“告状”的嫌疑，而且林沧海毕竟是执掌我“生杀大权”的市委书记，无论我心里有多么不服气，也必须在公开场合护住他的颜面。 大概是因为我主动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这个时候林沧海接过话茬，微笑道：“李省长，虽说常思同志在工作中出现了一些失误，但是他的能力却毋庸置疑，这不是，我们市那个通讯线缆的军民融合企业就是他从省城招商引资来的，所以在出了那件事之后我们也非常慎重的考虑该怎么处理，最后本着对年轻干部负责的态度，这才决定让他担任明海县长的助理，一方面是给他个经验教训，另一方面嘛，也是让他沉下身子再好好锻炼锻炼。” “年轻人嘛，犯些错误也很正常，只要大原则和大方向没有错，组织上就必须给予充分的信任，你看常思同志这次的工作就很出色嘛！” 李仲麟淡淡一笑，瞥了瞥林沧海，他不置可否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看那个玻璃厂的项目没落下来也对了，真要是污染严重了，岂不是和你们静水县发展农业的思路背道而驰？” 林沧海神色凝重道：“李省长说的对，之前确实是我们市委市政府在做决策的时候缺乏周全考虑，以后我们一定会吸取这次经验教训，争取让全市各项工作迈上新台阶。” 李仲麟低头看了眼手表，轻声道：“我看这会也开的差不多了，反正离中午吃饭还有段时间，咱们先去县里的农业合作社看看？” 副省长都发话了，林沧海等人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一行人就下楼乘车来到了农业合作社，因为提前打过电话通知的缘故，周岩等人早就等在了门口，互相介绍打过招呼之后，我们就直接走了进去。 与刚开始成立农业合作社时候的缺兵少将不同，如今在刘思媛的招兵买马之下，办公人员已经扩充了近三倍，李仲麟颇为感兴趣的参观了一圈，刚刚坐在会议室里，他就对我询问道：“常思助理，之前在县委会议室里，你说有意向前来投资的企业有两个，都是生产什么的？” “一个是生产脱水蔬菜的企业是陈主任洽谈的，主要产品是方便面的蔬菜调料包，据说效益很好，不过这个项目现在有些特殊情况，既然是由陈主任负责的，我看还是由他来详细介绍吧。” 我并没有贪功，而是呵呵一笑道：“对了，之前说过那个小凉河流域的油菜花海，也是陈主任的主意，他还打算以此为依托，等打出名气之后搞水上娱乐和特色民宿等休闲旅游项目开发呢。” “哦？” 李仲麟颇为惊讶的看着陈永江道：“旅游开发可是个烧钱的东西，你有信心能发展起来吗？” “只是有这个意向，具体实施还要请第三方评估公司过来看看再做决定。” 大概是第一次面对副省长这个级别的领导，陈永江有些紧张，他搓了搓手道：“李省长，我还是汇报一下武县长，哦不，武助理刚才说的脱水蔬菜项目情况吧，这个事我也是今年才开始接触的，对方由于是给国内几家知名方便面品牌提供蔬菜包，所以对蔬菜的品质要求非常高，也是赶上他们要扩大生产规模准备在咱们省内投资建厂，我通过一个生意伙伴才和他们拉拢上的，由于静水县的反季节种植技术才刚刚开始起步，他们打算到年底的时候过来看看规模是否能够供应他们的生产需求，顺便再检验一下蔬菜质量，最后才能决定是否投资。” 李仲麟微微皱眉道：“也就是说，你们的大棚开始反季节种植的时候，是按照人家的生产需求来选择种植的蔬菜种类，对不对？” 陈永江点点头，道：“没错，是这样的。” 李仲麟又问道：“前期市场调研做过了吗？万一不符合对方的生产要求，农户不会受到损失吧？” 陈永江再度点点头，道：“市场调研已经做过了，不过咱们省目前在反季节种植这个领域还是个空白，往年市面上的反季节蔬菜都是从外省批发来了，我们没办法做出准确的评估，考虑到全省都在紧锣密鼓的扣大棚，我担心今年入冬之后行情会有变化，所以我和武助理到市内的餐饮行业联合会去沟通了一下，如果出现了供大于求的情况，他们会优先采购本地的大棚蔬菜，虽说经济效益可能没有预期的那么好，但起码可以保证农户们不会出现一年到头白忙活的情况发生。” 听到陈永江这么说，李仲麟赞许道：“好嘛，本来我还担心你们这些入股农业合作社的人都是商人出身，会过分注重自己的利益，现在看来我的想法是多余的，你们做的很好，只有保证农户们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后顾之忧，他们才会铁了心跟着你们干，只要人心齐把基础打好了，你们赚大钱就是早晚的事。” “承蒙李省长吉言，我们一定会好好努力工作的。”陈永江乐呵呵道。 “脱水蔬菜的项目说完了，继续说说下一个吧。”李仲麟把目光转向我道。 “李省长，我有个提议。” 就在我准备照葫芦画瓢准备把刘思媛也推到领导面前表现的时候，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意图，坐在李仲麟旁边的夏文凯突然开口道：“既然明海县长都说武助理是静水县农业工作的主要负责人，而且又是主抓农业合作社的全面工作，想必他对这两个项目应该都非常了解，我看接下来的工作，还是别麻烦其他同志了，干脆就都由武助理一并汇报算了，这样也可以节省时间。” 听到省农委副主任夏文凯这么说，我表面上虽然是一副平淡的样子，但心里却有些嘀咕，他这番话明面上似乎是很合情合理，可是听起来怎么却有些不怀好意？ 第595章 克扣贪污 望着眼前的夏文凯，我敢肯定自己之前和他根本就不认识，可是从他的话里面却不难听出几分质疑的味道，意思是我在负责全县农业工作上只是一个甩手掌柜，正因为我对农业合作社的相关工作都不知情，所以才让陈永江等人来汇报。 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在李仲麟点头同意之后，我还是清了清嗓子道：“所谓辣椒红色素，是以红辣酱为原料，经过一系列生产工艺可以制得的粉末状天然色素或者是深红色油状液体色素，属于营养强化剂，广泛应用于食品着色化妆和医药等领域，说起来这个项目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因为目前这个季节大棚不可能闲置，我们也不知道该种植什么好，索性就照搬之前去山东红河县考察当地辣椒酱生产厂的路子指导农户先种辣椒，看看我们能不能也引进这样一个生产企业，没想到辣椒酱厂没来，倒是来了一个生产食用色素的，这不是今天还约好了过来实地考察，估计下午就过来了。” 李仲麟沉吟了片刻，道：“既然是这样，那干脆就择日不如撞日，反正我们下午也要到现场去看看，不如就安排在一起吧。” “那可真是太好了，对方要是知道我们这个地方的农业发展连副省长都惊动了，想必一定会大大提高他们投资建厂的信心。” 万万没想到李仲麟会主动提出来要和前来考察的客商一起去大棚参观，我顿时大喜过望道：“本来我们对于这个项目能否谈成还心里头直打鼓，这下可好，沾着李省长的光，看来我们县能实现农产品深加工项目的开门红喽！” 听到我这么说，包括市委书记林沧海和市长李炳章在内，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立刻随声附和的拍起了李炳章的马屁，李仲麟显然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摆了摆手就提出先回县委县政府大院去吃午饭。 从食堂里出来以后，简单的休息了一会，因为不知客商到达静水县的具体时间，我就打电话让刘思媛和那边沟通着，而我则是提出先带着李仲麟他们先去大棚里看看。 来到下辖苏杖子镇，刚刚下车，李仲麟就被眼前的一片大棚吸引了注意力，迎着夏日里略显刺眼的阳光，他手搭凉棚望了望，轻声赞叹道：“哟呵，这大棚扣的不少嘛！少说也有五六十个？” “一共八十六个，之前在会上跟您汇报的都在这里了。” 我凑到李仲麟的身边，解释道：“因为县里的财政和上级划拨资金有限，加上很多老百姓又对我们发展现代农业能否赚钱还持怀疑和观望态度，反正一时半会也不能在全县铺开，我们经过仔细研究和反复论证，就决定集中力量先在这个镇搞试点，老实说我们现在的压力也很大，如果今年不能让这些大棚产生明显效益，那明年的工作可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年轻人有压力是好事，这样才有动力嘛。” 李仲麟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道：“常思助理，其实在我个人看来，你们集中搞一个特色镇的思路很对，山东林城的红河县我也去过，别看和你们一样只是个小县城，但是在最近乃至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只要是提起现代农业和反季节蔬菜，人们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就那个地方，我们在这个领域起步较晚，虽说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可是事在人为，只要这个镇能发展成一个品牌，它就会变成你们一张对外宣传的名片，等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你们求爷爷告奶奶的去拉投资了，而是客商们哭着喊着给你们送钱，你们啊，就大胆放心的干，只要是不违反大原则和大方向，出了任何问题我给你们兜着！” “谢谢李省长的鼓励和支持，我们今后一定会更加好好努力工作的，绝对不辜负您的期望！”我精神一震道。 虽说李仲麟描绘的发展前景非常美好，而且就目前的条件来说也任重而道远，但是有了他的那番话，我这心里就好比吃了颗定心丸一般，瞬间就觉得轻松了不少。 众人来到大棚旁边，三个人已经等在了那里，介绍完了其中的镇党委书记和镇长，我拉过他们身后一个肤色黑黝黝的庄稼汉子对着李仲麟道：“李省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发展现代农业的带头人之一，名字叫梁友根，听说要扣大棚，他可是第一个积极响应的，之前也跟着我们去山东一起考察过，现在已经成为农业合作社的重点扶持户了。” “哦？是吗？” 听到我这么说，李仲麟边对着梁友根伸出手边问道：“老乡，你一共扣了多少大棚啊，不会这片都是你的吧？” “李……李省长，您……您好。” 估计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副省长这个级别的领导，梁友根有些激动和紧张，颤颤巍巍的和李仲麟握了握手，他费力的沉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指着不远处道：“这片大棚有接近四分之一都是我的，一共扣了十九个。” “这么多？” 李仲麟上下打量这梁永根，用一种略带几分玩笑的语气道：“看不出来，你在当地还是个富裕户。” 梁友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哪算是富裕，就是跟着县里领导去了一趟山东，看看人家那农民，您说同样都是种地的，咋人家就那么有钱，正好赶上县里给拿钱帮着扣大棚，我就干脆把邻居家的地都给承包过来了。” 李仲麟点点头，问道：“你说县里给你拿钱，扣了这些大棚，一共给多少？” 梁友根憨憨一笑，道：“每个大棚给六千块钱，总数十一万出头。” “就是说你自己还要搭个几万块钱。” 李仲麟颇为意外道：“一下子投资这么多，你的魄力倒是不小嘛！” “搭钱？没有啊……” 梁友根茫然道：“扣大棚……不是六千块钱就够了吗？” 李仲麟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就把目光转向我，微微皱眉：“据我所知，现在扣一个大棚的成本在八千块钱左右，你们六千块钱就下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李仲麟这么问，旁边的夏文凯也阴沉着一张脸道：“我说武助理，每个大棚剩下的两千块钱，不是被你们从中间克扣贪污了吧？” 第596章 莫名的敌意 如果说之前我感觉到夏文凯对我不怀好意的话，那么到了现在，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他对我的敌意，毕竟在体制内，就算是真的有谁发现了贪污腐败的问题，也不可能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而如此直白的说出来。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正当我准备开口解释的时候，旁边的林沧海却突然眯起眼睛，语气阴沉道：“夏主任，这话说的可就有点不对了吧，大棚的造价低并不代表有人会拿中间的差价去中饱私囊，你不了解实际情况就把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常思助理的头上，有真凭实据吗？” 其实在李仲麟来静水县调研农业工作之前，为了稳妥起见也是方便向省里的领导汇报，市委书记林沧海和市长李炳章前两天还特意过来详细的了解下情况，可谓是做足了功课，然而在这个时候林沧海会站出来帮我说话，我只是微微一愣就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虽说目前全省都在如火如荼的发展设施农业，但进展却非常的缓慢，静水县由于起步较早，再加上提前去山东学习了先进经验，所以在这项工作上暂时走在了各地的前列，李仲麟之所以会下来调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本来是一个在省里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却硬生生的被夏文凯说成了是克扣贪污，这侧面也是在指责市里的领导监管不严，身为市委书记的林沧海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如果是换成了李仲麟，林沧海估计也就忍下来了，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是这话从夏文凯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也许因为身兼省农委内设正厅级单位一把手的缘故，他很可能和林沧海是一个级别，然而那位市委书记毕竟是辽源市这一亩三分地上的“封疆大吏”，本身就了解问题的实情，又怎么会纵容他在自己的地盘上说三道四？ “林书记，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到林沧海有些生气，夏文凯估计也意识到自己之前那番话有些不妥，他讪讪道：“你有所不知，之前我和李省长也到奉阳周边的县市去调研过农业工作，发现有很多地方都是借着扣大棚的名义在贪污公款和吃回扣，你说大棚的正常造价在那摆着，突然听到一个少了很多的价格，我难免就往那方面想了。”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也合情合理，林沧海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对着我说道：“常思助理，这个问题还是你来解释一下吧。” “好的，其实李省长说的一点都没错，就目前的市场行情来看，算上钢架塑料膜和方砖水泥这些材料在内，加上施工成本，像这种规格的大棚，平均下来的造价确实需要八千块钱左右，可是我之前已经也介绍过了，县里面的财政和上级划拨专项资金有限，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这笔钱，在农业合作社副主任沈茜的提议之下，由她负责出面联系了专门的设计院对这片大棚进行了集中规划和全新的结构设计，成本一下子就降下来了。” 我淡淡一笑道：“根据测算，采用他们的方案，我们可以在保持大棚总面积采光率和刚性强度不变的情况下，把整体的材料成本降低百分之十左右。” 这番话虽然是解释给李仲麟听的，可是还没等那位分管全省农业工作的副省长开口，夏文凯又追问道：“百分之十也就是八百块钱左右，剩下那一千多呢？” “夏主任别着急，听我慢慢往下说。” 虽说已经确认了夏文凯没安好心，但他毕竟是比我高了好几个级别的省部门领导，我就算是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表现出来，略微沉吟了片刻，我苦笑道：“众所周知，扣大棚这玩意就属钢架最费钱，本来能降低个百分之十的成本我就已经非常知足了，没成想县里一个老牌的机械制造企业听说了这件事，直接加工了所有的钢架以成本价卖给了我们，所以总体的造价才会便宜了这么多。” 听到我这样说，李仲麟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但却没有说什么，倒是夏文凯用一种怀疑的语气道：“这样一个解释，好像有点不太合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帮你们？” 封疆和陆春波为什么会帮我，我自己当然知道原因，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把事实说出来会有些自卖自夸的成分。 “他们不是在帮我们，而是在帮常思助理。” 要说向明海真不愧是我的老搭档，估计是看出来我的为难，他轻声解释道：“各位领导有所不知，我们县有个名字叫东海重型设备机械制造厂的老牌国企，之前因为原来的厂长和党委书记贪污腐败，再加上经营不善，差一点就要破产了，在没有被免去职务之前，武助理是分管工业和项目的副县长，他几乎是凭借着一己之力才让这个企业扭亏为盈，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出于对武助理的感谢，他们才会那么做的。” “原来是这样。” 李仲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略显不满的看了旁边的夏文凯一眼，他对着我微笑道：“常思助理，你们那个大棚的设计图纸还有吗，能不能给我一份带回去研究研究？” “当然没有问题，回头我就复印一份给您送过去。”我呵呵一笑道。 虽说经过了一个略显不愉快的小插曲，但这并没有影响李仲麟的兴致，一边询问着梁友根的家庭基本情况，他一边走进了大棚里，因为提前就从姜家老太爷那里打听到了这位分管全省农业工作的副省长不喜欢听汇报，我索性就把讲解的工作交给了梁友根，毕竟有些东西从老百姓嘴里说出来才更显得真实，而我则是找了个联系下刘思媛看看客商是否到了的借口就走了出来。 站在大棚的门口，我先是给刘思媛打了个电话，得知她已经接到那个生产食用色素的客商了，我就嘱咐她抓紧时间带过来，而在放下电话之后，我又给姜家老太爷打了过去。 虽说我之前和夏文凯素不相识，但从他三番两次的“找茬”中，我确实感觉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敌意，李仲麟这次来静水县调研的时间一共有三天，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有些事我还是和姜家老太爷确认一下为好。 万一这个夏文凯真的有问题，我也可以提早做些准备。 第597章 心里没底 拨通了姜家老太爷的电话，我就直截了当的问道：“爷爷，今天李仲麟副省长下来调研了，陪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叫夏文凯的，你认识这个人吗？” “认识啊，怎么了？”姜家老太爷问道。 我把之前夏文凯有意无意针对我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爷爷，这个夏主任不会是省委政法委书记派来恶心我的吧？” 要知道我之前和夏文凯根本就是互相不认识，而且身为一个比我高了好几个级别的领导，即便是我犯了一些小错误，按照常理来说也不会和我一般见识，因为那样只能是自贬身价，思来想去，我觉得他还是受了那位省委政法委书记的指示也说不定，毕竟姜家和崔家之间的争斗已经全面爆发，我现在也算是姜家的核心成员之一，给我找麻烦就等同于是在给姜家找麻烦。 “呵呵，你想多了，刘书记好歹也是个省委常委，就算再上不了台面，也不会拿你这点小事做文章，不过我多少倒是能猜到一点夏文凯为什么会这样做。” 电话那头的姜家老太爷笑了笑，道：“这么跟你说吧，前两年我当财政厅长的时候，他们省农委需要划拨一笔扶持资金，为了这事，姓夏的曾经找过我几回，按理说省委省政府开会定下来的事，我应该痛快的批给他才对，问题是省委书记发话让我先缓一缓，这种事我也没办法和夏文凯解释太多，索性就随便找借口推脱了两个月，本来我也没把这当回事，后来跟别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听说这老家伙把我给记恨上了，我估计他是不知道从哪听说了咱们爷俩之间的关系，这才会找你麻烦的吧。”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顿时恍然大悟道。 省财政厅虽说掌管着全省的财政大权，但有些时候也会身不由己，省委书记发话了的事情，姜家老太爷当然不能忤逆，虽说有些轻视的成分，可是到了他老人家那个位置，如果本身就没什么交情而是纯属工作关系的话，他当然不会把夏文凯放在眼里。 估计是当时着急等着钱用，姜家老太爷又迟迟不给划拨资金，所以夏文凯才会怀恨在心，只不过是因为那时候惹不起，他才会忍气吞声罢了，虽说姜家老太爷现在已经退居二线去省人大当个几乎没有任何实权的副主任，可是夏文凯依旧不敢去找麻烦，要说我也真是够倒霉的，也不知道他从是哪得知了我是姜家女婿的身份，这才当了夏文凯的出气筒。 得知了其中的原因，我轻声问道：“爷爷，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不用理会他。” 姜家老太爷无所谓道：“李仲麟是我的老哥们，知道他这次去你们静水县，我早就跟他打过招呼了，区区一个夏文凯，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那我就放心了。”我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生出几分唏嘘和感慨。 夏文凯再不济也是个正厅级的省农委副主任，这是一个平常人恐怕攀爬到退休也未必能够企及的高度，可是在姜家老太爷却用了“区区”这个词，那么我呢？恐怕在很多人的眼中，我就更加不值一提了。 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挂断电话，我用双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不管怎么说，既然李仲麟就姜家老太爷口中的老哥们，估计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受了什么嘱托也说不定，仔细回想起来，通过李仲麟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他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点在林沧海面前说我好话的意思，正如向明海之前所说的那样，如果我能够好好表现的话，还真的有很大可能会官复原职。 在原地等了大概十五分钟，沈茜和刘思媛这对表姐妹终于是把客商给带过来了，对方两男两女一行共四人，其中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名字叫陈刚，大概一米七的个头，虽说矮了点，甚至还比不上穿了高跟鞋的沈茜和刘思媛，但气质却十分沉稳。 走进大棚里和李仲麟等人汇合到一起，由刘思媛互相介绍之后，听说眼前的竟然是全省分管农业的副省长，陈刚赶紧伸出双手，诚惶诚恐道：“李省长，您好您好，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您。” 李仲麟握了握陈刚的手，笑呵呵道：“陈老板，咱们可是先说好啊，我们就是下来考察调研工作，正好上午听常思助理汇报的时候说你们要来，我才提议顺便和你们见见面，你们可别因为这个就产生什么压力，静水县种植的辣椒要是符合你们的生产要求呢，我代表省政府欢迎你们在这投资建厂，要是不符合呢，你们也大可以明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大家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不用急于一时。” “谢谢李省长的通情达理，不过能把您惊动了，我看静水县的辣椒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当着各位领导的面也表个态。” 陈刚脸色凝重道：“只要辣椒的品质符合要求，我们也不考虑别的地方了，这个厂子我们就落在静水县了！” “好，那我可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 李仲麟开怀大笑，他转过头对着林沧海和李炳章吩咐道：“沧海书记炳章市长，陈老板他们大老远的来一趟，如果最后在这投资建厂了，这也算是静水县的农产品深加工项目取得开门红，你们两个回去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给点扶持政策什么的，也让人家捞着点实惠。” “李省长，您就放心吧，到时候我们保证不会亏着陈老板就是了。”林沧海微笑道，旁边的李炳章也连忙点头称是。 陈刚毕竟是来考察辣椒质量的，打招呼寒暄过后，他就吩咐身边那两个专业技术模样的人去采样，而他则是和自己的女秘书一起跟在了李仲麟的身边。 一路走走停停，虽说已经换了好几个大棚，可是我却有些心不在焉，其实从李仲麟之前的那番话里并不难听出他在极力促成双方之间的合作，但尽管如此，我的心里却一点把握都没有。 思来想去，趁着李仲麟边走边询问陈刚那个食用色素生产企业情况的时候，见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就故意落在了队伍的后面。 凑到一个正在挑选采样的技术人员旁边，看外表他的年龄应该比我大，我就笑呵呵的问道：“哥，以你的经验来看，我们这个大棚里种植的红辣椒怎么样？能符合你们的生产要求吗？” 第598章 套近乎 听到我询问，那位技术人员略显警惕的看了我一眼，模棱两可的回答道：“这个辣椒的颜色看起来还不错，但是能不能符合我们的生产要求，还要带回去检验下才知道。”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们带回去以后，检验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正常来讲，大概三天吧。”对方回答道。 我微微皱了皱眉，有点后悔。 虽说早就和沈茜商议了“狐假虎威”把陈刚来考察安排在了李仲麟来调研的同一天，可是百密一疏，我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既然是辣椒红色素，那就肯定对原材料有一个最起码的标准，如果我提前就选样送到海宁农业大学让谢春龄帮忙化验一下，我现在也不至于如此慌张。 很明显，通过刚才的对话，李仲麟已经把双方合作的基础给定下来了，如果我们种植的辣椒符合生产要求，市委和市政府又基于相关的优惠政策扶持，再加上还能以此为契机和副省长这个级别的大领导攀上关系，陈刚除非是脑子进水了，否则他根本就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哥，刚才着急带着你们陈老板去见李省长，还没来得及问，你贵姓？”我掏出了一根香烟递给面前的男人道，因为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我就断定他肯定抽烟。 “免贵姓王，叫王晓磊。” 接过我递过去的香烟，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略显惊讶道：“哟，小熊猫，武助理，你平常都抽这个烟？” “当然不是，我就是有个在部队里当兵的亲戚，知道我会抽烟，他逢年过节会给我几条，平常舍不得抽，都是像遇到今天这种场合才拿出来充门面的。” 我呵呵一笑，一边掏出打火机准备给他点上，一边道：“王哥抽过这烟？” “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哪抽过这种军区专供的小熊猫，就是听过而已。” 王晓磊按住了我拿着打火机的手，他把香烟夹在耳朵上，指了指大棚上的塑料膜道：“怕失火，一会出去再抽。” “其实这烟就是因为专供军区才显得比较上档次，味道还真不一定比市面上常见的那些牌子好抽，反正我是抽不习惯。” 我并没有勉强，而是微笑道：“王哥要是喜欢，正好我车里还有两条，一会给你装上。” 小熊猫的香烟虽说在市面上不常见，也没有一个具体的价格作参考，但是十五块钱一盒还是有的，两条就是三百块钱，这已经相当于王晓磊大半个月的工资了，我就不信他不动心。 王晓磊倒也是个聪明人，听到我这么说，他瞥了眼不远处正和李仲麟相谈甚欢的陈刚，对我压低了声音道：“武助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还真有点事。” 我搓了搓手，道：“王哥，我就明说了吧，要是条件允许的话，你能不能在一天之内就把化验结果拿出来？” 按照陈刚之前提供的行程，他们今天只是过来考察一下顺便采集我们种植的辣椒样本带回去化验，晚上吃过饭就走，并不在静水县留宿。 我的想法很简单，要是能用一天时间就出化验结果的话，正好后天李仲麟还在，我们种植的辣椒如果符合陈刚那个企业的生产标准，对方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我，到了那个时候，既然陈刚决定在静水县投资建厂了，我就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李仲麟，要知道这种事情当面说和过后打电话说可是两个概念，最起码直观感受肯定不一样，而且林沧海和李炳章这两天也肯定会一直陪同在他的身边，我们这地方在农产品深加工项目上取得了开门红，这两位党政一把手也跟着脸上有光，我就能因此而赚取不少的印象分。 王晓磊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他极其隐晦的朝着不远同样在采集样本的女人努了努嘴，道：“如果回去以后加班加点的话，一天就拿出化验结果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还得陈姐帮忙才行。” “那……陈姐平常都有什么爱好？”我轻声问道。 当初在农校上学的时候，里面也有一个实验室，不过都是检测农农药残留量什么的，虽说和化验辣椒红色素含量不是一回事，但原理应该产不多，基本上都是把检测材料搅碎之后用化学溶液提取，所有程序下来也就是大半天的时间，关键是王晓磊和他口中的陈姐都是在企业里赚死工资的，这取决于他们不是计件工资的工作性质，所以他们平常才会不慌不忙，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我才会来王晓磊身边套近乎。 王晓磊的意思很明显，我拜托他的这件事是两个人的工作，只对他一个人“表示”是肯定不够的，还得搞定那个姓陈的女人才行。 “她吧，平常还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 王晓磊想了想道：“对了，前几天唠嗑的时候，我听她说在攒钱买化妆品，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女人天性爱美，我顺着王晓磊的目光悄悄的打量着他口中的陈姐，看年龄已经快四十岁了，但体态却十分婀娜，尤其是那张脸蛋，虽说眼角已经微微有些皱纹，可是皮肤却白皙水嫩，看来这是个平常极为重视保养之道的女人。 所谓一事不烦二主，我微微一笑道：“这个好办，麻烦王哥帮我打听一下陈姐想买的那个化妆品的牌子，到时候你帮我转交一下。” 沈茜和刘思媛毕竟是代理一个高端化妆品的品牌，即便不是陈姐需要的那种，但在这个领域她们也有自己的人脉关系，要搞到一套更高端的同品牌限量版也并不难，既然是为了投其所好，我也舍得搭人情下血本。 “这个没问题，你就包在我身上吧。”王晓磊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就先谢谢王哥了。”我笑呵呵道。 现在的情况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至于最后能不能在领导面前讨得欢心，就看我们种植的辣椒争不争气了。 第599章 放我女儿一条生路 王晓磊口中的陈姐叫陈朝霞，在通过王晓磊侧面打听到她喜欢的化妆品牌子之后，我就回到了李仲麟的旁边。 趁其他人不注意，我把沈茜拉到了一边，简单的把事情说一遍，她就微笑着道：“这个牌子的化妆品我知道，正好前几天我进货的时候顺便买了一套，本来是打算送给朋友的，你先给陈朝霞拿过去吧。” 我轻声问道：“那你朋友怎么办？” “没事，我下次进货再给她带一套就是了。” 沈茜淡淡一笑，问道：“你现在用吗，那套化妆品就在商场店铺的仓库里，随时可以去拿。” “行，那我就让方浩跑一趟吧，你先打电话跟那边打个招呼。”我点点头道。 其实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无论是周岩和陈永江也好，还是沈茜和刘思媛也罢，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超越了简单的金钱范畴，平常小来小去的东西根本就不会谈钱那么俗气，虽说我也知道这套化妆品应该不会便宜到哪去，少说也得三四百块钱，可是我也没有当面矫情到要给钱的地步。 拿出手机打完了电话，沈茜犹豫了一下，问道：“常思县长，都给王晓磊和陈朝霞送东西了，那……陈刚呢？” “陈刚就算了，不能惯着他这个毛病。”我摇了摇头道。 在当下这个全国发展经济的大环境下，招商引资本来就是一件恨困难的事情，已经有李仲麟发了话，而且林沧海和李炳章也答应了回去以后好好研究下优惠政策，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再给陈刚送礼，那就显得我们太迫切了点，没准他会提出什么更过分的条件也说不定，真要是惯出脾气来，以后我们的相关工作就更难开展了。 退一万步讲，如果我们种植的辣椒不符合陈刚那个企业的生产要求，又或者别的地方出了什么差错，他最后决定不来投资建厂了，我们送的东西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没有任何意义。 把事情交给方浩去办，在陪同李仲麟视察完苏杖子的蔬菜大棚建设情况之后，这位主管全省农业工作的副省长又提出去小凉河流域开发的那片油菜花海去看看。 事实上到了这个季节，之前所种植的油菜早就已经过季了，虽说陈永江已经打算个人投资发展休闲旅游的项目，但这毕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再加上他目前的工作重点也不在这上面，所以今年只是在那片地后续种植了西瓜，根本就没有什么看头，可是李仲麟想去，大家也只能跟在他后面了。 在小凉河边转了一圈，时间也到了傍晚，本来我们是打算邀请陈刚一起去金陵大饭店的，不过他却委婉的拒绝了，说是自己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反正今天的主角也不是他，我们就由着他去了，不过在送陈刚上车的时候，我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方浩，见他极其隐晦的点点头，我就知道刚才交代给他的东西已经送到了王晓磊和陈朝霞的手里。 晚上吃饭的时候，对于第一天的调研考察，李仲麟显然是对静水县的农业发展工作相当满意，当着市委书记林沧海和市长李炳章的面，这位副省长可是一点都没吝啬对我的夸奖，对此林沧海和李炳章也是非常受用，毕竟我也是他们两个手下的“兵”，受到领导的表扬，他们的脸上也有光。 一顿晚饭宾主尽欢，在周桑榆的提议下，出了金陵大饭店的门之后，我们又来到了独孤家族名下的保龄球馆。 进去以后我并没有开球道，而是默默的坐在角落里，其实到了李仲麟这个层次，有资格陪他玩球的也就只剩下了林沧海和李炳章等少数几个人罢了，其他人要么围在旁边假惺惺的喝彩几声拍马屁，要么就像我一样选择游离于那个级别相对较高的小圈子之外。 正当我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时候，谢鹏飞走过来坐到我的旁边，他自顾自的点燃了一根香烟道：“武常思，今天很风光嘛！” 我皮笑如不笑道：“谢书记说笑了，我一个县长助理而已，有什么可风光的？” 其实在我重新回到县委县政府大院上班以后，也许是因为刻意互相躲避的缘故，这都已经大半年了，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谢鹏飞，虽说之前就看出来他心情不太好，但是我却没想到他会主动凑过来和我说话。 “这话说的就有点言不由衷了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天李省长可是一直在说你的好话，看来你离官复原职是不远了。” 谢鹏飞吐出一口浓烟，道：“怎么样，用不用我帮你在林书记面前再说说情？锦上添花嘛！” “你会有这么好心？”我警惕道，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和谢鹏飞之间的恩怨可是三言两语都解释不清，我根本就想不出他帮我的理由。 谢鹏飞摆了摆手，道：“别紧张，本来我之前也没指望一棍子把你拍死，今天我也算是看出来了，反正你回来当副县长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干脆就帮你去说说好话，至于你记不记这份顺水人情，那就是你的事了。” “听你这意思，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了？” 我眯起眼睛道：“你之前不是一直看好崔家吗？” “不是看好，是没办法。” 谢鹏飞轻轻叹了口气，道：“自家的女儿看上谁不好，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非要死心塌地的跟着崔家那小子，这眼瞅着又要成为亲家，你说我能怎么办？” “说起你女儿，谢书记，你知道她以前都做过什么事吗？”我冷笑道，不提起谢文媛还好，提起来我就更加生气，都说最毒妇人心，她每次算计起我来可是都使劲把人往死里整。 “多少知道一点。” 谢鹏飞苦笑道：“武常思，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跟你明说了吧，我今天想帮你不是为了讨好你，目的只有一个，今后咱俩是继续水火不容也好，还是冰释前嫌也罢，我只有一个请求，如果最后崔家真的垮台了，你能不能放我女儿一条生路？” “别把话说的好像你很伟大一样。” 我嗤笑道：“谢书记，我要是不答应呢？” 第600章 今时不同往日 其实就在李仲麟来辽源市调研考察之前，周桑榆曾经找过我一次，除了谈工作之外，她还提起了崔静宸的近况。 毫不夸张的说，崔静宸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好，甚至比之前陈铜雀所说的情况还要严重。 听周桑榆话里的意思，那位省委政法委书记之所以会同意崔家的这门亲事，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传宗接代，所以才会对着刚好在王家失势之后已经岌岌可危的崔家趁火打劫，可是现在结婚都这么久了，崔静宸却一直在守活寡，别说生孩子了，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连半点肌肤之亲都没有，尤为可笑的是刘金鹏的母亲竟然把这一切都怪罪到了那位崔家大小姐的头上，可怜崔静宸在省城刘家无依无靠，连半点为自己辩解的话都不敢说。 说白了，事实就像姜家老太爷说的那样，那位省委政法委书记根本就不会成为崔家的真正靠山，顶多也就是在某些事情上再三权衡利弊才碍于情面象征性的帮一下罢了，我不知道崔家老太爷在当初攀上这门亲事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现在又是否后悔葬送了自己亲孙女的幸福，可是这个看似已经东山再起的家族却重新走起了下坡路，这已经是明眼人都可以看清的事实。 因为和崔哲有仇的缘故，我对于他身后的崔家可谓是恨之入骨，但是对于崔静宸这个女人，我却是连半分都恨不起来，所以说就算崔家最后垮台了我需要给某个人留条生路，那个人也只能是这位崔家大小姐，绝对不可能是谢文媛。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在我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谢鹏飞微微一愣，接着就眯起眼睛道：“武常思，你当真要鱼死网破？” “话可不能这么说。” 我冷笑道：“谢书记，认识这么久了，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以前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可是谢文媛只要还在崔哲身边一天，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都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与其把时间浪费到我身上，你还不如好好想想回去以后该怎么劝说你女儿！” 如果是在以前，我根本就不敢在谢鹏飞面前如此硬气，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对于崔家目前面临的不利局面，那位省委政法委书记已经明确表现出了袖手旁观的架势，即便是黄少风这个外人被扶上了执掌崔家商界大权的位置，我估计他也很难打翻身仗。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我岳父姜呈伟的干预下，全省各个银行已经没人敢贷款给崔家，现在黄少风面临的就是各个产业的资金链捉襟见肘，当然他也可以从民间借贷，可惜在目前的辽源市里，面对陈铜雀姜家以及独孤家族这三家合资公司的来势汹汹，估计谁也不敢冒这个风险去借钱给黄少风。 政界只有一个象征性的倚靠，商界又没有资金，我很难想像崔家该怎么摆脱眼前的困境，如果这艘大船沉了，那么造成的漩涡就很有可能会把谢鹏飞拉下水，对于一个早就人心惶惶甚至准备谋求后路的人，即便是我所在的静水县党委书记又如何，反正我早就无官一身轻了，根本就不怕他以后给我找麻烦。 “武常思，希望你记住自己今天所说的话，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自己的固执而付出代价！”谢鹏飞阴恻恻道，似乎是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毫无意义，他狠狠的掐灭了烟头，接着就怒气冲冲的起身离开。 我无声的笑了笑，好坏都随他去吧。 …… ……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收了我的东西，王晓磊和陈朝霞自然是不遗余力，到了第三天，正当我和市县两级领导陪同李仲麟考察静水县拟建农贸市场选址的时候，我就接到了陈刚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辣椒的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完全符合他们的生产要求，我用难掩激动的语气问道：“这么说，陈老板是决定在我们这里投资建厂了？” 电话那头的陈刚呵呵一笑，道：“那是当然，不过有个事我还得问问，你们市委和市政府的领导之前说会按照李省长的指示给我们一些优惠扶持政策，现在研究的怎么样了？” 暗骂了一句无奸不商，我敷衍道：“陈老板，你也知道李省长还没走，领导们现在几乎是放下所有的工作陪着他，哪有时间开会，这样吧，我马上就把这个好消息汇报上去，看看领导怎么说。” “行，那我就等你电话了。”陈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回到李仲麟身边，我一脸兴奋道：“李省长林书记李市长，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刚才陈老板打来电话，说我们种植的辣椒完全符合他们的生产要求，已经同意在咱们这边投资建厂了！” “哦？这么快？”李仲麟略显惊讶道。 “李省长重视，陈老板能不快吗？” 看得出来林沧海也很高兴，他微笑道：“没想到李省长一来，我们静水县的农产品深加工项目就取得了开门红，真是我们的好福气啊！” 听到林沧海这么说，众人顿时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对此李仲麟倒是不以为意，他摆了摆手，又问道：“常思助理，陈老板有没有说别的？” 本来优惠扶持政策的事我准备等李仲麟走了之后再说，明天再给陈刚回电话也不晚，可是这位副省长问起来了，我也只能实话实说道：“他也没说别的什么，就是问问政策的事。” 李仲麟点点头，转身对着身旁的林沧海道：“林书记，看来这个陈老板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扶持政策的事，你心里有数了没？” 林沧海微笑道：“之前您说完了之后，回去的路上我就和炳章市长在车里碰了碰，我们的意思是这事不能草率，打算过几天先去陈老板的厂子实地看看生产情况，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再和陈老板研究一下，先落个框架合同吧。” “确实应该严谨一些，不能马虎。”李仲麟表示赞同道。 当着李仲麟的面，这个时候林沧海突然对着我说道：“常思助理，有关扶持政策的事，我看你就一起参与研究吧。” 此话一出，我注意到谢鹏飞的脸色猛然一变，接着就变得无比苍白…… 第601章 清理门户 考察完了静水县农贸市场的选址，李仲麟在辽源市的行程也就算是结束了，中午吃完饭把这位分管全省农业工作的副省长送到高速路口，我就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方浩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冲着前方不远处正拉开车门的谢鹏飞努了努嘴，阴沉沉道：“常思，小心点这老家伙，他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头。” “放松点，没事。” 我笑呵呵道：“浩哥，以后见着谢书记或者是他的秘书和司机，多给点笑脸，别总绷着一张扑克牌脸，又不欠咱们钱，搞不他老人家哪天高兴了，帮你转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方浩平静道：“我是个粗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看不顺眼可笑不起来，常思，对我而言转正的事根本就无所谓，真要是在县委县政府里大院里有了一张属于我自己的办公室，以后帮你办起事情来也会多很多顾忌。” “话可不能这么说。” 我摇了摇头，道：“你自己倒是可以无所谓，但是女人可不这么想，谁都希望自己的男人有份体面工作，你说外面打工赚钱比咱们多的人有的是，可是在相亲的时候，面对一个体制内捧着铁饭碗的男人，女人总是会不自觉的加上一点印象分，浩哥，别不承认，你之所以会在陆茗雪面前觉得自惭形秽不敢去追，潜意思里多半也是这么想的。” 方浩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见他沉默不语，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接着就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其实对于方浩而言，都已经到这个年纪了，让他去提升文化素质显然不太现实，真要是硬着头皮去看什么《人性的高贵与卑劣》，什么《道德经》，那也是本能的抗拒，所以我根本就没往这个方面想过，可是他现在毕竟有了自己打心眼里的女人，虽说目前八字还没一撇，但今后也不能总指望着一身打打杀杀的本事过日子吧。 说来惭愧，虽说我一直和方浩兄弟相称，但在很多时候，我都在潜意识里把他定义为保镖和打手的角色，遇到需要使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人就是他，直到有一次姜雨薇和我聊天的时候提起这件事，我才明白自己的这种想法有多么可笑，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从那以后我就有意无意的开始为方浩铺路，至于他最后能不能和那个叫陆茗雪的女人修成正果，这就是缘分的事了。 …… …… 回到家以后，我对姜雨薇说起了过两天要跟随市委和市政府领导去陈刚那里考察的事情，她点点头，微笑道：“这是好事啊，证明你已经受到林书记的重视了。” “这的确是个好兆头，也不枉我这大半年的累死累活。”我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 接连三天的省领导考察，别看我一直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尽在掌握，实际上我的心里却紧张得不行，为了这次能够在林沧海面前露脸，我几乎是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了这上面，好在谢鹏飞识趣的没有给我添乱，万一出点什么差错，我之前做的一切可就前功尽弃了。 仔细想来，其实谢鹏飞也挺可怜的，毕竟在我被免职以后，说是协助向明海负责招商和农业工作，可是我的侧重点却完完全全的放在了农业上，以至于在全省都在如火如荼发展设施农业的大环境下，即便是谢鹏飞有心给我添堵，他也没那个胆子，毕竟林沧海和李炳章等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也指着静水县出菜呢，他给我找麻烦就等于是给自己背后的靠山找麻烦，谢鹏飞没那么傻，可是这样一来，他就等同于是成全了我。 “也算没白折腾。” 姜雨薇浅笑道：“让你去参与研究该给陈老板什么政策，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信号，证明林书记已经有了要重用你的意思了。” “应该是这样没错。”我点点头道，如果是别人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还会敷衍两句，眼前的可是自家媳妇，我当然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而事实也基本上是如此，否则在林沧海提议这件事的时候，谢鹏飞也就不会是那样一个难看的脸色了。 要知道谢鹏飞之所以会在静水县上那一亩三分地上只手遮天，甚至连向明海的话语权也几乎都被他给架空了，除了本身在那个位置和获得崔家的支持之外，他最大的倚仗就是市委书记林沧海。 如今崔家已经开始走了下坡路——起码在明面上是如此，如果我再受到林沧海的重用，那就等同于我们互相之间成了自己人，一边是他女儿几乎要嫁过去的老亲家，一边又曾经得罪过我，谢鹏飞等于是夹在三方中间里外不是人，这种处境很微妙，我也不知道他以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常思，要不要我给爷爷打个电话，咱们再从林书记那里加一把火？”姜雨薇试探着问道。 我仔细的想了想，虽然对于这个提议很心动，但我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还是别这样了，爷爷之前为了我已经在林书记那里搭了不少人情，你也知道，人情这东西能少用还是少用为好，要不然就该不值钱了。” “说的也对。” 姜雨薇点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她话锋一转道：“常思，有件事我得问问你的意见，我打算把小婷从家里清理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在发现小婷就是崔哲埋在姜家小楼内部的棋子之后，我就把这个问题交给了姜雨薇去处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一直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行动，现在突然把这个问题丢给我，我倒是有些措手不及。 说到底，小婷这个女孩也挺可怜的，家里是农村的，因为生活比较困难的缘故，全家都指望着她这点当保姆的收入养活，我毕竟也是过苦日子长大的孩子，虽然早就料到她早晚都会被迫离开这里，可事到临头，我多少也有点于心不忍。 “这样吧，这事你先别着急，我找小婷谈谈再说。”我轻轻叹息了一口气道。 思来想去，最终，我还是感性战胜了理智。 第602章 崩溃的小婷 在张爱玲的世界里，女人分为红玫瑰和白玫瑰，虽然我未曾拜读过她这本书，可是从名字里也能猜出个大概的意思，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女人一旦真的倾心于某个男人，那便会卑微到尘土里，最后开出花来。 一番胡天胡地之后，望着身边已经略显疲惫之色沉沉睡去的姜雨薇，我披了件衣服来到窗前，自顾自的点燃起一根香烟，想到了某个身在省城奉阳却生活非常不如意的女人，我轻轻叹息了一口气。 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姜雨薇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女人，有着我自叹不如的聪明，有着令人羡慕的家世背景，有着从小培养出来的雍容婉约，按理说这样一个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女人对我死心塌地，甚至在床上也会由着我的喜好而含羞带怨的任我予取予求，我应该无比知足才对，可是就是不知道为何，包括刘晓玲和崔静宸在内，还有一个和我之间关系说不清理还乱的赵紫檀，我对她们始终是拿不起放不下。 吐出了一口浓烟，我突然自嘲的笑了笑，虽说是男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劣根性在作祟，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像个女人一样多愁善感起来了？ 掐灭了烟头，重新上床把周身不着片缕的姜雨薇搂在怀里，虽然感觉有些对不起她，但我还是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 过一阵子，我要找个机会去省城奉阳看看崔静宸。 尽管，到时候也许很有可能会发生什么故事也说不定…… …… …… 恰逢周末，本来之前因为李仲麟的到来就让我没怎么消停，再加上昨天晚上在姜雨薇身上又“浪费”了不少力气，我索性就偷了个懒，迷迷糊糊中，姜雨薇似乎是趴在我耳边说她要带着两个儿子出去玩，我只是非常干脆的挥了挥手，接着就翻了个身继续睡。 一直到了大概上午十点的时候，我才打着哈欠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整栋姜家小楼里只有小婷在客厅里打扫卫生，见到我从楼梯上走下来，她赶忙说道：“常思大哥，你醒了，我这就去给你热早饭。” 其实在我刚来到姜家小楼的时候，小婷一直喊我武大哥的，后来姜思华总拿这个称呼调侃说有点像武大郎，我才让眼前这个小保姆换了称呼。 点了点头示意我知道了，等小婷转身走进厨房，我就有些头疼的坐在了沙发上，姜雨薇一大早带着方小青和两个儿子一起出去，看来这摆明了是在给我创造和小婷单独谈话的空间了。 平心而论，小婷的厨艺不知道比姜雨薇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只是简单的皮蛋瘦肉粥和小笼包，她也能做出与众不同的味道来，吃完早饭之后，我擦了擦嘴巴，眼看着小婷收拾完餐桌正准备去洗碗，我轻声道：“小婷，你先把碗筷放在那，跟我来一趟。” 听到我这么说，小婷微微一愣，接着就赶紧擦了擦手，跟着我来到了二楼的书房，我示意她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尽管之前就一定下定了决心，可是眼瞅着就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了，我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自顾自的泡上一壶茶，倚在书桌前，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婷，看似没头没脑的问道：“你家里最近怎么样？” 听到这样一个问题，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小婷抿嘴一笑，道：“挺好的，就是爷爷和奶奶岁数大了，父母又都在外面打工，下面的弟弟和妹妹有点不让人省心。” 我微微皱了皱眉，如果不是派人去小婷的家里了解情况，恐怕她这番话我还真就信了，说什么父母出去打工，其实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从反馈回来的消息看，小婷的父亲压根就是一个酒鬼，成天好吃懒做，脾气还不好，动辄就随便找个借口打骂小婷的母亲，毫不夸张的说，除了小婷拿回去的那点钱之外，家里也就还有两亩地有些收入，平常只能是勉强维持生活，听说为了省钱，小婷的父亲已经准备让她的妹妹辍学了，还摆出了一个女儿都是赔钱货的大道理，只要儿子有出息就行了。 没有戳穿小婷的谎话，我继续问道：“那……你赚的钱够花吗？” 小婷忙不迭的点头道：“够的够的，我在这里吃的和用的基本都不花钱，雨薇姐姐又对我非常好，除了自己的日常开销，我还能拿出来不少贴补家用呢。” “也就是说，姜家对你不薄对不对？” 我语气蓦然凌厉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干出那些吃里爬外的事情来？！” 这个时候小婷可能也是意识到我为什么要找她了，她顿时战战兢兢道：“常思大哥，你……你这是怎么了……我真没做出任何对不起你和姜家的事啊——” “真的没有吗？” 我打断了小婷还想继续往下说的话，冷笑道：“还记得很久以前，有次我到军分区吃饭，在回来的路上被人追杀差点就没命的事吗？” 听到我这么说，小婷的脸色猛然变得惨白，估计也是对我的性格和行事作风有些了解，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把她叫来说这些，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仿佛崩溃了一样放声大哭道：“常思大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崔哲当时只是问我你的行踪，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想要你的命啊，我对天发誓，要是早知道会那样，他就是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告诉他啊……” “别哭别哭，你先起来……咱们有话慢慢说。”我连忙扶起小婷道。 说到底，虽然小婷之前做错了事情，但归根结底，我认为她还是一个善良的女孩，试想在姜家小楼这样的环境里，小婷很容易就可以接触到很多值钱的东西，稍微有点私心作祟，只要偷拿几样东西拿出去卖，她家里的生活根本就不会如此困难，可是小婷却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之所以会这样肯定，是因为我对小婷进行过测试，也就是故意把一些非常值钱但却不常用的东西落在了明面上，本以为她会偷偷据为己有，可是在被我刻意安排去监视小婷的方小青那里，我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昨天晚上姜雨薇把这个棘手问题推给我的时候，我才愿意给小婷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重新走回桌子前，我瞥了瞥沙发上正黯然垂泪的小婷，轻声问道：“你刚才说……你之所以会透露消息给崔哲，完全是为了钱？” 第603章 真相大白 很多男人都受不了女人哭哭啼啼，我也是一样，更何况小婷本身就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我相信姜雨薇也不会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交给我。 要知道锦绣集团目前已经到了和崔家名下所有产业短兵相接的关键时刻，谁都不希望在姜家小楼内部还埋藏着小婷这样一颗“定时炸弹”，万一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走漏出去，这对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抽噎了一阵，小婷仰起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道：“常思大哥，我把什么都告诉你，求求你……不要把我赶走好不好？” “你说吧。”我有些于心不忍的点点头道。 平心而论，其实小婷这个女孩在姜家小楼里伺候了这么多年，她的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不仅勤快，而且又吃苦耐劳，什么脏活累活都不嫌弃，尤其是对我的两个儿子更是照顾有加，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果小婷真的是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只要她愿意改过自新，我完全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我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小婷咬了咬嘴唇，缓缓开口道：“当初……大概就在你去军分区吃饭之前的半个月吧，我的奶奶突然生了一场重病，动手术需要花很多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恰巧有天我出去买菜的时候碰到了崔哲，说起了这件事，他就说可以先借钱给我，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可是后来几天，他就一直问你都在干什么，我……我拿了人家的钱也不能不说，就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他了，常思大哥，你相信我，我是真不知道他动了坏心眼，要不然，就是打死我都不会告诉他的！” “等一下。” 我微微皱眉，问道：“小婷，我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好像之前就和崔哲认识？” 小婷点点头，道：“小的时候崔哲和我是一个村子的，我们这些小孩子经常在一起玩，后来他们家搬走了，前些年的时候吧，我们两个又在街上遇到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以前是被收养的，就是没想到他摇身一变成了崔家的人。” 听了小婷的解释，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当初我第一次来姜家见家长的时候，崔哲会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原来都是从小婷这里打听到的。 两个人毕竟是小时候的玩伴，多年以后相遇了，他们平常有些联系也很正常，小婷这个人又比较单纯，有些消息看似无关紧要，而且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当然不会往更深的层次去想，这属于是人之常情，换成是我，八成也很可能会着了崔哲的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崔哲的心机可是真够深的，谁能想到他在很早之前就借着和小婷重逢的机会在姜家小楼内部顺水推舟的布下了一枚棋子，如果不是为了置我于死地而设了那个局，恐怕小婷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轻声问道：“小婷，既然你当时缺钱给奶奶治病，为什么不向我们开口呢？” 其实身为一个从农村长大的孩子，我当然清楚一场重病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小婷急需要钱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问题是在姜家小楼里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了，虽说我们和小婷之间在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主仆关系，可是之前谁也没把她当外人看待，大家都非常通情达理，也许对她而言一笔手术的费用可能是个天文数字，但是对姜家来说，这点钱还真不算什么，只要小婷开口把事情说明白，甚至是我都可以做主先把钱借给她。 “我……不好意思说。”小婷怯怯道。 “算了，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我无奈了叹了一口气，要怪就怪崔哲出现的时机刚好不是小婷走投无路的时候，示意她不用紧张，我继续问道：“那，崔哲那小子之后还有没有联系过你，比如从你这打探消息什么的？” “有……” 小婷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后来他也找过我几回，可是自从发生那件事情之后，我就什么都没有和他说过了。” “这么说来，你现在欠崔哲的钱还没有还清了？”我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小婷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心机，但却不代表她傻，既然知道了崔哲接近自己是别有用心，按理说她应该和那位崔家大少爷保持距离才对，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如果小婷对崔哲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话，那就只剩下我说的这个原因了。 小婷点了点头，弱弱道：“我每个月都会拿出一部分钱来还他，现在……还差不到一半吧，我就什么都不欠他的了，常思大哥，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保证之后再也不和他联系了。” “傻丫头……” 我蹲下身子，摸着小婷的脑袋道：“这事又不能全怪你，你自己也不想这样的对不对？” 小婷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边哭边用力的点着头。 “知道就好。” 我呵呵笑道：“不过小婷你也应该明白，现在我们和崔家已经是水火不容，你可要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千万别再犯错误了。” “常思大哥，我知道了。” 小婷擦了擦眼泪，道：“等雨薇姐姐回来了，我就主动把事情都和她坦白，先从她那里借钱出来都还给崔哲，我们两个以后就两清了。” “为什么要两清？” 我轻轻摇了摇头，道：“小婷，你要是相信常思大哥呢，就听我的，以后你还和崔哲那小子继续接触，不但如此，你时不时也要表现的贪心一点，之后无论他对你许诺了什么好处，你都照单全收。” “为什么啊？”小婷一脸茫然道。 我呵呵笑道：“因为，崔哲还想继续从你这里打探我们的消息啊！” “我明白了。” 小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常思大哥，你的意思是让我告诉他假消息对不对？” “恰恰相反。” 我高深莫测道：“以后，我通过你透露给他的消息可都是真的……” 第604章 市委书记召见 解决了小婷的问题，我可谓是心情大好。 崔哲那小子太过阴险，既然他把小婷安插在了姜家小楼内部，我倒不如顺水推舟遂了他的如意算盘，这样一来，起码从小婷这里“送”出去的消息都是可控的，甚至到了关键时刻，我能反过来摆崔哲一道也说不定。 姜雨薇回来之后，我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对此她也非常赞同，只是叮嘱我可以暂时相信小婷，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方小青继续监视一段时间。 对此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说到底，小婷坦白的所有东西都是她的一面之词，虽然可信度非常高，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她是否别有用心。 …… …… 本以为是个清闲的周末，从连续三天接待副省长李仲麟的紧张工作中解脱出来，还没等我休息放松够呢，周日这天早上我就接到了周桑榆的电话，说是让我立刻去她那里一趟。 前往市政府大院的路上，坐在车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想念以前在坎杖子工作的时光，虽说现在已经是副县级的领导干部了，可是属于自己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很多时候连周末在家陪老婆孩子都成了奢望，往往只需要一个电话，我就得马上离开姜家小楼。 来到市政府大院，敲门走进周桑榆的办公室，我轻声道：“干妈，你找我？” “不是我找你，是林书记找你。”周桑榆回答道。 “林书记？”我微微惊讶道，有点不明所以。 按理说身为辽源市的市委书记，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可是没有比他还大的领导，既然是有事找我，只需要吩咐秘书打个电话就行了，根本就没有必要通过周桑榆，况且市委和市政府可是分开办公的，两个地方虽然不远，但也不至于让为了见我而让他老人家“屈尊”刻意来到这里。 “具体什么事，林书记也没说，哦，他和李市长正在会议室里开会呢，你先坐下来等一会吧。” 周桑榆指了指沙发，微笑道：“常思，下周去陈老板那里考察的事情，你联系的怎么样了？” “刘思媛已经打电话告诉那边了，陈老板说没有问题，就等着跟我们农业合作社签框架协议了。”我呵呵笑道。 周桑榆不置可否道：“看来这个陈老板很有信心嘛。” 听出了周桑榆的语气中有些不同寻常的含义，我微微皱眉道：“干妈，你会不觉得他有问题吧？” “有问题的可能性倒是不大，就是觉得便宜了他。” 周桑榆看了我一眼，别有深意道：“虽说省里已经制定了未来三年内打造百万亩设施农业的规划，但是在你们这个农产品的深加工项目上，市里本来是不打算给太多政策的，真要是撕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再有企业来投资的时候就是个麻烦事，你说一视同仁吧，税收财政什么的是市里吃亏，要是区别对待吧，别人又会觉得咱们没有诚意，可惜没办法，李省长都开口了，咱们也不能太小气，所以你也别以为陈刚是非来咱们这个地方建厂不可，他啊，人精着呢。” 我嘿嘿一笑，道：“干妈，关上门我也不藏着掖着，说真的，我提前是一点都不知道李省长会帮忙促成陈刚的这笔投资。” 虽说沈茜提出的那个“狐假虎威”的法子和我不谋而合，陈刚也是为了优惠政策顺便在李仲麟那里讨好才决定在静水县投资建厂的，可这一切都是托了那位分管全省农业工作副省长的福气，别看我还没有打电话到姜家老太爷那里求证，但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准是他老人家提前和李仲麟打过了招呼，所以才会有这样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知道不知道都已经无所谓了。” 周桑榆笑着说道：“你在林书记面前露了一把脸，干妈也跟着沾光，以后我支持你工作也有了底气。” 我哈哈一笑，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以前因为我被免职的缘故，周桑榆帮我的时候总有那么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意味，更何况她重新调整几位副市长工作分工的手段也不算太光彩，难免背后会惹人非议，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我们”的工作得到了副省长李仲麟的肯定，市委书记林沧海和市长李炳章也是“龙心大悦”，这样一来，起码在公开场合，谁还敢堂而皇之的对着我和周桑榆说三道四？ 高兴之余，我微微皱眉道：“对了干妈，谢鹏飞现在的处境有点尴尬，你说他会不会在背后给我添堵？” “他敢？” 周桑榆竖起眉毛道：“不用担心，真要是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我敢说林书记第一个饶不了他！” “那就好。”我一脸放心道。 如今我负责的农业工作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虽说之前我在谢鹏飞面前有恃无恐，可是心里面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现在连周桑榆也这么觉得，看来我是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说说笑笑了一阵，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周桑榆喊了一声“请进”，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子就走了进来，大概不到四十岁的年纪，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身的西装革履，正是林沧海的秘书赵炎廷。 其实当初在湘云县任职的时候，因为跟着蔡公民一起去过几回市委大院，我和他早就认识，只是见面的次数不多罢了。 赵炎廷先是礼貌的和周桑榆打过招呼，就微笑着告诉我林沧海已经在楼上等着了，让我过去一趟。 我点点头，跟着赵炎廷来到一间没有挂着任何门牌的办公室门口，他就轻轻的拧开了门把手示意我可以进去了。 第一次单独“面圣”，说不紧张是假的，我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缓解下紧张情绪，这才推开门缓缓的走了进去。 里面的布置很简洁。 一套办公桌椅，一张沙发，再加上一个书橱，虽然一目了然，可是我此时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了在了窗户前背对我的林沧海身上。 “林书记，您找我。”我略显战战兢兢的打招呼道。 林沧海转过身来，先是示意我坐在沙发上，他眯起眼睛看着我道：“常思助理，我问你，对于我把你免职的事，你是不是在心里头一直记恨着我呢？” 第605章 另有隐情 万万没想到林沧海一进屋就开门见山的提出了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我的呼吸顿时有些急促，心里更是一阵发苦，如果在我这里得到的答案不能让眼前这位市委书记不顺心，恐怕我之前好不容易通过农业工作在他那里赚取的印象分就烟消云散了。 在脑海中急速的思考了一下措辞，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微笑着道：“说来林书记可能不信，我在煽动群众示威游行的时候就考虑过后果，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既然事情暴露了，我也没什么好怨言的。”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记恨还是不记恨，痛快的回答我。”林沧海微微不耐烦道。 我暗自捏了捏拳头，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有一点吧。” “哦？这就奇怪了，既然你刚才都说自己没怨言了，那为什么要记恨我？”林沧海眼神凌厉道。 “也谈不上记恨吧，就是有些不理解。” 我挠了挠头，有些尴尬道：“我承认那个玻璃厂对于促进静水县的经济发展来说是个好机会，由此还可以衍生出不少的上下游产业，可它毕竟是个重污染项目，抛开我自己一个土生土长本地人的抵触情绪不谈，既然县里都已经准备大力发展现代农业了，这个项目的落地岂不是南辕北辙？当然了，我工作时间还太短，对某些事物的认识还停留在表面，也许没看到您在这个决策部署背后的深刻用意，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我确实有些一意孤行，也一直想当面跟您道歉来着，就是一直没什么机会……” “没什么机会？” 林沧海伸出手打断我的话，冷笑道：“当面道歉是没机会，你就不能写个检讨书通过别人交给我？远的不说，周市长可是你的干妈，这点小事不算麻烦吧？” “这个……我是真的没想到。”我抹了抹额头因为紧张而慢慢流下的汗水道，真不愧是辽源市这一亩三分地上的土皇帝，这气场爆发出来可是真够吓人的。 “你不是没想到，而是压根就不认为自己做的是错的。” 林沧海抱着肩膀，语气平淡道：“常思助理，我知道你的想法，无非就是觉得我不是个本地人，老婆孩子都不在这生活，在玻璃厂这个项目上，虽说明知道它是个重污染的项目，可是为了政绩，我就可以忽略静水县老百姓的健康问题，也可以推翻县委县政府制定的农业发展方向，反正早晚都会拍拍屁股走人，什么都无所谓，对不对？” “这个……”我顿时哑口无言的低下了头，因为被林沧海戳穿了我的真实想法，我的脸上更是觉得滚烫。 正如林沧海所说的那样，最开始的时候我还真是这么想的，毕竟设身处地的想，假如我还在湘云县任职的时候，尽管明知道有些项目不适合那里的实际情况，可是为了政绩，我多半还是会选择妥协。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 林沧海“呵”了一声，道：“都说父母官难当，你以为我当初是真想把这个玻璃厂的项目落在咱们辽源市了？” 我猛然抬起头来，一脸惊愕的望着林沧海，听他话里这意思，难道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看在姜老爷子的面子上，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 林沧海瞥了我一眼，缓缓开口道：“你以为谢鹏飞在没经过我授意的情况下就敢引进这个玻璃厂的项目？明白告诉你吧，这是省里摊派下来的，我是半点拒绝的话都不敢说出来，之所以会选择落在你们静水县，那是因为离着市区近，我随时都可以知道那里的生产状况，万一出现了什么污染的苗头，我也能第一时间过去处理，武常思啊武常思，别把我们这些当领导的都想那么坏，到了我们这个级别，一样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呃……原来是这样。”我涨红了脸道。 说实话，林沧海说的一切有些颠覆了我对他的认知，因为早在几年之前，记得那次我因为获得“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而跟着蔡公民来市里参加表彰大会的时候，那位前任湘云县委书记曾经借我之手给林沧海送过十万块钱，虽说最后被我“识破”了，可是每每无意间想起来的时候，我还是会非常后怕。 毫不夸张的说，在当下这个社会来说，十万块钱可是一笔巨款，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是辽源市下辖有那么多县区，光凭党政一把手的“进贡”，林沧海这一年少说也有个百八十万，而且姜家老太爷和周桑榆都曾经跟我提起这届的市委市政府领导班子普遍都存在手脚不干净的现象，所以我才先入为主的把林沧海想象成了一个为了政绩和金钱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难不成我无意中搅黄了玻璃厂这个项目的事，反而还帮林沧海解决了一个棘手的大难题？ 似乎是猜到了我的想法，林沧海冷哼了一声道：“你小子啊，真以为坏了我的好事，就凭姜家老太爷过来说情，我就会那么简单的放过你了？” “谢谢林书记手下留情。”我忙不迭的站起身来道。 林沧海话里的意思并不晦涩难懂，虽说我在背后煽动群众示威游行给了他一个拒绝省里领导把那个玻璃厂项目落在辽源市的理由，可是对于我这个始作俑者，他也必须拿出一个处理意见来，这样才算有所交代，也许对我而言被免职的结果非常严重，实际上在他那里却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事情都已经跟你说明白了，以后在心理面还有没有芥蒂了？”林沧海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 “没有了，肯定没有了。”我搓了搓手道，心里头立刻有些兴奋，林沧海这是摆明了态度要重用和拉拢我，否则他才懒得跟我解释这些。 林沧海颇为满意的点点头，但是话锋一转，他突然问道：“武常思，我听说你和谢鹏飞之间有些矛盾？” 第606章 青年俱乐部的危机 我和谢鹏飞之间有些矛盾？ 岂止是“有些”，那矛盾大了去了好吗…… 我挠了挠头，林沧海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比上一个难回答多了。 “我和谢书记之间……有点复杂。” 我深吸了一口气，实话实说道：“当初我在农校念书的时候，崔哲和我一样都喜欢姜雨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谢文媛，哦，就是谢书记的女儿喜欢崔哲，为此那丫头没少对我下死手，好像现在谢文媛要嫁到崔家去了吧，反正自打我到静水县任职以后，谢书记就没少针对我，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林沧海沉默了半晌，轻轻叹息道：“自己的女儿不争气，也真是难为谢书记了。” 听林沧海这话里的意思，他似乎也对崔哲挺不待见的，可是里面也有点调节我和谢鹏飞之间矛盾的意味，我心中一动，试探着说道：“林书记，其实谢书记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起码没有因为我们之间的过节而影响静水县发展农业的大局，要不然我们合作社也不可能取得现在的成绩。” 既然身为市委书记的林沧海发话了，我可不敢驳了他的面子。 不过我这话说的也很有技巧，意思是我对谢鹏飞个人到是没有什么意见，相反这位县委书记还非常识大体，问题是谢文媛现在是崔家的人，不是我想站在谢鹏飞的对立面上，而是他为了自己的女儿处处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方式来难为我，我才是被动“挨打”的一方。 “呵呵，谢书记跟了我这么多年，相信他在某些方面的觉悟应该还是不差的。” 林沧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话锋一转，他吩咐道：“常思助理，你回去以后跟陈老板那头联系一下，后天咱们就到他的企业里去考察。” 后天也就是周二，我点点头道：“放心吧林书记，我在来之前就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陈老板说他下周整个礼拜都在企业里，咱们随时都可以过去。” “那就好。” 林沧海显然对我提前做好的准备工作非常满意，他瞥了我一眼，又冷不丁的说道：“对了，我听说你们搞了个青年俱乐部的组织，好像这次入股你们合作社的那几个都是里面的人？” 我挠了挠头道：“呃……也不能说是个组织，就是大家互相交流合作的平台，属于是小打小闹。” “小打小闹？我看不见得吧？” 林沧海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有独孤家族和姜家两大家族当后盾，成员也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这股能量谁敢小觑？你啊你啊，不是我说你糊涂，身为创始人之一，你就在里面当个甩手掌柜？万一这些人不服管出了乱子怎么办，要不然我派过去个人帮你打理打理？” 这番话里可就有些想要染指青年俱乐部日常管理的意味了，我额头微冒冷汗道：“林书记，不是我愿意当甩手掌柜，而是觉得自己没那个资格，毕竟这个想法最开始是独孤楼璃提出来的，出钱出力也都是他，我平白落了一个创始人的身份已经很尴尬了，哪敢什么事都去指手画脚？” 其实在经过几年的运作和发展之后，伴随着青年俱乐部内部制度的逐渐完和不断壮大，这个组织早已经名声在外，引起林沧海的注意也不足为奇，问题是他想插手其中的管理和运作，这可是我非常不愿意看到的，因为这样一来，青年俱乐部就很有可能会沦落为林沧海个人的政治工具，我和独孤楼璃辛辛苦苦成立起来的组织，无论是谁都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至于我当着林沧海的面把那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推出来当“挡箭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到底，在没有任何事前准备的情况下，谁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拒绝林沧海近乎于命令的提议，我这样说也是缓兵之计，起码回去以后还能和独孤楼璃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林沧海似乎是早就知道从我这里不会立刻得到答案，也没有逼我马上表态什么的，只是又叮嘱了几句后天去陈刚那里考察的有关注意事项，然后就示意我可以走了。 离开了林沧海在市政府大院里的办公室，我又重新回到了周桑榆那里，也没有任何隐瞒，我把那位市委书记想派人帮我打理青年俱乐部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就直言不讳的问道：“干妈，你说我要不要答应林书记呢？” 其实这个时候我的心里还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如果拒绝林沧海的话，我怕自己好不容易在他那里得到的好感付之东流，也就是说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毕竟他可是掌管着我的生杀大权，真要是得罪了他，起码在他还在任上的这几年了，我的升迁就毫无指望了，可是另一方面，如果让林沧海“入主”青年俱乐部的话，那就代表我和独孤楼璃近乎于失去了一切的话语权，到时候我们这些创始人的身份可就名存实亡了。 “你得想个办法拒绝林书记才行。” 沉默了片刻，周桑榆一脸凝重道：“青年俱乐部是你和独孤楼璃的心血，好不容易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凭什么林书记一句话，你们就要拱手相让？”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啊。”我一脸懊恼道。 虽说我林沧海这种“巧取豪夺”的行为有些愤懑，也把独孤楼璃推了出来，可是他也不一定有什么好办法来拒绝那位市委书记。 毕竟独孤楼璃也是在林沧海手底下“当差”的，而且相对于姜家的两条腿走路，政界一直是独孤家族的短板，我估计就是独孤风云也不敢轻易得罪那位市委书记，毕竟对他而言，青年俱乐部这个组织远没有独孤楼璃的前途重要。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事确实不好办。” 周桑榆显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她重重的叹息了一口气，道：“这样吧，我看你也不用着急，回去之后先把事情和独孤楼璃说一下，林书记最近的工作有很多，我估计他一时半会也顾不上青年俱乐部的事，咱们可以静下心来从长计议，实在不行，我还有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我精神一震道：“干妈，什么办法？” “林书记不就是想在青年俱乐部里面有个代言人吗？” 周桑榆微微一笑，道：“你看，我去如何？” 第607章 官复原职 “什么玩意？！你说林书记打青年俱乐部的主意？” 独孤楼璃的办公室里，听我说完了前一天见过林沧海的情况之后，他顿时瞪大了双眼，除了难以置信以外，他脸上还充满了愤怒。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草，不带这么玩的。” 独孤楼璃咬牙切齿道：“妈的，青年俱乐部就像我养的姑娘一样，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养大了，又是亭亭玉立，又是如花似玉的，好家伙，林书记连一份钱的聘礼都没掏，就他妈的动了动嘴皮子，我就得拱手让人？” “你这说的是什么比喻……” 我哭笑不得道：“不过你说的还真没错，林书记就是这个意思。” “这可怎么办才好……” 独孤楼璃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步，面色挣扎着问道：“要不，咱们一起请家里的长辈出面？” “要出面也是你爷爷出面，你也知道，本来雨薇的爷爷就在我被免职的事情上去林书记那里搭了不少人情，我可没脸再去给他老人家添麻烦了。”我摆了摆手道。 开玩笑，虽说身为省人大副主任的姜家老太爷在表面上比林沧海还高了半个级别，可是论起实权，他可比这位市委书记差远了，姜家老太爷有次和我促膝长谈的时候也说过，以前他在省财政厅当厅长的时候，因为帮过林沧海解决过不少资金方面的问题——毕竟姜家的根基就在辽源市，他在协调这方面工作的时候也会优先考虑，所以林沧海在姜家老太爷退居二线的时候才没有那么太过分的人走茶凉，可是在体制内部，人情这个东西本来就很凉薄，过分的仗着旧情早晚会让人觉得厌烦，林沧海也是如此，除非是像我之前要被免职时候那种万不得已的情况，否则姜家老太爷是不会再轻易出面的，我可不想因为这点事情到他老人家面前找挨骂。 “靠……指望我爷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估计就是到了林书记那，他也会把青年俱乐部当筹码，去了也等于是白去。”独孤楼璃没好气道。 他这话说的还真没错。 虽说独孤家族是商业世家，可是在当下这个社会，要想干大买卖，朝中无人显然是不行的，所以独孤风云才会对从政的独孤楼璃如此重视，既然林沧海开口了，那位独孤家族的老太爷恐怕还巴不得用青年俱乐部去换取独孤楼璃的升迁呢。 “要不然……你找个时间安排一下，把俱乐部那几个绝对核心的成员聚在一起，咱们一起商量商量，兴许谁能有个好办法呢？”我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话是这样说，可是能想出办法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其实昨天在回家之后，我就把这个紧急情况告诉了姜雨薇，连她这种堪称妖孽级别的姜家大小姐都一筹莫展，我也几乎都已经放弃了，今天之所以来找独孤楼璃，一方面是告诉他这件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至于另一方面，无非也就是碰碰运气看看独孤家族的长辈能不能出面罢了。 不过有一点周桑榆倒是说的没错，即便是联合几家的长辈出面，哪怕林沧海打消了染指青年俱乐部的心思，这对我们而言也未必是件什么好事，包括姜雨薇在内，我和独孤楼璃可都是在那位市委书记底下当差的，能否升迁可是完全取决于林沧海的态度，真要是惹到他老人家不高兴了，我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然而话又说回来，当周桑榆说她可以去充当林沧海在青年俱乐部里代言人的时候，这也是在向我释放了一个非常强烈的信号，也就是说她已经是那位市委书记阵营里的人了，难怪之前政府系统内部几位副市长的分工会重新调整，看来是因为林沧海插手了的缘故。 事实上在辽源市的官场里面早就有很多传言，大体意思是别看市委和市政府的很多领导表面上一团和气，但是内部却有些矛盾，只是程度上没有谢鹏飞和向明海已经摆在台面上你死我活那样严重罢了。 有蔡公民的前车之鉴，我不敢妄言周桑榆的选择是对是错，毕竟李炳章手脚不干净的事情只是道听途说，我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而林沧海这边我可是亲眼看见过的，回想起当初在市委大院卫生间里看到整整一提包成捆蓝色百元大钞的情景，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但是设身处地的想，其实周桑榆也不容易的，到了她这个级别，就如同温雅婷那样想明哲保身是不可能的，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在两派中间的夹缝中生存，所以我只能期望周桑榆不要上错了船才好。 …… …… 怀着一种非常憋屈的心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想到明天就要去陈刚的企业考察，我就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这可是关系到静水县发展农产品深加工项目开门红的成败，虽说刘思媛之前都已经去那里看过两次并且将相关情况向我做过汇报了，但是我也得好好做做功课才行，别到时候领导问起来了某些事情我还一问三不知，那可就丢人了。 按照刘思媛提供的资料，陈刚的企业全称叫天元食品有限公司，是玉州市下辖农业园区里面的企业，总资产大概六百多万元，这在农产品领域里的规模可算是不小的了，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这家伙有了到其他地区投资的想法，刘思媛也是通过别人无意间认识的陈刚，正好静水县发展现代农业的起步阶段是种植辣椒，两个人的想法便不谋而合。 翻看了两个多小时的材料，不知不觉就到了快要中午吃饭的时候，坐的有些腰酸背痛，我刚刚伸了个懒腰，周桑榆就打了电话过来，她带着几分喜悦的语气道：“常思，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刚刚林书记召开了市委常委会，除了安排部署一些近期工作之外，会上还重新研究了一批干部，恭喜，你马上就可以官复原职了。” “真的假的？”我一脸兴奋道。 “干妈还能骗你不成？” 周桑榆呵呵一笑，不过话锋一转，她突然严肃道：“不过我这还有一个坏消息，这次调整干部，崔哲的工作也有变动了。” 我微微一愣，语气阴沉道：“他去哪了？” “是个肥差。” 周桑榆语气沉重道：“市教育局，财务科科长。” 第608章 大错特错 挂断周桑榆的电话，我烦闷的点燃了一根香烟，狠狠的吸了一大口，我重重的吐了出来。 在全市的各大局中，教育局无疑是个好单位，而财务科更是里面的香馍馍，因为它管理使用着财政部门下达的各项专项资金，性质就如同教育系统里面的“财政局”一样，虽然只是平级调动，但崔哲的地位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 一方面给我官复原职，另一方面又给我了的死对头崔哲一个更好的平台，也不知道这是林沧海在那位省委政法委书记的授意下而为之，还是他这样安排本身就是别有用意。 如果是后者，结合着林沧海已经在打青年俱乐部的主意了，这里面就充满了提醒和警告的意味，如果我和独孤楼璃不同意他“入主”青年俱乐部的话，那么后果就很可能会相当严重，最起码的，只要他还在辽源市委书记这个位置上呆一天，不仅我们两个升迁无望，恐怕我和独孤楼璃的死对头都会先后爬上更加重要的位置，这样一来，我们两个以后就别想有一天的好日子过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我轻轻的叹息了一口气，看来这个青年俱乐部是必须要割肉给林沧海了。 好在，如果周桑榆真的能够成为那位市委书记在青年俱乐部里的代言人，我和独孤楼璃的损失还不算太大，起码在某些方面，我们两个还是能够自己做主的。 …… …… 县委县政府大院的食堂一共分为两层，下层是给正科级以下领导干部服务的，二楼则是几个装修不错的小包间，除了平常招待上级领导和客人之外，平常就是给我们这些副县级以上领导“开小灶”的地方。 当然了，所谓的“开小灶”并不是指我们吃的都是大鱼大肉，事实上食堂选用的食材和楼下是一样的，都是由专人负责统一采购，区别只楼下是“大锅菜”，而我们则是有专门的厨师炒菜而已。 因为之前被免职的缘故，我这半年多以来基本上都不在县委县政府大院的食堂里吃饭，而且农业合作社那头要比这里好吃得多，即便是偶尔吃食堂，我也是在一楼和大家一起吃，省得去二楼找不自在。 然而今天却不一样了。 要知道我并非是提拔使用而是官复原职，也就是说市委常委会所通过有关我的决议并不需要重新公示，只要市委组织部的文件下来，我就可以恢复静水县副县长的身份了，虽说这道程序还需要大概一两天的时间，可是县委县政府里面也有不少通天的人物，反正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家几乎都已经知道了，我干脆就高调了一把。 几乎是最后一个来到食堂二楼的包间里，迎着各色复杂的表情和目光，我一脸泰然自若的坐在了椅子上，环顾四周，除了谢鹏飞之外，包括向明海在内，几乎所有的副县级以上主要领导干部都在这里了。 “常思助理，哦不，现在应该改口重新叫常思县长了，看来你这消息挺灵通的嘛，这市里头上午才开完会，你中午就跑回二楼食堂来吃饭了？”党委副书记梁永达微笑着开口道，表面上是恭维，内里讽刺的意味却不言而喻。 “彼此彼此，不过论起消息的灵通程度，梁书记敢说第二，我看在咱们县委县政府的大院里面，恐怕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了吧？”我不置可否道。 话音刚落，很多人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 其实在县委县政府大院里，身为党委副书记的梁永达一向是以谢鹏飞马首是瞻，而后者也相当信任他，如果用东北话来形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好到穿一条裤子，所以当谢鹏飞有什么事情要做的时候，也许别人都不知情，可是梁永达却几乎什么都知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人在揣摩那位县委书记心思的时候几乎都会去找他，只不过梁永达不一定谁都告诉就是了。 如今当着众多副县级以上领导干部的面，我毫不犹豫的对着梁永达反讽了回去，这显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毕竟在级别上我们是相同的不假，可是因为挂着常委头衔的缘故，他在地位上可是要比我高出一截，估计是脸上挂不住了，他阴阳怪气声道：“哟，有段时间没见，常思县长这嘴皮子上的功夫可是见长啊？” “还不是被人逼出来的？” 我淡淡一笑，道：“都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我以前还不相信，以为自己做好本职工作就不会惹麻烦了，可是经过了这次的波折，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有些人啊，你就不能惯着他的毛病，要不然他就会蹬鼻子上脸，连吃个午饭都不让人消停！” 如果说我刚才讽刺梁永达的话还算比较含蓄，那么现在针对的是谁就非常明显了，不过我也不怕得罪他，党委副书记又如何？前两天谢鹏飞都对我服软了，我还怕了梁永达不成？ “啪！” 梁永达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眯起眼睛道：“常思县长，我看你今天说话的火药味挺浓啊，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就直说，别在旁边指桑骂槐的！什么叫让你吃个饭都不消停？来来来，你现在就把话说清楚，我怎么着就让你吃饭不消停了吧？” “梁书记消消气，消消气！” 这个时候独孤楼璃呵呵一笑，道：“梁书记，你看常思县长也就是随口一说，举个例子而已，你干啥非得对号入座啊！” 独孤楼璃这哪里是劝梁永达消消火，明明就是火上浇油。 “你——” 梁永达涨红了脸，还想说什么，向明海却毫不留情面的打断了他。 “中午吃个饭随便唠唠嗑而已，哪有那么多指桑骂槐？” 向明海瞥了梁永达一眼，语气平淡道：“梁书记，我看你是多心了吧？” “就是呢……” 这个时候温雅婷也浅浅笑道：“今天可是常思县长官复原职的日子，他心情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傻到得罪人去给自己找不痛快，梁书记，你太敏感了。” 如果说向明海的话还不够份量，那么身为女性的温雅婷也这么说，梁永达就是有再大的脾气也不能继续当面发作，否则就会被认为是没有度量，不过他到底是爬上县党委副书记这个位置的老油条，只见梁永达打了个哈哈，笑道：“你看看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就挺长时间没见到常思县长了，所以就开了个玩笑，你们也不用这样围攻我吧？” “梁书记，不是我们围攻你，而是你这个玩笑开的实在太逼真了，我都有点吓坏了呢。”温雅婷轻轻拍了拍胸口道。 望着略显妩媚之色的温雅婷，我心里头暗暗有些惊讶，因为她给我的感觉就好像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似得，要知道她以前的官场信条可是明哲保身，从不轻易表态自己的立场，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温雅婷站在我的一边说话，这就有些不太符合我对她的认知了。 难道是因为看到我的官复原职，温雅婷也豁然开朗想通了什么不成？ 尽管有些疑惑，但是梁永达已经安静下来了，我也没有继续找茬的理由，略显感激的看了温雅婷一眼，我就拿起了筷子，至于向明海和独孤楼璃，这两个人我根本就没有客气的必要，只是落在其他人的眼里，恐怕就会多了一个我们政府领导班子铁板一块的印象。 …… …… 虽说经过了一个略显不太愉快的小插曲，但在互相之间有说有笑的气氛中，这顿午饭我吃得还算有滋有味。 走出食堂大门的时候，我迎面就看到了倚在车门旁边的方浩，见他似乎有事找我的样子，我就走了过去。 “浩哥，有事？”我轻声问道。 “刚才郭大宝来找过我。” 方浩把一根小熊猫香烟咬在嘴里，一边用打火机点燃一边说道：“他的意思是让我把这半年多的油条子拿过去，他给统一处理下。” “呦呵，他这消息挺灵通嘛！” 我微微皱眉道：“你给他了？” “哪能啊。” 方浩狠狠突出了一口浓烟，面色不屑道：“我跟郭大宝说了，这事可不是我能做主的，让他找你去。” “行，我知道了。” 我略显讥讽道：“你看着吧，这老小子现在八成就在我办公室门口等着呢。” 方浩坏笑着问道：“要不咱们也不着急回去，先到农业合作社走一趟？” “别，我还是回去吧。” 我哈哈一笑道：“人家把脸都送上门来让我抽了，我要是还推三阻四的，传出去不是让人说我没度量？” 其实要是依着我的脾气，对于郭大宝这种看人下菜碟的家伙，我非得让他多来几次我的办公室才能见着我不可，也让他好好尝尝被折腾和轻视的滋味，之所以没有选择这样做，主要是因为我现在要操心的事情很多，根本就没有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 刚刚上了二楼，果然如我所料的那样，郭大宝已经等在了门口，见到我回来了，他赶紧凑过来点头哈腰道：“武县长，恭喜恭喜，我……” 并没有等郭大宝把话说完，我语气不冷不热道：“郭科长，我现在很忙，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 “这个……” 虽然有些尴尬，但郭大宝还是讨好道：“武县长，我刚才去找您的司机了，这不是眼瞅着就要到年中财务结算了嘛，我打算把您这段时间的油条子全都处理了，另外我已经重新跟您安排了一辆车，就是时间比较仓促，还没来得及清洗和换套新的内饰，我的意思是先拿去好好收拾收拾，下个礼拜方浩就可以办交接了……” 我摆了摆手，毫不客气道：“不用了，你回去吧。”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开口拒绝，郭大宝愣了愣，勉强笑道：“武县长……我明白自己之前做的是不太好，有些怠慢了您，您就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我是真知道自己错了……” “都说不用了，听不明白话？”我语气冰冷道，也懒得解释太多，我径直就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然后“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不是我不肯放过郭大宝，就像之前在食堂里回怼县党委副书记梁永达一样，我是在通过他们向外传递着一个无比清晰的信号—— 如果在我官复原职以后，谁还觉得我像之前一样是个没什么脾气而且还好说话的人，那他们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第609章 始料未及的事情 星期三的一大早，我们就踏上了前往玉州市的行程，也许是因为之前受到李仲麟重视的缘故，这次去天元食品厂考察的领导可都是重量级人物。 市委书记林沧海和市长李炳章亲自带队，分管全市农业工作的副市长周桑榆和市农委主任刘小川陪同，可是除了谢鹏飞和向明海这两位静水县党政一把手之外，独孤楼璃竟然也在这次的随行领导干部之列，这就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了。 因为按照常理来说，独孤楼璃并不负责哪怕只是沾了一点边的农业工作，所以他这次的玉州之行根本就没有任何道理，当然我也悄悄的问过周桑榆了，她只是告诉我说这是林沧海亲自点名要独孤楼璃跟着一起去的。 听到周桑榆这样的解释，我多少也就能揣摩到那位市委书记的用意来。 说到底，无非还是因为青年俱乐部的那点事罢了。 林沧海之所以会把独孤楼璃带在身边，我认为主要还是为了表示对那位独孤家族大少爷的亲近和重视，要知道除非是为了特定的工作，否则我们这些副县级以下的领导干部可是很少有机会去面见林沧海，即便是身为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和我这个姜家的女婿，我们两个这也是头回和这位市委书记一起出差，这种事情落在别人眼里，自然就会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当然了，这只是我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的猜想，至于林沧海为什么会把独孤楼璃安排在这次的玉州之行考察团里，也许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用意也说不定。 …… …… 刚刚上了高速，“蹭”车跟我坐在一起的独孤楼璃就大吐苦水道：“常思，我看咱们这个青年俱乐部是保不住了，昨天我回去以后跟我姐说起了这事，她也是一筹莫展，现在我们两个又不敢告诉我爷爷，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官大一级压死人，咱们两个要不然就向林书记妥协，要不然就宁可自己的政治前途不要了，没别的办法。”我轻轻叹息了一口气道。 独孤楼璃憋屈，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之所以选择和独孤楼璃一起成立青年俱乐部，除了稳固在姜家的地位让某些带着有色眼镜看我的旁系成员闭嘴之外，我最大的目的就是把这个组织打造成一个可以成为我用来对付崔家的“利剑”，这才有了当初不允许任何崔家成员加入青年俱乐部的硬性要求。 可是现在眼瞅着就要失去对这把“利剑”的控制权了，我怎么可能会甘心，只是这点私心我不方便对独孤楼璃捅破窗户纸罢了。 “当然是升迁来的重要。” 独孤楼璃颓然的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常思，你也知道，我在家族里面的立足之本就是走政治这条路，要是升迁无望，我早晚都会沦为一枚弃子。”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就没得选了。” 我犹豫了一下，道：“不过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之前已经和我干妈说起这个事了，她的意思是自己虽然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帮什么忙，但是她可以尝试一下成为林书记在俱乐部里的代言人看看，要是能成的话，我觉得这样一个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其实在得知周桑榆有这种打算的时候，我就一直想告诉独孤楼璃来着，可是后来我又仔细想了想，如果一股脑的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这样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解。 因为周桑榆毕竟是我的干妈，论起关系来，她当然和我最亲，虽说她是为了帮我的忙才选择去争取那个所谓代言人的机会，可是独孤楼璃却并不一定会这么想。 要知道独孤家族的内部并非是铁板一块，崔哲既然能把小婷安插在姜家小楼内部，我认为独孤家族也并不保险，就怕在有些人的挑唆之下，独孤楼璃会认为我此举是“夺权”来的。 这种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在青年俱乐部里面，独孤楼璃才是绝对的核心，我只是因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感才会有很大的威望罢了，如果周桑榆取代了他的位置，最起码在那些毫不知情的外人看来，最大的受益人肯定是我，所以经过再三的考虑，我才决定暂且先不告诉独孤楼璃这件事。 现在好了，独孤楼璃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来，这个时候从我这里得到了一个退而求其次的办法，这显然比一开始就告诉他要更容易被接受的多。 果然，听我说完以后，独孤楼璃眼神一亮道：“真的？周市长有几分把握？” “八分吧。” 我认真的想了想，道：“林书记想要青年俱乐部里面的话语权是不假，可是他也得照顾咱们俩的情绪，这样想的话，我干妈无疑就是最好的人选。” “那可太好了！” 独孤楼璃兴奋的搓了搓手，道：“要是能成，咱们有些事情多少还是能自己说了算。” “不是咱们，是你。” 我语气平静的缓缓开口道：“我和我干妈已经商量过了，如果她真的能够成为林书记在青年俱乐部里面的代言人，我就会宣布退出，而且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否则我干妈是不会插手任何有关青年俱乐部的管理和运作，一切还都是你说了算。” 独孤楼璃微微一愣，随即便苦笑道：“常思，你这是何苦呢？” 身为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又是对我非常了解的人，独孤楼璃当然能够明白我这么做的用意并非是简单的为了避嫌，可是我却并不后悔。 所谓三人成虎，相对于一个青年俱乐部，我更在意的是独孤楼璃这个兄弟。 而且话又说回来，其实就算是我退出青年俱乐部了，起码在这个组织里，我也会成为一个地位比较超然的存在，毫不夸张的说，没有任何人会因此而小瞧和怠慢我半分。 …… …… 玉州属于是省内的中部城市，离辽源市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由于南面临海的缘故，这里的气候相当不错。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就驶入了市区，可是我们却并没有马上就去考察天元食品有限公司，而是来到了玉州市委大院。 毕竟是发过了考察函的，这次又是辽源市委市政府的两位一把手亲自带队，玉州市的市委书记和市长当然也不能失了礼数惹人笑话。 一番寒暄和客气之后，我们先是在会议室里开了一个美其名曰“互相促进和发展”的交流座谈会，之后又一起吃了顿丰盛的午餐，在玉州市分管农业副市长方如海的带领下，我们这才来到了下辖的农业园区里。 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刚刚到了陈刚的天元食品公司门口，还没等车停稳，我就看到很多农民工模样的人正拉着横幅站在路边，嘴里还喊着整齐的口号在讨薪，声势极为浩大。 阴沉着一张脸走下车，我瞥了一眼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的林沧海和李炳章，赶紧招了招手把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刘思媛叫到身边，我微微皱眉道：“思媛姐，这是怎么回事？” 第610章 陈刚的企业有问题 一大早兴致勃勃的从辽源市赶到玉州市，等到了陈刚的天元食品公司门口，我们却遇到了一副声势浩大的讨薪景象，身为静水县农业合作社的官方负责人，我当然是脸上无光，所以在质问刘思媛的时候，我的脸色就有些难看，毕竟她是亲自来过这里两次的，回去之后也跟我汇报说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在一众领导面前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我就是再好的脾气也难免会有些生气。 “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思媛有些不知所措道：“据我所知，陈刚这个人还是很靠谱的，之前为了保险起见，我也托关系和很多人都打听了，都说他的人品相当不错，就在到了玉州市地界的到时候我们还通过了电话，他也说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啊……” “刚巧不巧现在来讨薪，也真会挑时候……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我微微皱眉道。 其实在冷静下来之后，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头了，刘思媛给我点印象一直都很靠谱，在明知道市委和市政府领导要来玉州市考察天元食品公司的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会犯下这种没有提前沟通情况的低级错误。 再者说来，陈刚也不是个傻子，他跟我们合作的项目可是上升到了那位分管全省农业工作的副省长李仲麟都重视的高度，他的公司就算是有欠薪的事情发生，也肯定会提前做好安抚工作，绝对不会让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在今天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发生才对。 “快看，是小轿车，准是上面的领导来了！” “赶紧的，咱们把领导们围上！今天不给一个说法，他们谁也不能走！” …… 这个时候在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那些讨薪的群众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我们围了起来。 群情激奋之下，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了自己在天元食品公司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场面那叫一个义愤填膺，不只是林沧海和李炳章等人，就连陪同我们一起过来的玉州市分管农业副市长方如海也是脸上无比尴尬。 “吵吵个什么！我陈刚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 正当我们这一行人被群众围起来动弹不得的时候，只见陈刚黑着一张脸带着十几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冲了出来，硬生生的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我们这一行人终于是走进了天元食品公司的大门。 “陈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如海有些灰头土脸的质问道，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发生了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这……”陈刚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看样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似乎是看出了些许端倪，这个时候林沧海微笑着提议道：“方市长，我想陈老板也不希望有这种情况发生，不如这样吧，我看咱们不愉快的事情先放到一边，还是先去会议室里谈正事吧。” 林沧海既然这么说了，方如海显然也不能再说什么，一行人就在陈刚的带领下来到了办公楼的会议室里。 落座以后，我环顾四周，发现会议室的装修还是很不错的，桌子和椅子都是市面上首屈一指的名牌，墙壁上还挂着不少书法和山水画，虽说落款都不是什么名家，但却气势恢宏，一下子就把会议室内的档次提高了不少，最起码从表面来看，陈刚的天元食品公司还是挺有实力的。 陈刚先是做了一下自己公司的简介，大致情况和我掌握的基本差不多，总资产大概六百万元，管理人员及生产工人约两百人，产品主要以天然食用色素为主，本来我还以为他会对门口那些欠薪的人做出一些解释，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对此只字未提。 老实说我感觉这里面有些古怪，因为按照常理来说，既然是有外市的领导过来考察了，就算是有分管的副市长方如海陪同，天元食品公司所属的农业园区管委会主要领导也应该露面才对，可是到现在为止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这就让人有些费解了。 李炳章看来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陈刚才介绍了完了公司有关生产和营销方面的基本情况，李炳章就随口问道：“方市长，怎么不见你们农业园区的相关领导？” “哦，我们农业园区的主要领导都外出招商去了，剩下的几个都不够招待级别，反正这里的情况我都了解，索性就不让他们陪同了。” 方如海带着几分歉意道：“李市长，您不会介意我这么安排吧？” “当然不会。” 李炳章淡淡一笑，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道：“方市长，陈老板，既然基本情况我们都已经听完了，那……咱们就到企业里面四处转转？” 方如海点了点头，对此当然没有什么异议。 一行人下了楼，这个时候周桑榆故意落在了队伍的后面，趁着没人注意，她压低了声音对我道：“常思，想办法听打听门口那些讨薪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放心吧干妈，我明白的。”我神情严肃道。 欠薪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最起码它能从侧面反映出企业方面存在的一些问题，如果真的上升到了信誉和道德方面的层次，那就不是陈刚能不能到我们静水县投资的问题了，而是林沧海和李炳章还会不会同意他去投资了。 在陈刚的带领下，我们直接来到了生产车间里，机械轰鸣声中，只见工人们在一排排流水线上紧张的忙碌着。 平心而论，厂房里的环境还不错，虽说地上有些蔬菜淘洗运输过程中的积水，但整体来看却非常干净整洁，尤其是在墙角的地方，每隔几米就会有一台大功率的风扇在“呼呼”的吹着风，这就显得有些难能可贵了。 要知道在一般的企业里面，由于机器不停运转散热的缘故，厂房内的温度普遍都很高，而且为了节约生产成本，很多老板都不会考虑工人们的感受，从这一点来看，陈刚应该算是比较有良心的了。 简单介绍了一下生产车间的基本情况，陈刚就让身旁的一个长相还算比较漂亮的女人负责详细讲解各个生产环节，趁着这个时候，我极其隐晦的朝着陈刚招了招手，等他走到我身边之后，我就趴在他耳边开门见山的问道：“陈老板，门口那些讨薪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我这么问，陈刚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愤懑的神色，他犹豫了一下，咬牙切齿道：“武县长，如果我说那些根本就不是我们厂子里的工人，你信吗？” 第611章 一面之词 听到陈刚说之前外面那些讨薪的人并不是他们公司里的工人，我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问道：“陈老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刚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到你们县里去投资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其实在当前全国都在发展经济的大环境下，有钱的人投资已经成为一种热潮，只不过是各地方给的政策不同，再加上生产原材料等条件制约，所以每个人考虑问题的方向不同罢了，我又不是陈刚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会到我们静水县去投资。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 陈刚苦笑摇头道：“我现在和园区管委会的某个领导有矛盾，这才萌生了要转移资产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要从这里撤资？”我大吃一惊道，原本我以为陈刚到我们那里只是建一个分公司而已，没想到他这是准备把所有的资产都转移过去了。 不过我倒是好奇陈刚究竟和他口中所说的那位园区管委会领导有什么矛盾，以至于他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干了。 要知道园区可是最近几年新兴起的一个发展概念，旨在同类别的企业规模化统一管理，同时还可以发展上下游链条产业，通常情况来说，一个园区的发展必然会伴随着不少的优惠政策，这样才会对投资商产生足够的吸引力，就拿当初我引进的那几个公司和企业来说，基本上都是有三年免税的缓冲期，另外还有一些用地之类的便捷条件，陈刚连这些东西都不打算要了，可见他和那位园区管委会领导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了。 也许是因为落在了人群后面的缘故，陈刚点燃了一根香烟，他朝着前面那个正向林沧海和李炳章等人讲解的女人努了努嘴，笑容温暖道：“喏，那个人是我妹妹，叫陈曦。” “挺漂亮的。”我顺着陈刚的视线望过去，轻声夸赞道。 这并非是我有意迎合陈刚说假话，平心而论，他口中的妹妹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三十出头的年纪，拥有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烫着一头乌黑的卷发，身穿白色的花边衬衫，臀部被紧致过膝的黑色短裙勾勒出一个引人遐想的弧度，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时尚而又干练的职场女性气质，虽说较姿色而言，陈曦是比姜雨薇和崔静宸她们稍微逊色了一点，但起码和沈茜还有刘思媛这两个会打扮的女人是同一个级数。 只是有一点我有些不太明白，好端端的，陈刚怎么又把话题扯到自己的妹妹身上去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陈刚用一种愤愤不平的语气道：“我们园区管委会的党委书记叫方如山，你说都一把岁数的人了，还打起了我妹妹的主意，呸，你以为今天外面那些所谓讨薪的人是哪来的？还不是为了给我找麻烦逼我乖乖就范？” “方如山？” 我瞥了一眼走在人群最前面的方如海，试探着问道：“他是方市长的……” “是他的弟弟，呵呵，不瞒你说，这个方如海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陈刚看看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道：“原来市政府有个招待所，里面一个女服务员挺年轻漂亮的，你说方如海有家有室的和人家好上也就算了，毕竟现在很多领导都好这口，只要不摆上明面搞的人尽皆知，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家伙可倒好，也就是头半年的事吧，他把那个女服务员调到市政府办公室去当临时工了，你说这和把人家别在裤腰带上有啥区别？” “是有点过分了。”我点点头表示赞同道。 其实在体制内部，男女关系一直是个比较敏感的话题，即便是某些领导干部在外面“搞破鞋”，也基本上都会尽力藏着掖着的，生怕传出去对自己造成不好的影响，进而给自己的升迁找麻烦，可是像方如海这样把自己的“小蜜”堂而皇之的放在身边，这就有些胆大包天了。 也许是长期把愤怒积压在心里敢怒不敢言的缘故，打开了话匣子以后，陈刚明显就收不住了，他咬牙切齿道：“方如山和他哥哥一样，也是个色中饿鬼，自打头两年我妹妹过来帮我打理企业之后，这老家伙就隔三差五的招呼我吃饭应酬，本来这也很正常，可是每次都要我把妹妹带上，我就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了，不过最开始我也没怎么在意，好歹也是个农业园区的一把书记，大庭广众之下也应该注意点影响对吧？他可倒好，后来竟然变本加厉到借着酒劲对我妹妹动手动脚的，你说换成是你的话，你能忍吗？” “不能。”我摇了摇头道。 虽然我是家里的独生子女，可是我也有一个干妹妹赵紫檀，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有人敢在酒桌上对她动手动脚，我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就是喽！” 陈刚摊了摊手，道：“所以当时我一股气就上来了，直接就把方如山胖揍了一顿。” “牛逼!是个爷们！”我竖起大拇指道。 俗话说商不与官斗，本身天元食品公司就是入驻在玉州市农业园区内的企业，为了自己的妹妹敢得罪里面的一把手，我确实佩服陈刚的勇气。 “牛逼是牛逼了，不过这个方如山也算把我给记恨上了。” 陈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自从那以后，什么消防检查了，什么税务审查了，这家伙隔三差五的就给我找麻烦，我是烦不胜烦，后来我也算是想开了，都说树挪死人挪活，与其在这受那个窝囊气，我干脆在别的地方再建个厂子，把现在的变成分公司，到时候换个人来管理，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反正这些年在这地方我也把钱挣够了，等过几年资产都转移差不多了，老子就干脆他妈的不伺候了！” 听到陈刚这么说，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然而话又说回来，也许陈刚的遭遇都是事情，他也是想表达在静水县投资的诚意才对我实话实说，可是我也不能对他的一面之词偏听偏信。 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还得好好调查调查才行…… 第612章 狼狈为奸 身为天元食品公司的老板，陈刚毕竟是今天的主角，当然不能一直陪我在后面唠嗑，又抽完了一根烟，他就回到领导身边去了，而我并没有跟上去，看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就像个局外人一样脱离了“大部队”，自顾自的闲逛了起来。 转了一圈，我大致也了解清楚了生产食用色素的基本流程。 拿辣椒红色素来举例子，简单来说就是把红辣椒先泡在大水池子里清洗干净，工人们会用大铁锹铲到传送带上，经过粉碎机运送到另一个大池子里，过滤浓缩和干燥之后，就会形成一种红色的粉末，一部分直接直接装袋包装，而另一部分则会添加一些黏糊糊的东西变成膏状物，这些都会变成最后的成品进行销售。 这些过程说的容易，但是从原料到成品可是需要好几个小时，我粗略的观察了下几条生产线的规模，根据最后的产品来推算，如果销路没有问题的话，陈刚这个公司每天的利润就相当可观了。 重新回到流水作业的起点，见很多工人阿姨处理完了一批原材料正在休息，我就凑了过去对着其中的一个打招呼道：“阿姨，看你们这一天的工作，是挺累的吧？” “大兄弟，瞧你这话说的，每天至少要铲好几百下铁锹呢，咋能不累？” 阿姨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笑着道：“不过为了赚钱，累点也值！” 我继续问道：“那您是按月算工资？” “当然不是。” 也许是因为经常有客商来厂房的缘故，眼前的阿姨在面对我的时候也挺自然，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推车道：“我们是按那个算钱的，活多的时候就多挣，活少的时候就少挣。” 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那辆小推车的容量，微笑道：“阿姨，看来您这一个月少说也得挣个五六百块钱啊。” “五六百块钱？要是挣那点，我们就不受这累了。” 阿姨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语气略显骄傲道：“小伙子，别看你穿的体面，工资还真不一定比我高，我这一个月少说也得千八百块钱呢！” “这么多？”我略显惊讶道。 虽说玉州市的发展水平比辽源市要好一些，基础工资也相对较高，可是这样一个几乎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普通工人却能一个月赚千八百块钱，这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要知道以我副县级领导干部的工资，每个月也就是六百多块钱，眼前的阿姨说的还真没错，我确实没有她赚的多。 惊叹完了阿姨的待遇如此之高，我又问道：“那你们的工资每个月都能按时发吗？” “那是当然了！不仅如此，我们逢年过节什么的，按照出勤率，我们还有奖金哩！”阿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道。 “那……刚才我们来的时候，门口有很多讨薪的工人，你们不是按时发工资吗？那他们是怎么回事？”铺垫了这么多，我终于抛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什么讨薪的？大兄弟，你可千万别信那些人的鬼话，他们根本就不是我们厂子里的人！” 阿姨一脸愤恨道：“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也就是最近一两年的事吧，只要有上面的领导或者是客商过来考察，他们就打着横幅聚在大门口讨薪，我在厂子里干活五六年了，外面的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还欠钱，欠他们个大头鬼啊！” 听到阿姨这么说，我顿时被她逗乐了，其实我现在已经相信陈刚之前所说的了，外面遇到那些讨薪的人确实是别人安排过来找麻烦的，联想到他和方如山之间的“恩怨”，背后指使的人便呼之欲出。 其实无论是过来谈生意也好，还是像我们这样拉投资的过来考察也罢，基本上都会通过园区管委会来接洽，身为党委书记，方如山要是铁了心和陈刚过不去，他自然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由此可见门口的那些人还八成真是方如山找来捣乱的。 …… …… 回到周桑榆的身边之后，我就把了解到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向她汇报了一遍。 周桑榆点点头道：“这么说来，这个陈老板看起来还是挺靠谱的。” “应该是这样。”我点点头道。 毕竟我是在那么多的工人里随机选了一个人问的，如果陈刚连这都是未卜先知提前安排好的，我也只能说他未免也太厉害了。 “那就好，刚才林书记还跟我说起这个事来了，我现在终于可以交差了。”周桑榆呵呵笑道。 “干妈，有一点我不明白，方如海和方如山不是两兄弟吗？怎么弟弟可以在哥哥的手下当差？”我有些费解道。 按照组织内部的规避原则，但凡是有亲属关系的，应该不能在同一个系统里分别担任上下级才对，很明显，方如海之所以跟我们说方如山出去招商了，也许是确有其事不假，但也很有可能是他自己的一番说辞，目的就是让方如山和之前在门外发生的事情撇清关系。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周桑榆微笑着解释道：“方如海是分管玉州市农业工作的副市长不假，可是他们这个地方农业园区的规格比较高，是个副市级单位，这兄弟俩是平级，自然就不存在谁管谁的问题了。” “呵呵，还真是狼狈为奸。”我讥笑道，不是我这个人充满正义感，而是对某些事情就是看不惯。 “他们不狼狈为奸，又怎么能便宜了我们？” 周桑榆不置可否道：“你刚才没在这的时候，趁着陈老板他们不注意，方如海可是没少在我们面前说这个企业的坏话，摆明了是想阻止陈老板到咱们那里投资。” “也真是难为陈老板了，摊上这么两个玩意。”我突然有些同情起陈刚来。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本市农业园区里的企业要到外市去投资建厂，方如海要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阻陈刚，我还算能够理解，可是包括他弟弟在内，两个人的动机都不单纯，说白了就是气急败坏，为的无非还是自己那点私心罢了，真不知道他们的上级领导知道内情以后会怎么想。 不过转念一想，事实也正如周桑榆所说的那样，看来我们这次的玉州之行是不会白跑一趟了。 第613章 签署框架协议 身为辽源市的党政一把手，林沧海和李炳章的工作都很忙，即便是为了表示对李仲麟的尊重而亲自来了一趟玉林市，但他们显然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 在得知“讨薪事件”的原委之后，当着方如海的面，林沧海和李炳章虽然都没有说什么，但是参观完了陈刚的公司，林沧海就主动提出要看看企业的生产资质和最近两年的财务报表，对此陈刚当然没有任何异议。 一行人来到会议室，陈刚就派人把相关的东西都取了过来，让我没想到的是，林沧海的秘书赵炎廷竟然是财务方面的专家，那些财务报表和税收情况的材料拿过来以后，那位市委书记只是粗略翻看了几眼，接着他转身就交给了他。 坐在周桑榆的旁边，我暗暗观察起李炳章等市委市政府领导的脸色，见到他们都是一副仿佛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我不禁对赵炎廷刮目相看。 以前因为接触过初成章那位湘云县第一笔杆子的缘故，我知道能给领导当秘书的人都有两把刷子，却没想到赵炎廷竟然是财务方面的行家里手，看来以后有机会还得和他多接触接触才行。 其实生产资质之类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看的，无非就是许可证之类的东西，这玩意就是薄薄的纸片子，稍微懂行的人只要看上两眼就能分辨出真假。 对于财务有关的东西，赵炎廷看的非常认真，直到半个小时以后，当我等的无聊都快要打哈欠的时候，他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材料，然后冲着林沧海轻轻点了点头。 “都没问题，那就好办了。” 林沧海翘起了二郎腿，对着陈刚微笑道：“陈老板，既然咱们双方都有合作的诚意，你看我们今天来了也来了，不如就先签署一下框架协议如何？” “求之不得，不过有些事我得提前问清楚了。” 陈刚哈哈一笑，道：“林书记，之前不是说到你们静水县投资建厂会给一些优惠政策嘛，我想先问问都是什么。” “这个，还是由我们李市长来跟你说吧。”林沧海对着李炳章打了个眼色道。 “考虑到贵公司是到我们静水县投资农产品深加工项目的第一家企业，又有李省长发话，我们之前也开过几次会议好好研究了一下。” 李炳章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清了清嗓子，他笑着说道：“临近县委县政府不远的地方有片空地，我们打算把使用权无偿给你们，另外还有一个三年免税的政策，陈老板，你看这样是否满意？” 听到李炳章这样说，我微微愕然，因为林沧海之前发话了的缘故，在我们来到玉州市之前的那个会议我也列席参加了，经过反复的研究，当时议定的优惠政策可不只是这些，除了李炳章所说的之外，还有一笔政府出面担保用于帮助陈刚建厂的无息贷款，这才是最实惠也是最关键的。 “就这些？” 陈刚微微皱眉道：“会不会少了点？” “陈老板，不是我们小气，实在是我们辽源市能拿出手的东西有限啊……” 李炳章大吐苦水道：“你也知道，相对于你们玉州市的发展，无论是经济环境还是资源环境，我们都要落后很多，这些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干妈，之前明明都是商量好了的，怎么突然之间变卦了？”我凑到周桑榆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还不是因为陈刚在玉州市快要混不下去了？” 周桑榆轻笑着解释道：“李市长这是在趁火打劫呢！” “原来是这样……”我顿时恍然大悟道。 如果说之前还怕陈刚这个企业煮熟的鸭子飞了，那么在得知他面临的情况之后，我们倒是变成有恃无恐的一方了。 表面上来看，我们这次的玉州市之行是来“挖墙角”来的，可是陈刚却是有苦自知，他本身经营的就是农产品深加工的企业，同时得罪了市里分管农业的副市长和所属园区的党委书记，他现在的日子肯定是非常的不好过，我估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林沧海这只老狐狸的授意下，李炳章才临时降低了天平另一端的筹码。 “当着领导的面，我就有话直说吧。” 陈刚咬了咬牙，道：“虽说我们公司现在的生产经营状况还算不错，可是要投资建设一个新的厂子，资金缺口还是有一些，我需要辽源市的市委和市政府出面帮我协调一部分银行贷款。” “这个……你稍等一下。” 似乎是压根就没想到陈刚会开门见山的提出自己的条件，李炳章和林沧海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抬起头道：“我们可以帮你解决贷款的问题，但是我们也有个条件。” “李市长，你说。”陈刚缓缓开口道。 李炳章呵呵一笑，道：“确切的说，即便是我们能帮你从银行那里拿到贷款，那也需要武常思县长出面才行，我们的意思是，既然他本身代表着静水县的政府，又是农业合作社的官方负责人，你看这样行不行，把他们投资的比例上调到百分之二十怎么样？” 万万没想到李炳章会在这个时候把我抬出来，我微微一愣，望着面露难色的陈刚，虽然有心想帮他说两句话，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毕竟李炳章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和林沧海商量之后的结果，我也只能是保持了沉默。 其实在当初引进这个辣椒红色素生产项目的时候，通过刘思媛出面协商，我们已经说好了是由农业合作社和天元食品公司共同出资建厂，其中合作社占股百分之十五，陈刚占百分之八十五，这是一个双方都非常满意的比例，可是现在李炳章的一句话就提高了五个百分点，这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陈刚沉默了片刻，讨价还价道：“百分之十八吧，这也是我所能接受的极限，再多就不用谈了。” 听到陈刚这么说，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李炳章不答应。 要知道眼前这个项目不仅对我和农业合作社非常重要，对静水县当地的老百姓也有很多好处，不仅解决了我们所种植红辣椒的销售问题，还能提供不少就业岗位，况且对于沈茜和刘思媛这些人来说，她们投资入股农业合作社可不是来跟着我无私奉献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有利可图，失去了这个项目，我们可不只是失去了发展机遇那么简单，搞不好还会失去人心的。 好在李炳章并没有开口拒绝，他瞥了我一眼，道：“常思县长，你的想法呢？” “百分之十八，我可以接受。” 揣摩到了李炳章的意图是要找个台阶下，我假装思考了片刻，就表态道：“至于银行贷款那边，请李市长放心，我回去以后就马上协调解决。” “好了，既然常思县长都这么说了，我看咱们也可以皆大欢喜了。”林沧海站起身来道。 陈刚长出了一口气，他吩咐陈曦草拟了一份合作的框架协议，当着强颜欢笑的方如海面前，向明海和陈刚先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双方的手就握在了一起，会议室里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看得出来，这笔买卖的谈成让大家都很高兴，当然这里面是不包括方如海的，不过我这个时候更在意的却是陈刚，可以预见的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就是了。 投资建厂这个东西说起来简单，但是却需要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从项目审批到正式建成投产，以协议上的投资规模，保守估计也需要一年左右，瞥了一眼人畜无害的方如海，我倒是替陈刚暗暗担心起来…… 第614章 返回辽源 在向明海代表静水县政府和陈刚签署了有关生产辣椒红色素的项目之后，当天晚上，我们在玉州市的一家大饭店里好好的庆祝了一番，虽说身为招待的一方，玉州市委市政府的党政一把手和分管农业工作的副市长方如海都过来参加，但是脸上的表情就不那么好看了，相反还有点尴尬。 本来嘛，我们这次来玉州就是挖墙角来了，如果说是一般的企业还好说，关键天元公司可是他们下辖农业园区里的入驻企业，这就属于是明目张胆了，如果不是林沧海和李炳章亲自带队，又打着省政府分管农业副省长李仲麟的旗号，即便是换成周桑榆过来，恐怕人家也未必会给我们什么好脸色。 好歹也是取得了静水县农产品深加工项目的开门红，吃晚饭的时候，不只是向明海，就连谢鹏飞也多喝了几杯，我就更是不用多说了，身为这个项目的半个主角，我当然是硬着头皮频频举杯，以至于回到宾馆之后，我就忍不住到卫生间里大吐特吐了一场。 第二天吃过早饭，谢绝了玉州市委书记和市长的再三挽留，我们就踏上了返回辽源市的路程。 坐在车子里面，独孤楼璃看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我，嘿嘿笑道：“常思，我看你回去以后也不用重新分工什么的了，农业这块的工作就够你受的了。” “可不是。”我有些头疼了揉了揉太阳穴道。 其实昨天在会议室里的时候，对于林沧海和李炳章临时把我推出来，我心里是有很大的怨气的。 没错，我承认他们俩的出发点是好的，之所以会提出那样苛刻的条件，一方面正如周桑榆所说的那样是知道了陈刚面临的困难而趁火打劫，另一方面则是为我们县农业合作社争取最大的利益，可是银行贷款的事却不能让我来做，这事办的就有些不地道了。 说到底，别看我岳父姜呈伟是省人民银行的行长，在这个系统里位高权重，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非常忌讳和银行系统打交道，否则当初在解决东海机械制造厂的问题上，我就不会那么“矜持”了。 而且这次的情况还有所不同。 无论是市委书记林沧海也好，还是市长李炳章也罢，谁也没提由市政府或者是静水县政府出面担保的事，也就是说这笔贷款别看是他们两个人许诺的，但是在和银行系统打交道的时候，这就变成了以我个人名义来办的事情了。 给利息吧，会加重农业合作社以及陈刚的财务负担，不给利息吧，无论是哪个银行的分行，我都影响了人家的利益，也许当着我的面，他们嘴上不能说什么，背后绝对会骂我不是东西，我是夹在中间两头难受。 “辛苦点就辛苦点吧。” 独孤楼璃也许并不知道我在苦恼什么，但他还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好歹你现在是对那些扣大棚的示范户有交代了。” “这话说的没错。”我呵呵笑道，听到独孤楼璃这么说，我的心情顿时有些高兴起来。 毫不夸张的说，在发展农业合作社的时候，尤其是在开展扣大棚这项工作的时候，我是非常忐忑的，合作社没发展起来不要紧，可要是大棚里种植的东西没有销路，或者他们赚的钱和没扣大棚之前差不多，我就等于是坑害了老百姓，身为静水县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我可不想背负一个人人唾骂的名声。 现在好了，在和陈刚签署框架协议的时候，虽说他在静水县投资建设的厂子要一年左右的时间才正式投产，但里面却附加了一个收购红辣椒的合同，也就是说回去以后，我就可以开展相关的集中收购工作了，这样一想，我的怨气也在无形中消散了不少。 …… …… 回到辽源市以后，在市委会议室里，林沧海和李炳章又主持了一个小范围的会议，内容是安排部署静水县近期的相关农业工作，尤其是陈刚那个拟投资新建的企业，在资金和相关手续方面要抓紧时间落实，至于市委和市政府该干什么，用李炳章的话来说就是项目已经由他们出面落实了，剩下的具体事务就该让我们来干了，这属于是典型的动动嘴皮子让下面的人受累，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就算心里再不舒服也没办法。 马不停蹄的赶回县委县政府大院，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屁股还没坐热乎，韩迁就敲门进来通知我开会，说是向明海要召开一个县政府常务会议，点名让我参加。 来到二楼的县政府会议室里，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我望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仔细算了算，自打我被免职以后，虽说向明海在很多次“重量级”会议的时候也曾经邀请我去参加，但却都被我婉言拒绝了，我自己给出的理由是名不正言不顺，但是说白了，我不过是在赌气而已。 人都到齐了以后，向明海清了清嗓子，先是把这次的玉州之行说了一遍，他就微笑着道：“在常思县长的努力工作下，我们县发展现代农业的农产品深加工项目终于取得了开门红，来，大家鼓鼓掌，祝贺一下！” 向明海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搞的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有些不好意思道：“向县长，你可不能把功劳都算在我一个人身上，上至李仲麟省长市委林书记和市长李炳章，下至咱们县的党政领导班子和农业合作社那些人，大家可都是出了不少力气的，所以说这个开门红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 “常思县长，你呀，就别谦虚了。” 温雅婷浅笑道：“这大半年来你有多辛苦，大家可是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在李仲麟省长来的时候，你们的农业合作社可是给我们静水县狠狠的露了一把脸，所以说啊，向县长对你的夸奖可是实至名归！” “温县长说的没错，这次我们能够引进到陈老板的项目，常思县长可是居功至伟，等过两天有空的时候，咱们这些班子成员可得聚在一起好好喝几杯庆祝庆祝庆祝。” 向明海环视四周，呵呵一笑道：“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现在常思县长既然已经官复原职了，我们是不是该重新讨论一下各位副县长重新分工的问题了？” 第615章 温雅婷的示好 向明海的话音刚落，张鹤城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独孤楼璃和温雅婷的脸上也露出了赞同之色。 “是呢，堂堂一个副县长，只是分管农业和招商两项工作，确实少了点。” 温雅婷提议道：“不如就按之前的分工来吧。” 温雅婷所说的“之前”，当然是指我因为群众抵制玻璃厂而进行游行示威的事情被免去副县长职务之前，那时候我分管安全生产工业项目以及“农林水”这些领域。 “向县长，我看自己现在负责的两项工作挺好，而且农业这块现在已经牵扯了我绝大部分的精力，不如就保持现状吧。”我出人意料的说道。 既然我已经官复原职了，向明海提出重新调整各位副县长的分工也无可厚非，但是对我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首先说安全生产，这本身就是一项挺让人厌烦的工作，不出事拉到，一出事就要人命，其次是项目建设，这项工作每年都承担着市里下放的任务指标，完成了还好说，完不成就有责任，况且我现在又是主抓农业工作，哪有心思去搞项目。 还有“农林水”，因为掌管着不少上级划拨的专项资金，这三个部门固然都是肥差，农业还好办，我现在负责的就是这些，可是林业和水利都不消停，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防火防汛，就像去年的刘家窑发洪水，如果不是处置及时当机立断，我都不敢想象大坝垮了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直到现在想起来，我还是后怕不已。 至于工业，之前的东海制造厂就让我操心了小半年，为此不光搭了周国泰一个天大的人情，我还得罪了不少人，其中以宋春雷和唐宋更甚，估计这俩人早就在背后对我恨之入骨了。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出言拒绝，包括张鹤城独孤楼璃和温雅婷在内，甚至是向明海的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我表情平静，大体上能猜出来这些人此时此刻的想法。 其实身为副县级而且还担任领导职务，在静水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可以说权力已经挺大的了，负责的工作越多，油水也就越大，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就是这个道理，而且这里面还有别的好处，只要下面哪个单位和部门干出了成绩，分管领导都有功劳，这对仕途也是有好处的。 风险和利益并存，这就是官场中的真实写照。 向明海虽然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但他显然还是比较看重我本人的意见，他想了想之后，就缓缓开口道：“常思县长牟足了劲要抓农业，这是好事，我看这样吧，安全生产还是由接替的温县长继续负责，工业和项目建设这块，反正农业项目也是项目，常思县长你就接着吧，工业给鹤城县长，至于农林水，林业和水利就交给楼璃现在，你们看这样如何？” 其实在我被免职之后，我原本负责的大部分工作就是这样安排的，现在这样说，只是把项目建设重新划归到我分管，反正就像他说的那样，农业项目也是项目，虽然不如工业项目的规模大，但在全县发展农业的大背景下，不断引进农产品深加工项目已经成了一种大趋势，我即便是想逃也是逃不掉的。 身为政府一把手的向明海既然发话了，而且每个人从我这里分配的工作又不算多，张鹤城等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于是有关重新调整各位副县长工作分工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向明海当即吩咐政府办主任黄久涛做好记录，并且会后立刻以红头文件将新的分工下发，以便大家更好的开展工作。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以后，刚刚泡上一壶茶，温雅婷就敲门而入，我呵呵笑着让她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上一杯茶，我打趣道：“温县长可是稀客，好久都没有来我这里坐坐了。” 其实在我被免职以后，与之前的门庭若市相比，我这里立刻就变得门可罗雀，除了张鹤城和独孤楼璃之外，很多人都对我敬而远之，只是在政府领导班子内部，和我保持若有若无距离的就只有温雅婷一个人了。 当然我说这话不是在讽刺温雅婷，实际上她的这种行为在本就凉薄的官场内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谁都想保护自己怕被误解什么，不过理解归理解，我也得让温雅婷明白，其实我非常不喜欢这种行事作风。 “还不是因为替你干活去了，我倒是一直想过来坐坐呢，这不是抽不出时间嘛！” 温雅婷嗔怪道：“以前不干安全生产的工作是不知道，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这里面的风险可真大，我现在心里还提心吊胆的呢！” “等你理顺过来以后就好了，这工作说白了也没什么，就是常态化管理，对于那些有问题的，你只要狠心收拾了两个，其他的那些就老实了。”我呵呵笑掉，既然温雅婷找了个台阶下，我也没有难为她。 不过在我看来，温雅婷干安全生产的工作可不完全是提心吊胆，更多的还是甘之若饴，要知道和她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企业可是非常多，否则当初在我进行矿业领域安全隐患整顿的时候，温雅婷也就不会替那么多人到我这里来说情了，现在这项工作归她管，有些事情不用想我也知道，她肯定没少捞到好处。 “常思县长，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个事要跟你商量。” 温雅婷莞尔一笑道：“我看你这大半年的工作也挺不容易，正好前一阵的时候我跟着市里去外县考察，听说咱们这扣了大棚，有个投资商倒是很感兴趣，想和咱们谈个项目。” “什么项目？”听到温雅婷这么说，我顿时来了兴致。 虽说县里目前的现代农业工作发展已经在全省处于相对领先的位置，但农产品深加工这个领域还是非常薄弱，一个辣椒红色素的企业陷入是不能满足我的胃口，正为这事发愁呢，没想到温雅婷倒是“送温暖”来了。 温雅婷解释道：“是个辣酱的生产企业，原材料中有不少的蘑菇，如果咱们能够大批量种植的话，他们是很有可能过来投资建厂的。” “这个倒是不错啊！”我表面上是眼前一亮，可是心里却有些费解。 怎么感觉，温雅婷这次来是带着几分示好的意味呢？ 第616章 严把质量关 其实对于温雅婷这个女人，我对她的印象一直说不上太好，但也说不上坏。 简单来说，温雅婷并没有太多的坏心眼，到静水县任职快两年了，起码我没发现她在背后算计过谁，即便是政治站位有些靠谢鹏飞那边，可是在我被免职的时候，她也没有做出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情来，更没有像郭大宝那样在背后说风凉话，可是对于温雅婷独善其身的行事作风，我却是有些不敢苟同的。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就是我的思维方式，不是说因为谢鹏飞针对我，所以我才和他对着干，实在是那位县委书记的手伸得太长，某些事情做的太过分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尽管我和温雅婷都是静水县政府的副县长，我们两个确实一副类似于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可是自从那位分管全省农业工作的副省长李仲麟来了之后，如果说她之前在那些公开场合里帮我说话只是做做样子证明政府系统的领导班子是铁板一块的话，那么今天过来给我提供这个辣酱生产的项目，这里面的示好意味就非常明显了。 “既然常思县长有兴趣，那我就联系一下那边，给你们牵个线搭个桥。”温雅婷微笑着道。 “好，不过你得提前跟对方说一声，如果真有合作意向的话，我们得提前去他们那里考察一下。”我表情严肃道。 其实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之前陈刚那个辣椒红色素的生产项目，我们就应该提前就过去考察才对，万一这次的玉州之行要是发现了什么问题，最后这个项目又被取消了，我们就很难向省市级领导交代。 固然我对刘思媛是非常的信任，可是拿第一次搞项目还什么都不懂的借口显然是行不通的，抛开李仲麟不谈，无论是林沧海也好还是李炳章也罢，我在他们那里都会留下一个干工作不靠谱的印象，要不然怎么最后的结果是白折腾他们一回？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所以对于温雅婷这个八字还没一撇的辣椒酱项目，有些话我必须提前说明白了。 …… …… 温雅婷离开我的办公室以后，我就来到了农业合作社，和其他人打过招呼之后，我就径直找到了刘思媛。 “思媛姐，农户辣椒集中收购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坐在刘思媛对面问道。 在和陈刚签订框架协议的时候，已经明确了在静水县建设的厂子正是投产之前，农户的辣椒是由玉州市的天元食品公司全部收购，眼瞅着就要见到回头钱了，这不仅能提升农户跟着我们干的信心，还是一张无形的宣传名片，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老百姓参与进来。 “回来以后我就通知梁友根他们了。” 刘思媛浅笑道：“听说有了销路，他们也都忙着采摘呢，估计明天下午吧，第一批辣椒就会运到咱们合作社来了。” “一定要把好质量关，破的烂的可坚决不要。” 我叮嘱道：“这件事情上可千万不能马虎，既要保证供应给陈刚的辣椒质量，又要尽可能的让农户多赚钱，这样才是维持农业合作社不断向好运营的长久之道。” “放心吧，好不容易取得了开门红，我可不想砸了咱们农业合作社的招牌。”刘思媛点点头道。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收购价格是怎么和他们谈的？” “每斤比二道贩子的价格贵了八分钱。” 刘思媛回答道：“我和表姐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给陈刚的销售价格只比咱们的收购价贵两分钱，这比他从玉州市本地收购辣椒还便宜一点呢，算是表示合作的诚意吧。” “你们都是股东，只要陈永江他们同意，我没意见。”我呵呵笑道。 两分钱虽然看起来不多，可是我们这次种植的辣椒面积在那摆着，在心里粗略的计算了一下，除去运输成本在内，这一茬辣椒少说也让农业合作社有三四万块钱进账，这样算来，刘思媛等人的投资成本就已经回收百分之十了，这可是个好兆头。 要知道这还只是简单的集中收购和统一对外销售，等陈刚在静水县投资的厂子建起来，农业合作社可是占了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初级农产品的销售和深加工销售可是两个概念，别看只是从辣椒变成了辣椒红色素，可是封进包装摇身一变，价格可就翻了好几倍，而且从之前去天元食品厂的考察情况来看，陈刚可是和国内好几个食品和药品领域的大企业建立了良好的长期合作关系，所以产品的销路根本就不用我们发愁，也就是说真正赚大钱的还在后面呢，真不知道方如海和方如山这两兄弟是怎么想的，就为了得到一个女人，竟然硬生生的干出了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来。 …… …… 从农业合作里出来以后，由于不放心，我又到下面的大棚里去看了看，让我欣慰的是，梁友根等农户并没有因为收购价格高就滥竽充数，虽然到处都是一副繁忙的采摘景象，但筛选的标准却出奇严格，甚至是很多在我看来非常不错的辣椒，他们都给挑了出来。 不过梁友根倒是不以为意，按照他的说法，县里既然帮他们扣了大棚，又提供了种子化肥什么的，现在集中对外销售了，他们可不能忘本，必须把品质最好的给农业合作社送过去，至于那些稍微差一点的，反正陈永江已经跟辽源市那边的餐饮协会打过了招呼，梁友根他们也不差少赚的那点钱。 说实话，听到梁友根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挺有感触的，其实大多数的老百姓真的非常朴实，谁对他们好而且又把道理讲清楚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他们反过来就会对谁好，虽说这大半年来我在这项工作上耗费了不少心血，甚至动用了我平常根本舍不得在青年俱乐部里的关系，但是形成这样农业合作社和农户之间相互促进的良好局面，可以说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从大棚里绕了一圈，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到下班的时候了，索性也就没有回单位，不过在上了车以后，周桑榆却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常思，李市长已经打电话就这次的玉州之行向李省长汇报了，他非常满意，还夸奖你来着。” 周桑榆笑着说道：“正好省里面近期要举办一个农产品的展销会，李省长还点名让你去呢！” “农产品展销会？”我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我们县里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农产品，让我去干什么？ 第617章 言文韵怀孕了 “咱们辽源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农产品，但是别的地方有啊。” 似乎是听出了我的疑惑，周桑榆轻笑道：“你啊，趁着去省里参加农产品展销会的机会也多看看多学学，这对你又没坏处，而且李省长亲自点了名，你也顺便好好过去谢谢人家。” “干妈，我知道了。”我点点头道。 周桑榆说的没错，我之所以能官复原职，说白了还是托了副省长李仲麟帮忙促进和陈刚合作的结果，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去一趟表示感谢。 晚上回到家以后，我就给远在省城的姜家老太爷打了一个电话，林沧海和李仲麟毕竟把协调帮助陈刚解决建厂资金的银行贷款问题交给了我，这么大的事，我怎么着也得跟姜家老太爷大声招呼才对。 “这两只老狐狸，政绩和人情都是他们的，受累活都让咱们干？” 听我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姜家老太爷顿时破口大骂，不过等消停了以后，他还是轻轻叹息道：“罢了罢了，看在林沧海把你官复原职的份上，我就不和他一般计较了，回头我给你爸打个电话，看看辽源市区里面哪家银行合适，到时候你直接去找就行了。” “劳烦爷爷费心了。”我点了点头道。 其实事实就像姜家老太爷说的那样，别看陈刚是和我们农业合作社共同投资在静水县建厂，而且出面搭人情帮他解决建设资金的又是我通过自己的岳父姜呈伟才搞定的，可是陈刚的心里却未必对我有多么的感激。 说到底，如果不是李炳章在林沧海的授意下把我推出来的话，我是绝对不可能主动提出帮陈刚解决银行贷款问题的，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陈刚就算是感激那也是对李炳章和林沧海感激，我这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个顺水人情而已。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姜到底还是老的辣，林沧海和李炳章近乎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动了动嘴皮子罢了，他们就“趁火打劫”来了一个农产品深加工的企业，我受累自然是不用多说，陈刚也少了百分之三的股份。 晚上辅导完两个儿子的幼儿园功课，回到卧室的时候，姜雨薇正靠在床头翻看着一本《政治经济学与赋税原理》，见到我进来以后，她把书放在床头柜上，略显迟疑道：“常思，昨天你出差回来的时候，我看你挺累的，有件事我就没和你说……” “雨薇，怎么了？”察觉到了姜雨薇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凝重的意味，我连忙爬上床凑到了她的身边。 “文韵她……怀孕了……”姜雨薇咬了咬牙道。 “这是好事啊，怎么看你这表情，好像还不太高兴？”我略显惊讶道。 “楼璃还不知道呢……” 姜雨薇轻叹了一口气道：“言文韵还没敢告诉他。” “为什么？”我微微皱眉道。 “你说呢？” 姜雨薇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道：“独孤家族的那点破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言文韵现在把这事说出来，你让独孤楼璃怎么办？” “这倒是事实。”我点点头道。 虽说到目前为止，独孤家族已经有了一些接纳言文韵的苗头，但距离认可她却还有相当大的距离，这个时候说出自己怀孕的事情来，这就很容易被误解成是“逼宫”的做法了，独孤楼璃就会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以我对言文韵的了解，既然她是对独孤楼璃付出真感情的话，她当然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所以她才会选择隐瞒下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我理解和认可言文韵的这种做法，可是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因为伴随着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这种事情迟早是纸里包不住火，如果没有任何铺垫的话，到时候造成的结果只会更加严重，甚至可能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言文韵现在想把孩子打掉。”姜雨薇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这可千万不行。” 我坚决摇头道：“雨薇，你可得好好劝劝言文韵，千万别让她干出这种傻事来。” 并不是我危言耸听，独孤楼璃看似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可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爷们”的思想对他而言可是非常的根深蒂固，如果言文韵真的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独孤楼璃绝对会认为自己是一个无能的男人，甚至连自己的骨肉都保不住，这对他而言可是个非常致命的打击，也许不会从此一蹶不振，但是他和言文韵之间的感情可就很有可能会走到尽头了。 姜雨薇点点头道：“放心，这里面的利害我已经和言文韵说清楚了，起码在断时间内她不会那么做的，可是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也得试探一下独孤楼璃的口风，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好，这两天我有机会就去找他谈谈。”我连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当然在说这话的时候，我不免对独孤楼璃有些怨气，要知道在当下这个风气逐渐开放的社会，只要不是搞的人尽皆知，男女双方在婚前发生男女关系也很正常，可是两个人的特殊情况在那里摆着，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就不知道采取一些措施么？ …… …… 虽然我在姜雨薇面前拍着胸脯说自己会找独孤楼璃好好谈谈言文韵怀孕的问题，可是事到临头，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再加上眼瞅着就要和周桑榆去省里参加农产品展销会了，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回来以后再说吧，反正言文韵的肚子暂时还看不出来，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从玉州市回来的一个礼拜之后，我又踏上了前往省城奉阳的行程，刚到了下榻的招待所，我就径直找到了周桑榆。 “干妈，要是先没事的话，我想自由活动一下，等展销会开始的时候，我再回来。”我开门见山道。 因为打好提前量的缘故，再加上周桑榆好不容于回到省城，她之前也说自己有些私人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我们还有两天相对自由的时间。 其实在当下这个社会，所谓出差等公务活动什么的，并没有严格的时间要求，基本上都会有几天可以自己支配的时间，用外人的话来说就是所谓的公款旅游，但实际上却并不是那回事。 “你干嘛去？”周桑榆有些好奇的问道。 “到了省城，当然是要先去看看老丈人和老丈母娘了，还有雨薇的爷爷也不能落下。” 我想了想，又实话实说道：“另外，我还想见一见崔静宸。” 第618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崔静宸？” 周桑榆的脸色有些精彩起来，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我，道：“常思，你想开了？” “什么想开了……”我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 “难道不是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周桑榆微笑道：“崔静宸这孩子确实挺不错的，虽说已经结婚了吧，可那也只是个名存实亡的东西……好啦好啦，干妈也不是个刻板的人，农产品展销会之前，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等于是干妈给你放个假。” “干妈，你想哪去了。”我顿时哭笑不得的说道。 其实我也知道，也许是因为最早认识崔静宸的原因，周桑榆对崔静宸的印象非常不错，甚至要是没有姜雨薇的存在，她很有可能会撮合我和这位崔家大小姐在一起，可是从周桑榆嘴里说出什么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话来，我还是暗自惊讶不已。 虽说在当下这个社会，有钱有势的人在外面有些别的男女关系也很正常，然而对于一个女性而言，这应该是根本就无法容忍的事情才对，可是听周桑榆这语气，她却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了一样，如果不是从赵紫檀嘴里侧面了解到我那位一直以来未曾见面的干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情况呢。 …… ……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看看天色还早，我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按下了一连串早就熟悉的号码，挣扎了很久，我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拨打了过去。 “喂……”几声“嘟嘟”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我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是我。” “我知道。” 崔静宸淡淡一笑，道：“有什么事吗？” “我来省城了。” 我故作轻松道：“怎么样，什么时间有空，老朋友一起出来吃个饭呗？” 崔静宸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来奉阳干什么？” “参加一个农产品展销会。”我实话实说道。 “差点忘了，你已经官复原职了。” 崔静宸微笑道：“恭喜你啊。” “你都知道了？”我微微惊讶道。 虽说我已经重新担任静水县的副县长了，可是这才刚刚任命还不到半个月，没想到连远在省城奉阳的崔静宸都知道了，不过按照周桑榆的说法，她不是已经沦落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地步了吗，怎么还会对辽源市发生的事情如此消息灵通？ “是紫檀告诉我的。” 崔静宸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语气道：“这丫头在电话里一说起你可就是兴高采烈的，都不用我问，她就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常思，我看紫檀八成是喜欢上你了。” “咳咳……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一个有妇之夫就算了，紫檀可是还没结婚呢，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我略显尴尬道。 其实在当初被赵紫檀表白以后，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最近在做什么，周桑榆在来的路上倒是提起了一些，大概的意思就是赵紫檀终于要被提拔使用了。 事实上对于赵紫檀这样有背景的女孩来说，相对于普通人，她的提拔使用要更简单一些，而且她本身还是在负责干部调整的市委组织部，如果不是周桑榆有意让自己的女儿多历练历练，赵紫檀早就该提拔到副科级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说因为周桑榆的缘故，崔静宸和赵紫檀之间的关系也非常不错，可是在那位崔家大小姐嫁人之前，两个人还没到那种无话不谈的地步，由此可见崔静宸确实在刘家过的非常不如意，起码她的话里透露出了一个非常明显的信息，那就是自己在这个城市里并没有什么朋友。 “行了吧，人家赵紫檀都不在乎，你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 崔静宸轻轻叹息了一口气，道：“但愿这丫头不会走我的老路。” “那个……你还没回答我呢。” 感觉到话题顺着崔静宸继续往下说只会越来越沉重，我转而问道：“你还没说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呢。” “有是有的。” 电话那头的崔静宸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能不能带上我们家的小保姆？” “既然你身体不舒服，那就当我下次来的时候再说吧。”我勉强笑了笑道。 其实从崔静宸的话里面我算是听出来了，她不是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出来吃饭，而是必须得在别人的“监视”之下才行，与其说是什么小保姆陪着她一起去，倒不如说是这位聪明绝顶的大小姐在给我提个醒，意思很简单，如果是正常的老朋友见面叙叙旧，她来赴约倒是没什么，可要是涉及到一些敏感的事情或者话题，那干脆还是不要见面好了。 说实话，在明白这层含义之后，我的心里莫名有些发酸，从高高在上的崔家大小姐变成今天连出去吃个饭都不自由的刘家儿媳妇，我根本就无法想象崔静宸在来到省城奉阳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其实有些事情，见面的时候说和电话里说，不都是一样的吗？” 崔静宸轻笑了一声道：“常思，我知道你是替我不值，可是木已成舟，你就算再安慰我也没什么用了，而且你现在也没有必要这样做，如今的崔家已经是彻底的江河日下，已经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了，我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不是吗？” “我是替你不值，也可笑你爷爷的如意算盘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连你这个宝贝孙女也狠心搭了进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可是我要和你见面说的事情并不只是这些，当然了，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电话里说也无所谓。” 听到我这么说，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接下来只听到了一阵模糊的脚步声，似乎是找到了一个无人听见的角落，崔静宸压低了声音道：“常思，现在可以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我可以放过崔家。” 我眯起眼睛，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前提是，由你来执掌这个家族！” 第619章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虽说崔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想彻底打垮这个家族还需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现在拼的就是谁能咬牙坚持下去，别看“三家联盟”获胜的希望很大，然而我却不想看到一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你……你说真的？”电话那头的崔静宸沉默了好半天，接着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呵呵笑道。 其实崔静宸一直都是个非常有野心的女人，甚至为了对付崔哲而有些不择手段，可是她对我们来说却一点都没有危险，说白了，这位崔家大小姐争的只是一个家族继承人的位置而已，至于执掌崔家之后，她当然也不会让这个家族在自己的手中没落下去，可是崔静宸绝对不会像崔哲那条疯狗一样不计任何代价，这是本质上的不同，所以我才想出了这样一个折中的法子。 如此一来，“三家联盟”可以见好就收，不至于因为崔家的疯狂反扑而受到不可弥补的损失，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而崔家也能够得以稳定下来，由崔静宸掌权，我们之间不仅没有任何矛盾，甚至还可以化干戈为玉帛的开展一些合作，大家一起闷声发大财岂不是更好？ “为什么？”崔静宸语气复杂的问道。 “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轻声道：“其实你也应该明白，我对崔家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崔哲一直不择手段的要置我于死地，我才不得不想办法搬掉这座妨碍我报复他的大山，可是由你来执掌崔家的话，这些问题就算是迎刃而解了，就像你爷爷之前把你嫁出去一样，牺牲掉一个无关紧要的崔哲去换你们崔家的太平，这笔买卖怎么都合算吧？” “呵呵，这不一样的。” 也许是因为提起了崔静宸的伤心事，她语气黯然道：“在我爷爷眼里，只有男孩才能继承户口本传宗接代，所以崔哲就是犯了再大的错误他都可以容忍，而我就不一样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可笑我之前还那么的自以为是，到头来还不是一个为了家族利益随时可以牺牲的工具罢了，爷爷又怎么可能会让我去继承家业？” “如果崔哲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家族继承人的资格呢？”懒得跟崔静宸废话，我直接丢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道理很简单，如今的崔家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除了崔家老太爷之外，在家族第二代的核心成员里面，崔哲的父亲和二叔已经沦为了阶下囚，以崔家老太爷重男轻女的德行，别说是王雪燕这个从前仗着母家作威作福的儿媳妇，恐怕就自己的女儿，他也不放心把偌大一个家业交出去，这样算来，在第三代的核心成员之中，除了崔哲这个男性成员之外，唯一有希望继承家业的就是崔静宸了，而这也是这位崔家大小姐之前拼死拼活也要和崔哲一争高下的最大原因。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崔哲不能继承家业了，那么最有希望的人就变成了崔静宸，毕竟她在商业上的本事人尽皆知，事实上如果不是省委政法委书记“趁火打劫”的话，最起码在辽源市这个地方，崔静宸可是不少大户人家最理想的儿媳妇人选。 崔静宸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可以答应你的一切要求。”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我微笑着道：“至于我的要求，等你看到实质性的东西之后再说，怎么样，我还算够意思吧？” 其实崔静宸所做出的选择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为与其在现在这个家里面守活寡，她倒不如抓住一个机会回到崔家，只要能够执掌一切大权，这位崔家大小姐就有了和刘金龙那个天生就是傻子的家伙离婚的资本，不只是她，换成是任何人，大概都不会放弃这样可以称之为是唯一能够摆脱命运枷锁的机会。 “我有一个疑问。” 没理会我的嘴贫，崔静宸突然问道：“你和我说的这些事情，你和雨薇，也和其他的人都商量过了吗？” “没有，不过我有信心能够说服他们。”我淡淡一笑道，不是我骄傲自大，而是我现在确实有这样的本钱。 别看姜雨薇在我们俩的婚姻中扮演了强势一方的角色，毕竟她的家世背景摆在那里，而且在外人看来，我确实也是一个走了狗屎运才吃上软饭的家伙，可是在某些重大决策的事情上，这位姜家大小姐却以我马首是瞻，只要崔静宸答应掌权之后不再站在姜家的对立面去痴心妄想某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我估计姜雨薇也会念及一些从小玩到大的旧情，只要她这里没问题，我岳父岳母也好，姜家老太爷也罢，这些人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至于陈铜雀和独孤家族，前者最为好办，以我们俩之间的交情，我一句话的事就能搞定，至于独孤家族，其实独孤楼璃和独孤秋水也都比较好说，唯一难办的就只有那位独孤家族的老太爷，可他毕竟也是经商起家的，和气生财的道理应该比谁都懂，只要我阐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再加上崔静宸肯拿出一定的东西补偿，相信他也会接受这样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那……你打算怎么搞定崔哲？”崔静宸又抛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山人自有妙计，这件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高深莫测道。 不是我不愿意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崔静宸，而是在经过黄少风背叛我的事情之后，除了有数的那么几个人之外，我已经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崔静宸到底是姓崔，这是她以前跟我说过的原话，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几乎耗尽所有的心血精心布置了一个死局，在崔哲没有钻进去之前，我绝对不会对崔静宸透露哪怕是一星半点的东西。 至于最后崔家老太爷到底会不会把家主之位传给崔静宸，这已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崔静宸才是崔家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崔家老太爷也别无选择。 第620章 到省城工作 挂断了崔静宸的电话以后，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状况，那就是如果不去找那位崔家大小姐“约会”的话，我自己竟然没事情可以做了。 “这该死的刘家，崔静宸一个大活人，又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把她看那么紧干嘛？”我嘟囔了一句，接着就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我倒是挺理解那位省委政法委书记的做法，好歹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别看是“趁火打劫”来的，可是自家的儿子是什么情况早就人尽皆知，真要是崔静宸最后守活寡寂寞了出去弄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出来，传出去还让他这张老脸往哪放？ 百无聊赖之下，我干脆就拿起了电话，拨通了方浩的号码，我直接问道：“浩哥，‘点子’扎手不？” 所谓“点子”，其实就是“江湖”上的一些黑话，大概的意思就是对手，而‘扎手’就是难对付的意思，因为和陈铜雀这位道上大哥接触时间久了，我有时候就不自觉的学他说话了。 “还行吧，也算是个硬茬子，不过我已经摆平了。” 方浩轻描淡写道：“好歹也是个道上混的大哥，连薛之豹都俯首帖耳的，老实说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没想到水平也就一般，人已经送到公安局去了，该知道的事情也都已经知道了，你现在可以安心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因为崔哲那小子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帮道上人物，这小半年以来，我们多少都有点提心吊胆，虽说经过姜雨薇二叔的“有针对性”的扫黑除恶，这些人几乎都被抓了进去，可最后还是有几只漏网之鱼，其中就包括薛之豹和他找来的那位道上大哥。 如果只是一般的小角色，那也就算了，我没有必要赶尽杀绝，但是薛之豹这个人有多可怕我是知道的，连陈铜雀都不是他的对手，由此可以想象连薛之豹都恭恭敬敬的那位道上大哥有多恐怖，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不管是那位市公安局长也好，还是邱国伟也罢，在我们加强自身保护的同时，他们也在积极寻找这些人的下落。 其实在这段时间以来，其中一些人的行踪也陆续的被发现，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家伙，薛之豹和那位道上大哥却一直音信全无，只是知道他们还躲在辽源市的地界上，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才暂时没有对那些小鱼小虾之类的角色动手罢了。 而就在我来省城奉阳的前两天，邱国伟终于找到了薛之豹等人的藏身之处，为了稳妥起见，我才让方浩跟着过去了一趟，之所以不让公安局的人参与，主要是不想给姜雨薇的二叔添麻烦，毕竟我还想从这些人的嘴里撬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出来，反正抓到人以后再让那位公安局长派人过来也是一样的，我干脆就擅自做主了。 …… …… 省城奉阳对我来说其实并不算是陌生，接下来的两天，我先是到姜家老太爷那里拜访了一趟，正好也很久没见我的岳父姜呈伟和岳母肖正梅了，一家人就出去吃了顿饭，能够看得出来，虽说姜家老太爷已经退居二线了，但他对现在的生活和工作状态却相当满意，用他的话来说，只等摆平了崔家，他就可以彻底的颐养天年了。 吃完饭拉了一些家常，晚上出去买了点礼品，第二天我又去了一趟奉阳警备区大院，和宋旷宇喝了顿酒，虽然一觉醒来还有些头疼，但我自己也没忘了正事，洗漱一番之后，我就拿着早餐票来到了招待所二楼的餐厅。 周桑榆看来也没起床多长时间，等我打着哈欠坐在她对面的时候，她仅仅才吃了半个豆沙包，似乎是看到我有些疲惫，她微微皱眉道：“常思，不是我这个当干妈的干涉你的私生活，可就算是你很久都没和崔静宸见面了，有些事情也需要节制，你说一会就去参加展销会了，你这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算什么？” “干妈，你想哪去了？” 我哭笑不得道：“说的我好像一个色中饿鬼一样，我联系崔静宸是联系了，关键是人家根本就出不来，我这是昨天和宋旷宇多喝点酒没休息好，你可别乱想。” “静宸没出来？” 周桑榆微微一愣，问道：“她不想见你？” “不是她不想见我，刘家的家教太严，怕她给那个傻儿子戴绿帽子。”我没好气道。 “那还真是可惜了。”周桑榆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可惜什么。 …… …… 闷声解决了一碗小米粥和两个豆沙包，在大厅集合以后，我们这一行人就直接来到了这次农产品展销会的地点，刚刚进去，因为是提早过来的缘故，开幕仪式还没有开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干脆就四处转了转。 不转不知道，一转吓一跳，没想到这次展销会的规模还真大，参展的农产品更是五花八门，几乎包括了种植和养殖深加工的各个领域，确实让我大开眼界。 临近九点的时候，这次农产品展销会的开幕仪式终于开始，分管全省农业工作的副省长李仲麟也出席参加，尽管他只是做了一个简短的讲话，但言辞之中却透露出了省委和省政府对于发展农业工作的决心和信心，对于像我这样负责相关工作的基层领导干部来说，当然是倍受鼓舞。 开幕仪式结束之后，正当我准备继续参观顺便看看能不能拓展一下农业合作社相关业务的时候，周桑榆却突然叫住了我。 吩咐其他随行的人先随便到处走走看看，周桑榆先是把我拉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里，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常思，刚才在开幕式之前我见过李省长了，他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什么话？”我微微惊讶道，看到周桑榆的表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严肃，直觉告诉我她接下来说的话肯定是非同小可。 周桑榆缓缓开口道：“李省长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到省城来工作？” 第621章 狐狸精 “到省城工作？李省长说的？我没听错吧？”我一脸难以置信的语气，接连重复了三个问号。 因为有过往省城调动工作的失败经历，可能在辽源市的年轻一辈中，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有多难，可是这样一个机会现在却像添上掉馅饼一样砸在我的头上，我立刻就产生了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你没听错。” 周桑榆似乎是很满意我“失态”的样子，她轻笑道：“李省长说了，鉴于你在静水县农业工作上的突出表现，加上省农委也有几个空缺的位置，如果你愿意的话，他打算帮你去省委组织部那里推荐一下，至于这事最后能不能成，那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等等，让我先消化一下……”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我轻声问道：“干妈，那你觉得我应不应该调到省里呢？” 平心而论，这对我而言确实是一个好机会，别看李仲麟话里的意思是尽力而为，但他好歹也是省政府班子成员之一，如果他肯到省委组织部那里去推荐我的话，这事八成还真不是问题，关键是到省农委这个地方，我就有些犹豫了。 要知道在之前李仲麟带队来静水县考察的时候，那位省农委副主任夏文凯可是对我不太友好，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真要是调入那个单位了，我怕自己会受窝囊气，到时候总不能三天两头的去找姜家老太爷吧？ “咱们市新来的副市长叫刘赟你知道吧？” 周桑榆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缓缓开口道：“他原来就是在省农委当副主任，之所以下派到咱们辽源当副市长，这里面的猫腻就和夏主任有很大关系。” “被挤兑了？”我捏着下巴道。 省农委好歹也是个正厅级单位，副主任起码和周桑榆是平级，在全国发展农业的大环境下，就算是不被重用，下放到辽源市起码也应该是个市委副书记的位置，否则像刘赟这样过来只是当个副市长，之后还有常务副市长和市委副书记两步才有资格去当市长，而他在原来的位置上可是有机会直接提拔到正厅级的，如此一来，他在仕途上可是多走了不少弯路，少说也要耽误个十年八年的，与其说是下派，倒不如说刘赟是被流放了。 “差不多吧，夏主任兼职省农委内设正厅级单位的事情是在刘市长调走之后发生的，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两个之前应该是都在争这个位置。” 周桑榆瞥了我一眼，道：“常思，不管夏主任在李省长到你们县里考察的时候是因为什么针对你，总之你得把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考虑到你是否要到省农委任职的范围之内，这不是我危言耸听，真的对你很重要。” “干妈，我明白的。”我郑重的点了点头道。 省城的官场不像市里，更不像县里，背后的利益和关系更加错综复杂，如果说姜家老太爷还在省财政厅当厅长的话，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我还有把握进去闯一闯，可是现在他老人家已经退居二线去省人大当副主任了，我就缺乏了一点底气。 思来想去，我觉得这件事还是需要回去以后好好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 …… 说曹操曹操到。 在周桑榆给李仲麟带话并且提醒了我一些东西之后，正当我们逛展厅的时候，迎面却碰上了这位分管全省工作的副省长。 虽说身边还有几个人，但是在见到我之后，他并没有打了招呼就走，而是像个慈祥的长辈一样拍着我的肩膀来到一边，微笑着道：“常思，刚才你干妈把我的话都带到了吧，我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有些惊讶的看了李仲麟一眼，没想到他连我和周桑榆之间的关系都已经知道了，我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有些不解的问道：“李省长，冒昧的问一句，如果我调到省里的话，是平级调动呢，还是升个正处级？” 别看我已经知道李仲麟和姜雨薇的爷爷关系非常好，但是我敢保证姜家老太爷是一点都不知情，否则的话，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他老人家最不济也要打电话征求一下我的意见才会运作，怎么可能会提前就在李仲麟这里搭上一个天大的人情。 县处级是平级，到了省里面就不能说县了，既然是要回去以后和姜家老太爷他们好好商量，反正都碰到李仲麟了，我干脆就多问一点。 “根据涉农单位的最新改革方向，省农委新成立了一个农民合作社指导处，主要研究各类农民合作社及专业合作组织发展的政策建议和各项规章制度什么的，我看你们县的农业合作社发展就很好，尤其是敢于打破条条框框大胆采用半官方融资这一点做法上，我个人是非常欣赏的。” 李仲麟呵呵笑道：“至于是平调还是升职嘛，我个人在推荐你的时候是倾向于后者，不过最后的结果可不是我说了算，要看省委组织部怎么研究安排了。” “谢谢李省长抬爱，我一定好好考虑。”我点点头道，李仲麟的话虽然隐晦却非常直白，我已经没有继续往下问的必要了。 …… …… 在和李仲麟分开以后，我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周桑榆了，想必是以为我和那位分管全省农业工作的副省长要谈好久，她干脆就先行去别的展位逛逛了，我无奈的掏出手机，本想给周桑榆打个电话，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静音了，而且就在刚才的半个小时之内，赵紫檀竟然一连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说起来这位赵家大小姐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我了，也不知道她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刚刚回拨过去，赵紫檀就委屈道：“哥，我给你打了个好几个电话都不接，是不是只顾着泡妞，把我这个妹妹都忘了？” “瞎说，我是手机不知道怎么搞的静音了，这才没听到你的电话，而且我在这又不认识什么人，哪有妞可泡？” 我没好气道：“再说了，你哥是那种沾花惹草的人吗？” “行了行了，你就少装蒜了。” 赵紫檀冷哼了一声道：“说，你是不是背着我给崔静宸那个狐狸精打电话了？” “狐……狐狸精？”我顿时瞪大了双眼，有些茫然。 崔静宸什么时候多出这样一个外号了？ 第622章 先去见一个人 “你看，在我说崔静宸是狐狸精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是诧异而不是辩解，哼哼，这就证明你已经联系过她了，对吧？” 赵紫檀酸溜溜道：“一个是有妇之夫，另一个是有夫之妇，你们两个可真够可以的。” “哎呀呀，某人看来这是吃醋了？”我呵呵一笑道。 其实在严格意义上讲，赵紫檀说的没错，我和崔静宸确实都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尽管崔静宸只是名义上如此，而且我们之间也确实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可是我们却从来没有越过雷池半步，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红颜知己，我只是知道对于这样一个女人，我根本就狠不下心来做出半点伤害她的事情来。 既然解释不清，索性就不去解释，反正在这个问题上尴尬的也不只有崔静宸一个人，少女怀春的赵紫檀也同样如此。 “我……我吃什么醋？哼，我才不会吃醋呢！”赵紫檀顿时大窘。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 知道赵紫檀脸皮薄，我也没有过分的取笑她，话锋一转，我正色道：“我说小紫檀，你好不容易打个电话过来，不会就只是问这些的吧？” “当然不是咯。” 赵紫檀一本正经道：“我爸要见你。” “啥？”我难以置信道。 在我的印象中，我那位名义上的“干爹”，也就是赵紫檀的父亲可一直都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我能从周桑榆的语气中听出对他的仰慕，也能从赵紫檀的语气中听出对他的崇拜，虽然我也好奇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厉害的男人，可是时至今日，我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见到他——直觉告诉我，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主动这么要求的。 “我爸要见你。” 赵紫檀又重复了一遍，嘱咐道：“哥，我爸说了，这事不让我妈知道，他会主动联系你的，你等着接电话就行了。” “怎么感觉像是偷偷摸摸的见家长？”我调笑道。 “哎呀，你怎么那么讨厌！” 赵紫檀轻啐道：“我还有工作，不跟你说了。” …… …… 挂断了赵紫檀的电话，其实我已经没有了继续“观赏”这次展销会的心情，一边漫无目的的走着，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赵紫檀的父亲找我有什么事，竟然连周桑榆都要被蒙在鼓里。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与周桑榆汇合之后，我们这一行就出去吃饭。 没有像之前和李炳章他们来省城奉阳那样铺张浪费，周桑榆只是找了一家类似于农家院性质的特色菜馆，虽说味道还算不错，也比较符合我的饮食习惯，可是我却没什么心情，草草的吃了几口之后，我就随便找个出去买东西的借口出来了。 夏日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天气也比较炎热，来到马路边找了个树荫下的地方，蹲下以后我就点燃了一根香烟，吞云吐雾的时候，我满腹都是心事。 本来以为我这次来省城奉阳只是接着出差的机会来散散心的，顺便找个机会见见崔静宸，可是这才一个上午，我就凭空多出两件需要好好考虑的事情来。 第一个自然是不用多说，虽然不知道李仲麟到底是出于爱才之心还是他自己和姜家老太爷之间的铁哥们关系，但他确实是给了我一个向上攀爬的机会——如果说在县一级正科提拔到副县级是一个坎的话，那么在市一级，正县级提拔到副市级可能就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迈步过去的关卡，可是在省里面，这些都不是问题。 毫不夸张的说，别看县处级在市里面算是挺大的官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都能影响到市委和市政府主要领导的决策部署，可是在省里面，因为衙门都非常大而且规格也普遍很高的缘故，县处级就相当于是之前在市住建委时候的科室主任，这种级别的领导干部在省城就如同过江之鲫一般，甚至在提拔使用的时候都只需要在市委组织部那里走个过场，做主的只是本单位领导而已。 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在省里提拔到正县级要比市里提拔到副县级要容易得多，然而关键的问题恰恰就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夏文凯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对我抱有敌意，可是能够把刘赟这样一个副市级领导干部挤走，这本身就证明他的过人之处——要么就是工于心计城府了得，要么就是背景高深莫测，但不管是哪一种假设成立，我到了省农委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如果省委组织部在对我调动工作的时候不是一步到位直接提拔到正县级，有夏文凯这座大山压着，我如果不通过姜家老太爷动用老关系的话，光凭我自己的努力，这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可惜的是，似乎李仲麟只是因为自身的工作需要才愿意把我调到省农委，如果换成是别的部门，恐怕他是不会答应的。 另外一件烦心事就是赵紫檀的父亲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我的直觉在告诉我，这个权势和地位很可能远超周桑榆的男人恐怕是来着不善，否则也不会得知我的存在都这么久了，甚至我和周桑榆都已经建立了母子关系，他都始终没有露面了，这显然是不合常理也是不正常的。 “常思，你好像有心事？” 正当我把烟头狠狠戳灭在树根下泥土里的时候，一个略显关心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因为想事情非常专注的缘故，我甚至还吓了一大跳。 “干妈，你什么时候来的？”站起身来，我望着一脸慈祥的周桑榆道。 “也是刚刚出来。” 周桑榆轻声道：“常思，我看自打展销会出来以后，你就一直魂不守舍的，连饭都没怎么吃，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 我摇了摇头，道：“还是在想调动工作的事，我自己一直犹豫不决，在想晚上回家的时候该怎么说这事呢。” 在省城奉阳，我口中所谓的“家”自然是指姜家老太爷和我岳父岳母之前买下的房子，事实上如果不是怕被人议论搞特权的话，这次为期三天的展销会都是不用给我安排住招待所的。 “呵呵，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好心烦的，去省里有去省里的好处，留下也有留下的好处，就看你是怎么考虑了。” 周桑榆淡淡一笑，道：“不过有件事我得通知你一声，晚上你回家的时间可能要晚一点了。” 我微微一愣，道：“干妈，晚上还有事？” “有事，而且还是大事。” 周桑榆神秘一笑道：“等展销会结束了以后，你要先去见一个人……” 第623章 终见崔静宸 每个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文化，当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名片——可能是历史遗迹，也可能是特色的地方美食，硬要说有区别的话，大概就是对外地人的吸引力不同罢了。 夜游街是省城奉阳最著名的小吃街，说来惭愧，虽然我也来过这个城市很多次了，可即便是有心到这里品尝一下，却总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而错过了。 下午的展销会结束以后，按照周桑榆的指示，我就直接来到了夜游街，坐在一家烧麦馆里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一个靓丽的身影就推门而入。 一张鹅蛋脸，一头披肩长发，女人身穿着一件碎花的深蓝色连衣裙，脚踩着一双高跟凉鞋，进来以后，她先是巡视了一圈，见到靠在床边而坐的我，她就微笑着款款走了过来。 我站起身来，一边为她拉开椅子，一边笑着问道：“之前不是说不能出来的吗？怎么今天有空了？” “周姨打了电话约我出来逛街，又亲自开车去接我，刘家也不好当面拒绝。” 崔静宸双手托腮，有些苦恼道：“不过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要是回去太晚的话，老公公和老婆婆又该说三道四了。” “他们怎么这么不讲理？你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他们家的童养媳，干啥啊，结个婚就等于卖给他们家了？”我一脸不满的说道，望着眼前的女人，我突然有些心疼起来。 曾经的崔静宸一直是个非常要强的女人，虽说没有姜雨薇那么大气磅礴，但在商场上也算是个有名的女强人，可是这才“嫁”进刘家的门多长时间，她的身上就少了几分以往的锐气，打扮不仅和以前相比要清淡了不少，一张俏脸也有些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憔悴，如果不是眼神中还闪烁着一丝对命运的挣扎和不屈，恐怕我还真以为她被刘家那种令人窒息的生活磨平了棱角。 “没办法啊，谁让我嫁给了一个傻子呢，如果不成天疑神疑鬼的，我反而倒是觉得他们不正常。” 崔静宸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似乎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太过沉重，她呵呵笑着问道：“常思，你以前没来过这里吧？” “没有。” 我摇了摇头，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道：“以前倒是听我大哥陈铜雀提起过，说是这地方挺有特色的，还说有好几家百年以上的老店呢，他说如果说燕西古玩城见证了这个城市的辉煌，那么这里就是一个见证了岁月变迁的地方。” “没想到陈老板没读过多少书，但是说话倒是挺有艺术的。” 崔静宸饶有兴致道：“那他……有没有说夜游街这个名字的由来？” 我微微一愣，道：“这个倒是没有——难道这还有什么典故？” “当然有了。” 崔静宸笑着解释道：“夜游街里面的‘夜游’其实指的就是夜游神，他呢，常在夜间出没，是一位公正而又善良的神，巡夜时常将民间百姓的冤屈之事禀报给天帝，使正义得到伸张，恶人得到惩罚。”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知道了。” 我接过话茬，呵呵笑道：“《山海经海外南经》记载，司夜之神共有二八一十六位，起初中原地区并没有夜游神这种称谓，汉代的《淮南子坠形训》说司夜之神在西南方，大概在元明之际，“夜游神”的称谓由南方少数民族传入中原，明代小说家冯梦龙在《古今小说》第三十一卷《闹阴司司马貌断狱》中曾描写了“夜游神”夜间巡查的情形，在《封神演义》中，乔坤就是个夜游神，对不对？” 崔静宸直勾勾的看了我好一阵，接着就颓然的轻叹了一口气，道：“出乎意料，你竟然知道，亏着我还想在你面前炫耀一下学识呢。” “我就是闲着没事的时候看了几本杂书，碰巧知道这些而已，你要问别的东西，我还真不一定知道，不过你倒是让我有些惊讶，怎么会研究起这些东西来了？”我有些诧异的问道。 因为陈铜雀和周桑榆都信奉佛教的缘故，为了有时候能在聊天的时候和他们有共同语言，而且听他们的意思，今后打交道的领导里面很可能也有这样的类型，为了储备这方面的知识以便投其所好，除了在姜家老太爷留给我的书房里有一些相关书籍之外，我也从市图书馆里借阅了不少，里面顺便就包含了一些鬼神之说的演变，其实结合小吃街这个比较市井的地方，我很容易就能推断出“夜游”的含义来，毕竟这可是少数比较贴近“民生”的神灵之一了。 可是崔静宸就不一样了，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位崔家大小姐阅读过的书籍都是经济类的，如果她用《货币起源》甚至是《布雷顿森林体系》这些书籍阐述的理论来和我高谈阔论，哪怕是我根本就听不懂，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可是说起这些民间的东西，我就觉得崔静宸有些“不务正业”了。 “刘家的书籍不多，他们又对于我看经济类的东西比较反感，就只好拿这些无聊的东西来打发时间了。”崔静宸轻描淡写道。 听到她这么说，我暗自惋惜的摇了摇头，不像其他大家族那样习惯于两条腿走路，那位省委政法委书记纯粹就是从政起家，在经济领域几乎就是一片空白，所以崔静宸的一身本事就毫无用武之地，而且为了不让这位如花似玉的儿媳妇抛头露面以防红杏出墙，他们竟然连看自己喜欢的书这种权利都剥夺了，可怜崔静宸一个人在省城奉阳无依无靠不少，还彻底沦落成了一个能看不能用的花瓶。 “崔大小姐，难得出来一趟，看看你想吃点什么吧，今天我请客。”我把菜单推到崔静宸的面前道。 其实崔静宸在阐述夜游街由来的时候，除了在我面前小小的卖弄一下学识之外，她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转移我的注意力，也就是不想我过多关注她现在的现状，毕竟眼前这位崔家大小姐在骨子里可是个非常要强的女人，尤其是在我面前，她恰恰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和怜悯，要说我也是真够蠢的，随口一问竟然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好在我们是在餐馆里，没有什么比菜单更能转移注意力的了。 “哼，你就装大方吧，这里吃一顿饭能有多少钱？一点诚意都没有。”崔静宸嗔怪道，尽管嘴上这样说着，但她还是拿起了菜单。 两屉烧麦，一碟拌花菜和一份手撕鸡架，总共加在一起还不到二十块钱，但是崔静宸却吃得津津有味，等吃完了以后，我看着她望着空盘子里恋恋不舍的模样，忍不住说道：“反正还有时间，这条街上餐馆又不只是这一家，不如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些特色的东西尝尝？” “好啊！”崔静宸眼神一亮，仿佛生怕我反悔一样，她毫不犹豫就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夜游街既然是小吃一条街，除了餐馆之外，在街头巷尾也有很多路边摊，也许是经常吃过了大鱼大肉的缘故，面对各种各样的小吃，崔静宸就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几乎每个小摊她都要逗留一下，除了买些爆肚之类的东西之外，甚至连臭豆腐她都捏着鼻子吃了好几块，看着仿佛被放出鸟笼的崔静宸，我也受到了一些感染，尽管明知道这位崔家大小姐如此费尽心机出来，甚至是不惜请动周桑榆出马打掩护，她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谈，但我还是强忍着没有问出口。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即便是走马观花一般，当我们走到夜游街尽头的时候，天空都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迎着昏黄的路灯，崔静宸把长发挽在脑后，露出了一张精致的素颜，温婉孤傲，气质高雅，引得无数行人瞩目。 “常思，你实话实说，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可怜？”崔静宸抬起头看着夜空，声音飘渺道。 “有一点吧。” 我同样抬起头，轻声道：“在我的成长中见过很多可怜人，不客气的说，他们都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是在你这里，我却觉得这个道理有点说不通，我惊讶于你爷爷的心狠，也愤恨于你们家其他人的无情，可是对于你的妥协，我却是能够理解的——换成我是你的话，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是嫁给一个傻子，拥有一个名存实亡的婚姻，每当我想起这些来的时候，总是替你不值而已。” “你这个人啊，有时候就是不愿意说真话。” 崔静宸双手背在身后，道：“常思，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是我不希望这种喜欢会成为你觉得亏欠我的理由，我明白的，其实让我执掌崔家并不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只是为了让我从这个有名无实的婚姻中解脱出来，所以才决定这样做的，对吧？” 我沉默了片刻，轻笑道：“静宸姐，你想多了。” “好吧，那就当我是想多了吧。” 崔静宸轻轻叹息了一口气，接着就正色道：“常思，你之前说让我执掌崔家，我也答应你的所有要求，但是我要补充一个前提。” 我微微皱眉道：“什么前提？” 崔静宸重重的说道：“不论是我爷爷，还是你，甚至是其他利益相关的人，我都不会变成任何人的傀儡，这一点你能保证吗？” 第624章 又一个前提 把崔静宸送上出租车，等她离开以后，我拍了拍已经吃饱的肚皮，在心里稍微估算了一下距离，我就选择了步行去姜家老太爷那里。 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独自走在马路上，我终于是感觉到了几分惬意。 其实对我而言，崔静宸的要求并不过分，因为由始至终我的死对头就只有一个崔哲而已，只要崔家不再继续和姜家做对，无论谁来掌权都是一样的，之所以选择这位崔家大小姐，除了在偌大一个崔家我只相信她以外，在潜意识里，或许正如崔静宸说的那样，我总觉得对她有所亏欠罢了。 姜雨薇说的没错，我在感情上确实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不得不承认，虽然崔静宸与姜雨薇在各方面相比都略逊一筹，但她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女，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于一个喜欢我而且又从未“加害”过我的美女，我当然也是非常喜欢的，事实上我也清楚，如果自己不是有妇之夫的身份，或者我和姜雨薇的婚姻完全就是利益的结合，我当初说什么都会阻止崔静宸嫁给一个傻子，哪怕就是费尽心思巧取豪夺，恐怕我也会让崔静宸留在我身边。 可惜，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如果。 现代不是古代，纵然我可以像崔哲那样“三妻四妾”做一个花花公子，先不说姜雨薇不能接受，以崔静宸的傲气，她就算是再喜欢我，顶多也就是会在冲动之下“失身”于我，可是让她接受一个“二奶”或者“小三”的身份，她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正因为我无比的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对待崔静宸的感情上，即便是崔静宸有时候已经非常明确的暗示我可以对她为所欲为，我也从来没有越雷池半步。 其实在很多次醉酒的时候，我在头昏脑胀的同时也经常会想起崔静宸，假如我不是那么懦弱和挣扎的话，她是不是就不用沦落到如此悲惨的地步。 也正是基于这种亏欠，所以在最开始陈铜雀提出要成立锦绣集团来“掠夺”崔家产业挤占市场份额的时候，我就有了自己的计划，只是事到临头，我唯一担心的就只有姜雨薇而已——以这位姜家大小姐的聪明绝顶，她又怎么可能会猜不到我这么做的用意。 这，才是最难办的地方。 …… …… 一路上心事重重，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姜家老太爷的楼下了。 其实在现在的姜家里面，除了姜雨薇之外，看我最顺眼的并不是姜家老太爷，也不是我岳父姜呈伟，而是我的岳母肖正梅。 去年在我“策划”群众示威游行去反对玻璃厂落户静水县的时候，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以后，不但外界的人在嘲笑我幼稚，就连姜家老太爷和我岳父姜呈伟他们都是雷霆震怒，只是碍于我还年轻，即便是短时间内不被受到重用，可是未来的发展还是非常有机会的，他们才选择搭人情原谅我罢了。 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肖正梅却对我这种“大逆不道”的做法赞不绝口，事后还特意从公司里打电话来安慰我，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干的这件事非常有血性，而且策划的也非常周密，只是因为出了黄少风这个叛徒，我才会马失前蹄罢了。 当然了，这些话肖正梅都是私下里对我说的，起码在姜家老太爷和姜呈伟面前，她还是冷着一张脸对我保持批判态度，以至于在之后每每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我都暗自觉得好笑。 “常思来了？吃过晚饭了没有？” 按响门铃之后，给我开门的正是我的岳母肖正梅，她一边微笑着把我迎进屋里，一边从鞋架上给我拿出一双拖鞋——其实在她之前还在姜家小楼居住的时候，这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肖正梅是何许人也？ 一个掌管着成千上万人的公司集团掌门人，习惯了在办公室里的强硬作风，在回到家以后自然也会带些习惯，事实上在我“入赘”到姜家小楼之后，只是在姜雨薇怀孕和生孩子的时候，她才下过几次厨房而已，更别说是拿拖鞋这样的小事，即便是我当初第一次来姜家小楼见家长，也是姜雨薇在她近乎于没什么好脸色的注视中弯腰给我拿的。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也许是因为离我们太远的缘故，肖正梅和我们不是经常见面，又或者是我对姜雨薇以及整个姜家都是死心塌地，总之她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我越喜欢了。 “吃过了。” 我一边穿上拖鞋一边问道：“妈，爷爷在家吗？” “在，你爸也回来了。”肖正梅回答道。 “正好，我今天遇到了一些事情，想和你们商量商量。”我点点头道。走进客厅，姜家老太爷和我岳父姜呈伟都在，他们正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喝茶。 坐在沙发上，我开门见山的问道：“爷爷，您之前说，您和李省长是老哥们了，我也知道他之前来静水县考察现代农业的时候对我特别照顾，可是今天参加农产品展销会的时候，他说想把我调到省农委去工作，这事您知道吗？” “嗯？有这事？” 姜家老太爷愣了一下，捏着下巴沉思了片刻，他就抱着肩膀轻笑道：“有意思，看来你在静水县负责的工业工作确实干的不错，我这老哥们是起了爱才之心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那……李省长就算是想把我调到省里，他事先也该跟您打个招呼才对吧？” “呵呵，我这老哥们可是人精着呢。” 姜家老太爷哈哈笑道：“他要是和我商量这事，等于是在送我人情，也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想把你调到省里的，可是这事直接跟你说，传到我这里的意味可就不只是人情了，常思，你实话实说，现在是不是多少都有一点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您还别说，真有那么一点，”我点点头道。 其实就像姜家老太爷说的那样，如果是李仲麟事先跟他打了招呼，再由姜家老太爷来做我思想工作的话，恐怕我还真不见得会对那位分管全省农业工作的副省长有多么的感恩戴德，因为在我看来，像我这种级别的领导干部，即便是工作干的再好再出色，恐怕也上升不到省里领导重视的地步，李仲麟的这种做法，在我看来无非就是和姜家老太爷之间有交情罢了。 可是现在给我的感觉确实不一样，因为姜家老太爷事先根本就不知情，李仲麟完全是因为赏识我才决定把我调到省里来工作的，就冲着这份对我的认可，真要是最后去省农委工作了，抛开级别是否能提拔一下不谈，就算是夏文凯真的还像之前那样针对我，估计在干起工作的时候，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这个时候姜家老太爷突然把目光转向我岳父姜呈伟，轻声问道：“呈伟，你觉得这事是好是坏。” “我只能说省农委那个地方不是很太平。” 姜呈伟微微皱眉道：“现在国家的大环境就是发展农业，省里也制定了奋斗三年打造百万亩设施农业的目标，就我掌握的情况来看，起码在对公业务这块，省农委进出的资金流量都非常频繁，数目也都非常大，爸，你说这原本就是一个肥的流油的地方，现在又借上了这么一股东风，省农委一下子就变成了是非之地，前一阵子刘主任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个姓夏的一向和政法委刘书记走得很近，我认为常思也不差这三两年的时间，在基层发展也是一样的。” “你也意思就是不同意常思去省农委工作了？” 姜家老太爷微微点头，又对着肖正梅问道：“正梅，你的看法呢？” “我的看法？这么好的机会，凭什么不去？” 肖正梅略显不满的看了姜呈伟一眼，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我呢，虽然不在官场里面混，可也知道一步错步步错的道理，什么叫不差这两三年的时间，常思要是真调过来变成了正处级，顶多十年，他就能变成周桑榆现在的级别，这是什么概念？三十五六岁的副市级副厅级，你们在全省的历史上又见过几个？” “理是这么个理。” 姜呈伟不服气道：“可是你要搞清楚，这个夏文凯可不是什么善类，我怕常思调过去受窝囊气，而且现在家里的两个孩子也都大了，过个一两年的就该上幼儿园，常思和雨薇这小夫妻俩要两地分居不说，对孩子的教育成长也有影响对吧，这些你都得好好考虑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你一个堂堂省人民银行的行长，我是主管电力的，就资金和送电这两方面，别说是区区一个夏文凯，就是他们省农委的一把主任来了，那也得客客气气的，敢让常思受窝囊气？哼哼，让他们认识两回后果就长记性了。” 肖正梅冷笑了一声，但马上就轻叹了一口气道：“至于雨薇和我那两个宝贝孙子，暂时就只能委屈委屈他们了，等常思这事消停之后，咱们再想办法把雨薇的工作往省里调吧。” “这样也行。” 姜家老太爷瞥了我一眼，道：“常思，你个人的意愿呢？” “我可以往省里调。” 我给出了自己的态度，但是话锋一转，我用一种不容辩驳的语气道：“但是我有一个前提，我必须要办完最后一件事情才行……” 第625章 两个电话 其实对我而言，和姜雨薇分居两地又不是第一次，当年在静水县上班的时候，我们两个也几乎是一个礼拜才能见一次面而已，况且现在我们也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要习惯那种生活并不难，唯一有些棘手的就是多了两个孩子，就像我岳父姜呈伟说的那样，如果真要是调到省农委工作的话，我这个当父亲的长久不在身边，确实是对他们两个的成长和教育有些影响。 然而这些毕竟都是小问题——以姜家目前所拥有的底蕴，即便是姜家老太爷退居二线到省人大去当副主任了，可是要把姜雨薇调到省城奉阳并不难，只是和我一样到省级单位工作是有些不太容易，但是在奉阳市级找个部门还是不难的。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办法，能够把姜雨薇直接调入省级单位才是最好的。 至于我所说的办完最后一件事情，没等姜家老太爷发问，我就沉声道：“我要亲眼看着崔哲锒铛入狱。” “常思，我支持你！”肖正梅率先表态，对于我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做法，她看起来是非常欣赏。 估计是知道我的执念，也知道劝我没用，姜呈伟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神色复杂的保持了沉默，而姜家老太爷则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同样没说什么， 我知道他的脾气，这种表现就等于是默认了我的决定。 …… …… 姜家老太爷的新住所是一栋三室两厅的大房子，虽说没有姜家小楼那么气派，但该有的东西却一应俱全，留下我在这里住一宿自然是不在话下，可是我却没有这么做，尽管已经很晚了，但我还是回到了我们这次奉阳之行下榻的招待所里。 一觉醒来之后，我打了个哈欠就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去楼下吃早餐，接着就和昨天一样，大家集合完了就一起来到了展销会的现场。 场面依旧是不温不火，百无聊赖之下，我和周桑榆一起坐在了大厅里供人休息的方桌旁边，一边喝着温水，我一边问道：“干妈，你说这展销会都快过去一半了，我看来参加的人也挺多的，怎么谈生意成交的却没有多少呢？” “这个啊，就是个形式而已，你没看李省长今天都不来了吗？”周桑榆含笑着道。 “这话怎么说？”我愈发的好奇起来。 “说白了，这次省里举办的展销会只是一个面子工程，目的就是为了通过新闻报道向外界展示近期的相关工作成果，至于交流合作谈生意什么的，能来这个场合，各个公司和企业基本都是当地重点培养和扶持的，除非是像陈刚那样得罪了当地的领导又不肯忍气吞声，否则是没人会闲着没事挪窝的。” 周桑榆解释道：“还有啊，你别看这次参展的农产品在当地都非常畅销，那是地方保护政策的结果，基于各市自身的情况考虑，互相之间能够达成买卖的就更加少之又少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一脸恍然大悟道。 其实周桑榆所说的到底并不晦涩难懂，就拿省内来说，明海市有个非常出名的熟食生产厂，规模也非常大，几乎在全省各个地级市都有分厂，可是在辽源市那个地方，不光没有这个企业的分厂，连这个品牌的熟食在市场上都根本见不到，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市里有一个同类型的生产企业，而且规模还在不断的扩大中，为了保护这个品牌，也是为了保护这个企业的发展，市委市政府才封闭了市内的相关市场，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企业的产品一家独大。 事实上这样的措施非常有效果，据我所知，这个品牌虽然在省内的其他城市销路不算太好，但是省外已经打响了名气，甚至广告都已经做到很多省级电视台去了，销量也在连年上涨之中。 “对了。” 周桑榆一脸嗔怪的看着我道：“你这孩子，昨天和崔静宸见面都说什么了？是不是我这个当干妈的不主动问，你就不打算说了？” “当然不是……”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其实我们两个也没说什么，就是在夜游街逛了逛，一起吃了点特色的东西，她现在被看管的挺严，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家了。” “就是吃了点东西？” 周桑榆的语气有点失望，不过她却马上追问道：“不对啊，你不是昨天晚上挺晚的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干柴烈火……” “停，打住！” 我有些头疼的打断了周桑榆，再往下说，估计就该说我和崔静宸两个人出去开房了，我重重的叹息了一口气道：“干妈，你想多了，我把崔静宸送上出租车以后就直接回家了。” “去商量往省里调的事情了？” 周桑榆收起了玩笑的语气，一脸认真道：“最后的结果如何？” “这是个机会，我不想放弃。”我实话实说道。 “去省里也不错。” 周桑榆有些唏嘘感慨道：“起码提拔到正县级比你现在要容易得多，论资排辈个几年，也不用和别人争，下放到哪个市里面都稳妥的是个副市级，你小子还真是命好，这一路走来总能遇到贵人，我要是像你这样顺风顺水的，哪还用在辽源市那么高不成低不就？” “干妈，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就是运气好而已。”我连忙摆了摆手道。 别看我现在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当上了副县级，可是在体制内部，越是向上攀爬就越难，到了我现在这个级别，按照正常来说，光是提拔到正县级就需要个十年八年的，遑论正县级提副市级这个坎，如果没有特别的机遇，恐怕我一直到退休都只能在原地踏步，相比之下，周桑榆才叫不简单，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女副市长绝非浪得虚名，况且李仲麟要把我调到省农委去工作还只停留在口头承诺的阶段，好歹也是在官场内混了好多年了，身为领导，尤其是身居高位的领导，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临时变卦和反复无常，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我期待归期待，但是程度却非常有限。 …… …… 中午吃完饭之后，正当我坐在餐桌上边剔牙边和其他人聊天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到是独孤楼璃的号码，我就直接来到了走廊上，刚刚接通，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就略显急躁道：“常思，我问你个事，你当初和姜雨薇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也经常吵架吗？” 我微微一愣，道：“没有啊，怎么了？” 独孤楼璃苦笑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文韵最近的脾气特别反复无常，本来还是晴空万里的，说不准下一秒就是阴雨连绵，折腾的我都快要疯了。” “你这都是什么形容，女人本身就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动物，所谓女人心海底针，你就算之前没怎么谈过恋爱，也不至于这个道理都不懂吧？”我轻轻叹息道。 其实言文韵本身的脾气是非常好的，只是因为怀有身孕，而且还在一直挣扎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独孤楼璃的缘故，她的情绪才会有些反复无常，思维也不在正常人的水平线上，甚至还一度产生了要把孩子打掉的极端想法，如果不是言文韵把姜雨薇当成好闺蜜诉说了这件事，后果绝对难以想象。 “可是她现在吵起架来根本就不讲理，有些事情更是胡搅蛮缠。”独孤楼璃气呼呼的道。 “你要理解言文韵，她现在处于特殊时期。” 我咬了咬牙，反正择日不如撞日，我就直截了当道：“有件事我本来是想从奉阳回去之后再好好跟你唠唠，看你这情况，我现在是不得不说了，你啊，从现在起必须要容忍言文韵，因为她……怀孕了……” “啥？” 电话那头顿时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等了几秒钟，大概是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事实，独孤楼璃用一种狂喜的语气道：“常思，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笑呵呵道，已经身为人父，我当然理解独孤楼璃此时此刻的心情，他有些激动是在所难免的。 “那……为什么言文韵到现在还不亲口告诉我，反而是你知道这件事？”在惊喜过后，缓过神来的独孤楼璃敏感的抛出了一个让我不好回答的问题。 “我也是雨薇告诉我才知道的。” 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至于言文韵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愿意告诉你，是因为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足够的安全感，女人怀了孕之后本来就脾气不好，就算是姜雨薇，当初也莫名其妙的发过一些小脾气，更何况你们俩又还没结婚，她能不焦虑吗？你啊你啊，不是我说你，现在有些事情必须要提上日程了，别等言文韵耐性没了再把孩子打掉，到时候你连后悔都来不及。” “常思，啥也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独孤楼璃保证道：“你放心，我马上就回家里去说这件事，说什么也得在文韵的肚子真正大起来之前把婚结了！” “去吧去吧，我等着喝你的喜酒。”我呵呵笑着说道，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所谓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即便是独孤楼璃的父亲仍然坚决反对，只要独孤风云点头同意，这桩婚事就算是成了——谁让独孤楼璃没做好安全措施，这可都是他自己裤裆里的东西做下的孽。 挂断了独孤楼璃的电话之后，我刚要回到包间里，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 我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按下接听键，我轻声道：“喂，你好。” “是我，我是赵天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无比威严的声音。 我顿时愕然，等反应过来之后，我结结巴巴道：“干……干爹？” 第626章 赵紫檀的父亲赵天朝 “谁是你干爹？” 电话那头的赵天朝冷笑道：“真以为你认了我老婆当干妈，到了我这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叫干爹了？我可没有你这么个便宜的干儿子！” 赵天朝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也很不友好，虽然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我也说不出什么来，讪笑了一声，我问道：“赵叔叔，您找我……有事？” “晚上六点，九州阁，我不喜欢迟到。”赵天朝言简意赅，说完以后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嘟嘟”的忙音，我轻叹了一口气，想了想，我直接拨打了赵紫檀的手机号码，接通以后，我一脸苦笑道：“紫檀，你爸的脾气挺冲啊。” “他给你打电话了？”赵紫檀问道。 “嗯，刚刚打的，我喊了声干爹，他还生气了，看来他对我的印象很不好啊。”我轻声道。 “也不算是吧……其实我爸的脾气挺好的，可能是因为工作忙……或者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吧。”赵紫檀说话有些结结巴巴，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那你爸爸到底因为什么事找我啊？”我直截了当的问道。 说实话，赵天朝用那种不耐烦的语气和我说话，我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要被他兴师问罪的一样，所以才给赵紫檀打了这个电话问问是怎么回事。 “常思哥，这个我真不知道——之前就是我正常和我爸打电话的时候，说起你和我妈一起去奉阳参加展销会，他就跟我要了你的电话号码，我也问他来着，可是我爸什么都没有说，就是让我提前给你打个招呼，别到时候你碰到陌生的号码不接电话，那就尴尬了。” 赵紫檀沉默了几秒钟试探着问道：“要不然……我一会再给我爸打个电话试探一下口风？” “这个倒是不用，反正再过几个小时以后就知道你爸找我是什么事了，我就是听他语气不善，以为你能知道是什么事，我提前也好做一些心理准备，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算了，没事的。”我轻笑了一声道。 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周桑榆的丈夫又怎样，赵紫檀的父亲又如何，我们之间的关系在那摆着，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 …… 整个一下午的展销会对我来说又是在走过场，不过周桑榆倒是发现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适合辽源市发展的农业项目，对方是做炼乳的，因为辽源市地处三省交界处，这个企业有意拓宽省外的市场，所以在我们那个地方投资建厂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其实对于这么项目，我倒是也有些兴趣，静水县目前在发展现代农业，养殖也是其中的一个路子，只要这个生产炼乳的厂子落在了县里，那就需要大量的奶牛来提供生产原材料，以农业合作社现有的闲置资金情况来看，要发展几个农户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思来想去之后，我觉得还是不必过于强求。 俗话说贪多嚼不烂，现在农业合作社里面是忙的焦头烂额，一方面是县农校和海宁农业大学合作的实验基地已经基本完成，陈永江他们正忙着接洽相关部门验项目验收，另一方面，沈茜和刘思媛也在忙着陈刚在静水县投资建厂的相关事宜，看这对表姐妹的架势，完全就是铁了心准备提前完成任务，再加上还有一个脱水蔬菜的项目等着来考察，我们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发展什么奶牛养殖了。 不过这个八字还没一撇的炼乳厂项目要是最后真的谈成了，而且周桑榆最后又决定落在静水县了，我当然也不会拒绝，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百无聊赖的等到五点多，走出展销会大厅的时候，我就凑到周桑榆身边道：“干妈，跟你请个假，晚上我有事出去一趟，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又出去干啥去？” 周桑榆略显好奇道：“宋司令的酒喝了，崔静宸的面也见了，该商量的事也和家里商量了，你还有什么事没办？” “我大哥陈铜雀这不是一直在锦绣集团里面忙嘛，正好这次我来奉阳，他临走之前就嘱咐点事情让我帮他办了。”我撒了个小谎道。 开玩笑，如果周桑榆知道我是去见她老公，无论如何都肯定会跟着一起去的，本来赵天朝就事前名言不让自家媳妇知道这事了，俩人要是见了面，最后倒霉的不还是我？ 周桑榆点点头，嘱咐道：“好吧，那你回来别太晚，今天那个炼乳厂的事，我还想和你商量商量呢。” “知道了，干妈。”我微笑着道，冲着周桑榆摆了摆手示意让她放心，我就到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所谓九州阁，我最开始以为是个饭店，问过出租车师傅之后，我才知道那是奉阳市区内一家非常高档的茶楼，等到了地方的时候，时间才五点半多一点。 在服务台问清楚了赵天朝预定的包间，我就直接来到了二楼的“蓬莱阁”。 刚刚落座，服务员就客客气气的把一张价格表放在我面前，公式化的微笑道：“先生，您看要不要先泡一壶茶？” 拿起价格表之后，我只是扫了一眼就暗自咋舌不已，这家茶楼最便宜的茶居然要八十八一壶，几乎相当于我工资的六分之一了，不过心疼归心疼，既然赵天朝把见面的地方选择在了这里，我也不能落了面子，指着价目表上最贵的武夷山大红袍，我轻声道：“服务员，给我来一壶这个。”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年轻女服务员语气恭敬道，连看着我的眼神都和刚才不一样了。 …… …… 悠闲的喝着茶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包厢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在刚才那个漂亮女服务员的引导下，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走了进来。 大概五十岁的年纪，一张成熟稳重的国字脸，周身散发着一种十八岁花痴女孩以及四十岁熟女都怦然心动的成功者气质，难怪连周桑榆这种极品女人都被迷得神魂颠倒，虽然有些不服气，但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赵叔叔，您好。”我连忙站起身来打招呼道。 “嗯。”赵天朝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他就径直坐在了我的对面。 热脸贴了冷屁股，我也不以为意，拿起茶壶给他倒上一杯茶，我呵呵笑着说道：“赵叔叔，听干妈说您平常最喜欢喝的就是武夷山大红袍，我合计您既然把地方选在这了，那味道就应该很不错，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点了一壶，也是刚刚泡好的，您先喝着，还有一些广式的糕点，估计也快上来了。” “你倒是有心，难怪桑榆会认你当干儿子。” 赵天朝不置可否，喝了一口茶，他语气平淡道：“行了，你也别站着了，咱们直接说正事。” 我赶紧坐下，赔上一张笑脸道：“赵叔叔，您说吧，我听着。” “按理说紫檀已经长大了，是个成年人了，涉及到她自己感情的问题，我们这些当父母的不应该管，可是她自己进死胡同钻死牛角尖，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赵天朝眯起眼睛道：“我女儿喜欢你，你已经知道了，对吧。” “是的。”我点点头道，这是事实，没什么好否认的。 “你觉得紫檀和姜雨薇相比，谁更好一些？”赵天朝继续问道。 “这个……不一样的。” 我挠了挠头，讪笑道：“雨薇婉约稳重，紫檀活泼可爱，她们是两种风格，说不上谁好谁不好。” “你和姜家那丫头离婚，我把赵紫檀嫁给你如何？”赵天朝石破天惊道。 万万没想到赵天朝找我是为了这样一件事，我顿时有些傻眼，费力的咽下几口唾沫，缓过神来的我赶紧摆手道：“赵叔叔，您可别开玩笑了，先不说我是不可能和雨薇离婚的，就算是真的离了，我和紫檀在一起也是对她公平啊？” “为什么不可能离婚？” 赵天朝诧异道：“姜家和我们赵家相比，无论是哪个方面差的可都不是一星半点，你入赘我们家所能得到的只会比姜家更多，至于对紫檀是否公平，相信我，她是不会介意你结过婚的。” “不是得到多少的问题，也不是紫檀是否介意的问题，这涉及到做人的底线。”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赵天朝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我说话也就算了，可是对我和姜雨薇的婚姻说三道四，我就不能忍了，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管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个多么的手眼通天，我毫不客气道：“我知道，在很多人看来，我都是一个为了攀高枝达到自己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您这么想也很正常，可是事实却根本就不是那样，我懒得解释太多，只是让我和姜雨薇离婚转而和你女儿在一起，抱歉，我做不到。” “呦呵，没想到你还挺有骨气。” 赵天朝冷笑道：“不会是觉得我女儿配不上你吧？” “恰恰相反。” 我摇了摇头，道：“正因为紫檀是个好女孩，所以我才不能祸害她。” “真的不再考虑了？” 赵天朝呵呵笑道：“年轻人，你可以不着急做决定，想想忤逆我的后果也不迟，说句不夸张的话，话，我要是想整你，姜家可拦不住。” “不用考虑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有什么您尽管冲着我来，不过看在我是真心实意对待赵紫檀和我干妈的份上，我希望您别连累到姜家。” 正当我以为赵天朝在听了我这番话之后会怒气冲冲拂袖离去的时候，没想到他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搞的我简直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停住笑声，赵天朝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这才拍着我的肩膀，颇为满意道：“武常思啊武常思，没想到啊，你竟然比我想的还要优秀……” 第627章 牛逼非常的牛逼 说实话，我已经被赵天朝给弄懵了。 一会是威逼利诱让我和姜雨薇离婚之后娶赵紫檀，一会又说是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优秀，我也不知道赵天朝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就好像是在说一个荒诞不经的单口相声一样，让人根本就摸不到任何头脑。 “好了好了，之前就是试探试探你。”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赵天朝呵呵笑道：“常思，你不会介意吧？” “赵叔叔，不带你这么玩的。”我苦笑道。 其实自从我认识周桑榆并且认了这位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女副市长做干妈之后，我就知道赵天朝这个人的存在，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见过面而已，可是对于他口中所谓的试探，我倒是有些不置可否——赵天朝要是担心我这个人有坏心眼，要试探也应该是在很多年之前周桑榆要认我当干儿子的时候才是，更何况他对自己的女儿又那么溺爱，那位赵家大小姐和我表白已经是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现在试探的话，会不会也完太晚了点？基于以上的分析，我总算是在头脑中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除非赵天朝这次和我见面还有其他目的，否则这个解释就太牵强了。 “还叫赵叔叔？”赵天朝两眼一瞪，与刚才的严肃相比，他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干爹。”我略显尴尬道，本来我之前对赵天朝称呼这个还挺顺嘴的，可是现在我却觉得有点别扭。 赵天朝也不以为意，喝了一口茶水，他语气平淡道：“我知道，这样的试探让你心里很不舒服，可是没有办法，自己家的女儿是个什么脾气我这个当爹的比谁都了解，如果你还没结婚，我不介意紫檀碰碰壁，感情这个东西嘛，受点伤不是坏事，沉淀下来反而对她有好处，可你毕竟是个有妇之夫，我不担心紫檀的理智，而是怕你把持不住，我也是个男人，知道能忍住偷腥的猫实在太少，所以才抽空过来和你见见面，还好，不愧是我老婆认的干儿子，确实没让我失望。” “谢谢干爹夸奖。”我嘴角有些抽搐道。 说了这么大一番话，赵天朝可不是为了缓和尴尬只夸了我一个人，他自己的老婆孩子可是一个都没落下。 “第一次见面，干爹送你一份见面礼。” 赵天朝大手一挥，道：“有个外商投资的项目，你要不要？” “啥？”我再度懵圈道。 不是我跟不上赵天朝的思维，实在是他的话题跳的太快，前面还说自己女儿感情的事，一番大义凛然下来，又是夸奖又是恐吓的，直让我连大气都不敢出，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他又抛出了一个外商投资的项目，这可就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 要知道在当下这个社会，虽说国家一直在大力提倡发展经济，也在逐渐的对外改革开放，可是目前整体的环境还停留在扩大内需阶段，对外贸易可是少之又少，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当初不是四海矿业拥有海外订单一直在出口创汇的话，哪怕是有姜家老太爷出面作保，在那场轰轰烈烈的“严打”运动中，陈铜雀这位名震省城奉阳的大老板也绝对不能幸免。 不能怪我惊讶，怎么说我毕竟也是和李炳章出差搞过招商的人，现在整体的大环境就是这样，拼的就是优惠政策的力度，可即便是市委市政府一直在这方面下血本，收效也一直不大，至于吸引外商投资，这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没什么好惊讶的。” 赵天朝抱起肩膀，道：“你就说有没有兴趣吧。” “有兴趣是肯定有兴趣。” 我点了点头，问道：“干爹，你能不能说详细一点？” “这是一个日企投资项目，对方是搞洗护的，正好接洽到我这来了，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就拐个弯把这个项目介绍给你，你觉得如何？”赵天朝笑着说道。 “干爹，我实话实说，对于这个项目，我还真的兴趣不大。”我摇了摇头道。 其实在听说是外企投资的时候，我承认自己还是挺心动的，可是赵天朝又说这是个搞洗护的企业，我就兴趣缺缺了。 归根结底，静水县目前走的可是农业强县的路子，洗护用品显而易见是个化工产业，在污染上面可是比之前那个玻璃厂还严重，一旦监管不力让某个环节出了纰漏，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先别急着拒绝。” 赵天朝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们县里目前在搞农业，这个洗护企业的入驻与你们的发展方向背道而驰，可我又没说这个项目必须落在你们县里。” 我微微一愣，道：“您的意思是说……” “没错，和你之前搞那个军民融合的方法差不多，你可以把这个项目引进道市里嘛。” 赵天朝淡淡一笑，道：“我听说你们那里有个叫小凉山的地方，化工园区已经建设的差不多了，这样一个企业的入驻岂不是锦上添花？” “干爹，您这份大礼我收下了，等回去以后，我就亲自到市里汇报这件事情。”我只是略微思考了片刻就一口答应下来。 其实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算是听明白了，与其说是把引进外资项目的功劳给我，到不说赵天朝是在帮自己的老婆也就是我干妈周桑榆捞政绩，毕竟在重新调整分工之后，那位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副市长还负责招商引资和项目建设，如果市里决定引进这个项目的话，作为具体的洽谈者和负责项目落地实施工作的具体领导，自然而然的，这份功劳的一大半都会归咎到周桑榆的身上。 说白了，之所以没有把这个项目直接交给周桑榆，而是从我这里“倒一手”，最主要的原因是赵天朝不想在背后落人口舌，毕竟他和周桑榆的关系在某个圈子里人尽皆知，所以明目张胆的运作显然是不行的。 可是在我这里就不一样了，虽说我是周桑榆干儿子的事情在很多人那里已经是个不公开的秘密，可是我们之间本身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尤其是到了赵天朝这个层次，知道这层关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即便偶尔有人消息灵通，除非对方是和赵天朝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谁也不会傻到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得罪人。 “好，我等你消息，有进展了直接跟我联系。”赵天朝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以后，只是看了一眼，我就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在工作单位及职务的后面，赫然是国家计划委员会副主任几个显眼的大字（所谓国家计划委员会，其实就是发改委的前身，成立于建国之后的第三年，长期承担着国家对综合经济管理的职能，是个非常牛逼的单位）。 以赵天朝贵为国家计划委员会副主任的身份，虽说在级别上和副省长是一样的，但这里面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估计就是省委书记和省长这两位真正意义上的封疆大吏，在赵天朝面前也要给几分颜面。 其实一直以来，虽然周桑榆和赵紫檀都对赵天朝的身份讳莫如深，甚至在我随口问起的时候，这对母女俩也只说是在北京工作，但我却知道赵天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可事实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知道眼前这个我已经可以称呼为“干爹”的人非常牛逼，却完全没想到他会牛逼到这种程度，难怪他之前敢夸下海口说姜家在他面前完全不值一提，这话狂妄是狂妄了点，却一点都没有掺杂任何水分。 本来按照我来时候的想法，既然适合赵天朝见面了，不管他对我态度如何，出于尊敬和礼貌，我还是应该邀请他吃顿饭的，可是这个时候我却完全处于震惊之中，直到我回过神来张口想说话的时候，赵天朝却抢先表示他一会还有个饭局，还客气的问我吃没吃饭，如果没吃的话，倒是可以跟着他一起去。 “干爹，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了，您有事就去忙吧，等回去有消息了之后，我一定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我连想都没想就委婉拒绝道。 开玩笑，以赵天朝的社会地位，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有资格和他一起坐在饭桌上的都是些什么层次的人，我只是个副县级的小领导而已，在静水县那一亩三分地上还可以摆摆架子，到了那个场合简直就不值一提，我哪好意思去丢人现眼。 …… …… 走出了九州阁，目送着赵天朝上了一辆奥迪车绝尘而去，我望着手里的钱包怔怔出神。 其实之前在看价目表的时候，我为了“打肿脸充胖子”就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这才点了最贵的武夷山大红袍，可是在结账的时候，赵天朝只是掏出了一张金灿灿的会员卡，我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差距。 把钱包放回了口袋里，我又摸出了手机，按下了姜雨薇的电话号码，等她接通以后，我轻叹了一口气道：“雨薇，刚才我见过赵紫檀的父亲了。” “是吗？” 姜雨薇轻声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牛逼……非常的牛逼……” 第628章 展销会没有白参加 展销会的最后一天，只是在前两天开幕式时候露面的李仲麟终于是再次出现了，不过他也只是过来参加最后的闭幕式而已。 在闭幕式开始之前，通过周桑榆和李仲麟的沟通，我们俩在后台的一间办公室里找到了这位分管全省农业工作的副省长，见了面打过招呼以后，周桑榆就对着李仲麟嗔怪道：“李省长，你说我这好不容易才有个得力干将，刚用着顺手还不到一年，你就跑到我这里挖人来了，咱俩可得先说好啊，人我是交给你了，但是你可不能亏待他。” “哈哈哈，瞧周市长这话说的，你干儿子到了我这，我就是想亏待他也没那个胆子啊，要不然啊，别说是你不干，就说我那位姜老哥，估计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孙女婿受了气，那还不得到我办公室里发脾气？” 李仲麟打趣了一阵，又把目光转向我，问道：“常思，你可真的想清楚了，真要是到了省里来工作，辛苦不说，撇家舍业的，对你们小两口来说可也是个煎熬啊。” “李省长，我已经想清楚了，而且家里面也都支持我的决定。”我点点头道。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即便是已经到姜家老太爷那里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也有了自己的决定，可是我依然没敢给姜雨薇打电话念叨这个事情，直到昨天晚上见过赵天朝，我才把这几天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如果说我之前还因为又要两地分居而觉得对姜雨薇有所愧疚的话，可是在得知赵天朝的身份之后，我就再没有任何顾虑，以这位国家计划委员会副主任的能量，再加上我和周桑榆之间的关系摆在那里，由赵天朝出面的话，把姜雨薇的工作往省里调就变得轻而易举，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姜雨薇毕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即便是两地分居把姜亚楼和武律阳都交给她一个人带孩子，我估计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甚至还非常支持我这么做，可是身为一个男人，自身的发展归发展，要是像之前在湘云县那样三两年的还好说，到了省里以后，除非是重新下放，否则我要回辽源市任职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我必须有两手准备才行，说完了自己的想法，姜雨薇当即就表示让我放心的运作，家里的一切交给她就行，直让我心里面觉得暖暖的。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行，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李仲麟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等回去以后，我就去一趟省委组织部，你回到县里继续干好你的工作，有了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连忙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道：“那就劳烦李省长费心了。” …… …… 闭幕式和开幕式一样，都只是个公式化的东西，即便是李省长的讲话也没什么内涵，大家虽然都摆出了一副认真听的样子，却基本上都是神游天外，坐在下面的我当然也不例外。 其实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虽说借由李仲麟出面，我到省里工作的概率已经变得很大，但要是那位省委政法委书记出面干涉的话，我依然是没有任何希望，不过在经历过一次失败之后，我的心境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我并不强求。 李仲麟讲话完毕，伴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这次省政府举办的农产品展销会终于是宣告了圆满结束，虽说大多数人只是来走个过场，但也有人拉到了合作项目的意向，比如周桑榆就是其中的一个。 在省城奉阳休整了一夜，第二天返回辽源市的高速公路上，坐在周桑榆的车子里面，她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常思，我觉得这个炼乳的生产厂是可以引进的，对方看中的是我们辽源市的地理位置，而我看中的则是这个项目能够快速成型。” 周桑榆对着我询问道：“常思，你的意见呢？” “我也觉得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什么硬性要求。”我略显愧疚道。 毕竟在昨天去见赵天朝之前，周桑榆就已经和我说这个事情了，她也让我早点回来要和我商量商量，结果因为和姜雨薇打了太长时间的电话，等我回到招待所的时候都已经快晚上九点了，我就没有过去找她，以至于周桑榆要在返程的高速公路上来商讨这件事，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说白了，其实周桑榆在我心目中的定位是干妈远大于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副市长，甚至我在很多时候都在潜意识里忽略了她是比我高了两个级别领导的事实，如果换成是其他的领导，哪怕就是向明海，我也不敢像现在这样“怠慢”的，好在周桑榆也并不介意这些。 不必话又说回来，周桑榆说的也非常在理。 因为我是农校毕业的缘故，炼乳这种农产品深加工的东西我也接触过一些，这个东西的生产工艺很简单，就是把经过消毒的牛奶真空浓缩去除掉大部分的水分，通常达到原体积的百分之二十五到百分之四十就可以了，再加入百分之四十的蔗糖调和就能做出成品，所以在生产设备上的投入并不大，只要有固定的厂房和充分的原材料，如果要是对方决定在辽源市投资的话，保守估计的情况下，只要三个月就可以正式投产。 问题是现在的投资商都很奸诈，俗话说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在当下国家发展经济却反而越来越难招商的大背景下，谁也不会傻到白白把政绩双手奉上给某个领导，能够参加省政府举办的展销会，傻子也知道对方的企业规模肯定不会小到哪里去，又不像陈刚那样被人欺负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所以我敢肯定对方在提出这个合作意向的同时也附加了不少的条件。 周桑榆缓缓开口道：“政策方面的事情就不说了，三年免税外加免费用地，不过在三年以后，如果年缴纳增值税和企业所得税总额达到一百万的话，要奖励留成部分的百分之五十。” “他们的胃口和野心都不小啊！”我略显惊讶道。 什么入驻到市级产业园区了，什么三年免税和免费用地了，甚至是什么帮助解决一部分投资的资金缺口了，这些条件都是小意思，几乎已经成了招商引资的“标配”，可是三年以后要留成部分的奖励，我只能说对方确实是太有魄力了。 严格来说，对企业而言，真正意义上的免税是不存在的，所谓的“免税”，只不过是政府通过财政资金的方式，以奖励的名义把企业缴纳的税金补贴回去，一般优惠政策到期之后就自动停止了，可是对方却非常有自信，竟然提出了三年以后如果缴纳既定数额的税金就退回留成部分百分之五十的要求，这就让人非常惊叹了。 所谓的留成税收，就拿这个炼乳厂入驻农业园区来举例子，在辽源市这个地方，隶属于市级内设的园区都是副市级单位，由成立的园区管委会来负责统一的服务规划和日常管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像税务和工商等单位都是一应俱全，企业在上缴税金之后，一部分由园区的税务局上缴至市里的税务局，剩下的部门就是留成税收，数额多少取决于“分成比例”，一般都是和上级对半分，这个企业盯上了这笔钱是有些贪心不假，可是也侧面证明了他们确实是想在辽源这个地方好好发展的决心。 要知道在当下这个社会，起码在辽源市这个地方，除了开矿的以外，年缴税费超过百万的企业可不多，如果对方真的能在三年之后发展成这样的一个大企业，我敢说市里给这部分奖励绝对是心甘情愿。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对这个项目有想法？” 周桑榆伸出手指亲昵的点了一下我的脑袋，但她随即却轻叹了一口气，道：“不过对方还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必须入驻到市级的农业园区里面，我本来还打算给你们静水县牵线搭桥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这个倒是无所谓。” 我呵呵笑道：“知道干妈是想照顾我帮我捞政绩，可是他们就算是在农业园区里面投资建厂了，总不能在里面养奶牛吧？” 周桑榆愣了愣，接着素手一拍额头有些哭笑不得道：“瞧我着脑袋，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 …… 四个小时以后，我们这一行人就返回辽源市，先是陪周桑榆一起吃了个午饭，我才让方浩过来接我，径直把车开到县委县政府大院，我就找到了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的独孤楼璃。 坐在沙发上，我开门见山的问道：“楼璃，明天早上我要去市委找一趟林书记，估计他会问起咱们青年俱乐部的事情，我最后再来跟你确认一下，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只要是你干妈接手，我什么都无所谓了。” 独孤楼璃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有些身心疲惫道：“比起这个，我现在更担心的是言文韵。” “什么意思？” 我微微皱眉道：“楼璃，你别跟我说言文韵都已经被你搞大肚子了，你家里人还不同意你们之间的婚事吧？” 第629章 薛翰林高升 一觉昏昏沉沉的醒来，吃完早饭以后，在前往市委大院的路上，我还在想着独孤楼璃的事情。 昨天在独孤楼璃的办公室里，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已经从言文韵那里“逼问”出了她怀孕的事实，而之后独孤楼璃也回到家里坦白了一切，本以为之前对言文韵印象有所缓和的独孤风云会同意这门婚事，况且旁边还有独孤秋水帮忙说情，可是最后的结果却事与愿违。 独孤风云并没有当场表态，而是当即召开了一个家族会议，不用猜我也知道，言文韵本来就是一个家世背景非常普通的女人，在所有参加会议的家族成员里面，知道她的就只有少数几个人，所谓门不当户不对，这桩婚事几乎是遭到了所有人的强烈反对。 独孤楼璃很苦恼，一边是自己的亲人，一边又是怀了自己骨肉的女人，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少爷是夹在中间两头为难，我虽然能够理解他的苦衷，但却对他的“懦弱”颇有微辞。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感情的事情上优柔寡断，但是一点认准了对的人，我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就拿独孤楼璃这件事情来说，大不了就偷出户口本来把结婚证先领了，至于家里面是愤怒也好还是暴躁也罢，反正就是先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出来，女人永远都是感性的动物，起码亲眼看到独孤楼璃为自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甚至也敢于和整个家族做对，言文韵的感触便可想而知，这样一来她肯定是不会做出打掉孩子的傻事出来，至于以后的事情，不行就先从外面租个房子以夫妻的生活状态同居起来慢慢抗争，这对独孤楼璃而言可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是有心想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踢独孤楼璃两脚，但我却没有这样做，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本来独孤风云就对我一直和他的宝贝孙子交好颇有微辞，更何况我还是独孤楼璃和言文韵之间的“媒人”，真要是被这位独孤家族的现任家主知道了是我在背后出谋划策，不怀疑我别有用心就是好的了，我更怕的是他会迁怒于本来就无辜的言文韵身上，这样我反而成了是在帮倒忙。 …… …… 一路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市委大院。 上楼以后，来到赵炎廷的办公室里，打完了招呼，我就微笑着说道：“赵秘书，我有点事想见见林书记，麻烦你帮我进去说一声。” 别看赵炎廷和我一样都是副县级，而且他本身还没有什么实权，可是因为是市委书记贴身秘书的缘故，不光是我，即便是周桑榆等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来了，他们在赵炎廷面前也得和颜悦色，这就是跟在领导身边的好处之一，只要是在林沧海手下当差，任谁都得高看他一眼。 “常思县长客气了。” 赵炎廷给我倒上一杯茶水，呵呵笑道：“都是给林书记干工作的人，我又虚长你几岁，我看咱们两个也别太生分，以后没外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赵哥吧。” “赵哥，那我可就跟你高攀这层关系了啊，以后大事小事什么的，你可得多罩着我。”我连忙打蛇上棍道，本来我之前就有和赵炎廷交好的想法，现在他主动提出来了，我当然是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好说好说！” 赵炎廷哈哈一笑，翻开桌子上的一个小本子，伸出手指从上到下划了一小段距离，然后就抬起头道：“常思县长，今天上午预约要见林书记的人有好几个，现在水利局的薛局长正在里面呢，一会他要是出来的早，我就帮你插个队。” “谢谢赵哥。”我嘿嘿笑道。 在体制内，往往级别越高的领导就越忙，而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和各种各样的人见面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有些工作可不是谁都敢做主的，就拿林沧海来说，往往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来最后拍板决策，正应了那句级别越高责任越大的说法，所以下面各单位部门来找他请示汇报就成了常态。 不过说起薛翰林，我倒是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常思县长，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薛局长是你的老领导吧？”赵炎廷突然开口问道。 “嗯，当初在湘云县的时候，我可没少受他的照顾。”我回答道。 “薛局长确实挺不错的，工作能力强，又没什么官架子，我们私底下对他的评价都非常不错，这不是他要高升了，我们都替他高兴呢。”赵炎廷笑着说道。 我微微一愣，道：“高升？” “对啊，你不知道？” 赵炎廷略显惊讶的看着我道：“省水利厅前不久下来视察咱们市的滴水灌溉和河道水利工程，薛局长因为工作表现突出，已经被省里的领导看中了，这不是省委常委会上已经通过了有关他调动工作的决议，他今天来就是跟林书记告别的，只等公示期过了之后，薛局长就可以走马上任了。” “这事我还真不知道，薛老哥就是这性格，不管是什么事，在一切没有板上钉钉之前，包括我们这些比较亲近的人在内，他从来都不到处招摇。” 我苦笑了一声，又问道：“赵哥，他高升到哪里去了？” “省水利水政监察局一把局长，是个水利厅的内设副厅级单位。”赵炎廷回答道。 “那地方不错啊。”我眼神一亮道。 所谓水利水政监察局，其实性质和纪检委差不多，只不过这个单位更多的是对口水利和水政相关工作和工程什么的，权力也挺大的，当然更关键的是薛翰林迈过了正县级提拔到副市级这个坎，等到了省里工作之后，只要熬个三五年的，如果赶上好机会，他要顺理成章的爬上正厅级的位置也不难，所以在听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我是由衷的替薛翰林感到高兴。 …… …… 在赵炎廷的办公室里等了也就是十几分钟，只听外面隐约传来一声门响，一边和我说话一边“耳听八方”的赵炎廷就走了出去，我连忙也跟着凑到门口，果然就看见薛翰林走了出来。 “赵秘书，我和林书记说完了。” 薛翰林先是和赵炎廷打了个招呼，这才略显惊讶的看着我，道：“哟，常思老弟，你也在这啊？” “我说薛老哥，你这人不够意思。” 当着赵炎廷的面，我也没有客气，直接把薛翰林拽进了办公室里，我就一脸埋怨道：“你说你这眼瞅着都要高升了，连鹤城老哥和我都要瞒着，你这也忒不地道了。” “这不是公示期还没结束嘛！” 薛翰林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之后肯定少不了安排你们一顿。” “这话我可是听见了。” 这个时候赵炎廷也凑了过来，笑道：“薛局长，到时候你可是看着办吧。” “好说，好说。”薛翰林哈哈一笑，看得出来他也很高兴。 …… …… 身为市委书记，林沧海一天到晚都很忙，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薛翰林显然也是看出来我有事找林沧海，只是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他就离开了。 赵炎廷请示完了林沧海之后，他就把我“送”进了那位市委书记的办公室，重新给我换上你一杯茶水，他这才走出去轻轻关好了门。 “常思县长，你回来了？” 林沧海正在抽空批阅桌子上的文件，他也没有抬头，而是随口问道：“这次跟周市长去省里参加农产品展销会的感想如何？” “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吧。”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解释道：“参加这次农产品展销会，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除了咱们辽源市之外，几乎其他各个地方都有自己主打的特色产品，可笑我之前还因为自己在工作上取得了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现在来看，一切都是任重而道远啊！” “难得你会这样想。” 林沧海抬起头颇为满意的看着我道：“知耻而后勇，我期待你以后的表现。” “请林书记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绝对不辜负您的期望。”我一脸郑重道。 林沧海点点头，瞥了我一眼，他又说道：“常思县长啊，正好今天你来了，不知道我前一阵和你说的那个有关青年俱乐部的事情，你和楼璃县长商量了吗？” “已经商量过了，就按您的意思办。”我立刻表态道。 虽然还有些不甘心，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别看青年俱乐部如今的发展已经日益壮大，也越来越具有影响力，但是在辽源市这一亩三分地上，只要林沧海一句话，这个组织就会在短时间内灰飞烟灭。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上位者的威严不允许忤逆，这就是体制内最大的潜规则，也是每个人都不敢触碰的铁律。 “很好。” 林沧海放下手里的钢笔，他想了想，道：“这样吧，周市长会代替我主持青年俱乐部的一切事宜，到时候你和独孤楼璃只要配合她就可以了。” “没问题。”我连忙点头道，生怕林沧海会反悔。 只是我觉得很奇怪，原本我以为让周桑榆成为林沧海在青年俱乐部里的代言人还需要费一番周折，怎么这位市委书记还主动提出来了？ 第630章 感同身受 心念电转间，在我看来，林沧海主动提出让周桑榆担任他在青年俱乐部里的代言人是有两种可能的。 一种是大棒胡萝卜策略，毕竟这位市委书记用的是巧取豪夺的手段，青年俱乐部可是我们费尽心血一点一点发展起来的，他这么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能起到安抚我们情绪的作用，至于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周桑榆已经彻底投靠了林沧海，他对这位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女副市长无比信任。 当然了，这只是我自己的主观想法，也许林沧海这么做还有别的用意也说不定，他到底是久居高位的老狐狸，我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完全猜对他的心思，好在结果还不错，由周桑榆来“入主”青年俱乐部的话，起码在这个组织的内部，我和独孤楼璃等人还能保持着份量极重的话语权。 林沧海毕竟是个大忙人，寒暄过后我就开门见山道：“林书记，其实今天我来找您，是有个事想跟您汇报一下，这次我跟着周市长去省城参加农产品展销会，无意间倒是联系了一笔外企的投资，他们准备投资一个洗护用品的项目，这么大的事情我不敢做主，这不是就过来请示请示您。” “一笔外资？哪的？”林沧海略显几分难以置信道，能从他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显然这个项目已经引起了他的初步重视。 “是个日企。” 我不敢怠慢，信口胡诌道：“可能是初次和我见面吧，也知道我说话不够分量，所以对方不仅没有透露投资规模，也没提优惠政策方面的事情，只说要入驻市直的化工园区。” “那你是怎么联系上这个投资方的？”林沧海追问道。 “这个……是通过朋友的一些关系。”我模棱两可道，说这话的时候更是脸不红心不跳。 不是我不愿意把实情告诉林沧海，而是这个项目本身就是赵天朝利用工作中的便利条件送给自家媳妇的“礼物”，只不过是不想在背后落人口舌，所以才从我这里转了一手，为了把这件事办好，我也只能是对着林沧海撒谎了。 说实话，其实这个时候我心里也是非常紧张的，生怕哪里出了纰漏，万一让林沧海觉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从此对我不待见还是小事，万一要是坏了赵天朝的大事，这才是最糟糕的呢。 “要说你小子也真是邪门，早些年跟着蔡公民去奉阳考察燕西古玩城的时候认了个大哥不说，还搞回来一个四海矿业，去年你又去了一趟奉阳，结果又拉来了一个军民融合的通讯线缆项目，好嘛，现在去省里参加了个农产品展销会，你说又联系了一笔外企投资，这也就是你吧，换成另外一个人我都认为他是在那胡扯。” 林沧海边说边拿起了电话，只见他按了几个号码，等接通以后，他就缓缓开口道：“炎廷，你给周市长打个电话，让她马上到我办公室里来。” 听到林沧海这么说，我原本稍稍放下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万万没想到这位市委书记直接把周桑榆给叫过来，我突然脸色一变，暗道一声坏了。 所谓百密一疏，因为赵天朝再三嘱咐的缘故，关于这个日企投资的事情，我并没有提前和周桑榆商量，现在我才突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么大的事我选择了对她“隐瞒”而是直接找上了林沧海，不知道周桑榆会不会对我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 “常思，你这是怎么了，好像脸色不是太好？”正当我苦苦思考该怎么补救的时候，林沧海突然出声问道。 我轻轻叹息了一口气，身居市委书记的高位，林沧海察言观色的功夫自然非同寻常，虽然我只露出了一眨眼时间的些许紧张，却没想到被他看在了眼里，咬了咬牙，我略显为难道：“林书记，关于这个日企的事情，你能不能替我暂时隐瞒一下？因为周市长根本就不知情，我是背着她偷摸出去接洽的，我怕……她会对我产生什么误会。” 听到我这么说，林沧海足足看了我好几秒钟，这才似笑非笑道：“好吧，一会我就说奉阳来了个有意在省内投资的外商，实际的情况还不是特别清楚，准备派你们两个去争取一下，常思县长，我能帮你的就这些，你自己过后可别说漏嘴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感激道：“谢谢林书记……” …… …… 在林沧海的办公室里等了十几分钟，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听“咚咚”两声敲门，赵炎廷就推开门露出半个身位轻声道：“林书记，周市长来了。” “让她进来吧。”林沧海吩咐道。 赵炎廷微微侧身，周桑榆就走了进来，看到我也在，她微微一愣，但是当着林沧海的面，她显然也不能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边走到沙发上坐下，她边对着那位市委书记略显恭敬道：“林书记，你找我。” “是这样的，据我得到的消息，省城现在来了个有意在省内投资的日企，我合计你之前就是在省里工作的，论起人脉关系什么的，你应该比我更具优势，我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看看能不能把这笔外资争取到咱们辽源市来。” 林沧海几乎是把刚才和我说的那些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接着就说道：“需要什么人手你尽管挑，总之要尽快把情况摸清楚，如果对方也有合作意向的话，你随时向我汇报。” 周桑榆估计是没想到林沧海会把如此重要的一个任务交给自己，她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道：“林书记，对于你说的这件事，我只能说会尽力而为，可不敢打包票。” “没事，这不是个死任务，你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 林沧海瞥了我一眼，又微笑着对周桑榆道：“再说了，我这不是让常思县长来协助你了吗？他可是个吉祥物，我对你们两个有信心。” 万万没想到林沧海会这样打趣我，我在好笑之余也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我自嘲的摇了摇头。 “林书记，你可真会开玩笑。” 周桑榆显然也有些无奈，她苦笑了一声，道：“那这样吧，你还是先把详细情况跟我说说，我也好回去研究研究该怎么办。” “只知道是个做洗护产品的，具体情况我到时候让赵秘书提供给你。”林沧海言简意赅道，在说这话的同时，趁着周桑榆不注意，他还极其隐晦的给我打了个眼色。 我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林沧海这意思是让我把了解到的情况通过赵炎廷“转交”给周桑榆，这样我隐瞒她的事情就不会露馅了，同时又不耽误工作，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举两得。 …… …… 和周桑榆一起走出林沧海办公室的时候，她有些头疼道：“你说炼乳厂的事还没开始运作呢，这又来个争取外资的事，得，刚从省城回来，看样子又得跑一趟了。” 我微笑着道：“干妈，没事，我跟你一起去。” “这倒是先不用，我就是回去先打听一下情况，等有眉目了以后再叫上你也不迟。” 周桑榆看了我一眼，问道：“对了，你今天怎么来找林书记了？” “是他让我来了，为的还是青年俱乐部的事情。” 我凑到周桑榆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干妈，早先你跟我说的事，你提前跟林书记说了？” 我口中所谓早先说的当然是周桑榆主动提出要去青年俱乐部充当林沧海“代言人”的事情，周桑榆愣了愣，道：“没有啊，这段时间太忙，我还没和林书记提呢。” “那就奇怪了。” 我微微皱眉道：“干妈，今天我已经答应林书记按照他的意思办了，然后他主动提出来让你去青年俱乐部里主持工作，我还以为你之前都铺垫好了呢。” “是有些奇怪。“ 周桑榆捏着下巴想了想，估计也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索性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不过这已经不要紧了，对你和独孤楼璃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确实如此。”我点了点头道。 …… …… 走出市委大院的大门，似乎是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事情，周桑榆微微停住脚步，问道：“常思，你下午要是没什么事情，陪我到农业园区看看去？” “农业园区？” 我挠了挠头，道：“干妈，我觉得相比于同样八字还没一撇炼乳厂的项目，好像……林书记交代那的那笔外企投资更加重要吧？” 周桑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急什么？这事我心里有谱，这不是赵秘书还没把相关资料给我呢么，我总不能干等着吧？” “干妈，我看我就不去了吧。”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到周桑榆露出了询问的神色，我苦笑着解释道：“陈刚在咱们这里投资建厂的前置手续已经办的差不多了，我之前约了银行的人下午见面，都是劳累的命，我得抓紧时间把贷款的事解决了。” “帮领导干活还要自己搭人情。” 周桑榆似乎也是感同身受，她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道：“常思，真是难为你了……” 第631章 形同陌路 望着周桑榆离开的背影，我掏出手机拨打了赵天朝的电话号码，接通以后，我轻声道：“干爹，您之前吩咐我的事情已经办妥了，现在市委的林沧海书记指示我干妈先去摸摸那个日企投资方的情况，接下来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道：“你干妈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吧？” “没有。”我非常干脆的回答道。 虽然在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小纰漏，好在林沧海还算对我比较重视帮忙隐瞒了过去，否则以周桑榆的精明，她也许还真能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也说不定。 “那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就可以了。”赵天朝说道。 “等一下。” 听出赵天朝有些要挂断电话的意思，我连忙说道：“干爹，有关你说的这个外企项目，我们林书记也让我参与了，而且还是以副手的身份，您看……能不能把那个企业的具体情况透露给我一些？” 要说这事也挺尴尬的，之前因为震惊于赵天朝的身份，而且又受到李仲麟想把我忘省里调动工作的困扰，以至于忘了询问这个外企项目的具体情况，否则我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夹在中间还如此被动了。 听到我这么问了，赵天朝也没有隐瞒，当下就把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一遍。 按照赵天朝的说法，这个外资企业来自日本，全称是松岛株式会社，这次到省内投资洗护项目的资金大概有三千万人民币，如果真能运作成功的话，放眼整个辽源市，这可是近几年来都数一数二的大项目了，而且还标注着“外资”的标签，想不引起上级领导的重视都难。 在车子里用纸笔把情况简单的记录了一遍，返回楼上又交给了赵炎廷，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这回的纰漏总算是堵上了，以后的事情我就可以做到顺其自然，反正赵天朝会“主动”安排人去和周桑榆接洽的，剩下的就不用我来操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赵天朝也怪有意思的，反正周桑榆也是他媳妇，既然有心帮忙捞政绩，都是最亲密的枕边人，明说不就行了，真不知道这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难道是老夫老妻之间还想玩出个惊喜不成？ …… …… 因为下午要留在市区解决陈刚投资建厂的资金缺口问题，反正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我干脆就没有回去，和方浩随便找了个面馆吃了点东西，到了约定的时间，我就来到了商业街附近的一个建设银行的分行里。 这家银行的行长姓也姓陈，名字叫陈彪，见到我以后还非常客气，刚刚打完招呼落座之后，他就略显几分讨好的意味道：“武县长，关于这笔资金的事您就放心吧，只要把该走的流程都走完，最迟三天，我保证把钱打到你指定的账户上。” “谢谢陈行长的支持，不过我倒是有件事想麻烦你。”我淡淡一笑道，对于陈彪讨好我的态度，我是一点都没觉得奇怪。 在银行系统中，人们耳熟能详的大概就是工商银行建设银行农业银行和中国银行了，也被概括的称之为“四大行”，可是在这之上还有我岳父姜呈伟所在的中国人民银行，也被称作是“四大行”的母行，由这位省人民银行的行长出面，本身项目又合法，只是给陈彪在省里的上级打了招呼，这事就等于是办成了。 虽说一个分行的规模是小了点，可是能够在这个潜规则比官场中还多的系统内当上了分行的行长，陈彪当然也不是傻子，听说我还有事麻烦他，陈彪连忙摆了摆手，豪爽道：“武县长啊，你千万别跟我客气，有话直说就行了！” 我呵呵笑道：“是这样的，估计从新闻和报纸里头，你大概已经知道这笔资金的用途了，我非常感谢你的慷慨，可是在运作这笔钱的时候，我不希望是由政府出面担保，而是由那个企业的老板个人，到时候还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不是我对陈刚在静水县投资建厂的事情还抱有怀疑态度，恰恰相反，因为已经到天元食品公司考察过的缘故，而且还有全省分管农业工作的副省长李仲麟这个无形中的“担保人”在，我对陈刚还是非常信任的，只是在体制内最敏感的事情就是有关人和钱的，如果是政府出面担保的无息贷款或者是贴息贷款，很多单据都需要我这个经手人来签字，虽说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到时候有理说不清，我还不如就想办法让陈刚以资产抵押的方式来直接从银行借款，反正他的资金缺口也就是三十万左右的样子，把利息压缩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应该不难。 “原来是这点小事，武县长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把事情办妥就是了。”陈彪哈哈笑道。 “那就拜托陈行长了，改天我请你吃饭。”我点点头道，看陈彪的面相就知道他是个能忽悠人的家伙，到时候内部规定和政策什么的随便找些借口，估计陈刚也不会因为那点利息和他过分计较，虽说我很有可能会落点埋怨，不过这都已经无所谓了。 说白了，我和陈刚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交情，无非就是由农业合作社入股，我们双方共同投资建厂罢了，如果是由县委县政府出面协调相关贷款也就算了，由我个人出面找关系搭人情，凭什么我还要因为这事去担风险？ …… …… 陈彪显然是对我这个人非常重视，谈完了事情之后，看他那架势，如果不是我再三推脱，他可能会直接把我送到楼门口也说不定，跟他在办公室门口告别，我就径直下了楼，没想到在路过营业大厅的时候，迎面却碰上了两个我无比熟悉的人。 崔哲和黄少风。 大半年的时间不见，崔哲的变化倒是挺大，不仅发型变了，原本光洁的下巴上还留了一些短短的小胡茬，看上去倒是成熟了不少，至于黄少风则是和以前差不多，还是一副西装革履的样子，任谁一眼看上去都觉得他是个青年才俊。 “哟，这不是崔大少爷嘛，好久不见，之前听说你调到市教育局去了，还是负责管钱的，我还没恭喜你呢。”我主动打招呼道，虽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是在外人看起来，我们就仿佛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呵呵，不过还是在正科级的位置上原地踏步罢了，有什么好恭喜的？” 崔哲讥讽道：“倒是你啊，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个福大命大的家伙，被免职又官复原职，这在辽源市的历史上可是头一回，真是不得不佩服你小子的狗屎运。” “彼此彼此吧，你一个被纪检委处理过的人不也是重新受到重用了吗？” 针锋相对了一句，瞥到崔哲手里拎着的档案袋，我故作恍然大悟道：“老同学，你今天这是来跑银行贷款的？” 有邱国伟这个和方浩曾经一起在西部边防地区执行特殊任务搞过侦查的人在，对于方浩的行踪我不敢说是了如指掌，但起码也知道个差不多，如今在锦绣集团“三家联盟”的持续打压之下，崔家名下各个领域的产业可谓是遭到了重创，丢失了相关的市场份额没有资金回笼，崔家原本充裕的资金链如今已经是岌岌可危，所以崔哲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崔哲的嘴角抽了抽，道：“老同学，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是不一定，不过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明知道银行贷款这条路子行不通，你还非要尝尝头破血流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我摊了摊手，道：“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要知道在我岳父姜呈伟的授意之下，起码在辽源市这一亩三分地上，已经没人敢冒着得罪这位省人民银行行长的风险去给崔家做贷款，至于其他周边的几个市，不是我瞧不起崔家，除非是有那位省委政法委书记出面协调，否则崔家同样是一分钱都别想从银行里面弄出来。 似乎是戳到崔哲的痛处，他咬牙切齿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是信奉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的，尤其是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 我故意摆出了一副诧异的表情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身边那个叫薛之豹的保镖呢，怎么没跟着你一起出来？” 崔哲冷笑道：“武常思，这话说的就有些没意思了吧。” “是挺没意思的。” 包括薛之豹和他出面请来那些人在内，除了少数几个无关痛痒恐怕再也不敢来辽源市的小鱼小虾之外，其他人都已经被抓到公安局去了，之所以和崔哲说这些，只是没什么太大意义却能让我自己心里舒服的口舌之争罢了，拍了拍这位曾经在农校时候就放言说我连给他提鞋都不配的崔家大少爷，我淡淡一笑道：“好了，陈行长的办公室在三楼，我就不耽误你办正事了。” 与崔哲擦肩而过的瞬间，我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黄少风。 由始至终，我和这位曾经被自己视为兄弟的留美高材生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种形同陌路的感觉，就好像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 第632章 添堵 林沧海看来是个掌控欲非常强烈的男人，在我和独孤楼璃“答应”把青年俱乐部管理权让出来之后不到一个礼拜，周桑榆就“入主”了梦行云的四楼，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除了极少数的一些人之外，很多成员对这样的一个结果倒是持欢迎态度。 私底下里，之后在农业合作社开会的时候，我也问过沈茜等人的想法，用他们的话来说，其实周桑榆来管理青年俱乐部并不是一件坏事，起码这已经算是一个官方承认的组织了，所谓拉大旗扯虎皮，今后再和某些部门打交道的时候，他们也有了足够的底气。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因为在原本的青年俱乐部里面，本身就只有我和独孤楼璃是副县级的领导干部，其他人要么是商界的年轻翘楚，要么就是在市直各单位部门担任非常有潜力的职位，这在政治层面显然是不够的，毕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请得动家里的长辈去出面，现在由周桑榆来掌舵，除了我和独孤楼璃等核心成员的利益会受到一些影响之外，沈茜他们可是一点损失都没有，反而还觉得青年俱乐部在辽源市的地位和影响力突然变高了，如果这样换个角度看问题的话，这个组织的发展倒是突破了一个瓶颈。 从农业合作社里回来，刚刚走进办公室，韩迁就走了进来，他把几分文件放在我的办公桌上，道：“武县长，刚才温县长过来找你，听说你去农业合作社了，她说那就先不给你打电话了，等你回来以后再说。” “那她说是什么事找我了吗？”我一边看文件一边问道。 韩迁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就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否则早就给我打电话了。” 我也没有在意，瞥了一眼韩迁，我微笑着道：“小韩哥，你把门关上，咱俩说点事。” 韩迁毕竟是比我大了两三岁，更何况他还有个哥哥是在青年俱乐部里面，所以在私下的场合里，我就称呼他小韩哥，本来他是有些诚惶诚恐的拒绝了，可是我总有意无意的那么叫，后来他也就逐渐习惯了，不过在单位里这么叫他，这还是头一回。 韩迁微微愣了愣，然后就按照我的吩咐关好了门，等他坐在了我办公室里的沙发上，我就微笑着道：“小韩哥，你在县政府办工作多少年了？” “有五年了。” 韩迁有些尴尬的回答道：“我是师专毕业的，在下面当了几年老师，后来因为没事写写东西在市里的报纸上发表了一些东西，原来的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就把我调到这里来了。” “原来的县政府办公室主任？” 我略显惊讶道：“您说的是李学信？” “嗯，他在你来之前已经退休了，黄主任接了他的班。”韩迁点点头道。 “那……你怎么来搞文电而不是文字综合了呢？”我略显好奇的问道。 虽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李学信本人，但却早就知道他的大名，当年还在湘云县上班的时候，身为全县第一笔杆子的初成章就经常说起这个人，言语之间满满都是钦佩得五体投地。 据说这个李学信在写文字材料上的功夫相当了得，不仅对各种政策方针非常了解，而且还有他自己独特的思想，早些年还没给领导当秘书的时候，他就曾经在市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里面包含了大量有关新农村建设工作今后发展趋势的预测，同时还提出了一些建议和意见，当时很多人还不以为意，认为他只是想哗众取宠博取领导的关注而已。 可是还没过两三年，随着国家相关政策的不断出台，李学信之前那篇文章中所提出的东西竟然有绝大多数都被应验了，当时就引起了一片哗然，甚至是时任的市委书记和市长都有意把他调到身边担任文字工作，只是不知道后来又因为什么而不了了之，好在当时的静水县委书记慧眼识珠，直接就让他出任了自己的秘书，之后李学信又出任了政研室主任，在这段时间里，他又提出了不少在别人看来不太实际的东西，但从今天取得的成果来看，不得不佩服他的高瞻远瞩。 按理说韩迁是李学信看中了才调到县政府办来的，那么我这位贴身秘书怎么说也应该负责文字综合工作，可是怎么会去干文电的工作了呢？ “最开始来的时候，我确实是综合科的科员，后来为了我的发展，正好文电科的科长又调走了有空缺，我就接替他了。”韩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文电科的工作也很重要，主要是负责上级下发文件的收发传阅和存档，另外就是以本级单位名义起草的各类红头文件也归这个科室，因为具有法律效力的缘故，毫不夸张的说，里面的一个字一个标点都要反复研究，千万不能出任何纰漏，只是相对于亲自动笔写各种文字材料的综合科来说，就没有那么锻炼人了。 我点点头道：“小韩哥，如果把你提拔到副科级的话，你是想继续留在县政府办公室你，还是想换个单位？” “武县长……你的意思是说……”韩迁满脸震惊道。 “当然了，你跟了我也这么长时间了，又尽心尽力的，我当然要帮你解决一下待遇的问题。”我笑呵呵道。 别看韩迁已经在县政府办干五年了，而且又是文电科的科长，但因为是在县级单位的缘故，他的级别还只相当于一个最普通的科员，只是资历老再加上挂着一个头衔，所以在他负责的科室内部还有点领导权罢了。 摸着良心说，韩迁的人品还是非常不错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也相当出色，尤其是在我当初因为玻璃厂事件而“众叛亲离”的时候，韩迁依旧是兢兢业业，但凡是我吩咐他的事情从来就没有打过半点折扣，现在我不仅官复原职了，还因为工作和青年俱乐部的事情得到了市委书记林沧海的赏识，以至于谢鹏飞对我的态度在公开场合都收敛了很多，我当然可以在韩迁的提拔问题上帮忙说几句话了。 “那可真是太谢谢武县长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韩迁顿时露出了大喜过望的神色，他搓了搓手略作思考了一下，道：“武县长，其实我觉得县政府办公室这个地方的工作环境还是挺好的，而且相对于其他的单位，无论是交际面也好，还是锻炼能力也罢，这里都具有相当独特的优势，所以要是条件允许的话，我当然还是愿意留在县委办公室，更愿意继续给你当秘书。” “这话说的我爱听。” 我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道：“行了，回头我就帮你去牵线搭桥，不过到了该表示的时候我就不出面了，你别让人觉得小气就行。” 韩迁心领神会道：“武县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 …… 韩迁离开以后，我就来到了温雅婷的办公室门前，出乎意料的是，敲门以后竟然没有任何应答，打了一个电话才知道，原来这位美女副县长去下面的一所学校里面检查工作去了，找我是因为她之前提起的那个辣椒酱的生产项目已经有些眉目了，她想和我商量商量。 问清楚了温雅婷下午没事，我想了想，就告诉她还是等回来以后再当面说吧。 其实在我内心深处，对于这个辣椒酱的生产项目，我是有些不置可否的。 虽然温雅婷之前曾经一再强调，这个辣椒酱的如要生产原材料是蘑菇和牛肉，辣椒只是调味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愿意搭这位美女副县长的人情，可是拒绝她的一番好意又有些说不过去，我也觉得有些难办。 “叮铃铃……” 正准备去独孤楼璃那里坐会顺便问问他和言文韵之间的事情怎么样了，毕竟已经过了好几天，我也挺替这小两口着急的，可是这个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看到是杜宝安的号码，我就笑着按下了接听键，道：“我说杜二哥，你可有段时间没联系我了，怎么今天有空打电话过来了？” “这不是忙着跟陈老板一起抢钱抢粮抢地盘嘛，成天累的要死，我哪有那个时间？” 杜宝安抱怨了一句，接着话锋一转，他就有些气急败坏道：“闲话少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黄少风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大笔资金，本来崔家名下的几个公司已经被我们打压的岌岌可危了，有了这笔钱，他们一下子就稳住了阵脚，妈的，正好赶上我们刚刚拿下了中山广场附近的一块地皮，真会挑时候添堵！” “还有这事？”我阴沉着一张脸道，有些不可思议。 按理说崔家从银行里是借不出来贷款的，民间倒是还有一些敢在这个家族上下赌注的，可是之前早就已经被借的差不多了，那么黄少风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钱？ 第633章 分歧 挂断了杜宝安的电话，我立刻就心急火燎的给邱国伟打了过去，刚刚接通，我就迫不及待的问道：“邱哥，崔哲最近都在干什么，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踪？” “反常的行踪？没有啊？” 邱国伟呵呵笑道：“这小子还和以前一样，上班也不好好上，基本上都是在花天酒地玩女人，硬要说反常的话，大概就是他最这几天突然转了性子开始跑银行贷款了，不过那天你也看见了，基本上都是满脸期待的进去然后又垂头丧气的出来——这还算是好的呢，有的干脆都不见他，姓崔的可没少吃闭门羹。” “行，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他吧，另外也多注意一下黄少风，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点点头道。 …… …… 当天晚上，梦行云的顶楼。 虽说周桑榆已经接管了青年俱乐部，但独孤楼璃并没有因此就取消了那些成员在这里的福利，气氛和往常一样，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人在一起谈笑风生，可是在最里面的一间包房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阴云密布。 “黄少风这小子还真是牛逼，卡在我们拿下中山广场那块地还来不及筹措更多资金的时间点上，他才把这笔资金露出水面，真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陈铜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语气有些淡淡的无奈道：“现在好了，有了这笔资金的注入，崔家那几个原本已经岌岌可危的公司立刻稳住了局面，起码想短时间内击垮他们是不可能了。” “陈老板，听你这意思，好像你还觉得这事挺好？”独孤楼璃瓮声瓮气道，似乎对陈铜雀那番话有所不满。 “楼璃！”我轻喝了一声，对于独孤楼璃有些不满。 其实放在平常的话，即便是独孤楼璃对陈铜雀有什么意见，他起码是不会从脸上表露出来的，只是最近因为言文韵怀孕了的事情，他正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以至于在单位的时候都经常心不在焉，他心情烦躁我可以理解，但我却不能容忍他用这种态度来对待我大哥陈铜雀。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是在猛龙过江的时候，地头蛇总得死上那么两条，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铁律，毕竟地盘就那么大，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然而陈铜雀在成立锦绣集团的同时就把矛头对准了崔家这条在辽源市里排得上号的“地头蛇”，除了打着杀鸡儆猴的如意算盘之外，其中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帮我——反正踩谁都是踩，而且现在的崔家也是江河日下，他也不愿意放弃这样一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可是在我看来，陈铜雀这么做就等同于是在拿自己的全部身家来帮我出气。 “对不起，我有点失态了。” 经过我的提醒，独孤楼璃终于是有点冷静下来，他苦笑着解释道：“我最近遇到了点烦心事……” “你不用解释太多。” 陈铜雀打断独孤楼璃继续往下说，微笑着摆了摆手道：“我知道，我也理解。” “陈老板，不是我对你有所怀疑。” 这个时候身为姐姐的独孤秋水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陈老板，相信你也知道，我们独孤家族也有自己的情报网，怎么我们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 “我只能告诉你这个消息绝对可靠，而且通过那几家公司的种种迹象，相信独孤小姐也应该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判断。”陈铜雀语气平淡道。 “好了好了，现在纠结于崔家这笔钱到底是怎么来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今天把大家叫到一起，就是商量一下咱们今后该怎么办。”我微微皱眉道。 虽说独孤秋水是和黄少风一样都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可是比起底层出身一步一步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陈铜雀，起码在竞争对手那里安插“卧底”上，她是略逊一筹的，更何况我已经通过一个特殊的渠道证实了这个消息。 “我个人认为倒是不用太紧张，别看崔家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笔资金，可是对于这么大的一个家族来说也不过就是杯水车薪罢了，改变不了苟延残喘的现状。” 陈铜雀缓缓开口道：“倒是中山广场附近的那块地皮，我们得抓紧时间去开发了。” “确实，这个工程量有点大，起码在入冬以前，我们必须先把地基打了，这样来年春天就可以直接施工了。”独孤秋水表示赞同道。 “我也没有异议。”沉默了片刻，我点点头道。 在辽源市共有两个繁华的广场，分别是新华广场和中山广场，相对于前者，后者的所在区域要更加靠近市中心，人流量和消费水平也稍微要高一些，所以在附近的一所中学搬到新校址以后，几乎稍微有点实力的开发商都盯上了这块地皮，好在锦绣集团是由“三家联盟”一起注资的，资金非常雄厚，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在残酷的竞争中拍下这块地来。 按照陈铜雀等人的想法，他们是打算在这块地皮上建设一个现代化的购物广场，独孤秋水说的没错，这种大型的工程必须要避免主体工程在冬季施工，为了抢时间，起码地基确实要在入冬之前打完。 然而这样一来，恐怕锦绣集团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资金去对崔家进行新一轮的打压，也就是说，起码在未来的半年之内，崔家会获得一个难得喘口气的机会。 尽管有些可惜，但是我却不会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就像我今天是代表姜雨薇来出席这次“股东会议”一样，我不能因为自己和崔哲之间的恩怨而影响到陈铜雀等人的利益，他们把矛头指向崔家已经是天大的情义了，我又怎么可能去奢求更多。 从梦行云里面出来之后，目送独孤楼璃和独孤秋水上了车，我和陈铜雀并没有立刻离开，望着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夜空，我随口问道：“大哥，你和独孤秋水之间……是不是有些矛盾？” “矛盾倒是谈不上，就是在某些决策上有些分歧罢了。” 陈铜雀淡淡一笑道：“这位独孤大小姐是学院派，在做生意的时候虽然很精明，但却有些照本宣科，而我是野路子出身，有些手段可能在她眼里根本就上不了台面，不过我们之间的合作到还是非常愉快的，在这一点上你不必担心。” “听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我长出了一口气道。 以我对独孤秋水的了解，她确实像陈铜雀所说的那样有些傲气，可是她这个人却非常识大体，起码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还是能够做出正确决定的，只要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小姐和陈铜雀之间没有矛盾，锦绣集团的管理层就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 ……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来到单位，温雅婷就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 款款坐到沙发上，这位美女副县长就嗔怪着道：“常思县长，你这人可真是说话不算数，昨天上午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下午等我的么，怎么我回来之后见不到你的人了？” “有点急事临时出去了一下。”我略显尴尬道。 “真的？” 温雅婷有些不相信道：“武县长，你不会是故意躲着我吧？” “怎么可能，我是真有急事，要是想躲着你，起码我也得吩咐韩迁一点说辞吧，你昨天回来之后，他是不是一问三不知？”我呵呵笑道。 其实昨天在接到了杜宝安的电话之后我就无比焦急，又从邱国伟那里确定了崔哲最近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我就去见了一个关键的人物，哪还顾得上温雅婷。 “倒是有几分道理，好吧，那我就相信你了。” 温雅婷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常思县长，那我也不绕弯子了，之前和你说的那个辣椒酱的生产项目，对方已经联系我了，他们也从报纸上得知了我们县目前发展现代农业的成果，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说是咱们县如果能够种植蘑菇的话，他们会考虑和我们合作。” 我点了点头，问道：“那……他们准备投资多少？是直接收购原材料，还是想投资建厂？” “这些倒是还没说，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负责牵线搭桥的，具体什么情况，我倒是可以帮你们接洽一下再细谈。”温雅婷说道。 “对方现有的企业规模怎么样？”我换了个问法道。 “实力是挺强的，资产保守估计已经超过五百万了。” 温雅婷美目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常思县长，你不会以为我随随便便一个项目都拿来介绍给你吧？还是你现在的眼界高了，稍微不入流的企业都瞧不上眼了？” “瞧温县长这话说的，怎么可能嘛。” 我哈哈一笑，略作思考，我捏着下巴道：“在农产品深加工领域，五百万资产的企业已经算是规模非常大的了，这样吧，你帮我问问对方有没有入驻咱们市里农业园区的想法，要是有的话，我可以发动至少四十个大棚来种蘑菇，保证他们的生产原材料供应。” “嗯？” 温雅婷大吃一惊道：“你不打算这个项目落在咱们县里？” 第634章 一种预感 “不是我不想落在咱们县里，而是县农业合作社目前的情况我有苦自知，温县长，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也应该明白，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轻轻的叹息了一口气道。 周桑榆本身就是个做事情雷厉风行的人，别看从省城奉阳参加展销会回来才一周多的时间，但是在考察完了农业园区之后，她就已经还是和之前的那个炼乳厂对接项目的有关事宜了，按照她前两天在和我打电话里说的那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么对方是准备到我们辽源市投资了。 生产炼乳就需要大量的奶牛做原材料供应，而且她在和对方谈条件的时候，也在私下里附加了一个牛奶供应的条件，因为农业园区本身为了吸引招商就提前建设好标准化厂房的缘故，一旦投资商的生产设备到位，等招收完工人之后，企业几乎就等于是可以投产运营了，所以在静观其变的同时，我也吩咐了沈茜她们抓紧联系奶牛以备不时之需，只要合同签署，我们就可以着手发展奶牛养殖的示范户了。 “常思县长，不是我这个人不通人情。” 温雅婷脸色有些难看道：“我可不想平白浪费了精力去给别人做嫁衣。” “温县长这话关上门跟我说说也就算了，出去可别和别人念叨啊。” 我摆出一副替她着想的样子，先是假装看了看已经关好的门，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这怎么能说是为别人做嫁衣呢，你想想，即便是你联系的这个辣椒酱的企业落在了咱们静水县，那些税收什么的也进不来你和我的腰包里，顶多就是增加了县里的税收另外再提供了一部分就业岗位罢了，可是你换个角度想想，现在市里分管农业工作的是谁？为什么市委市政府重新调整各位副市长分工的时候又把这项工作交给了她？” 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既然不想搭温雅婷的人情，我当然也不想落得一身埋怨，这样传出去对我的名声也不好，所以我干脆就拉大旗扯虎皮把周桑榆抬了出来，这番话说的半真半假，可是以温雅婷的精明，我相信她不可能听不出里面的弦外之音。 “你意思是……”温雅婷眼睛一亮，虽然只是说了半句，但她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 “周市长现在是主管农业工作，而且省里现在响应国家政策又对这个领域非常重视，反正县里的农业合作社又在短时间内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去搞这个项目，你不如就去讨好一下她，这样对你以后的工作也有帮助，而且我相信以你联系那个企业的规模，他们也更愿意落在农业园区这种光听名字就更上档次的地方吧，说不定因此还会感激你也说不定呢，这岂不是一举两得？”我呵呵笑着说道。 别看周桑榆现在是把近乎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农业和项目上，可是她毕竟还是分管全市教育工作的副市长，换句话说，她就是温雅婷的顶头上司，用这个辣椒酱的生产项目去讨欢心，不管最后能成与否，起码温雅婷以后所负责的教育工作能相对好干一些。 “难怪你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副县长，说实话以前我还有些不太服气，可是现在看来，你想事情的时候确实要比我周全多了。” 温雅婷轻轻叹息了一口气，微笑道：“常思县长，那姐也就不和你客气了，我抓紧时间再和那边联系联系，也麻烦你帮我在周市长那里先吹吹风。” “这事好办。” 我打趣道：“不过有件事我可得提前说好了啊，我们农业合作社现在是没时间也没经历去落你这个项目，可是我之前说扣四十个大棚种蘑菇的事还是没问题的，到时候你可不能把原材料采购的买卖往外推！” “你呀，就放心吧。” 温雅婷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这点小事我还能给你办错了不成？” …… …… 所谓木已成舟，既然黄少风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笔钱帮崔家稳住了局面，而且锦绣集团又要开发中山广场附近新拍下的那块地皮，我干脆就不去想那件事了，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就把精力都投入到了陈刚在静水县投资建厂的事情上。 陈彪这个人显然很会办事，在由我充当中间人负责接洽他和陈刚的时候，他当即就全权做主提供了一笔利息非常低的银行贷款，而且还可以分五年还清，陈刚虽然对这钱不是由政府出面担保而对我颇有微辞，可是他最后却什么也没说，我也就懒得解释什么了。 资金到位了，陈刚就开始着手建设厂房，本来审批手续也挺麻烦的，可是我毕竟在市住建委也工作过近一年，姜成武又是姜家老太爷的“嫡系”，所以他干脆就给我们来了个特事特办，只是短短的一个多礼拜的时间，这个项目就进入了开工建设的阶段。 在住建委办手续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在得知我去了那里之后，已经接替我当上规划科科长的宋万明非要拉着我吃饭，意思是多谢我当初对他的哥哥手下留情。 其实在宋春雷的事情上，我并没有过多的干涉，在他被纪检部门立案调查之后，纯粹是因为他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就吐了个干干净净，顺便还牵扯出不少“毒瘤”出来，根据悔过和立功表现，他才被从轻发落的，虽说移交法院也判了三年，但是相对于他之前差点毁了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的“罪过”来说，这已经算是非常轻的了。 那天宋万明喝了很多酒，不过他倒是没过多的提及自己的哥哥，只是说起了这些年在市住建委工作的经历，他一时间就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其实在体制内部工作，不是有能力有才华有一定会受到提拔重用，像韩迁那样在报纸上投稿发表文章就引起领导重视的毕竟还是少数，关键看的就是人脉和背景，所谓的机遇其实往往都是由人为因素创造出来的，回头想想，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如果不是为了解决崔哲的工作和户口问题，王家那位老太爷就不会在毕业时候动用关系把坎杖子那个偏远地方的职位变成副科级——尽管崔哲现在可能会非常后悔这么做，可是他当初这么设计我也是没安好心，好在我福大命大才能化险为夷，否则我很可能就会在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就卷铺盖卷回家了。 再往后…… 如果不是我和姜雨薇结婚了，我就不可能会倚靠住姜家这颗大树，正是在姜家老太爷的一步步安排之下，我才调回到了市住建委工作，又在他可以说是专门为我降低门槛的副县级考试中脱颖而出，我才当上了静水县的副县长。 所以说这一路走来，固然也有我个人努力的因素在，可是我的提拔和升迁却都是别人给我提供的机遇，所以在某些人私底下用“葡萄酸”的心里议论我吃软饭的时候，我从来都不去辩解什么，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可是对于宋万明而言，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难以复制的罢了。 …… …… 又过了一个礼拜，周桑榆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让我去她的办公室一趟，刚刚走进门，她就微笑着道：“常思，省里那个外资企业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刚刚林书记开了会，准备成立一个领导小组，由我出任组长，招商局局长和化工园区副主任为副组长，你和其他一些人为成员，咱们明天就去奉阳，争取把这个项目拿下来，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我情不自禁的小声嘀咕道：“这也太慢了点吧……” 算算时间，自从赵天朝找我说那个外商投资洗护用品的项目开始，这都已经过去快一个半月的时间了，即便是有心不让自家媳妇看出什么端倪，他也不用这么大费周折吧，我是真有点搞不懂他了。 “什么太慢了点？”周桑榆眉毛一挑道。 “没有，我是说……行程满了点，我最近也要出去考察一个项目，看来时间要往后推了。” 没想到周桑榆的耳力那么好，我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干妈，你之前谈的那个炼乳厂的项目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就等签合同了。”周桑榆微笑着说道。 “这可是个好消息啊。”我搓了搓手道，破天荒的有点羡慕周桑榆。 别看周桑榆才分管全市农业工作没多长时间，可是由她出面的海宁农业大学合作项目已经初现成果，不仅在副省长李仲麟面前受到表扬，还拿下了陈刚这个关键性的项目，从周桑榆的话里也不难听出，看来那个炼乳厂的项目也是十拿九稳了，再加上赵天朝安排的那个吸引无数人眼球的外企投资项目，即便是没有温雅婷的锦上添花，她这段时间的工作就已经能称得上是硕果累累了。 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已经有一种预感，看来周桑榆离在自己的仕途上更进一步已经不远了…… 第635章 渡边纯一郎 相对于发展较为缓慢的辽源，身为省会城市，奉阳的发展可谓是日新月异，距离上次的农产品展销会才过去不到两个月，这座城市又有了不小的变化。 也许是为了彰显自身的实力，我们这次的奉阳之行并没有住招待所，而是选择了一个叫状元楼的地方，内部的装修古香古色一眼看上去就上档次不必说，饭菜也是美轮美奂，同样是杭帮菜，却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湘云县的湖仙居。 想到那个以前我和杜宝安等人经常聚会的地方，我不由得有些唏嘘感慨，所谓物是人非，都是当初一起吃饭的兄弟，如今却有人已经掉了队，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吃过晚饭之后，周桑榆就提出要去附近的夜市溜达溜达，对此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出了门以后，漫步在昏黄路灯下的马路上，这位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女副市长突然问道：“常思，知道我为什么把咱们住的地方选择状元楼吗？” 我微微一愣，接着就摇了摇头。 周桑榆淡淡的开口解释道：“林书记在一个月之前把这个任务交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外企投资的项目非常抢手，可是竞争的激烈程度还是超乎了我的想象，包括奉阳市本地在内，全省各个城市几乎都派了人过来，甚至外省也有听到风声过来抢食的，你说这个性质和古代进京赶考是不是一样的？最后的状元毕竟只有一个，我无非就是想图个好彩头罢了。” “干妈，这可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的话来。” 我轻声道：“感觉你这次怎么对自己好像没什么信心一样。” “没办法啊。” 周桑榆轻叹了一口气道：“如今的招商形势有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这次还是炙手可热的外资，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任谁都会憋着一股劲，尤其咱们辽源市的发展水平又处在全省的平均线以下，所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看咱们最后能不能挤上桥都很难，不瞒你说，我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没事，这不是还有我呢嘛。” 我呵呵笑道：“林书记都说我是吉祥物了，肯定会给你带来好运气的。” 话是这样说，可我并非是在安慰周桑榆，毕竟这个项目可是赵天朝已经安排好的了，本来我就对他的能量信心满满，更何况就像周桑榆所说的那样，这个外企投资商已经在奉阳市呆了近两个月了，却没有和任何一个地方达成协议，这显然就能说明很多问题，只是周桑榆一直被自己的老公蒙在鼓里罢了。 说来也是好笑，因为实在是忍不住的缘故，我后来还打电话开门见山的问赵天朝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对周桑榆隐瞒，起初他不肯说，后来在如果他不说我就把实情告诉周桑榆的威胁下，他终于是说出了原委。 闹了半天，当初周桑榆来到静水县任职的事情是她自己决定的，而她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证明自己。 按照赵天朝的说法，也许是因为周桑榆的家世背景相对于自己稍微“逊色”了一点，又或者是纠结于很多年前在上学的时候是周桑榆追的他，别看两口子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甚至赵紫檀都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可是周桑榆却始终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自卑心里，这才自作主张下放到了辽源市。 身为一个男人，尽管赵天朝不希望周桑榆这样做，可是面对一个要强的妻子，他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索性就由着周桑榆去了，可是这一去就是好几年，本想借着省防空办副主任职位空缺的机会，赵天朝是想把周桑榆调回省里的，却没想到会被强烈反对，正好他手里面有碰上了一个外企投资的项目，他才想出来这么一个“瞒天过海”的馊主意。 听到这样一个解释，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两口子之间也挺有意思的，如果不是赵天朝亲口说出来，我还真没想到平日里成熟稳重温婉大方的周桑榆竟然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我也挺理解赵天朝的，省城和北京毕竟离得不远，开车走高速公路也还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老婆孩子都在奉阳的话，这对赵天朝而言就和在自己身边没有任何的区别，只要他想，每天往返一个来回也不是什么问题，辽源市就不一样了，单程的时间就有六个小时之多，谁也折腾不起。 站在我个人的角度，虽然我也挺希望周桑榆能够留在辽源市的，毕竟这对我有直接的好处，可要是能够“帮”她调回到省城的话，我同样也是打心眼里高兴的，只不过这样一来走的人可就不只是一个了，到时候赵紫檀也肯定会一起回去。 “林书记就是随口打个比喻那么一说。” 周桑榆笑了笑道：“不过你这个人的运气一向挺好，说不定这次还真能借你吉言。” …… …… 陪着周桑榆在附近的夜市里溜达了大概一个小时，我们就返回了状元楼。 第二天早晨吃完早餐之后，等我收拾完毕一身西装革履出现在一楼大厅里的时候，周桑榆等人已经等在了那里，包括她在内，每个人都是严阵以待，脸上的表情更是凝重里夹杂着期待。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一辆加长的凯迪拉克就出现在了状元楼的门口，这种代表身份地位而又极其罕见的豪车顿时引起了一阵路人的围观，在众多好奇的目光中，车门被缓缓打开，接着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就出现在了视野中，大概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留着《赌神》中周润发式的大背头不说，脖子处还系着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只不过对于他脸上那种掩饰不住对周围人的不屑和傲气，我心里多少有些不爽罢了。 心里骂着小日本，可是在周桑榆一脸微笑着迎上去的时候，我还是迈开了自己的脚步。 互相简单的寒暄了一阵，我得知这个男人叫渡边纯一郎，是松岛株式会社在东北地区的负责人，也许是在这里生活久了，他连说蹩脚中文的时候都带着一点我们这边的口音。 来到了位于状元楼二楼的会议室里，双方落座以后，周桑榆就开门见山的提起了那个洗护产品的项目，而我则是百无聊赖的坐在了一个角落里。 说白了，我自己这个人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别看我和周桑榆是“母子”关系，连那两位招商局的局长和化工园区的副主任也对此非常清楚，毕竟这两次来省城奉阳可都是坐着周桑榆的专车，除了她的女秘书之外，还真没别人有这个待遇，可是在这种公开场合，身为这个小组里的成员，我并没有恃宠而骄，以免背后让人说闲话。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谈判”，渡边纯一郎“显然”对我们辽源市非常感兴趣，当即就表示会在一个礼拜之内过来考察，毕竟早就知道这个项目在赵天朝的刻意安排下已经十拿九稳，所以我并没有多少意外的地方。 中午好菜好饭招呼了渡边纯一郎一行，又送上了不少辽源市的土特产，在目送他们上车离开之后，周桑榆终于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倒是看得我有些于心不忍，赵天朝是煞费苦心不假，可是我也说不好这样的安排对周桑榆来说是否公平。 回到房间以后，正当我准备躺在床上小憩一下的时候，周桑榆却敲开了我的门，坐在我旁边，她若有所思的看了我好久，突然开口问道：“常思，按理说渡边先生已经表示会到咱们辽源市考察了，那么这个项目就等于是成功了一半，可是看你的样子，好像并不是特别高兴，就好像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呢？” 万万没想到周桑榆的心思会细腻到这种程度，我只是稍微有点疏忽就被她看出了一些反常的地方，我挠了挠，道：“有吗？我就是觉得他们只是过来考察一下，又不是决定把这个洗护产品的项目落在咱们辽源市了，没什么可高兴的啊？” 周桑榆微微皱眉道：“真的只是这样？” “也有其他原因吧。” 我沉默了片刻，道：“干妈，说来你可能不信，虽说我没经历过那段屈辱不堪的历史，可是对于日本这个国家，我是真的没什么好印象，如果说是别的国家有企业来投资也就算了，可是面对一个趾高气昂的小日本，我是真不想给他什么好脸色。” “没想到你还是个‘愤青’啊？” 周桑榆有些哭笑不得，她轻轻摇了摇头，道：“常思啊常思，不瞒你说，如果放在二十年前，可能我和你是一样的想法，可现在毕竟是和平年代了，只要这个企业落在辽源市对发展有好处，我们于公于私都应该尽力争取，你这种想法可是要不得。” “也许吧。”我不置可否道。 其实在赵天朝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一些抵触情绪，只是当时没有那么强烈罢了，可是当一个日本人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不自觉的产生了一种仇视的冲动，而且对于“愤青”这个词，在涉及到某段历史的时候，我并不觉得它是一种贬义。 因为只有愤怒，才会牢记一种耻辱，才会无法原谅。 第636章 赵紫檀被欺负了 虽说渡边纯一郎已经答应了到我们辽源市就项目投资的有关情况进行实地考察，但我们还是决定住一宿再离开奉阳，周桑榆给了大家下午自由活动的时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想起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福爷爷了，我就买了些东西去拜访了一下他。 晚饭的时候，坐在装修考究的大包间里，我们正热热闹闹的杯来盏往，也许是因为多喝了点酒的缘故，化工园区的副主任沈国正突然说道：“我怎么觉得……我们这次来奉阳好像也太顺利了点吧，就是见了个面而已，那小日本就决定到我们那里考察了？你们说，他是不是忽悠咱们呢？” 听到沈国正这么说，饭桌上顿时有些安静，除了周桑榆和我之外，大家都是面面相觑。 “应该不能吧……” “我也觉得是有些太顺利了，甚至都不可思议了。” “也许人家小日本就是这种行事作风呢？我看他们的样子倒是挺有诚意的……” ……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周桑榆轻轻咳嗽了一声，语气平淡道：“考察应该是肯定去的，这么大的一个外资企业摆在那，说话应该还是算数的，反正这个结果已经足够咱们回去和林书记交差了，至于他们最后是否决定在咱们辽源市投资建厂，这就是听天由命的事情了，你们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另外我提醒你们一点啊，背后小日本的叫着可以，但是当着人家的面，你们可千万注意了。” “周市长说的是。”沈国正讪笑着道，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我看出来他对于周桑榆的提醒显然并不以为意。 若无其事的点上了一根香烟，我轻轻的吐出了一口烟雾，其实我也看出来了，在座的这些人都对渡边纯一郎他们基本都没什么好感，只是因为“有钱就是大爷”的缘故，为了拉拢那笔投资，沈国正等人才耐着自己的性子，甚至是在对方已经提出要去辽源市考察以后，他们仍旧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可是在我看来，这并非是什么偏见，谁让两国之间的历史摆在那里了？ 经历了这样一个话题，饭桌上顿时弥漫着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尴尬气氛，这个时候周桑榆的手机突然响了，看了一眼号码，她就冲大家露出了歉意的神色，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抽完了一根烟的功夫，正当大家已经转移话题谈论起奉阳市这个地方经济发展的时候，周桑榆又回来了，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我还是看出了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加上按照级别我又没坐在周桑榆的旁边，就只好先按捺下了心底的疑问。 吃完饭以后，本以为周桑榆在自己的房间里，可是我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打了个电话才知道，原来她是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在状元楼附近的小广场找到了正坐在凉亭里休息的周桑榆，我轻声问道：“干妈，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发现你接完电话以后好像心情不太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周桑榆略显惊讶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就有些气愤道：“常思，今天下午市委组织部召开了一个常务会议，经过举手表决，已经通过了紫檀担任干部监督科副科长的人事任命，可是你猜怎么着，刚刚把公示的通知贴出去，还不到一个小时就被人给撕了。” “你说什么？”我难以置信道，接着就感觉一股邪火“蹭蹭”的往脑门子上冒。 毫不夸张的说，在辽源市这个地方，除了周桑榆之外，大概就只有我最了解赵紫檀了，这位赵家大小姐也许平常是有些刁蛮任性了点，但却绝对不是个惹事生非的人，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故意针对她。 “这件事当时就有人告诉我了，只是没和你说罢了。” 周桑榆眯起眼睛道：“现在已经查清楚撕掉公示通知的人了，你猜猜是谁？” 我摇了摇头，在市委组织部那个地方，我除了赵紫檀以外就认识一个刘彦江，当然不可能猜出来是谁。 “王秦楚。”周桑榆冷笑了一声道。 “我草……他是闲的没事找抽吧？”我顿时瞪大了双眼道。 不像在我们县级单位，在市委组织部这种市级部门，副科级干部的提拔使用根本就不用经过常委会研究，只需要内部开个会议通过就行了，按理说王秦楚又不是市委组织部的人，也不存在和赵紫檀有竞争关系，他干这种得罪人的事是脑子进水了？ “哼哼，我是知道紫檀拒绝了王秦楚的追求，却没想到他会干出这种极端的事情来，看来这小子是早就怀恨在心啊。”周桑榆冷声道。 “那……市委组织部的态度呢？”我轻声问道。 “还能是什么态度？只是撕了公示通知而已，又不是实名举报，他们只能是重新贴了一张。” 周桑榆冷哼了一声，道：“这个王秦楚，以前有他爹的面子在，散播我女儿谣言的事情我不和他计较也就算了，现在又来找我女儿的麻烦，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干妈，那你打算怎么办？”我试探着问道，一向注重自己言辞的周桑榆竟然说出了“活腻歪”这种话来，由此可见她这回是动了真怒。 然而王秦楚背后好歹也有个当市委宣传部长的父亲，虽说同样都是副市级，但因为是常委的缘故，对方比周桑榆还隐隐高出半级，这件事还真是不太好处理。 “还能怎么办，这事明摆着是咱们家紫檀占理，明天回去我就好好问问王部长，他到底是怎么教育儿子的？” 周桑榆寒声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必须让王秦楚到紫檀那里当众赔礼道歉，他王秋田答应也就算了，要是怕丢人不同意，呵呵，大不了我就跟他撕破脸皮奉陪到底，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干妈，你别生气，我也早就看王秦楚那小子不顺眼了，你就放心吧，我也不会轻饶那小子就是了”我咬牙切齿道。 虽说市委组织部重新贴上了有关赵紫檀提拔使用的公示通知，可是知道其中内情的人毕竟只是少数，这件事传出去了就绝对会对那位赵家大小姐的名声造成极坏的影响，因为是周桑榆女儿的缘故，赵紫檀的身份本来就极其敏感，不明真相的人肯定会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其实我也听出来了，周桑榆真正生气的并不是这件事情本身，而是王秋田的态度实在让人无法接受，按理说事情已经发生好几个小时了，他要是有心和解的话，应该早就给周桑榆打电话了，可是现在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就让人实在难以接受了。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那位市委宣传部长是对自己的儿子太过溺爱也好，还是本身就对周桑榆不屑一顾也罢，这回他可是真真正正的踢到了一块铁板上，就是不清楚赵天朝现在是否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真要是惹怒了这尊大神，我敢保证王秋田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 …… 返回到辽源市以后，周桑榆并没有回到市政府大院，而是直接来到了市委楼下，吩咐自己的司机把我送回家，她就冷着一张脸走了进去，看这架势，用脚指头想我也知道她这是去找王秋田兴师问罪去了。 因为不是周末，我回到家的时候就只有方小青和小婷在，打了个电话给陈铜雀，说完了赵紫檀的遭遇之后，我就阴恻恻道：“大哥，你把卢毅东借我用用，不给王秦楚那小子点教训，我看他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只是给个教训？”陈铜雀轻声问道。 “王秦楚的父亲好歹也是个市委常委，咱们也不能太过分。”我轻叹了一口气道。 身在辽源市的官场里，我非常清楚一位市委常委具有怎样大的能量，如果不是为了给赵紫檀出气，这种人我是绝对不敢轻易冒风险得罪的，事实上这次教训王秦楚我也没打算亲自出面，让卢毅东把他送进医院里去后悔就行了。 陈铜雀沉默了片刻，冷笑道：“真是便宜他了。” 其实在我们这个小圈子里面，古灵精怪的赵紫檀一直都非常受宠，尤其对于本身就是孤儿的陈铜雀来说，他对这个“妹妹”已经溺爱到了近乎于令人发指的地步，好在这些年这位省城奉阳曾经的道上大哥已经收敛了不少性子，由着他以前的脾气，王秦楚的下场绝对不会只是在病床上躺十天半个月那么简单。 在家吃了点午饭，我想了想，先是到陈刚投资建厂的工地去看了看，又到农业合作社里转了一圈，这才来到了县委县政府大院，刚刚走进办公室，独孤楼璃就一脸喜色的敲门走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我一边泡茶一边问道。 “告诉你个好消息。” 独孤楼璃搓了搓，哈哈笑道：“我爷爷同意我和言文韵的婚事了！” 第637章 收拾王秦楚 “答应了？” 我一脸惊喜道：“你爷爷不是之前一直反对吗？怎么突然间就答应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昨天把我叫到书房里问了问言文韵最近的现状，然后就说他同意我们俩之间的婚事了。” 独孤楼璃嘿嘿笑道：“这不是，我和言文韵已经准备互相见家长了。” “好事啊。”我长出了一口气道，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是以我对独孤家族那位老太爷的了解，他显然不会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身为独孤楼璃和言文韵之间的介绍人，我也由衷的替这两个人感到高兴。 独孤楼璃挠了挠头，道：“常思，你说第一次去他们家，我该带点什么东西好？” “四样礼呗。” 我掰着手指头数道：“酒是肯定的了，再来一盒茶叶，眼瞅着就要到中秋节了，你也可以带一盒月饼，还剩下一样……对了，言文韵她爸抽不抽烟？要是抽的话，我还可以帮你搞两条小熊猫。” “抽，那我就准备两瓶茅台和两盒月饼，一盒武夷山大红袍，剩下的两条烟就交给你了。” 独孤楼璃美滋滋道：“幸福来得太突然，我瞬间感觉人生都美好了。” “瞧你那损色。” 我颇为好笑的摇了摇头，道：“行了，到时候我可就等着和你的喜酒了。” …… …… 身为陈铜雀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卢毅东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仅仅过了两天的时间，他就趁着天黑在巷子里打断了王秦楚的一条腿，保守估计，起码在未来三个月内，这位市委宣传部长的儿子是肯定要安安分分的躺在病床上了。 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虽然卢毅东明显是接到了陈铜雀的指示下手更重了一些，可是我不仅没有点破这层窗户纸，相反在心里大赞卢毅东干得漂亮。 之前的时候，虽说市委大院对外封锁了消息，但我却知道了不少的内幕。 按照过后给周桑榆打电话询问来的情况，到了市委大院之后，她就如我猜测的那样直接找上了王秋田，可是对方却摆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意思是自家的儿子才刚刚毕业不长时间，年轻幼稚犯了点错误也很正常，况且赵紫檀的提拔使用也没受到什么影响，王秋田还说自己都批评教育过自己的儿子了，让周桑榆不要小题大做。 明白让王秦楚到市委组织部去给赵紫檀当众道歉消除影响已经不可能，周桑榆也懒得和他废话，当即就冷笑了一声摔门而去。 正好在门外看见了大概是有事过来找自己父亲的王秦楚，周桑榆在走廊里就狠狠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王秦楚好歹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挨了这一巴掌，他竟然捂着自己的脸当场哭了起来，惹得不少人都办公室里探头探脑的围观，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听到声音走出来王秋田当即就勃然大怒，虽然没有动手打女人，但他却放出了狠话让周桑榆等着瞧。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我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在卢毅东暂时先替我出了这口恶气，我这心里才舒坦了不少。 又过了两天，我接到了赵炎廷的通知，说是渡边纯一郎已经正式通知会在下周末过来考察，市委书记林沧海要召开一个调度会议，点名让我过去参加。 放下电话，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看林沧海这架势还真是把我当成吉祥物了，本来我只是在县里负责农业和项目工作的，之前让我跟着周桑榆一起去省城奉阳也就算了，没想到这回人家都过来考察了，他还让我一起跟着陪同。 市委大院的三楼会议室。 林沧海对于这个外企投资的洗护项目当然是十分的重视，在接近两个小时的会议里，他做出很多安排，当然在临近结束以后，他也没忘了给大家鼓鼓劲，还承诺这笔投资要是拿下了，他一定会论功行赏。 走出会议室之后，刚刚坐上了周桑榆的车，她就似笑非笑着问道：“常思，我听说王秦楚前两天被人打骨折住院了，是不是你干的？” “欺负到了紫檀的头上，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我嘿嘿一笑，道：“干妈，没给你添麻烦吧？” “能有什么麻烦？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而且你又是我干儿子，王秋田怀疑是我干的也不算错，随便他怎么想吧” 周桑榆一脸的不屑，不过话锋一转，她又轻声问道：“常思，你没露出什么破绽吧？别看王秋田是个堂堂的市委宣传部长，背地里小肚鸡肠着呢，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放心吧，干妈。” 我一脸无所谓道：“我根本就没有亲自出面，是通过我大哥陈铜雀的一个手下干的，绝对靠谱。” “那就行。” 周桑榆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常思，就算被王秋田知道打他儿子的事是你找人干的了，也不用怕什么，告诉干妈，干妈给你做主。” 其实就像周桑榆说的那样，虽说卢毅东在打人的时候顺便也把王秦楚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洗劫”了一遍，之后就丢到了一条臭水沟里，可是出了这种事情，王秋田当然也去公安局报了案，只不过最后被定性为抢劫罢了，至于什么时候破案更是遥遥无期，然而以这位市委宣传部长的能量，他未必不能通过其他渠道查到一些什么，所以我也必须做好事情暴露的思想准备。 从周桑榆的车上下来之后，我就直接来到了县农业合作社里，找到了正在忙碌的沈茜，我就开门见山的问道：“茜姐，奶牛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其实在去奉阳之前，李炳章就代表市政府和周桑榆之前联系的那个炼乳厂签署了项目协议，具体工作当然还是由那位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副市长来落实，新成立的东方炼乳厂已经入驻了农业园区，办好了所有的前置审批手续，如今已经在现成的标准化厂房里安装设备了，同时进行的还有生产工人招聘，预计再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可以正式投产了。 “挺顺利的。” 沈茜微笑着说道：“我们已经在锦海市购买了一百头奶牛，估计也就是一个礼拜吧，就可以分配给那些养殖示范户了。” “那就好，后续工作我也一并交给你了。” 我吩咐道：“尤其是传染病的防疫工作，你可千万要注意了，我是农校出身，知道这玩意吓人，只要有一头奶牛并了，搞不好就要死一片。” 其实在辽源市并没有专门的奶牛养殖企业，只有临近的锦海市有，价格也挺贵，算上运输费用在内，平均一头成年奶牛的价格就达到了五千块，为此县农业合作社还用自己的招牌担保从银行借了三十万的贷款，真要是闹出了什么传染病，我们可就血本无归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许是因为跟着我们县农业合作社一起扣大棚的人都尝到甜头的缘故，最开始发展养殖示范户的时候，我们都被老百姓的热情给吓到了，刚刚从门口的公示栏里张贴出了这个消息，我们的大门一连好几天都被围得水泄不通，甚至一些乡镇的领导干部也过来替下面的群众争取，这种情况让我们也非常为难。 因为像这种供应大企业的生产原材料是根本马虎不得的，要保证质量就不能采取散兵游勇的模式，所以再三的考虑之后，一百头奶牛平均分配下去显然是不可能的，我们经过了大量的入户调查工作，最终才筛选了三个养殖示范户出来。 工作来之不易，所以才要倍加珍惜。 “武县长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和县畜牧局和农校那头都分别打过招呼了，他们也说了会全力配合我们工作的。”沈茜笑着说道。 “等等，你说畜牧局？”我微微皱眉道。 “是啊，怎么了？” 沈茜一脸不明所以道：“牲畜的疾病防疫不是归畜牧局管么？” “归那管是归那管，不过你还是别全都指望那头，而且就算是派人来了，你也盯着点。” 我苦笑道：“茜姐，我不拿你当外人，有些事我也不藏着掖着，我有个同学在县畜牧局，他跟我有仇，我怕这小子会因为我们之间的个人恩怨而牵连到你们身上。” 如果不是沈茜提起畜牧局，我差点都忘了杜永光还在那里当副局长了，因为醉酒撞人还打着我的名号在派出所里牛逼哄哄，我不但见死不救还和他断绝了同学关系，他可是一直对我怀恨在心，这种小人不得不防。 从县农业合作社里出来，刚刚上了车，独孤秋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笑着问道：“常思，我听说有个日企的投资商要下个礼拜来咱们辽源市考察项目？” “哟呵，消息挺灵通啊，这才刚刚开完会，你就已经知道了？”我打了个哈哈道。 “我跟你商量个事啊？” 独孤秋水笑嘻嘻道：“等他们来的时候，我跟着你一起去见见世面呗？” 第638章 日企来考察了 九月末的初秋时节，马路边的树叶已经开始渐渐变黄，随着一阵凉爽的微风吹过，地面上就多了几分金黄的色彩。 周六这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天空中只是飘着几朵絮状的云彩，一大早上起床吃过早饭以后，按照前几天林沧海在会议上的要求，我就换上了一身平常只有在少数几个庄重严肃场合才会穿上的订制西装，又把皮鞋擦的锃亮，我才来到了市政府大院。 为了表示对“外国友人”的重视，离提前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跟随以市委书记林沧海和市长李炳章为首的主要领导，我们就等在了大门口，这在我的印象中，除了省里来了大领导之外，仅仅是对于前来投资考察的投资方，这种排场还是第一次。 在所有人的翘首期待中，伴随着早先派出去到高速路口的引导车，总共三台黑色的小轿车和两辆面包车就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在市政府大院门口停稳之后，渡边纯一郎就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这个时候从最后面那辆面包车上风风火火的冲下来好几个手拿照相机和摄像机的人，只是顷刻间就架好了自己的“长枪短炮”。 “这排场可是够大的。”站在我身边的独孤秋水撇撇嘴道。 “外企投资嘛，数额还是那么大，谁都想把这块肥肉夹到自己碗里，正常。”我呵呵笑着道，目光不自觉的在独孤秋水身上游离。 今天的独孤家族大小姐也明显是经过精心打扮的，一身紧致的黑色西服套裙，仅仅是遮住腿部稍微往上的位置，也许是为了方便行走，裙摆的末端还剪裁出了一条若隐若现缝隙，极为引人遐想，一双笔直修长的双腿穿着肉色的丝袜，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漆皮高跟鞋，把独孤秋水原本就略显纤瘦的身材更加高挑，再加上那张略施粉黛的精致俏脸和波浪长发，站在人群中，她几乎成了在场所有男性的焦点，甚至就连刚刚走下车的渡边纯一郎都颇为惊艳的看了她好几秒钟。 在周桑榆的介绍之下，林沧海李炳章先后和渡边纯一郎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众人就来到了二楼的会议室里。 落座以后，林沧海就代表了市委和市政府对渡边纯一郎等人前来投资考察表示了热烈的欢迎，接着又介绍了一下辽源市的风土人情等情况，这才微笑着说道：“渡边先生，我们这里虽然不如其他大城市那样经济发达，但是交通条件便利，不仅连接着省内的各大交通要道，还和其他两个省接壤，所以我们这里的产品相对于其他地方就更容易打开省外的市场，之前就是有个企业看中了这个地理位置，他们已经在这里投资建厂了，对于您这个洗护厂的项目，我们是诚意满满，也希望渡边先生能够慎重考虑。” “林书记……你太阔气了。” 渡边纯一郎用不太标准的中文道：“我们这赤来到贵市，同样非常重视你们这里的发展潜力，如果考察结果虎合我们的期待……我们一定不会辜户贵方的诚意!” “有渡边先生这句话，那我们就放心了。” 林沧海公式化的笑了笑，低头看了眼手边，他建议道：“现在离中午吃饭的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先到化工园区就看看？” “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客回主便，我们听从您的安排。”渡边纯一郎立刻点头说道。 …… …… 与当初我刚接触小凉山规划时候的荒凉相比，经过两年多的不断投入开发，如今这里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番景象。 平整蜿蜒的柏油公路直通山顶，一排排标准化厂房和办公大楼拔地而起，透过路边郁郁葱葱的绿化带，已经隐约可以听见些许机器生产的轰鸣声，只不过园区的规模虽然看起来很大，可是由于才刚刚建成不久的缘故，入驻的企业无论冲数量还是质量上都还有些欠缺罢了。 周桑榆亲自充当讲解员走在前面，像我这样的县级领导干部就只能跟在了大部队的后面，一边走着，我瞥了眼跟在身旁临时充当我秘书角色的独孤秋水，随口问道：“秋水姐，我听说你爷爷已经同意楼璃和言文韵之间的婚事了？” “确实已经同意了。”独孤秋水点点头道。 “你们家那些长辈之前不是一直反对这事么，怎么突然间就转了性子了？”我继续问道。 虽说独孤楼璃已经兴高采烈的在准备去见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和老丈母娘了，但我总觉得还是有怪怪的，毕竟独孤家族对言文韵转变态度的做法太让人措手不及，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征兆，我怕独孤楼璃最后又闹个空欢喜一场。 “放心吧，这次楼璃和言文韵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独孤秋水笑着说道：“常思，如果我说……是我做通了我爷爷的思想工作，你信不信？” “你？” 我略显惊讶的看了独孤秋水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愿意促成楼璃和言文韵修成正果，可就算是你，恐怕也说服不了你爷爷吧？” “小瞧我了不是？” 独孤秋水嗔怪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 “起码比起我媳妇来，你差远了。”我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这个我承认，单说在选男人这一点上，我可没她那么有决心有魄力。” 独孤秋水没有否认，轻叹了一声，她缓缓开口解释道：“确切来说，我是说通了我父亲。” “你父亲？不会吧？”我顿时瞪大了双眼道。 要知道当初在独孤楼璃向家里坦白自己和言文韵之间感情关系的时候，尽管独孤风云也是强烈反对，可是在见过我的面之后，这位独孤家族的现任家主还是接受了我对言文韵的评价，当即就表示会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倒是独孤楼璃的父亲为了拆散这对小情侣而不择手段，甚至还私下里和言文韵见了面，以至于独孤楼璃和言文韵还差点分手，可是现在独孤秋水却说是她搞定了自己那个思想无比顽固的父亲，这就让人难以置信了。 “我跟我爸说，如果他拆散了楼璃和言文韵，估计我弟弟这辈子就不可能再和哪个女人结婚了，至于我这边，反正我是没本事让自己的男人会像你一样开明把自己的孩子随母姓，让他自己看着办吧。”独孤秋水笑嘻嘻道。 “就这么简单？”我惊讶道。 “当然不是。” 独孤秋水淡淡道：“我还说了一句话，如果他想让言文韵肚子里的孩子走楼璃的老路，我弟弟恐怕会真的恨他一辈子。” 我沉默了片刻，伸出大拇指道：“你厉害！” 其实就像独孤秋水所说的那样，独孤楼璃现在已经三十多sui了，这在当下这个平均二十岁出头就已经成家的社会里，他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如果错过了言文韵又从此对婚姻失去了信心，那么他可能会真的成为一个不婚主义者，我了解那位独孤家族大少爷的性格，这恐怕还真不是危言耸听，而且言文韵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继承了“独孤”这个姓氏，不是每个人都像独孤楼璃的母亲那样坚强，所谓人言可畏，言文韵要是狠心打掉了那个孩子，起码在独孤秋水的父亲这一脉，他们的户口本上可能就真的算是“绝后”了。 当然了，独孤秋水最后的那句话才是真正的杀伤力巨大。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独孤秋水的父亲最心存愧疚的无非也就是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儿子独孤楼璃，另外一个毫无疑问就是当初那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尤其是后者，他今生今世都已经失去了任何弥补的机会，所谓将心比心，为了不让独孤楼璃重蹈覆辙走自己的老路，他终于答应了这门婚事也就是人之常情了。 只要独孤楼璃的父亲不反对这门婚事，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一切的功劳都应该算在独孤秋水那里，能想出这样一个“曲线救国”的方法，不管这位独孤家族大小姐的动机如何，我都对她刮目相看。 …… …… 渡边纯一郎等人显然对工业园区非常感兴趣，每到一个地方，他几乎都会提出一些问题，对此周桑榆都一一做出了解答，转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直到快中午了，我们才返回了市区。 午宴的地方设在了金陵大饭店里，当然以我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和林沧海他们在一个包间里的，不过饭菜都是一样的，也许是因为招待外宾了的缘故，厨师也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其他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自己是吃了个心满意足。 中途去了个卫生间，等我出来了准备洗手的时候，独孤秋水正对着外面洗手台的镜子补妆，我就稍微等了她一会。 两个人一起走出来，走廊里却迎面看见渡边纯一郎正拿着电话叽里呱啦的也不知道在和对面说些什么，可是独孤秋水的脸色却是猛然一变。 “秋水姐，怎么了？”我略显诧异的问道。 “常思，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懂日语。” 独孤秋水有些愤怒道：“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第639章 暴打小日本 其实在刚认识独孤秋水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可是我却不知道她除了英语之外还懂日语。 "那小日本都说了什么？"我微微皱眉道，看独孤秋水的表情，直觉告诉我这个渡边纯一郎肯定是在说着什么不好的东西。 “电话那头应该是他们的社长。” 独孤秋水咬牙切齿道：“这小日本在表功呢，说像他们这种化工企业就应该落在咱们这种劣等民族的国家，至于会不会污染环境，又会不会影响健康，这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反正咱们政府舍不得他们这个大项目，出了事也是维护他们的利益，还说这种事他已经见多了。” “狗杂碎！”我捏紧了拳头，只觉得一股邪火直接拱上了脑门。 其实我也知道，在当下这个社会还是有许多人崇洋媚外的，尤其是在招商引资和项目建设上，我们为了经济发展付出了很多代价，尤其是对于一些官员来说，他们为了政绩更是不管不顾，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成为渡边纯一郎侮辱我们的借口，而且把我们说成是劣等民族，这更是我无法容忍的。 正当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上去暴揍那个小日本鬼子的时候，独孤秋水却拉住了我，她急切道：“常思，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揍他啊！”我面色略显狰狞道。 “你傻啊，他说的那些话只有我听见，你真把人家揍了，到时候这笔买卖就肯定谈不成了，到时候你跟林书记怎么交代，他会听信我的一面之词吗？” 独孤秋水死死的拽着我道：“你之前是怎么被免职的，你都忘了？” 我冷笑了一声，道：“呵呵，无非就是再被免一次罢了，今天说什么我也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日本，让他知道什么叫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常思，你听我说。” 独孤秋水劝说道：“我和你一样生气，可是你也知道，在体制内有很多事情本来就是身不由己，这是引起林书记和周市长重视的外资项目，你要清楚自己乱来的后果，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得为姜家想想吧？” “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有时候，不讲道理就是最大的道理，不知道这小日本鬼子刚才说什么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我就不可能当没发生过。” 我缓缓拉开独孤秋水拽着我胳膊的手，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意已决，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来承担，所以你现在还是离我远一点吧，以免牵连到你。” 独孤秋水足足看了我好几秒钟，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多嘴了。” 我冲着独孤秋水笑了笑，解开自己衬衫最上边的纽扣扯了扯，又撸起了袖子，我就站在了仍旧还在打电话的渡边纯一郎面前，这小日本鬼子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已经被我知道了，还以为我是有什么事找他，渡边纯一郎捂住话筒，用生硬的中文问道：“你们中国人……很没有礼貌，我在打电话……你看不到吗？” “渡边先生，麻烦问你一句，你都在说些什么呢？”我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是我的私事，我想……就是你们棱书记，也无权过问吧！”渡边纯一郎有些生气道。 “哦，本来我是无权过问的。” 我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指着不远处的独孤秋水，我对着渡边纯一郎讥笑道：“可是非常凑巧，那位美丽的女士恰好懂一些日语，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让我十分的生气。” “生……气？那又这么样？” 渡边纯一郎看了眼独孤秋水，脸上并没有我想象中被当面戳穿的尴尬，而是趾高气昂道：“现在……你必须为自己的无礼向我道歉，否则……我绝对不会在你们这里投资！” “威胁谁呢？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我嗤笑了一声，接着在渡边纯一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我抡圆了胳膊，一拳就狠狠地打在了他那张欠揍的脸上。 别看渡边纯一郎的体格还算不错，只是相对有些微胖而已，可是论起打架，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毕竟我可是经过方浩训练过的，在被我打倒在地之后，走廊里顿时就响起了一阵仿佛杀猪似的惨叫声。 …… …… “常思！你在干什么！” “常思县长，快住手！” 我正打的起劲，看来也是听到了走廊里的惨叫，周桑榆和林沧海等人从包间里走了出来，看到是我在暴打渡边纯一郎，所有人都被吓了个不轻。 “呼……” 我放下已经满嘴是血鼻青脸肿的渡边纯一郎，揉了揉已经有些发疼的拳头，我在站起来之后还没忘不解恨的踢了他一脚，这才对着林沧海等人说道：“林书记，李市长，不是我吃了熊心豹子胆给各位领导添堵，实在是这个小日本欺人太甚！” 独孤秋水也赶紧凑了过来，替我说情道：“各位领导，我也可以作证，是渡边先生侮辱咱们是劣等民族在先，常思先生才愤而出手的。” “有这事？”林沧海微微皱眉道，低头看着哀嚎不止的渡边纯一郎，他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不善的意味。 “他们在说谎！” 这个时候和渡边纯一郎一起来的人不干了，其中一个秘书模样的青年赶紧过来扶起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对着我们义愤填膺，道：“渡边先生一直都非常友好，这次来辽源市投资也是抱着相当大的诚意来的，你们这样污蔑他，我们回去以后一定会替你们好好宣传的，看看以后还有哪个外资企业会来你们这里投资！” “请问你是？”独孤秋水语气冰冷的问道。 “我叫花夏辉，是渡边先生的助理。”秘书模样的青年傲慢道。 “身为一个中国人，没想到会给仇视我们的人当狗，像你这种人和汉奸有什么区别？”独孤秋水冷哼了一声，接着又叽里呱啦的说了什么，应该是用日语把自己刚才所说的翻译了一遍。 “你会日语？” 花夏辉脸色微变，一下子就有些不自然起来，但他还是嘴硬道：“现场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当然是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还想问你们呢，破坏我们在这里的投资，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居心？” “少在这挑拨离间。” 我把拳头捏的嘎嘣嘎嘣响，冷笑道：“信不信，你要是敢再放一个屁，我连你一块打？”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花夏辉很明显知道渡边纯一郎是个什么货色，可是他却仍然愿意干这份工作，我不管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内情，总之我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样的人。 人家把你当狗，只是随便丢两块肉吃，你就一点做人原则都没有的把人家当爹了？ “林书记，李市长，你们也知道常思是我的干儿子，他的性格我最清楚，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惹是生非的，而且你们也应该相信独孤秋水，她既然懂日语，应该不会听错的。” 周桑榆显然是向着我们这边的，她缓缓开口道：“这件事情的起因已经很明显了，常思是过分了点，不过我个人认为倒是情有可原。” 林沧海沉默了片刻，对着渡边纯一郎面无表情道：“渡边先生，这件事情我们会查清楚的，如果是我们的武常思县长搬弄是非，我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事实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我看咱们双方也就没有谈合作的必要了，不尊重我们的国家，不尊重我们的民族，这是原则问题，我也不会妥协。” “蠢猪！@#￥%&” 听到林沧海的话，渡边纯一郎顿时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了起来，情急之下他还用上了我们听不懂的母语，看来真是被气得不轻。 不过这样一来，渡边纯一郎也算是原形毕露了。 “他在说什么？”瞥到林沧海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阴沉，我火上浇油般对着独孤秋水问道。 “不是什么好话，都是侮辱咱们中国人的。”独孤秋水略显尴尬道。 “我们走！”林沧海冷冷的看了一眼还在脸红脖子粗骂人的渡边纯一郎，接着就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 市委书记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独孤秋水松了一口气，她拉着我的胳膊道：“常思，我们也走吧。” “稍等一下。”我咧开嘴巴笑了笑，站在了渡边纯一郎和花夏辉的面前。 “你还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啊，别太过分！”花夏辉色内厉茬道。 “我去你妈的！” 一脚踹开了碍事的花夏辉，我拽过渡边纯一郎的脖领子，也许是刚才被我打怕了的缘故，他顿时有些战战兢兢，我拍了拍他的脸，阴恻恻道：“算你走运，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看到一回我就打你一回，另外别忘了把今晚的饭钱结了，我们的招待费可不会浪费你在这条老狗身上！” 撂下完狠话，我直接就把渡边纯一郎丢在了地上，可是气也出了，痛快也痛快了，走出金陵大饭店的时候，我却突然有些苦恼。 这个渡边纯一郎就算再不济，然而这个洗护项目毕竟是赵天朝“送”给周桑榆的…… 现在被我搞砸了，我该怎么向他交代？ 第640章 冲动的代价 周桑榆虽然在林沧海面前帮我说了好话，可是在回家的路上，她还是狠狠的训斥了我一顿，对此我只是一声不吭，任由她发完了火气，我才苦笑道：“干妈，你知道我的脾气，遇到了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周桑榆有些生气道：“是，就算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也不用在林书记他们面前干这种脸上无光的事情吧，宣扬出去，我们引进了这样一个投资商，岂不是说我们辽源市的领导干部都是有眼无珠？” “干妈，我错了。” 我愣了愣，有些愧疚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刚才光顾着揍小日本爽了，自己却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 诚如周桑榆所说的那样，虽说各市都在争抢这笔外商的投资，可这都是私底下里接洽的事，只有渡边纯一郎他们到辽源市来考察才是对外公开的，一旦今天发生的事情暴露出去，如果要是挑起了公众敏感的神经，对林沧海和李炳章等主要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干部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好在今天的新闻报道还没有发布出去。” 周桑榆轻叹了一口气，道：“刚才出了饭店之后，林书记就把王部长叫到了他的车上，看来是要统一口径了。” “你的意思是，要对外公布事实？”我微微皱眉道。 “对，把渡边纯一郎的辱华行为公之于众，再利用舆论引导，把咱们塑造成为了民族大义宁可不发展也不要投资的一方。” 周桑榆有些担忧道：“不过这样一来，你就不可避免的会被推到台前，常思，我觉得这对你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干妈，我明白了。” 我安慰道：“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挂断了周桑榆的电话，我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周桑榆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已经听出了她的意思。 也许把今天在金陵大饭店里发生的事情对外宣传报道出去以后，我会在民众之间被当成是一个有骨气有血性的领导干部，可是在林沧海那里，我之前好不容易争取的印象分就非常可能会被全部清零。 没有一个将军会喜欢不听话的兵，在体制内也同样是如此。 严格来说，这件事情有很多处理方式，按照正常的程序来说，我应该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告诉林沧海，由他来决策该怎么办，可是我却偏偏擅自主张的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幼稚的一种，自己是爽了是舒坦了，可是对于那位市委书记来说，我这样做就等于是给他留下了一个极为被动的烂摊子，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在民族大义上来说，我所做的事情可以被理解也情有可原，然而站在站在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的本身，像我这样“不听话”和“不懂规矩”的下属是根本掌控不住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捅出篓子来，况且我还是一个有“前科”的人，可以预见，估计我以后是很难会被林沧海重用了，真不知道姜家老太爷在听说这件事情以后会发多大的脾气。 “铃铃铃……” 怕什么还真就来什么。 正当我犹豫不决是否应该主动向姜家老太爷坦白并且争取“宽大处理”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低头一看，正是他老人家的电话号码。 无奈的按下接听键，我讪笑着道：“喂，爷爷……” 电话那头的姜家老太爷冷哼了一声道：“常思啊，我听说你在金陵大饭店闹出了点事情出来，动静还不小嘛！” “爷爷……您都知道了？”我嘴角有些抽搐道。 “林书记都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我能不知道吗？” 姜家老太爷劈头盖脸的骂道：“瞧瞧你自己干出的这叫什么事？幼稚！愚蠢！” “爷爷，您知道我的脾气，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当时碰到那种事情，我怎么能忍？”我嘴硬道。 “愚不可及！都到现在了，你还没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姜家老太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当时只有独孤家族那丫头在场，你就那么相信她？万一她是设套算计你呢？到时候当着林书记的面，她不承认自己听到渡边纯一郎说了那些话，那小日本鬼子也不承认，你怎么办？” “这个……”我张了张嘴，最后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其实在独孤秋水给我“翻译”的时候，我并没有产生任何怀疑，直觉就是她根本不可能骗我，可是在经过姜家老太爷的提醒之后，我却有些后怕，万一独孤秋水要是别有用心，我现在已经着了她的道，这样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告诉过你多少次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知道，你和独孤家族那小子关系好，我也非常看好独孤楼璃，可是独孤秋水不一样，这个女娃娃非常有野心，别以为她帮着你对付崔家就是好人了，说到底，她肯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能够继承家族给自己增加筹码？而且我明白的告诉你吧，除了独孤楼璃之外，那个家族里没什么好人，都是一帮唯利是图的家伙，你啊你啊，以后可长点心吧！”姜家老太爷苦口婆心道。 “爷爷，我知道了。” 虽说听姜家老太爷的话里满是对独孤秋水的偏见，但他所说的也有一部分事实，独孤楼璃有次因为家里不同意自己和言文韵交往的时候也和我说过，所谓独孤家族的发家史，其实并不完全是“诚信”两个字，里面也充斥着不少尔虞我诈和背信弃义，从小生长在这种环境里，相信独孤秋水也被灌输了不少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思想，也就是说她肯定还有着我们所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是在我这里，或许是因为我是真的拿独孤楼璃当自己兄弟，又或许是这位独孤家族的大小姐感觉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还不错，所以她才没把我当敌人罢了，不过通过独孤秋水这次的所作所为，起码还证明她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人，我没有反驳姜家老太爷，而是转移话题道：“爷爷，您说林书记这次不会又免了我的职吧？” “那倒是不会。” 姜家老太爷解释道：“林沧海要把这件事情上升到那个日企辱华的高度，你这个当事人要是受处分了，那他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呼……那就好。”我长出了一口气道。 虽说之前我就隐约会觉得自己会平安无事，可是在姜家老太爷这里得到了证实，我也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不被免职也不等于你平安无事，高兴个什么？” 姜家老太爷冷笑道：“你说说你自己干的都是什么事，辽源市好歹也是咱们自己家的地盘，你还有个结拜大哥陈铜雀，看那个小日本不顺眼，你过后往死里下黑手就是了，大不了也是林沧海背黑锅，正好也能帮我出口气，妈了个巴子的，先不说之前那次玻璃厂的事，就说青年俱乐部，凭什么你和独孤家族那小子辛辛苦苦鼓捣起来的东西平白无故的拱手让给他？现在可好，这次的事情他可以顺理成章的把你推倒前面，公众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他连个屁大的事都没有，而且正好赶上人家李省长在帮你运作往省农委调工作的事，现在看来，可能也要受到一些影响了。” “爷爷，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我充满愧疚道。 所谓冲动是魔鬼，其实我以前对这句话是抱着嗤之以鼻态度的，毕竟身为一个男人有时候该冲动就必须要冲动，比如这次面对渡边纯一郎的侮辱，虽说不是针对我个人的，可是那段屈辱的历史摆在那里，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忍气吞声，所以在揍那个小日本的时候，我不仅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相反还认为自己非常有血性，然而现在看来，我确实想错了。 血性归血性，但前提是不给自己找麻烦，就像姜家老太爷说的那样，无论是方浩也好还是陈铜雀也罢，我这两个好兄弟都有能力给渡边纯一郎一个深刻的教训还牵连不到我的身上，毕竟姜雨薇的二叔姜呈易可是市公安局的局长，只要他出工不出力，林沧海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然而我偏偏做出了一个最愚蠢的选择，可惜木已成舟，我现在后悔也晚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也许是因为我承认错误的态度比较好，姜家老太爷的语气顿时缓和了不少，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我和乐部长的交情还在，只要李省长坚持要调你去省农委工作，他应该也能卖我个顺水人情，你能吃一堑长一智就好，比什么都强。” 说完这些以后，姜家老太爷就直接挂断了电话，看来他这次是真的对我非常失望。 “铃铃铃……” 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瞥了眼号码，我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打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就对我“寄予厚望”的赵天朝…… 第641章 添堵 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按下接听键以后，还没等赵天朝开口说话，我就主动坦白道：“喂，干爹，实在是对不起，我把事情搞砸了。” “你还有脸说？” 对面的赵天朝立即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武常思啊武常思，这件事情对我有多重要，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可是这事情也不能全怪我啊！” 我一脸委屈道：“我为什么要揍那个下日本鬼子的前因后果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你说那种情况我能忍吗？我还感觉下手轻了呢！” “行了行了，你小子就少跟我装可怜了，我打电话来又不是训斥你的。”赵天朝出乎意料的说道。 “啥？”我顿时感觉有点发懵，本来以为赵天朝打来这个电话是向我兴师问罪的，没想到却根本就不是这回事。 “废话少说，总之我和这个小日本鬼子根本就不认识，之后要是有记者采访你什么的，你小子可别把我安排你们接洽的事情说漏嘴了！”赵天朝嘱咐道。 “原来是这事啊。” 我嘿嘿一笑，道：“放心吧干爹，我哪能把您给卖了，这事完全就是那小日本咎由自取，跟您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本身赵天朝把一个外资项目“送”给自己家的媳妇捞政绩就已经很过分了，现在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万一要是被公众知道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在狂风暴雨般的舆论压力下，估计他根本就保不住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 可是话又说回来，赵天朝想撇清自己和刚才金陵大饭店发生的那场风波有关系，我这里倒是很容易，只要我什么都不说就行了，关键是渡边纯一郎那个小日本鬼子，在新闻媒体没报道出去之前还好说，可是之后他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在全国范围内臭名昭著人人喊打的家伙，我怕他会破罐子破摔把赵天朝给牵扯进来，那可就真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哼，过一阵再找你算账。”赵天朝匆匆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估计他也是知道棘手的地方在哪里，所以才懒得跟我废话。 心事重重的回到姜家小楼，出乎意料的是姜雨薇也在家，问过以后才知道，原来是听说了中午在金陵大饭店里发生的事情，这位姜家大小姐就猜到我下午肯定没有心思去县委县政府大院上班，反正她那里的工作也不是太忙，索性就回来看看我。 “雨薇，对不起，我又惹祸了。”没等姜雨薇主动问起，我就一脸愧疚道。 其实在“入赘”姜家之后，我虽然在仕途上一路高歌猛进，甚至还成为了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副县级领导干部，可是我却一直没少让姜家上上下下的人操心，有的时候还要为我的任性和冲动去擦屁股，然而身为这个家庭的一员，我几乎却从来没有帮助姜家出过什么力，这是我不愿意承认但却必须认清的事实。 “这算什么惹祸？” 姜雨薇眨了眨眼，道：“碰上这种事情，你要不冲动就不是你了，爷爷他们怎么说我不管，反正我是认为你打的好，有血性有气概，这才是我老公嘛！” “嘿嘿，还是我老婆好。”我揽过姜雨薇的肩膀道，能够拥有这样通情达理的女人，说不得意是假的。 “就是你啊，实在太不让人省心了。” 姜雨薇轻轻摇了摇头，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她压低了声音道：“常思，有件正事我得告诉你，小婷刚才说了，崔哲最近和她接触的越来越频繁，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快了，就差关键性的一步，下了这么长时间的棋就可以收官了。” 我呵呵一笑，问道：“上次崔哲说要给小婷一笔钱，她收了吗？” “收了。” 姜雨薇点点头道：“小婷要把钱上交给我，我没要。” “这就对了。” 我在姜雨薇的脸上亲了一口，轻轻叹息道：“小婷也不容易，你回头和她说声，这钱本来就是她应得的，让她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虽然小婷曾经也“背叛”过我，可是从某种程度来说她也算是无心的，只是被崔哲算计了而已，所以在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我并没有过分的责怪她，而且要是还有其它选择的话，我也不想小婷继续夹在我和崔哲之间左右为难，毕竟那位崔佳大少爷也是她小时候的玩伴，我也不想小婷以后背负什么心理压力，可惜没有办法，除了她以外，我要做的事情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出来，只能是先委屈一下小婷了。 “放心吧，小婷也不傻，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姜雨薇安慰道 …… …… 在家睡了一个午觉，醒来的时候姜雨薇已经不在身边了，估计应该是回单位上班去了，刚刚伸了个懒腰，赵炎廷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林沧海找我，让我马上过去一趟。 市委书记召见，我自然是不敢怠慢，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我就来到了市委大院，走进林沧海的办公室，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我就主动承认错误道：“林书记，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的冲动，又给您添麻烦了，这次完完全全就是我的错，我也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处理，您就别生气了。” “你还知道自己错了？” 林沧海瞥了我一眼，道：“我看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能耐了，就算渡边纯一郎那个小鬼子出言不逊被你发现了，好歹我也是你的领导，即便我当时不在场，你要做什么事情也应该先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吧？好嘛，现在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成就感？” “打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当时一冲动，我脑子里就成一片空白了。” 我挠了挠头，有些愧疚道：“林书记，我现在冷静下来了，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到底有多么的幼稚和愚蠢……” “停停停……” 林沧海有些不耐烦的打断我，道：“常思县长，我把你叫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道歉的，更不是听你自我检讨的，现在我把事情跟你说清楚了，我已经跟宣传部的王部长说完了，各方面的新闻媒体也做好了准备，你清楚自己该怎么办了吧？” “林书记，您放心，我绝不会因为自己的个人行为而牵连到市委市政府的声誉，既然是我捅出来的篓子，我一定会尽全力摆平。”我神色凝重道。 林沧海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了，剩下的事情你就去和王部长沟通吧，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那……我现在就过去找王部长。”我微微鞠躬再次表示歉意，接着就转身离开了林沧海的办公室。 市委宣传部和市委组织部一样，都是在市委办公楼的四层，刚巧不巧，上楼的时候我就遇到了似乎要出去办事情的刘彦江，我冲着他笑了笑，道：“刘部长，好久不见了啊？” “是有段时间没见了。” 刘彦江看了看左右无人，低声问道：“我说常思县长，你这才官复原职没多久，咋就闹出了这么大个动静？” “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没办法。” 我摊了摊手，道：“一个没忍住就捅出了大篓子，这不是，准备去王部长那里善后呢。” “要我说吧，那小日本就是欠打。” 刘彦江显然也听说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恨恨道：“到咱们国家的地盘上了还敢这么嚣张，真是惯着他的毛病。” “刘部长，不说这个了。” 我呵呵一笑，道：“对了，正好我还有个事想求你呢。” “什么求不求的，咱老哥俩还用这么客气？” 刘彦江哈哈笑道：“说吧，什么事？” “还是刘老哥够意思。” 我搓了搓手，开门见山道：“我那个秘书韩迁也跟了我挺长时间了，我合计着想帮他解决一下待遇问题，正好我们县政府办公室有个副主任的空缺，想麻烦你帮个忙。” 其实像韩迁这种在县里提拔到副科级的事根本就不用麻烦刘彦江这么大的领导，可是静水县的人事问题毕竟归谢鹏飞管，我们两个之间本来就有很多说也说不清楚的过节，今天正好碰到了这位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只要他肯帮忙说句话，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也省的我尴尬。 刘彦江连想都没想就痛快的答应道：“这事好办，回头我跟谢书记打个招呼。” “那就麻烦刘部长了，回去以后我也跟韩迁说一声。”我意有所指道。 所谓交情归交情，天下本来就没有白来的午餐，所以说韩迁该表示的还得表示，我充其量只能是帮他牵线搭桥而已。 刘彦江显然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让我等着的好消息，他就匆匆下了楼，而我则是来到了市委宣传部长王秋田的办公室门口。 说来也是好笑，不久之前我才让卢毅东把王秦楚送进了医院，今天就跑过来和他的父亲一起做“危机公关”，不过我却一点都不担心王秋田会背地里给我使绊子。 即便是知道了自己儿子的腿是被我打骨折的又如何？ 林沧海交代清楚了的事，王秋田难道还有胆子给那位市委书记添堵不成？ 第642章 赵紫檀的初吻 敲开王秋田的办公室门以后，本以为他会为了自己儿子的事情向我兴师问罪，可是他对此却只字未提，只是告诉我已经安排了几家主流的新闻媒体要对我进行一次采访，之后又掏出了一份发言稿递给我，让我到时候按照上面的说就行了。 我接过来粗略的看了一眼，大概的意思就是渡边纯一郎那个小鬼子之前在金陵大饭店里公开发表了一些辱华的言论，我是因为愤怒才出手打人的，虽说情有可原，可是身为一个领导干部，这样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妥，也在某种程度上损害了政府的形象，所以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理意见。 典型的避重就轻。 也亏着林沧海和王秋田能想的出来，什么叫渡边纯一郎公开发表了辱华言论，事情的本身只是因为独孤秋水懂日语又恰好听到了那个小鬼子打电话的内容而已，不过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按照这番说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小日本鬼子那里，估计在社会上又会兴起新一轮的“抗日”热潮，至于我打人的行为则会被描绘成大快人心，免职的事更是无从谈起了。 充分领会完了发言稿上的内容，王秋田就带我来到了楼下的一间会议室里，“受邀”记者已经到位，摄像机等“长枪短炮”也早都架好了，由那位市委宣传部长亲自充当主持人，在简短的讲话之后，我就被推到了镜头前。 其实在几年之前，当初坎杖子发生泥石流的时候，因为我提前预警并且及时转移安置了受灾群众，我在获评“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之后也接受过一些采访，不过像今天这种阵仗和规模还是头一回，所以我也有些紧张，好在那些记者提出的问题并不是特别尖锐，我都按照之前发言稿上的说辞一一做出了回答。 再次回到王秋田的办公室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坐在办公桌前，刚才还对我和颜悦色的市委宣传部长就突然变了脸色，他阴恻恻的看着我道：“常思县长，我知道你和周市长之间的关系，可是摸着良心说，你和我儿子之间无冤无仇吧？” “王部长……瞧您这话说的，我和您儿子就见过一次面，怎么能说是有仇呢？” 我假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我惹您生这么大的气？” “装，你就接着装吧！” 王秋田冷笑道：“把我儿子的腿打骨折了，你敢说这事不是你干的？” “冤枉啊！” 我仿佛受了天大委屈道：“王部长，您儿子的事我也听说了，可是我对天发誓，那事真不是我干的。”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可是把王秦楚送进医院的事本身就是卢毅东的“杰作”，我又没说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这也不算是说谎话。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赌咒盟誓，王秋田微微皱眉，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道：“真的不是你？” 看来王秋田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我连忙解释道：“真的，我和您儿子就见过一次面而已，当时是因为我妹妹拿我当挡箭牌闹出了一点误会，本身就不是什么大事，而且都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我怎么可能会傻到得罪领导？” “你是不傻，可是在在辽源市这一亩三分地上，我看就没有你武常思不敢干的事！” 王秋田冷哼了一声道：“武常思，奉劝你一句，不是什么事情都是你能跟着掺和的，小心自己被卖了还要替别人数钱！” “王部长说的是，你放心，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知道什么事情该干，什么事情又不该干。” 我讪笑了一声，微微挺直腰板道：“不过我这里也有句话，不知道在您面前当讲不当讲。” 王秋田眼神微冷，道：“说！” “我知道您儿子是挺喜欢赵紫檀的，可是强扭的瓜不甜，他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微微一笑道：“不如这样吧，我身边也有几个不错的女孩子，论长相也好论家庭也罢，她们都挺不错的，要不我来当个媒人帮您儿子介绍介绍？” 王秋田显然听出了我这番话里的弦外之音，他讥笑道：“就凭你，也相当和事佬？” “冤家宜解不宜结嘛！”我笑了笑道。 “说的倒是容易！” 王秋田嗤之以鼻道：“让你和崔家那小子化干戈为玉帛，你干吗？” “您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吧。” 我轻轻叹息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王部长，您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本以为王秋田爬上了现在的位置，起码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归根结底，王秋田现在之所以和周桑榆势如水火的原因还是因为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都是成年人了，喜欢一个女孩很正常，可是被拒绝之后干出那种极端的事情来，这就是王秦楚的不对了，本身就是理亏在先，周桑榆找上门来的时候，王秋田只要老老实实的让自己的儿子去市委组织部当面给赵紫檀道个歉就算了，毕竟撕毁公示通知的事情就给那位赵家大小姐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周桑榆的要求并不过分，可是王秋田却蛮不讲理的拒绝了，以至于周桑榆在气愤之下才打了王秦楚一记耳光，在我看来这就是活该，可是王秋田却偏偏不这么想，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自己儿子的脸面是脸面，人家赵紫檀的脸面就不是脸面了？ 这种思维逻辑简直是不可理喻！ …… …… 市委组织部和市委宣传部在同一个楼层，出了王秋田的办公室之后，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顺便去看看赵紫檀。 因为已经过了公示期的缘故，这位赵家大小姐已经换到了干部监督科，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一声清脆的“进来”，我就推门走了进去，刚巧不巧，里面就只有赵紫檀一个人在。 “常思哥？你怎么来了？”见到来人是我，赵紫檀微微愣了愣，接着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就写满了雀跃。 “捅了篓子要善后，顺便过来看看你。”我笑呵呵道。 “哼，不是顺路，你就不打算过来看我了呗？”赵紫檀撅着一张小嘴道，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哪能啊，你也知道我一直以来都很忙……”我略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 因为刻躲着赵紫檀的缘故，自从她没控制住自己而忍不住向我表白之后，这都已经过去小半年的时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和之前相比起来，虽说这位赵家大小姐依然活泼可爱，但是看上去却成熟了不少，我甚至从她的身上还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点崔静宸的影子。 “拉倒吧，我看你就是故意不想见我。” 赵紫檀撇撇嘴，似乎也觉得不应该在自己的单位里说这种话题，她马上就吐了吐舌头，拉着我坐在沙发上，她一脸关切道：“哥，上午的事情解决了？没事了吧？” “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你哥是谁。”我略显臭屁道。 “哥，你真帅！” 赵紫檀挥了挥小拳头，道：“你刚把那个小日本鬼子揍了一顿，没到半个小时就在我们这里传开了，大家都说你打的好，可是他们又说你这回也等于是给自己惹了一个大麻烦，搞不好又要被免职呢，害得我都担心死了，知道你又在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我怕打扰你还不敢给你打电话，现在好咯，我就说你这人一向运气很好，看看，这次又平安无事了吧？” “傻丫头……”我有些宠溺的摸了摸赵紫檀的头，内心充满了愧疚。 其实在最开始得知王秦楚撕掉有关赵紫檀提拔使用公示通知的时候，我当时也充满了愤怒，恨不得立刻就赶到这位赵家大小姐面前去安慰她，可是最后我还是强忍住了，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也正是因为这种憋屈，所以我才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在了王秦楚的身上，腿被打骨折了又如何？反正我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人对人的好都是相互的，想到赵紫檀这半天内像我之前担心她那样不知所措的担心我，我顿时就感觉自己的内心被触碰到了一个最柔软的地方，不仅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手也情不自禁的捧住了她的俏脸。 气氛顿时旖旎了起来。 赵紫檀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接着就面色羞红的闭上了双眼。 看到这位赵家大小姐一副任君采劼的娇俏模样，我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瞥了眼已经关好了的门，我咬了咬牙，照着她那张樱桃般的小嘴就吻了上去。 “嘤~”赵紫檀微微躲闪了一下，接着就双手搂在我的脖子上生涩的回应起来。 足足亲了有半分钟，直到赵紫檀快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我们才彼此分开。 四目相对了片刻，我和赵紫檀却突然像触电一样同时放开了对方，气氛顿时又陷入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紫檀，对……对不起……”我有些手忙脚乱道。 “没……没事……” 赵紫檀的脸像个红苹果，赶忙捂着脸道：“讨厌~真是羞死人了……人家还是初吻呢……” 第643章 独孤楼璃大婚 拿到了赵紫檀的初吻，我在惊喜之余，心情也非常复杂和挣扎。 一方面，身为一个男人，尤其是已经结了婚的男人，这种和另外一个女孩亲密的举动不应该发生在我身上，尽管我和赵紫檀之间仅仅是浅尝辄止，可是我内心却充满了负罪感，总觉得背着姜雨薇做这种事情有些对不起她。 另一方面，我也有些自责，明明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对赵紫檀负责的，结果却在情不自禁之下做出了这种欺负她的事情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兄妹？ 不像，毕竟我和赵紫檀之间刚刚才发生了超越单纯兄妹关系的事情，而且在吻这位赵家大小姐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是我的妹妹，甚至在这种暧昧气氛的环境中，如果不是顾忌在她的办公室里，要是换成是在一个无人打扰的房间，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而且看赵紫檀的样子，她还很真有可能会半推半就的从了我，这显然不是兄妹之间该发生的事情。 情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俩现在确实是“两情相悦”，可是比起崔哲和他的那些女人来，我和赵紫檀又有本质上的不同，具体的感觉我说不上来，真是说不清理还乱了。 "哥，这只是个意外……"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左右为难，赵紫檀幽幽了看了我一眼，道：“以后，你不许这样了……” “对不起……”我轻声道，除此之外也不能说别的，否则只能越描越黑。 “哥，我不想在体制内工作了。”赵紫檀突然话锋一转道。 “为什么？”我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一脸惊讶道。 “勾心斗角，感觉有点累。”赵紫檀有些惆怅道。 “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过你要是想继续去搞计算机的话，哥支持你。”我微笑道。 其实对于赵紫檀来说，也许现在的这份工作不是她喜欢的，但却是最适合她的，因为相对于别人，尤其是那些工作在基层要背景没背景要人脉没人脉的来说，赵紫檀拥有着令人无比羡慕而且得天独厚的优势。 一个身为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女副市长的母亲，一个在国家计划委员会身居要职的父亲，只要不犯大方向和大原则之类的错误，赵紫檀的未来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可是身为她的哥哥，我是打心眼里不想任何人去规划她的人生，只要是她喜欢去做的事情，尽管我也觉得她的想法有些不妥，然而我却不会干涉她的任何决定。 “咦？你不应该是站在我妈那头，然后苦口婆心的劝我吗？” 赵紫檀嘟着嘴巴道：“还是你根本就觉得我干什么都无所谓，巴不得我离你远一点呢吧？” “你这小脑袋里面都在想什么呢？” 我哭笑不得道：“其实在体制内工作和在社会上工作都差不多，区别只是工作量和工作待遇的问题，至于勾心斗角，这在官场和商场上都是不同程度存在的，想躲也躲不开，干妈的想法我知道，你是女孩子嘛，她想让你过的安稳一点也没有错，这属于是人之常情，可是你自己觉得累觉得不开心，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与其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倒不如让你去快快乐乐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嘻嘻，就知道我哥最好。”赵紫檀抱着我的胳膊道。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觉得你现在放弃挺可惜的。” 我轻轻叹息道：“紫檀，也许在你看来，仅仅是工作两三年就提拔到副科级位置上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事实上有多难，想必你从身边的同事那里也多少能了解到一些，当然了，我这么说不是劝你，只是希望你好好考虑之后再做决定。” “其实吧，我就是跟你抱怨抱怨，已经习惯了现在的这种工作环境，恐怕就是到了我毕业时候想去的那家公司，我也适应不过来了。”赵紫檀托着腮帮道。 “这话倒是事实。”我呵呵一笑道。 体制内的工作相对于那些社会上的公司来说，无论是工作量也好还是工作压力也罢都要相对轻松不少，所谓干多干少一个样，干与不干一个样，虽然很多人都对这种体制机制颇有微辞，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都是我们工作环境的真实写照，赚的是死工资，但起码要轻松不少。 就如同赵紫檀所说的那样，习惯了这种工作节奏以后，换成另外一个环境是很难适应的。 对于胸无大志的人来说，这是一种轻松和安逸。 可是对于那些不甘平庸的人来说，这就成了一种束缚。 …… …… 一个月之后，金陵大饭店。 正值初冬季节，气候已经有些微冷，可是今天的天气却是非常不错，从车子上面走下来，我望着艳阳高照的天空，对着旁边的姜雨薇道：“楼璃和言文韵总算是修成了正果，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 今天是独孤楼璃和言文韵结婚的日子，因为提前接到通知的缘故，再加上我们之间的关系摆在那里，所以我和姜雨薇在吃过早饭以后就提早赶了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布置的。 “确实不容易。” 姜雨薇微笑道：“好在独孤家那位老太爷还算是比较开明，最后没有棒打鸳鸯。” “话虽如此，只希望言文韵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一切就算完美了。”我轻轻叹息道。 不是我重男轻女，对于像独孤楼璃这种大家族来说，除了门当户对之外，大概在传宗接代这一点上，每个人都非常重视，言文韵虽说成功的嫁入了“豪门”，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一定会受到长辈们的待见和认可，受到冷遇和委屈也很正常，不过要是她能够生出个男孩的话，一切都会很快改观。 走进金陵大饭店来到喜宴大厅，独孤楼璃和言文韵正在做着迎宾前的最后准备工作，打过招呼之后，言文韵就拉着姜雨薇到旁边去说闺蜜之间的贴己话。 点燃了一根香烟，我望着言文韵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对着独孤楼璃说道：“楼璃，你也真是够能拖的，要是再晚十天半个月的结婚，你倒是无所谓，言文韵可少不了背后让人说闲话。” 要知道在当下这个社会，虽说风气已经逐渐开放，人们的观念也在慢慢变化，可是对于未婚先孕这件事，很多人还是接受不了，尽管独孤楼璃和言文韵已经领了结婚证，可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多半会被人在私底下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我也想早点办婚礼啊，可惜没办法。” 独孤楼璃苦笑道：“本以为我家里同意了就万事大吉，可是文韵的父母却不太同意，怕他们的女儿嫁到我们家以后会受气，我也是去了好几趟才搞定的，而且结婚这么大的事你也知道，老一辈的人都非常重视良辰吉日，为此还要了我和文韵的生辰八字找人算卦，就算到今天了，我还能说什么？” “可也是。”我感同身受的点点头，当初我和姜雨薇结婚的时候不也同样如此。 “说说你吧，最近我也没去单位上班，你那怎么样？”独孤楼璃笑着问道。 “还那样呗，农业合作社那头，沈茜她们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就是最近要来投资的越来越多，搞的我也很头疼。”我揉了揉太阳穴道。 其实在我打了渡边纯一郎那个小鬼子之后，因为又搅黄了一个千万级投资的大项目，算上之前要落在静水县那个玻璃厂，我这回算是彻底出名了，为此还有人在背后给我起了个“大项目杀手”的绰号，本以为经历了之前的金陵大饭店风波，其他投资商对于到我们辽源市搞项目会望而却步，没想到事实却恰好相反。 在我的采访被各大新闻媒体报道出去之后，不单单是我个人，就连我们辽源市都被贴上了“爱国”的标签，这个城市一下子就在全省乃至全国都树立了一个非常正面的形象，以至于很多投资商都慕名而来，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就签订了好几个项目的框架协议，直把林沧海和李炳章乐得合不拢嘴，不仅没有对我进行任何处分，反而还有了想借着这股东风把我提拔到市招商局的打算，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今天毕竟是独孤楼璃大喜的日子，聊了一会天，差不多也有宾客开始过来了，他就叫回了言文韵一起去门口迎宾，而我则是和姜雨薇一起找张靠前的桌子坐下。 身为家族中年青一代里重点培养的佼佼者，独孤楼璃的婚礼可是吸引了很多各界名流，尽管崔家现在的形势已经大不如前，可是这种场合又怎么少了他们。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崔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不过却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雨薇，你等我一下。”从桌子底下轻轻拍了拍姜雨薇的手，我就站起身来。 径直走到崔哲面前，看了眼面对他打招呼却不假辞色的独孤楼璃，我轻轻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对着眼前的崔家大少爷皮笑肉不笑道：“崔哲，你姐让我给你带个话，她说迟早是要回来的，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第644章 等着喝喜酒 “哟呵，崔静宸都已经落到那步田地了，还惦记我们家剩下的这点家业呢？真是贼心不死！” 崔哲冷笑了一声，道：“还有你也是，明明都已经结婚了还跟着我姐藕断丝连的，可真是好一对的狗男女。” “崔哲，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独孤楼璃眯起眼睛阴恻恻道：“本来也没邀请你来，别在我这找不自在！” 其实在辽源市的三大家族之间，即便是姜家和独孤家族，私底下也存在着一些矛盾，只是相对于崔家没有那么尖锐罢了，大家在暗地里明争暗斗，然而像结婚这种场面事，互相之间都会给些面子，可是这次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独孤家族却没有给崔家递喜帖，所以崔哲完全就是不请自来。 本来因为我的缘故就对这位崔家大少爷抱有敌意，独孤楼璃不待见他也很正常。 “我说独孤楼璃，这就是你不讲理了吧？” 崔哲摊了摊手，道：“明明是武常思挑事再先，你怎么还怪到我身上来了？再说了，我们老同学之间叙叙旧，关你屁事？” “少废话，我都说了这里不欢迎你。” 独孤楼璃寒声道：“所以，你可以滚了？” “这就是你们独孤家族的待客之道？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崔哲讥笑道：“这金陵大饭店也不是你们家开的，我要是不走呢？” “你确定？”独孤楼璃眉毛一挑道。 眼瞅着独孤楼璃就要发飙，我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算了算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管什么阿猫阿狗的，来即是客，你就别和他一般计较了。” “好吧，听你的。”独孤楼璃绷着一张脸，微微让开了半个身位。 崔姐并没有马上走进喜宴大厅，而是冲着我淡淡一笑道：“武常思，既然我姐让你带话了，麻烦你也告诉她一声，就说是我说的，让她安安心心的在省城享清福吧，家里的事就不用她操心了。” “呵呵，这话还是等你们崔家撑过了即将到来的新一轮危机之后，你再亲口告诉她吧。”我似笑非笑道。 听到我这么时候，崔哲刚刚迈出的脚步立刻停住，他微微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一脸平静道。 “小人得志！”崔哲冷哼了一声，径直与我擦肩而过。 望着崔哲的背影，独孤楼璃低声问道：“我说常思，什么叫崔家即将到来一场新的危机？你们又在阴谋什么呢？” “随口说说而已。” 我呵呵笑道：“我就是感觉崔哲这小子最近过的太安逸了，给他添添堵。” …… …… 虽说在今天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里来了个不受欢迎的人，可是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婚礼的进程，等到以市委书记林沧海和市长李炳章等市委市政府为首的主要领导“姗姗来迟”之后，负责婚礼现场的工作人员已经各就各位了。 伴随着主持人上台，十一点五十八分，婚礼正式开始。 其实在当下这个社会，婚礼的流程都是大同小异，区别只是排场的大小而已，不过对于独孤家族来说，这种撑门面的事情当然不会吝啬，事实上除了菜肴精致和烟酒高档之外，婚礼现场更是极尽奢侈，就连鲜花都是从南方空运来的名贵品种，大大小小几十盆就花费了好几千，这都近乎于我一整年的工资了，而且因为南北水土不同的缘故，如果要是不把这些鲜花转移到温度合适的地方，大概用不了几天就会枯萎，然而现在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新郎新娘上场以后，喜宴大厅里的气氛顿时被推向了高潮，面对着眼前郎才女貌的独孤楼璃和言文韵，我们这一桌人更是带头起哄，欢呼声和口哨声不绝于耳。 “下面，有请今天的新郎来讲两句，来，让我们鼓掌欢迎！”司仪主持人调动完了热情的气氛，就把话筒拿递给了独孤楼璃。 “不瞒大家说，今天这个场景我已经梦到过很多次了，可是真正站在这里，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尤其是已经正式成为我妻子的言文韵，她为了我们这段感情更是付出了太多太多。” 说到这里，独孤楼璃深情的看着身旁的言文韵，神色庄重道：“今天高朋满座，当着各位来宾的面，我想对你说，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直爱你，照顾你，直到白头偕老，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这是我对你的承诺，请你相信我，我会让你一生幸福！” 听到独孤楼璃这么说，言文韵的眼泪顿时就流出来了，她同样含情脉脉的注视着独孤楼璃，有些哽咽道：“我相信你。” “哎呦~真是肉麻死了，不过我喜欢！” 刚才还大呼小叫的赵紫檀颇为羡慕的看着台上的独孤楼璃和言文韵，转过头捅了捅身旁的陈铜雀，老气横秋的揶揄道：“铜雀哥，你看咱们这些人里头，我可就你这一个哥哥没结婚了，你是不是也抓紧点时间给我领个嫂子回来？” “小紫檀这话说的我爱听。” 杜宝安大大咧咧的拍了拍陈铜雀的肩膀，道：“老陈，你也是该有个家了。” 陈铜雀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咸不淡道：“别光说我，方浩不也没个女人呢吗？” “噗！” 正忍不住肚子里的馋虫而偷偷先喝酒的方浩差点没一口喷出来，他抹了抹嘴巴，道：“我说老陈，你可别拿我说事，谁说我没个女人了？明白告诉你吧，咱可早就有女朋友了！” “我草！真的假的？”杜宝安顿时瞪大了双眼道。 “耗子哥，快说快说，是哪家的姐姐眼神这么不好，咋就看上你了呢？”赵紫檀明明也很好奇，却偏偏不忘损了方浩一句。 “这事还是我来说吧，独孤秋水有个下属叫陆茗雪，你们常去梦行云应该也都见过，就是负责管财务的那个，她已经和方浩好上了！”我哈哈一笑，毫不犹豫的就把方浩出卖了。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陆茗雪是对方浩没什么感觉的，只是碍于独孤秋水充当介绍人的缘故，所以她才没有明确拒绝方浩，不过在接受了我的建议之后，这小半年以来，除了跟着我跑东跑西之外，方浩近乎于把所有的时间都充分的利用起来，对陆茗雪展开了近乎于“自杀式攻击”的穷追猛打，不过两个人之间的实质进展还是来自于一场意外。 摸着良心说，其实陆茗雪也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只是相对于独孤秋水，她才显得稍微逊色了一点，本身因为在梦行云这样的夜场里工作，陆茗雪就难免会受到一些男人的骚扰，然而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独孤家族的产业，所以才不敢那么过分罢了。 刚巧不巧，大概也就是两个月之前吧，因为向明海召开会议拖到了很晚的缘故，方浩到达梦行云的时间比平常晚了一点，正赶上一群醉汉围住了刚好经过大厅的陆茗雪，非得要让她陪着喝两杯，对此陆茗雪当然不愿意，当即就把保安给喊了过来，没想到这群人喝醉了倒是喝醉了，却非常能打，那几个保安根本就不是对手，不仅如此，这些醉汉反而还被激起了火气，趁着酒劲还大放厥词要陆茗雪陪睡了事。 到场之后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受欺负，方浩顿时勃然大怒，直接就把那群醉汉全部打翻在地以后丢了出去，因为这次英雄救美，之前被吓得小脸苍白的陆茗雪才决定认真的和方浩交往试试看，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尤其是最近的一个月，两人之间的关系急速升温，甚至于前几天的时候，方浩还把陆茗雪领回来和自己母亲吃了顿晚饭，直把望眼欲穿等着抱孙子的老人家乐的合不拢嘴。 “耗子哥，没看出来啊，你这泡妞的手段都是跟谁学的？不过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个叫陆茗雪的姐姐可是要比你小好多岁呢吧？” 赵紫檀歪着脑袋想了想，笑嘻嘻道：“你们说说，这算不算是老牛吃嫩草？”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方浩顿时有些窘迫，其实他也非常在意这件事情，而且之前跟我喝酒的时候也经常长吁短叹，就怕因为自己的年龄太大，他怕陆茗雪的父母会反对两年个在一起。 相对于杜宝安的大大咧咧和赵紫檀的少女八卦，身为大哥的杜宝平就沉稳了不少，他对着方浩呵呵笑道：“啥也别说了，反正我是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 “铃铃铃……” 正说说笑笑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掏出了看了一眼号码，我脸色微微一变。 一直在我身边笑而不语的姜雨薇敏感的发现了我的异常，她轻声问道：“常思，怎么了？” “没事，我去接个电话。”我淡淡的笑了笑，起身就走出了喜宴大厅。 找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我按下了接听键，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道：“武常思，你之前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经打听清楚了……” 第645章 谢鹏飞的示好 独孤楼璃的婚礼结束以后，我先把姜雨薇送回了家，然后就来到了锦绣集团，找到喝了酒却并没有多少醉意的陈铜雀，我开门见山道：“大哥，还记得之前帮助崔家解决燃眉之急的那笔资金吗？我已经查到来源了。” 陈铜雀眉毛一挑，道：“怎么说？” “省城王家给拿来的。” 我呵呵一笑道：“看来崔家这回是真的油尽灯枯了。” 要知道在王家老太爷退居到省政协去当副主席以后，因为年轻一代不争气的缘故，这个家族就已经基本退出了人们的视野，甚至连姻亲崔家的事情也很少参与，也不知道是王雪燕是做了自己的母家什么工作，王家竟然会投入了这么大一笔资金进来。 可惜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 省城王家虽然也是个大家族，但是经济基础却没法和姜家相比，这笔钱的数目大概有五百万，对这个家族来说不能算是倾其所有，但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大出血了。 “这么说来，我们接下来可以痛打落水狗了？”陈铜雀冷笑道。 “现在看来是个好机会。”我点点头道。 崔家虽然像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面对着锦绣集团这个气势汹汹的“三家联盟”，这个家族通过各种渠道在拼命的搞资金，甚至连市面上的高利贷都借了个遍，可是被死死的掐住了银行贷款这条路，崔家所面临的形势依旧非常严峻，只需要再添一把火，就有很大的可能把这个家族逼上走投无路的境地。 “我这两天把杜老二他们叫到一起商量商量。”陈铜雀缓缓开口道。 我点燃了一根香烟，吐出了一口浓浓的烟雾，我轻声问道：“大哥，现在的资金情况怎么样？还算充裕吗？” 之前因为拍下了中山广场附近那块地皮准备开发高档购物广场的缘故，陈铜雀他们几乎把所有的资金都投入了进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之前才没有对崔家穷追猛打，我的意思是如果资金不够的话，我准备通过岳父姜呈伟从银行做些贷款出来。 当然了，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我原本就是可以这么做的，只是当时正好赶上国家有关银行贷款的政策调整，在那种敏感时期，一些数额不大的银行贷款倒是很容易解决，问题是对于锦绣集团这种半个亿规模的大公司来说，所需要的资金根本就不是随随便便拿点钱就能够解决的，所以在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之后，我们当时才没有这么做。 可是现在的形势就不一样了，相关的政策已经理顺，只要数额不是太过危言耸听，再加上锦绣集团本身就有足够的资产和信誉做担保，我要出面帮忙弄出这笔钱来并非难事。 “资金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陈铜雀摆了摆手，道：“现在已经入冬了，我们的资金支出没有那么大，如果崔家现在真像你说的那样，他们连厚着脸皮把王家近乎于掏空这种事都干出来了，我看公司里现有的资金已经足够了，实在要是不行，我再和你打招呼。” “没问题。”我满口答应道。 其实在我认识的大老板里面，陈铜雀一直是个非常“个性”的存在，纵观他的发迹史，虽说是从暗巷子里用“敲闷棍”这种不太光彩的手段起家，可是自从创业开始，他就从来没指望过什么银行贷款，都是赚一点就投一点，这种模式虽然有些缓慢，但相对来说却能减少很多风险，以至于到了现在，只要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陈铜雀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去向银行求助。 不过话又说回来，基本很少使用银行贷款却创下了如今的身家，陈铜雀也确实够奇葩的。 …… …… 又是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北方的天气已经进入了隆冬时节。 这天来到单位以后，刚刚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韩迁就敲门走了进来，把手里需要我批阅的文件和今天的报纸放在桌子上，他就说道：“武县长，谢书记有事找你，让你过去一趟。” “好的，我知道了。”我点点头道。 其实自从年初时候那位分管全省农业工作的副省长李仲麟来过静水县考察现代农业工作以后，尽管在召开各类会议的时候我也见过谢鹏飞，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单独“召见”过我，今天却一反常态的通知我去他的办公室，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走上三楼敲了敲谢鹏飞办公室的房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请进！”，我就推门走了进去。 “谢书记，你找我。”径直坐在谢鹏飞对面的沙发上，我态度不卑不亢道。 并不是我不把谢鹏飞当回事，而是现在我已经有了不必再对他忍气吞声的资本，毕竟我现在也算是市委书记林沧海眼前的“红人”，再加上姜家正如日中天而崔家却在逐渐江河日下，我在这位县委书记面前也懒得理会什么官大一级压死人那套，至于谢鹏飞怎么想，就由着他去吧。 正在处理文件的谢鹏飞并没有抬头，而是直接问道：“刚才胡锦言部长来找我，说是想研究一批干部，我看了看名单，怎么你的秘书韩迁也在里面？” “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我淡淡开口道：“谢书记，虽说我不是给领导服务的秘书出身，可是自从来到咱们静水县当副县长之后，我也知道韩迁他们挺不容易的，成天上班来得比咱们早，下班又走的比咱们晚，赶上上面来检查什么的，他们还经常晚上和周末加班，甚至连家里的老婆孩子都很少顾得上，我觉得提高一下他们的待遇也合情合理吧？” 其实早在两个多月以前，我在打了渡边纯一郎那个小日本鬼子之后去市委大院善后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有事出去的刘彦江，当时我就已经和这位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说过想提拔韩迁的事情了，而他也答应了会帮忙到谢鹏飞这里打招呼，以刘彦江的行事风格，别说韩迁已经“表示”过了，就算没有，单单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绝对不会拖沓的。 “武县长，这样不妥吧？” 谢鹏飞放下钢笔，微微皱眉道：“县政府办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给领导服务的秘书又不只韩迁一个人，如果说是外派提拔到其他单位还勉强说的过去，可是县政府办副主任这个位置，我怕其他人会觉得不公平，黄主任也来我这里说过了，让他去做别人的思想工作也很为难啊。” 我犹豫了一下，道：“这样吧，那我回去再问问韩迁个人的意见。” 其实谢鹏飞话里的意思我听出来了，他并不是因为韩迁是我的秘书就不想提拔使用，而是这么做有些不太符合“规矩”罢了。 在体制内部，论资排辈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即便是提拔到别的单位去使用，大家也都按照“排排坐吃果果”的方法来处理，轮到谁就是谁。 以韩迁在县政府办的资历来说，他前面确实有两三个更早来这个单位工作的人，这种情况我也是知道的，本来按照我的想法，私底下帮韩迁做工作的事情可以我来做，但是出面说这个事情的却是县委组织部的领导，甚至是眼前的县委书记谢鹏飞，这样的罪人的就不是我了，可是现在看来，这种方法显然是行不通的。 谢鹏飞说的没错，黄久涛确实不太好做其他人的思想工作让韩迁来“插队”提拔到县政府办副主任的位置上，这样不仅对别人不公平，也会影响到本单位内部哪怕是明面上的团结，一旦闹起情绪来，恐怕就是独孤楼璃等其余几个副县长也得为自己秘书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来找我。 所谓将心比心，我对韩迁“护短”是不假，可是其他几位副县长也是这样，就算我可以对温雅婷不屑一顾，可是我却不能给张鹤城和独孤楼璃找麻烦。 “武县长，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韩迁这个下属确实很不错，你用着也顺手。” 谢鹏飞沉吟了片刻，道：“你看咱们退而求其次行不行，现在经信委新批下来了一个大项目办的内设单位，正好你又负责项目工作，不如就让韩迁去那里给你干活怎么样？”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我略显惊讶的看了一眼谢鹏飞道。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硬着头皮要提拔使用韩迁的话，外派显然是比本单位内部提拔要容易得多，起码思想压力没有那么大，况且就像谢鹏飞说的那样，虽说这样一来韩迁就没办法继续留在县政府办为我服务了，可我毕竟是分管项目工作的副县长，从某种程度来说，韩迁依旧还是直接听命于我的下属。 然而让我想不通的地方也在这里。 以我和谢鹏飞之间的关系来说，他在提拔使用韩迁这件事情上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也就算了，毕竟刘彦江已经提前打过了招呼，可是主动提出这样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出来，我怎么感觉里面有些示好的意味？ 第646章 可以动手了 崔家原来有钱，很有钱，做为辽源市曾经的第二大家族，这个家族名下的产业涉及到房地产金融投资和高档酒店等各个领域，然而时过境迁，这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在崔哲的父亲和二叔这两位家族中政商两界的核心成员相继被抓之后，崔家就已经不可避免的开始走下坡路，这是所有人都明眼看到的事实。 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是在陈铜雀携带着四千万的巨款猛龙过江之后，这条辽源市几乎无人敢招惹的地头蛇就彻底没了脾气，虽然产业还在，但是因为缺乏资金的缘故，别说是对外发展和扩张，目前仅仅是勉强运营和支付员工的工资就足以让崔家捉襟见肘，而在这个时候，恰好锦绣集团又有一笔工程款被建设方交付到公司的银行账户，再算上因为中山广场附近那个高档商场冬季停止施工而暂时不用的钱，陈铜雀可用于和崔家继续打商业战的资金足足有了一千万之多，所谓趁你病要你命，陈铜雀当然不会对崔家有任何心慈手软。 仅仅是一个礼拜的时间，面对再次来势汹汹的锦绣集团，崔家名下的产业又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从独孤秋水那里反馈的情况来看，如果没有新的资金注入，最多也就是半年时间，崔家就要彻底垮台了。 然而在崔家苦不堪言的时候，我的日子却过得非常滋润。 白天上班工作，晚上回家搂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偶尔还出去和杜宝安等人潇洒潇洒，如果不是往省农委调工作的事情还没有着落，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快活赛过神仙了。 这天早上吃过饭以后，我并没有去县委县政府大院，而是直接来到了农业合作社这里，刚刚走进门，我在走廊里迎面就碰上了沈茜，她正吃力的抱着厚厚一摞材料，见到我来了，她赶紧招呼道：“武县长，快快，帮我拿一点，都快沉死我啦！” 其实要是换成在体制内的单位，即便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她也绝对不会对领导这么说话，可是在农业合作社就不一样了，虽说是一个半官方性质的合作组织，可是在大多数的时候，沈茜等人也不把我当领导看，相反说话办事情什么的还非常随意，我个人不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非常喜欢这里的氛围。 沈茜说是让我帮忙拿一点，可是身为一个大老爷们，我当然是全部都接了过来，跟着沈茜一起走进她的办公室，我把那摞材料放在她的桌子上，随口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陈永江他们呢？” “跑业务的跑业务，去大棚的去大棚，你这几天没来是不知道，我们都快忙到脚打后脑勺了，我和思媛还行，他们两个都连着两个晚上没回家了。” 沈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道，继续道：“底下的人也跟着很辛苦，武县长，你看能不能适当的发一点加班费？” “这点小事你们几个研究研究定下来就行，我就不参与了。”我呵呵笑道。 虽说已经到了冬季，可是因为静水县发展现反季节种植的缘故，现在却成了收获的季节，大棚里到处都是一片生机盎然，除了要把辣椒源源不断的运输到陈刚的天元食品公司之外，其他一些诸如西红柿和黄瓜什么的也成了市场上的抢手货，价格比平常贵了两倍还多，另外还有已经在市农业园区投产的炼乳厂，我们每天还要负责供应新鲜牛奶，所以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县农业合作社从上到下都非常忙碌，既然赚了大钱，给手底下的人发点奖金也是合情合理。 沈茜点点头，突然说道：“武县长，昨天温县长来过咱们这里，搞的大家都很生气。” “怎么回事？”我微微皱眉道。 “这不是要发展蘑菇种植嘛，本来我们都有自己的计划，可是她一来就对我们指手画脚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真是烦死人了。”沈茜抱怨道。 “下次再来，温县长要是还这样的话，你们也不用惯着她，就说相关工作是我定的，有不同意见让她来找我。”我有些生气道。 其实温雅婷这个人还是挺够意思的，虽说在我的“建议”下，她把自己联系的那个辣椒酱的生产项目“送”给了周桑榆，最后也成功的落在了市农业园区里，而且在原材料供应上，她也提前打了招呼，按照预计的生产规模，我们静水县的农业合作社成为了唯一的供应商，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大笔资金的投入，毕竟种植蘑菇的成本要比蔬菜高很多，而且在技术难度上也有更高的要求，所以沈茜等人在筛选合作农户的时候就更加谨慎，前期工作相对滞后是事实，然而这并不能成为温雅婷到农业合作社来“撒野”的理由。 从对外公布的情况来看，温雅婷引进的那个辣椒酱的生产企业预计到明年六七月份才会正式投产，而且现在的生产原材料还不像天元食品公司那样是由我们农业合作社来负责供应，就算我们马上开始种蘑菇，以生长周期来计算，顶多也就是到明年三月份左右，这批蘑菇就可以采摘了，到时候我们往哪卖？还不是需要沈茜她们自己去找销路？ 温雅婷急切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她是怕到时候厂子已经投产了，而我们这里之前说好的蘑菇却供应不上，她身为这个项目的“介绍人”会非常难堪，可是沈茜等人也要为农业合作社以及底下那些跟着一起吃饭的人负责，再说了，我才是静水县分管农业工作的副县长，而且这个农业合作社还是我拉拢了沈茜等青年俱乐部的成员一起筹办起来的，说这里是我的“地盘”也不为过，就算温雅婷对这里的工作不满意，也轮不到她来说三道四。 “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有底气了。”沈茜拍了拍胸脯道。 “对了，茜姐，这眼看就要到年底了，咱们今年的效益怎么样？”我饶有兴致的问道。 沈茜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这个月的统计结果还没出来呢，要是算上最后的十二月份，我保守估计了一下，咱们农业合作社的资产翻一倍应该不成问题。” “这么多？！”我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虽说我之前就已经猜倒农业合作社今年赚了大钱，却没想到会赚这么多。 要知道农业合作社最开始成立的时候一共有五十万的资金，要是按沈茜所说的那样资产翻一倍的话，也就是说今年赚了五十多万，这都快赶上静水县今年到目前为止总税收的三分之一了，就算是向明海听到这样一个结果，我相信他也会和我一样惊讶。 “这还是咱们在陈刚那里的投资没产生效益呢！” 沈茜看了我一眼，轻轻叹息道：“武县长，我现在是越来越觉得当初跟着你来静水县搞农业合作社是多么的明智，我和思媛搞做化妆品的生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赚钱这么快的，陈永江和周岩他们的想法也和我一样。” “付出总有收获嘛，能取得现在这样的成绩，还不都是你们的功劳？”我笑呵呵的说道。 摸着良心说，如果这个农业合作社是由我来全权运作的话，就凭我那半吊子的经济水平，根本发展不到现在这种程度，而且沈茜等人几乎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进来，甚至有时候连原本自己就有的生意都顾不上，所以说她们才是农业合作社里最大的功臣。 …… …… 回到县委县政府大院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刚刚走进办公室，韩迁就走了进来，他略显兴奋道：“武县长，刚才县委办已经通知各位县委常委下午开常委会了，我去楼上打听了一下，里面有研究干部的议题呢。” “这是好事啊。”我笑眯眯道。 也难怪韩迁如此高兴，之前我从谢鹏飞回来的时候就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韩迁并没有过多犹豫就同意了县经信委新设立大项目办主任那个位置，如果不出现什么特殊情况，只要下午的县委常委会上表决通过，等过了公示期以后，他就可以走马上任了。 “还不是武县长的提携，要不然这种事情我连想都不敢想。”韩迁嘿嘿笑道。 “就算是去了大项目办，你也要低调一点，而且和现在的同事，你更要处好关系。”我嘱咐道。 县政府办是个非常特殊的部门，属于是政府系统里的中枢机构，尽管黄久涛为了韩迁的提拔使用也做了很多思想工作，但是因为心理不平衡的缘故，那两三个资历比韩迁更老的人肯定会对他有些意见，至于如何缓和这种关系，韩迁毕竟也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了，我觉得他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韩迁立刻点头称是。 等他离开我的办公室之后，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号码，我的瞳孔微微紧缩，轻轻按下接听键，只听电话的那头说道：“武常思，那笔钱已经到账，你可以动手了。” 第647章 崔哲被双规了 所谓编筐编篓重在收口，进入十二月份之后，我的工作就变得异常忙碌起来，好在我负责的工作就只有农业和项目招商，所以相对于独孤楼璃和张鹤城来说，我就轻松了不少。 周四这天，因为市里要召开一个有关农业的年末总结会议，所以我并没有去县委县政府大院上班，早上吃完饭之后，我就直接来到了市政府大院。 会议的地点在楼下的大会议室里，等我走进去的时候，其他县区已经有不少人都到了，和几个认识的人打过招呼之后，我就找了个相对僻静的位置，等到快要九点的时候，周桑榆才姗姗来迟，身为分管全市农业工作的副市长，这个会议当然是由她来主持。 落座以后，这位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女副市长就总结了一下今年的农业有关工作，其中重点提到了静水县的农业合作社，另外还有她自己引进的炼乳厂项目和辣椒酱生产项目，之后又提出了明年的工作目标，要求大家回去以后努力工作，争取让全市的农业工作迈上新台阶。 既然已经来了市政府大院，等会议结束以后，我当然要到周桑榆办公室里去坐一会，刚刚走进去，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她就微笑着道：“常思，正好你来了，有个事我得和你说一下，今天早上在开会之前，李省长已经打了电话过来，意思是你往省农委调动工作的事情已经运作的差不多了，让你提前有个准备。” “还好，提前赶上了……”我长出了一口气道。 “什么叫提前赶上了？” 周桑榆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狐疑道：“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一点都不激动呢？” “刚开始李省长跟我说这个事的时候，我确实挺激动的。” 我淡淡的笑了笑，道：“可是现在拖了这么久了，本来我都以为这事运作不成了呢，现在也就没有太大的感觉了。” “可也是。”周桑榆点点头道。 “干妈，那你呢？” 我犹豫了一下，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调回到省里？” 其实对于当初我把渡边纯一郎暴揍一顿的事情，尽管闹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可是我却一点都不后悔，所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在被碰触到底线的时候，身为一个男人就该有自己的血性，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那个洗护用品的项目最后落在了辽源市，那么赵天朝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周桑榆和赵紫檀调回省内成奉阳了，所以我对周桑榆是充满愧疚的。 “怎么，舍不得干妈啊？”周桑榆微笑道。 我挠了挠头，道：“就是不归你管了，总感觉缺点啥。” “你这孩子……” 周桑榆轻轻摇了摇头，道：“虽说你之前干出了一些出格的事让我挺不省心的，但是总体来说你已经非常成熟了，而且你还年轻，在体制内工作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你能调到省里去工作应该高兴才对，至于我这里你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我也会回去的。” “嘿嘿，那我可就等着在省城和干妈团聚了。”我搓了搓手道。 “铃铃铃……” 这个时候周桑榆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来之后，也不知道对面都说了些什么，她的表情就有些古怪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 周桑榆放下电话，一脸难以置信看着我道：“常思，再告诉你个好消息，因为涉嫌挪用公款，崔哲已经被市纪检委双规了！” “意料之中。”我微微点头道，崔哲现在毕竟是市教委的财务科科长，不管打电话的是谁，通知一下分管全市教育工作的周桑榆也很正常。 周桑榆愣了愣，道：“常思，你早就知道？” “当然。” 我缓缓开口道：“这是我的手笔。” …… …… 从市政府大院出来以后，我并没有回县委县政府大院去上班，而是直接来到了位于市中心一处古香古色的老宅子门前。 下了车以后，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轻轻敲了敲门之后，从里面探出了一个仆人模样的脑袋，他看了看我，问道：“请问，你找谁？” “我找崔哲的爷爷，麻烦你帮忙通报一声。” 我微笑道：“对了，我叫武常思，你一说我的名字，他老人家就知道我是谁了。” “哦，你稍等。”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又轻轻关好了门。 十二月的辽源已经非常寒冷，可是尽管孤零零的站在门外，我却一点都不觉得落寞，说来也是好笑，别看我是个在辽源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可是到崔家来登门拜访还是头一次，事实上如果不是方浩“轻车熟路”的话，我连这个地方都找不到。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接着就听“砰”的一声，门被从里面踹开，王雪燕带着一群人黑衣人走了出来，见到是我，她就骂骂咧咧道：“小王八犊子，算计了我儿子，你还敢来我们家？看我今天不撕烂了你！” “疯婆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为好。” 这个时候方浩从车子里走了下来，站在我面前，他点燃了一根香烟，阴恻恻道：“我呢，一向不打女人，可是今天你要撒泼的话，我不介意破个例。” “少废话，给老娘动手！”王雪燕把手一挥，咬牙切齿道。 “住手！” 正当那些黑衣人准备冲上来的时候，伴随着一声厉喝，崔家老太爷拄着手杖走了出来，站在我面前，他冷着一张脸道：“来即是客，雪燕，别让人笑话咱们崔家不懂礼数！” “礼数？” 王雪燕声音尖锐道：“爸！我的儿子，你的孙子都被抓起来了，咱们还和他讲礼数？” “你耳朵是不是聋了？还是我刚才说的话你听不懂什么意思？”崔家老太爷声音冰冷道。 王雪燕脸色微变，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她转身就离开了。 “武县长，里面请吧。”崔家老太爷语气平静道。 跟着崔家老太爷走进客厅，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我微笑道：“崔爷爷，冒昧到访，实在不好意思。”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崔家都已经落魄到这步田地了，武县长还是有话直说吧。”崔家老太爷面无表情道。 我开门见山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今天是讲和来了。” “这话怎么说？”崔家老太爷眉毛一挑道。 “其实在我看来，崔家和姜家原本也没什么太大的矛盾，之所以会有现在的锦绣集团，说白了就是我大哥陈铜雀要在咱们辽源市扩张资本，恰好我和崔哲又有些过节，所以才会针对崔家罢了。” 我呵呵笑道：“我这个人呢，一向是恩怨分明，崔哲是崔哲，崔家是崔家，我个人认为崔哲对我所做出的一切都不是您和整个崔家的意志，您说对吗？” “确实。” 崔家老太爷轻叹了一口气，道：“武县长，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藏着掖着，崔哲这孩子的性格确实有些极端，不过他小时候的事情你也知道，为了弥补对他的亏欠，所以很多事情我们都非常顺着他，也就是说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也并不是我的本意，现在我也挺后悔的，如果当初不是由着他的性子乱来，无论是崔哲也好，还是我们整个崔家也罢，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也就是说，我们之间根本就没必要搞的你死我活。”我表面上微笑着，心里却对崔家老太爷这番说辞嗤之以鼻。 说白了，也许姜家和崔家私底下里确实存在这一些矛盾，但前者根本就没有要针对后者的想法，毕竟辽源市就这么大一个地方，无论是政界也好还是商界也罢，互相之间存在一些竞争不可避免，只是崔家却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崔家老太爷有野心，他一直都希望崔家能够超越姜家成为辽源市的第一大家族，正好我又和姜雨薇结婚，所以在崔哲针对我的时候，崔家老太爷不仅没有阻拦，反而还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如果不是我福大命大，恐怕早就被崔哲给玩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崔哲已经因为挪用公款被抓了，他的人生就算是彻底毁了，而且崔家再也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了，那就确实没有把这个家族往死里整的必要。 所谓狗急跳墙，崔家真要是发起狠来不择手段，即便陈铜雀的锦绣集团能够笑到最后，那也只能说是惨胜，况且里面还有姜家和独孤家族各自投入的一千万资本，一个鱼死网破的结局对谁都没有好处。 “刚才听说是你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耀武扬威来了，没想到你是来化干戈为玉帛的。” 崔家老太爷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崔爷爷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来化干戈为玉帛的，不过我有一个先决条件。” 我淡淡一笑道：“您老了，已经不适合再继续执掌崔家的大权，我看崔静宸就很不错，不如让她回来吧，您看怎么样？” 第648章 真相大白 虽说省委组织部有关我到省农委工作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可是直到元旦以后，省里才召开了有关研究干部的省委常委会，只等公示期一过，我就可以走马上任了。 接到这样一个从外人看来无比艳羡的消息，我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正好崔哲的案子已经查清楚了，在移交司法机关的前一天，我就来到了市纪委。 在一间还算明亮的办公室里等了没多长时间，崔哲就被人送了进来，有段时间没见，也许是失去了自由的缘故，他看起来非常颓废，不仅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密布着明显已经很长时间没剃过的胡须。 坐在我对面，崔哲打了个哈欠道：“真不愧是老同学，这眼瞅着就要提拔到省城去工作了，临走之前还不忘过来看看我。” “哟呵，消息挺灵通嘛！”我不置可否道。 崔哲讥笑道：“武常思，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 “确实，很久很久之前，我连做梦都想着这么一天。” 我钦佩道：“崔哲，你这胆子可是够肥的，上级拨付的八百万教育专项资金你都敢动？” “不这么做，难道等死？” 崔哲咬牙切齿的看着我，道：“一边有锦绣集团穷追猛打，一边又堵死了银行方面的贷款，我们崔家要是垮了，你小子还不趁机把我往死里整？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我用这笔钱来搏一把，可惜我运气不好，到头来还是栽了。” “运气不好？” 我笑着摇了摇头，道：“崔哲啊崔哲，上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个人非常自负，可是我却没想到你会自负到这种程度，到现在还把自己的过错归咎于是运气不好，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崔哲微微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不知道崔家之前那笔救命钱是你姥爷家近乎倾尽所有拿出来的？你以为市纪委是怎么知道你挪用公款的？” 我哈哈大笑道：“还有，你真的以为锦绣集团拿下中山广场那块地之后就没有多余资金去对你们崔家的产业穷追猛打了？明白告诉你吧，那个喘息之机是估计留给你们崔家的，这就和钓大鱼是一个道理，起竿太猛会很容易脱钩，不把你溜的筋疲力尽，你又怎么可能会孤注一掷？” “是谁？到底是谁出卖了我？”崔哲猛然站起身来双手拍在桌子上，他恶狠狠的看着我，表情就仿佛恨不得要把我生吞活剥一样。 “别着急，咱们慢慢说。” 我示意崔哲稍安勿躁，慢条斯理道：“谢文媛是我的人。” “不可能！”崔哲顿时瞪大双眼，一脸难以置信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 我呵呵笑道：“谢文媛确实喜欢你，不过你抛弃她也就算了，还要她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以为她就不会恨你吗？”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当初谢文媛对崔哲爱到了骨子里，为此她什么事情都敢做也都做出来了，可是在崔哲为了一桩利益婚姻而抛弃她和肚子里孩子的时候，谢文媛就彻底恨上了眼前这位崔家大少爷，为了报复崔哲，谢文媛不惜回到这个“负心汉”的身边以身饲虎，为的就是要让崔哲也尝尝失去一切是什么滋味。 经历过最初的震惊，已经有些冷静下来的崔哲问道：“这么说来，谢鹏飞和你之间的矛盾都是在演戏了？” “那倒不是。” 我摆了摆手，道：“其实我真挺佩服谢文媛的，为了不露出破绽赢得你的信任，谢鹏飞一直都被蒙在鼓里，所以他针对我所作出的一切都是真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堂堂一位县委书记，如果不是想给自己的女儿留条后路，你以为他会站在你们崔家那头？” “哼哼，这个贱女人真是好深的心机。” 崔哲冷笑道：“这么说来，我姥爷家拿来五百万救急的事情，是谢文媛告诉你的了？” “没错，这没什么好否认的。” 我点点头，道：“崔哲啊崔哲，你没想到自己会栽到一个女人身上吧。” “恐怕你在我身边埋下的人不只她一个吧？” 崔哲盯着我道：“说说吧，还有谁。” “黄少风。”我淡淡开口道。 “他是假装背叛你？武常思，就为了让黄少风赢得我的信任，你故意让他到市委政法委去举报你？” 崔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惧的神色，他哆嗦着嘴唇道：“你就不怕自己玩大了，前途尽毁吗？” “怕，怎么不怕？” 我摇了摇头，轻轻叹息道：“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其实当时我已经想开了，在群众背后推波助澜去阻碍那个玻璃厂的项目落地，这上升不到违犯纪律的高度，顶多也就是被免去领导职务罢了，然而我毕竟还年轻嘛，你想想啊，有多少人卡在正科级提拔到副县级的坎上过不去，可是我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是副县长了，人嘛，要学会知足，就算不被领导待见，过个十年八年的，等这件事情逐渐被人遗忘了，我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是你就不一样了，只要你还逍遥自在一天，我就时时刻刻不得安宁，所以我干脆就选择了铤而走险，不过现在看来，那件事的影响倒是没我之前想象的那么大，你看我现在不仅早就官复原职了，而且还马上就要调到省农委去工作，就是有点对不住黄少风，让他平白受了这么多委屈。” 其实在崔哲开始主动接触黄少风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样一个计策，只是一直犹豫该怎么对黄少风开口，后来吞吞吐吐说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他会一口答应，不仅如此，为了营造出我们已经决裂的假象，他还主动提出要对陈铜雀和杜氏兄弟他们隐瞒事实的真相，为此黄少风挨了一顿皮肉之苦不说，还被自己的兄弟们恨之入骨。 好在现在的结果还不错，在真相大白之后，不仅陈铜雀等人重新接纳了黄少风，就连宋慧然也跟他和好如初，可谓皆大欢喜。 至于那个叫董慧云的女人，只不过是为了钱而逢场作戏罢了，黄少风从来就没有跟她发生过任何“超友谊”的关系，不过董慧云也不吃亏，她可是从我和崔哲那里赚了双份“演出费”的。 “我还真是愚蠢，竟然会傻到把家族的经济大权交给黄少风，表面上是稳住了局面，实际上却是包藏祸心啊！” 崔哲无比颓然道：“武常思，有烟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掏出一盒小熊猫放在桌子上推到了崔哲的面前。 崔然自顾自的拿出来点燃了一颗放进嘴巴里，只是吸了一口，他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咬着牙又抽了一口，他狠狠吐出浓烟道：“身边最信任的两个人都靠不住，看来燕南归也早就被你收买了，对不对？” 真不愧是崔哲，这么快就想到了事情的真相。 我笑呵呵道：“不是收买，是他必须这么做，没人愿意窝窝囊囊的活下去，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季雪婷，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其实崔哲之所以会挪用公款，并非是为了立刻解决崔家名下产业所面临的困境，毕竟省城王家已经拿了五百万过来，起码在半年之内，即便遭到了锦绣集团几乎动用了所有的手段和资金来打压，一时半会也是能撑住的，问题是崔哲不甘心。 这位崔家大少爷从教育专项资金的账户里转出了八百万出来，第二天就全部进了燕南归在金融投资公司里的专用账户，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要钱生钱，他相信以燕南归的能力可以通过这笔资本运作赚个盆满钵满，这样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本钱”归还之外，崔哲还能获得一笔不菲的收益，这才是眼前这位崔家大少爷的如意算盘。 “哦，差点忘了一个人。” 我一拍脑门道：“崔哲，如果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小婷暴露的事情你早都已经知道了吧，之所以会继续和她接触，你是不是以为我会通过她透露假消息给你，以便你能反其道而行之？可是你万万没想到吧，我通过她告诉你的一切可都是真的。” “我承认你的手段高明。” 崔哲眯起眼睛道：“可是现在你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我了，就不怕我在被审判的时候把你抖落出来吗？” “这个你随意。” 我一脸无所谓，道：“我又没参与到你挪用公款的事情里，只是挖了个坑而已，你自己跳进去能怪谁？至于燕南归和季雪婷，他们两个因为根本就不清楚你这笔资金是公款，而且因为配合案件调查有功，无论是市纪委也好，还是公安系统也罢，已经决定对他们两个不做任何追究了。” 吧嗒…… 崔哲手里夹着的烟头掉在地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他一下子就瘫软在了椅子上，双目无神的看着房顶良久，崔哲缓缓闭上了眼睛，面如死灰道：“武常思……是你赢了……” 第649章 大结局 走出市纪委大门的时候，我望了望冬日里艳阳高照的天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辽源这个城市除了几个放心不下的人之外，其实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带着姜雨薇帮我收拾好的行囊去了省城奉阳。 跟着我一起走的还有方浩和陆茗雪，前者辞去了在静水县政府已经转正的工作，而后者只是想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的男人，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也由衷的替方浩感到高兴。 新的一年开始，我也即将开始新的工作和生活。 当然在到达奉阳之后，我并没有立刻去省委组织部报到等着被派人送我去新单位任职，而是先和崔静宸见了一面。 两个月以后，崔静宸正式和那位省委政法委书记的傻儿子离婚，恢复自由身的崔家大小姐当天就回到了崔家，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陈铜雀等少数几个人，然而仅仅过了两天，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就从崔家传了出来。 执掌整个崔家近四十年的崔家老太爷宣布“退位让贤”，年纪轻轻的崔静宸成为下一任家主。 一年之后，姜雨薇调任奉阳市经信委主任，虽然还是在市级单位，但是我们一家人终于是再次团聚了。 因为姜家老太爷正式退休，肖正梅卖掉了之前的小房子，接着又在距离市中心不远不近的地方买了一栋二层小楼，一家人住在了一起，又把用着已经习惯了的方小青和小婷连带着方浩的母亲一起接了过来伺候，姜家老太爷终于可以安心的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至于我的父母和爷爷奶奶，虽然我也极力想把他们接到省城来住，可是因为他们早就习惯了农村的生活坚决不同意，在我和姜雨薇做了几次思想工作都不成的情况下，索性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又过了一年半，周桑榆升任省教育厅副厅长，虽说还带个“副”字，可是因为身兼内设正厅级单位一把手的缘故，她已经是是名正言顺的正厅级。 一起和周桑榆回到省城的还有赵紫檀，小丫头年纪轻轻就成了省委组织部里的正科级干部，她的未来不可限量。 在省农委兢兢业业的工作了六年，因为表现突出，我被提拔到省水利厅当副厅长，可是因为薛翰林已经下放到龙江市去当市委副书记，我失去了一次和他再次共事的机会。 没想到这种遗憾在四年之后得到了弥补，因为龙江市常务副市长退休的缘故，我被派去接替他的职务，虽说是被下放了，可是因为常务副市长兼任新成立的沿海高新技术开发区管委会一把主任的缘故，我的级别就升到了正厅级。 而在此的两年之前，薛翰林已经由龙江市委副书记升任到了一把市长的位置。 …… …… 杯中的龙井茶已经喝完，大概是因为毫不起眼的缘故，不时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谁来为我续上茶杯，我也不以为意，只是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这个时候，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回忆，一身西装笔挺的薛翰林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出现在了我的视野。 “薛市长，您回来了。”之前那个以为我是上访群众管事模样的人赶紧迎了上去。 薛翰林微微点头，目光瞥到我这里，他顿时微微一愣，接着就朗声笑道：“武常思啊武常思，不是明天才来报道吗？怎么你今天就过来了？” 听到薛翰林这样说，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之前那些对着即将新上任常务副市长议论纷纷和犯花痴的小姑娘们顿时捂住了嘴巴，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而那个管事模样的人更是呆立当场，脸色在顷刻间就变得无比苍白。 我对此视而不见，径直走到薛翰林面前，先是握了握手和他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微笑道：“到老领导这里来任职，不提前拜访一下怎么说得过去？” 薛翰林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略显兴奋道：“走！咱老哥俩里面说！” 我点了点头，走进薛翰林的办公室，刚刚落座不久，之前那个管事模样的人就走了进来，殷切着给薛翰林和我先后倒上茶水，他赔笑道：“武市长，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是我有眼无珠怠慢了您，还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哦，我是市政府办后勤科的科长，名字叫刘玉林，您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刘科长不用自责，也怪我提前没打招呼。”我淡淡一笑道。 其实在薛翰林办公室里端茶倒水这种工作应该是由他的秘书来做的，估计是刘玉林怕在我这里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才临时代替了一下，我对此心知肚明，所谓不知者不怪，我当然也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刘玉林离开以后，薛翰林并没有追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轻轻的喝了一口茶水，笑道：“常思啊常思，你来的正好，龙江市现在正值用人之际，本来我还担忧新来个副手和我不对路子，现在可好，我算是彻底放心喽！” “薛老哥放心，我一定协调处理好各项工作。”我立刻表态道。 交情归交情，工作归工作，这里面的关系我能分清楚。 薛翰林颇为满意的点点头，话锋一转，他揶揄道：“对了，你这次来咱们龙江工作，岂不是又要和姜雨薇两地分居了？” “你还不了解她吗？” 我苦笑着摇头道：“她啊，跟过来是迟早的事。” “这话怎么说？”薛翰林略显好奇道。 “崔静宸到现在还没结婚，赵紫檀那丫头都三十出头了也没个男朋友，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你觉得那位姜家大小姐能放心吗？”我唉声叹气道。 “你小子这桃花运可真是……” 薛翰林显然也有些无奈，他脸色凝重道：“常思，我知道你这个人重感情，崔静宸和赵紫檀这两个女人也不错，可是你自己要把握好分寸，我就是给你提个醒而已，多余的我就不说了。” “薛老哥你就放心吧。”我嘴角微微抽搐道。 其实薛翰林说的都对，可是有时候不是想把握分寸就能把握住的。 回想起这些年发生过的一些“事情”，我也只能自我安慰是意外而已。 嗯……真的只是意外。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