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农女的锦鲤人生》 作者:暮夜寒 内容简介: 一朝降生,本是福禄双全旺全家的好命格,结果—— 被扔进深山老林? 不怕,有大猫贴身保护! 被捡回家却没奶吃? 哎呀,有哺乳的野羊送上门! 被扣上灾星之名? 没事,爹娘出马一个顶俩! 眼瞅着小小的婴孩一天天长大,被爹娘亲人视若掌中宝,成为整个青山村最幸福的崽儿,可是泡在蜜罐里的小姑娘也有自己的小苦恼: 大堂哥:“妹妹,走,大哥哥上山给你摘果果吃。” 三岁的秦笑笑可怜兮兮:“不,不要,我害怕!” 大堂哥了然,拍着小胸脯保证:“不怕,大哥哥保护你!” 结果—— “妹妹,救命!!!” 看看被一群大猫追到树上的大堂哥,再看看一步一步逼近的另一群大猫,秦笑笑抱紧瑟瑟发抖的自己,“哇”的一声吓哭,下一瞬就被扑上来的大猫们淹没了…… 事后,大堂哥左手拎兔,右手牵妹,两眼发光,喜气洋洋——赚了,赚大发了! 顶着满身猫毛,生无可恋的秦笑笑默默发誓——再也不要上山了! 整个青山村谁不知道,秦家大房的小闺女怕猫啊! 直到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位漂亮的大哥哥,秦笑笑意外的发现,猫猫们不扑自己了! 殊不知,他才是最可怕的“猫猫”…… 【食用提醒】 1、女主真·锦鲤,非穿越非重生 2、家长里短种田风,会换地图,不涉及朝堂宫斗 3、有狗血出没,如女主身世 第1章 争吵 乐安县,青山村。 “哎,你们听说了没?老秦家的大山子捡回来一孩子,说是要把这孩子当闺女养呢。” 正值傍晚,在地里忙活了一天的女人们回到家里也不得空,要伺候自家的菜地。有担水浇菜的,有拿着锄头松土除草的,还有趁天色未暗抓菜虫的。 村里的菜地大多集中在这一小片地方,一家连着一家,有几个妇人一边给的菜地浇水,一边唠嗑八卦,为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繁重的生活中添加些许趣味。 只是谁也没想到,今儿个会冒出这一重磅话题,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个个惊诧不已,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说话之人。 有人觉得不可信,就提出了质疑: “真的假的?这老秦家田地不多,还供着个读书人,一大家子勉强饿不死罢了,大山子凭空捡个孩子回来养,他家其他人能乐意?” 话说的在理,剩下的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不说别的,去年秦大叔做主养了亲妹子的孙女儿,就惹得他家老二媳妇满肚子埋怨,这再养一个还不闹翻天啊!” “谁说不是呢,就算大山子两口子想通了要抱个孩子养老送终,那也得抱个男娃娃啊,捡个女娃娃回来顶啥用。” “可不是这个理!就算喜欢女儿喜欢女娃,这家里有个现成的,还是沾亲带故的表侄女不养,跑去捡一个当闺女,没人会干这傻事吧。” 说起来大山子两口子没福气,都成亲七八年了没落个一儿半女。要说大山子媳妇有毛病不能生就算了,偏偏怀了四五个愣是一个也生不下来,统统在两三个月大的时候就小产了。 为这事两口子没少焚香烧纸拜山头,可惜送子娘娘看不到两口子的一番诚心,近几年别说赐他们个娃娃,大山子媳妇儿的肚皮干脆没了动静,眼看着就要断后了。 不是没人劝两口子从兄弟那儿抱一个,只是两口子不信邪一定要自己生,没想到这会子竟然听说大山子捡了个女娃娃养,这人怕是乱说的吧? 被质疑的妇人不高兴了,大声嚷嚷道:“我跟老秦家就隔道墙,他家顿顿吃啥我都能闻到,那女娃娃是我亲眼看到大山子抱回家的,要当女儿养的话也是我亲耳听到大山子跟他媳妇说的,你们要是不信自个儿去问就是,我骗你们有啥好处!” 她是喜欢说张家长李家短的,但是从来不会乱说啊。她跟老秦家又没仇,那林秋娘生不出孩子整日愁眉苦脸的,她瞅见了还会安慰两声儿,绝不像有些人面上一套,背地里骂人家是不下蛋的鸡。 听她说的信誓旦旦,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由得信了几分,就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我看这事儿悬,秦老二家的肚子都八个月了,前几天我还听她说要是这一胎是个男娃,就过继给她大哥大嫂当儿子,咋也不能让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女娃娃抢了吧。” “确实悬,不光是秦老二家的不好惹,怕是冯家听说了也要上门闹。” “切,他们闹啥?自家的女儿女婿没了,不肯养外孙女也就算了,还不要脸的把外孙女塞到拐了几道亲的老秦家去。人家大山子别说养一个闺女,就算养十个八个也跟他冯家没关系!” 整个青山村,谁不知道冯家干的那点子破事。真有脸上门闹,村子里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看他们还有没有脸出门见人! 几人说的口干舌燥,猜测着老秦家会不会认下大山子抱回来的女娃,压根没发现有个人担着桶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 …… 往常这个时候,老秦家会跟村里大多数人家一样,趁着天色没有完全暗下来,一家人围着桌子吃晚饭,顺便聊聊地里的庄稼,安排明天的活计。 只是今天的老秦家很不一样,低矮老旧三面透风的灶房锅冷水冷,烟囱里不见一丝烟火气;天天伸长脖子追着人叽叽喳喳要吃要喝的鸡崽们,也安安静静的窝在角落里;就连宽敞平整的泥巴院里也不见孩子嬉闹,仅仅堂屋里传出低低的说话声,气氛压抑的厉害。 这一切变化,皆是由秦家老大秦山跟人进山挑木头,结果意外捡了个女娃娃回来,还要把女娃娃当女儿养引起的。 屋子里,秦家男女老幼都在。大人们俱是面容严肃,脸上不见半点笑容。几个小孩儿或不安,或茫然,或好奇,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惹来大人们的叱责。 年近半百,头发花白的秦老爷子目光沉沉的看着站在跟前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黝黑干瘦、皱纹深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心底所想。 秦山摸不准亲爹的意思,却不妨碍他早就下定的决心,便主动开口道:“爹,儿子二十六了,跟秋娘望了八年都没望出个娃,我认命了,不折腾了,就想把那娃养大,不想哪天到了地底下连个上坟烧纸的人也没有。” 不是亲生的又咋地,只要好好疼她,好好把她养大成人,她还能不亲他这个爹?就是不亲也没啥,肯定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教好,他认了就是。 这些年,他想娃快想疯了! “大哥,话不是你这么说的。”不等秦老爷子说话,秦家二媳妇赵草儿不顾自家男人秦川的阻拦,挺着高耸的大肚子扯着嗓门叫起来:“之前咱家就商量好了,只要我肚里这个是男娃,就过继给你当儿子,眼下我这肚子都八个月了,你却从外头捡个野种回来,有这么办事的吗?” 自半个时辰前,秦山抱着个孩子回来,赵草儿就意识到不妙。 赵草儿嫁到秦家六年,生了二儿一女。两个儿子是她的心头宝,是她在秦家的底气,她舍不得过继出去;女儿嘛,长大了总要嫁人的,过继了她就捞不着彩礼钱,吃亏的事她可不会干。 本想着要是能生下第三个儿子,就过继给老大两口子当儿子,把两口子造下的家业拽到自己的手掌心,结果就真的怀上了,前两天找稳婆看了,断定肚里的是儿子。 好了几番口舌,好不容易把两个老的说动了,只等老四落地就过继,哪能想到会闹这么一出,把她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哼,秦家的一切合该是她儿子的。那个没爹没娘的野种,打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想抢她宝贝儿子的东西,没门! 秦山不是个好脾气的,一听赵草儿的话,冷哼一声不留情面的撅回去:“我跟爹说话,轮得到你插话?老二,管好你婆娘!” 最后一句话是对亲弟弟秦川说的,对纵容自己婆娘乱插话的秦川很是看不上。 秦老爷子掀了掀眼皮,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脸色愈发严肃,可见心里对二儿媳妇胡乱插话同样不满。 “你、你,唔~”赵草儿气得脸色涨红,正要继续再说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 “你给老子闭嘴,再敢乱开口,小心老子揍你。”秦川面色难看,恶狠狠地说道。他不想阻止自己的媳妇,但是他更怕大哥的拳头。 秦家的男人不会直接教训犯错的儿媳或弟媳,把儿子或弟弟揍一顿还是没问题的。 秦川鲜少说狠话,一下子就把赵草儿镇住了,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巴。 秦山不傻,知道这两口子在打什么主意,索性借这个机会把话说开了:“过继的事儿,你们是跟爹娘提了,我跟你们大嫂可没有点头!现在我们两口子也有女儿了,你们生的娃,自然该你们自己养。” 说罢,他不看老二两口子骤然变化的脸,转头期待的看着秦老爷子:“爹,您看啥时候跟族长打声招呼,给囡囡上族谱合适?” 青山村是个杂姓村,村里仅仅五六十户人家就有七八个姓。不过秦是大姓,占了全村三分之二的户数,有族谱,有族长,早前还有族学。只是族里一直没有出息的人才,族学也就没能继续办下去。 一般族里不会给女孩上族谱,不过如果哪家只有女孩没有男孩,且女孩留在家里招赘,将来生的孩子跟女孩姓,那么女孩的名字也能出现在族谱上。 秦老爷子没有理会大儿子,突然询问坐在一旁的老伴儿苗老太:“这事你咋看?” 秦家是秦老爷子当家,只要他拍板的事就不会过问别人的意见。一向以夫为天的苗老太压根儿没想到老头子会问自己,愣了一下才犹豫的说道:“老大家的没个孩子确实不成,他想通了愿意养孩子我心里也高兴,只是……” 说着,她看了眼赵草儿的肚子,显然更想大儿子两口子过继二儿子的孩子,毕竟是嫡亲的侄子,有血缘关系在,总比养外人好一些。 秦老爷子点点头,目光落在大儿子大儿媳妇两口子身上,沉声道:“老大,老大媳妇,你们打定主意要养那孩子?” 两口子眼睛一亮,心知老爷子这是同意了,正要点头说“是”,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道急迫地高喝声:“慢着——” 很快,一行四人出现在了秦家人的视野里。 ------题外话------ 新文上线,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辣! 第2章 不要脸 待看清来人的面目,秦家人的脸色不约而同的垮了下来,秦山更是冷冷一哼,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的厌恶。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拿外孙女当借口,隔三差五到秦家找麻烦的冯家人。 打头的是冯家老太太胡氏,但见她一头稀疏的头发梳的水光油亮,衬的额头越发尖窄;想来是经常皱眉的缘故,眉心刻着两道深深的竖纹;颧骨高耸,下巴尖细,单看面相就不是个好说话的。 胡氏身后,紧跟着的是一对年约三十,相貌寻常的夫妻,自进门两双眼睛就没有老实过。在看到自家没有的物件或是比自家的物件好时,眼里不禁流露出几分嫉妒来。 这两人男的是冯家的儿子冯安,女的是他婆娘朱氏。 落在最后的,是一个耷脑耸肩,形貌畏缩的老头。他的头没有抬起来过,就只能看到他秃了一半的头顶,正是冯家明面上的一家之主,实则是个透明人的冯老根。 每次冯家找上门来,必定是全家齐出动,连这兴师问罪的架势也一模一样。 “外公外婆,你们咋来了?”秦家这边,一个约莫四岁的小姑娘仿佛没有察觉到大人们的异样,惊喜又疑惑的迎上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有喊另外两个人。 “外婆的乖宝儿哦,我们不来,你就要让人欺负死了!”胡氏爱怜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刻薄的脸上硬是扯出一副心疼的表情,好像外孙女已经被欺负了一样。 小姑娘长得漂亮可爱,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听了外婆的话,懵懵懂懂地说道:“外婆,没有人欺负绣绣呀。” 胡氏却没有回答,以保护的姿态把外孙女拉到身后,挺直腰板矛头直指秦老爷子:“他叔,当初你收养绣绣,是咋当着全村人的面跟我冯家保证的?这才短短一年,你忘了不成?” 秦老爷子直接无视叫嚣的胡氏,目光越过她落在冯老根身上:“冯老哥,你来说。” 冷不防被人拎出来,冯老根总算抬了抬头,却是看了看胡氏,干巴巴的说道:“秦、秦老弟,不是啥大事,就让老婆子跟你们说吧。” 说着,又默默地低下头,俨然一副一切凭胡氏做主,他不会过问的态度。 秦老爷子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既唾弃冯老根的懦弱无能,毫无主见,又厌恶咄咄逼人的另外三个人。 整个冯家,只有冯老根是个明白人,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但凡他能硬气一次,这一年来,不至于让另外三个人隔三差五的上门闹,白白让人看笑话,让他秦家也跟着丢人。 胡氏不知道秦老爷子的想法,以为他想欺负自家老头子老实,好名正言顺的占便宜,于是愤愤道:“你不记得,老婆子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秦家人冷冷地看着胡氏,心里已经料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一个个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说起秦家跟冯家之间的纠葛,不得不从秦老爷子那一辈说起。 秦老爷子父母早亡,与唯一的妹妹秦姑奶奶相依为命,靠自己的双手和村里人的接济,兄妹俩才平安长大,是以兄妹俩感情极好,就算之后各自成家了也没有改变。 秦姑奶奶的婆家是隔壁赵家村的,她是个聪明有成算的女人,嫁的男人也是个吃苦耐劳的。在秦姑奶奶的鼓励和支持下,男人成为了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夫妻俩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好在没过几年就积攒了不少家底,在县城里开了一间小杂货铺,还有了一个头脑聪明的儿子,成为赵家村人人羡慕的殷实人家。 本以为一家人就这么和和美美的过下去,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秦姑奶奶如此命苦。就在前年,儿子儿媳在拿货回家的路上,被一伙流窜到乐安县辖内的匪徒残忍的杀死了。 一夜之间,秦姑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老伴儿更是承受不住丧子之痛,一下子病倒了。在花光了家里多年攒下的积蓄,把县城的铺子转让出去,也没能救回来。 接二连三的噩耗,击垮了坚韧的秦姑奶奶。就在去年,秦姑奶奶意识到自己活不久,果断的卖掉了家里的没盖几年的大房子,带着卖房得来的三十两银子,将唯一的孙女赵绣锈托付给亲哥哥一家。 论起来,赵绣锈是冯家的外孙女,托付给冯家似乎更合适。可是跟冯家打了几年交道,秦姑奶奶早就看穿了儿媳妇的娘家是些什么人,她根本不放心由他们教养孙女。 冯家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家,得知秦姑奶奶花三十两银子托孤,就摆出各种奇葩的理由上秦家闹腾,逼秦家交出三十两银子,由他们抚养赵绣锈这个外孙女。 唯一的妹妹不久于人世,秦老爷子悲痛难当,亦不想妹妹走的不安心,索性叫来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当着全村人的面,赌咒发誓,会把赵绣锈抚养成人。 等赵绣锈嫁人之时,那三十两银子就是陪嫁,绝不昧下一文一毫。 虽然当时把胡搅蛮缠的冯家压了下去,但是冯家依然没有死心。这一年来,上门闹了不下十次,夸张到赵绣锈自己不小心蹭破了一点油皮,也要指责秦家人对赵绣锈不尽心的地步。 不知情的以为冯家多么看重赵绣锈这个外孙女,实则不过是想给秦家扣上虐待赵绣锈的屎盆子,好名正言顺的接管赵绣锈,以及那三十两银子罢了。 胡氏以为秦家人心虚了,语气越发的尖酸刻薄:“去年你是当着你那要死的妹子还有全村人的面赌咒发誓,保证把那三十两银子用到绣绣身上。怎么,你亲妹子尸骨还没烂,你们秦家就想用绣绣的银子,养个不知道打哪来的野种?” 话音刚落,秦山就暴跳如雷的喝骂道:”死老婆子,你在骂谁野种?有种你再说一遍?“ 秦山的脾气是不好,但是护短这一点像足了秦老爷子。他心里已经把那孩子当作女儿了,岂能容忍有人骂她野种? 看着秦山那副像要吃人的模样,胡氏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嘴上不甘示弱:“咋地,你们秦家干得出用孤女的银子养野种的丑事,还怕人说?秦家姑奶奶要是知道你们这么欺负她唯一的孙女,怕是要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你们算账!” 眼见胡氏落入下风,躲在她身后的冯安朱氏两口子眼珠一转,朝着大门口高声嚷嚷起来:“快来人吶,老秦家打人了!” ------题外话------ 咳咳,活在别人嘴里的女主,下一章就出来了哈 第3章 取名 眼下正值双抢时节,大家忙的恨不得多长出两双手来。在田地里忙活了一整天,出力又出汗,早就饥肠辘辘了。 秦家的邻居们正趁着余辉未尽吃晚饭,听见冯家两口子的叫喊声,仅仅筷子停顿了一下,接着就跟没听见似的,甩开膀子继续风云残卷。 有脾气暴躁的汉子,被打断了吃饭的兴头,直接朝着秦家的方向破口大骂:“闹闹闹,天天闹,不要脸的东西!” 不怪这些人反应冷淡,实在是冯家闹腾的次数太多了。一开始,大家还会抱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的心态,捧着饭碗往秦家院子里凑。结果冯家闹来闹去,反反复复就那么点鸡毛蒜皮的破事,次数多了都看腻了。 有几个顽皮的娃,不仅学会了冯家翻来覆去的那几句骂人的话,还改编一番学戏子的腔调特意跑到冯家人面前唱,差点没把冯家人气死。 嗓门都叫干了也没叫来半个人,冯安朱氏两口子在秦家人扎人的目光下,讪讪的闭上了嘴巴,只敢拿眼睛瞥胡氏,盼着老娘(婆婆)能给力点。 看着胡氏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秦山“呸”了一声,冷笑道:“死老婆子,老子有手有脚养得起闺女,没指望任何人,你要是再骂老子闺女一句,老子就敢断了这鳖孙的第三条腿!” 他凶狠地拿手指冯安,眼睛不怀好意地瞥向冯安的裤裆。 冯安跟秦山同龄,幼时他嘴贱的很,跟胡氏一样爱挑拨是非,因此没少被秦山揍。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欺软怕硬的性子半点没变,被秦山阴测测的一瞥,吓得两腿一软兔子似的蹿到了冯老根身后。 “哼,个狗东西!”秦山不屑地啐了一口,不再理会他。 “混账——你个混账,休要欺负我儿子!”宝贝儿子被人当着自己的面羞辱,胡氏气得直抚胸口,指着秦山的鼻子破口大骂:“真是有娘生没娘养,连长辈都敢——” “够了!” 秦老爷子一声暴喝,声如洪钟。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胡氏,隐忍着怒火说道:“你要是嫌他骂的难听,你打哪来就回哪去,我老秦家的地盘儿,容不得外人吆五喝六!” 人老了,年轻时候的暴脾气也收起来了,不然秦老爷子才不管胡氏是谁,早就揪着冯老根一顿揍了。 他不打女人,却会打管不住自己婆娘的男人。 看着眼前面露不善,分明一个鼻孔出气的秦家父子,胡氏嚣张地气焰一下子萎了。 只是今天过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她哪里肯放弃,声音僵硬道:“秦老弟,之前咱们让你家老大过继绣绣,是你家老大自己不乐意,可回头你家老大就捡了个女娃娃回来,嚷嚷着要当女儿养,这传到外头去,旁人还当绣绣有个啥,你让她一个小姑娘咋出门见人?” 说到这里,胡氏觑了眼秦老头的脸色,见他没别的反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依我看,绣绣由我家来养更合适,我不嫌弃她克父克母。” 明明冯家跟赵家是姻亲,绣绣是冯家的外孙女,那个老东西却瞒着他们把三十两银子给了秦家。那可是三十两银子啊,够起五大间青砖瓦房了! 五间青砖瓦房就这么没了,胡氏心里恨得牙痒痒,再次诅咒起已经去世的秦姑奶奶。 “没错,绣绣没爹没娘,我们才是她的亲人,绣绣就该让我家养才是。”缩在冯老根身后的冯安伸长了脖子嚷嚷,见秦山瞪过来,又立马缩了回去。 秦老爷子脸色一沉,对胡氏道:“老妹临终前托我养绣绣,直到我点头又当着全村人的面赌咒发誓,老妹才安心闭眼。你想养绣绣,可以,只要老妹同意,你现在就能带绣绣走!” 对于胡氏的算计,秦老爷子心里明镜似的。他摸着懵懵懂懂、似乎被吓到的赵绣绣的头顶,对这个没爹没娘的外甥孙女更心疼了。 他没有发现,眉眼低垂的赵绣绣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惧和怨恨,这完全不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该有的。 “秦老弟,你啥意思?你这不是为难人吗?”胡氏一下子炸了,愤怒地瞪着秦老爷子,那双深嵌在眼窝里的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要掉出来。 秦老爷子掀了掀眼皮,压根儿不拿正眼看胡氏:他就是故意为难,咋地? 看着油盐不进的秦老爷子,再看一旁攥紧拳头,随时准备动手的秦山,想到自家那两个没出息的男人,胡氏还真不敢咋地,只咬紧了一口黄牙,恨不得扑上去挠死这对不要脸的父子。 然而形势比人强,气势汹汹而来的胡氏,最终满心不甘的带着人灰溜溜的离开了秦家。她不知道,她要是继续胡搅蛮缠,秦山的拳脚将会毫不犹豫的落在她的宝贝儿子身上。 这家伙,哪怕就要当爹了,也是青山村无人敢正面刚的刺头,不然早些年也不会得了个“洋辣子”的外号。 打发走胡氏等人,秦家人也散开各干各的事了。 秦老爷子在院子里磨镰刀,发出“嚓嚓嚓”的摩擦声;苗老太在灶屋里准备一大家子的晚饭,切菜切的咄咄响;秦川和赵草儿躲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孩子们则点燃水蜡烛,到处熏嗡嗡乱叫的蚊子。 秦山和林秋娘也回到了房里,只见秦山小心翼翼地、用并不熟练的姿势抱起放在床上的小婴儿,献宝似的对林秋娘说道:“咱们囡囡就是乖,到家老半天了一声没哭!” 林秋娘没有孩子,对丈夫捡回来的便宜闺女一点不排斥。见他姿势别扭,怕小家伙不舒服就自己抱了过来:“趁还没上族谱,咱们给囡囡取个大名儿吧,总不能一直‘囡囡’的叫。” 小家伙的名字,秦山在深山里抱起她,在看到她冲自己笑的那一刻就想好了,于是脱口而出道:“笑笑,秦笑笑,咱们囡囡的名字!” 成亲这么多年没有孩子,他却没想过要养别人的孩子。只是今天跟其他人进山给族里的祠堂选梁,无意中在山沟沟里发现囡囡时,他心跳的很快,对囡囡有股莫名的亲切感,总觉得囡囡就是他的孩子。 不然,走在前面的那几个人,咋就跟眼瞎了一样谁都没有发现囡囡呢?肯定就是戏文里唱的,囡囡跟他秦山有父女亲缘,囡囡合该是他秦山的闺女! ------题外话------ 【双抢】是指抢收和抢种,本文是架空文,气候请参考咱们郭嘉的中部偏北地区,这个地域的双抢通常在阳历七月,遵照农历算法的话,大概在五月哈。可能不那么精确,大致是这个时间段。 女主被弃,有深层原因,不是随便哪个时间就能弃的,所以这个时间节点比较重要,就在这里说明一下。 【洋辣子】就是褐边绿刺蛾啦,跟糖宝长的挺像的那玩意,不小心碰到了能疼哭。没有查到洋辣子这个名字的出处,只知道这个别名的历史挺悠久,就用在了这里,希望没让大家出戏哈。 第4章 认清现实 笑笑? 林秋娘默念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好记,寓意也好,就欣喜的说道:“是个好名儿。” 秦山挺起胸膛,得意道:“那是,给咱囡囡的名字,能不好?” 说罢,他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奶团子的小脸儿,露出一个傻爹式的笑容:“囡囡,喜欢这名儿不?喜欢的话就给爹笑一个。” 林秋娘忍不住笑了,正要说他又在犯傻,就看到两眼紧闭的奶团子缓缓地绽放出一个让人甜到心坎儿的笑容,不由得怔住了:“笑、笑了,囡囡笑了!” 肯定是巧合吧?哪有这么小就能懂话的娃娃,更何况娃娃还睡着了,听不到他们在说话。 秦山也傻眼了,下一刻猛拍大腿说道:“不愧是我闺女,就是聪明,这么小就能懂话了。” 林秋娘嘴角抽了抽,低头继续看奶团子,懒得理会他这副傻样。 她的目光被奶团子瘦小的脸蛋和身量吸引住,微微掂了掂手,不禁心疼起来:“囡囡怎么着也有两三个月大了,可抱着半点不压手,也不知道她爹娘咋照顾的。” 前一刻还在笑的秦山听了这话,瞬间换成了愤怒脸:“他们能做出把囡囡扔进山里的事来,咋会好好照顾囡囡?哪天让老子知道猪狗不如的东西是谁,定要揍他们一顿给囡囡出气!” 捡到囡囡的地方,是他都不敢轻易进去的深山啊!那山里多的是蛇虫鼠蚁,豺狼虎豹,他不敢想象,要是今天没有进山,囡囡会咋样。 光是这么想,他就心肝疼。 林秋娘心细,想的就更深了:“不一定就是囡囡的爹娘扔的,你想想看,你要是想扔孩子,会养几个月再扔?” “放屁,老子才不会扔孩子!”秦山心里正难受,林氏的话一下子触动了他的爆点,嗓门就没有压住吼了出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沉睡的奶团子已经被他吵醒了。她张开粉嫩嫩的小嘴儿打了个哈欠,黑珍珠似的眼睛跟新出炉的爹爹对了个正着。 被吓到的林秋娘一看,顿时忘记了先前的猜测,柔声哄道:“不怕哦~,囡囡不怕哦,爹爹没有凶你,不怕哦~” 不管囡囡是谁扔的,现在囡囡是她和山子哥的孩子。私心里,她一点也不希望囡囡的家人找过来。 秦山懊恼极了,脸上赶紧扯出一个自以为温柔的笑,握着奶娃娃的小手小声道:“囡囡,是爹不对,爹不是凶你哈,不怕不怕~” 不知道是夫妻俩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没有受到惊吓,奶团子看了看眼前的便宜爹娘,只是皱紧小眉头并没有哭。被裹在包被里的小身子微微扭动着,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啊呜声,似乎很难受。 秦山一看,紧张兮兮:“秋娘,囡囡这是咋了?是不是病了?” “可能是尿了。”林秋娘随口说道,立即将奶团子放到床上,双手轻快的解开包被,往奶团子的小屁股那里摸去。 果然,触手湿润。 秦山看到包被上那一块儿深色,就松了口气,催促道:“快,快给囡囡换尿布。 他倒是想亲手换,奈何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弄,怕没个轻重,伤到奶团子。 房里没有现成的尿布,林秋娘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遍,最后只好将自己冬天穿,质地相对柔软一点的亵衣拿了出来,叠成尿布的形状垫在了奶团子的小屁股下。 秦山见状,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老二房里肯定有尿布,我先跟他们借,回头扯块新布还给他们。” 秦川和赵草儿养了二子一女,老四也快呱呱坠地了,尿布包被之类的确实都准备齐整了。 林秋娘张了张嘴,想说以老二两口子的性子不容易借,可是晚上肯定还得换尿布,老拿衣服垫也不是个事,便没有开口任他去了。 此时,挺着大肚子靠在床头的赵草儿正在跟秦川说大房的坏话:“……亲侄子不养跑去养别人不要的赔钱货,我看他们两口子就是脑子有包!” 秦川脸色阴沉:“爹娘不反对,他们脑子有包咱们也管不着。” 一提这茬,赵草儿就来气了,激动道:“之前明明跟爹娘说好的,结果大哥一开口,爹娘的口风就变了,我看他们就是偏心,半点没把咱们二房放在心上。亏得我生了大宝二宝,不然这家里怕是连咱们站的地儿都没有。” 这话说的就昧心了,老秦家是秦老爷子说了算,对待几个儿子向来一视同仁,绝对做到了一碗水端平,至少明面上看不出他更偏向谁。 秦川知道赵草儿夸大了,没心情跟她争辩,接受现实的说道:“过继的事你就别想了,以后在家里也不准提,惹恼了大哥我又得挨揍。” 赵草儿郁闷的捶了他一拳:“你就不能像个男人,把你大哥压着揍一顿,让他再也不敢揍你?” 秦川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赵草儿:“要不你上?看在你大着肚子的份儿上,大哥应该不会下狠手。” 换成他就不一样了,只要老头子不发话,大哥能把他揍的三天下不了地。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赢过大哥。哪天做坏事被发现了,老头子还会跟大哥一起揍他。 赵草儿倒是想自己上,给自家男人报这么多年的挨揍之仇,可是一想起他被大哥踩着揍的惨烈场景,就忍不住抖了抖,不敢再怂恿男人报复回去了。 就在两口子认清现实,暗叹命苦时,房门被敲响了,紧跟着是秦川的大嗓门:“老二开门,我找你借点东西。” 一听是借东西,两口子对视一眼,下意识的就要说“没有”,又想到真没有大哥也不会来借,就不敢吱声了。 秦川不敢让秦山久等,只好起身去开门。 秦山避嫌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对秦川说道:“你侄女没尿布,你先借我几块用用,回头我让你嫂子扯块新布还你。” 尿布不是啥贵重的东西,秦川的嘴巴先脑子一步,说道:“大哥你等着,我去找……” 没成想,靠在床上的赵草儿尖着声音打断了他:“大哥啊,不是我们不肯借,你也知道我这就快生了,尿布就那么几块,实在是匀不开啊!” ------题外话------ 秦川: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是我娘生出来给大哥当沙袋的,o(╥﹏╥)o 文文每天早上9点更新,大家可以这个点看文哦~ 这文是种田文,但是跟前面三本种田文不太一样,是我第一次写主角非穿越非重生的文,主调也变成不限于女主带领全家发家致富,希望大家能喜欢,多多留言~ 第5章 奶羊下山 赵草儿没有说谎,她准备的尿布将将够用确实匀不开。可是离她生产还有一两个月,足够她再准备一批了。 而且秦山说的是借,回头会扯块新布还给他们,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占二房的便宜,新布的价值肯定比几块尿布高。 这一点,赵草儿不是不知道,实际上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理,她已经准备借了。几块尿布而已,她孩子多,穿烂的衣裳还有好几件,再做几块尿布不成问题。 之所以说匀不开,无非是借此让秦山低头,好好出一口心头的郁气罢了。 可惜,她只想到秦山不占人便宜,却忽略了他直肠子的个性。 “不想借就直说,扯那些作甚。”秦山黑了脸,扭头就走,打算去村里另一户快要生孩子的人家借。 赵草儿傻眼了,急忙辩解:“大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走啊!大川,你个呆子,还不快把大哥拦下来。” 她的新布啊,可不能这么没了。至于脸皮……脸皮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哪有将要到手的好处重要。 在秦川的阻拦和赵草儿的一番赔小心下,秦山到底没有跑去外头跟别人,最后拿着赵草儿翻出来的几块尿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场闹剧,林秋娘听的清清楚楚,等秦山回来就没说什么,接过尿布放到床头,方便夜里给奶团子换。 尿布问题暂时解决了,两口子就坐在床头,笑眯眯的看着一会儿伸手,一会儿蹬腿的奶团子,想不起要干别的事了。 就在这时,奶团子毫无预兆的哭了:“嘤嘤嘤——嘤嘤嘤——呜哇——呜哇——” 一声叠一声的哭泣,直把两口子哭的难受了。秦山下意识的去团子的小屁股,发现是干的并没有尿,手足无措的问林秋娘:“这是咋回事?好好的咋就哭了?” 林秋娘急道:“肯定是饿了,咱们吃的东西囡囡还吃不得,这可咋办呐。” 她急,秦山更急。 看着连哭都没啥力气的奶团子,秦山想到了法子,就把奶团子往林秋娘怀里一放,说道:“我去找娘要几个鸡蛋,你拿着鸡蛋带囡囡去找二棍子媳妇,请她帮帮忙。” 林秋娘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催促道:“你快去吧,两三个鸡蛋就够了。” 二棍子是秦山的族弟,只是两家早就出五服了,关系跟其他村民没什么两样。年初棍子媳妇生了个儿子,眼下村里就只有她在奶孩子,便只能找她了。 奶团子是秦老爷子认同的孙女,那就是秦家人了,苗老太自然不会舍不得几个鸡蛋让孙女饿肚子,于是很痛快的就拿出五个鸡蛋交给秦山。 秦山直说要不了这么多,要拿两个出来。 苗老太阻止了他,叮嘱道:“前儿个还听二棍子娘说二棍子媳妇奶水不够,这次请人家帮忙奶囡囡怕是不乐意,待会儿让你媳妇给二棍子媳妇多说几句好话,好歹把今晚对付过去。” 今晚过后,明天该怎么办,就只能明天再说了。 秦山默默地接过鸡蛋,为奶团子今后的口粮担心。 拿好五个鸡蛋,林秋娘抱着被饿哭的奶团子匆匆忙忙地去了二棍子家。二棍子媳妇见到她怀里的孩子,倒是没怎么惊讶,也猜到了她的来意,脸上就露出几分不乐意来。 今日跟秦山一道进山的人有好几个,傍晚秦山捡了个孩子回来的事,很快就在小范围内传开了。 尽管二棍子媳妇不想给奶团子喂奶,怕夜里没奶饿着自己的儿子,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林秋娘又送上了五个鸡蛋,她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见婆婆和丈夫没意见,她接过奶团子去了里屋。 林秋娘忙跟了进去,听从婆婆的叮嘱,不住地说二棍子媳妇的好话。 二棍子媳妇哪能看不出林秋娘的心思,她答应奶奶团子一次,不代表她会奶第二次,就委婉的说道:“林嫂子,这孩子就三个来月,过了半岁才能喂点米汤,这中间还有三个月呢,你们要咋弄?” 林秋娘同样知道让人家一直奶闺女不现实,不禁发愁道:“我们也不知道咋弄,实在不行也只能喂米汤了,总不能让孩子干饿着。” 二棍子媳妇也是当娘的,不乐意喂奶团子,不代表能看着这么小的孩子饿死,就真心实意的建议道:“你们抽空去城里转转,运气好说不定能买到奶羊。等这孩子断奶,还能把羊卖掉换钱,总共花不了几个钱。” 她知道秦家的情况,就没说出雇奶娘的话来。 且不说奶娘贵的很,三个月至少得花六两银子,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从来只有大户人家会用。就算秦家咬咬牙雇了,秦家二房能不闹?更别说秦家还供着个读书人,弄不好,这好好的一家子就要散了。 “你说的对,买奶羊是个好法子。”林秋娘眼睛发亮,思考着买奶羊的可行性。 越想越觉得可以这么干,就像二棍子媳妇说的,等孩子断奶了还能把羊卖掉将花出去的银子还回来,想来老二两口子也没话说。 就是奶羊难得,养羊的很少会卖奶羊,除非家里急着用钱。不然就算小羊死了,也会留着奶羊继续下崽,真卖的话还会连着小羊一起卖,那花费就贵了。 不管怎么说,买奶羊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总要试试才行。 谢过二棍子一家,林秋娘就抱着吃饱喝足的奶团子离开了。 苗老太已经做好了晚饭,就等林秋娘回来开饭。其他人没说什么,只有赵草儿抱怨了几句,说是饿着了她肚里的孩子。 不过,都知道她的性子,懒得跟她计较。 饭后,林秋娘主动揽了洗碗的活儿,让苗老太回房休息。等灶屋收拾干净了,她就回到房间跟秦山说了买奶羊的事。 秦山正愁闺女的口粮,被林秋娘这么一提,懊恼的拍了拍头:“我真笨,咋就没想到这个呢。买,必须买,明天一早我就去城里。” 青山村离乐安县有一段距离,坐马车的话约莫一个时辰就能到,走路至少得两个时辰。秦家没有马车,靠两条腿来回,就得费一整天了。 秦家没有分家,钱财由秦老爷子管。买一头奶羊不便宜,少说要准备二两银子。秦山和林秋娘手头上没有这么多,于是秦山就找到了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二话没说,丢给他几个银角子:“等卖了羊,你再还回来。” 秦山揣着银角子美滋滋的回到房里,凑到奶团子跟前在她白生生的脑门上亲了一口:“囡囡,明儿个爹一定把奶羊买回来。” 睡的昏天黑地的奶团子砸了咂嘴,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无人深入的大山里,一头失去幼崽,正备受涨奶煎熬的盘羊,突然受到了某种牵引,一头撞进了漆黑的夜幕里,朝着青山村的方向飞奔而来…… 第6章 恶意(小修) 鸡叫三遍,秦山就起来了。 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睡在最里侧的秦笑笑。 昨夜,秦笑笑饿醒过一次。不知道是没力气哭,还是懒得哭,哼唧了两声就在两口子的抚慰声中睡去了。 倒是林秋娘白天干了一天农活,夜里又给秦笑笑换了两次尿布,就没能睡个完整觉。秦山起床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 秦山没有叫她,见她身侧的秦笑笑睡的正香也不敢乱动,将银钱贴身放好就蹑手蹑脚的出门了。 天色尚早,朦朦胧胧的勉强能看到黑黢黢的影子。 秦山站在院子里打了个哈欠,正要去开院门,突然听到角落的鸡埘处传来一阵响动。 秦山一惊:进黄鼠狼了? 担心黄鼠狼祸害那几只鸡,秦山摸到一根棍棒,悄悄地寻摸过去,准备给不长眼的黄鼠狼来一棒。 结果,等他靠近了,才发现闹出动静的压根儿不是什么黄鼠狼,而是一头有比他腰还要高几分的大盘羊! 那一对标志性的大角,就是盘羊最好的身份证明,秦山曾在邻村的猎户家里见过。 “咩~” 盘羊生性胆小,但是性格温和,乍一见到秦山,吓得一个劲儿往角落里缩,没有朝他发起攻击。不然,光凭这一对大角,就够秦山喝一壶了。 “哎呀娘咧——” 自家的院子里莫名出现这么大一头盘羊,秦山恍然的以为自己在做梦,重重地掐了一把大腿,疼得龇牙咧嘴。 下一刻,秦山搓着手两眼放光。 这哪里是盘羊,分明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得,他闺女的奶羊钱省下来了! 天色太暗,秦山没有发现这是只哺乳期的盘羊。生怕盘羊跑了,他不敢再耽搁,三步并两步奔到老两口的房门前,把门拍的啪啪响:“爹、娘,快出来,出大事啦!” 这一捶一喊,不仅惊醒了老两口和与老两口睡一个屋的赵绣绣,其他房里的人全被吵醒了。 赵草儿薅了一把凌乱的头发,烦躁的哄着被吓哭的二儿子二宝。二宝才三岁,跟比他早出生一刻的姐姐雪丫是龙凤胎。 雪丫也被吓哭了,一个劲儿的往赵草儿怀里缩,被赵草儿不耐烦地推开了。 一个赔钱货,哪有她可怜的二宝要紧? 很快,所有人聚集到了堂屋里。昏暗的油灯,照亮了每个人的脸,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秦老爷子瞪着秦山,虎着脸问:“你不赶快进城,大早上的鬼叫个啥?” 秦山一点不怵秦老爷子,咧开嘴乐道:“羊,咱家院子里进了一头大盘羊,咱得赶紧去抓羊!” 说着,抓起挂在门后面的绳索,第一个往院子里跑去。 盘羊个头太大,劲儿也不小,要不是他一个人掐不住,怕把盘羊吓跑了,也不会把所有人都叫醒。 其他人为家里来了头盘羊震惊不已,顿时顾不得抱怨,忙不迭的往外跑,连刚刚止住哭泣的二宝雪丫姐弟俩也好奇的跟上了。 怕盘羊伤到孩子,苗氏和抱着秦笑笑的林秋娘把几个孩子拦在屋檐下,不让他们凑近看。赵草儿更是忍着好奇,抱着肚子躲在孩子们身后,只探头探脑的往鸡埘那里看。 奇怪的是,看到秦家爷仨围上来,盘羊既没有躲闪逃跑,也没有发起攻击,只四个蹄子不安地跺着地面,张嘴“咩咩”叫唤。 爷仨以为盘羊被他们吓住了,于是抓住机会猛扑而上:秦老爷子抓前蹄,秦川抓后蹄,秦山力气最大,则抓住了两只大角,防止盘羊暴起伤人。 直到爷仨分工合作,将盘羊的前蹄后蹄用绳索捆紧,盘羊也没有多做反抗,整个抓羊过程顺利的不可思议。 爷仨诧异之余,没做多想,只当这头盘羊是个傻的,不然也不会闯到自家院子里,还被逮了个正着。 见没有危险了,林秋娘等人才敢挑着油灯凑近看。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这羊、这羊是刚下过崽吧?你们快看它的肚皮。”林秋娘看着盘羊饱胀的奶袋,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地看向怀里的秦笑笑,心里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昨晚她才跟山子哥商量好买一头奶羊,今天院子里就出现了一头涨奶的盘羊,这是不是太巧合了?难道笑笑有啥来头,这盘羊是她自己招来的? 不止是她,其他人心里也升起了类似的想法。 特别是抓羊的秦家爷仨感触最深,他们没使多少力就把大盘羊拿下了,这要是传出去,谁会相信盘羊老老实实任他们抓? 只是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他们没怎么放在心上,更多的觉得这是巧合。 唯有站在林秋娘身侧的赵绣绣变了脸色,目光隐晦的看向被抱着的秦笑笑。她个头矮,踮起脚尖也看不见秦笑笑长什么模样,只能看到大致的身形,却让她眼底流露出深深地痛恨以及……嫉妒! 原来这么早,你就福运加身了么? 上一世,她模模糊糊记得是有这么一件事,但是始终没有把盘羊的到来和秦笑笑联系在一起。如今看来,秦家意识到秦笑笑的不一般,才那般疼她么? 那她自己呢?她自己又算什么? 这一世,明明有听奶奶的话,没有任性妄为,没有听从冯家的挑拨,而是安安分分的待在秦家,努力的讨好秦家每一个人,却依然不能被秦山和林秋娘收养,成为名正言顺的秦家人。 可是秦笑笑呢,一个被人随意丢弃的赔钱货罢了,凭什么再次越过自己,又一次成为秦家大房的姑娘? 想到上一世,秦笑笑不仅讨得三表叔的欢心,成为秦家最受宠的姑娘,最后还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她自己却落得个被卖作童养媳,不得好死的下场! 就凭所谓的福运吗? 不,她不服! 什么福运,什么气运,还不是爹娘不要丢进山里喂野兽?就算没死在野兽嘴里,如今不过是个没长牙的奶娃娃,能不能平安长大还是个问题。 这是她欠自己的,是时候还了! 一想到这一世能亲手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赵绣绣一脸快意,盯着秦笑笑的眼里是彻骨的冰冷。 林秋娘只觉得背脊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将秦笑笑抱紧了些。 第7章 变脸 有了现成的奶羊,就没必要进城买了。 秦山怕二房打盘羊的主意,就先跟秦老爷子通了声气。秦老爷子嫌他啰嗦,打发他去割草。 秦家没有猪,没有牛,这草自然是拿来喂盘羊的。 山脚下的野草多的是,达到目的的秦山挑着最鲜嫩的割了满满一筐。 秦家没有养过羊,村子里也没有。秦家的几个孩子第一次见到羊,因此对被捆在角落里的盘羊十分好奇,一个个蹲在盘羊跟前,一会儿摸摸羊角,一会儿扯扯羊尾巴,玩的很是欢乐。 看到背着一筐青草回来的秦山,二房的长子、才六岁的大宝跑过来,憨笑着说道:“大伯,爷爷说咱家要养着盘羊,以后割草的活儿就让我去吧。” 秦山放下筐子,欣慰的摸了摸大宝的脑瓜:“不错不错,咱们大宝懂事了。” 大宝被夸的很不好意思,又很开心,就跟在秦山的屁股后面转。见秦山要给盘羊松绑,连忙凑上去要帮忙。 说来也怪,秦山一发脾气,秦川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偏生大宝兄妹仨对这个大伯很亲近,平时就算他板着脸也不怵,还敢嬉笑着跟他闹。 秦山把大侄子推到一边,吓唬道:“这畜生凶着呢,你带弟弟妹妹一边去,别让它给拱了。” 大宝是个听话的孩子,二话不说就牵着龙凤胎的手退到了一边。 龙凤胎还小,不知道害怕,一个劲儿的往前凑,想看看松绑后的盘羊到底有多厉害。 秦山先解开了盘羊的一条后腿,给拴在另一条腿上的绳子打个死结,将绳子的另一端系在院里枯了一半的老枣树上,最后才把前腿的绳子完全解开,这样就不怕它跑了。 别看这家伙看起来笨重,攀跳的功夫可不赖,昨晚就是从泥巴墙外跳进来的。 跟被抓的时候一样,在松解的过程中盘羊一点没挣扎。被松开后,不等秦山喂草料,就主动凑到筐里吃起来。 秦山暗暗纳罕,把青草倒在它面前,去灶屋拿了个饭盆,蹲在盘羊跟前尝试着挤羊奶。 可是前一刻还在老实吃草的盘羊突然变了脸,不等秦山的手碰到它,两条后腿腾空就朝着秦山的脑袋重重蹶过去。 将近三百斤的重量,盘羊这一蹶子落实了,秦山不死也得重伤。 “啊——”大宝三兄妹惊恐地大叫起来,胆子最小的二宝直接吓哭了。 幸好秦山反应快,又提防着盘羊,在盘羊强有力的后蹄即将碰到脑袋时,飞快地往后一仰,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娘咧,吓死老子了。”秦山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一阵后怕,背后早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白毛汗。 一击不成的盘羊没再吃草,它警惕地瞪着秦山,前蹄用力的蹬着地面,一旦秦山有不轨之举,会毫不犹豫的发起二次攻击。 孩子们的惊叫声、哭泣声,惊动了秦家其他人。 赵草儿是第一个跑出来的,径直的奔向大宝几个,脸上是未散去的害怕。难为她挺着大肚子,还能跑的这么快,倒是把紧随其后的秦川等人吓得够呛。 看着对峙的一人一羊,众人哪还不明白?秦老爷子一巴掌扇在秦山的后脑勺上,骂道:“蠢东西,有你这样办事的?” 赵草儿搂着两个宝贝儿子,愤愤的表达不满:“大哥,瞧你干的好事,把大宝二宝都吓坏了。” 这一次确实差点就出事了,秦山无可辩解,捂着脑袋不说话。两只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跃跃欲试的盘羊,琢磨着要怎样才能挤到羊奶,囡囡的小肚皮可等不得! 只是盘羊受到了惊吓,这会儿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让想再次把它捆起来的秦老爷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咋了?绳子咋松开了?没伤着人吧?” 就在这时,林秋娘抱着秦笑笑走过来,看到院子里的情形就紧张的问。 刚才秦笑笑拉了,林秋娘正在给她洗屁股,没能立即出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笑笑睡饱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东看西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挥舞着小拳头开心的咯咯笑,瞬间冲淡了院子里紧张的气氛。 大宝已经缓过来了,听得大伯娘这么问,前言不搭后语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囫囵。不过,也能听懂了。 得知盘羊的蹄子差点蹶在丈夫的脑袋上,林秋娘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抱着秦笑笑走过到秦山跟前,半关心半埋怨道:“你也是的,想挤羊奶松一条后腿就行了,干啥把前腿也解了。” 她没有发现,原本准备随时发起攻击的盘羊,在她走过来的那一刻,突然恢复了正常,连眼神也变得温顺,伸长脖子直直的盯着她怀里的秦笑笑看。 一直盯着盘羊的秦山第一个发现了它的变化,他没有理会林秋娘,蹭的一下站起来伸手接过秦笑笑,故意抱着往屋里走。 果然,盘羊的视线随着他移动而移动,紧紧地黏在他的,哦不,是秦笑笑身上,还发出急迫绵软的“咩咩”声,听着更像是在呼唤自己的崽崽。 其他人看到秦山的举动,还以为他生气了,直到听见盘羊的叫唤,尤其是在秦山去而复返,它叫的更欢快后,终于察觉到了异样。 秦山却是暗暗震惊,想到昨晚这家伙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家,眼下又是这副反应,他想不往闺女身上联系都难。 “山子哥,你这是干啥?”看到丈夫抱着闺女靠近盘羊,林秋娘大惊失色,快步冲过去阻止。 其他人也被秦山疯子一样的举动吓到了,秦老爷子更是暴跳如雷,捡起一旁的锄头对准了盘羊的脑袋。 一旦盘羊攻击人,这一锄头砸下去,能要了盘羊的半条命。 只有赵绣绣,死死地握着拳头,祈祷盘羊发疯,最好能一羊角顶死秦笑笑。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只见盘羊人立而起,比秦山还有高一个头。它镰刀似的大角极具杀伤力,却没有攻击秦山,而是低着头温柔的看着秦山怀里的秦笑笑,伸出粉红色的长舌头,轻轻地舔舐着包被。 似乎觉得口感不对,盘羊“咩咩”叫了两声,试图去舔秦笑笑的脸颊,一个粉嫩嫩的小拳头伸出来,打在了盘羊的嘴巴上。 这一次,被“冒犯”的盘羊没有生气,越发激动地冲秦笑笑叫唤,不停地用脑袋轻轻地蹭她的身子,表达自己的善意和亲近。 整个秦家,从年近半百的秦老爷子,到刚满三岁的龙凤胎,全都看傻了眼…… 第8章 图谋不轨 秦家闯进一头大盘羊的事,很快就在青山村传开了,引得不少人上门看稀奇。 这种事情瞒不住,秦家也没有刻意隐瞒,但是在秦老爷子的再三告诫下,所有人都将那个猜测死死地埋在心里,免得传出去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村民们羡慕秦家好运气,要知道一头大盘羊能值不少银子,早前隔壁村的猎户打到一头,卖给了县里的酒楼,可是赚了足足五两银子呢,再添点都能买一亩中等水田了。 得知秦家不卖,要留着给大房刚收养的闺女挤奶喝,也没觉得意外。毕竟孩子一断奶,盘羊照样能卖个好价钱。 还有人跟秦老爷子开玩笑:“莫不是你孙女有啥来头,为报恩给你家招来了这头盘羊?” 秦老爷子笑着打哈哈:“啥来头?真有来头不会落到我这穷窝窝里。” 这话倒是不假,秦家在整个青山村不算最差的,至少咬咬牙能供一个读书人,农忙时节每天能吃上两干一稀三顿饭,但也仅限于此了,一大家子想沾点荤腥就只能等过年过节,平时炒个鸡蛋都要纠结是炒两个还是三个。 正是秦家境况不好,赵草儿对大房两口子收养秦笑笑没少发牢骚,多次在林秋娘面前暗示他们就算要收养,也该收养赵绣绣。 在她看来,秦家是一定要养着赵绣绣的,不如就给大房当女儿养,这样就没必要收养秦笑笑。多一口人,那就得多耗一份口粮啊! 暗示的次数多了,林秋娘烦不胜烦,直接怼道:“你养了大宝兄妹三个,这第四个也快出来了,我跟你大哥都没嫌你孩子多,你嫌弃笑笑是啥意思?” 这番话,差点没把赵草儿气得早产。 可是再怎么生气,她也不敢说出自己生的娃流着老秦家的血,秦笑笑只是个捡来的野孩子的话来。这要是让秦老爷子和秦山知道了,定会狠狠地削秦川一顿。 回头秦川就得削她赵草儿了。 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秦山和林秋娘正兴致勃勃的给秦笑笑喂羊奶。 有秦笑笑出马,秦山顺利的挤到了羊奶。这盘羊没了幼崽,积蓄的奶水特别多,第一次就挤了半个面盆。 羊奶是个好东西,就是腥膻味太重。不过这难不到林秋娘,她在煮羊奶煮开的时候,撒了一小把茉莉花,腥膻味就没有了。 担心秦笑笑不喜欢羊奶,林秋娘就先用调羹沾湿了她的嘴巴。 不知道是不是饿了,秦笑笑倒是没有排斥,动了动小舌头就把嘴边的羊奶舔干净了,还发出咯咯的笑声,像是在催促似的。 秦山看的高兴,摸摸她的小肚皮说道:“总算不怕饿着了。” 林秋娘也松了口气,又连试了几次,确定秦笑笑喜欢喝羊奶,就把调羹换了个方向用调羹柄来喂她:“肯吃就好,不出两个月,咱们一定能把囡囡养的白白胖胖。” 之所以用调羹柄喂也是没办法的事,三个月大的婴儿嘴巴太小了,调羹不能整个放进嘴巴里。如此一来,羊奶容易顺着嘴角流出来。调羹柄相对较细,刚好能伸进嘴巴里面,也不用担心量多了让她呛到。 就是调羹柄盛的羊奶量很小,喂饱秦笑笑要费不少时间。 地里的农活儿还没有做完,两口子不可能都留在家里喂孩子。于是在看到秦笑笑连喝几口没有吐奶后,秦山叮嘱了林秋娘几句,就拿着镰刀出门了。 秦家其他人,包括赵草儿已经先下地了,家里就剩下林秋娘和几个孩子。等喂饱了秦笑笑,林秋娘也要下地干活去,等到吃中饭才能回来。 林秋娘不清楚秦笑笑的胃口有多大,喂下去的量加起来约莫有七八调羹,她就不敢再喂了。 见秦笑笑咂摸着嘴,一副还想吃的模样,林秋娘笑着把她抱起来,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头次喂羊奶,娘可不敢给你吃太多。” 喝不到好喝的羊奶了,秦笑笑也没有闹,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林秋娘看。等到打了个奶嗝,眼睛渐渐眯起,有些昏昏欲睡,一只小手却紧紧地攥着林秋娘的衣襟。 林秋娘心头发软,低头在秦笑笑的满是羊奶味儿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眉宇间是满满的慈爱。 成亲多年没有孩子,是林秋娘的一大遗憾。虽然这两年,她渐渐接受了现实,但是如果能有个孩子,这辈子就再没有遗憾了,她一点不介意收养一个。 只是之前一提这事,秦山就不作声,后来她便不提了。没想到,就在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时候,竟然就有了个女儿。 “笑笑,囡囡,娘的宝儿!”看着秦笑笑的天真无邪的睡颜,林秋娘怎么也看不够,情不自禁的用脸颊轻轻蹭她的脸蛋,无比期盼着她能平安长大,张着小嘴巴喊自己娘。 那一定是天底下最好听的声音。 心里再怎么不舍,地里的活计不能耽搁,林秋娘只好把奶团子放在了床上,给她盖上了薄被。 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林秋娘小声招来正在院子里跟弟弟妹妹们玩耍的大宝,交代道:“妹妹睡着了,你帮大伯娘看着些,别让妹妹从床上摔下来,知道不?” 庄户人家的孩子都是大的带小的,别看大宝才六岁,从去年开始就能带好弟弟妹妹了,不然大人们也不会放心的下地干活。 等明年几个小的再大点不用人看着,大宝也得下地,做一些捡麦穗、丢种子的活儿。 大宝挺起小胸脯,认真的说道:“放心吧大伯娘,我一定看好妹妹。” 林秋娘摸摸他的头,夸道:“好孩子,下次你大伯去城里,让他给你买糖吃。” 到底是个孩子,一听说有甜滋滋的糖吃,大宝咽了咽口水,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留着给妹妹吃。” 林秋娘笑了笑,又夸了大宝几句。 大宝是个靠谱的孩子,等林秋娘一走,他就把弟弟妹妹们叫回屋里玩,自己则来到房间看小堂妹。 见小堂妹老老实实的睡在大床中央,他有些不放心,干脆把弟弟妹妹们叫到房间里玩,叮嘱他们不要大声说话,免得把小妹妹吵醒了。 雪丫和二宝还算听话,只是房间太小了又没什么好玩的,他们待了没多久就闹着要出去,任大宝怎么哄都没用。 就在这时,赵绣绣说道:“大宝哥哥,你带二宝雪丫去玩吧,我来守着笑笑妹妹。” ------题外话------ 题外话 啦啦啦,上封面辣,是不是很萌? 第9章 大猫相救(捉虫) 在大宝眼里,赵绣绣才比二宝雪丫大一岁,也是个需要自己照看的妹妹,尽管这个妹妹太懂事听话了些。 因此,一听赵绣绣这么说,大宝下意识摇头:“不行,咋能让你照看小妹妹。” 赵绣绣暗骂大宝多事,嘴上认真无比的说道:“大宝哥哥,我就在床边看着,只要不让笑笑妹妹掉下来摔着就好了,这不难的。” 大宝看着吵闹不休的二宝雪丫,觉得再闹下去小妹妹就要被吵醒了,他可哄不住这么小的奶娃娃。 于是他想了想,对赵绣绣说道:“那我就带二宝雪丫到大门口玩,要是小妹妹哭了闹了,你就大声喊我,我能听见。” 赵绣绣巴不得他快点滚,迫不及待地点头:“嗯嗯,我知道的,大宝哥哥你快去吧,再闹下去笑笑妹妹要醒了。” 大宝没有办法,只好牵着弟弟妹妹就往外走。末了还有些不放心,扭头叮嘱已经坐在床边的赵绣绣:“有啥事,你一定要大声喊我哦。” 赵绣绣很不耐烦,却也只能点头。 等大宝带着两个小的走远了,赵绣绣立马换了副面孔,阴沉沉的盯了睡熟的秦笑笑一会儿,然后下床将窗户和房门关紧锁死。 本来她还想把东面墙敞开的窗户也关上,只是为防有蛇虫鼠蚁从窗户爬进来,造房子的时候窗户就修的很高,大人也要踮起脚才能开窗关窗。 赵绣绣个头就那么点,哪怕搭着凳子也够不上,倒是有梯子可以用,可是几十斤的梯子她压根搬不动。 左右对面的人家全家出动下地干活了,就算房间里有什么声音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知道,赵绣绣就没管那扇窗户。 再次来到床前,赵绣绣看着浑然无知的秦笑笑,她脸上浮起一抹残忍的笑。配着她那张稚嫩的脸,显得格外违和诡异。 她慢慢地爬上床,掀开秦笑笑盖着的薄被,一只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攀上了她细嫩柔软的脖颈,眼里尽是疯狂:“秦笑笑,是你抢了我的爹娘,抢了我在秦家的位置,抢了我的人生……是你对不起我在先,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不该来到这世上!” 此时,她没有发现,一道胖乎乎却过分灵巧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跃上了东面墙的窗户,将屋子里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 胖乎乎一边悠闲的舔着爪爪,一边往屋子里张望,那黄色的兽瞳满是疑惑,似乎在思考这两只小小的两脚兽是不是在练习捕杀技巧。 没出窝的时候,它也经常跟兄弟姐妹们练习锁喉呢。它最厉害了,其它兄弟姐妹死的死残的残,它还好好的活到现在。 啊——好香,好饿,好想吃! 鼻息间溢满了让胖乎乎垂涎三尺的香味,胖乎乎就是循着一股很香、很想吃的味道找过来的。可是明明这屋子里的香味最浓郁,为啥就只有两只在打架两脚兽? 睡的正香的秦笑笑不知道危险临近,就在脖颈上的那只手越手越紧,让她难受的不自觉的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可是窒息感越来越强,让她难受的睁开了眼睛。 这双眼睛又圆又亮,没有惊恐,没有害怕,透着幼儿独有的清澈,像是一湾没有任何污浊的清泉。 偏偏对上这双眼睛,竟是让赵绣绣心底升起一股强烈地难堪,仿佛这双眼睛,能看穿她内心深处最肮脏的东西。 这股难堪来的莫名其妙,让她十分暴躁,她冲着秦笑笑低声咆哮:“不准看!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嘴上说着狠话,掐在秦笑笑脖颈上的手却渐渐松开了力道。 赵绣绣掐秦秦笑笑的脖子,本意是想趁秦笑笑不晓事,又不会说话,好好折磨一番。哪怕她巴不得秦笑笑去死,也不敢亲手杀死她,因为她没法儿跟秦家人交代。 谁知,还不等她的手彻底离开秦笑笑的脖颈,变故突生: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在房间里回荡,就见赵绣绣捂着右脸翻滚到了地上,一丝丝鲜红的血液沿着指缝渗出来,触目惊心! “喵嗷——” 罪魁祸首一屁股坐在床上,舔着爪爪居高临下的看着满地打滚的赵绣绣:讨厌的两脚兽,胆敢抢自己看中的猎物,哼,挠死你! 如果有大人在场,一定能认出这只凶残的家伙是山里常见的黑野狸。这种皮毛呈灰黑色的野狸长得跟家养的狸花猫十分相似,个头却比狸花猫大多了,且要凶残的多,专吃野鸡野兔。 早年这一片闹雪灾,就有饿的受不了的黑野狸下山袭击家禽。这黑野狸十分厉害,连最能斗狠的大鹅也敢捕杀,还捕杀成功了。 舔净了爪爪,胖乎乎不再看打滚哀嚎的赵绣绣,踩着优雅的猫步一步步凑近秦笑笑,低头在她的脸上嗅来嗅去,以确定这只两脚兽是不是诱惑着自己的猎物。 喵嗷——好香,是她,是她! 胖乎乎围着秦笑笑转了两圈,它没有急着下嘴,而是惬意的眯起猫眼,打着小呼噜在秦笑笑的身上蹭来蹭去,粗长的尾巴时不时的扫过秦笑笑的脸颊,软软的,痒痒的。 这副陶醉的模样,比它在山里偶然遇到猫薄荷时更甚,仿佛这世上再没有比吸蹭秦笑笑更让它快乐的事了。 “咯咯!” 别样的触感,让秦笑笑笑出了声,眼睛随着猫尾巴的移动而转动。她忘掉了先前被掐脖子的痛苦,伸出一只小手捕捉扫来扫去的毛尾巴。 偶尔抓住了,胖乎乎也没有生气,跟逗她玩似的,故意把尾巴尖往她小手里送,又在小手抓过来前使坏的抽走。 本来在院子外面带着弟弟妹妹们玩耍,不知不觉走远了些的大宝听见赵绣绣的哭声,惊惶失措的带着两个小的往家里跑。 只是房门被赵绣绣锁死了,他推了半天也推不开,急得哇哇大哭,飞奔着去地里找大人。 赵绣绣倒是想打开门逃走,谁知她一动,头顶上就传来胖乎乎恐怖的叫声,吓得她一动不敢动。 秦山林秋娘正在地里挥汗如雨,一听说大宝说妹妹在哭,下意识的就想到了秦笑笑,吓得镰刀都掉了,拔腿就往家里跑。 秦山脚程更快,先林秋娘一步到家。等他用力的撞开房门,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皮肉翻起,满脸是血的赵绣绣,而是床上玩的不亦乐乎的一人一猫。 ------题外话------ 题外话: 胖乎乎:妈耶,世上竟有比猫薄荷还让人神魂颠倒的两脚兽!我吸,我吸,我吸吸吸—— ps:胖乎乎不是楠竹,本文不允许动物成精,有的只是一群沉迷于吸锦鲤的大猫。 第10章 颠倒黑白 看着体型比狗子小不了多少,正在幼小瘦弱的女儿身上“踩来踩去”的胖乎乎,秦山目眦欲裂:“畜生,放开我囡囡!” 胖乎乎沉溺于吸奶团子,连房门被撞开的巨大声响也没能唤醒它。可是跟它玩耍的秦笑笑却是受到了惊吓,哇哇大哭起来。 奶团子的哭声,惊醒了胖乎乎。紧接着秦山的暴喝声,彻底唤回了它的理智。 “喵嗷~” 看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秦山,胖乎乎第一反应不是跳窗逃走,而是迅速地伸出尖利的爪子,勾住秦笑笑的包被把她翻了面,张嘴去叼她的后颈皮,意图带她一起走。 秦笑笑是人,后颈没有柔软坚韧的皮毛,跟它以前叼过的猎物截然不同,又哪是它能叼住的。 这一举动,却是吓坏了秦山,他攥紧拳头扑过去,朝着胖乎乎重重揍去。 胖乎乎身子灵活,轻易地躲了过去。只是这一躲,同样失去了叼走秦笑笑的机会。 秦山心忧女儿,没有追过去打。他一把抱起秦笑笑,匆忙地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发现没有血,也没有伤口,哭声还挺大,顿时松了口气。 看着已经跳到柜子上,两眼死死地盯着女儿的胖乎乎,秦山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生怕它一跃而下,伤害到怀里的女儿。 胖乎乎舍不得浑身冒香气的秦笑笑,想带她回到自己的窝里,每天蹭着她睡觉。衡量了一下它跟秦山之间的体型差距,确定自己没把握打赢后,它烦躁的甩了甩尾巴,嘴里发出“喵嗷”声,很是不甘。 秦山不想跟它耗着,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就落在了一旁的三脚凳上。他腾出一只手,抓过凳子就朝着柜子上的胖乎乎砸去。 纵有再多不甘,胖乎乎也不敢扛下这一击,于是顺势跳蹿到东面墙的窗户上,愤怒地朝着秦山喵嗷乱叫。 “哇啊,呜哇——” 见好玩的“玩具”要跑了,秦笑笑哭的更凶了,一只小手朝着胖乎乎做了一个抓的动作。 秦山误以为她在害怕,气得更狠了,再次举起三脚凳砸过去。 胖乎乎终于放弃了,在凳子砸过来之前,它最后看了秦笑笑一眼,然后一跃而下逃离了这个对自己充满威胁的地方。 秦山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将窗户关紧,以防胖乎乎去而复返。 就在这时,林秋娘秦老爷子等人也急匆匆地赶回来了。见秦山抱着秦笑笑,脸上并无多少担忧紧张,纷纷松了口气。 可是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哭嚎的赵绣绣身上,看到她皮肉外翻右脸和血淋淋的手时,齐齐变了脸色。 只见赵绣绣的右脸从耳际到鼻梁,有三道血肉模糊的挠伤。这挠伤又细又深,不可能是人的指甲挠的,瞧着更像是被猫抓了。 “这是咋回事?绣绣的脸咋成了这样?”苗老太惊呼道,急忙上前将赵绣绣扶起来,却是不敢碰她的脸。 看着赵绣绣的惨状,对她不怎么上心的秦山也面露不忍:“我撞开门进来,就看到床上有只黑野狸,绣绣的伤口应该是黑野狸挠的。” 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不难想象到黑野狸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绣绣的脸挠成这样。 秦老爷子面沉如水,对秦川吩咐道:“快去叫方郎中,让他带上最好的伤药!” 方郎中是青山村人,祖祖辈辈都是郎中,在医术上尚有几分积累。传到方郎中手上,看别的病很一般,对接骨、治疗外伤倒是很在行,是这十里八乡颇有名气的郎中。 秦川不敢耽搁,应了一声就急匆匆地去了方家。 赵绣绣猛地扑到秦老爷子的身上,刻意露出被毁掉的右脸嚎啕大哭:“舅爷爷,好疼,绣绣好疼!” 这一声哭,一半是做戏给秦家人看,一半是真哭。赵绣绣不是真正的小孩,十分清楚右脸的伤势如何严重。她是个姑娘家,知道容貌对于一个姑娘家而言多么重要。 前世她活得那样艰难,也正是这一张不错的脸,才能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这一世,要是容貌被毁,她哪能嫁得如意郎君,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重来一次岂不是又白遭了? 她不能毁容,一定不能! 秦老爷子不知道赵绣绣心里所想,分外心疼这个老妹子唯一的孙女。 只是活了大半辈子,大风大浪见的多了,他面上并未显露,缓和了声音安慰道:“绣绣别怕,那坏东西已经跑了,不会再害你了。” 赵绣绣装作被安慰到的样子,扬起小脸儿不安地问:“舅爷爷,真的吗?它真的不会再来咬笑笑妹妹了?” “绣绣,你……”将她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的秦山和林秋娘脸色一变,正想追问赵绣绣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被秦老爷子瞪了一眼,只能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 秦老爷子摸了摸赵绣绣的头顶,声音越发的亲和:“来,告诉舅爷爷,那坏东西咋伤你的?” 他一直在青山村过活,黑野狸没少见,只知道它饿极了会下山偷猎家禽,从不知还会入室伤人。听绣绣的意思,那黑野狸原是想害笑笑的,他必须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黑野狸下山伤人只是偶然还好说,要不是,那一定是大山里出了变故,他得知会族长做好防范,免得有更厉害的东西跑出来再次伤人。 房间里就只有绣绣跟笑笑两个孩子,笑笑一个奶娃娃什么都不知道;房门被闩住把大宝挡在了外面,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大宝也不清楚,如今就只能问绣绣了。 不等赵绣绣开口,挺着肚子扶着腰身的赵草儿嘴快的说道:“那黑野狸该不是笑笑招来的吧?哎哟,要真是这样,这罪过就大了,瞧把绣绣的脸弄的,这是生生要断了一个姑娘家的前程啊!” 看似心直口快不过心的话简直诛心,完全将赵绣绣毁容一事,推到了不会说话,不会辩解的秦笑笑头上。 “你他娘的闭嘴!”秦山满眼猩红,仇人似的盯着赵草儿:“不会说话就装哑巴,再让老子听到你说笑笑的不是,老子削了你的嘴!” 赵草儿吓了一跳,抱着肚子躲在了苗老太的身后。她愤愤的想说什么,对上秦山杀人似的目光,就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似的,吐不出半个字来。 第11章 怼 见赵草儿消停了,秦山紧紧地抱着停止哭泣的秦笑笑,对沉默不语的秦老爷子说道:“爹,笑笑只是个奶娃娃,她啥都不懂啥也不知道。我看今日这事就是个意外,跟她没有任何没关系。” 他不信黑野狸是笑笑招来害人的,更不能让笑笑担上毁了绣绣的脸的恶名。不然传出去村里人咋看笑笑?要是绣绣的脸治不好,等他的笑笑晓事了,不是要亏心一辈子? 不管咋地,他都要护好他闺女,绝不能让她平白担上害人精的名声。 秦老爷子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目光紧紧地盯着长子怀里的小孙女,在思量着什么。 看着一心一意维护秦笑笑的秦山和摸不透想法的秦老爷子,赵绣绣眼里闪过深深地嫉恨,又迅速恢复了正常,只有眼泪不要钱似的刷刷往下掉,意图让所有人看到她的委屈。 咸涩的泪水流到伤口上,刺激的越发疼了。赵绣绣忍着刺骨的疼痛,心里再次把还自己毁容的“罪魁祸首”秦笑笑恨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秦川带着方郎中回来了。 看伤要紧,秦老爷子顾不得询问事情的经过,带着赵绣绣快步走到堂屋里,让方郎中医治。 “咝,怎的伤成这副模样?” 方郎中行医数十年,治伤无数,再狰狞的伤口落在他眼中,也不能让他失态,但是如此严重的挠伤出现在脸上,且仅仅是个四岁女娃娃的脸上并不多见。 秦老爷子心里一紧,问道:“方老,这伤可要紧?可有法子不留疤?” 方郎中没有说话,让赵绣绣右脸朝着大门,就着外面的光亮仔细检查赵绣绣的伤口。 事关自己的容貌,赵绣绣急忙收住自己的眼泪,表现的十分配合。 检查完伤口,方郎中心中有数了,他打开携带的药箱,从里面翻出好几种药水药粉。 他先是用药水给赵绣绣洗净伤口,然后在她的脸上撒了一层厚厚的药粉,渐渐地没有鲜血再渗出来。 不知道这药是怎么配的,撒在脸上冰冰凉凉十分舒服,让赵绣绣没有感觉到疼痛,这让她安心了不少。 做完这一切,方郎中收拾好药箱,才对秦老爷子:“这伤口深可见骨,瞧痕迹是猫抓的。幸好这孩子还小,只要不抓挠,少晒日头,等结痂了我再给她配一副药膏,好好养些时日不会留疤。” 一听不会留疤,秦老爷子松了口气,说道:“家里没养猫,这伤是黑野狸挠的。” 方郎中一听,呵斥道:“胡闹,怎能放这么小的娃上山?你们这胆子也太大了些。” 方郎中比秦老爷子的辈分高,被他这么呵斥,秦老爷子没有不满。 待他正要解释,赵绣绣似是看不得舅爷爷被误解,抢先说道:“不关我舅爷爷的事,是黑野狸跑到家里了,它想咬笑笑妹妹,我扑过去赶它,它就挠我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变了脸色。 尤其是秦山和林秋娘,想说这一切跟自己的闺女无关,可是赵绣绣受伤是事实。眼下还没有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就算不愿意秦笑笑被牵扯进去,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如果赵绣绣真是为了救秦笑笑受的伤,那他们就更不能昧着良心替秦笑笑否认。 方郎中一进门就发现秦山抱着个孩子,听了赵绣绣的话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出于医者父母心,本能的问道:“这孩子没受伤吧?” 秦山摇了摇头:“没有。”说着,他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说来也怪,从大宝去地里叫人到我赶回来,约莫有一刻吧,那黑野狸竟是没有害笑笑。” 要是像绣绣所说的,黑野狸想害的是笑笑,绣绣一个四岁的娃娃能拦住?要是能拦住,绣绣肯定不会只伤到脸;要是拦不住,笑笑也会受伤。 现在所有人看到的就是,绣绣身上没有第二个伤口,笑笑更是一点事也没有。 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难为秦山一个大老粗,为了不让女儿的名声受损,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违和的地方。 被秦山这么一提醒,秦家其他人也觉得奇怪。他们没有想过才四岁的赵绣绣会撒谎,只是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锁在院子里的那头盘羊,总觉得家里出现黑野狸一事十分诡异。 唯有赵绣绣,眼神变得格外阴郁。 她有几分小聪明,知道自己这身子才四岁,要是硬把自己受伤的事往秦笑笑身上扯,可能会适得其反,于是佯装没有听懂秦山的话,没有多说什么。 方郎中对赵绣绣受伤的原因不在意,但是跟秦老爷子一样,担心山里出了变故致使黑野狸下山,脸上就慎重了几分:“这两日我家小子没有进山采药,回头让他去看看。” 秦老爷子收起其它念头,提议道:“山里危险,还是跟村长说一声,让他找几个年轻人跟你家小子一起去。” 青山村的村长,就是秦氏的族长。青山村秦氏人口最多,村长的位置就多是落在秦氏族长头上。 “成,正好要路过村长家,我跟他说一声。”方郎中自然不舍得让自家孙子冒险,对秦老爷子的提议没有任何意见。 付了药钱,秦老爷子亲自送方郎中出去了。 屋子里,赵草儿正在心疼刚刚付出去的三百文的药钱,就阴阳怪气的对赵绣绣说道:“绣绣啊,你要好好听方郎中的话,千万不要抓伤口,也不能跑出去晒太阳,不然脸上要是留了疤,这钱就白花了。” 赵绣绣心里厌恶至极,脸上适时的露出惶恐不安来:“二、二表婶,我、我知道了。” 赵草儿瞥了眼秦山怀里的秦笑笑,拍拍赵绣绣的脑瓜说道:“别怕,你救了你笑笑妹妹,就算你大表叔和大表婶砸锅卖铁也会治好你的脸。” 这话跟直接嚷嚷着让秦山和林秋娘掏银子给赵绣绣治脸没什么两样,只是刚刚在房里被秦山凶了一顿,赵草儿不敢说的这么直接。 林秋娘听的很是不安,拿眼睛看秦山,想知道他是咋想的。 秦山看都不看赵草儿,抬腿就踢了秦川一脚:“你媳妇肚里揣的是你的种,你就是把裤衩子当了,也得给她请最好的稳婆,天天买鸡炖汤喝。” ------题外话------ 秦川:为啥受伤的总是我! 目前有点存稿,在pk期间会加更的,希望宝贝儿们多多支持,有你们的支持,文文才能早日上架,更新就不受字数限制了哈! 爱你们,么么哒! 第12章 找茬 黑野狸入室伤人,让秦家人都很不安。 家里的孩子都太小了,对上黑野狸就只有挨挠的份,很怕那只逃走的黑野狸会再来。 送走方郎中,秦老爷子没有急着下地干活,他把赵绣绣叫到自己跟前,询问她黑野狸伤人的一些细节,希望能看出些什么。 赵绣绣咬死了自己是为救秦笑笑才被黑野狸挠伤,对动手掐秦笑笑脖颈一事只字不提。 见问不出什么,秦老爷子有些失望。 这时,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大宝突然问道:“绣绣,当时你在房里照看小妹妹,为啥要把门窗都闩上?你要是没把门窗都闩上,说不定我能早点听到你的哭声,赶回来救你和小妹妹。” 大宝问这个问题,完全是出于疑惑。 他一个六岁的孩子,尚未领教过人心险恶,就为没来得急救两个妹妹,他就内疚的哭肿了眼睛,压根不会想到赵绣绣想害秦笑笑,怕被他们兄妹或是其他人突然闯进来看到,所以才把门窗都闩死。 乍然被问,赵绣绣心头发虚。她竭力保持镇定,脑子一转就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说辞:“笑笑妹妹睡着了,你们在外面叫的很大声,我怕笑笑妹妹醒过来,就把门和窗户闩上了。” 大宝一听,心里更内疚了,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呜呜,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该带弟弟妹妹出去玩,呜呜……” 赵草儿心疼坏了,把大宝揽在怀里,安慰道:“不关你的事,那只黑野狸又不是你放进来的,就算你在也打不过它。” 没成想,大宝哭的更伤心了:“呜呜,都是我不好,是我太没用了,才没有保护好弟弟妹妹,呜呜……” 赵草儿:“……” 我的傻儿子哎,你顾好你自个儿就成了,老娘可不想你为了外人让自己受伤。 秦山一把拽过大宝,抬手粗鲁的给他抹眼泪:“男子汉哭啥哭?谁说你没有保护好妹妹了?今天要不是你机灵,跑去地里喊大人,说不定你小妹妹也要受伤。” “呜呜,嗝!” 大宝还担心自己没有听大伯娘的话,好好看着小妹妹,大伯和大伯娘会怪自己呢,没想到竟然得了大伯的夸奖,不由得打了个哭嗝,哭不下去了。 “真是蠢死了!”秦山笑骂了一句,让他不准再哭,暗道二房两口子心眼多的跟马蜂窝似的,养的大宝却教人疼到了心坎。 从赵绣绣那儿问不出什么,秦老爷子就吩咐大宝带他们几个小的去别处玩了,又问其他人对野黑狸伤人的看法。 秦山还是原来的想法,觉得黑野狸闯进家里是事实,却不是想害他闺女。 至于绣绣受伤,又说是为救闺女才被挠的,他猜测绣绣误以为黑野狸要害闺女,她惊惶之下前去阻止惹毛了黑野狸,才惹的黑野狸挠了她一抓。 不然解释不通黑野狸为何只伤了绣绣,却没有害他闺女一丝一毫。 还有一件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起。 昨天在山沟里捡到闺女的时候,他就看到有啥东西从闺女身边蹿了出去,一下子没入了树丛里不见踪影。 当时他一心系在闺女身上顾不上其他,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蹿东西应该就是黑野狸。这让他怀疑今日跑进家里来的黑野狸,就是昨天待在闺女身边的那只。 秦老爷子和其他人也是跟秦山一样的猜测,几人一起合计了一番,最终秦老爷子拍板说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要是有人问起绣绣的伤,你们就说是黑野狸进屋了,别的莫要多提。” 不是他袒护自己的孙女,是他根本不确定当时的情形。贸然跟人说绣绣是为救孙女才受伤,外人会咋想?会不会跟老二媳妇一样,认为黑野狸是孙女招来的,才给家里带来祸患? 既然认下了这孙女,就不能不为她着想。绣绣也是个好孩子,他能做的就是治好她的脸,照顾她平安长大。以后两个孩子还要做姐妹,将来绣绣嫁去了婆家,多个人给她撑腰也是好的。 秦老爷子都发话了,自然没人敢不应。 就是赵草儿不着调,没忍住多了句嘴:“要我说,这黑野狸是笑笑招来的也不奇怪,她昨儿个不是还招来头盘羊嘛!” 这话可不是胡说,赵草儿是真觉得秦笑笑邪性,来到家里不到一天的工夫,各种事就没断过。 先是冯家闹上门,两家不欢而散;接着就是大半夜里家里来了一头盘羊,险些伤到人;这一次就更厉害了,大白天的竟然来了一只黑野狸,把人挠伤了不说,还破财没了三百文钱。 鬼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招来更奇怪的东西! 秦山额角暴跳,正要怼回去,秦川就扯了赵草儿一把,训斥道:“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赵草儿撇了撇嘴,嘟哝道:“我又没说错。” 秦老爷子面色一沉,赶苍蝇似的挥挥手:“行了,都给我下地干活儿去,到了外面,谁都不许多嘴!” 说罢,他警告的看了赵草儿一眼,显然这话就是专门对她说的。 赵草儿最怕的就是这位公公,哪里敢不听。在秦老爷子迫人的目光下,跟有鬼撵似的快步往外走:“还有半亩地的种子没撒,我、我先走了。” 秦川急忙追了上去,很怕她摔着了。 秦老爷子不放心几个孩子,就把苗老太留在了家里,叮嘱她看好赵绣绣,怕赵绣绣受到惊吓再出个什么事。 秦山也不放心,本来想找来背带将闺女背在身上,只是外面的日头太烈了又热的很,他舍不得让她在太阳底下暴晒,就只能对苗老太叮嘱再三。 苗老太被说烦了,就要跟他换。 她下地干活,秦山留在家里做家务看孩子。 秦山倒是巴不得,可是地里的活计繁重的很,他干的又是最费力的活儿,哪舍得让老娘受累,最终还是跟林秋娘一道走了。 傍晚时分,劳累了一天的村民们踩着夕阳的余晖,三三两两往家里走。 早在中午就听说老秦家进了一只黑野狸,还把赵绣绣的脸挠伤了的冯家人,连家门都没进,带着农具招呼了几个本家亲戚,就直奔秦家兴师问罪…… ------题外话------ 题外话 冯家倒霉倒计时…… 第13章 扫把星 昨天上秦家闹却大败而归,让胡氏很是郁郁。睡觉前,她总结了一下失败的经验,竟然真让她总结出了几条。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自家人少力单,看起来太容易欺负,没人会放在眼里,一旦动手就只有吃亏的份儿。 中午一听说赵绣绣受了严重的伤,胡氏自以为抓到了秦家的把柄,誓要趁这个机会带人把三十两银子,啊不,是赵绣绣给要回来。 于是,趁中午回家休息的工夫,她就找到冯老根的几个堂侄,叫他们过来壮胆。 青山村里冯姓人口不多,在村子里没什么话语权,这就让他们比别的姓氏更团结。不管内部有什么龃龉,也不妨碍他们一致对外。 好在这几个人有分寸,知道老秦家不是好惹的,背后还有占全村人口一大半的秦氏,没傻到胡氏说啥是啥的地步,只答应给冯家壮声势,不会对秦家人动手。 一行七八个人用一副“我们去找茬”的姿态往秦家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走在最前面的胡氏分外得意,有种自己就是威风凛凛的山大王的感觉。 有好事者猜到接下来会有一场大热闹可看,连晚饭都顾不得吃了,尾随在冯家一行身后,一道往秦家去了。 此时,秦家人也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从地里回来了。除了到山脚下割草喂羊的秦山,其他人都在家里各干各的事,对冯家人上门一事没有意外,只有厌烦。 要是哪天,赵绣绣有点什么事,冯家人没有过来闹,秦家人倒要奇怪了。 于是,尴尬的一幕就出现了。 等胡氏带着人气势汹汹的闯进秦家的泥巴院,院子里的老老少少就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继续埋头干活。 没有一个人出声招呼,就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人,只是几只不值得施舍一点余光的蚂蚁。 秦家人的反应完全在冯家人的意料之外,一帮人面面相觑,纷纷拿眼睛看打头的胡氏,原本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萎了一大截。 秦家人拒绝配合的姿态,又一次把胡氏怄的胸闷气短,心里不住的问候秦家的祖宗十八代。 最后,是赵绣绣顶着一张涂满红红绿绿的药粉的脸,从角落里跑出来扑到胡氏怀里,甜甜的问:“外婆,你咋来了?是来看我吗?” “哎哟,我的娘哎!”胡氏被赵绣绣那张面目全非,看不清原样的脸吓了一跳,手快脑子一步,一把推开了赵绣绣。 等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胡氏眼里闪过一丝心虚,急忙上前抱紧了僵住的赵绣绣,哭天抹泪起来:“老天爷啊,我可怜的绣绣啊,遭天杀的把你的脸害成了这样,你一个姑娘家以后可咋办呐!” 埋首在她怀里的赵绣绣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泪却随着胡氏的哭骂不要钱似的往下流:“外婆,你别哭,舅爷爷已经给我找方太爷爷看了,方太爷爷说会给我治好的。” “你这孩子,被欺负到这个份儿上,还来安慰外婆,外婆心疼啊!”胡氏哪肯不哭,她就是要哭的所有人知道,她的外孙女在秦家受了欺负,只有她这个亲外婆才能照顾好。 赵绣绣很满意胡氏的上道,嘴上却说道:“外婆,没有人欺负我,我的脸是让黑野狸挠的。” 胡氏心里同样觉得赵绣绣上道,拍着大腿哭的越发大声了:“绣绣啊,都这个份儿上了你还瞒着,这伤明明是你为救那个野种才让黑野狸挠了,如果不是她,你哪会伤成这样。我看那野种就是个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 这话被秦家人听了个明明白白,不由得看向了正在安慰胡氏的赵绣绣。除了赵绣绣自己说的,胡氏不可能知道她是怎么伤的。 可是就算知道,也没人会责怪赵绣绣。她只有四岁,就是以为自己是为救人才受伤的,就算给她讲道理也讲不明白。 这时,秦家的院门口已经聚集了十好几人。听得胡氏的哭骂,纷纷跟旁人打听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没听说过,应该不是真的。” “肯定不是真的,胡大娘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她说的话听听就算了,信了就是真傻!” “……” 这些人都听说了秦家进了黑野狸,还伤了赵绣绣的事,并没有听说跟秦家刚收养的秦笑笑有关。被胡氏这么一嚷嚷,他们议论了一番,觉得胡氏的话不可信,对她的扫把星之说更是嗤之以鼻。 这娃娃要是个扫把星,那头拴在歪枣树上的盘羊能进得了秦家?早就被她克的不知道去哪家了,还轮得到让秦家被他们羡慕嫉妒恨? 外面的议论声不大,没有传进胡氏等人的耳朵。 倒是赵绣绣一直留意着那帮人的动静,见他们交头接耳,隐隐分辨出了“扫把星”几个字眼,让她误以为自己的计策成功了,一时没控制住表情,嘴角的笑意泄了出来。 突然,林秋娘抱着秦笑笑从斜地里冲出来,两眼喷火似的瞪着胡氏:“你骂谁扫把星?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她抱着闺女看盘羊吃草,又没招谁惹谁。先前见公公没有理会冯家,便也无视了冯家人,没有想到,胡氏竟然这么不要脸,拿她的闺女作筏子。 林秋娘气得连婶子也不喊了,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我家囡囡才三个月大,这个年纪能懂啥?亏你还是个长辈,平白无故就骂人闺女,礼数都活到狗身上了。” 在秦家做了几年媳妇,村里人人知道林秋娘是个脾气再软和不过的人了。可是龙有逆鳞,人有软肋,如今秦笑笑就是她的软肋,怎能容忍别人往秦笑笑身上泼脏水。 “啥?你说啥?你给老娘再说一遍!”胡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活到这把岁数,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晚辈骂,气得抬手就要打林秋娘的耳光:“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女表子,敢拿狗跟老娘比,老娘今日就替你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林秋娘哪会站着任她打,抱着闺女急忙往后躲。 没想到,秦笑笑睁大的眼睛却跟胡氏狰狞如恶鬼的脸对了个正着,直接吓的张嘴大哭:“哇——呜哇——呜哇——” 就在这时,一泡恶臭四溢的鸟屎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挂在了胡氏天生凸起的脑门上,看起来分外滑稽。 ------题外话------ 题外话 前方高能:冯家要倒霉辣! 第14章 撕破脸 胡氏快被气死了! 先是出师不利被秦家人无视,好不容易借着赵绣绣的伤扳回一局,就被一个小辈当面羞辱,跟狗作比;没等一巴掌找回场子,一坨鸟屎好死不死的砸在额头上,一下子沦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扫把星,这野种就是扫把星!”胡氏狠狠地抹了一把额头,朝着哇哇大哭的秦笑笑破口大骂,显然是把头上挂鸟屎怪到了秦笑笑身上。 她满是恶意的想,一个爹娘不要扔进山里的赔钱货,就该让野狗恶狼一口咬死,啃的渣都不剩,免得祸害人。 “够了!”秦老爷子把编了一半的草鞋重重地掷到胡氏身上,冷漠的说到:“这里是秦家,不是你冯家能撒野的地方,再让我听到你骂我孙女一个字,就别怪我不客气!” 自觉吃了大亏的胡氏气得满脸涨红,指着不远处的林秋娘质问秦老爷子:“她是你秦家的媳妇吧?她对我这个长辈不敬,你这个做公公的是不是该管教管教?” 秦老爷子重重一哼,满脸嘲讽:“敬老爱幼,你做不到爱幼,找上门骂我孙女是扫把星,还想我儿媳妇敬你?你胡氏是长了多大的脸!” 众人瞠目结舌,谁都没想到秦老爷子寸步不让,直接跟胡氏硬刚,简直就是指着她鼻子骂她不要脸。 要知道,之前冯家人每次上门闹,秦老爷子从来都是不软不硬的挡回去。既不让自家吃亏,也不会让冯家面上太难看。这也是两家闹了多次,始终没有彻底撕破脸皮的主要原因。 秦老爷子懒得管旁人怎么想,他一把拉过呆住的赵绣绣,对着气得浑身发抖,瞠目而视的胡氏继续说道:“看清楚,这是你女儿唯一的血脉,是你胡氏的亲外孙,今日咱们两家就当着绣绣的面,把所有事断个清清楚楚!” 胡氏脸色大变,色厉内荏道:“你想干啥?你休想挑拨我跟绣绣的祖孙关系。”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抢赵绣绣。 秦老爷子快一步将绣绣藏在自己的身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开了胡氏的伪装:“你屡屡上门闹,为的不就是我那老妹子留给绣绣的三十两银子?绣绣和银子你可以带走,但是你要把全村人都叫到一起,像我一样当众赌咒发誓,你敢不敢?” 这话一出,场面一静。 秦姑奶奶留了三十两银子的事不是秘密,本来这笔银子是给秦家的,算是抚养赵绣绣的费用。秦老爷子看重兄妹情分,只答应代收这三十两银子,等赵绣绣出嫁了会作为她的陪嫁。 就为这件事,村里无人不赞秦老爷子厚道。且秦老爷子还当众发下毒誓,就更不会有人怀疑他会私吞了。 这一年来,赵绣绣在秦家过的什么日子,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可以说秦家养赵绣绣,跟养大宝兄妹几个没什么两样,是把她当作秦家的孙女来养了。 虽然这一年来,冯家屡屡上门闹,让秦家也被看了笑话,但是大多数人心里有杆秤,很清楚赵绣绣待在秦家比待在冯家好。就冯家那德行,哪天私吞了三十两银子,再把赵绣绣卖了换钱,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不得不说,这些人都真相了! 所有人看的出秦老爷子不想再忍冯家了,于是不约而同的看向胡氏,想知道她到底敢不敢。 此时,胡氏的脸色青红交加,变来变去。她想要那三十两银子不假,可是一想到当初秦老爷子发的那个毒誓,她就头皮发麻,根本不敢接话。 秦老爷子等了一会儿,见她始终不吱声,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到底敢不敢?不敢就给我滚蛋,以后也不准再上门闹,我不会再像今天这么好说话!” 被这么一激,胡氏装不下去了,梗着脖子说道:“为啥要发誓?我要养自己的外孙女,为啥要发毒誓?” 人群中,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老爷子不意外冯氏的回答,脸上的嘲讽更甚,一只手无意识的摸了摸赵绣绣的脑袋,心里很是为这个外甥孙女心疼。 要不是看在绣绣的面子上,他何至于忍冯家忍到现在? 绣绣的至亲都不在了,亲戚也就只剩下他们一家和冯家,就血亲上来说,冯家跟绣绣还要跟亲一些。之前他对上冯家总留有余地,就是怕一旦彻底撕破脸,绣绣夹在中间会为难。 只是这一次,胡氏闹上门公然骂他孙女是扫把星,继续放任冯家胡闹,自家被人看笑话是小,毁掉名声是大。他们秦家一家还要在村里过活,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今日,他定要绝了冯家的念头,逼冯家彻底放弃打绣绣的主意。 赵绣绣紧紧地抱住秦老爷子的胳膊,却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前世她就是太蠢了,才会听信了冯家的花言巧语,以至于误解了舅爷爷的苦心,还做出那件彻底伤透舅爷爷心的事。这辈子不会了,她绝不会再信心如蛇蝎的冯家人一分,绝不会再走上那条路。 就在这时,外出割草的秦山回来了,见自家院子外面围着不少人,很是莫名。等他踏进院子,看到冯家人,又听见女儿在抽泣,脸色就沉了下来,问面色同样不好看的林秋娘:“咋回事?” 林秋娘看到他,就有了主心骨,连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到胡氏骂秦笑笑扫把星的话更是愤愤不已,没有漏掉一个字。 秦山还没听完,就攥紧拳头就冲了过去:“死老婆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当老子的闺女好欺负了!” 这一刻,秦山是真有了一把捏死胡氏的念头。外人怎么看他都没关系,却无法容忍有人这么诋毁还在襁褓里的女儿。 “啊——杀人了,杀人了——”看着杀气腾腾的秦山,胡氏吓的面色青白,惨叫着连连后退往人群里躲,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 冯氏那帮人亦是头皮发麻,有两个胆大点上前拦住他:“大山兄弟,你冷静点,我婶子这把年纪可经不起你一顿打,把人打坏了你也落不了好不是!” 秦山只想暴揍胡氏一顿,替襁褓里的闺女出一口恶气。见他们阻拦,恶声说道:“让开,不然我连你们一起揍!” 第15章 天上掉下个马蜂窝 见秦山这么不给面子,那两个人恼羞成怒,强硬道:“秦山,你别太过分了,今儿个你这拳头要是敢落在我婶子身上,那就是跟我们整个冯氏结仇!” 这么多人在场,要是还让秦山揍了胡氏,以后他们还怎么在村子里混?恐怕是个人都敢上来踩一脚了。 秦山长这么大就没怂过谁,见这两个人不识好歹,拳头攥的咯咯:“结仇就结仇,老子还怕了你们几个怂包不成!” 等揍趴了这几个逞强的,再去收拾那个老不要脸的,好好教她怎么做人! “好,你秦山有种!”那帮人成功被激起了怒火,纷纷撸起袖子,随时准备干架。 “哼,老子本来就有种,还用得着你说?”秦山也扎紧了裤腿,做好了打斗的准备。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秦老爷子终于出手,止住了欲扑过去的秦山:“你闺女就在旁边,你要让她亲眼看着你逞凶斗狠?” 本欲挣开继续上的秦山一听这话,下意识的看向被媳妇抱着的闺女,好巧不巧就对上了闺女的笑脸。 看着她甜软的笑,秦山突然就不想跟这帮人打架了。要是打起来的动静太大,说不定会把闺女吓哭,觉得他这个爹太凶,以后再不肯跟他亲近,那多不好啊! 如此想着,秦山略微纠结了一会儿,就彻底放弃了。他收回手,对那帮人傲慢的说道:“收拾你们几个狗杂碎,我还嫌脏了我闺女的眼!” 对面那帮人再度气了个半死,可是秦山已经罢手了,他们要是不管不顾的收拾秦山,那肯定不占理,到时候村长要为秦山出头收拾他们几个,也就一句话的事。 几人掂量再三,最终没有动手,各自心里早把秦山虐的鼻青脸肿了。 秦老爷子没理会他们,再次对上了缩在人群后面的胡氏:“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敢当众发誓,绣绣和银子你随时带走。你要是不敢,从今以后,你们冯家不许再踏入我秦家半步!” 胡氏两眼喷火的瞪着秦老爷子,却始终畏缩着不肯出来,叫嚣道:“凭啥?你凭啥让我发毒誓?我就不发,你能咋地。” 那种毒誓她咋敢发?要是应验了咋办?她可不想临老了落个死前无人奉养,死后不入祖坟的下场! “爹,这死老婆子就没安好心,她哪敢发那样的毒誓。”秦山鄙夷的看了胡氏一眼,从角落里拿来了专门用来扫院子的大扫把:“咱们直接赶人得了,以后他们来一次,咱们打一次,打怕了自然就不敢来了。” 反正今天闹了这一出,两家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也不用再顾忌啥。 看着胡搅蛮缠的胡氏,秦老爷子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冲着秦山点头:“赶吧,把他们都赶到院子外头去。这里是咱家,我看谁敢赖着不走。” 秦山大喜:“好嘞!” 说罢,他兴奋地挥舞着大扫把,直奔胡氏而去:“滚,都滚出我家,不然别怪我这扫把不长眼睛!” 刚才没能揍胡氏一顿,如今有这机会,秦山哪会放过。 胡氏哪能想到秦老爷子不按理出牌,秦山更是说动手就动手,一时愣住没来得及躲避,就被大扫把劈头盖脸的打了个正着:“哎哟,我的脸,我的脸……”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走,我们马上就走!”其他人也纷纷被扫把尾扫到,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往外跑。 明明知道秦山是故意的,他们也没法儿报复回去,谁让这里是秦家的地盘,人家要撵人,他们就得麻溜的滚蛋。 秦川看的痛快,也拿起另一个小点的扫把扑过去撵人:“让你们闹,让你们闹,今儿个就打到你们怕了为止!” 胡氏被打的最狠,那用细软的竹枝做的扫把,抽在脸上别提多疼了。秦山的力气又大,很快就在胡氏的脸上留下了数条血楞,有些还被抽破皮了。 冯家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一窝蜂似的往门外冲,根本不管被撵着打的胡氏。 林秋娘心里痛快至极,恨不得拍手给兄弟俩鼓劲儿。秦笑笑也看的咯咯笑,笑声满院子回荡,哪里还看的出前一刻才哭过。 直到把所有人都撵出了大门,秦山站在大门口,冲着落荒而逃的冯家人喊道:“有种你们就再来,你们来一次,老子扫把伺候一次,不把你们打怕了,老子跟你们姓!” 冯家人恨不得远远的逃离这里,哪里还敢回头找麻烦。只有满脸是伤的胡氏,极尽恶毒的咒骂秦家,问候着秦家的祖宗十八代。 看热闹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了,顶着饿的咕咕叫的肚皮,安慰了秦山两句就三三两两的散了。 反正今晚饭桌上的谈资有了。 这一场闹,冯家人颜面无存,连过来给他们壮势的四个人也十分窝火。他们迁怒冯家,不肯跟冯家人一起走,一个个怒气冲冲的走在了前面。 胡氏没有放在心上,嘴里依然不干不净的骂着,声音大到半个村子里都能听到她粗俗不堪的骂声。 就在他们一家四口穿过一片杂乱的树林时,朱氏突然停了下来,问一旁愤愤难平的冯安:“听到啥声音没有?” 冯安哪有注意到什么声音,不耐烦地说道:“麻雀都落窝了,能有啥声音。快些走,回去还要烧晚饭。” 不就是个小破林子,能有啥声音?再说了又不是第一次从这里走,平时就几只鸟在上面飞来飞去,总不能听见鬼叫了吧? 这懒娘们,就喜欢神神叨叨没事找事。 朱氏一边走一边细耳听,总觉得哪里不对。等她终于意识到那奇怪的声音是什么时,她脸色大变,朝着走在前面的三个人大喊道:“快跑,有马蜂,这里有马蜂!” 可是已经晚了,等胡氏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足有面盆大小的马蜂窝从天而降,直直砸在了胡氏的头上。 那么大一个马蜂窝,马蜂的数量可想而知! “啊——救命,救命啊——”胡氏首当其冲,数不清的马蜂嗡嗡叫着将她团团围住,蛰的她满地打滚…… 第16章 倒血霉 马蜂很毒,一旦被蛰,轻则疼痛发热,重则致死,但是马蜂不会主动攻击人或者动物。只有它们感觉到人或者动物“冒犯”了它们的领地或是破坏它们的巢穴,才会不管不顾群起攻之。 于是,被马蜂视为入侵者和蜂巢破坏者的冯家人悲剧了! 面对成千上万、不要命的马蜂,毫无防备的冯家人哪里是对手,不过片刻的工夫,四人就被蛰的遍体鳞伤。其中尤以胡氏最为严重,有过半的马蜂围攻她。 最后,要不是冯老根及时拖着浑身剧痛的胡氏,果断的跳进不远处的水塘里,恐怕再耽搁一会儿,胡氏就要被马蜂活生生的蛰死。 小树林就处在村子里的中心位置,冯家人的惨叫声和呼救声很快就引起了周边几户人家的注意。等他们举着火把纷纷过来救人的时候,冯家四口已经跳进了水塘,整个身体都藏在了水里,连头都不敢露。 无数只马蜂在水面上盘旋,不甘心就这么离去。冯家人也不敢露面,在水里憋狠了,才敢偷偷露出口鼻换气。 就着火光看到水塘里的情形,村民们倒抽了一口冷气,急忙找来干稻草、柏树枝等物在上风向处点燃了,很快呛鼻的浓烟弥漫了整个水面。 马蜂畏火怕烟熏,没过多久,水面上就浮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马蜂。更多的马蜂则是逆风而逃,浓烟之下再不敢靠近半分。 等冯家四人被救上岸,胡氏已经口吐白沫、陷入半昏迷状态。她的身子就跟泡过水的馒头一样,膨胀的把衣服都快撑爆了,整张脸更是肿的看不出人样,吓哭了好几个好奇心重、不顾大人的告诫凑上来看的孩子。 谁都知道被马蜂窝蛰,极有可能会出人命。看着胡氏这副惨样,在场所有人吓的不轻。几个村民手忙脚乱的将胡氏抬到了方郎中家,把正在吃饭的方家人也吓坏了。 相比胡氏的惨状,冯老根冯安朱氏三人就好的多,浑身上下疼归疼,肿归肿,好歹神志还算清醒,被人搀扶着勉强能行走。 到了方家,方郎中的孙子小方郎中费了一番工夫给三人拔除了身上的蜂针,又按照方郎中吩咐给他们抓了药。 不出意外,这三人夜里会发高热,不用猛药压下去可能会出大事。 胡氏蛰伤严重,就由方郎中进行救治。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紧急治疗,方郎中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胡氏身上的蜂针一一拔出,让朱氏给她涂上了专门对付马蜂蛰伤的药膏。 只是胡氏伤的太重了,又发起了高烧,情况十分凶险,方郎中又下了一剂重药,才勉强将病情控制住了。 该做的都做了,胡氏能不能挺过来,方郎中心里也没底。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满头肿包的冯老根说道:“把你媳妇儿带回去吧,要是明天她能醒过来,你们再来找我。” 要是没有醒,就准备后事吧! 后一句话方郎中没有说出口,但是在场的人从他的脸色中就能看出一二,不由得感叹胡氏是倒了血霉,好端端的竟然会被马蜂窝兜头,以至于没了大半条命。 冯老根沉默不语,对方郎中的话没有半点反应。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身形一下子佝偻了不少。他没什么表情的对站在胡氏的病床前,面露哀戚的冯安说道:“回去把门板拆了,咱们抬你娘回家。” “爹……”冯安抹了一把脸,惶恐不安:“不会有事,娘不会有事是不是?” 作为一个事事靠老娘拿主意的娘宝男,冯安在胡氏的庇护下,几乎没有经过什么大事。眼看胡氏就要不行了,他迷茫又恐慌,急需别人给他胡氏会活下来的希望。 冯老根抬起手,慢慢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方郎中没让冯安回家拆门板,从自家的杂物房里找来了一副木制担架,让冯家父子抬胡氏回去。 没想到,父子俩刚把胡氏抬到担架上,就有一群人风风火火的闯了院子,隐隐夹杂着老人孩子的哭声,还有人扯着嗓门高声喊:“方老,救救我当家的,快救救我当家的,我当家的砸破头流了好多血,咋都喊不醒啊!” 方郎中一听,顿时顾不得休息,急忙让孙子将胡氏躺过的病床收拾干净,自己将治疗外伤的药一一找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这时,一群人一窝蜂的挤进了方家小小的诊室,很快屋子里就溢满了一股浓烈的恶臭,这股恶臭分明是粪坑才有的,竟然还是从被他们抬着进来的伤者身上传来的。 “嗯?大牛媳妇?哎呀,咋会是大牛啊!”就着昏暗的烛光,有人认出叫嚷着救人的妇人,再一看被抬着的浑身糊满大粪,只有脸是干净的人,顿时惊讶的喊出声。 其他人一听浑身恶臭、昏迷不醒的人竟然是同村的大牛,不约而同的看向已经被抬到床上的人,见真的是大牛,一个个忍着满屋子的臭味,七嘴八舌的问大牛的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忧丈夫的大牛媳妇哭的很伤心,断断续续的说道:“下、下午干完活儿,当家的让胡婶子叫去帮忙,回来的时候火气特别大,连晚饭都没吃就躺下了。等我收拾好碗筷,想叫当家的起来单独给他做点吃的,就听到茅房那里有响动,我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茅房倒了,当家的大半个身子都泡在粪坑里,人已经昏过去了咋叫都不醒。” 家里的顶梁柱不省人事,可把一家子老小吓坏了。等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大牛从粪坑里拖出来,才发现大牛的后脑勺磕开了一道口子,正往外汩汩的冒血,急的大牛媳妇叫来邻居抬着人就往方郎中家里来了。 听着大牛媳妇的话,众人眼神诡异的看向被大牛一家挤到角落里的冯家人:这也太巧了吧! 更巧的还在后面,没等方郎中处理好大牛的伤口,外面再度传来凄凄惨惨的哭喊声。很快,又有三波人争先恐后的涌进了方家的院子,哭喊着求方郎中救人。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今儿个到底啥日子,咋连受伤都赶趟儿了? ------题外话------ 题外话 秦笑笑:锦鲤不发威,当我是咸鱼吗? 第17章 邪性(捉虫) 这一夜,整个方家可谓人仰马翻。方郎中一直忙到后半夜鸡叫,才把包括冯家四口在内的八个伤者都送走了。 看着累的眼睛都要睁不开的爷爷,小方郎中很是心疼,忍不住抱怨道:“就他们冯氏事多,连受伤也要凑到一起,倒是连累旁人跟着遭罪。” 方郎中摇了摇头,教导孙子:“身为医者,自然以治病救人为重。今日咱们要是不出手,那胡氏的性命定然不保。” 虽然一番救治也不一定能保住她的性命,但是好歹留有一分生还的希望。 小方郎中今年十八岁,尚有几分少年意气。一听这话,撇撇嘴说道:“我看是他们冯家坏事做多了,不然受伤的怎都是今日去秦家胡闹的几个?” 方郎中面色一沉,呵斥道:“胡说啥?不管他们几个为人如何,只要上门求医,为医者,便不能把人拒在门外。以前爷爷教导你的,你都忘干净了不成?” 眼见爷爷生气了,小方郎中纵然不以为意,也不敢再顶嘴,急忙说道:“爷爷,我错了,再也不胡说了。” 方郎中暗暗叹了口气,这孙子哪哪儿都好,就是心性差了点。罢了,总归他还有几年好活,有他盯着总能把这傻小子带出来。 事实上,不止小方大夫觉得今晚的事处处透着邪性,那些帮忙的村民回到家后,也纷纷跟家里人说起了这事。小部分人觉得冯氏那些人跑去秦家闹,惹恼了秦家的先祖,才招致了这一场祸事。 不然,怎么解释冯家四口被从天而降的马蜂窝兜头,另外四人全部遇到茅房垮塌,浑身泡在粪坑里,要么伤到后脑勺,要么伤到额头,还一个个昏迷不醒? 几人中受伤最重的还是胡氏,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踏进阎王殿了。 要知道今日大闹秦家是她带的头,也数她闹的最凶,不仅骂秦家的孙女是扫把星,差点对秦家的长媳动手,末了还大骂秦家的先祖,把秦家得罪了个彻底。 那几个掉到粪坑伤到脑子的,看起来伤的不轻,其实就是一点磕伤,养个三五天就又活蹦乱跳了,比冯家另外三个被马蜂蛰的人还要轻的多,想来他们只是受了胡氏的牵连。 如此一想,秦家的先祖还挺憎恶分明。 但是大部分人认为胡氏说的没错,秦家收养的孙女就是个扫把星,会给冒犯或得罪过她的人带来祸事。不然以前冯家上门闹怎的什么事也没有,这一次就变成了这样? 无论这些人怎么猜测,都只是跟家里人议论两句,没人会拿到外面跟外人说。 且不论鬼神之说不可捉摸,毕竟谁也没有真正见到过,说出去难以让人信服;再则,秦家也不是好惹的,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他们爷几个能抄着家伙上门打砸,这谁不怕? 早已安眠的秦家人不知道,一夜之间,自家就被村里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有好事的邻居跑过来,绘声绘色的给他们冯氏那些人遭遇祸事的始末,秦家人才知道昨晚撵走冯氏那些人后,竟然遭遇了这等倒霉事。 有外人在,秦老爷子表现的十分淡定,没给对方八卦的机会,一句“哦,知道了”就把人打发了。 堂屋里就剩下秦老爷子爷仨,气氛诡异的沉寂下来。 秦山觑了眼沉默不语的秦老爷子,忍了忍没能忍住,索性说道:“爹,这件事太邪门了,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儿。” 一旁的秦川难得认同,附和道:“是啊爹,这事不禁想,一想我就头皮发麻,怕一出门就遇到啥不能预料的倒霉事。” 说着,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看样子是真被吓到了。 其实秦山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他向来好面子,不会表现出来,免得以后在秦川这个面前摆不起长兄的款儿。 “你们是这么想的?”秦老爷子反问了一句,见两个儿子齐点头,就继续说道:“你们都这么想,村里人肯定也有这样的想法,说不定外头已经有咱们家的传言了。” 秦山秦川对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事跟他们家有啥关系? 秦老爷子见状,恨不得拿鞋底子抽他们的脑袋:“蠢!那几个出事的没别人,全是昨晚跟咱们家闹过的。” 被秦老爷子一提醒,秦家兄弟俩“恍然大悟”。 秦山兴奋地一拍巴掌,咬牙说道:“现世报,这就是现世报,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上咱家闹。” 秦老爷子一听,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倒是秦川想的更深,略显忧心的说道:“爹,这件事确实太邪门,怕是犯了很多人的忌讳,说不定已经有人把咱家当洪水猛兽防着了。” 邻里之间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打起来的还少吗?一个村的,就算打一架也不会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可要是其中一方啥都不做,另一方就家破人亡倒大霉,换成谁都忌讳,不愿意跟这家人往来了。 秦老爷子看着秦川,面露赞许,然后又嫌弃的看了眼秦山,指使道:“看看笑笑醒没醒,醒了就抱过来。” 眼下农忙,大人要早早起来干活,小孩就任由他们睡到自然醒。这会儿大人都起了,几个孩子还在各自的房里睡着。 “哎,这就去。”秦山以为老爷子想孙女了,屁颠颠的跑去房间看自家香喷喷软乎乎的闺女。 这会儿秦笑笑已经醒了,正嗦着手指头往东面墙的窗户看。 窗户被关死了,她期待的新玩伴黑野狸,并没有像昨天那样从这里窜进来陪她玩耍,这让小家伙很是失落。 秦山可不知道闺女危险的想法,见她醒来了,就笨手笨脚的给她裹上了包被,小心地抱到了堂屋里。 从未抱过任何孙女的秦老爷子,在秦山见鬼的目光中接过了秦笑笑,用一种教人琢磨不透的眼神,盯着她那张讨喜的笑脸看了许久。 就在秦山怀疑老头子要跟自己抢闺女的时候,秦老爷子就将秦笑笑还给了他,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孩子有福,你们两口子要好好待她。” 进了他秦家,就是秦家人,外头的人想啥关他屁事! 第18章 歹毒(捉虫) 如秦家父子所料,等他们吃过早饭,前往地里干活时,路上就遇到好几个村民旁敲侧击问起昨晚胡氏等人遭遇的怪事。 秦老爷子面露沉痛,懊恼万分:“早知道这样,昨天就不该让他们进门闹,兴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这话不全是虚情假意说说而已,虽然不待见胡氏那帮人,但是两家到底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胡氏被马蜂蛰的快死了,秦老爷子再硬的心肠,也说不出幸灾乐祸的话来。 那些村民见状,反倒安慰起来:“唉,这都是命啊,跟你们家可没啥关系。”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指着秦川说道:“早上知道这件事儿后,这小子就被吓到了,死活不肯出门,怕头上掉马蜂窝,怕脚下踩到蛇。” 秦川:“……” 爹,我是被吓到了,也是怕遇到您说的倒霉事,可是您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真的好么?我不要面子啊! 咋不见你拿大哥说事?难道大哥是您亲生的,我就是您捡来的? 秦川心里疯狂吐槽,面上却要装作一副后怕的模样来。不陪老爷子唱好这一出,回头又得挨一顿骂。 秦山就没有这份默契,以为这弟弟还在害怕,于是拍了拍秦川的肩膀,煞有其事的安慰道:“别怕,你一看就不是干大事的料,就算真有个啥,还有爹跟我在你前头顶着。” 秦川:“……” 再次无语凝噎。 父子仨这么一唱一和,那几个原想打听点什么,要不要避讳着秦家的村民们突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没看人家自己都被吓到了,而且也没对胡氏那帮人幸灾乐祸,说明他们本身就没有坏心,压根儿不用担心跟他们来往会给家里招来祸患。 再说了,他们对秦家又没有歹心,就算昨晚是秦家列祖列宗显灵,也不可能逮个人就惩罚吧?以前不都好好的啥事儿都没有? 想通了这一点,几个村民就少了那份小心翼翼,对待秦家人的态度就变的跟原来一样了。 秦老爷子人老成精,轻易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变化,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决定稍后没人的时候,好好夸一夸两个蠢儿子。 他不在乎外人咋想,但是能不被当作瘟神自然更好了。 …… 今日,苗老太依然被留在了家里。她是个勤快人,将碗筷洗刷干净后,就准备把全家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到水塘边去洗。 秦家没有水井,日常用水就得去附近的水塘里担。洗衣服太费水了,与其一趟趟的往家里担水洗,直接去水塘边洗更便宜。 脏衣服有不少,全部洗完要费不少时间。苗老太牢牢记着大儿子的叮嘱,没敢放小孙女一个人在房间里,于是就找来一个大提篮,往里面垫了一层干稻草,又铺了几件旧衣裳,就把小孙女放了进去。 赵绣绣看到这一幕,连忙凑过去说道:“舅奶奶,我跟您一起去吧,您在水边洗衣服,我就在一旁看着笑笑妹妹。” 这个时节乱七八糟的虫子多的很,这么小的奶娃娃,就算被蚂蚁多脚虫钻到耳朵鼻孔里,也不是稀奇事不是? 赵绣绣摸了摸脸上尚未结痂的伤口,低头看着提篮里的秦笑笑,满是恶意的想。 秦笑笑刚被娘亲喂的饱饱的,这会儿正眯着眼睛打盹,对面前站着的不安好心的赵绣绣没有任何反应。 苗老太看不到赵绣绣的表情,还以为她对小孙女没有任何芥蒂,心里便十分欣慰,却还是劝道:“绣绣啊,你是个好姐姐,可你的脸不能晒太阳,舅奶奶不能让你去。” 赵绣绣抬起头,有些急切的说道:“舅奶奶,我不怕的,我会戴好草帽,不让太阳晒到我的脸。” 在赵绣绣强烈的恳求下,苗老太最终没能拗过她,只好给她找来一顶草帽,又给她的脸上蒙上一块汗巾,才放心的带着她出门了。 苗老太左手拎着满满一桶脏衣服,右手拎着大提篮走在前面,赵绣绣拿着小马扎紧紧地跟着。 等到了水塘边,苗老太就将大提篮放在了大树下的一块石板上,让赵绣绣坐在边上等着,叮嘱她不要靠近水塘边,免得一不小心滑进水里。 赵绣绣一一应下来,老老实实的坐下来等着。 水塘边上有个很大的水埠头,这个水埠头是村民们为方便取水用水,特意从山里找来山石铺就的。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淋,山石早已经变得平滑,在上面洗衣服十分干净方便,不用担心洗着洗着就被泥水溅污了鞋子。 苗老太费力的洗着衣裳,时不时的抬头看大树下的两个孩子。见赵绣绣一直守着小孙女,小孙女也没有哭闹,暗道两个都是省事的孩子,就加快了洗衣服的速度,想早点洗完早点回去。 如此一来,就没像之前那样频频往大树下看了。 赵绣绣抓住机会,两眼不住地在草丛里看,想找出几只大蚂蚁来。可是不知道是地方不对,还是她运气不好,别说大蚂蚁,竟是连小蚂蚁都没看到一只,干净的让人难以置信。 赵绣绣不信邪,跑到树荫之外翻找,结果毫无所获。 “怎么可能?这里怎么可能没有蚂蚁?” 她不敢置信的瞪着地面,恨不得给瞪穿了。明明家里的院子时不时的还会爬进一只大蚂蚁,为啥到了外面反倒没有了? 没能找到大蚂蚁,赵绣绣依然不肯死心,又开始找起多脚虫来,不知不觉就远离了水塘边,来到了一处潮湿茂密的草丛里。 让她惊喜的是,有好多多脚虫在地上爬来爬去。她连忙解下蒙着脸的汗巾,捡了一根枯草枝去挑一条条的多脚虫包进汗巾里。 多脚虫看起来恶心,长得有点像蜈蚣,但是个头比蜈蚣小的多,且没有毒性,但是真让它钻到小孩的鼻孔或是耳朵里,定然会给鼻子和耳朵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赵绣绣恨透了秦笑笑,做梦都想折磨她,亲自动手在秦笑笑身上制造伤口,她害怕被秦家人发现,就只能想到利用虫子这等歹毒,又不会让人怀疑到她身上的法子了。 ------题外话------ 题外话 有种墨一样黑的大蚂蚁,身长约有一厘米,要是被咬到会特别疼,不知道大家见过没有。 第19章 致命追杀(捉虫) 多脚虫有很多只脚,爬的倒是不快。赵绣绣忍着恶心,很快挑到了七八条。 就在她挑起最后一条多脚虫包进汗巾里,起身准备离开这里时,前面的草丛里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她下意识的抬头,就与一双冷幽幽的眼睛对上了。 那是一条蛇,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是野外十分常见的土布袋蛇! 最关键的是这蛇有毒,剧毒,一旦被咬,若不及时救治,极有可能丧命。 “啊——”鲜少有人不怕蛇,更何况还是一条毒蛇。赵绣绣吓得汗毛倒竖,强烈的求生欲迫使她转身就逃,连包着多脚虫的汗巾也顾不得了。 奇怪的是,通常不会追人的土布袋蛇见她跑了,竟然吐着信子,扭动着蛇身迅速追了上去。 它身长约四尺,在土布袋蛇之中,是当之无愧的大个子,跑起来也非常快,很快就追上了赵绣绣,离她只有短短的丈余。 赵绣绣知道蛇不会追人,等她气喘吁吁的逃出土布袋蛇所在的那片草丛,正打算停下来喘口气时,余光无意间瞥见了土布袋蛇高高扬起的蛇头—— 这是一种攻击的信号! “啊——救命,救命啊——”赵绣绣脸色变得惨白,拼命的奔跑着大喊救命。 为什么,为什么这条蛇会追着自己不放?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蛇会追着人咬,可是今天就亲眼见到了,被追着咬的还是自己。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赵绣绣的脑子里混沌一片,巨大的恐慌让她只想逃命,唯有“为什么”三个字牢牢的占据在她的心头,让她几近崩溃。 她很清楚,如果这条蛇不肯放弃,她一定会被追上,被咬伤,说不定会死。 不,她不能死,她要活下来,舅奶奶就在不远处的水埠头洗衣裳,只要把她叫过来,她就能得救了。 还在水塘边洗衣服的苗老太听见小孩子的哭喊,吓了一大跳,连忙扔下洗了一半的衣裳站起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逃命的赵绣绣。 “绣绣,咋了,你这是咋了?”由于角度和视线的原因,除了痛哭流涕的赵绣绣,苗老太并没有看到别的东西,不由得浑身发毛,提着棒槌慌张的迎了上去。 “舅奶奶,救命,有蛇追我,它要咬死我!”看到手握棒槌的苗老太,赵绣绣迸发出所有的潜能,朝着她飞奔而来。 至于这一举动会不会连累的苗老太被咬,赵绣绣根本就没有想过。或者她潜意识里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她更想要自己活命,就自动忽略了。 被赵绣绣一提醒,苗老太定睛细看,终于发现了在她身后穷追不舍的土布袋蛇。 看着土布袋蛇的个头,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看着赵绣绣就要被追上了,她根本来不及救她,也顾不得想为啥蛇会追着绣绣跑,急中生智的大声喊道:“往水里跳,绣绣,往水里跳。” 生活在大山里的人都知道,土布袋蛇会游水,但是极厌恶水,轻易不会往水里去。 赵绣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顾不得跳水后会不会对脸上的伤口有碍,一个飞扑就跳进了一旁的水塘里。 所幸水塘边很浅,跳下去仅仅只到她的胸口,可是掀起的巨大水浪,却湿了她一身,连受伤的右脸都没能幸免。 差一点点就咬中赵绣绣的土布袋蛇疯狂的扭动着身子拐了个弯,才没有在惯性的作用下随着赵绣绣一同落到水里。 土布袋蛇确实讨厌水,它冷冰冰的蛇眼盯着水里的赵绣绣跃跃欲试,很想扑进水里咬她一口,可是厌水的习性又让它不愿意下去,一时间进退两难,就趴在岸边一动不动。 “天呐,咋会这样?难不成这冯家真的撞了邪,还连累到了自家外孙头上?”一个拎着水桶过来取水的老妇目睹了这一幕,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把眼前这件诡异的事,跟昨晚胡氏等人遭遇的祸事联系在了一起。 苗老太哪有心思理会那老妇,见土布袋蛇竟然不肯走,更是吓得脸色煞白,不得已挥着棒槌吓唬道:“快走,不准咬我家绣绣,不然你也别想活命。” 都说蛇有灵性,更何况还是一条会追人的蛇。苗老太不敢跟它讲狠话,更不敢动手打它,怕招来报复。 “咝咝——” 不知道这蛇是真有灵性,还是自己放弃了,苗老太话音刚落,它竟然真的吐着信子掉头爬走了。 那老妇见状,眼睛瞪的越发大了,看向苗老太的目光多了几分敬畏。 瞧瞧,不愧是有列祖列宗保佑的人,连这么厉害邪门的蛇也能驱走。 “绣绣,快,抓紧棒槌,舅奶奶拉你上来。”苗老太趴在岸边,将棒槌的另一头递给了水里的赵绣绣。 赵绣绣确定土布袋蛇已经走远了,才敢抓紧了棒槌,被苗老太和那名老妇一起拉上岸。 此时的赵绣绣十分狼狈,不仅浑身上下湿透了,右脸的伤口也再次崩开,鲜血渗出来流到了下巴,又沿着下巴滴到了灰白色的衣襟上,衬着她煞白煞白的脸,看起来格外恐怖。 “瞧这孩子,真真可怜。”老妇还没有走,见赵绣绣这副模样,不由得同情:“你啊,以后就跟着你舅爷爷舅奶奶好好过,没啥事啊别往你外公外婆跟前凑,弄不好就连累的你连小命儿都要丢了。” 赵绣绣起的晚,好事的邻居过来说事时她还没有醒。等她醒来吃早饭的时候,秦老爷子等人已经下地干活了,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冯家出事的事。 苗老太又是个没有主见的,赵绣绣在她眼里只是个四岁的孩子,没有秦老爷子发话,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胡氏快要死的事。 所以到了现在,赵绣绣尚不知道冯家人遭遇的祸事。 如今被老妇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外公外婆可能出事了,心里顿时一突,顾不得脸上的伤口,急忙问苗老太:“舅奶奶,我外公外婆他们咋了?” 她对冯家人没有一点好感,对朱氏和冯安两口子的痛恨更是不比秦笑笑少多少。她只是讨厌这种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迫切的想要知道冯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题外话------ 题外话 文中的1尺,以333厘米为准,也就是说,这条蝮蛇有133厘米,在蝮蛇中算是条罕见的大蛇。额,大概相当于一米六的咱们和姚巨人之间的对比吧。 小时候被这蛇咬过jio jio,整条小腿膨胀了一倍,那会儿傻乎乎的以为要断腿保命,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啊,哈哈哈哈…… 第20章 反目 被赵绣绣这么一问,老妇才知道自己多嘴了,讪讪的对苗老太说道:“我孙子一个人在家,我得赶紧回去,就不等你们了。” 说着,不等苗老太回话,就到水塘取了一桶水,提着飞快地走了。 水塘边就剩下苗老太、赵绣绣和躺在大提篮里睡得人事不知的秦笑笑。 看着满脸焦急的赵绣绣,苗老太不好再瞒着她,把昨晚冯家人离开后遭遇的一切细细地说了一遍。 担心赵绣绣受不住,就安慰道:“这都过去一夜了,冯家没啥坏消息传出来,你外婆应该没啥事。舅奶奶不洗衣服了,先送你去方郎中家上药,再送你去冯家看你外婆。” 就算跟冯家彻底闹翻了,冯家还是绣绣的外家。如今胡氏很可能挺不过这一关,不可能拦着绣绣不让她尽孝,不然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然而,听完始末的赵绣绣浑身如坠冰窖,脑子里嗡嗡作响,已经听不到苗老太的话了。 她不敢相信一夜之间,造成她前世一生不幸的源头,竟然就这么一家子伤的伤,还有一个快要死了。 明明前世的这个时候,他们还好好的,时不时拿她当借口到秦家闹一场。她清楚的记得,八岁还是九岁那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家闹得特别厉害,甚至大打出手。那次之后,除了舅爷爷以外,秦家其他人对她的态度就冷淡了下来。 那时她不懂事,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姓秦,只是个寄居在秦家的外人,有个越来越受宠的秦笑笑作比较,渐渐地也对秦家生出了隔膜,没过多久就被冯家骗了去,还对秦家做出了那件事,最终落得那样一个下场,为何这一世就变成了这样? 还有,前世她的脸一直好好的,秦家没有出现黑野狸,她的脸没有被挠伤,也没有被毒蛇逼到跳水,为何重来一次,她就与冯家一样,接连遭遇这么多的祸事? 今日如果不是她跑的快,听了舅奶奶的话及时跳水,是不是她已经被土布袋咬了,像外婆那样躺在床上等死? 想到这一点,赵绣绣猛地打了个寒颤,满头冷汗的从封闭的意识里挣脱了出来。 苗老太担心赵绣绣落水着凉,回家换衣服后还要立马把她送到冯家,就没有留下来继续洗衣服,将洗干净的没洗干净的一股脑塞进了桶里。 像来时那样,苗老太一手拎着桶,一手提着大提篮,带着赵绣绣往家里走。 赵绣绣魂不守舍的迈着步子,还在想自己和冯家遭遇的事。要不是有上一世的经历,她都要认同那老妇的话,怀疑冯家撞了邪,顺带着连累了她。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苗老太带笑的声音:“哟,小丫头睡饱了?” 赵绣绣就看到苗老太低着头,一脸慈爱的看着大提篮里已经醒过来的秦笑笑。 秦笑笑长得白嫩,瞧着跟糯米团子似的。她的五官长得又好,尤其是一双大眼睛,睫毛浓密纤长,眼珠黑黑亮亮,十分漂亮。她又爱笑,一笑就两眼弯弯跟月牙一样,让人甜到了心底,仿佛能忘却一切烦恼。 看着无忧无虑,一笑就能勾人欢心的秦笑笑,赵绣绣内心深处的嫉恨再次如野草一般疯长。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看向秦笑笑的目光阴狠如毒蛇,面目狰狞不似人。 还是个奶娃娃的秦笑笑自然不知道自己又被嫉恨了,冲着离她最近的赵绣绣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赵绣绣比苗老太矮的多,视觉上离笑笑更近,非bug)。 可是这个笑容,却让赵绣绣猛地想到了什么。她不可思议的瞪着秦笑笑,刚刚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再度变得惨白,心底的恐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难道,自己跟冯家遭遇的祸事,竟是由这个小贱人而起么? 冯家遭遇的祸事,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只是胡氏都快死了,平时再不待见她的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诅咒她早死。 胡氏还没有脱离危险,冯家就爆发了一场激烈的矛盾,矛头就是被苗老太送过来的赵绣绣。 “滚,让她滚,以后不许她再踏进咱家半步!”脑袋肿的跟猪头一样,正发着高烧的朱氏跟疯子一般,声嘶力竭的冲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的冯安大喊:“她就是个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你让她滚,让她滚啊!” 昨晚从方郎中那里回来,被马蜂蛰的满身包的朱氏就一直在想问题出在了哪里。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赵绣绣身上。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赵绣绣跑到家里,跟婆婆胡氏说自己在秦家受了委屈,胡氏就不会找来人去秦家替赵绣绣出头,也就不会在秦家受辱还挨了扫把。 要是他们没有去秦家,就不会路过那个小树林,也就不会被那个马蜂窝砸头,弄得全家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不仅是自家,还有那四个被叫来帮忙的族人,也不会这么倒霉,去趟茅房,茅房不仅塌了,塌下来的泥砖还把人砸流血。 这分明都是赵绣绣那个扫把星招来的,不然哪有这么邪门的事。 指不定那赵家家破人亡,就是让这个扫把星给克的。 摸着肿胀剧痛的脸,朱氏将门外的赵绣绣恨到了骨子里。至于他们为了三十两银子,才频频找秦家麻烦,她选择性的遗忘了。 “好好好,赶她走,我赶她走,你别生气。”冯安本来就没有主见,胡氏不能管事了,他就听朱氏的,一见朱氏发火,他想都不想就妥协,全然不管赵绣绣是他嫡亲的外甥女。 就在冯安起身去赶人时,一直跟透明人似的冯老根突然发话了:“她是你妹子唯一的孩子,是你娘的外孙女,你娘就要不行了,得让她进来看一眼。” 话音刚落,朱氏一下子蹦起来,指着大门尖声说道:“今儿个谁要是敢放那个扫把星进门,我立马带着孩子回娘家,你们就跟那个扫把星一块过吧!” ------题外话------ 题外话 赵绣绣:喏,你的扫把! 秦笑笑:不,这是你的扫把! 第21章 蛰伏 在朱氏的竭力反对和冯安的劝说下,最终冯老根妥协了,没有让赵绣绣进门。 冯家的土胚房隔音很差,朱氏扯着嗓门嚷嚷的话,让门外的赵绣绣和苗老太听得清清楚楚。 苗老太气得脸都红了,想冲进去跟朱氏理论。只是她向来与人为善,从未跟人红过脸,担心自己笨嘴拙舌说不过,反倒让赵绣绣更难堪,就略微迟疑了下。 “舅奶奶,咱们回家吧!”赵绣绣牵着苗老太的手,已是双目通红,眼泪在打转了。 “不哭不哭,绣绣不哭啊。”苗老太心疼极了,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转身就走:“咱们回家,咱们这就回家,舅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去。” 赵绣绣低着头不说话,不住地拿手抹眼睛。 这一幕看在苗老太眼里,就是赵绣绣伤心了。 赵绣绣伤心吗? 不,她一点都不伤心。如果不是怕在秦家人眼里落个冷血寡情的印象,她根本不会过来看望胡氏。眼下的一番做作,不过是装给苗老太看的罢了。 不仅不伤心,反而很高兴。从今以后,她将彻底摆脱冯家,午夜梦回之时,再也不用担心被冯家蛊惑,走上前世的那条不归路。 虽然这跟她一开始的计划有出入,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顺势走下去了。她会安安心心的待在秦家,努力的融入秦家,讨得舅爷爷的欢心,在秦家彻底站稳脚跟。 不过就是三十两银子,就算真被秦家花用了也不是多大的事,用不着再借冯家的手,去护着这点子东西。 更何况他日三表叔金榜题名,改换门庭,她就是秦家正正经经的表小姐,多的是人捧着讨好,不再是前世那个人人可以肆意欺辱的小可怜。 到那时,前世欺凌过她,害过她的人,她定会百倍千倍的奉还,让他们亲自尝一尝前世她曾经历过的痛苦! 想通了这一点,赵绣绣顿觉清明,自重生后萦绕在心间的焦灼、彷徨、不安,一下子远离了。 可是等她随着苗老太回到家里,看到大宝怀里抱着的秦笑笑时,内心深处的恐惧再度汹涌而来,打击了她对未来所有美好的设想,让她险些尖叫出声。 她就是再傻,接连两天遭遇的伤害和危险以及胡氏等人的下场,也能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冲动之下,惹到了不能惹的人。 这个前世抢夺了她一切的小贱人就是她的克星,她不敢赌,不敢拿自己命去赌,她害怕再次出手,不仅不能弄死小贱人,还会彻彻底底的害死自己。 有了这个觉悟,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赵绣绣别说像之前那样加害秦笑笑,连靠近都不敢。她就如一条毒蛇,在遭遇寒冷之时蛰伏起来,等待时机,至少不敢亲自对秦笑笑出手了。 中午,下地的人回来了。 苗老太悄悄地将水塘边那惊险的一幕告诉了秦老爷子,不等秦老爷子消化完,又将赵绣绣去冯家看望胡氏,结果被拒之门外,还被朱氏大骂扫把星的事也说了。 后面那件事,秦老爷子早有预料,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倒是前面那件,纵然经历过不少风浪,依然觉得毛骨悚然。 活到这把年纪,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蛇追人,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形如何惊险。想到老妹子唯一的孙女差点出事,他的后背不禁渗出一层白毛汗。 这两天发生的邪门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秦老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问苗老太:“绣绣一向乖巧懂事,你嘱咐她别乱跑,她不会不听,事后你有没有问绣绣为啥会跑远?” 苗老太说道:“问过了,她说看到了一只好看的蝴蝶,就追着蝴蝶跑远了,然后惊动了草堆里的土布袋,一直追着她咬。” 秦老爷子皱了皱眉,难道那条土布袋是见绣绣年幼好欺负? 苗老太有别的想法,试探着说道:“这两天绣绣受了不少惊吓,先是让黑野狸挠伤了脸,今儿个又让条土布袋追着咬,我琢磨着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想带她到寺里拜拜。” 朱氏骂的那番话,到底在苗老太心里落下了痕迹。她是真心心疼无父无母的赵绣绣,却也真怕赵绣绣从哪儿招来了晦气,就想着到寺里拜拜才能安心。 同床共枕几十年,秦老爷子哪能不知道苗老太的想法,想到绣绣确实倒霉的很,到寺里拜拜让她安安心也不错,便说道:“拜拜也好,替绣绣添点香油钱。对了,把老大家的小丫头也带上,让她也沾沾佛气。” 苗老太没有多想,点点头笑道:“这丫头能吃能睡,长得又好,一看就是个有福的。” 秦老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古板的面容缓和了些,叮嘱道:“去的时候看仔细些,莫要让两个丫头离了眼。” 苗老太自是应了下来,就算没有老头子的提醒,她也会小心谨慎的。 去寺里的事急不得,眼下农忙走不开,冯家的事又闹得村里人尽皆知,这个节骨眼去了,落在有心人眼里,怕是认定了秦笑笑和赵绣绣有问题。 就在村里人猜测胡氏能不能挺过来的时候,当天下午冯家竟然传出了胡氏醒过来的消息。 经过方郎中的再次诊断后,确定胡氏没有了性命之忧,但是得仔细养上一段时日才能彻底康复。 休养不是躺在床上就好,还要配合药物才行。这么一来,花费就大了。 冯家好不容易攒了点家底,准备秋收之后将屋顶的茅草换成瓦片,结果被这么一折腾,那点家底就耗光了。 为此,朱氏怄得不行,不仅大骂赵绣绣是扫把星,还把赵绣绣的爹娘和爷爷奶奶的死,全部推到了赵绣绣身上,直言她是克父克母克亲族的扫把星。 不知道是到阎王殿走了一遭吓怕了,还是信了朱氏关于赵绣绣是扫把星的一番言论,胡氏既不阻止朱氏对赵绣绣的所作所为,也不允许赵绣绣进门探望。 渐渐的,村里人都知道冯家跟赵绣绣断了关系,不少人信了朱氏的话,认定赵绣绣就是扫把星,猜测秦家会不会也被她连累。 赵绣绣对秦笑笑的算计彻底失败了,还将扫把星的帽子扣到了自己头上,当真是自作自受! 第22章 种子 赵绣绣才四岁,在秦家人眼里就是个不晓事的孩子。看着她小小年纪就被人肆意扣上扫把星的帽子,秦家的大人们没有一个不生气的。 秦老爷子是个有脾气的老头儿,在某次亲耳听见有人说赵绣绣是扫把星后,借机把赵绣绣领到那人的家里,当着一帮看热闹的人的面狠狠地发作了一通。 那人面上过不去,就把朱氏抖了出来,想让秦老爷子跟冯家刚起来,看两家的笑话。 秦老爷子没让那人失望,领着赵绣绣就去了冯家。 不知道跟冯家说了什么,之后朱氏就没有再说赵绣绣是扫把星的话。只是扫把星的帽子不好摘,直到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才让那些议论声消停了。 经过十多天的辛苦劳作,秦家人总算在下一轮的雨季到来前,将粮食晒干入库,地里也安上了新苗。只要下半年风调雨顺,就不用担心庄稼歉收,来年的日子便会好过许多。 除了个别懒汉,勤劳的庄稼人没有真正清闲的时候。 地里安上新苗后,要除草,抓虫,追肥,松土……不然野草疯长起来不仅会与庄稼争夺肥力,还妨碍庄稼吸收阳光和水分;猖狂的害虫能将庄稼连根带叶啃个精光,到时别说歉收,能不能收回种子都成问题。 相比繁重的双抢,除草抓虫就轻松了许多,至少干了一天活,不会累的手都抬不起来,时不时的能窝在家里歇个一天半天。 秦山和林秋娘得闲了,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抱着秦笑笑串门子,跟所有初为人父(母)的人那样,同别人炫耀自家的孩子。 夫妻俩确实有炫耀的资本,谁让整个青山村就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可爱更乖巧的奶娃娃呢?每回她对人一笑,就没人会不喜欢,不自觉的想抱抱她,捏捏她。 相比初来秦家时的瘦弱,如今十多天过去了,在香喷喷的羊奶的喂养下,秦笑笑出落的越发白嫩,身上也覆盖了一层小软肉。夜里睡觉时,两口子都要为带她睡觉而争抢一番,多数是秦山赢了。 秦山也从一个大老粗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奶爹,半夜换尿布、煮羊奶都不在话下,比林秋娘还要精心仔细。 唯一让两口子糟心的是,自家闺女特别能招猫。 不仅招山里的黑野狸,还招村里的家猫。某天夜里,秦山半睡半醒间伸手去探闺女,怕她被子没盖好会着凉,结果就摸到了一只软绵绵,毛绒绒的大肥猫,可把他吓得够呛。 那只大肥猫就睡在秦笑笑的身侧,一只猫爪子还搭在秦笑笑的身上。看在它没有伤害秦笑笑的份上,秦山只是拎着它的后颈皮丢出去了,不然才不管它是不是村里人养的,老早就一脚踹飞了。 还有好几次,秦家人在自家的院墙和屋顶看到黑野狸出没,夜里还有黑野狸焦躁的喵嗷声和挠门窗声。要不是村长组织了人手去山里查探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秦家人都要以为黑野狸无家可归,要下山跟人抢地盘了。 就为这件事,即将临盆却被吵的睡不好的赵草儿没少发牢骚。 直到有一天,苗老太大早上的起来,在门口捡到了一只被咬死的大野鸡,从大野鸡脖子上的齿印来看,分明是黑野狸干的。 起先苗老太不敢拿,怕拿了这只野鸡,那黑野狸就要把小孙女叼走。还是秦老爷子亲自烧水拔毛,给料理干净了。 吃着香喷喷的土豆炖野鸡,赵草儿就换了一副笑脸,没事人似的跟林秋娘说道:“爹说的对,咱们笑笑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不然我都吃不上这么好吃的野鸡肉。” 林秋娘心疼闺女太小,吃不上这顿肉。听了赵草儿的话,也只能抱着闺女笑了笑,盼着这炖肉能彻底堵住她的嘴,别再叨叨她闺女。 只是赵草儿的话,让吃得满嘴流油的大宝听进了心里,直接将小妹妹与大野鸡画上了等号,求着秦山这个大伯要抱妹妹,渴望着哪天妹妹能再变出一只野鸡来。 秦山哪敢让大宝一个毛孩子抱自家的宝贝闺女,被缠的狠了,就板着脸凶了他一顿。 这一幕被赵绣绣和雪丫看在眼里,赵绣绣用一副羡慕的口吻对雪丫说道:“笑笑妹妹真厉害,舅爷爷舅奶奶喜欢她,连大宝哥哥也最喜欢她这个妹妹。” 雪丫才三岁,分辨不出赵绣绣的话里的险恶用心。一听大哥哥最喜欢的妹妹不是她,就急红了眼:“不对,雪丫,大哥最喜欢是雪丫。” 每天晚上,都是她,大哥哥,二宝一个被窝里睡觉呢,大哥最喜欢的妹妹肯定是她;每次爹娘凶她,都是大哥护着她,大哥最喜欢的妹妹咋会不是她呢? 赵绣绣盯着雪丫,笑的甜美无害:“不是哦,以前大宝哥哥确实最喜欢你,可是笑笑妹妹比你更加漂亮可爱,他现在最喜欢的是笑笑妹妹。” 见她这么笃定,雪丫动摇了,红着眼睛啪嗒啪嗒的跑到大宝面前,扯着他的手问:“大哥,你最喜欢的妹妹是雪丫对不对?” 大宝正愁怎么讨好大伯,让大伯给他小妹妹抱呢。听得雪丫的话,他马屁精似的说道:“那可不,大哥最喜欢的就是笑笑妹妹和雪丫了。” 雪丫“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指着秦山怀里的秦笑笑大声喊道:“讨厌你,雪丫讨厌你——” 说完,转身就跑了。 “大伯,雪丫咋了?我没欺负她呀!” 大宝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压根不知道他那句把笑笑妹妹排在亲妹妹前面的话,在亲妹妹的心里从此埋下了一颗名为嫉妒的种子。 秦山也没把小孩子之间的官司当回事,想把大宝这个缠人精打发走,于是骂道:“反正是你这个小兔崽子的错。” 说罢,他赶紧抱着秦笑笑走了,生怕走慢了又被大宝缠上来。 大宝越发迷糊,挠着脑瓜子嘟哝道:“小丫头就是难伺候,还是小妹妹最乖了,从没哭闹过。” 不远处的赵绣绣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旋即又恢复了正常,慢悠悠的去到外面找雪丫了。 ------题外话------ 题外话 赵绣绣暂时不搞事了,大家会不会觉得剧情无聊?文文前期主要是些家长里短,怕写的平淡了大家不喜欢,┭┮﹏┭┮ 第23章 见面礼 转眼就到了六月中旬。 这段日子滴雨未下,地里干涸的厉害,秦家的男人们每天都要下地浇水。这活儿三个大男人做的来,女人们就留在家里带孩子做家务。 赵草儿闲得慌,挺着九个多月大的肚子来找林秋娘唠嗑。 林秋娘正在给秦笑笑洗小屁股,看着赵草儿颤巍巍的肚子,声音下意识的放轻了些:“你这就要生了,二弟有找三婆子吗?” 赵草儿一手扶着床沿,一手扶着肚子,慢慢地坐下来:“找好了,三婆子这两天会抽空过来摸一摸,看看啥时候生。” 青山村没有稳婆,有人要生孩子,要么就自家老人接生,要么就到隔壁村找稳婆三婆子。赵草儿前面生大宝三兄妹,都是找的三婆子,这一胎也不劳二主继续找的她。 “三婆子稳当,你这又是第三胎,肯定顺顺当当。”林秋娘没有生过孩子,也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就专挑赵草儿爱听的说。 赵草儿的脸上果然有了笑容,看着被她放到床上的秦笑笑,再次话不过脑子:“还是大嫂好,不用像我这样受罪就白得了个闺女。” 林秋娘心头一堵,专心的给闺女擦屁屁,裹尿布,懒得搭理赵草儿。 要不是知道赵草儿是啥人,她又是个脾气软和的,换个人怕是已经跟赵草儿吵起来了。 偏偏赵草儿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见秦笑笑皮肤白嫩的晃眼,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脚丫:“这丫头长得可真好,比我家那赔钱货强多了。” 闺女长得好看,林秋娘心里很得意,嘴上谦虚道:“就是个没断奶的娃子,谁知道后面是啥样。雪丫三岁了,能看出眉眼长得像你,长大了定是个俊丫头。” “咯咯咯,大嫂说话就是中听。”被夸漂亮的赵草儿开心极了,又对秦笑笑的滑溜溜的小脚丫捏了好几下。 拉了会儿家常,赵草儿突然想起了正事,问道:“明儿个老三就该到家了,后天又是爹的生辰,桃花和桂花肯定会过来,你说他们几个会给笑笑啥见面礼?” 林秋娘一听,就知道她爱比较的老毛病犯了,淡淡的说道:“笑笑就是个丫头片子,哪值当让老三桃花他们给见面礼。再说了,他们还不知道我跟你大哥有了笑笑,也来不及准备啥。” 前阵子忙着双抢,两口子收养秦笑笑的事,就没有特意向亲朋好友声张。 最近得闲了,又临近月中,不仅在县里求学的秦老三秦河会休假回家,恰逢秦老爷子的生辰,秦家两个已经出嫁的两个女儿也会回来,夫妻俩就想在老爷子生辰这天,将收养秦笑笑的事正式告诉他们。 赵草儿撇了撇嘴,酸溜溜的说道:“笑笑可跟一般的丫头片子不一样,我家那赔钱货就比不过。就算他们没来得及准备,回头也肯定会补上。” 林秋娘不愿跟赵草儿争这个长短,也不想她老是拿雪丫跟自家闺女比,话里就带着几分劝诫的意味:“有啥不一样的,只要咱们当爹娘的把闺女当宝贝疼,闺女自然用不着眼热旁人的东西。” 可惜赵草儿没能听出林秋娘的话外音,只觉得她虚伪的很,顿时没了聊下去的心思:“行了行了,都知道你家的丫头片子是宝贝!本来我还琢磨着给这丫头做双鞋,想来做了你也看不上,那就算了。” 说罢,她撑着床沿艰难的站起来,扶着肚子悠悠的走了。 林秋娘气结,想追上去解释又怕赵草儿误会她眼馋新鞋子,索性什么都没说,抱起闺女出门遛弯去了。 第二天上午,一个月不曾归家的秦家老三秦河果然回来了,还是秦山到山口接的人。 秦老爷子和苗氏一共育有三子二女,其中长子秦山,次子秦川,长女秦桃花,幼子秦河,幼女秦桂花。兄弟姐妹五人中,只有秦河尚在求学,没有说亲。 秦河今年十九岁,模样随了苗老太,长得眉清目秀,是庄户人家颇不喜欢的白面书生模样。他性格内敛又倔强,像极了秦老爷子,却又没有秦老爷子年轻时的暴脾气。 虽然喝过几年墨水,在学堂里是先生的得意弟子,但是秦河丝毫没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觉悟,每回休假回家,都抢着干活,最主要的是心细,是秦家三个儿子中最体贴老两口的那一个。 秦河的人品、学问,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在先生的看重下,十六岁那年就开始下场,可是四年过去了,至今连个童生也没有捞着。 不是秦河学识不够,实在是运气差到了极点。第一年下场,人还没有走到考场,就被一辆失控的马车撞晕过去,错过了当天的考试。 第二年下场,人倒是顺顺当当的入了考场,不曾想早上吃错了东西,上吐下泻直接倒在了考场上。当年的童生试,自然是又不成了。 第三年,秦河仔细了又仔细,小心了又小心,奈何运气差就是运气差,分到了一间漏雨的考棚,直接把他刚答完正准备上交的答卷给打湿了,再作答已然来不及了。 第四年,也就是今年二月,秦河顺顺利利的进入了考场,顺顺利利的答完所有的试题,又顺顺利利的交了答卷。 本以为霉运终于过去了,哪曾想阅卷的官员在看到他几近完美的答卷后,一时激动拍案而起,结果把油灯给撞翻了,将秦河的答卷化为灰烬…… 要是换个人,恐怕早就被这甩不掉的霉运折腾疯了,再不济也放弃了。可是秦河心性坚定,立志要考中进士光宗耀祖,哪肯轻言放弃。 在知道答卷被烧,又一次与功名无缘后,他回到了学堂继续发奋读书,让学堂里一众同窗万分佩服,倒是激励了他们的进取心。 得知自己多了一个小侄女,秦河很为大哥大嫂高兴,对未曾谋面的小侄女先天多了几分好感。 等秦山献宝似的将秦笑笑抱出来,秦河仔细地打量了许久,然后一脸真诚的对自家大哥说道:“大哥好福气,要是你自己生,定是生不出如此有灵气的孩子。” 等着被夸的秦山:“……” ------题外话------ 题外话 秦山:想打人! 第24章 见亲 因为不是整寿,秦家就没有大张旗鼓的邀请亲朋好友来家里给秦老爷子贺寿,这天会来的人就只有已经出嫁的秦桃花、秦桂花以及她们的夫婿和孩子。 在一众兄弟姐妹中,秦桃花排行第三,她出生于桃花盛开之时,今年二十一岁,夫家是赵家村的,就是赵草儿娘家的所在的村子,且她的丈夫赵大柱还是赵草儿的隔房堂哥。 有这一层关系在,秦桃花跟赵草儿的姑嫂关系还不错,每次一见面有说不完的话,相对来说比林秋娘这个大嫂要亲密的多。 秦桃花和赵大柱成亲五年,已育有一子一女。夫妻俩感情尚可,小家里也是秦桃花说了算,几年下来,倒是纵的秦桃花的性子比出嫁前强势了不少。 秦桂花是秦家幺女,今年十七岁,夫家是胡家村的。她性格柔软,言语不多,未出嫁前就是家里最没存在感的一个。幸得秦家上下对她很疼爱,不然换个人家怕是要受不少委屈。 秦桂花跟丈夫胡有树成亲两年,去年冬生下了女儿胡晴晴,如今已有七个月大了。只是胡家重男轻女的厉害,婆婆又不是个好相与的,让母女俩很是遭罪了一番。要不是后来秦家得了信,到胡家大闹了一场,还不知道会怎样。 跟胡家做亲时,秦家老两口想到胡家人口简单,没有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胡有树是独子,性子又老实,不会欺负同样老实的闺女。 哪曾想,胡有树确实老实,成亲两年没有动过秦桂花一根手指头,可是他还愚孝,对那个爱糟践儿媳妇的老娘言听计从,眼里根本看不到媳妇所受的委屈。 每每想到秦桂花在婆家遭受的委屈和苦难,秦家老两口就长吁短叹,后悔不跌。 今日两个出嫁女回娘家给秦老爷子做寿,离的近些的秦桃花一家先到了。 一进门,秦桃花就看到了被秦山抱着的秦笑笑。 赵家村和青山村相隔不远,两个村有什么稀奇事,不出三五天就能传到另一个村里去。虽然秦家没有特意给秦桃花递消息,她还是听说了娘家大哥大嫂收养了一个女婴的事。 秦桃花扭着腰身上前,语气夸张地说道:“哟,这就是我那小侄女吧,长得可真俊!” 说着,就要上手去抱,却被秦山侧身避开了。 “你手上抹了啥?一股子刺鼻味,熏着我闺女咋办。”秦山嫌弃的说道,他家囡囡爱干净的很,他身上有点汗味儿就不给抱。 秦桃花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的左手摸右手,用看土鳖的眼神看着秦山:“抹了点新买的香膏,老贵了,可香着哩。” 秦山没有察觉到自己被鄙视了,指了指被妹夫赵大柱牵着的两岁的外甥女说道:“别整日的只顾着拾掇自己,把闺女弄的跟个小乞丐似的。” 小丫头名叫赵银银,只见她一头杂乱的头发多日没有梳洗,瞧着跟鸡窝一样;脸上也脏脏的似乎很多天没洗过,就连衣裳也是又脏又破,脚趾头都漏了出来,可不就跟个小乞丐似的。 被大舅舅一指,赵银银瑟缩着往爹爹身后躲,只敢露出个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大人们。 看着女儿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秦桃花气不打一处来,两眼一瞪伸手就把她拉了过来:“躲啥躲,你大舅舅能吃了你不成?” 奈何小丫头就是害怕嗓门大、气势又足的大舅舅,她红着眼眶死死地扒拉着娘亲的大腿,就是不敢往上凑。 还是秦山看不过眼,瞪着秦桃花斥责道:“她一个小娃娃懂啥,这么小的胆子肯定是让你给吓成这样的。” 说罢,他冲外面叫了声,把大宝招了过来:“带你银银表妹出去玩,不许欺负她。” 大宝很有兄长的风范,听了大伯的吩咐,他试探着牵起赵银银的手,温和的说道:“走,跟表哥到外面掏知了洞,等掏出了知了咱们烤着吃,可香了。” 一听说有好吃的,赵银银舔了舔嘴,也不怕这个有些陌生的哥哥,奶声奶气的说道:“好,掏知了。” 大宝兴致勃勃的拉着她走了,到院子里跟弟弟妹妹们汇合。 没过多久,秦桂花也抱着女儿胡晴晴到了,没有见到她夫婿胡有树的踪影。 秦桂花体态瘦弱,面色暗黄,她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裳,领口、袖口有明显磨损的痕迹,整个人显得灰扑扑的没什么精神,跟大四岁却衣着鲜亮,肤色白里透红的秦桃花完全不能比。 两人站在一处,倒是她看起来更像姐姐。 就连她臂弯里的孩子,头发稀疏,脸色黄黄,也瘦弱的很,看起来比秦笑笑大不了多少。 对于胡有树没来这事,秦家人没有意外。去年秦老爷子苗老太生辰,也不见他的人影,都知道他是自个儿老娘压在家里不让来,就是为下秦桂花这个儿媳妇的脸。 当着秦桂花的面,秦家人绝口不提胡有树。倒是秦桃花没忍住,戳着秦桂花的额头恨铁不成钢:“你就是太软和了,才让一个土埋半截脖子的老婆子骑在头上。” 秦桂花只是朝着大姐软和的笑了笑,默默地咽下所有的苦涩。 林秋娘跟秦桂花这个小姑子一直处的很好,见母女俩都是一副身子亏损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算计着到了给女儿喂奶的时间,她从还在跟妹夫献宝的秦山那儿接过秦笑笑,带着秦桂花母女一道去了自己的房间。 羊奶就在灶屋里温着,取来了直接就能喝。知道秦桂花已经没有奶水了,林秋娘特意准备了两碗羊奶,硬塞了她一碗:“这羊奶养人,你喂晴晴喝一些。” 秦桂花急忙推辞:“这咋行呢,晴晴哪能喝笑笑奶。” 林秋娘又推了回去:“盘羊的奶水很足,灶屋里还温着一大碗呢,够笑笑喝了。” 秦山对盘羊很上心,不论刮风下雨,还是电闪雷鸣,每天雷打不动的准备两大筐青草,生怕把盘羊饿着了。 这盘羊也争气,每天早上都能挤下两大碗羊奶,秦笑笑根本喝不完。当天的羊奶不会留着过夜,给秦笑笑留出晚上要喝的,剩下的羊奶就大多进了大宝几个的肚子。 “谢谢,谢谢大嫂!”秦桂花推辞不过,十分珍惜的接过碗和调羹,慢慢喂女儿喝。 看着在家只能喝米汤的女儿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羊奶,秦桂花眼睛一红,泪水滚滚而下。 第25章 真心假意 二房的屋子里,赵草儿和秦桃花坐在床头拉家常。 秦桃花的脸上没了笑容,盯着赵草儿问道:“大哥大嫂咋想不开捡个赔钱货养?该不是你跟二哥反悔了,不想把肚子里的这个过继,才逼得大哥大嫂才这么干的吧?” 赵草儿一听,不禁想起那天的不愉快来,怄得压不住嗓门:“是大哥大嫂嫌弃我肚里的孩子,才捡了个丫头片子养,关我和你二哥啥事,你可不能冤枉我。” 秦桃花很了解赵草儿,见她急眼了就知道是真话,撇撇嘴说道:“大哥大嫂真是的,就算不想养你肚子里的这个,也该捡个男娃回来养才是,养个赔钱货顶啥用。” 赵草儿翻了个白眼:“你当男娃是大白菜,想捡就能捡到啊!” 说罢,她坐直了身子好心提醒秦桃花:“在爹娘还有大哥大嫂面前,你可别说那丫头是赔钱货,小心他们跟你急。” 秦桃花嗤笑道:“咋地,就那丫头金贵,我说都说不得了?” 没想到赵草儿认真的点头:“对,那丫头就是金贵,你没见你大哥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就连爹他老人家也时常逗她玩,你几时见爹逗过别的孙子孙女了?” 秦桃花大吃一惊,这完全超出了她对自己亲爹的认知。 在她的印象里,也就是大宝刚出生那会儿,她爹很乐呵的抱过。后来二宝雪丫这对龙凤胎出生了,她就没见她爹抱过一次。结果,现在竟然会逗一个丫头片子玩,这丫头片子还是个捡来的。 见她这副反应,赵草儿有种诡异的满足感,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道:“这丫头不简单,爹娘偏疼些也正常。说实话,瞧着她那张招人疼的小脸儿,我都舍不得再骂她赔钱货了。” 看着秦桃花满脸的不可思议,她就将秦笑笑来到家里后,家里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大致的说了一遍。尤其是家里隔三差五会多出一只野鸡,一只野兔,或是几只死老鼠的事。 野鸡野兔,都是黑野狸夜里送来的。除了第一次一家人惊惶不安外,后来都习以为常了。死老鼠么,就是家养的猫送的了,时不时的还附带两只死麻雀。 本来大家还担心收了这些东西,黑野狸和家猫会不会趁人不注意偷孩子,没想到它们每次送完东西,嗷两嗓子就走了。 只有秦笑笑被抱着出现在外面的时候,身后会尾随几只家猫,被发现了就躺地上来回打滚,让人不忍心驱赶它们。黑野狸倒是鲜少露面,也就夜里会在屋顶上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踩碎几片瓦,要人上去补上,不然一下雨准得漏水。 自家的这些事,秦老爷子三令五申不让传到外头去。赵草儿是个憋不住话的,又觉得秦桃花不是外人,就没啥顾忌竹筒倒豆子的全说了。 赵草儿说的都是真的,听在秦桃花耳中,那是一点也不信:“得了得了,我不说那丫头是赔钱货就是了,你编这些故事糊弄我干啥。” 赵草儿摆摆手,没想跟她争辩:“不信就算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被她这么一说,秦桃花反倒将信将疑,琢磨着去问问爹娘。 姑嫂俩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外面苗老太敲门喊吃饭了,两人才意犹未尽的止住了话头。 不信归不信,但是看到坐在首位的秦老爷子动筷前,还要先问林秋娘秦笑笑有没有吃饱,秦桃花心里到底没敢轻视秦笑笑。 等中午饭菜端上桌,看到桌子上有红烧野鸡肉,香辣野兔肉,不禁想起了赵草儿说的那些话,频频看向林秋娘怀里的秦笑笑。 秦笑笑不饿,精神头很足,时不时的咧嘴冲人笑,正巧就被秦桃花看在了眼里,不由得暗暗纳罕:这丫头,确实招人喜欢,难怪连二嫂都舍不得骂她赔钱货。 林秋娘注意到秦桃花的目光,疑惑道:“桃花,你咋不吃饭?”光盯着她闺女看啥?她闺女又不能当饭吃。 秦桃花收回视线,冲林秋娘笑道:“这次过来,没来得及给笑笑准备见面礼,就想看看她的脚长,回头好给她做两双鞋,算是我这个当姑姑的一番心意。” 林秋娘惊讶不已,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客气道:“你在家也不得闲,何苦费工夫给她做,她还小,做了也穿不上。” 秦桃花就是随口一说,没想真去费神做鞋子。见林秋娘这么识相,她假惺惺的找补了两句,很是可惜的说道:“我的手艺确实不好,不怪大嫂瞧不上。” 林秋娘眼皮子一抽,正要说什么,坐在她另一边的秦桂花有些局促的说道:“大嫂,鞋子我来做吧,就做那种软底的,等天凉了笑笑正好能穿。” 今日回娘家,秦桂花才知道自己多了个小侄女。刚才秦桃花一说见面礼,她心里就慌了。她不当家,身上没有一文钱,拿不出像样的见面礼,但是给小侄女做两双小鞋子,她想想办法还是能成的。 林秋娘哪能不知道她的情况,连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娘家几个嫂子那里有不少小孩的软底鞋,回头拿来就能穿,不用费神费料做新的。” 林秋娘上头有两个哥哥,下头还有个弟弟,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跟哥嫂弟妹关系处的都不错,回去要他们的孩子穿剩的软底鞋,确实能要过来。眼下是不想让秦桂花为难,才故意这么说的。 “没事的大嫂,小孩子的鞋不费啥,回头做好了我就送过来。” 秦桂花是真心想给小侄女做点什么,她未出嫁前,家里几个侄子侄女的鞋子都是出自她的手,不想到了小侄女这儿就漏掉了。 见小姑子执意这样,林秋娘知道再推辞下去,她心里会难过,就只好应下来,赶紧招呼她吃菜。 这一桌菜,被苗老太和林秋娘拾掇的色香味俱全。 赵大柱好奇野鸡野兔的来历,就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问起。 秦家其他人不知道赵草儿已经把自家事都跟秦桃花说了,只道野鸡野兔是前几天秦山到山里布置陷阱抓到的。 赵大柱没有怀疑,看向秦山的目光闪闪发亮:“大哥,这野鸡野兔好逮吗?回头你教教我,我也去山上逮几只回来,给你外甥打打牙祭。” 这要是能打到卖掉,就都是银子啊! 第26章 暴风雨 秦山对赵大柱这个妹夫感官还不错,要真是他自己布置陷阱弄到的猎物,肯定会毫无保留的将法子说出来。 可是,野鸡野兔都是黑野狸抓来的,跟他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这让他怎么教? 不想让赵大柱认为自己藏私,秦山含糊着编造了一些逮兔子野鸡的技巧。怕赵大柱真跑去山里试,还提醒道:“兔子野鸡不好捉,我是运气好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赵大柱很失望,大舅哥所说的技巧,都是他以前就知道的,这么做能逮到兔子野鸡,确实得撞大运才行。 一旁的秦桃花心里嘀咕,又忍不住瞅秦笑笑:难不成二嫂说的都是真的? 不管是真是假,她记着赵草儿的嘱咐,没有在饭桌上当这么多人的面问出来。 没过多久,秦桂花就提出要走。 胡家对她苛刻,能抽出半天时间回娘家,已经是她哀求了许久的结果。要是再晚些回去,不知道要被胡家的老婆子骂多么难听的话。 苗老太抹着泪说道:“好不容易能回家松散些,就不能多住几天?你跟晴晴就好好住着,回头让你大哥送你们回去。” 秦桂花面色凄苦:“娘,还是不了。我要是带晴晴住下,外头该有人说咱家的闲话了。” 秦山脸色一沉,大声道:“你就给我老老实实住下,老子看谁敢说闲话!还有你那个没用男人,他要是敢找过来,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秦桂花自然想住下,可是她真的不敢,不想看到娘家为了她,又跟婆家起冲突。只是看着抹眼泪的娘和怒气冲冲的大哥,她抱着女儿嗫嚅着想说什么,一直没发话的秦老爷子一锤定音:“留下,就当是为了晴晴。” 最终,秦桂花还是留了下来。 她在胡家吃不好,睡不好,才弄的早早没了奶水,只能让胡晴晴喝米汤。米汤又哪里抵得了饿,两个月过去了,胡晴晴的体重几乎没有长过。 要不是现在天气暖和,秦桂花又细心照料,这么小的孩子,怕是很难顺遂长大。 留在秦家,至少能让女儿吃饱点,这是秦桂花这个当娘的最简单的心愿了。 秦桃花一家没有留下来,就是赵银银小丫头跟表哥表姐们疯玩了一天,很是依依不舍。跟二宝雪丫拉勾勾,约好下次再抓知了后,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爹娘回家了。 家里多了秦桂花母女,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尤其是秦笑笑,有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宝宝,好奇心空前高涨,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就围着胡晴晴这个小表姐打转了。 偏偏胡晴晴对秦笑笑也是“一见如故”,只要把两人凑一块,小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勾在了一起,咿咿呀呀的说着大人们听不懂的话。 胡晴晴七个月大,已经学会翻身了,就是力气不够,还不能坐起来,不过侧着身子扭着小屁股,靠近小表妹在小表妹的侧脸上来个亲亲,糊一脸口水完全没有问题。 两个小姐妹的情谊,就在这一刻结下了。 这有趣的一幕看在大人眼里,怎么看怎么有趣。看在赵绣绣眼里,却是分外刺眼。 明明前世就是个爹不疼,爷奶不爱的赔钱货,结果靠巴结着秦笑笑这个小贱人,这个臭丫头就过上了许多人怎么挣扎煎熬都求不到的好日子,这世间果真没有公平可言。 赵绣绣心底的愤恨丝毫不影响这对小姐妹沟通感情,晚上临睡前,两个小家伙还要睡在一起,谁想把她们分开就跟谁急,张开嘴巴嗷嗷哭个没完。 心疼闺女的秦山就把外甥女留在了房里,夜里跟林秋娘一起照看两个小的。只是没想到的是,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白天还晴空万里,到了夜里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直接把两个小家伙吓哭了。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受到巨大惊吓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总是那个让她最有安全感的人。 于是秦笑笑大哭着找那个让她熟悉有安全感的怀抱,很快就被秦山抱起来哄;秦桂花睡在另一个房间,胡晴晴找不到娘,任凭林秋娘怎么哄都哄不好。 最后还是秦桂花被雷声吵醒了,迷迷糊糊听到女儿的哭声,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将女儿抱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一对小姐妹,一个找到了爹,一个找到了娘,小脑瓜里瞬间把彼此的存在清空了,可以说十分“翻脸不认人”了。 没过多久,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声,入夏后最大的一场雨倾盆而下。 担心给盘羊搭的草棚子挡不住狂风暴雨,把盘羊给淋病了,等秦笑笑止住哭声睡着了,秦山把她交给了林秋娘,自己赤着脚冒着大雨冲进院子里,将浑身已经湿漉漉的盘羊牵进了堂屋,系在了门边的角落里。 “这雨下的太急了,要是一口气下个不停,明天一早得去田里排水。”秦山接过林秋娘递来的干帕子,擦着满身的雨水说道。 庄稼人就是这样,老天爷不下雨,担心庄稼会被干死;老天爷下大雨,又担心秧苗被涝死。所以庄稼人有事没事总爱扛着锄头到田间地头转转,就怕一个疏忽把一年的收成给弄没了。 “我看这雨下的好,要不要排水等天亮了才知道。”林秋娘抱着睡的不安慰的秦笑笑,一边轻拍着在房里慢慢走动,一边小声应着男人的话。 秦山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点点头道:“这雨就下一个晚上最好,明儿个要送老三去学里,要是不早些停下来来,这路滑就不好走了。” 青山村四面环山,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山道。虽然离县城不远,但是山路不顺畅,弄不好就遇到拦路的狼或是别的东西,是以每次秦河回来,秦山都要到山口去接。走的时候,也是他去送。 这一接一送,就是十年。 哪怕运气好,从来没有遇到过狼,秦山不放心让弟弟一个人走那条山路。 可是,这场又急又猛的暴雨,哗啦啦的像是倒水一样,竟是直到天亮也没有停下来或是减弱的迹象。 第27章 示警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秦家的院子变成了一滩烂泥。雨水顺着被浸透的地面慢慢向原本干燥的墙基蔓延,墙面也被打湿了一尺多高。 要不是土墙夯实,房子的年数不算久远,平时维护的也好,大雨一直这么下下去,早晚会把墙基泡坏,到那时离坍塌就不远了。 不仅如此,院子里的那棵枯了一半的老枣树,也被雷击中了,直接从中间一分为二。枯死的一半,被击落在地,另一半倒还好好的竖着。 这棵老枣树确实很老了,已经有七八年不曾开花结果,唯一的作用,就是在炎热的夏季,给秦家人提供一片树荫 如今被雷劈成了两半,也不知道另一半还能不能活下去。 秦老爷子到底年纪大了,秦山不放心他去地里排水,自己起了个大早,穿好蓑衣扛着锄头就出门了,直到要吃早饭时才回来,还带回一条约莫三斤重的大白鲢。 大白鲢是上水的时候,被排水的秦山看到给活捉了。 “哇,是鱼,好大的鱼!”大宝喜得蹦起来,忙不迭的迎上去要把鱼接过来,结果小手就被鱼尾巴重重地拍了一下,手背瞬间变红了。 大宝不敢下手了,巴巴的围着大伯来回转圈。要不是早饭已经做好了,他定要央着奶奶把鱼炖了。 其他人也很高兴,这么新鲜的大白鲢,中午拿大酱炖了,一家人能美美的大吃一顿呢! “排水都做好了?没积水吧?”等秦山脱了蓑衣,换了一身干衣裳来到饭桌前,秦老爷子顾不得吃饭,关心起地里的庄稼来。 “都弄好了,问题不大。”秦山力气大,干农活是一把好手,一个早上就把排水做好了:“就是这雨一直这么下的话,早晚得烂苗。” 他们村地势不低,地里的排水做好了就不会积水。问题是雨太大了,泥土都泡软了吸饱了水,时间长了秧苗的根会受不了。这个时候烂苗,补苗也晚了,减产不可避免。 “没事,这雨下不了多久。”秦老爷子不愧是种田的老把式,一早起来就看过天色了,几乎不会判断错。 秦山放心下来:“那就好,下午还得送老三出去,一直这么下路都不好走了。” 秦河正在喝粥,闻言就说道:“无妨,这天气耽搁两天,先生不会怪罪。” 吃完早饭,依然不见雨停。一大家子只能闷在屋子里,编草绳的编草绳,做针线的做针线,看书的看书,时不时的抬头说两句话,倒也不觉得无聊。 大宝几个坐不住,偷偷溜到屋檐下玩水,最后被赵草儿骂骂咧咧的揪着耳朵扯回屋里。最后大宝又嚷嚷着要去抓鱼,让秦山这个大伯带他去,被秦山一脚踹在屁股上,终于安分了。 秦笑笑却是真待不住,想要像以前那样出去玩,一双眼睛盯着屋外咿咿呀呀的说着话。 这种天气,秦山可不敢带她出去,连站在屋檐下看雨,也怕水汽冲到了她,就抱着她蹲在水盆边上,看甩动着尾巴的大白鲢。 “咿——咿咿——” 秦笑笑第一次见到鱼,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看看大白鲢,又看看爹,好像在问这是什么。 对着闺女,秦山的耐心比任何时候都足,指着大白鲢认真的解说:“囡囡,这是鱼,在水里啥都吃,所以才长的这么肥。它滋味不错,油炸,油煎,水炖,火烤,都好吃。等你能沾荤了,爹到青湖里,抓一条更大的给你开荤。” 青湖是一个天然湖,紧挨着青山村。青湖很大,水很深,就算遇到百年难得一见的旱情,青湖也从未干涸过。正是靠着青湖,青山村才能不惧干旱,在灾荒年里,收获的庄稼也能糊口,不至于饿死。 秦笑笑哪里听的懂,却也很给爹爹面子,咿咿呀呀的一通叫,把胡晴晴也给招过来了。于是,两个奶娃娃就对着白鲢热热闹闹的“聊”开了,时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倒是把大人们也逗笑了。 中午,苗老太就把翻起肚皮的大白鲢炖了。 大白鲢出自于青湖,肉质细腻鲜嫩,放一勺大酱,顿时整个屋子都溢满了咸香诱人的味道,勾的大宝几个不住的往灶屋里跑,恨不得把脑袋埋进锅里。 等满满一盆鱼端上桌,不仅大人们的馋虫被勾起来,就连秦笑笑和胡晴晴也不住的淌口水,不一会儿就把胸前的口水兜打湿透了。 见闺女馋成了这样,秦山很是心疼,用筷子蘸了一点汤汁,抹在了她的小嘴巴上。 林秋娘看到了,嗔怪道:“囡囡还小,哪能吃这个。” “就一点,没事。”看着津津有味砸吧着嘴的女儿,秦山露出一脸慈父笑,忍了又忍才没给她再来一点。 见小表妹吃上了,胡晴晴不干了,在秦桂花怀里闹腾着要吃。秦桂花没有法子,只好也拿起筷子,蘸了一点汤汁给她尝尝味。 “哇哇——哇哇——” 好吃,好吃,好好吃! “呜呜——呜呜——” 要吃,要吃,还要吃! 两个奶娃娃喝惯了淡而无味的羊奶和米汤,第一次尝到别样鲜美的味道,哪是这一滴鱼汤就能满足的?这不,等不到爹娘的投喂,她们不约而同的扯开嗓子嚎起来。 如果说一个奶娃娃的哭声等于五百只鸭子,那么两个奶娃娃的哭声,绝不亚于一千只鸭子的威力。两个小家伙儿丝毫不能体谅大人,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嗓门大,一个比一个能哭! 最后,秦老爷子把“罪魁祸首”秦山狠狠地骂了一顿,让林秋娘和秦桂花把两个小的抱到房间里喂羊奶,才终于止住了她们如魔音穿耳般的哭声。 让人高兴的是,下了整整一夜外加一上午的暴雨,竟然在两个奶娃娃的哭声中止住了。虽然太阳暂时没有出来,但是头顶上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四散开来,想来不会再下了。 雨停了,太阳也要出来了。秦河吃完饭,就回房收拾好笔墨纸砚和换洗的衣物,准备出山前往县城。 可是就在他和秦山要走出大门时,明明喝完羊奶就睡过去的秦笑笑,突然毫无预兆的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凄厉,让人心悸…… 第28章 惊魂 秦笑笑鲜少哭,就连中午要鱼汤喝,也是来到秦家后第一次哭成这样。眼下凄厉的哭声,跟要鱼汤时又不一样,让第一个跑到房里的林秋娘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悲伤。 只是她不觉得一个四个月大的闺女会伤心,会难过,单纯以为自己想多了。 “不哭不哭,囡囡不哭哦~”林秋娘迅速掩下心头异样的情绪,抱起嚎哭不止的女儿,一只手探向她的额头,以为是不舒服了。 “奇怪,不烫啊。”林秋娘纳闷道,又去摸女儿的小屁股。屁股是干的,尿布也没湿。 找不出女儿痛哭的原因,没有养孩子经验的林秋娘慌了,急忙抱着秦笑笑去找苗老太。 还没走出房门,就被退回来的秦山焦急地接了去:“我来看看。” 此时,秦山十分自责,觉得是中午喂的那滴鱼汤喂坏了事。他的囡囡这么小,就算哪里不舒服,也说不出来,这该多难受才会哭成这样啊。 可是神奇的是,一到秦山这个爹的怀里,小家伙的哭声立时止住了,睁着一双被眼泪浸染过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爹爹看,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小嘴里咿咿呀呀个没完。 林秋娘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酸溜溜的说道:“这丫头,该不是知道你要送三弟,舍不得你出门吧?” 秦山正疑惑着呢,一听媳妇儿的话,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囡囡这是黏我,跟我这个当爹的亲呢!” 却是选择性的忘了,之前一下地就是大半天见不到人,也没见他闺女像刚才那样哭。 这时,其他人也被秦笑笑异常的哭声吸引过来了。 秦老爷子问道:“孩子没事吧?刚刚咋哭成那样了?” “没事,估计是梦靥了。”秦山还没厚脸皮到当着全家人的面,说他的宝贝闺女舍不得他走。 见秦笑笑已经不哭了,精神头也足的很,秦老爷子等人关心了几句就散开了。 只有赵绣绣,离开前皱眉看了看秦笑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囡囡没事了,你赶紧送三弟吧!”林秋娘接过女儿,见她老老实实的没有再哭的迹象,觉得刚才有可能是真梦靥了,于是就催促起秦山来。 秦山不舍得摸了摸闺女的毛脑袋,在她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亲:“囡囡,爹送完你三叔就回来,可不许再哭了。” 刚下过雨,山路难行,花费的时间比天晴时多的多。要是耽搁久了,天色暗下来路就更难走了。 “呜哇——呜哇——” 没想到,秦山前脚还没跨出大门,秦笑笑又扯开嗓门哇哇大哭起来,豆大的泪珠儿更是一颗颗滚滚而下,看起来要多伤心就有多伤心。 林秋娘一时麻爪,急急地喊道:“山子哥,不对头,这不对头,咋你一走囡囡就哭啊!” 秦山哪知道啊,他忙掉头去抱闺女。结果,一到他手里,小家伙又立马不哭了,跟刚才一样冲他咿咿呀呀给没完。要不是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两滴泪珠,他都要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秦河走过来说道:“大哥,小丫头舍不得你,这一次你就不用送我了。” 秦山两眼一瞪:“那哪成,出事了咋办。” 秦河笑道:“那条道走了千百次,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能出什么事。” 秦山说什么都不答应,也不放心让弱鸡似的秦川去送。于是他花了点时间哄闺女,终于将小家伙哄睡了。 悄悄地把小家伙放到床上,见小家伙没有醒,秦山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蹑手蹑脚的往外走。直到两只脚都走出了大门,也没有听见小家伙的哭声。 看着有些失落的大哥,秦河不由得好笑:“幸而只是送我一程,要是哪天有事不得不外出几天,大哥要怎么办。” 秦山丝毫不觉得舍不得闺女有什么不对,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老三,等你有了闺女你就知道了。” 在见到囡囡前,他哪能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一定是囡囡太可爱了。要是哪天真要出门个三五天,他一定想办法把囡囡也带上。 秦河正要说什么,赵绣绣突然从后面冲了上来,气喘吁吁的拦住了他去路:“三表叔,我有话要跟你说。” “绣绣,怎么了?”秦河疑惑的问。他跟绣绣相处不多,想不出她有什么要跟自己说的。 赵绣绣眼底闪过一抹算计,仰起头担忧的说道:“刚下过大雨,路上一定很难走。还有那些山石之类的,说不定会被雨水冲下来,三表叔走路的时候莫要只顾脚下。” 秦河一听,暗暗打量着眼前的表外甥女,总觉得有股难以言说的违和感。 雨后山石会松动,大人知道这一点不奇怪,可是一个才四岁的孩子这么会知道? 想到这个表侄女刚来家里时,就是一副乖巧懂事,身上丝毫不见孩童该有的天真烂漫,难道心肝天生就比别人多一窍? 赵绣绣为讨好秦河,才追出来提醒,一时忽略了自己只是个四岁的孩子。见秦河不作声,还以为他没听进去,就急道:“三表叔,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小心呀。” 秦山一向粗神经,没有看出哪里不对,哈哈笑道:“你这丫头,就这么点事哪值得你踩着泥巴跑出来。放心吧,我跟你三表叔会留意头上,不会让石头砸了脑袋。” 说罢,就催促秦河:“咱们赶紧走吧,刚才已经耽搁了不少工夫。” 秦河点点头,又对赵绣绣温声说道:“我会小心的,你快回去吧。” 赵绣绣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冲着秦河挥了挥手。 秦河冲她点了点头,掩住心底的疑惑,就同秦山一道走了。 看着兄弟俩渐渐远去的背影,想到前段时间被钉在自己身上的扫把星之名,赵绣绣脸上的得意不加掩饰:秦笑笑,前世你靠着救了他们,变成了秦家所谓的福星,这一世,这“福星”的名头,我要定了。 大雨过后的山路确实难行,兄弟俩小心翼翼地行走着,都顾不上说话了。等快要走上最险峻的那个叫卧虎坎儿的地方,秦山喘着粗气说道:“那里最险,待会儿你小心些。” 那段路紧靠着一座陡峭的大山,天晴时就时不时的有山石滚落,但凡从这里经过,就没人不提心吊胆。有胆小的,还会在头上顶个筲箕,以防被砸头。 “嗯,大哥也小心些。”秦河甩了甩裤腿上的泥泞,抬起头看向那个路段。可是下一刻,他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大、大哥,快看!”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座陡峭的大山,如同被一把巨斧从中劈开,以催枯力拉崩倒之势倾覆而下,瞬间淹没了那条窄窄的、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山道…… 第29章 福星 送走了丈夫和小叔子,担心闺女再次梦靥,林秋娘就一直待在床边守着,将之前做了一半的针线捡起来打发时间。 不知不觉间,一个半时辰过去了,秦笑笑睡得脸蛋儿红扑扑的,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倒是睡在另一个房间里的胡晴晴醒了,被秦桂花抱了过来。 见小侄女还在睡,秦桂花压低声音说道:“大嫂,笑笑这一觉得睡到啥时候?” 林秋娘笑道:“快了,平时睡个把时辰就醒一次,今儿个兴许是哭累了,就多睡了会儿。” 秦桂花摁住怀里很不安分的女儿,无奈的说道:“还是小点乖巧好带,我家这个越大越闹腾。” 林秋娘摇了摇头,眼热的看了眼外甥女:“我倒是希望囡囡长快些,看着她满地撒欢儿,欢喜的喊我一声‘娘’。” 说着,还给秦桂花看了这阵子抽空做的针线:“囡囡现在小,能捡大宝几个的旧衣裳穿,这些衣裳得等她周岁后才能穿。你大哥前几天还托人买了块鲜亮的大红布回来,要我尽早把囡囡过年穿的衣裳鞋袜做出来。” 秦桂花抱着闺女的手紧了紧,喃喃说道:“笑笑命好,遇到了大哥大嫂这么好的爹娘。” 不像她的晴晴,在亲爷爷亲奶奶眼里不存在也就算了,连亲爹也不愿多看一眼。长这么大,竟是没有被这三个人抱过,就只有她这个当娘的心疼了。 “是我跟你大哥命好才对,囡囡就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宝贝。”林秋娘没有察觉到小姑子的情绪,目光柔和的看着怎么看都看不够的女儿,内心无比的安宁和满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过多久秦笑笑就醒来了,冲着林秋娘咯咯直笑,把之前闹人的恶劣行径忘光了。 林秋娘取来两碗羊奶,跟秦桂花一起喂两个小丫头喝了下去。 两个小丫头吃饱喝足,精神头更足,并排躺在一处,又开始咿咿呀呀的说着话。不知道是着恼了还是太兴奋,胡晴晴时不时拉高嗓门嚎一声,倒让两个大人唬了一跳。 秦桂花更能感受到女儿的情绪,欣慰道:“晴晴比在家里机灵多了,这两天咿咿呀呀说的话,比过去一个月都多。” 林秋娘趁机说道:“那就多住一阵子,让两个小家伙多处处,长大了更容易亲近。” 秦桂花的笑容淡了些,没有应声。 如果可以,她也想在娘家多待一阵子,让女儿也多开心一阵子。可是如今胡家才是她的家,她不可能在娘家久住不走。 林秋娘知道小姑子的难处,默默地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秦老爷子诧异的声音:“你们俩咋都回来了?是不是路上出啥事了?” 林秋娘一听,跟秦桂花对视一眼,各自抱起闺女就走了出去。 院子里,秦山和秦河的脸色无比难看。 听到秦老爷子的问话,秦山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颤音:“爹,卧虎坎儿崩了!” 秦老爷子猛地站起来:“啥?你说啥?卧虎坎儿崩了?” 秦河面色煞白,比秦山镇定些:“是崩了,我跟大哥亲眼所见,约莫两百余丈的山道,全部堵实了。” 亲眼看着卧虎砍儿崩塌,才惊觉那一幕多么凶险。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跟大哥就要被滚滚而下的土石深深地埋在地底下了,再也不可能站着出来了。 秦老爷子震惊的忘记了说话,秦山却是已经扑到林秋娘跟前,一把抱过了闺女,一脸后怕的蹭着她的脸:“囡囡,爹的好闺女,你救了爹的命!”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秦山以及他怀里的秦笑笑,不明所以。 赵绣绣见状,心头大恨。她看着秦河,佯装天真的说道:“三表叔,幸好你跟大表叔没事,不枉我那番提醒。” 秦老爷子等人一听,注意力又转移到了赵绣绣身上。 秦河看着赵绣绣,心里的那股违和感又来了。 赵草儿好奇极了,抢先问道:“老三,绣绣提醒你啥了?难不成这丫头猜到卧虎砍儿要崩了,才让你们逃过了一劫?” 秦河压下那股违和感,实话实说说:“我跟大哥走之前,绣绣跑出来提醒我们留意山上滚落的山石。” 其实就算没有绣绣的提醒,他跟大哥也会留意。更何况,卧虎坎儿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崩塌,如果正巧走到那里,就算再怎么小心,也躲不开被埋进去的命运。 幸好,幸好错开了。 之所以能错开,全赖他的小侄女,跟绣绣的提醒没什么关系。要不是小侄女突然哭闹,大哥为哄她耽搁了出发的时间,按照行程来算,那会儿他们正好走到卧虎砍儿。 当然,秦河向来不信怪力乱神之事,只以为秦笑笑的那番哭闹是巧合。也是这一番巧合,才真正救了他们兄弟的性命。 其他人却完全误解了秦河的意思,还以为真是赵绣绣一番提醒的功劳。 一时间,大家看向赵绣绣的眼神充满了惊讶和感激。 赵绣绣心里得意极了,面上却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可惜,她的得意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宠女如命的秦山打破了:“爹,您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多么凶险,要不是囡囡给我示警,我跟三弟不可能活着回来。” 秦山紧紧地抱着闺女,激动的跟家人说起了卧虎坎儿崩塌的经过,还将之与秦笑笑异常的哭闹联系了起来。 秦家人听完,一个个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看向秦笑笑的目光炙热无比,哪里还顾得上赵绣绣。 毕竟就当时的情形来看,有赵绣绣的提醒也没有用。卧虎砍儿整个都崩了,生死就是瞬间的事,两条腿根本躲不过。没看两百余丈的山道都被堵死了么! “怪不得,怪不得你一抱她就不哭,你一松手,她就哭成那样。”林秋娘冷汗都冒出来了,紧紧地握着闺女的小手不放。 秦山亦是红了眼眶:“是啊,差点,就差那么一点我就回不来了,囡囡就是我的小福星!” 边上,赵绣绣的脸彻底垮了下来,看向秦笑笑的眸子仿佛生了毒钩…… 第30章 福祸 经历了卧虎坎儿崩塌一事,秦家人越发肯定秦笑笑不一般,对她的态度却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倒是赵草儿,对待秦笑笑的态度夸张到让人侧目,从之前不再骂她赔钱货,到后来恨不得把她抱到自己房里养,言语间时常流露出对大房的羡慕嫉妒恨。 在自己房里,赵草儿也数次叹息自己命不好,生了个真正的赔钱货,而不是秦笑笑这样的小福星。说这话的时候,她压根不管雪丫是不是在场,会不会给她带来巨大的心理阴影。 秦家人向来低调,没有把这件事对外声张。秦老爷子只让秦山到村长家,说了卧虎坎儿崩塌一事,绝口不提秦山秦河遭遇的死劫,又是如何渡过去的。 卧虎坎儿崩塌,堵住了周边数个村子通往山外唯一的道路,不可能就放任着这么堵下去,势必要早日疏通开。至于怎么个疏通法,那就得看这些村子的村长们怎么商量的了。 疏通山路是大事,没过两日,村长们就商量出了结果:每家每户出一半的劳力,男女不论;每日辰时动工,酉时结束;自备干粮。 通常四十岁以上,十六岁以下不算劳力,孕妇也不算。毕竟疏路是重活儿,要出大力气,不适合让老人、孩子以及孕妇去干,不然出了什么事,没人能担起这个责任。 刨除这几项限制,秦家就只剩下秦山、林秋娘、秦川、秦河四个劳力。按照劳力出一半的原则,也就是说每天得有两个人参与疏路。 卧虎坎儿崩塌,掩埋的山道长达两百余丈,堆积的山石最高点更有四五丈,疏通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周边数个村子的劳力加起来约莫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出动一半的话就只有七百多人。顺利的话,二十天一个月左右就能疏通完,要是不幸遭遇几场前几天的暴风雨,两个月也不一定能疏通好。 幸好自家人可以相互轮换,不然任谁接连干至少二十天的体力活也会受不了。 秦笑笑还小,又太容易招猫,秦山和林秋娘不放心让家里其他人带,商量过后,就由秦山去疏路,要是他的身子受不住,再换林秋娘去。 至于秦川和暂时去不了学堂的秦河,他们的体力比不上秦山,俩人就互相轮换。 就在村里其他人家也在热火朝天的商量怎么安排出工时,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传言渐渐地在村子里传开了。 “不会吧?之前冯家还说她是扫把星,咋一下子就变成秦家的福星了?” 茶后饭余,几个最爱说长道短的妇人凑在一起,分享近日来所得来的八卦,其中就有人说起了秦家的事,或者说是赵绣绣的事。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卧虎坎儿崩了那天,正好让秦家兄弟俩遇上了。听说秦河亲口承认,是那小丫头提醒了才躲过一劫。” “哎呦,这说来,这丫头真是个好命的?那之前冯家为啥说她是扫把星?” “嗐,就胡氏朱氏那种人,吃了那么大的亏,能不怨到别人身上?他们冯家确实是为那丫头出头,才弄成这么一副凄惨样儿,说那丫头是扫把星也没错。” “……” 几人说的唾沫横飞,谁也不能说服谁。直到看到苗老太远远走过来,就有人一拍大腿说道:“咱们争来争去有啥意思,苗婶子人就在这儿,问问她不就得了!” 苗老太要去菜地里摘菜,冷不防被人拦了下来。 听她们问起卧虎坎儿崩塌,自己两个儿子是不是被外甥孙女提醒才躲过一劫,苗老太面上闪过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头子不让说实情,她又不善于说谎,这要她咋回答?况且,那天绣绣确实提醒过两个儿子,要是承认了,是不是就能帮她摘掉扫把星的帽子? 想到这些日子,外甥孙女一直闷闷不乐,也不敢出去找小伙伴玩了,苗老太心里很不是滋味,在那些妇人的催促下,吞吞吐吐的说道:“算、算是吧,绣绣这孩子,确实、确实提醒了。” 那几个人自动过滤掉了“算是”两个字,“确信”就是赵绣绣的提醒才让秦家两个儿子躲过一劫。 有人酸唧唧道:“苗婶子,看来你那外甥孙女是个福星啊,你们老秦家指不定有大福享呢!” 苗老太自动代入了小孙女,脸上就露出了几分笑容:“啥大福小福的,只要孩子们能平平安安,我就满足了。” 等苗老太一走,那几个人又凑在一起议论起来。都是连大山没走出去过的妇道人家,见识有限,对神神叨叨的事颇为信服。 看苗老太亲口承认了赵绣绣的功劳,便觉得赵绣绣不像是冯家所说的灾星。赵绣绣住到秦家一年了,真要是扫把星,秦家早克完了。 倒是冯家,屡屡上秦家闹腾,一看就是不安好心。怕是上一次闹狠了,才招来这般祸事,谁能说不是赵绣绣的爹娘在天有灵? 再说这一次,赵绣绣才四岁的毛孩子,应该是真有点啥,不然哪能提醒秦家的两个儿子。 几人越说越觉得真相就是这样,各自回家后,就将自以为的真相跟家里人说了,还交代他们不要再提赵绣绣是扫把星的话。 不管这事多少人信,事情传开后,背后议论赵绣绣是扫把星的人确实变少了。村里的小屁孩们,也不会在看到赵绣绣后,指着她大骂扫把星。 苗老太回到家后,就把这事跟秦老爷子说了。 秦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眼里是沉淀的睿智:“就这么着吧,对两个小丫头来说,不是啥坏事。” 苗老太放心下来,笑道:“以后两个小丫头懂事了,再跟她们提起这事,没准儿感情就更好了。” 如果赵绣绣听到这话,定会嗤之以鼻:她跟秦笑笑之间,这辈子只有你死我活,不可能有姐妹情的那一天! 不过,此时的赵绣绣正在为自己即将摘掉扫把星的帽子而自鸣得意。 焉不知,这世间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她千方百计算计秦笑笑福星的名头,摆脱了扫把星之名,保不准哪天福星之名,就变成了一柄对准自己的利剑…… ------题外话------ 题外话 前文中秦老爷子和苗老太跟赵绣绣关系称呼不对,应该是外甥孙女(外甥的女儿),不是侄孙女(侄子的女儿)。前面的会改过来,后面出现的就都是外甥孙女了哈。 第31章 梅花鹿 周边数个村子每家每户要出一半的劳力疏路,在娘家住了四五天的秦桂花必须得回去了,可是她放心不下胡晴晴。 秦桂花的公公婆婆尚未满四十岁,算上她跟胡有树,胡家就得出两个劳力。 胡家对秦桂花苛刻,定会让她出工,且不会轮换她。这样一来,胡晴晴就没人照顾了。她舍不得背着胡晴晴出工,让年幼的胡晴晴顶着烈日暴晒。 秦老爷子对眼睛红红的秦桂花说道:“晴晴留下来,你娘会照顾,等路疏通了你再来接。” 苗老太心疼女儿,当然没有意见。 秦山三兄弟无所谓,胡晴晴是他们的外甥女,只要小妹同意,他们不会有任何意见。 林秋娘知道秦桂花心里有负担,就劝道:“晴晴留下来,正好跟笑笑作伴,你前儿个不是还说晴晴待了几天机灵了许多?” 只有赵草儿很是不满,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晴晴这么小,哪离得了亲娘。” 原本有些意动的秦桂花一听,就知道二嫂是嫌弃女儿了,急忙说道:“还是算了,晴晴夜里闹腾的很,离了我肯定不习惯。” 赵草儿开口的时候,秦老爷子的脸就黑了。只是他一向不跟儿媳妇计较,便狠狠地瞪着秦川:“咋地,晴晴喝的是盘羊的奶,割草喂羊的是你大哥,用不着你出粮出力,你还容不下她?” 秦川膝盖一软,忙不迭的否认:“没有,爹,我没有,晴晴是我嫡亲的外甥女,我哪会容不下她!” 说完,他悄悄地扯了扯赵草儿的袖子,让她别乱说话。 秦老爷子都发火了,赵草儿哪还敢再反对,讪笑着给自己描补:“爹,我人笨不会说话,是真担心晴晴才这么说的,您别见怪。” 秦老爷子哼了一声,又看向秦桂花:“就这么说定了,回头要是没人轮换你,你也别傻愣着干,要是把自己累垮了,你要晴晴咋办?” 秦桂花的眼泪一涌而出,哽咽着说道:“爹,我、我知道了,您、您不用担心。” 秦老爷子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懊悔,又分外无力。 苗老太也背过身去抹眼睛,不知道女儿何时才能媳妇熬成婆,再不受那些委屈。 秦桂花舍不得女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胡晴晴不知道接下来的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里,要见不着娘亲了,正躺在床上跟秦笑笑玩的开心。 疏路确实累人,每天有挖不完、搬不完的土石,比双抢时要累的多。几天下来,原本高高壮壮的秦山就瘦了一大圈,变得黑黑瘦瘦,让林秋娘心疼极了,坚持要去替换他。 秦山始终没有同意,每天天还没亮,就先去山下割一筐青草回来喂羊,等母女俩睁眼的时候,人已经扛着工具出工了。 林秋娘没法子,省下自己的口粮给他吃,还偷偷地把两个奶娃娃喝不完的羊奶也留了下来,给男人喝了补身子。 就为这事,赵草儿又不满了,觉得大房占了他们二房的便宜,把本该属于大宝几个的羊奶给独吞了。 可是也不想想,盘羊是秦笑笑给自己找的羊奶娘,喂羊的事又是秦山一手包办,他们二房啥都没出,几个孩子就白喝了一个多月的羊奶,分明是他们占了大房的便宜。 只是便宜占久了,就真觉得那是自家的了。 林秋娘才不理会赵草儿怎么想,每天除了干完自己的活,就是照顾秦笑笑和胡晴晴。 一开始见不着亲娘,胡晴晴很是哭闹了几回。后来不知道是忘性大,把亲娘给忘了还是知道哭闹无用,没过两天就跟以前一样,吃吃喝喝玩玩。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的好了,过了几天,小丫头竟然就能坐起来了。 尽管坐的不稳当,小身子东倒西歪的,还是让秦家人开心不已。 秦笑笑就还是老样子,四个多月的奶娃娃啥都不能干,每天的乐趣就是跟胡晴晴唠嗑吵架,再就是去看盘羊,或是外出串门子。 村里的猫们依然喜欢跟着她,只要她一露面,林秋娘的视野里必然有四五只大小不一的狸花猫。有胆子大的,直接从草丛里逮只大蚂蚱摆放在林秋娘的脚下,冲她讨好的喵喵叫。 林秋娘未出嫁前,就喜欢猫猫狗狗。看着猫咪可爱的模样,自然很想停下来撸一撸。可是秦笑笑太小了,她不敢真的这么做,怕这些猫咪没个轻重,伤到了女儿。 等秦山出工回来,林秋娘就跟他讲起了这事,提议道:“要不咱们养条狗吧,以后囡囡会走会跑了,没有大人在跟前看着,有条狗在也就不怕那些猫了。” 秦山对猫猫狗狗没啥想头,不过事关宝贝女儿,他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村里没人养狗,回头要是遇到好苗子,就弄一条回来。” 跟能抓老鼠虫子自给自足的猫不一样,狗的食量大,需要粮食投喂,村里大多数人家只能勉强果腹,哪会养吃的比人还多,又没有多大用处的狗。 是以,想寻一条好狗来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林秋娘很高兴,摸了摸秦笑笑的小脑瓜,开玩笑道:“看你爹这么疼你,你也要疼疼你爹呀,你爹出工这么辛苦,得好好补补才行。” 秦笑笑抓住娘亲的手指,双目晶亮:“咿咿,咿咿……” 林秋娘没能理解她的吱应,轻拍着她的小身子哄她睡觉。 没过多久,小家伙就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睡着了。 看着闺女可爱的睡颜,劳累了一整天的秦山就不觉得辛苦了。跟林秋娘唠叨了几句,很快也在周公的召唤下,搂着秦笑笑沉沉的睡去。 不知道是知道爹爹疏路辛苦,还是“领悟”到了娘亲的话,睡梦中的秦笑笑就梦到了一头长着树杈一样的大角,穿着一身花衣裳的梅花鹿。 那梅花鹿一点不怕人,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看着秦笑笑,蹦蹦跳跳着朝着她飞奔而来…… 当天夜里,秦家那挡不住小人的院门哐当一声巨响,被什么东西给撞开了。 ------题外话------ 这几天只收到书城少少的几张推荐票,是文文不好看不值得宝贝儿们投票吗?爆哭jpg 第32章 贪心不足 巨大的响声第一个惊醒了觉浅的苗老太,她慌张下床,挑灯出门一看,就看到自家院门口躺着一头膘肥体壮的梅花鹿。 这梅花鹿用力太猛,不仅把木门撞倒了,头上的一对大角也撞成了两节,生生将自己撞死过去,可见力道之大。 苗老太又惊又喜,围着梅花鹿转了好几圈,都忘记了该干什么了。 等她回过神来,没舍得喊白日要出工的几个儿子,快步冲进房里,把睡的沉沉的秦老爷子给叫醒了。 家里突然撞进一头梅花鹿,就算有盘羊的例子在先,秦老爷子还是惊了一下,毫不怀疑这头鹿是小孙女招来的。 “把老二叫起来,这鹿今晚就得收拾了。”秦老爷子对苗老太说了一声,自己回屋拿刀和板凳了。 这鹿要是活着,秦老爷子说什么都舍不得宰了吃,可是这鹿已经死了,这么热的天不赶紧处理了很快就会臭掉。 要是山路没有被堵住,秦老爷子还会想办法拉到城里换钱。眼下路还没有疏通,自然是去不成了,就只能自家处理干净,论斤两卖给乡邻们。 苗老太明白了秦老爷子的打算,忙去叫人了。 白天干了一天活儿,累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这会儿秦川睡的正香呢。冷不防被喊醒,一下子就火了,冲着苗老太嚷道:“娘,大半夜的你干啥呢,还让不让睡觉了。” 苗老太对儿女们一向包容,好脾气的说道:“家里撞进了一头鹿,你爹让你起来跟他一道收拾,明儿个你就有鹿肉吃了。” “鹿?娘哎,这运气……我这就起来。” 竟然有鹿撞上门来,那是天降横财啊!一听老爹还要把鹿宰了吃肉,秦川激动地瞌睡都没了,忙不迭的跳下床,鞋子都顾不得穿了。 苗老太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儿子的鞋子就要追出去。 “娘,等等,我也去看看。” 赵草儿肚子大了,这两个月也浅眠。刚才那一声巨响,同样把她给吵醒了。只是她身子重懒得动,就没有出去。 这会儿听苗老太说撞进家里的是头鹿,也跟秦川一样激动地不行,嚷嚷着要去看。 等婆媳俩来到院子里时,秦老爷子和秦川已经把梅花鹿抬到了板凳上,正在卸梅花鹿的两只大角。 梅花鹿的角是一味珍贵的药材,秦老爷子割的很小心,不住的可惜这角被撞断了,不然就这大小定能卖个好价钱。 不过一想到整头鹿都是白得的,又很快高兴起来。 “呀,这鹿可真大。”赵草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就着不算明亮的油灯,将板凳上的梅花鹿看了个清清楚楚,默默地盘算着能卖多少银子。 “确实不小,我跟爹抬的时候估摸一下,怕是有两百斤呢!”秦川兴奋地直搓手,两百斤啊,就算去掉皮毛内脏,带骨的肉也不会低于一百三。 要知道,这么大的鹿整头卖可比同重量的羊贵的多,要是拿到城里卖,少说能卖八两银子。可惜路堵了,只能卖给乡邻,怕是卖不上价了。 这年头,不是逢年过节,村里人连猪肉都舍不得买来吃,更何况是这么昂贵的鹿肉。 割下了鹿角,秦老爷子打发苗老太去灶屋烧热水,自己又开始剥起鹿皮来。 这鹿是自个儿撞到门上撞死的,皮毛完好没有一点破损。只要能完整的剥下来,改日路疏通了拿到城里卖掉,也能值不少钱。 尽管秦老爷子等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秦山、林秋娘以及秦河还是被吵醒了。看到梅花鹿,三人也吃了一惊。 尤其是林秋娘,想到睡前对闺女说的话,一时间脑子里发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山同样想到了这一点,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认定这鹿就是闺女招来给他这个爹补身子的,只恨不得跑回屋抱起闺女抱举高高,再绕着后山跑三圈 多了秦山几个帮忙,整治起梅花鹿来就快多了。忙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把整头梅花鹿连同下水都处理好了。 秦川拿来一杆秤,跟秦山称带骨的鹿肉,居然有一百三十六斤,可把大家高兴坏了。 这些肉不可能全部卖掉,秦老爷子挑着最好的部位留下五六斤肉,和下水单独放在一处,剩下的一百三十斤才是拿来卖的。 “爹,这鹿肉咋卖?卖便宜了咱吃亏,卖贵了怕是没人买。”看着自家留出这么多肉,秦川的咽了咽口水,就想到了定价问题,一时颇为纠结。 秦老爷子沉吟了片刻,拍板道:“每斤比羊肉贵十文,一两起卖。” 前些日子,城里的羊肉三十五文一斤,自家的鹿肉卖四十五文一点也不高。要是没人舍得掏这钱,他就把村长家的船借来,将鹿肉送到湖对面的华清苑,那位孙管事应该能吃下大半。 大家对这个价钱没有异议,唯有赵草儿觉得这个价钱太便宜了,郁闷的说道:“唉,这鹿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要是在卧虎坎儿崩了之前来,咱家就能多得一大笔钱了。” 这话说的,好像能控制鹿一样,想它什么时候来,就能什么时候来一样。 其他人听得十分无语,都懒得说她贪心不足。 可是赵草儿心里没点数,拉着林秋娘的热切的说道:“大嫂,你平时没事就跟笑笑多唠叨唠叨,等路通了让她招些值钱的野物到家里来,靠这这些野物,咱们啥都不干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这话说的更让人无语了,别说林秋娘,连秦川都臊的慌,直接上前将她往屋里拖:“赶紧回房睡觉,别累着我儿子。” 赵草儿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哪会觉得累啊。她冲着秦川大声嚷嚷:“你别拉我,我还没说完呢!” “哼,等你说完?等你说完老子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秦川不理会赵草儿的挣扎,一口气把她拖进了房里,还把房门闩上了。 其他人又好气又好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唯有秦老爷子担心二儿媳妇嘴上没把门,日后可能要坏事,觉得很有必要紧紧二儿子的皮。 ------题外话------ 昨天收到了好多推荐票以及几位小可爱的打赏,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让我写作的路上不再孤单( ̄3)(e ̄) 另外,关于更新问题,这里统一说一下:文文已经快七万字了,这几天会进行第一轮pk,如果顺利通过,应该很快就能上架了。目前在紧急存稿中,上架首周,能保证万字更新,小可爱们别着急哈。 第33章 卖光了 第二天早上,趁孩子们还在睡觉,秦老爷子特意交代其他人,让他们不要声张梅花鹿的来路,对外就说梅花鹿是秦山早上到后山割草,从一个大坑里捡到的。 没办法,前段时间家里跑来一头大盘羊,已经有人打趣秦笑笑是秦家捡的宝贝疙瘩。这一次要是又让村里人知道梅花鹿是自己送上门的,怕是会认定秦笑笑有神异之处了。 “爹,笑笑就是我们的命根子,我们绝不会多说一个字。”秦山和林秋娘齐声说道。 身为秦笑笑的爹娘,秦山和林秋娘恨不得将闺女的神异之处捂得死死的,不让任何人知晓,免得有人对她起歹心,自然不会告诉任何人梅花鹿的来路。 “嗯,笑笑是咱秦家人,肯定得护好她。”秦川和赵草儿也连忙保证。 两口子懂得闷声发财的道理,他们很清楚,只要家里有秦笑笑这个小侄女,秦家就不会缺肉吃。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谁知道会不会干出偷孩子的事来。 纵然赵草儿有心显摆,还有自己的一点私心,但是被秦老爷子私下里说明了厉害关系,她就不敢做什么了:秦家人里,她是最不敢触怒秦老爷子的那个。 剩下的苗老太和秦河就更不用说了,嘴巴比谁都严实,只要秦老爷子不让对外说的事,母子俩就绝不会对外传一个字。 秦老爷满意的点点头:“对孩子们也不可多说,免得他们不懂事被人哄着说出去。” 其他人自然是应下来,就算秦老爷子不说,他们也不会在孩子们面前提。 秦山和秦河要出工,整个白天都不在家里,卖鹿肉的事就靠秦老爷子和秦川张罗了。 鉴于本村户数有限,买得起鹿肉的人家更是少之又少,父子俩就决定分开卖:一小部分鹿肉留在家里,供给本村人;剩下的就由父子俩带着到外村去卖。 天气太热了,鹿肉不能久放。秦老爷子不确定一天内是否能把所有的鹿肉卖掉,于是第一站就打算去青湖对面的华清苑碰碰运气。 拿了一些下水,秦老爷子去了村长家,跟村长说了自家捡到一头鹿的事,顺势提出了借船的请求。 青湖里有不少鱼虾,村长的儿子闲暇之时非常喜欢捕鱼,就请木匠造了条小船。村里人要是需要借船,也多是到村长家里借。 村长惊讶于秦家的好运,痛快的把船借给了秦老爷子,并表示要去秦家买鹿肉,给家人补身子。 船有了,父子俩背着鹿肉就来到了青湖边,将鹿肉放好后,就划着船直奔对岸的华清苑…… 秦家捡到一头鹿,并且要卖肉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就以村长家为中心,传遍了整个青山村。大多数人跟村长一样,惊讶于秦家的好运气,也有少部分人阴阳怪气,言语间充斥着浓浓的酸味。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桩稀奇事,很多不出工的人跑到秦家看热闹,想知道秦家靠这一头白捡的鹿能挣多少银子。 对于村里人来说,鹿肉是个好东西,但是四十五文一斤同样不便宜。因此上门看热闹的多,真正掏钱买肉的很少。 除了村长家大方的买了整整两斤鹿肉外,只有三个人各买了二两,拿回家混着青菜啥的做汤喝。 看着筐里剩下的大半鹿肉,苗老太急的不行:“这卖不掉可咋办,到了下午该臭了。” 林秋娘心里也急,却劝道:“娘,这肉本来就是白得的,就算卖不掉咱们也不亏。大不了送给亲戚赶人情,不会放臭白白浪费掉。” 秦笑笑大概以为娘亲在跟自己说话,伸出一只小手抓住她胸前的盘扣,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 被这么一宽慰,苗老太心里就好受多了。瞧见小孙女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去捉她软软的小手,对林秋娘笑道:“你说的对,本来就是笑笑送给咱们补身子的,大不了咱们自个儿吃掉。” 等最后一批看热闹的人也散去,才卖出了五斤鹿肉,苗老太已经对卖掉鹿肉彻底不抱希望了。只盼着老伴儿和二儿子那儿能卖光所有的鹿肉,多换一点银子回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秦老爷子和秦川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带出去的将近九十斤鹿肉竟是全部卖完了。 秦川咕噜噜的喝下一大碗水,一抹嘴就兴奋的说起卖肉的经过:“……你们不知道那孙管事多大方,见咱们的鹿肉新鲜,连价都不压一口气买下了五十斤,说是山路堵了没法儿去城里卖肉,这鹿肉正好给苑里的人打牙祭,还说下次得了好东西,就直接送到他那儿去。” 至于剩下的四十斤肉,就被父子俩分销到青湖对面的几个村子。 这阵子家家户户出工疏路,干的都是重活累活,不吃点肉实在是撑不住。山路堵了没法儿去城里买猪肉,能买点鹿肉补补也不错了。 说到最后,秦川的话头又回到华清苑孙管事身上,羡慕的说道:“这别苑修了七八年,就没见他主家过来住过,他手下管着二三十号人,自个儿跟主子没啥两样。关键是还有钱,出手花二两多银子买鹿肉,都不带犹豫的。” 苗老太和林秋娘听的羡慕不已,赵草儿却是心里酸唧唧,又不想承认自己嫉妒了,就讽刺道:“再有钱也是个奴才,小命儿都捏在主人家手心里。再说了,他就一个别苑管事,能不眨眼的掏这么多钱卖肉,指不定这钱是贪来的。日后被主家发现了,他能落得了好才怪。” “话不能这么说,孙管事的主家从没来过,没准儿是别苑太多压根儿忘了这地儿,兴许最后这别苑就落到孙管事手上了。”秦川只看孙管事有钱,活得又潇洒,哪管他是不是奴才,钱是不是贪来的。 秦老爷子见他们俩越说越不像话,呵斥道:“那座别苑的一切跟咱家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说的这些话要是传到孙管事耳中,咱们谁也别想好。” 能在湖对岸建那么大一座别苑,里头的装点更是普通人做梦都想不到的,这别苑的主人能是普通人?就算只是个奴才,那孙管事也不是自家能得罪的。 第34章 长命锁 一百三十斤的鹿肉,一个上午就销掉了九十五斤,剩下的三十五斤,秦老爷子打算吃完中饭就去剩下的两个村子转转,能卖出多少是多少。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刚吃完午饭,竟然有两个人找上门来,表示要买鹿肉。 原来,这两个人就是秦老爷子打算要去的那两个村子里的。他们一个要给儿子办满月酒,另一个要给祖父办七十岁大寿,偏生去县城的路堵了,想买肉都不行。 两家人正着急上火,就听隔壁村里的人说,上午有青山村的人买卖鹿肉,当即就动心了,连饭都顾不得吃就赶到了青山村,一路问到了秦家。 最后,本以为会很难销出去的三十五斤鹿肉,不到一刻就被这两个外村人包圆了,彼此皆大欢喜。 一百三十斤鹿肉,一共买了将近六两银子。这对于一年忙到头,刨除掉一切开支后,能攒个二两银子就算好年景的秦家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 秦老爷子一向公平,他认定梅花鹿是小孙女招来的,就不会抹掉她的功劳,于是拿出二两银子交给林秋娘:“等路疏通了,让老大去城里给笑笑打一把长命锁。” 林秋娘连连推拒:“爹,不成,这银子我们不能要。” 秦老爷子一沉:“这是笑笑该得的,不是给你们的。” 在赵草儿灼热的目光下,林秋娘只觉得银子烫手的很,求助的看向苗老太,希望她能做主把银子收走。 苗老太摆了摆手:“你爹都发话了,你就收着吧,打一把长命锁,保佑笑笑长命百岁。” 林秋娘无法,只好把银子收起来。 赵草儿心里又泛起了酸泡泡,羡慕嫉妒恨的说道:“真羡慕大嫂,我咋就没有笑笑这么能耐的闺女呢!” 林秋娘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冲赵草儿笑了笑,借口要回房看孩子,没有留下来听她的酸言酸语。 秦老爷子和苗老太还有别的事,也各自忙活去了。 赵草儿讨了个没趣,气不顺的拧了秦川一把:“都怪你,种不好,生下的孩子都比不上个捡来的。” 秦川疼的龇牙咧嘴,又被她的话气笑了:“这苗好不好,不光看种子,还要看地,你咋不说你这块地太孬!” “啥?你说啥?你竟敢嫌弃我?”赵草儿气得够呛,追着他就要打。 “是你自个儿说的,我可没嫌弃你。”秦川不想跟她吵,也不想挨打,泥鳅似的溜了。 堂屋里就剩赵草儿一个,她跺了跺脚,抱着肚子愤愤的回房了。 傍晚,干了一天活儿的秦山和秦河回来了。跟兄弟俩一起回来的,还有秦桂花以及秦桃花赵大柱两口子。 家里得了好东西,秦老爷子没忘记两个出嫁的女儿,早上就交代秦山,下工后叫他们到家里吃饭。 秦桃花和赵大柱大两口子还好,秦桂花却瘦了很多。胡家没把她当人看,没人跟她轮换出工。这些日子熬下来,瘦了十斤不止,风大一点就能把人吹走了。 看到又黑又瘦的秦桂花,苗老太又伤心了一场。吃晚饭的时候,更是一个劲儿的往她碗里添鹿肉,让她多吃点好好补补。 多了鹿肉和下水,秦家的晚饭就显得格外丰盛。肉香味顺着风飘出去老远,直把隔壁的邻居馋的端着碗,嗅着肉香味下饭,后悔没有狠下心,买个二两肉回来。 一道辣炒鹿肠,让一家子老小直呼过瘾,畅快淋漓的吃下一大碗饭;一盘红烧鹿肉,更是让十几双筷子穿梭个不停,不一会儿就连汤汁都不剩一滴了;另有一盆鹿心汤,上面飘着鲜嫩的青菜,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鲜香又解腻,满满一盆很快就见底了。 期间,秦笑笑嗅着满屋子的香味,口水不要钱的往下淌,又闹着要吃。 这一次,秦山可不敢乱喂了。在小祖宗张嘴要哭之前把人抱到了外面,抓了一只死命叫的知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好歹把人哄住了。 倒是胡晴晴有口福,她快八个月了,可以喝一点没油没盐的肉汤。苗老太放油放盐之前,特意给她留了一点,好歹让她尝到了一点肉味,她便没有像上次那样学着秦笑笑一块闹。 赵大柱摸了摸鼓起的肚皮,又看了看什么都不剩的桌面,很是意犹未尽。不过他还要点脸面,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只是心里对岳父家的好运羡慕极了。 倒是秦桃花没啥顾虑,大咧咧的问苗老太:“娘,鹿肉还有剩吧?你给我装一点,我拿回去给你外孙补补,他好久没尝到肉味,最近都瘦了。” 苗老太一听,就心疼起了外孙,于是看向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说道:“装半斤鹿肉,把鹿肺也添进去,带回家给金金和银银炖汤喝。” 不是秦老爷子小气,统共就留了六斤鹿肉和一些下水,晚饭下水做了一大半,鹿肉也做了三斤,剩下的这点子东西,自家人都不够吃的。 要不是天气太热,鹿肉放不住,秦老爷子定会多留一点。在吃上面,他一向大方,就怕在吃上抠索了,把一大家子的身子给熬坏。 “谢谢爹,谢谢娘,回头我好好跟两个小的说道说道,让他们记得你们的好。”秦桃花可不觉得少,刚得了大便宜,一张嘴就格外会说话。 赵大柱笑得合不拢嘴,盘算着待会儿回到家就把鹿肉鹿肺做了,再美美的喝两口小酒。 只有赵草儿,看着又吃又拿的秦桃花和赵大柱,只觉得格外碍眼。想跟林秋娘嘀咕两句,又怕被其他人听到,一时间浑身难受极了。 等秦桃花赵大柱两口子摸黑走了,秦老爷子私下里对秦桂花说道:“鹿肉就不分你了,这两天你就住在家里。” 秦桂花哪能不知道父亲的用意,羞愧的说道:“爹,是我没用,让您操心了。”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怜惜的摸了摸小女儿的头:“是爹对不住你,给你许了这么个人家。你要是性子烈一些,他们也不敢如此过分,却是我跟你娘,把你养成了这副性子。” 秦桂花慌忙的说道:“爹,是我不好,是我太没用了,不关您跟娘的事。”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深深地愧疚始终萦绕在心头。 第35章 怨愤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大家依然顶着烈日,汗流浃背的疏通山路。 幸运的是,疏路的这段时间里,零星的下了几场不算太大的阵雨,既滋润了庄稼,也没有妨碍到疏路。于是在七月下旬,阻塞了将近一个半月的山道,终于疏通了。 可是在这段时间里,秦家和赵绣绣再次成为村里人茶后饭余谈论的话题。 秦家好运的得了一头鹿,卖了一大笔银子的事,在村子里不是秘密。村里人羡慕嫉妒的同时,又忍不住想秦家为什么这么好运。 从一开始的盘羊,到上门闹事的冯家人倒霉,到卧虎坎儿崩塌,秦山秦河兄弟躲过一劫,再到这一次捡到梅花鹿大赚一笔,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 村民们私下里琢磨来琢磨去,不知道怎么的就七弯八拐的联想到了赵绣绣头上,觉得赵绣绣就是摆脱了倒霉的冯家人,好运势就显现出来了,帮助秦家避过灾祸,得到一大笔意外之财。 这个猜测,在某天赵绣绣亲口对一个玩伴说出,她“心疼每日出工干重活的几个表舅,做梦都想几个表舅能吃到好吃的补补身子,结果夜里就梦到一头梅花鹿,第二天家里就真的捡到一头梅花鹿”后,进一步得到了印证。 甚至有人说,秦山和林秋娘这把年纪,能够想通收养个孩子,还恰好又见到了秦笑笑,也是赵绣绣的功劳。还在喝奶的秦笑笑长大了,应该感激她这个表姐,不然指不定就死在山里了。 这番猜测传到秦老爷子耳中,他没有对外反驳什么,只是私下里问赵绣绣,是不是在家里捡到鹿的前一天夜里,她梦见了一头梅花鹿。 对上秦老爷子平静无波的眼睛,赵绣绣的心里不似面上那般镇定,她忍着不安用天真烂漫的语气说道:“是啊舅爷爷,本来梦里看到这只梅花鹿,我就想着要是能逮到它就好了,没想到等我醒过来,大表叔就真的捡到鹿了。” 秦老爷子看了赵绣绣好一会儿,直到赵绣绣不自在的低下了头,他才说道:“绣绣,你还小,舅爷爷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不会明白,但是你一定要记在心里!” 赵绣绣一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故作迷惑的看着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也看着她,第一次用严厉的口吻告诫道:“有时候张扬绝非好事,上次你大表叔和三表叔遭遇山崩和这次捡到梅花鹿这两件事,一次两次就罢了,外人以为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可哪天秦家又撞大运,可能会有人对你起歹心,你还是个孩子,遇到坏人没有任何办法脱困。”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这孩子跟笑笑一样,是个有厚福的孩子。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想让外人知道,给这孩子带来麻烦。 然而,明明是一番肺腑之言,听在赵绣绣的耳中,却觉得刺耳的很,心里头一次对秦老爷子生出了深深地怨愤。 前世,秦笑笑那个小贱人仗着一身福运,比任何人都张扬,村里人一见到她,就变着法的讨好她,眼巴巴的盼着她能到家里坐一坐,给自家带来福运。 那时,怎不见你苦口婆心的劝她收敛? 这一世,我不过是想捡个漏,不想走上前世的老路,你却偏偏跑出来阻拦,想毁掉我的谋划?可见嘴上说心疼我,心里还是偏着那个小贱人,不就是因为她姓秦,我姓赵吗? 此时,赵绣绣没有想过,她是借秦笑笑的福运,意图给自己塑造一个“天生福运”的命格,可是假的就是假的,秦笑笑能张扬,靠着真正的福运自然能够化解一切厄难,可是她一个冒牌货,能吗? 更何况,前世秦笑笑那么小,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才被村里人看出端倪,跟如今的情况大有不同,怎能相提并论。 面对秦老爷子,赵绣绣不敢表露出真正的情绪,她故作害怕的说道:“舅、舅爷爷,绣绣、绣绣听不懂您说的,是不是绣绣说错话了?”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没有,绣绣没有说错话,舅爷爷只是想让你以后莫要把家里的事告诉给外人,免得有人对你起坏心。” 赵绣绣一听,内心的怨愤再次汹涌而来。她暗暗吸了口气,竭力控制着面部的表情,只想结束这个话题,于是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说道:“舅爷爷,您别生气,我、我再也不敢把家里的事说出去了。” 秦老爷子没有多想,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有些内疚的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别怕,舅爷爷是为你好,并不是在怪你。” 赵绣绣迅速的点着脑袋,摆出一副您说什么我听什么的样子。 秦老爷子以为她真的听进去了,就结束了这个话题,让她出去找小伙伴们玩,心里盘算着该用什么法子,扭转村里人对赵绣绣的看法,只把她当个普通的孩子…… 山路一通,秦山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送秦河出山到县城的学堂,然后揣着银子直奔银楼。等傍晚回来的时候,他不仅带回了家里缺少的油盐酱醋,还有精致的长命锁,手镯和脚镯。 对上一大家子吃惊的目光,秦山自以为干了件聪明事,得意洋洋的说道:“囡囡这么小,用二两银子打一把银锁太重了,不合适给她戴,我看人家银匠做的手镯脚镯不错,干脆把手镯,脚镯都凑齐了。” 林秋娘第一个明白了丈夫的用意,摸着同样精致的手镯和脚镯连连点头:“好好好,这样好,这手镯脚镯的圈口可大可小,囡囡长大了也能戴。” 长命锁保佑囡囡长命百岁,手镯和脚镯护着囡囡,不让她被脏东西拉走,不怕她哪天不小心走远了,会忘记回家的路。 越是了解女儿的神异之处,林秋娘心里就越是不安,害怕这个意外得来的女儿,哪天又突然没了。 给秦笑笑戴上手镯脚镯,心里多少安稳些。 “那是,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得到了媳妇儿的夸赞,秦山要是有尾巴,怕是已经高高地翘起来了。 ------题外话------ 有小可爱指出了一个称呼上的错误,赵绣绣对秦山三兄弟的称呼,应该是表叔,对林秋娘妯娌就是表婶。 咳咳,关系拐的有点远,蠢作者表叔表舅表婶表舅母傻傻扯不清! 就此改正,前文出现的表舅表舅母也会改过来,后文统一是表叔表婶啦! 第36章 赚钱(一更) 秦山正是抱着跟林秋娘一样的祈愿,才想到要把手镯和脚镯一并打齐了。他满目温柔的抱着女儿,默默地盼着她快快长大。 其他人对秦山的大手笔就有些无语了,尤其是秦老爷子,他给二两银子,确实是给秦笑笑这个孙女的,只是他清楚打一把长命锁一两银子尽够了,剩下的银子能留着慢慢花,没想到被秦山这个憨货儿子一下子给霍霍光了。 不过,除了赵草儿依旧羡慕嫉妒恨,说了几句酸话外,秦老爷子等人就算觉得秦山太会花钱,倒也没觉得给秦笑笑买手镯脚镯买错了。 相反,看着精致美观的手镯脚镯,不住的夸秦山眼光好。要知道,以前让秦山买点布料什么的,他能把人家铺子里最丑、卖不出的料子买回来。 秦山让银匠打的三样银饰确实用心了,他先让秦河在纸上写好秦笑笑的名字,在银匠打好三样银饰后,又让人家照着秦河的字,把“秦笑笑”三个字刻在了银饰的内侧。 可以说,为了这三件小东西,他琢磨了又琢磨,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费神的做一件事了。 担心闺女太小会被勒到,秦山不敢直接把长命锁戴在她的脖子,就另外买了条红绳,让林秋娘打了个结将长命锁固定在了手镯上,这才一并给戴上了。 戴脚镯就不用担心什么了,往秦笑笑嫩嫩的脚丫子上一套,再缩小圈口就成了。 “咿咿——呜哇——” 手上脚上多了点东西,秦笑笑一下子就察觉到了,第一眼就被手腕上颜色鲜亮的红绳吸引住,咿咿哇哇的说着话,时不时的看看爹娘,笑的很是开心。 “就说我有眼光,瞧咱闺女多喜欢。”秦山又开始自卖自夸起来,在闺女长了不少肉的小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是是是,就你眼光好。”林秋娘觉得好笑,倒是很给面子的夸了一番。 秦山却突然变得沮丧,叹了口气说道:“咱们还是太穷了,今日到城里逛了一圈,看到城里的孩子穿戴讲究,跟村里的孩子完全不一样。要是咱们有这个条件,囡囡就不用跟着咱们吃苦了。” 尤其是上午走到一家银铺,铺子里的伙计见他穿的衣裳有补丁,竟是二话不说就把他当乞丐一样往外赶。 虽然最后他把人凶了回去,另找了一家没有狗眼看人低的铺子,但是这世上先敬罗衫后敬人的大有人在,只要一想到有一天,他带着囡囡高高兴兴的逛街游玩,却让囡囡被人耻笑,他就难受的慌。 林秋娘没料到丈夫会说这样的话,安慰道:“咱们庄户人家,确实不能跟城里人比。可是咱俩还年轻,又只有囡囡一个孩子,只要咱们勤快些,以后总能让囡囡过上好日子。” 秦山就是一时难过,被媳妇儿这么一安慰,很快就振作起来:“你说的对,咱们还年轻,别的不会干,一把子力气是用的,等秋收忙完了,我就到城里找活儿干,能挣一点是一点,至少在闺女长大前,将招女婿的钱攒出来。” 以前没有孩子,就没有感觉到压力,秦山就没想过要到城里找活儿干。今日在城里待了快一天,他就留意到街头有一帮人候着,一旦哪个铺子需要人手给客人送货,这些人就会一哄而上抢活儿干。 等活儿干完了,这些人就能立马领到工钱。要是东西多又重,能领到五文到八文不等,要是一些小东西,也能赚到一两文钱。 他觉得这种活儿,他也能干。反正力气他有的是,又不要啥本钱,不用担心亏本。 “那、那我呢?” 见丈夫这么上进,已经想到给闺女攒招女婿的钱了,林秋娘也心动了。只是她是个女人家,就算力气也有,人家也不会要她。她又不会做别的,倒是真不知道用什么赚钱了。 秦山指了指床上嗦手指的小丫头:“囡囡这么小,离不开人,还是先把她带到能跑能跳吧!” “咿咿——” 好像知道爹爹在说自己,秦笑笑松开嘴,朝着爹娘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她眉眼弯弯的可爱模样,把两口子的心都暖化了,只觉得为她付出再多都值得…… 这天,赵草儿挺着大肚子,满腹心事的来找林秋娘。 林秋娘见她的脸色似乎又变差了,一边扶她坐下来,一边关切的问道:“咋了,昨晚又没睡好?” “唉,这胎位正不过来,我哪里睡得着啊!”赵草儿借着林秋娘的力,艰难地坐在了床头,露在外面的一对脚踝,已经肿的没法儿看了。 “别担心,兴许明儿个就正过来了。”林秋娘也害怕妯娌这一胎会不好,只是面上不敢表露出来。 早在半个月前,赵草儿的肚子就该瓜熟蒂落了,可是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孩子时不时的动一下,都要让人以为出什么事了。 起初,赵草儿还没怎么放在心里,觉得孩子在肚子里多待两天,会长得更壮实。生育过五个孩子的苗老太却不放心,坚持让秦川把隔壁村的三婆子请来,再给赵草儿摸一摸肚子。 三婆子之前就给赵草儿摸过一次,推测出了大致的产期。结果到了产期,赵草儿的肚子却没动静,她也很纳闷。只是秦家没有来请人,她也不好主动上门。 那天秦川上门请人,三婆子还以为赵草儿要生了。来到秦家后见赵草儿好好的坐着,心里就生出了不妙。果然,等她一摸肚子,脸色就变了:“娃娃的胎位变了,得先把胎位调正了再催产,不然再等下去娃娃要闷着了。” 这话可是把秦家人吓得够呛,秦老爷子二话不说就掏钱让三婆子给赵草儿正胎位。 好在三婆子确实经验丰富,一连几天来家里给赵草儿正胎位,好歹起了些作用。就是这孩子会动来动去,始终不能调整到最理想的位置。 对此三婆子也没有法子,实在是不行,也只能喝催产药硬生了,否则拖久了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赵草儿并不是个坚强的女人,被林秋娘这么安慰,心底积攒多日的恐惧瞬间被激发了出来。她死死地抓住林秋娘的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大嫂,我、我会不会死啊!” ------题外话------ 二更下午三点准时发出! 文文今天pk啦,除了看新增收藏,就是看追书率,希望美妞们暂时不要养文,不然等美妞们想起来要看,说不定就养死了! 不管是书院的美妞,还是书城的美妞,有票的请投一票,没有票的请留个脚印,或是给个五星好评,这都是对锦鲤的支持啦! 在此,感谢美妞们一路陪伴,让咱们就一起养大笑笑这条小锦鲤,沾沾锦鲤运,o(n_n)o哈哈~ 第37章 难产(二更) “呸呸呸,啥死不死的,莫要胡说自己吓自己。”赵草儿的状态明显不对劲,那一句“会不会死”更是让林秋娘陡然变了脸色,狠狠地呵斥了她。 赵草儿的眼泪流了满脸,整个人濒临崩溃:“大嫂,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可是这胎位、这胎位又一直正不过来,我怕啊,我怕难产,我怕死啊!” 她的大宝二宝那么小,她死了他们咋办?大川才二十出头,她要是死了肯定不会为她守着,到时候再娶了媳妇生下孩子,她的大宝二宝怕是连站的地儿都没有。 林秋娘也是女人,很理解赵草儿的恐惧。她握住赵草儿的手安慰道:“不会的,不会有事的,你连雪丫二宝这对龙凤胎都顺利的生下来了,这一次肚子里就只有一个,肯定会顺顺当当。” 赵草儿惨白着脸,低头看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会吗?会没事吗?可是为啥胎位正不过来,它为啥不肯出来?” 难道不是个讨债的,来讨她的命吗? “你自个儿身子好好的,孩子肯定也好好的,你看大宝几个不都好好的?”林秋娘的声音愈发的轻柔,不想赵草儿胡思乱想,反倒伤了身子。 对于这个小毛病一大堆的妯娌,林秋娘对她说不上讨厌。相比村里一些人家,妯娌之间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的鸡飞狗跳,她觉得心直口快藏不住事的赵草儿更容易相处。 这么多年下来,虽然两人偶有矛盾,但是大体上过的去。林秋娘又不是铁石心肠,自然盼着她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不想看到几个侄子侄女小小年纪就没了娘。 不知道是林秋娘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赵草儿自己想通了,她渐渐止住了眼泪平静下来,只是眼底依然带着抹不去的惊惶。 这时,抱着秦笑笑出门遛弯的秦山回来了。不知道秦笑笑又做了什么,惹得秦山哈哈大笑,满院子都是他愉快的笑声。 进门看到赵草儿也在,秦山愣了一下,为避嫌就退回到堂屋里。 赵草儿见状,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跟林秋娘说了两句话,就准备起身回自己房里。 “慢点,我来扶你。”林秋娘忙过去搀住赵草儿,看着她硕大的肚子就有些心慌。 可是下一瞬,赵草儿两腿一软身子就矮了一截,指甲不自觉的抠进了林秋娘手背的肉里。她面带痛苦道:“大、大嫂,我肚子痛,我肚子好痛!” 林秋娘一惊,急忙往赵草儿的下身看去,就看到她灰白色的裤子上,沾上了一抹鲜红。怀疑她这是要生了,急的大声喊道:“山子哥,快,快去叫二弟,弟妹可能要生了!” 秦山一听,顾不得细问,抱着秦笑笑就往外跑。 苗老太正从菜园子里摘完菜回来,险些跟秦山撞上。一听说二儿媳妇要生了,吓得扔下手里的菜篮子就快步跑进房里,跟林秋娘一起将赵草儿扶回她自己的床上。 秦川就在村头的大树下,跟一帮大老爷们吹牛打屁,一听自家大哥说媳妇儿要生了,他还愣了一会儿。 待反应过来,着急忙慌的就要往家里跑,被秦老爷子一脚踹在了屁股上:“快去找三婆子!” 赵草儿确实要生了,只是胎位尚未正过来,必然凶险至极。 听着赵草儿一声叠一声的痛呼,秦家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大宝几个也被吓的要哭不哭,趴在产房门前不肯走。 等秦川背着三婆子一路跑回家,三婆子一摸赵草儿的肚子,就知道要坏事了。 “看这胎位,怕是脚会先出来,你们心里得有个数。”三婆子打开房门匆匆的说了一句,就继续给赵草儿接生了。 三婆子的这番话,让秦家人俱是变了脸色。尤其是秦川,脸色煞白煞白,靠着墙才勉强站稳了。 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关口的凶险程度就取决于胎位。要是胎儿头朝下,个头也不大,一般可以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出来。要是胎位不正,屁股先出来,就有难产的危险。如果稳婆有经验,产妇的盆骨够大,问题倒也不大。 最凶险的就数单脚或是手先出来的,一旦胎儿被卡住出不来,就很容易落得一尸两命。有些产妇遇到这种情况,婆家为了保全孩子,就直接让稳婆剖腹取子,让孩子一落地就没了娘。 如今赵草儿面临的就是这样的险境,三婆子让秦家人心里有个数,其实就是让他们做好保大还是保小的准备。 秦老爷子沉着脸,回房取了银子交给秦山:“去城里请位带下医,要快!” 秦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把秦笑笑往秦老爷子怀里一塞,接过银子就往县城的方向跑去。 秦老爷子接住小孙女,看着她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睛,糟乱的心情意外的平静了些。 产房里,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难闻的羊水味,让人几欲窒息。 赵草儿几乎要痛的晕死过去,她的嘴里紧紧地咬着一块帕子,两手死死地抓着床单,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压抑的呻吟声,让人头皮发麻。 “弟妹,你坚强点,万万不能睡过去。”林秋娘不停地给赵草儿擦汗,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在不停地发抖。 她不是第一次帮赵草儿接生,却分明感觉到这是最艰难的一次。单看在正胎位的三婆子的脸色,还有那只已经卡了半个时辰、任凭三婆子怎么努力都纹丝不动的小脚,她就知道这次要不好了。 “呜——呜呜——” 赵草儿疼的死去活来,已经没法儿听清楚林秋娘的话了。她感觉自己的力气在快速的流逝,连神志也在慢慢远离,她知道自己可能挺不过这一关了。 她想看看几个孩子,她不想临死前连孩子们的面都见不到。她流着泪的看着林秋娘,想要说出自己的祈求,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突然一道响彻天地的哭声在耳边响起。她精神一振,双目晶亮的看向忙碌的三婆子,以为孩子快要出来了。 房外,秦笑笑突如其来的哭声,不仅将抱着她的秦老爷子吓了一跳,连心揪的快要喘不过气来的秦川,也被吓到了。 紧接着,秦川就被秦笑笑哭出了火气,猩红着眼睛冲上来吼:“不哭,不准哭,你快给老子闭嘴!” ------题外话------ 在古代,妇产科医生被称为带下医 第38章 警告 哭声总是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赵草儿正逢生死关头,秦笑笑突然放声大哭,无怪秦川反应这么大。 “哇啊——呜哇——” 秦笑笑没有被秦川的吼声吓到,两只小手攥的紧紧的,卯足了劲儿哭的更大声了。 秦老爷子见不得秦川这副天已经塌下来的样子,一脚踹在他的身上:“冲不到一岁的侄女发火,你秦老二出息了啊!” 被这么一踹,秦川恢复了些许理智。他的双手死死地揪住头发,身子顺着土墙慢慢蹲下来,压抑的哭声充斥在空旷的堂屋里。 秦老爷子又怎会不心疼儿子,只是看着臂弯里哭声震天的小孙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顾不得安慰秦川,抱着小孙女就快步往外走。 “老头子,你……” 苗老太端着一盆刚烧好的热水往产房里去,看到秦老爷子往外走,刚要问他去哪儿,人已经飞快的跨出院门了,只给她留了一个急匆匆地背影。 说来也奇怪,秦老爷子前脚走出大门,后脚秦笑笑就不哭了,咿咿呀呀的跟秦老爷子说着什么。 可惜秦老爷子听不懂她的话,只是心底越发肯定了那个猜测。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于是就凭着直觉一直往前走。 等他走到一个小岔路,正要往自家田地的那条路走去时,秦笑笑又一次毫无预兆的哭了。 秦老爷子立即退了回去,试着朝通往村外的那条路走去:“笑笑,是往这个方向?” 秦笑笑答不出来,却是止住了哭声,又朝着秦老爷子大叫了一声,似乎在怪爷爷为何这么笨,刚才连方向都弄错了。 秦老爷子放心下来,抱着她往村外走去。 路上遇到村里人,大家识趣的没有多问,只当秦笑笑太小,在家里闹到了产妇,秦老爷子才把她带出来。毕竟都知道赵草儿这一胎不大好,在这关口确实马虎不得。 走了没多久,祖孙俩就来到了青湖边。 见小孙女没有异常,秦老爷子便继续往前。约莫走了小一里路,再次遇到了一个岔路口。 这个岔路口,前面那条道是通往县城的山道,右侧那条道则通向另一个村子,秦老爷子随便选了一条,走上了右侧那条道。 “哇哇,哇哇……” 秦笑笑第三次哭出声来,相比前两次,这一次的哭声十分短促,仿佛前面有什么,在催促秦老爷子走快点。 秦老爷子不敢耽搁,再次退回来走向那条通往县城的山道,步子比之前又加快了些。 等祖孙俩拐过一个弯道,秦老爷子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两个人。他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清楚的看到其中一人背着个药箱。 这一刻,秦老爷子彻底明白小孙女带自己出来的用意了。想到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二儿媳妇,他顾不得形象不形象了,抱着秦笑笑一边跑,一边高声喊:“大夫,等等,等等——” 秦老爷子带着大夫急匆匆的赶回家的时候,三婆子正在催促秦川做决定,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要是晚个片刻,赵草儿腹中的胎儿怕是已经被剪刀活生生的绞成一堆烂肉了。 也幸好大夫来的及时,赵草儿的情况还没有到彻底不可挽救的地步。一个时辰后,在三婆子的配合下,这位医术精湛的带下医帮助赵草儿顺利的生下了一个男婴,母子平安。 就是这一次着实凶险,赵草儿还是伤到了根基,以后很难再怀上孩子。 “大夫,谢谢,谢谢您!”秦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救了他妻儿的大夫磕了三个头。 别看他总是跟赵草儿拌嘴,对赵草儿嫌弃的不行,当年却是他对赵草儿一见钟情,求着秦家二老把人娶回家的。哪怕赵草儿有种种毛病,那也是他孩子的娘,是他放在心里的人。 不然,刚才在那样紧要的关头,也不会对三婆子说出保大的话来。 带下医是位女大夫,她不好去扶秦川,连忙侧身让到一边:“身为大夫,救人是本分。你要谢,就该谢谢你父亲。” 秦川一听,转过身毫不犹豫的对秦老爷子砰砰砰磕下三个响头:“爹,儿子谢谢您!替草儿,替三宝,谢谢您!” 秦老爷子抱着呼呼大睡的小孙女俯视着二儿子,冷哼道:“你该好好谢你侄女!” 旁人听的一头雾水,秦川也是不明所以,旋即就想起小侄女的神异之处,不禁猜测这一次父亲能这么幸运的巧遇下乡看病的大夫,应该是小侄女的功劳,一时间懊恼极了,悔不该在乱了方寸之下,冲着小侄女发脾气。 只是有外人在场,他不好问个究竟,讪笑着从地上爬起来,心里已经决定要好好疼爱救了妻儿性命的侄女了。 不得不说,赵草儿母子能够脱险,确实是秦笑笑的功劳。不然等秦山从县城里请回大夫,黄花菜都凉了。 等家里没有了外人,秦老爷子将几个孩子打发出去后,就同家里人说了秦笑笑如何“指引”他,巧遇了下乡问诊的女大夫的经过。 末了,他盯着秦川,严厉的说道:“笑笑是你侄女,你不用刻意谢她,不过你要记住,今日是她救了你妻儿的性命!” 秦川茫然的看着父亲,不知道他为何特意提醒这一点。他当然会记住小侄女是自己这一房的恩人,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她。 只是父亲从来不会说废话,尽管心里不太理解,秦川还是郑重的应下来:“爹,您放心,笑笑的大恩,我跟草儿这辈子都会牢牢记住!” 秦老爷子微微颔首,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然后再次叮嘱道:“这件事,你们也不要宣扬出去,要是有人问起,直接推到我身上就是。” 众人无不应是,保证不会透露一个字。 门外,本该同大宝他们一道出去的赵绣绣偷偷地跑了回来,躲在角落里偷听。当听完这一次赵草儿能脱险,又是秦笑笑的功劳后,又嫉妒又可惜。 嫉妒的是秦笑笑诡异的能力,可惜的是没能像上一次那样抢得先机,把这份“功劳”抢过来。不然能借助这件事,在青山村彻底坐实福星之名。 第39章 疼爱 赵草儿产后醒来,就被秦川告知了母子平安的原因。她抱着秦笑笑又哭又笑,是死里逃生后的庆幸和喜悦。自此之后,对秦笑笑的疼爱全然出自真心,比对待亲生女儿雪丫要好的多,也没有了先前的小算计。 只是在知道自己伤了身子,以后可能不会再有孩子后,就把刚刚出生的三宝迁怒上了,竟是不肯给饿的哇哇大哭的三宝喂奶。 其实迁怒三宝,不全是为自己不能再生育,实则产前胎位不正,产时又遭遇难产险些丢掉性命,让赵草儿认定三宝就是个讨债鬼。心里有了如此深的芥蒂和忌惮,哪怕是对亲生血脉,她也很难亲近起来。 最后是秦川、苗老太、林秋娘轮番开解劝说,秦老爷子发了脾气,赵草儿才肯给三宝喂第一口奶。 尽管肯喂养三宝了,对待三宝的态度却很差劲。三宝闹了尿了都是直接扔给秦川了事,反正她是能不抱就不抱,能不看就不看。 在赵草儿的影响下,秦川对待三宝的感情也越来越复杂,以至于三宝在二房的待遇不仅比大宝二宝两个哥哥差远了,跟雪丫这个姐姐也没法儿比,成为二房最不受待见的小可怜。 秦家其他人看在眼里,心疼幼小的三宝,但是又没办法指责赵草儿什么,只能多多留意,不让三宝饿着冻着。 夏去秋来,在秦笑笑萌出两颗小米牙中,整个青山村迎来了大丰收。 这一年算是风调雨顺,不仅冬小麦丰收了,就连两季的稻子也没有遭遇虫害,旱灾,水灾,在村民们的喜笑颜开中,被收割入库,不用担心来年饿肚子了。 秦山是说做就做的性子,忙完秋收之后,他带着几根绳索和一条扁担,就风风火火去城里找活干,为给闺女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而努力。 还别说,他的运气不错,第一天去就找到了一份还算稳定的活计:给一个有钱人家造房子。 他没有造房子的手艺,能做的就是给人家拉砖搬砖搬木料之类的。尽管这活儿不轻松,但是主家很大方,给的工钱不低,且包吃包住,一天纯赚二十文钱。 就是主人家计划在寒冬到来之前把房子造好,时间就变得十分紧迫,他不得不收拾了几件衣裳,暂时告别妻女家人住进了主人家安排的屋子里。 有付出就有回报,两个多月后,主人家的房子终于造好了,秦山也顺利的领到了一千三百多文的工钱以及主人家额外发的一百文的喜钱。 秦山还是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劳动得到这么大一笔钱,高兴的跟个孩子一样。等吃完主人家的上梁宴,他就迫不及待的收拾好包袱,揣着银子直奔县城最繁华的街道,给宝贝闺女买东西。 闺女还小,能给她玩的用的东西不多,秦山想了想就挑着实用的的买。很快,他就挑好了两样玩具:拨浪鼓和布老虎。 想到如今已是十月底,天气越来越冷了,闺女只能穿侄子侄女们穿剩的又硬又不保暖的旧棉衣,秦山又奔去布庄,一番挑挑拣拣后,狠狠心花了三百文钱买了一块细致柔软的棉布和两斤新棉花,足以给秦笑笑做两套厚实的棉衣了。 带着这些东西,秦山心满意足的直奔青山村。 窝在墙角处晒太阳的村民们乍一看秦山,纷纷上前询问他在县城的经历,明里暗里打听他这两个月赚了多少钱。更有眼尖的发现他背着的包袱,暗暗猜测里面是不是装了什么好东西。 秦山只想快点回去抱闺女,哪里有心思跟他们唠叨,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只说改天再聊。 秦家人见秦山回来了,也是高兴不已。只是见他包袱还没有放下,就嚷嚷着找闺女,都理解的笑了。 特别是看到他特意给秦笑笑买的东西,觉得他对这个女儿也太好了些。不过想到秦笑笑可爱招人疼的样子,又觉得正常,连赵草儿都说出要是有笑笑这样的女儿,她也要这么疼的话来。 当爹的这么疼闺女,赚了点辛苦钱还不忘给她买好东西。可惜两个月不见,这闺女早把他忘到脑后了。 “咿!” 看到胡须拉茬的秦山,秦笑笑看向他的目光陌生又疑惑。等看到他伸出双手要抱自己,更是眼露惊恐,小胳膊死命的抱紧娘亲的脖子,一个劲儿的往后躲。 秦山见状,一颗慈父心差点碎成了两半。好在他使出绝招,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拨浪鼓和布老虎:“闺女,爹给你买的,喜不喜欢?” “啊啊——哇哇——” 看到叮叮咚咚的拨浪鼓和色泽艳丽的布老虎,八个月大的秦笑笑,还没有见过这样有趣的小玩具,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两个月不见爹爹而产生的陌生感一下子就不见了,主动伸出小手去抓爹爹手里的玩具。 “快,快叫爹,叫了就给你玩。”秦山故意把玩具拿开了些,诱使她喊爹。 “啊呜——啊呜——” 秦笑笑能翻身,能坐起,还会爬,可就是不会喊人。见爹爹不肯给,不禁急眼了,挥舞着小胳膊扯着小嗓门一通叫。 “就没见过这么欺负闺女的,囡囡这么小,你让她咋喊?”林秋娘看不过眼,嗔怪的瞪了丈夫一眼,抢过他手里的拨浪鼓塞到闺女的小手里。 秦笑笑如愿以偿,肥嘟嘟的小胖手摇动着拨浪鼓,给了娘亲一个甜甜的笑。 诱使失败,秦山又用布老虎逗女儿,对林秋娘说道:“我闺女聪明的很,多教教她肯定会比别家的小孩儿先张口。” 林秋娘面露无奈,其实心里很理解丈夫的想法。这段日子,她也偷偷地教闺女喊娘呢,就想让闺女喊的第一声是“娘”,让丈夫羡慕嫉妒,看他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嘚瑟闺女更亲近他。 奈何闺女太小了,教了好几天还是不行。 秦笑笑体会不到爹娘的小心思,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拨浪鼓。 伴随着咚咚咚的声音,她甜甜的笑声悠悠的传出老远。睡在屋顶上的晒太阳的猫咪们惬意的翻了个身,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回应她…… ------题外话------ 有没有觉得赵草儿的人设很眼熟?像不像一些种田文中,女主那重男轻女又偏心的极品妈或是奶奶? ps:这章是过渡,下一章小可爱就长大了! 第40章 长大 两年后 “大黄——大黄——天黑了,回家啦——” 夕阳夕下,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站在田埂上,两只嫩生生的小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朝着青山绿野高喊。 金色的阳光照在她漂亮可爱的脸蛋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纱;一身浅蓝色的衣裙,也染成了金澄澄的颜色,华丽又耀眼,整个人像是踩在巨大的黄金毯上的小仙童。 在小姑娘的身后,站着一头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大盘羊。 那盘羊抬起头,顺着小姑娘的喊声看过去,嘴里叼着一把青草美滋滋的嚼着,屁股上的短尾巴一甩一甩的,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这一人一羊,可不就是秦笑笑和下山奶她奶到一岁的大盘羊? 在地里干完活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村民们听到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喊声,纷纷笑了。 二棍子,也就是秦笑笑的隔房堂叔故意逗她:“笑笑,跟叔叔回家,叔叔帮你打走坏猫,不让它们咬你。” 秦笑笑的小脸儿瞬间变得通红,明明心里害怕的不行,可就是不肯承认:“叔叔,我、我不怕猫猫!大黄待会儿就来了,它要是看不到我会着急的,我得等它一起回家。” 谁能想到,那么招猫喜欢的小丫头,随着年岁的增长,竟然怕猫怕到腿软走不动路,哭都不敢哭出声来的地步。从来不敢一个人出门,也不敢一个人回家。只要她在的地方,身边有么有大人,要么有大黄。 不然一落单,必然会有猫咪尾随。要是来不及驱赶,那些猫还会追着她跑,一定要在她的身上蹭一身毛才肯离开。 二棍子见她快要哭了,顿时不敢再提猫了:“那叔叔就陪你一起等大黄,要是太阳下山了大黄还不来,叔叔就送你回家。” 秦笑笑大大的松了口气,稚嫩的小脸儿上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叔叔!” 二棍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瓜,暗道小丫头可人疼,不怪她爹娘万般宠着,要啥给啥,说啥就是啥。 就拿这头盘羊来说,小丫头一哭不让卖,秦家当真就不卖了,白白没了一大笔银子不说,一喂养就是三年,说是这盘羊奶了小丫头一场,要给它养老。 几年养下来,这盘羊也养熟了,绳子都不用拴,每天就跟着小丫头进进出出,跟大黄一样通人性…… 就在二棍子想七想八的工夫,有什么东西朝着这里飞奔而来,脚爪极速奔跑带起的破空之声越来越清晰地传入耳朵里。 “大黄,是大黄回来了。”秦笑笑听见了,高兴地叫喊起来。 下一瞬,一条背呈黄色,腹面白色,四肢粗壮的大黄狗出现在视野里,能清楚的看到它的大嘴里叼着一只灰扑扑的肥兔子。 所谓黄狗白面金不换,说的就是大黄这种品相的猎犬了。大黄是秦笑笑满周岁的那天,赵草儿的娘家作为生辰礼物送给秦笑笑的。 这样的好狗寻摸起来不容易,是赵草儿的兄长费了不少人情,托人从别处找来的。 也幸好及时养了大黄,不然日益怕猫的秦笑笑一个人连门都不敢出。 “大黄,原来你又去抓兔子了。”秦笑笑欢喜地摸了摸大黄的脑袋,见它的鼻子边上的毛发汗哒哒的就知道是撵兔子撵的,不由得心疼道:“天越来越热了,不许再抓兔子,要是热病了我会心疼哒。” “呜呜。” 大黄像是听懂了,摇摆着大尾巴,轻轻地蹭了蹭小主人的手,像是在说自己没事,让小主人不要担心。 被它叼着的兔子还没有死,一条后腿时不时的蹬一下,两只大耳朵也在迎风招展,瞧着有些好笑,又十分可怜。 “笑笑,你家大黄就是能耐,隔三差五能逮到一只兔子。”二棍子还没有走,看到大黄嘴里少说有四斤的肥兔子,羡慕极了。 秦笑笑挺了挺小胸脯,自豪地说道:“是哩,大黄很厉害!”说着小大人似的又叹了口气:“就是不太听话,总喜欢乱跑。” 爹爹说,大黄长得这么壮,跑远了会被人抓走吃掉。可是大黄有四条腿,她只有两条腿,大黄跑远了,她想追也追不上呀! 唉,真愁人! 二棍子不知道小姑娘的担忧,对她的话很是无语:大黄要是不乱跑,能撵到兔子? 这狗要是他家的该多好,这样就能时不时的吃到肉了。 秦笑笑不知道二棍子叔叔看上了大黄,她软软的小手拍了拍大黄的头:“走吧,咩咩也吃饱了,咱们回家啦。” 咩咩是她给盘羊取的名字,只要一喊“咩咩”,盘羊就会回以“咩咩”声。 “呜呜……”大黄呜咽一声,立即叼着兔子打头阵,好驱赶村里那些胆大包天的拦路猫们。 秦笑笑背着小手走在中间,盘羊坠在后面,防止有猫从背后偷袭。 一人一犬一羊,只要一起出门,必然是这么排序。 二棍子显然知道这一点,自觉地落在了盘羊的后面。看着前面的狗—人—羊,怎么看怎么想笑。 到了村口,秦笑笑礼貌的跟二棍子道别,带着大黄和咩咩继续往家里走。 可是,就在距离秦家不足五十丈的地方,人狗羊遭遇了七八只拦路猫。不仅有本村的三五只,居然还多了几只别个村的。 “喵呜——”这些猫看到秦笑笑,顿时两眼冒绿光的往前凑,那副渴望的模样像是要把她嗷呜一口整个吞掉似的。碍于大黄和盘羊都在,猫咪们跃跃欲试却始终没有直接上前。 “呜汪——汪汪——”大黄吐掉肥兔子,前肢低匐,后腿蓄势待发,冲着拦路猫们龇牙咧嘴。那白森森的尖利的犬牙,能够轻易地洞穿猫咪柔软的身子。 这两年,拦路猫们跟大黄交手无数次,没少吃大黄的亏,以至于鲜少有机会真正能够蹭到秦笑笑。可以说,大黄对拦路猫们恨的牙痒痒,拦路猫们对大黄又何尝不是这样? 此时的秦笑笑,早已经在七八对绿油油的猫眼下,两腿发软的靠在盘羊身上,上下牙不受控制的在打架,已是恐惧到了极点。 第41章 养兔子 “笑笑!” 就在猫狗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一道略显急切的男声插了进来:“今天咋这么晚,吓得爹还以为出啥事了!臭猫,走远点,别吓唬我闺女!” 双腿无力站不稳的秦笑笑听见爹爹的声音,顿时来了精神,张开双臂踉跄着扑进正在驱赶猫猫的爹爹的怀里,声音带着一丝哭腔:“爹!” 秦山心疼极了,双手一用力就把人抱了起来:“不怕不怕,那些猫猫不咬人,爹把它们都赶走。” 秦笑笑紧紧地抱住爹爹的脖子,小脑袋依赖的埋进他的脖颈里:“嗯,有爹爹在,我就不怕啦。” 秦山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一边往家里走,一边跟大黄咩咩一起驱赶意图围上来的家猫:“以后笑笑不要出门放羊,爹给咩咩割草吃好不好?” 秦笑笑抬起头,看着爹爹认真的说道:“不好,咩咩更喜欢自己吃草,我也喜欢跟咩咩一起找草吃。” 待在家里是不用害怕猫猫拦路,可是她更喜欢外面的蓝天白云青草地。她还要克服怕猫猫的毛病,不能再让爹娘他们担心啦。 她的这点小心思,哪能瞒得过秦山。秦山心里酸酸软软的,既希望女儿能够克服对猫的恐惧,又害怕她被猫吓出个好歹。 没有继续说猫,秦山说起了另一件事:“明儿个爹要去城里卖鸡蛋,顺便接你三叔回来,笑笑跟爹一起去好不好?” 秦笑笑眼睛一亮,在夕阳的映衬下灿若星辰:“真的?爹爹肯带我去城里啦?” 秦山心里愧疚,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嗯,不过笑笑今晚得早点睡,明早要是起不来,爹可不会等你哟!” 秦笑笑猛点小脑袋:“嗯嗯,一定起,一定起!” 长这么大,她都没有去城里看过哩!让爹爹答应带自己去可不容易,明天说什么都不能睡懒觉。 赶走了拦路猫们,父女俩踩着夕阳的余晖,说说笑笑着往家里走去。多是秦笑笑一遍又一遍的询问城里的事,秦山耐心地回答。 这两年,秦山一得空就到城里找活儿干。秦笑笑黏他黏的很,自从开口说话后,每次都要跟着一起去。奈何秦川干的都是力气活,吃的不好住的也不好,哪舍得带她去受苦。 秦笑笑对山外的一切充满了向往,想知道爹爹所说的三层高楼长什么模样,长长地街道有多长,专门卖糖的铺子是不是堆满了糖……这些陌生的事物,都是她的小脑瓜想象不出来的。 回到家时,苗老太已经做好了饭菜。大宝眼尖的看到了大黄嘴里叼着的兔子,猴子似的蹿了上来,嗷嗷叫唤:“有兔肉吃喽,有兔肉吃喽!” 自从两年前秦笑笑怕起了猫,秦家人一看到屋前屋后出现的黑野狸,就会想尽办法恐吓驱赶,连它们带来的野鸡野兔也不要,扔到屋顶任其腐烂发臭。 加上大黄鼻子厉害又凶猛,只要黑野狸闯入秦家的范围,就会被它毫不留情的追逐撕咬。时间久了,那些黑野狸渐渐地就不来了,自然就没有了野鸡野兔。 虽然大黄很能捕猎,时不时的就能抓到兔子或是野鸡,但是那是它给自己找的口粮,除非哪天抓到了两只,它吃不完了才会带一只回来。 秦家上回吃肉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不怪大宝这么激动。 可是,下一刻秦笑笑的一句话,残忍地打破了他吃肉的渴望:“大哥哥,这只兔子是活的,肚子里还有兔宝宝,咱们得养着生小兔子,不能吃。” 大宝急了,指着大黄嘴里的肥兔子说道:“你咋知道它肚子里有兔宝宝了?你又没有扒开它的肚子看过!” 秦笑笑比大宝还疑惑:“为啥要扒开兔它的肚子看?扒开肚子它就要死了,咱们就不会有兔宝宝了。” 大宝无力的重复道:“……你不扒它肚子,咋知道它有兔宝宝?” 秦笑笑总算领悟了大宝的意思,笑眯眯的摸了摸大黄支楞的毛耳朵:“因为大黄没有咬死兔子呀!之前跟大黄说过了,只要抓到的兔子有兔宝宝,就不能咬死。” 养着兔子生兔宝宝,家里就会有更多的兔子。兔肉可以吃,兔皮可以卖,就像春上奶奶孵小鸡一样,小鸡长大了,母鸡能下蛋换钱,公鸡能卖肉换钱。 唔,她真是太聪明了!就是有兔宝宝的兔子不好找,都两三个月了,大黄才抓到一只呢! 大宝听完,觉得还可以再争取一下,耐心地跟小妹妹分析道:“大黄又听不懂你说的话,肯定不知道你要有了宝宝的兔子。这一次大黄没有咬死兔子,一定是它自己想留着吃新鲜的,真是太狡猾了!” 为了一口兔肉,大宝也是拼了,不遗余力的抹黑大黄。 正在享受小主人抚摸的大黄不明所以,听见小主人的哥哥叫自己的名字,就摇了摇尾巴,压根儿不知道被“污蔑”了。 秦笑笑皱起了小眉头,替大黄辩解:“大黄聪明着呢,我说啥它都懂。反正这兔子不能吃,得养着生小兔子。” “嗷!”大宝费了半天的口舌,依然得到这么个结果,哀嚎一声失望极了。 其实已经九岁的他,只要是小妹妹提出的要求,家里的大人就没有不应的。别说这只兔子肚子里可能有小兔子,就算是只公兔子,小妹妹说养,就不会有人反对。 秦家人其他人都在,一个个乐呵的看着兄妹俩掰扯。 见大儿子这么快就败下阵来,赵草儿笑骂道:“你眼里就看到兔肉,咋不学学你妹妹的聪明劲儿?这脑子,白白多吃了六年的饭。” 遭遇双重打击的大宝:“……” 娘,我真是您亲生的么?这世上有第二个这么嫌弃亲儿子的娘? 秦老爷子咳了一声,给了大宝一个更大的“打击”:“这只兔子就由你来养,等生了崽你就带着弟弟妹妹们养。” 大宝震惊的看着秦老爷子:“爷爷,不带这样的,您就不怕我偷偷把兔子烤了吃了?” 让他守着一只肥兔子,他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啊! 第42章 三宝 秦笑笑看出大哥哥的不乐意,觉得对不起大哥哥,于是找准大宝的脉门,跟他保证:“大哥哥,只要你能把兔宝宝养大,最肥的那只就是你的!” 大宝先是眼睛一亮,旋即有气无力的说道:“不好养,兔子不好养,以前我爹捉到过几只小兔子,全让他养死了,肉还进了他的肚子。” 看热闹的秦川冷不防在小侄女面前,被儿子揭穿养兔子的糗事,羞恼的抽了大宝一巴掌:“小兔崽子,你妹妹让你养你就好好养,哪来那么多废话!” 大宝捂着脑门,哀怨的瞅着亲爹,觉得自己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秦笑笑抿嘴笑,从大黄嘴里接过肥兔子,认真的说道:“大哥哥,放心吧,这一次你肯定能养活兔宝宝。” 大宝刚想回一句“不可能”,一低头就对上了小妹妹那双明亮透彻的大眼睛。 在这双明亮的大眼睛里,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仿佛被寄予了无穷的信心,让他蓦地觉得自己真能养活一窝小兔子,得到最肥的那一只。 等大宝回过神来,肥兔子就已经到了他的手上,一只手正好落在肥兔子的腹部,触手圆润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角落里,才两岁多的三宝羡慕的看着大哥,脸上明明白白的表达出想养兔子的渴望。 秦笑笑瞧见了,走过去问道:“三宝也想养兔子?” 三宝猛点小脑袋:“想,三宝想。” 比三宝仅仅高出半个头的秦笑笑,学着大人摸她脑瓜的样子,摸了摸三宝的:“那好呀,以后大哥哥负责割草,你负责喂兔子。” “对,咱们哥俩就这么分工。”大宝抱着兔子走过来,很心疼这个不得爹娘欢心的小弟弟,却没有办法改变爹娘对小弟弟的不喜。 三宝激动的小脸儿都红了,大眼睛变得特别亮。 大宝也摸了摸三宝的小脑瓜,又让他摸了摸兔子,算是兄弟俩共同养兔子的一个仪式了。 秦家人都很高兴,他们无所谓这一窝兔子养大了能不能赚到钱,却希望大宝他们真能掌握养兔子的门道,指不定以后就能靠着养兔子的手艺吃饭呢! 更何况,笑笑都说大宝能养活兔子,那就一定能养活。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赵绣绣和雪丫了。 雪丫亲眼目睹了长辈们对秦笑笑的纵容,还“强迫”哥哥养兔子,恨不得冲出去大骂秦笑笑害人精,可是她不敢,只得恨恨的说道:“瞧把她能的,咋不自己养,非要祸害大哥。” 赵绣绣就站在她的旁边,闻言眼里划过一丝阴险:“没办法,舅爷爷他们都宠她,自然是她说啥就是啥了,二表叔和二表婶也没有反对呢!” 雪丫却是更生气了,看着给那个臭丫头擦脸,还笑得温柔的娘亲,仿佛那个臭丫头才是她的女儿。她心里又酸又涩,指甲在掌心里掐出了血痕也不知道:娘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好过。 赵绣绣看着雪丫脸上的痛恨,故作心疼的搂住了她,没有继续火上浇油,怕一不小心就烧到自己头上。 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赵绣绣抽条长个,脱离了幼童的稚嫩,长成了一个眉宇间颇有几分精明伶俐的姑娘。 期间她不顾秦老爷子的再三劝告,屡次不着痕迹的借助秦笑笑的福运,在村子里经营自己“天生福运”的名头,倒是让不少人相信她是个有福气的姑娘。 秦家人在秦老爷子的示意下,没少跟人辩解。可是秦家的运道一点点变好是有目共睹的事,人家根本就不相信他们的辩解,还觉得秦家不想太张扬故意这么说。 如今赵绣绣依然不敢对秦笑笑做什么,只是自两年前成功的挑拨了雪丫后,她就把雪丫当作了手里的一把刀,平日里“精心”打磨着,只等适当的时机,给予秦笑笑致命一击。 小小的青山村,容不下两个“天生福运”之人! 敲定了养兔子的事,趁天色没有完全暗下来,就将饭桌搬到了院子里,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晚饭了。 这两年,因为秦笑笑的关系,秦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不仅田地的收成比别家多收两成,时不时的还有野物下山撞开家门,让秦家得到一笔意外之财。 不过这些事都被秦家捂的死死的,反正地里的收成只要自己不说,不会有人知道。野物也多是半夜出现在秦家的院子里,只要在隔壁邻居们起来前把猎物弄去城里处理掉,就不会被人察觉。 一家人坚定的守着秦笑笑的秘密,不会仗着秦笑笑的气运,诱导她做什么。这一点,连赵草儿都做到了。 只有赵绣绣,一心想要“天生福运”,好几次“不小心”说漏嘴,让村里人知道秦家又得了好东西,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让村里人以为秦家的好运,全是她带来的。 日子好过了,饭桌上就丰盛了许多。拿鸡蛋来说,多炒两个也不会纠结了,家里哪个孩子想吃,当天就能吃到。 某一天,苗老太无意中发现,家里有了小孙女后,养的鸡就特别爱下蛋。于是去年春上,她就让三只母鸡同时抱窝,每只母鸡二十个蛋,二十来天后就得到了六十只毛茸茸的小鸡。 如她想的那般,这六十只小鸡在生长的过程中一只也没有折损,小母鸡半年就下蛋了。不仅家里能敞开了吃,还换回了足够一家人吃的油盐酱醋。 饭后,一家人拉了会儿家常,就各自回房睡觉了。秦笑笑跟爹娘说了一声,就回到了自己住的房间。 秦家的孩子不少,住的屋子就不太宽裕,空余的房间就只有秦桃花和秦桂花出嫁前住的那间。要住下六个孩子,还得在一个月回一次的秦河房里多加一张床才行,因此谁都没有独立的房间。 大宝和二宝睡在秦河的屋子里,秦笑笑、三宝、赵绣绣以及雪丫,就睡在那间空出的屋子里。 秦笑笑跟年龄相仿又十分黏她的三宝睡一张床,赵绣绣就和雪丫睡另一张。 此时,三宝已经在床上了,看到秦笑笑进来,小手欢快地拍着身侧的空位喊:“笑笑,快过来。” ------题外话------ 本站pk(潇湘书院)过了,蟹蟹美妞们的支持和鼓励!下周会上主站pk(腾讯书城),到时候会连续双更三天 ps:如果一轮没跪,能冲上二轮,将继续双更;如果不幸一轮跪,e……就只能单更直至上架了o(╥﹏╥)o 第43章 冲突 秦笑笑走过去,戳了戳三宝的脑门:“叫姐姐!” 三宝摸着脑门嘿嘿笑,就是不肯改口。 他有亲姐姐,有表姐姐,有好几个姐姐,可是笑笑只有一个。在他的心里,笑笑跟其他的姐姐是不一样的。 秦笑笑拿这个小堂弟没有办法,脱掉鞋子爬上床,小声问道:“明天爹爹带我去城里,你想要啥,我给你带回来。” 三宝也没有去过县城,对县城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他很想问笑笑可不可以带他去,可是又觉得这样不好,于是笑嘻嘻的问道:“要啥都可以吗?” 秦笑笑摇头,戳着他的肉乎乎的小脸儿说道:“不可以哦,只能选择糖块点心和小玩具之类的。” 太贵太好的东西,等她长大了赚到钱要自己买呢! 三宝歪着脑袋想了想,眨巴着眼睛说道:“笑笑买啥?要跟笑笑一样。” 秦笑笑很为难:“不好吧?” 她要买的东西,三宝肯定不会喜欢。 “就要一样。”三宝固执的说道。 秦笑笑只好说道:“好吧,要是买回来你不喜欢,可不许跟我闹。” 三宝急忙道:“不闹不闹,笑笑买啥我都喜欢。” 秦笑笑揉了揉他的小脑瓜,悄悄地叮嘱道:“那你不能跟大哥哥他们说哦,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大哥哥他们要啥,哭求一番二叔二婶就给买。三宝太胆小了,想要啥也不敢说出来。唉,这么可爱的弟弟,身为姐姐应该多多爱护才行。 “嗯嗯!”三宝的眼睛骤然一亮,重重地点头。 在笑笑心里,他也是不一样的呢! 姐弟俩悄咪咪的说着话,没有留意到赵绣绣和雪丫进来了。 看着他们俩叽叽咕咕,两颗小脑袋恨不得粘在一起,雪丫不禁又想到了饭前让她难受的一幕。 暗中磨牙,雪丫到底没忍住,冲过去一把拉开了三宝,朝着他大声说道:“我才是你的亲姐姐,你天天黏着她干啥。” 三宝一脸懵逼,反应过来后,用力的挣脱了雪丫,紧紧地抱住小堂姐。 秦笑笑也懵着呢,见雪丫脸色不对,急忙解释道:“雪丫姐姐,我跟三宝一样大,才跟他一起玩,你不要生气。” 一直知道雪丫姐姐不喜欢她,对她从来没有笑脸。不管雪丫姐姐多么讨厌她,也不能对三宝发脾气呀。 雪丫就是讨厌秦笑笑,见她竟然还敢撞上来,自觉抓住了出口恶气的机会,故意刺她:“三宝是我弟弟,我教训他关你啥事!” 秦笑笑很生气,憋红了一张小脸儿:“三宝没有犯错,你教训他就是不对。” 雪丫一噎,蛮横道:“那也是我俩的事,你管不着。” 秦笑笑急道:“三宝也是我弟弟,我为啥管不着?要是你没有犯错,大哥哥却教训你,你会咋想?” 当然会伤心,会委屈了! 雪丫这么想着,忍不住看向三宝。见三宝害怕的躲着自己,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时,在一旁看热闹的赵绣绣插了进来,对雪丫说道:“别跟笑笑吵了,要是把大人招来,你又得挨骂了。” 明明是劝解的话,可是从赵绣绣嘴里说出来,就是不对味。 原本快要放弃争论的雪丫听罢,心里对秦笑笑积压已久的不满,再次不受控制,朝着秦笑笑大喊:“那你去跟大人告状,让他们来教训我呀!” 秦笑笑从来不是告状精,见雪丫明明害怕,偏偏又说出这种话,纵然不能理解,还是说道:“雪丫姐姐,这是咱们之间的事,不用跟大人说。” 雪丫直接甩了她一对大白眼。 要不是以前吃过亏,她还真信了这臭丫头的鬼话。怪她以前低估了这个臭丫头的狡猾,才让她前脚欺负了这个臭丫头,这个臭丫头后脚就跟大人告状了,害得她没少挨骂。 见雪丫不相信,秦笑笑只当她太讨厌自己,就没有再为自己辩解。 “哼,懒得理你!” 尽管心里还有气,雪丫倒也不敢再为难秦笑笑了。她后脑勺的两根辫子一甩,扭头走向自己跟赵绣绣的床铺。 赵绣绣添了一把火,还想继续看戏呢。见雪丫竟然这么没用直接走了,不禁皱了皱眉,旋即又笑着对秦笑笑说道:“雪丫就是羡慕你跟三宝感情好,不是想跟你闹,你就别跟大人告状了。” 相比雪丫,秦笑笑自晓事后,就对赵绣绣有着天然的防备。见她这么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再次说道:“我不会跟大人告状,只要绣绣姐姐也不说,大人就不会知道。” 赵绣绣心里一突,怀疑秦笑笑知道了什么。只是看秦笑笑已经躺下来,背对着自己一副要睡觉的样子,只得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 这一场姐妹间的小冲突,已经歇下的大人们并不知道。 秦笑笑是个不记仇的性子,哪怕睡前跟雪丫闹了不愉快,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睡眠。就是三宝的睡相不太好,要是半夜有人过来看,就会发现小家伙整个巴在秦笑笑身上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秦笑笑就被秦山悄悄地叫醒了。 为了不吵醒三宝,秦笑笑很是费了点工夫才摆脱了三宝的缠缚。等她轻手轻脚的来到爹娘的房间,床头的小桌上已经摆好了她今日穿的衣裳鞋袜。 这是一套大红色的夏衣,整个秦家,也就秦笑笑有这个待遇,能在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各有一套新衣服穿。 不过新衣服得来不易,也就出门走亲戚或是进城才能机会穿,平时都是压箱底。 秦笑笑长得白嫩,跟青湖里的白藕一样。这套大红色的衣衫格外适合她,显得愈发白净有精神。配着她颈项的长命锁,手腕上的银镯和脚腕上的脚镯,越发像菩萨座下的童子。 “哎呀,我闺女就是好看!”秦山喜得抱起闺女,在她的脸蛋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秦笑笑难得害羞了,两眼亮晶晶的:“是娘做的衣服好看。” 林秋听得这话,开心极了:“小孩子家家的,嘴巴总跟抹了蜜一样。” 秦笑笑搂住娘亲的脖子,在她的脸上啵了一个:“嘻嘻,都是真话,不骗娘。” ------题外话------ 中秋佳节,祝美妞们中秋快乐,阖家幸福! 第44章 去县城 有个漂亮可爱又贴心的闺女,是秦山成亲这么多年来,最为得意的事了。 于是秦山带着秦笑笑来到村口,跟村子里其他几个要进城办事的人汇合后,特意把秦笑笑拉到人前,名为提醒实则显摆的说道:“我闺女人小走不快,待会儿赶路你们不用迁就我俩。” 那些人早就见识过秦山的这副德行,一个个都懒得理他,反而热情的招呼小仙童似的秦笑笑:“笑丫头饿不饿?到叔叔这里来,叔叔给你吃水煮蛋。” “小家伙,伯伯这里有喷香的烙饼,你拿一块垫垫。” “笑丫头,这是叔爷爷种的甜瓜,甜着哩,给你吃。” “……” 看着眼前的煮鸡蛋,鸡蛋饼和甜瓜,秦笑笑连连摆手,将背上的小背篓卸下来,指着里面冒着热气的油饼说道:“六爷爷,三伯伯,幺叔叔,我娘给备了吃的,这些您们留着自己吃,可不能饿着肚子呀!” 六爷爷没有听,直接将甜瓜放进她的小背篓里:“六爷爷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的,等你路上渴了吃。” 秦笑笑为难的看向爹爹,见爹爹点头,她奶声奶气的说道:“谢谢六爷爷。” 六爷爷笑眯了眼,粗糙的大掌摸了摸她的头:“乖~” 另外两个人也要把煮鸡蛋和烙饼往小背篓里放,被秦笑笑捂着背篓拒绝了。只因煮鸡蛋和烙饼是这两个长辈的中饭,她要是接了人家中午就吃不饱了。 几个长辈又把秦笑笑夸了一通,直道老秦家会教孩子,把秦笑笑教的这么好。 闺女这么招人喜欢,秦山心里越发得意,比人家夸他自己还要高兴。 待最后一个要进城的人也到了,一行五人加秦笑笑一个孩子,踩着璀璨的朝霞往村外走去。 五个大人没有一个空手的。秦山背的一篓鸡蛋得去集市上卖掉,六爷爷要卖的是一筐甜瓜,其他人要么是一筐青菜,要么是家里不下蛋的鸡……总之能卖完最好,卖不完还得大老远的背回来。 是以,大家才会早早起来,就是想早点赶到集市,占个好位置,尽量把带来的东西全部卖掉, 秦笑笑人小腿短,就算步子迈的不慢,还是难以跟上大人的步伐,渐渐地就跟父亲落在了后面。其他人刻意将就着父女俩,倒也没有落的太远。要是有个什么,他们能及时回头搭把手。 “笑笑,累不累?让爹抱你好不好?”见女儿走的辛苦,秦山很怕把她累着了。 要不是背着满满一篓鸡蛋,不方便把秦笑笑背起来,他哪里舍得让她走这么难走的山路。 “爹,我不累。”秦笑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努力的坚持着,不想再增加爹爹的负担。 只是坚持赶了四五里路,她实在是没力气了,嫩嫩的脚丫子也磨的生疼。 秦山心疼坏了,将秦笑笑的小背篓托给其他人拿着,然后抱着她继续赶路。 秦笑笑愧疚极了,后悔不该跟过来。只是赶路的艰辛,是年仅三岁的她想象不到的,不能怪她任性要跟来。 不用就着秦笑笑的小短腿,一行人加快了脚步,约莫两个时辰就来到了乐安县高大的城门下。 “好高,好大!” 秦笑笑惊叹的看着跟家里的一堵墙那样高大宽敞的城门,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尤其是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听着城内嘈杂的声音,让她能够想象到里面多么繁华热闹。 路过的人听到秦笑笑的惊呼声,先是看了一眼,发现是个小娃娃,还是一个漂亮的小娃娃,纷纷露出善意的笑容。 秦笑笑发现了陌生人的目光,才知道自己少见多怪了,不禁羞红了脸,向爹爹提出自己下地走。 城里的路面自然平坦宽敞,秦山确定女儿的脚走路没问题,就把她放下来了,牵着她的小手随其他人一起往集市走去。 乐安县是隶属于京城的八大县之一,距离京城仅五个时辰的车程,每天往返于县城至京城的商旅车马不计其数。因此,相比那些偏远的县城,乐安县要繁华热闹的多。 小小的秦笑笑挤在摩肩擦踵的人群里,一双眼睛看的最多的就是一条条大腿。偶尔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街道两旁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摊位,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就已经被秦山拉走了。 尽管如此,第一次来县城见世面的秦笑笑还是觉得眼睛看不过来,那股新鲜劲儿始终没有散去。 秦山一直留意着闺女的反应,见她欢喜的东看西看,就说道:“等爹卖完鸡蛋,跟你三叔汇合了,就带你好好逛逛。” 秦笑笑收回视线,笑眯眯的说道:“咱们家的鸡蛋个大又好吃,一定能很快卖光哒!” 秦山心里一喜,确定其他人没有注意他们父女的谈话,他小声的叮嘱道:“待会儿爹卖鸡蛋,你就在旁边看着,啥都不要说。” 秦笑笑对自己的能力一无所知,已经习惯被家人这么叮嘱了。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秦山紧紧地牵着闺女的手,防止她被人流冲散。好不容易来到能自由摆摊的集市,地段好点的位置已是人流不通,被人占满了。 一行人没有办法,只好找了个偏僻点的地方,将带来的东西连筐放在了地上,等待买主的光顾。 这个集市,卖买的主要是瓜果蔬菜,牲畜禽类,各种各样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第一次来这里的秦笑笑被熏的有些头晕。 她连忙从小背篓里掏出六爷爷给的甜瓜,嗅着甜瓜浓浓的香味,总算好过了些。 可是就在这时,她无意中发现了角落里有一只毛绒绒的爪子。那爪子她最熟悉不过了,吓得手一抖,险些把瓜掉到了地上。 秦笑笑强忍着恐惧,才没让自己失控的叫出声来,只一个劲儿的往父亲的身上靠,恨不得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 “笑笑,咋了?”秦山察觉到不对劲,顺着闺女的视线看过去,就跟一只领着一群猫小弟的大黄猫对上眼了。 ------题外话------ 秦笑笑:城里太危险,我要回农村,嘤嘤嘤~ 村里的拦路喵甩着长尾巴:来呀小可爱,请正面撸本喵! 第45章 机智 大黄猫高傲的看了秦山一眼,目光重新落在了秦笑笑身上。它舔了舔嘴,猫眼里迸发出比看到小鱼干还要热切的光芒: 啊,好香——这只两脚兽幼崽,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察觉到大黄猫不怀好意,秦笑笑的小身子抖的更厉害了,眼里包着两泡泪祈祷快来个人,把她家的鸡蛋全部买走—— 城里太可怕,她想要回家,呜呜! 见闺女吓成了这样,秦山捡起一片烂菜叶子就朝着大黄猫丢过去:“走开,不然揍你!” 大黄猫往右一扑,灵活的避开了烂菜叶子。它跳到了对面的院墙上,炯炯有神的盯着秦笑笑看,轻甩着长长的尾巴在打鬼主意。 它的一帮小弟们也有样学样跳上了围墙,齐刷刷的盯着秦笑笑,圆溜溜的猫眼闪烁着绿光,别提多渗人了。 秦山见状,没心思理会它们,蹲下身用袖子给女儿擦眼泪:“别怕,咱们这么多人,那群猫不敢靠近你。” 在猫猫们跳上院墙后,秦笑笑就已经没那么怕了。只是她觉得自己很没用,沮丧的说道:“猫猫明明不会咬我,可是只要一看到它们的眼睛,我就忍不住害怕!” 秦山听的心酸极了,大掌贴着闺女的后脑勺安慰道:“没事儿,谁还没个害怕的东西!像你爹我,就害怕毛毛虫,要是在地里瞧见了,肯定躲你娘身后哭了。” 为了哄好闺女,当爹的不惜自黑也是拼了。 果然,秦笑笑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惊讶的问:“爹怕毛毛虫?还会躲在娘的背后哭?” 在小丫头心里,爹爹力气大,一只手就能跟她玩举高高,就没有比爹爹更厉害的人了,很难想象爹爹会怕小小的毛毛虫,还会躲到娘身后哭的场景。 蹲在边上的几个村民笑的直抖,见秦笑笑发问,立马替秦山圆谎:“没错,你爹就是怕毛毛虫怕到哭,叔叔亲眼见过哩,这又不是啥丢人的事儿。”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编出一些自己害怕的东西来。 “哇,原来大人也会害怕呀!”秦笑笑辨不出真假,大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突然觉得怕猫也不是什么大事,脸上重新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见闺女笑了,秦山松了口气,朝那几个村民感激的笑了笑。 几人摆了摆手,示意不是什么大事,纯粹是小丫头招人喜欢,不想看到她难过。 街头,正带人前来采买食材的刑理无意中看见秦笑笑的笑容,原本烦郁的心情不知怎么的就好了不少。 他不由自主的走上前,见地上摆着一篓子大小均匀的鸡蛋,就问道:“这蛋怎么卖?” 秦山连忙回道:“跟别家一样,一文钱一个。” 刑理随手拿起几个鸡蛋掂了掂,又仔细看了看蛋壳,满意的点点头:“这一篓多少个?我全要了。” 秦山大喜,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个,都是这个月下的,保证新鲜!” 听到鸡蛋的数量,刑理的脸色又好看了些,数都没数直接让身后的随从拿出三百一十文钱递给了秦山:“多出的十文算是买背篓的钱。” 秦山反应过来,直接把十文钱退回去:“背篓是自家编的不值钱,就算个搭头送给您了。” 刑理诧异的看着秦山,确定他说的不是客气话,就将那十文钱接了过来。 等随从背起鸡蛋,一行人打算离开时,秦笑笑突然甜甜的问道:“伯伯,我六爷爷的甜瓜,三伯伯的老母鸡,幺叔叔的青菜,大牛哥的干木耳都很好呢,您要买吗?” 正在羡慕秦山运气好,碰到了不压价的大主顾的六爷爷等人没想到秦笑笑竟然会想着他们,一个个感动极了。 瞧瞧,多么贴心的小丫头,哪能不招人喜欢。 刑理本来就觉得小丫头讨喜,见她不怕生竟然敢跟自己吆喝生意,不禁想逗逗她,于是说道:“这些东西家里用不上,我为何要买?” 秦笑笑想过人家会拒绝,就是没想过会被这么问。 她歪着小脑瓜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纯净透彻的大眼睛一亮,口齿伶俐的说道:“伯伯,天气这么热,鸡蛋容易坏掉,但是伯伯一下子买这么多鸡蛋,一定是有很多人要吃,所以不担心会放坏对不对?” 刑理自问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幼小而机灵的孩子,一时间颇有几分感叹。他点点头,古板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你说的对。” 东家新开了一家酒楼,今日就是开张的大喜日子。本来采买的事用不着他来管,没想到下面的人中了小人的算计捅出了大娄子,让他也跟着受到牵连,遭了东家的厌弃,只能窝在新酒楼里当个采买管事。 秦笑笑偷偷的松了口气,转动着小脑瓜继续说道:“很多人要吃鸡蛋,肯定不能只吃鸡蛋,那这些青菜、老母鸡、干木耳都能用上呢。等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再吃一块好吃的甜瓜去去腻,多好呀!” 这下子,不止刑理惊呆了,就连秦山等人也不可思议的看着秦笑笑。他们是亲眼看着秦笑笑长大的,可是今日秦笑笑的表现,依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真是一个三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秦笑笑没有察觉到大人们的震惊,她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大主顾,见他半晌没有说话,她眼珠一转,使出了哄人的大招:“伯伯,您一看就是个大好人,本来我爹带来这么多鸡蛋,要是卖不完还要辛苦的背回去,可是您一来就全部买走啦,我和我爹也能早点回家,不然走夜路会遇到可怕的野兽。” 嗯,猫猫就是野兽,好可怕哒! 听到这里,被夸是大好人的刑理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丫头,可真是个宝贝!” 最终,刑理掏钱买下了其他四人所有的东西,跟买鸡蛋一样痛快没有故意压价。临走前,他特意问秦山:“这丫头是你的亲生女儿?” 从模样到头脑,完全不像父女,难道小丫头随了娘? 秦山误解了大主顾的意思,立马抱紧了闺女,满脸警惕:“自然是亲生的!” ------题外话------ 秦山:为啥随便一个人,都怀疑闺女不是我亲生的╭(╯╰)╮ 推荐好友逍遥游游的《神探悍妻之老婆大人上上签》 御姐探长vs病娇法医。 天空降下一道雷,“咔嚓”一声, 竟将威名赫赫的黑道大姐头直接劈进了刑警队长苏青的体内。 身份转换,黑白异位。于是大家开眼了: 花样百出的断案手段,层出不穷的审案风格,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简直就是警界的明日之花,只是这朵花只想采株警草尝尝鲜儿。 第46章 小富婆 看着空荡荡的地面和手上的钱串子,六爷爷等人依然跟做梦似的,不敢相信这么快就把带来的东西卖光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进城卖东西,以前哪次不是顶着大太阳卖到下午?有时运气差点,甚至还卖不完,只能背着被人挑拣剩的东西回家去。 “大山,今天咱们能这么快回家,多亏了你家笑丫头。”三伯伯将钱揣进怀里,笑容满面的把秦笑笑夸了一通。 秦山一挺胸脯,得意道:“那是,我秦山的闺女,能不厉害!” 三伯伯嘴角抽了抽,不想暴露自己的羡慕嫉妒恨。他摸了摸秦笑笑的小脑瓜,豪迈的问道:“伯伯有钱了,笑丫头想吃啥?伯伯给你买去。” 秦笑笑摆摆手,又拍了拍自己的兜儿:“三伯伯,我带钱啦,不用您买。” 秦山怕其他人也要给自家闺女花钱,故意说道:“就是,我这个当爹的还在呢,你可别想用小恩小惠哄走我闺女。” 没成想,秦笑笑不理解爹爹的用意,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儿:“我又不是小傻子,哪会让三伯伯哄走,爹太小看人啦。” 其他人被小丫头逗乐了,纷纷笑起来:“哈哈哈哈,这丫头,咋就这么聪明呢!” 秦笑笑不理解大人们的笑点,挠了挠头一脸懵。 随后,就有人问秦笑笑,怎么就想到人家买光鸡蛋是给很多人吃的。 秦笑笑用一口软绵绵的小奶音说道:“每次村里谁家有喜事,婶婶们都要准备好多好多的菜给客人吃。我就想那位伯伯买这么多鸡蛋,应该也是给好多好多人吃哒。” 听完小丫头的解释,六爷爷等人只觉得不是秦家人教的好,是她天生就这么聪明。不像他们家的小毛孩儿,一个个除了玩泥巴要吃要喝,没给大人添乱就不错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只是想到这孩子是秦山捡的,他们心里又诡异的平衡了不少,生出了跟秦河当年类似的念头:瞧,也幸好是捡的,让大山自个儿生,定是生不出这么聪明的孩子! 六爷爷等人没工夫逛街,打算买好家里所缺的物件就回家,于是说了会儿话就跟秦家父女分开了。 “笑笑,咱们先去跟你三叔汇合,再一起去逛街好不好?”秦山一身轻松的抱着闺女走出乱糟糟的集市,询问她的意见。 秦笑笑的视野范围扩大了,正兴致勃勃的这儿瞅瞅那儿看看,对爹爹的提议没有任何意见:“好呀,先找三叔。” 秦山笑了笑,加快脚步往学堂的方向走去。父女俩对尾随而行的大黄猫视而不见,反正大街上人来人往,这猫胆子再大也不敢像村里的猫那样赖在路上不走。 今日是秦河休假的日子,上个月他回家的时候,秦山就说了这个月会带秦笑笑一起来城里,让他就待在学堂里哪里都不要去,到时候他们三个汇合了再一起回家。 此时,秦河正在宿舍里看书,听同窗带话有人找,就知道是大哥和小侄女,忙把书本放回书箱,带好要拿回家的东西快步朝着大门走去。 看到站在树下的一大一小,秦河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他快步走过去,两手一抄就抱起了小跑着迎上来的小丫头:“一个月不见,笑笑可有想三叔?” “想哩,可想哩,都想瘦啦!”秦笑笑哄人的功夫不掺半点假,不光嘴上说想,还歪头用嫩嫩的小脸儿贴秦河的脸,任谁都能看出见到亲人后满心的喜悦。 秦河果然被小侄女哄住了,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块糖,塞到她嘴里。看她吃眯着眼睛吃的香甜,笑容更柔和了:“待会儿到了街上,叔叔给你买好吃的,把你补回来好不好?” 秦笑笑不是个贪嘴的孩子,对吃食没有特别热衷,但是被叔叔关心的感觉太好了,她眉开眼笑的说道:“好~” 秦山看着腻歪的叔侄俩,颇有些嫉妒的说道:“上次托人给这丫头捎回一包点心,她尝了个味儿就藏起来,说是要留给你吃。” 秦河感动坏了,摸了摸藏在袖间的钱袋,只想把这一个月来抄书攒的钱,全部用在小侄女身上。 得知大哥想带侄女好好逛逛,秦河自然没有意见。于是兄弟俩带着秦笑笑直奔乐安县最繁华的街道,轮流抱着她逛遍每一个摊位和角落。 没过多久,秦笑笑就从两手空空,到左手一个糖人儿,右手一只竹蜻蜓,还把整个小背篓都塞满了。不仅有她这个年纪玩的小玩意,还有她给家里的长辈以及兄弟姐妹带的小礼物。 像秦老爷子竹制捶背,苗老太、林秋娘和赵草儿的木制发簪,秦山三兄弟的头巾,大宝二宝的滚圈,赵绣绣雪丫还有胡晴晴的头花等。就连大黄和咩咩也没落下,给它们买了肉包子和白馒头。 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花的却都是她自己积攒的压岁钱,坚持不肯让爹爹和叔叔掏钱出来,说这是她自己的心意,让爹爹和叔叔掏钱就不一样了。 要说秦家的小辈中,就数秦笑笑最有钱。 不仅逢年过节会得到长辈们的压岁钱,秦山农闲到城里赚到钱了,也会偷偷的给她一些让她藏好。 秦笑笑一直在村里,拿着钱也没处花,又不像大宝几个,每每得了压岁钱第二天就要上交给爹娘,所以两年攒下来,竟是攒了一百多文。 只是今日这一花,把她攒的钱全部清空了。 秦笑笑迎风抖着不剩一文钱的布兜子,希冀着能抖出点什么来。可惜花光了就是花光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耷拉着小脑袋十分忧伤。 秦山秦河兄弟俩难得见到她这副表情,不仅没有安慰,还哈哈大笑起来。 秦笑笑不明所以,正想问爹爹和叔叔笑什么,突然耳尖的听到前面传来热闹的锣鼓声。看热闹的意念占了上风,她立马指着前面,急急地说道:“那儿,那儿!” 秦家兄弟哪有不应她的,抱着她就往前去了。 往那里跑的人很多,隐约听见他们说前面新开了一家酒楼,主家为讨个吉利弄了个开张彩头,才引的这么多人跑去碰运气。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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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家里那个同样心比别人多一窍的表侄女,还是小小年纪就有一颗赤诚之心的小侄女更加让人发自内心的喜欢。 就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对面得意楼的锣鼓之声停了下来,三楼的露台上出现了一群人。 打头之人是一个头戴银冠,身着锦罗的中年人,瞧着十分有气势,在场的人毫不怀疑这就是得意楼的主人。 不过,这人并不是主人,只是一个替真正的主人打理得意楼的大管事。 秦笑笑却是眼尖的发现大管事身后站着个熟人,兴奋地冲爹爹说道:“伯伯,是买光咱家鸡蛋的大好人伯伯!” 秦山在她出声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件事,笑着回道:“是那位大好人伯伯,看来他是这得意楼的采买管事,才会一口气买下咱们的东西。” 秦河在逛街的时候,就听大哥说了早上做买卖的经过,闻言就笑了:“倒是巧的很。” 秦山点点头,确实挺巧。幸好遇到这个大买主,不然这会儿他还蹲在街头顶着大太阳卖鸡蛋,哪能像现在这样坐在茶舍里陪闺女看热闹。 对面的得意楼里,那位大管事先是说了一番讨喜的话,在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中,揭下了盖在牌匾“得意楼”上的红绸,然后在一片热烈的喝彩声中,向在场的人说了得意楼开业彩头的事。 大意就是得意楼的开业彩头设置了三个,分别是八十八文钱、八千八百八十八文钱以及八十八两银子。这些八加起来正好是八个八,取发发之意。 只要待会儿下面的人能接到他从三楼撒下来的六十六个小牌子,就有博得彩头的资格,有机会得到最低八十八文钱,最高八十八两银子的奖励。 在管事说到八十八文钱的时候,楼下的人没有太大的反应,等听到八千八百八十八文钱的时候,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热切的看着他,恨不得立马就开始,再等八十八两银子出来后,所有人都沸腾了,一个个呼吸粗重,面红耳赤。 就连秦山和秦河也震惊于得意楼的大手笔,险些打翻了手边的茶水。 钱帛动人心,八千八百八十八文钱就是八两多银子,足够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了。八十八两银子就更不用说了,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大多数人穷尽一生都挣不到。 “爹,他们看起来好高兴呀!”秦笑笑对八十八两银子没什么概念,见楼下的气氛一下子变了,不禁疑惑的问爹爹。 秦山回过神来,用通俗易懂的比喻跟女儿普及了一下八十八两银子是多少,然后才解释那些人为何高兴:“得意楼出的彩头太丰厚,只要他们有机会得到这么一大笔银子,就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八十八两银子的购买力让秦笑笑惊呆了,她想到了另一件事,双眼晶亮的问道:“爹,八十八两银子能请戏班子唱大戏吗?” 秦山以为她仅仅是好奇,随口回道:“当然可以,最多三十两银子就能让他们下乡唱三天大戏了。” 小丫头听完更激动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拉着两个大人的手就往外走:“爹,三叔,咱们下去讨彩头吧!” 秦山一听,险些被茶水呛到。他刚想说这么多人,他们很难讨到彩头,蓦地就想到了闺女的强大的气运,一时间沉默下来。 拗不过被激起兴致的小丫头,秦山和秦河只好陪着她下楼了。 可是得意楼前抢彩头的人太多了,兄弟俩担心秦笑笑被挤到,坚决不让她往人群里钻,就站在茶舍的台阶旁看着。 秦山想着能得到彩头固然好,得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又没有损失,可要是宝贝闺女被挤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秦笑笑是个听话的孩子,见爹爹和三叔不让挤人堆,她就乖乖地被抱着,抬起头两眼亮晶晶的瞅着三楼,期待能接到一个被撒下来的牌子。 ------题外话------ pk开始啦,从今天起,双更至少三天。一更早上9点,二更下午3点,美妞们这两个时间点来看哈! pk太激烈,文文的初始数据不太好,所以非常需要大家的支持。推荐票,打卡,留言,都可以提高数据,请大家多多支持,感激不尽~飞吻jpg 第48章 暗箱操作(二更) 得意楼下乌泱泱的站着几百人,撒下来的牌子仅有六十六块,且彩头只有三个,就算抢到了牌子,也很难得到彩头。 在场的人很清楚,能不能成功的得到彩头全凭运气。这一刻,不少人默默地求神拜祖宗,迫切的想要趁这个机会得到八十八两银子,说不定有了这一笔银子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看着他们念念有词的样子,秦笑笑觉得很有趣,小手合十,奶声奶气的学道:“求列祖列宗显灵,保佑我抢到牌子,得到彩头……” 秦山哭笑不得,轻拍着她的小脑瓜:“求祖宗还不如求你自己。” 秦笑笑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抱住爹爹的脖子不肯抬头,觉得爹爹在笑话自己。 这时,喧嚣的锣鼓之声再次响起,一只系着红绸的木匣子出现在了得意楼大管事手里,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位大管事解开红绸打开木匣子,里面装着堆放在一起的仅两寸长,一寸宽的薄木牌。这么小的牌子就算从三楼撒下去,也不用担心会砸伤人。 将小木牌展示给下面的人看了看,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大管事手一扬就把小木牌全部撒了出去。 秦山兄弟俩抱着秦笑笑站的太远了,那些小木牌根本到不了他们跟前。摩拳擦掌要抢小木牌的秦笑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百人激烈的哄抢着,听着那些骂骂咧咧的声音。 终于意识到站在这里根本没法儿抢到小木牌,秦笑笑怨念的看着秦山,撅起嘴巴说道:“爹,你逗我玩儿呢!” 秦山哈哈大笑,揉着她的小脑瓜说道:“等哪天你长得像爹这么强壮,爹就不拘着你了。” “昂——”秦笑笑用小手比划着自己跟爹爹之间的体型差距,彻底绝望了,小脑袋无力的靠在爹爹的身上,打不起精神。 抢木牌很快就结束了,那些眼疾手快的人在抢到木牌后,为防止有人抢夺,第一时间就把木牌藏了起来。不然就凭得意楼只认牌子不认人,难保会被没抢到的人偷走。 没抢到的人摇摇头垂头丧气的退到一边,想看看到底是哪三个人最终能得到仅有的三个彩头。 接下来就是抽彩头的重头戏了,秦笑笑再次打起了精神,伸长脖子往人堆里看,余光无意间瞥见台阶的边角处有一个熟悉的小东西。 她定睛一看,发现不是自己看错了,偷偷地扯了扯秦河的衣服,指着地上小声的说道:“三叔,小牌子!” 秦河一听,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地上躺着一块小牌子,跟之前那一帮人哄抢的一模一样。 秦山也看到了,目瞪口呆:这样都行? 没人知道这块牌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总之,这块刻着“壹”字样的小牌子就以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落到了秦笑笑的手中。 “大哥,笑笑的运气这么好,兴许真能得到彩头。”看着被小侄女把玩的小木牌,秦河同秦山开起了玩笑。 秦河待在家里的时间不多,家里发生什么撞大运的事,通常在回家的时候听家里人说一嘴,并没有亲眼见识过秦笑笑那好到让人无力的气运。 以前家里人跟他说秦笑笑运气好,他以为是家人夸大了,如今亲身经历过,就觉得这小侄女运气确实不错。 秦山白了秦河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三年你但凡肯听笑笑一次,早就考上秀才了!” 没错,在秦家收养了运气爆棚的秦笑笑后,秦河依然没能摆脱一考试就霉运附体的倒霉体质。就在前年临考之时,他没有拿刚刚学会走路的秦笑笑递过来的雨伞,不小心淋了一场春雨就病倒了,再次错过了童生试。 去年,又是相似的情况,不小心把秦笑笑塞给他的厚棉衣打湿了,自个儿冻病在考场上,答卷都没有写完。 今年就更倒霉了,他在参加其他学子组织的户外采风,路过一座小桥时,别人都顺顺当当的过去了,偏生他一上桥,那桥就塌了,掉进了冷冰冰地的河水里,以至于又病了一场,直到县试结束才病愈。 秦河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就让自家大哥暴躁了,正要为自己辩解一番,那边得意楼的大管事又发话了。 原来得到小木牌的人,得按照木牌上刻的数字,从大到小依次从大门口摆放的只能伸进一只手的箱子里抽取一张纸条。只要抽取的纸条上写着“八十八文”、“八千八百八十八文”“八十八两”这三种字样,即可凭借纸条入酒楼内兑换对应的银钱。 秦笑笑捡到的木牌是“壹”,那么她将是最后一个抽取纸条的人。 这么好玩的事,秦笑笑坚持自己抽,不肯让爹爹和三叔代劳。可是就在她从秦山的身上下来,准备排队抽纸条时,腹部突然传来一阵阵不可描述的感觉。 “爹,我要拉臭臭!”秦笑笑捂着肚子,感觉自己快要憋不住了。 秦山跟秦河说了一声,抱起她就往茶舍的里冲。 茶舍的后院有茅房。 父女俩没有发现,他们刚一离开,就有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像只没头苍蝇似的蹿了过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蹲坑的时间不长也不短,等秦笑笑一身轻的从茅厕里出来,对面的得意楼正在到处找“壹”字牌。原来排在前面的六十五个人已经全部抽完了,就等她这个“壹”呢! “在这儿在这儿,小牌子在这儿!”秦笑笑屁颠屁颠的往酒楼大门处跑,还不忘挥舞着小手,露出攥在手里的小木牌,没有发现在场所有人像看怪物似的看着自己。 要知道,八十八文、八千八百八十八文这两个小彩头已经被前面的人抽中了,箱子里就剩最后一张纸条。也就是说,那最后一张纸条,就是今日最大的彩头——八十八两白银! 谁都没有想到,最后一块小木牌会出现在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满三岁的小娃娃身上。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娃娃居然能在一帮大老爷们手里抢到最值钱的木牌,才格外让人不能接受。 直到注意秦笑笑身后紧跟着的秦山和秦河时,有几个被巨额彩头蒙蔽心智,险些做出抢夺木牌之事的人陡然清醒过来,不敢再有不轨的举动。 三楼之上,目睹这一幕的大管事,脸色阴沉如黑炭,将手里的茶杯往地上重重一掷,摔了个粉碎。 ------题外话------ 秦笑笑:人家不靠抢,靠捡! ps:这几天气温变化太大,好像感冒了,嗓子特别难受,还不停地打喷嚏。美妞们注意防寒保暖啊,千万别冻病了! 第49章 善念(一更) 得意楼二楼的一个房间里,秦山抱着沉甸甸的钱匣子,只觉得跟做梦似的。 不过是陪闺女逛了个街,凑了个热闹而已,没想到竟然天降横财,抽中了人家酒楼最大的开业彩头,白白得了八十八两银子。 八十八两银子,这可是八十八两银子啊!够给闺女起一大间青砖瓦房,招个上门女婿了;够给闺女买几亩上好的水田,不让闺女饿肚子了;够给闺女买几箱漂亮衣裳,一个月不重样…… 还是他闺女厉害,出一趟门就把招夫婿的银子挣足了。 秦笑笑可不知道自家爹爹这么可怕,净想着给才三岁的她招夫婿。她琢磨着待会儿就去找个戏班子,请到村里唱大戏,让爷爷奶奶开心一下。 剩下的银子,就给家里所有人做新衣裳;给咩咩盖一个不漏雨的新棚子;给大黄做一个漂亮的窝窝,现在的窝窝是爹爹做的,太丑了,配不上威武勇敢的大黄……唔,最好再做一堵好高好高的墙,把可恶的猫猫们都挡在外面! 相比大哥和小侄女,秦河想的就复杂多了。 他对钱财不是很看重,且这笔巨财是小侄女的,他就更没有什么想法了。只是在心里质疑起了自己,是不是这几年真的因为没有听从小侄女的话,才会依然这么倒霉,始终无法顺利的考取功名。 如果真是这样,他只想回到过去,打死那个不听小侄女话的自己。 就在两大一小想七想八的工夫,他们等来的不是店伙计说的想跟他们见一面的大管事,而是早上买光他们鸡蛋的邢理。 “大好人伯伯!”秦笑笑对邢理很有好感,一看到人立马甜甜的打招呼。 邢理嘴角抽了抽,对“大好人伯伯”这个称呼着实接受无能。不过,这不妨碍他对小丫头的喜爱。 于是,在秦山秦河跟自己打招呼之前,邢理抢先一步说道:“财已露白,快走!” 秦山一惊,下意识的抱紧了钱匣子,却又不是很明白邢理的意思。 他们是当着几百人的面,进到大堂里兑换的银子,这笔横财早就露了,为啥这人还要特意过来提醒? 邢理看出了他的疑惑,隐晦的说道:“我是喜欢小丫头,才冒着得罪大管事的风险提醒你们,要是再不走,怕是就此麻烦缠身了。” 秦山再傻,也听得出是那位大管事要找自己的麻烦。再结合刑理那句“财已露白”,隐隐猜到了前因后果,顿时顾不得细问,将钱匣子往秦河怀里一塞,抱起秦笑笑就下了楼梯往大门处走。 “这边,走后门。”邢理好人做到底,匆忙将秦山一行三人带到了酒楼的后门。 后门外面没有人,从这里走出去再拐个弯就到了另一条街上。到时候往人堆里一钻,没人会知道秦山等人就是得到得意楼最大彩头的人。 临走前,秦山担忧的问邢理:“老哥,你放我们走了,会不会有麻烦?” 邢理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麻烦是有一点,还在他能应付的范围内,不然再喜欢小丫头,也不会冒这个险。 “老哥,多谢!回头请你喝酒。”秦山不敢耽搁,冲刑理丢下这句话,就抱着不明所以的秦笑笑,同秦河快步离开了。 直到拐了个弯,三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了,邢理才松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走到半路,他又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容。 才见过一面、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他自己都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会多管闲事帮助他们。 难道真是太喜欢那个小丫头的缘故? 此时刑理不知道,他的一时善念,将会带来怎样丰厚的回报! 酒楼里,刚刚送走东家大管事,正要找胆敢从自己手里抢钱的秦家人的麻烦,就被店伙计告知那三人被刑理从后门送走了。 大管事气得一巴掌重重的甩在店伙计的脸上,转身就去后厨找刑理了。 “姓邢的,你竟敢坏我大事!”大管事死死地瞪着刑理,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借口把他撵出得意楼,免得自己这个大管事的位置坐的不安稳。 刑理瞥了眼大管事,淡淡的说道:“那又如何。” 大管事被他嚣张的态度险些气死,咄咄逼问:“他们去了哪里?”说着,手一挥就招来了自己心腹,打算让他们去拦人,把银子夺回来。 刑理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别忘了,东家已经将得意楼交给了大爷,你若是为一己之私。毁掉大爷付诸的心血,就算你堂妹再得东家的宠,也保不住你!” 这个蠢货,为了那八十八两银子的彩头,竟然提前让亲戚拿到“壹”字牌,再趁人不注意将写有八十八两银子的纸条最后塞到箱子里,就为让亲戚“万无一失”的拿到银子。 结果自己贪心愚蠢就算了,找来的亲戚也不牢靠,把字牌丢了,让一个三岁的娃娃捡到。 今日开业的声势这么大,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得意楼弄了个大彩头。这蠢货倒好,在小丫头拿出字牌后,不肯兑换不说还想告人偷窃,也不怕闹大坏了得意楼的招牌,当真蠢不可及! 大管事听出了刑理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脸色变得越发阴沉,却是清楚其中的利害,不敢轻举妄动了。 只是今日刑理的所作所为让他彻底记恨上了,怨毒的说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让我抓到把柄,哼!” 蛮横愚蠢的大管事不知道,他要是真敢找秦家人的麻烦,别说拿回那笔巨额彩头,指不定要霉运缠身,下半辈子在穷困潦倒中度过。 说起来,他应该感激刑理阻止他犯蠢才对! 可惜,这一点,他永远不会知道! 另一边,秦山秦河带着秦笑笑,十分顺利地出了县城。 他们不敢把钱匣子抱在手上,将其伪装一番后,就藏进了秦河书箱的底层,继续由秦河背着。 “爹,刚刚是不是有坏人,大好人伯伯才让咱们走呀?”秦笑笑趴在爹爹的背上,忧心的问秦山。 “嗯,是有个坏人。”见识过闺女异于常人的聪慧,秦山觉得让她早点知道这世上存在坏人不是什么坏事,就如实说了。 不过又怕吓到闺女,他就安慰道:“那坏人不知道咱们是谁,笑笑别怕!” 第50章 祈愿(二更) 除了怕猫,秦笑笑倒是没怕过谁。她对爹爹的话接受良好,所理解的更是超出了自身年龄的限制:“有坏人也有好人,大好人伯伯就是好人,买光了咱们的鸡蛋,刚刚又帮了咱们!” 秦河摸摸她的小脑瓜,夸道:“笑笑真聪明,都知道分好人和坏人了。” 秦笑笑给了三叔一个甜甜的笑容,认真的说道:“奶奶说过好人有好报,那就让大好人伯伯打败坏人,爹娘妻儿安康,一辈子开开心心!” 秦河对秦笑笑的神异之处理解不深,以为她就是随口一说,暗道果然是个孩子,觉得这样就能报答那位帮过他们的人。 秦山却是脸色一变:这是闺女开口说话后,第一次对一个人许出这样的祈愿,会变成真的吗? 秦笑笑不知道爹爹和三叔的想法,在祈愿过后,她又变成纯然天真的孩子模样,冲爹爹撒娇:“咱们走的太急,忘记找戏班给爷爷奶奶唱大戏听,明天爹爹再带我来好不好?” “这……笑笑,这事儿不急。”秦山没想到闺女还记着茶舍里说的话,一时额头冒汗,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事揭过去。 秦笑笑疑惑道:“为啥不急?爷爷奶奶喜欢看戏,咱们早一日请来戏班,就能早一日让爷爷奶奶看了。” 秦山性子耿直不擅长说谎,更何况还是对着宝贝闺女。被闺女这么一问,他吞吞吐吐道:“这些、这些银子有大用途,还、还不能拿来请戏班子。” 说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羞愧。 能得到这么一大笔银子,全是闺女的功劳。如果闺女是个小糊涂,他还能理直气壮的把住银子。可闺女不是啊,今日逛街买东西,比他这个爹算的还精,他哪好意思管闺女怎么花。 秦河看不下去了,对小侄女笑道:“笑笑是个孝顺的孩子,爷爷奶奶知道笑笑的心意,一定很开心。可要是笑笑真的请回戏班子唱大戏,爷爷奶奶就不一定会开心了。” 秦笑笑更疑惑了,不解的问道:“为啥?为啥我请戏班子唱大戏,爷爷就不开心?”明明爹爹说过爷爷奶奶喜欢看呀? 因为咱们的家底太薄了,爷爷奶奶每一文钱都要花在刀刃上。要是你花三十两银子只是请戏班唱三天大戏,恐怕他们并不能开开心心的接受你的这份孝心。 秦河在心里默默地说。 这就跟一个饥肠辘辘的乞丐意外的讨得了一两银子,迫切的想要用它改变做乞丐的命运。可是想要改变命运要做的事情就太多了,远远不是一两银子能够满足的。 乞丐拿到银子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买足果腹的馒头。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和精力想别的。 真正的原因,秦河并不想让小侄女过早的知道,怕影响她的心性。于是,就换了一个法子:“这样吧,笑笑先问一问爷爷奶奶,如果爷爷奶奶愿意,咱们就到城里请戏班,要是不愿意,咱们就不提这事好不好?” 秦笑笑心里的疑惑没能解开,不过很认可三叔的提议,就点了点小脑瓜:“嗯嗯,等回家了我就问爷爷奶奶。” 秦家兄弟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对视一眼后皆无奈苦笑:有时候,孩子太聪明不好糊弄,大人就该头疼了。 回去的路上,秦笑笑一直被秦山背着,没像早上那样拖后腿。于是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三人就顺利的到家了。 大黄就卧在院子门口打盹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耳朵一竖就睁开了眼睛。看到大小三个主人,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摇头摆尾的迎了上来,嘴里发出喜悦的“呜呜”声。 “大黄今天乖不乖呀?”一天没有见到小伙伴,秦笑笑想念的很,迫不及待的从爹爹背上下来,从小背篓里拿出大肉包子:“看,给你买的肉包子,可香啦!” 说着,就把肉包子掰成了两半,其中一半递到了大黄的嘴边。 “呜呜——”大黄的尾巴摇的更快了,口水哗啦哗啦的往下流。 可是在肉包子被递到嘴边后,它没有张开嘴巴一口咬下去,而是伸出粉色的长舌头,小心翼翼地将肉包子卷进嘴里,美美的吃起来。 整个过程,嘴巴和牙齿都没有碰到秦笑笑的手。 “馋狗,就知道你喜欢肉包子。”见大黄吃的开心,秦笑笑也很开心。等它吃完嘴里的,又把另一半喂给它吃了。 肉包子很大,秦笑笑吃一个就撑了。对于大黄来说,一整个只够尝个味儿。吃完后,它又围着秦笑笑转了两圈,确定没有嗅到肉包子的味道,嗷呜一声就没再找了。 三人一狗进了院子,秦笑笑又找出白馒头喂给了咩咩。 “咩~”咩咩先是嗅了嗅,确定这陌生的玩意能吃后,就跟大黄一样,伸出长舌头把白馒头卷进了嘴里。吃完还拱了拱秦笑笑的手,看样子很喜欢白馒头。 秦笑笑拿肉包子白馒头喂狗喂羊的事,秦家人都看在了眼里。要是换个人这么做,早就被秦老爷子逮住一顿胖揍了,换成秦笑笑就变成了理所当然。 秦笑笑显然把大黄和咩咩当成了玩伴,那么它们在秦家人眼里也是特别的,跟其他的狗和羊不一样。 只有赵绣绣和雪丫心里很不舒服。一个是嫉妒秦家对秦笑笑无底线的纵容,一个是单纯看不惯秦笑笑“糟蹋”东西。 秦笑笑不知道她们的想法,正兴致勃勃的给大家分今日买的一堆小礼物呢! 凡是收到小礼物的人,没有一个不意外、不开心的。就连分到头花的赵绣绣和雪丫也震惊极了,压根没想到会有自己的份儿。 特别是雪丫,攥着那只漂亮的头花,心情复杂极了。 “爷爷,这是给您买的捶背。”秦笑笑靠在秦老爷子怀里,将捶背展示给他看:“我挑了好久呢,这是最好的一个。以后爷爷累了,我就用它给爷爷捶背。” “好,好,笑笑乖~”第一次收到孙辈的礼物,一向古板的秦老爷子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他接过捶背小心地摸了又摸,仿佛这不是普通的木头,而是价值连城的金玉。 ------题外话------ 作者:有个像笑笑这么可爱的女儿,她再调皮,我都能忍下来! 现实:醒醒,你还是条单身狗,哪来的女儿! 收到了好多票票和礼物,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这次pk大概率会跪,不出意外的话国庆节前后就上架。 这两天感冒了,头昏脑涨的码字很少,发的都是之前存稿。看到好多宝贝儿催更,我也好捉急,可要是现在都发了,上架就没法儿爆更了,希望大家理解理解哈,笔芯?(′???`) 第51章 试探(一更) 在外面跑了整整一天,且没能睡午觉的秦笑笑又累又困,就这么一边跟秦老爷子唠嗑,一边上眼皮打下眼皮,没一会儿就窝在秦老爷子的怀里睡着了。 秦老爷子心疼坏了,抱起小丫头往屋里走。秦山同秦河使了个眼色,两人就一道跟上去了。 其他人看见了,猜测兄弟俩有很重要的事单独跟秦老爷子说,就让孩子们在院子里玩,不要跑到屋里闹人。 赵绣绣怀疑秦笑笑又弄出什么事来,想跟进去看看。只是大家都在院子里坐着,她要是跑进屋一定会被发现,就放弃了偷听的打算。 将小孙女放到床上,给她的肚子盖上,秦老爷子就带着两个儿子去了自己的屋子。 爷仨坐下来后,秦老爷子把玩着捶背,问道:“啥事?” 秦山看着秦河,秦河打开书箱,将最上面的书本放到一旁,拿出最底下的钱匣子放到秦老爷子跟前:“这是八十八两银子,笑笑得来的彩头。” 啪嗒! 秦老爷子手一松,捶背就掉到了桌子上。 秦山就猜到老爷子会是这个反应,隐去了得意楼大管事意图找茬的事,将闺女如何得到彩头的过程详细的告诉了他。 说完,他又得意起来,嘿嘿笑道:“你孙女孝顺呢,得了这么多的银子,第一桩事就是请戏班子来家里,唱大戏给您和娘听。” 秦老爷子看着钱匣子,眼珠子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开口道:“何德何能啊!” 他秦家何德何能养育这个福星,又何德何能让这个福星孝顺他这个爷爷,福泽他们全家! 秦河对秦笑笑的气运了解的还不够深,不是很理解这几个字的分量。 秦山倒是理解了,可是没有放在心上。不管秦笑笑是不是福星降世,都是他的宝贝女儿。 待秦老爷子恢复了冷静,他把钱匣子推向了秦山:“这是笑笑得来的彩头,你这个当爹的替她收着,以后招婿用的上。” 不愧是父子,看到这些银子的第一个念头,都是想着给孙女(女儿)招婿。 这一次,秦山没有听从秦老爷子的话。他打开钱匣子,从中拿出三十两放到桌子上:“本来笑笑打算掏三十两请戏班子,我琢磨着您跟娘不会同意就打住了。这些银子您收着,回头那丫头问您要不要请戏班子唱戏,您就说您更喜欢这三十两银子得了。” 秦老爷子一听,没好气地瞪着大儿子:“让笑笑以为我是个贪财的爷爷?这像什么话!” 秦山嬉笑道:“你就当这银子是你孙女给您和娘的孝敬,您要是不收,回头这丫头又得闹着请戏班子,到时候我可不负责哄!” 想到小孙女的性子,秦老爷子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他无奈道:“行,这银子我收下。” 离小丫头招婿还有十几年,够他慢慢寻摸好田了。回头用这银子买上几亩,田契就给小丫头收着,不怕招不到好夫婿。 收下了银子,秦老爷子不忘提醒两个儿子:“今日这事,咱们父子知道就行了,莫要再对你娘还有你们兄弟提起。” 人心难测,纵然是亲生儿子,他也不敢保证在真金白银的诱惑下,他们能坚守初心。 老大就罢了,笑笑是他女儿,没道理会生出别的心思。老三已经知道了,好在他心性坚定通透,有自己从旁看着倒也无妨。唯有老二,最让人放心不下。 要是哪天他们两个老的不在了,他们三兄弟必然要分家。老二家好几个孩子要养,将来怕是三兄弟中,日子最为艰难的一个。让他知道太多,不见得是好事。 更何况,哪天老二真遇到啥难处,老大老三不会袖手不管。如此,瞒着反而更好。 “爹,听你的。”秦山以为秦老爷子担心知道的人多了,会传到外面去,当然毫不犹豫的应下来。 秦河就想的更深了,很清楚老爷子的顾虑,于是郑重的说道:“爹,您放心,今日城里发生的一切,我不会泄露一个字。您所担心的事,我敢保证不会发生!” 秦老爷子顿生欣慰,安心了不少。 晚饭前,秦笑笑醒了过来,果然跟秦老爷子说要请戏班子来家里唱大戏给他看,还问他开不开心。 小孙女有孝心,秦老爷子自然是开心的,但还是告诉秦笑笑,这些银子有别的用途,让她好好攒着。 “那好吧,等我以后挣很多钱了,再请爷爷看戏。”秦笑笑倒是没有不开心,反而更有动力挣钱了。 “好,好好,笑笑乖,爷爷等着。”秦老爷子感动的不行,很是克制了一番,才没有一个劲儿的夸。 虽然请戏班子唱戏的事不成了,但是秦笑笑提出的给咩咩搭新棚子,给大黄做新窝的事,秦老爷子二话没说应了下来。 吃过饭,秦笑笑洗漱干净爬上床,打算给三宝看她单独给他买的东西时,赵绣绣推开门走了进来,佯装好奇地询问起她在城里的事。 秦笑笑皱了皱眉,疑惑道:“绣绣表姐,吃饭的时候,爹已经说过了呀。” 赵绣绣脸色一僵,不好意思的说道:“刚刚我太饿了,只顾着吃饭没怎么听,所以就想听你再说一遍。” 说着,就露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自从没了爹娘,我就没有去过县城了,好想知道那还是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秦笑笑一听,露出一副震惊的模样。 赵绣绣心里一喜,以为秦笑笑会开口,就听她惊叹道:“绣绣表姐,你好厉害呀,连一岁多的事情都记得!不像大哥哥,他连我小时候是啥模样都忘记啦!” 赵绣绣一听,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重生回来,爹娘已经过世了,一岁多的事情,她记得个鬼啊! 认定秦笑笑在讽刺自己,她看着秦笑笑带笑的眉眼,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刺激的她险些失去理智。 秦笑笑被突然变脸的赵绣绣吓了一跳,小屁股不自觉地往后挪:“绣绣表姐,你、你咋了?” 赵绣绣深深地吸了口气,忍了又忍才没有动手。只是看着秦笑笑那张天生带笑的脸,她心里厌烦极了,顿时失去了追问的兴致,招呼都没打一个,阴沉着脸走向自己的床铺。 秦笑笑挠了挠头,瞪眼看向三宝。 三宝也瞪眼,小脑瓜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绣绣表姐真讨厌,竟然装丑吓唬笑笑!嘤嘤,还是笑笑最好看,他最喜欢笑笑了! 见三宝也不知道,秦笑笑就放下了这件事,开心的把自己单独买给三宝的礼物拿了出来:“喏,是不是很漂亮?” 期待了一整天的三宝一看,“哇”的一声哭了,委屈的像个三十斤的小狗子! 只见秦笑笑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对打着蝴蝶络的红头绳…… ------题外话------ 写到这一章,突然发现秦家才是气运逆天,不然哪能捡到真锦鲤 第52章 水鸭子 三宝的哭声,让秦笑笑慌了神。费了好一番工夫,许诺以后天天带他去放羊,总算把小家伙安抚好了。 不过,委屈归委屈,那对漂亮的蝴蝶络红头绳,还是被三宝缠着要了去,宝贝似的藏在了枕头下面。 对此,秦笑笑很不理解他这种明明不喜欢,却要当宝贝藏起来的举动。 第二天早上,秦笑笑像往常一样准时起床,还帮已经醒过来的三宝穿上了衣服。姐弟俩手牵手准备到灶屋里洗脸,就在堂屋里碰到了同样刚刚起床的赵草儿。 前天刚结束了双抢,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大人们暂时不用像之前那样天不亮就起床干活,这会儿也都刚刚起床。 “笑笑,咋不多睡会儿?”赵草儿走过来,笑眯眯的给秦笑笑理了理睡的跟鸡窝似的头发,对一旁的三宝视而不见。 三宝眼底的光一灭,低着头默不作声。 秦笑笑见状,心里很不好受。 二婶对她越好,她就越觉得对不起三宝,可是不让二婶对她好,又会让二婶伤心。 秦笑笑小小的叹了口气,偷偷地握了握三宝的手,才对赵草儿说道:“二婶,我已经睡饱了,待会儿吃完早饭,要和三宝一起放羊呢!” 赵草儿闻言,目光总算落在了三宝身上。只是脸上瞬间没了笑容,说出来的话更是硬邦邦的,让人听了想打人:“三宝,你老老实实听姐姐的话,要是敢调皮,仔细老娘揭了你的皮!” 秦笑笑急忙为三宝说话:“二婶,三宝很乖的,您不要凶他。” 赵草儿立马换了张笑脸:“你别为他说好话,我还不知道他?他要是不听话,你只管教训,我跟你二叔不会怪你。” 说着,又瞪向三宝:“听见了没有?” 三宝身子一颤,嗫嚅道:“娘,我会乖乖的。” 赵草儿满意了,又满目慈爱的看着秦笑笑。觉得她的鸡窝头太碍眼,要回房拿梳子给她梳头。 三宝已经红眼了,秦笑笑可不敢再让二婶给自己梳头,借口要找她娘要一朵新头花,就拉着三宝钻进了爹娘的房里。 秦山不在,房里就只有林秋娘。 见三宝红着眼睛一副难过的样子,林秋娘就问了一句。三宝不肯说,秦笑笑支吾着把二婶凶三宝的事说了一遍。 林秋娘叹了口气,安抚了三宝几句。见他情绪好了不少,才拿梳子把姐弟俩的鸡窝头梳成了两个小揪揪,带他们去灶屋洗手洗脸,准备吃早饭。 大人们不用下苦力干活,早饭就简单多了。主食是菜粥和粗粮饼,配菜是一碗蚕豆酱。这蚕豆酱是去年做的,放的时间太久了,除了咸就没有别的味道。 大人们就这么凑合着吃,几个小的倒是一人有一个白煮蛋。 秦笑笑胃口不错,喝了一小碗菜粥,啃了小半个粗粮饼,小肚子就鼓鼓了。她把没有动的白煮蛋揣进小布兜里,准备放羊的时候饿了再吃。 三宝有样学样,将鸡蛋藏在身上,想跟笑笑一起吃。 外面的日头毒的很,姐弟俩各戴了一顶小草帽。在点头应下大人们的叮嘱后,就手牵手领着咩咩和大黄出门了。 在大黄的驱赶下,半路出现的两只拦路猫无功而返,没能靠近秦笑笑半步。 秦笑笑还是很害怕,可是看到它们瘦巴巴的样子,又觉得它们好可怜,忍不住摸了摸布兜里的鸡蛋。 不过想归想,她并没有把鸡蛋喂给它们吃,免得被缠上更加甩不掉。 在两只拦路猫火辣辣的注视下,秦笑笑一行来到了青湖边。 “咩咩,快去吃吧,我们在树下等你。”秦笑笑挑了一处有青草有树荫的地方,就拍了拍咩咩的角,让它自己找喜欢的青草了。 如今正是草木繁盛的季节,村里又没有几户人家养牛,随便去哪个地方,不挑嘴的咩咩就能吃饱。 不过,就算咩咩不挑嘴,也有自己的喜好,最爱的还是长在田埂或是水边的鲜嫩多汁的青草。 要不是担心咩咩啃坏别人的庄稼,需要有人在一旁看着,让它自己放自己没有一点问题。 绿荫如盖,挡去了炙热的阳光。秦笑笑和三宝坐在树荫下面,夹杂着水汽从湖面上掠来的微风扑在脸上,清清凉凉,很是惬意。 大黄更是东奔西跑玩疯了,热的受不了就吐着舌头噗通一声跳进湖里,欢快地游来游去。 三宝还不满三岁,正是对事物充满好奇的时候。当他看到有一只会飞的东西竟然落在了湖里,还能飘在上面游来游去,惊奇地问道:“笑笑,那是啥?” 秦笑笑看了看,给三宝科普:“这是水鸭子,跟三伯伯家里养的鸭子一样能飘在水里,但是比鸭子厉害多了,它能飞到天上去。” 说到这里,她目光灼热的盯着水鸭子,咽了咽口水:“爹说水鸭子很好吃,我还没有吃过哩,要是能抓到一只就好了。” 可惜水鸭子能潜水,能上天,想要抓住它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它自己想不开,像守株待兔故事里的呆兔子一样,自己撞死在树上。 被秦笑笑这么一说,三宝也被勾起了馋虫,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两个小家伙都不是贪嘴的孩子,但是这仅限于吃过的东西。没吃过就会惦记着,总觉得那一定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美味。 就在这时,原本在水里悠哉的游来游去的水鸭子,像是突然遭到了巨大的惊吓,竟是脚掌踩水,扑腾着翅膀死命的朝着姐弟俩飞过来。 两个小家伙惊呆了,想不通这只水鸭子为什么要往岸上跑。眼看就要跟这只水鸭子迎面撞上。秦笑笑回过神来,急忙拽着三宝往地上一扑,险险地躲过了跟水鸭子“撞脸”的命运。 水鸭子就惨了,直接撞在了姐弟俩身后的大树上,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脖子一歪倒在了树下,黑亮的羽毛散落一地。 这一幕,恰巧被偷偷摸摸的溜到湖边,想趁大人不注意到湖里游水摸螺蛳的大宝等人看到了,一个个俱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天,这水鸭子撞邪了吧?”一个小少年瞪大眼睛,木楞楞的说道。 火光电石间,大宝猛地想起六岁那年,他满嘴流油的吃着香喷喷的野鸡肉,娘对伯娘所说的话…… ------题外话------ 告诉美妞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这个月25号上架,会有万字大肥章掉落 坏消息:腾讯书城pk一轮跪,跪的死死的,之后会恢复每日一更,直至25号上架 ps:虽然预料会跪,但是跪的太惨了,还是好难过,呜呜o(╥﹏╥)o 最后,感谢pk期间,美妞们对锦鲤的大力支持,也让我更有动力和信心写好锦鲤,群么一个( ̄3)(e ̄) 第53章 说谎 最终,这只撞树而死的水鸭子,被垂涎它肉体的秦笑笑捡起来,兴冲冲地拎回家了。 拎回家干嘛?自然是油盐酱醋八角桂皮一起上,红烧了呗! “笑丫头,你这水鸭子哪来的?”有村民看到了,惊讶地问。 秦笑笑正要说话,大宝斜地里冲出来,急切地替她回道:“是三宝在草堆里打滚捡到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之前爷爷就提醒过他,不能把妹妹的任何事往外说。刚才水鸭子就是在妹妹面前撞死的,死法太邪门了,这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秦笑笑疑惑的看着大哥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谎。只是她聪明的没有拆台,点着脑袋说道:“嗯嗯,就是大哥哥说的这样。” 三宝看看大哥,又看看笑笑,挠了挠头没有说话。 那人倒是没有怀疑,看了水鸭子一眼,心里羡慕的不行。跟兄妹几个说了两句,就扛着锄头走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秦笑笑小声说道:“大哥哥,说谎不是好孩子!” 大宝接过小堂妹手里的水鸭子,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脑瓜:“小丫头片子,你哥我说谎还不是为了你!”就为遮掩这事儿,你哥我珍藏的宝贝都被那几个家伙坑走了。 秦笑笑不知道自家大堂哥的“牺牲”,忽闪的大眼睛不解的瞅着他。 “回头让爷爷跟你说。”大宝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一个三岁的娃娃解释,索性就推到爷爷身上,让他老人家头疼去。 秦笑笑默然无语,小脑瓜却飞快地转起来,总觉得大宝哥哥变得跟爷爷他们一样了,都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她。 这会儿家里的大人都去地里除草了,不到中午不会回来,屋里就只有赵绣绣在。 跟赵绣绣形影不离的雪丫和二宝出去找各自的小伙伴们玩了,她的芯子是大人,跟那些小屁孩玩不到一处,就待在家里没有出去。 看到大宝拎着的水鸭子,赵绣绣的目光闪了闪,佯装惊讶的问道:“大宝哥哥,这水鸭子哪儿来的?” 大宝提高警惕,对赵绣绣也没有说实话:“三宝在湖边捡的。” 赵绣绣根本不信,于是又试探着问秦笑笑:“这水鸭子还没硬,应该没死多久,该不会是见到笑笑才死的吧?” 秦笑笑刚要点头,蓦地想起大哥哥的话,毫不迟疑的摇头。 赵绣绣不知道才三岁的秦笑笑,已经在秦老爷子他们的百般叮嘱下学会了隐瞒,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一时失望极了。 虽然这几年,她好几次将秦笑笑给秦家带来好运的功劳按在自己头上,至少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个有福运的人,但是她始终不清楚秦笑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能够知道秦笑笑给人带来福运的办法,她要是能学会,是不是就可以真正拥有这种神秘的能力? 怀着这样的算计,赵绣绣不止一次试探秦笑笑,可惜秦笑笑不晓事的时候,对她答非所问说不明白。等她晓事后,根本不知道自己“天生福运”,能说出个所以然才怪,以至于到现在赵绣绣也没试探出什么。 待中午大人们从地里回来,大宝就背着人跟秦老爷子说了水鸭子的事,还把心里头憋了两三年的疑惑也一并说了出来:“爷爷,您是不是知道妹妹不太对劲,才不让我们在外面多嘴的?” 秦老爷子看着面前的大孙子,知道有些事瞒不住他了,便点点头如实说道:“既然你自己猜到了,爷爷就跟你透个底。没错,你妹妹跟别人确实不一样,但是这一点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大宝挠了挠头,小声问道:“是不是妹妹跟绣绣一样,运气特别好哇?咱家的咩咩,还有这两年时不时撞坏咱家院门的鹿啊,野猪啥的,都跟妹妹有关?” 听大宝提起赵绣绣,秦老爷子皱了皱眉:“不一样,哪里不一样爷爷也说不清楚。今天的事,你做的很对。以后你多看着你妹妹些,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想办法遮掩一下。” 大宝一跺脚,哀嚎道:“爷爷,您老人家可饶了我吧,今日为遮掩水鸭子的事儿,我藏的宝贝全让狗子几个坑去了,再来两回我裤衩子都保不住。” 秦老爷子笑骂道:“小兔崽子,敢跟爷爷耍心眼了?行,下回你大伯进城,我让他给你补上。” 大宝一听,喜笑颜开,拍着胸脯保证道:“爷爷放心,笑笑是我妹妹,我肯定护着她,谁敢打她的主意,我打爆他的狗头!” “记住你说的话!”秦老爷子拍了拍他的头,又叮嘱了两句,就让他滚蛋了。 大宝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小堂妹坐在挂满枣子的枣树下,拿着一把破梳子给咩咩梳毛。此时,这个漂亮又可爱的小堂妹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闪着金光的宝贝。 大宝很想知道小堂妹有多厉害,脑瓜子一转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于是嘿嘿笑着走过去,谄媚的问道:“妹妹,你说哥哥我对你好不好?” 秦笑笑毫不犹豫的说道:“好。” 大宝又问:“那你听我的话不?” 秦笑笑继续点头:“听。” 大宝猛一拍手,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那咱们下午再去湖边放羊,你就站在湖边,陪我钓鱼好不好?” 秦笑笑正要点头,突然反应了过来,面露难色:“大哥哥,钓鱼不好玩……” 她记得有一次好奇钓鱼怎么钓,就去湖边看爷爷钓鱼。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鱼被钓上来,正想着鱼能自己跳上岸就好了,就有一条好大的鱼从湖里跳了出来,直接把她撞翻了。 她不记得那鱼长啥模样,但是被撞翻在地摔的屁股痛,她记得清清楚楚呢!在那之后,爷爷钓鱼就再也不带她去了。 大宝不知道小丫头对钓鱼有心理阴影,忙说道:“只要我钓上一条大鱼,你就可以跟三宝去玩了。” 秦笑笑想了想,觉得这个不难,于是点了点头:“那好吧,就陪大哥哥钓一条大鱼哦!” 大宝喜出望外:“嗯嗯,就钓一条大鱼,嘿嘿!” 第54章 端倪 午饭是林秋娘烧的,应秦笑笑的要求,将水鸭子剁块红烧了。 野生的水鸭子远没有家养的鸭子大,拔毛去掉内脏就剩一斤重左右。红烧出锅后,只装了平平的一碗,不够一家十几口人大快朵颐。 都知道秦笑笑巴望着这道从来没有吃过的红烧水鸭子,大人们意思意思的夹了鸭脚鸭脖子之类的吃了,两只鸭腿一只给了秦笑笑,另一只给了最小的三宝。剩下的一些鸭胸鸭腹之类的好肉,就给大宝赵绣绣几个分了。 赵草儿见不得三宝“糟蹋”好东西,直接夹起三宝碗里的鸭腿给二宝吃。六岁的二宝也是个孩子,刚要拿碗去接,就被大宝拦住了。 “你是哥哥,还好意思抢弟弟的东西,你说你羞不羞!”大宝不好说他娘偏心偏到没边儿,就板起脸教训被他带大的二宝。 二宝很依赖大哥,对大哥的话向来遵从。被大哥这么一教训,他就红了脸,急忙把碗放回原处,对脸色不好看的赵草儿说道:“娘,我不要了,你给三宝吃吧!” 被满桌子的人看着,赵草儿执意给二宝不是,还给三宝也不是,最后狠狠地瞪了大宝一眼:“不就是个鸭腿,谁吃不是吃,就你这兔崽子多事。” 骂完,她筷子一松,把鸭腿丢进了三宝的碗里。 三宝一声不吭的扒着饭,没有动那根香的诱人流口水的鸭腿。 “三宝的鸭腿比我的大,我要吃三宝的!”秦笑笑想也不想就把自己的刚放到嘴里,还没来得及下嘴的鸭腿放到三宝碗里,再把三宝碗里的鸭腿夹回来。 看着鸭腿上清晰的小齿印,三宝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他忍着没有哭,默默地抓起鸭腿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像是在品尝什么稀世美味。 三宝一直低着头,小脸儿恨不得埋进碗里,除了秦笑笑,谁也没有发现他的难过。 秦笑笑见三宝吃了,她也开心地啃起了鸡腿。入口的肉香,让她满足的眯起了眼睛,舍不得一下子就把鸭腿吃光。 一只鸭腿就那么大,再怎么慢慢啃也很快就啃完了。秦笑笑舔了舔嘴边的汤汁,笑得美滋滋:“爹说的对,这水鸭子真的好好吃呀!” 大人们看着她这副又馋又可爱的模样,纷纷笑起来:“这世上好吃的东西多着呢,你还小,以后多的是机会吃。” 其实,大家都清楚像她这个年纪,不大可能尝出红烧水鸭子肉和红烧鸡肉的区别,大抵是自己捡回来的,又抱有极大的期待,所以才会觉得格外好吃。 等吃完同样好吃的汤汁拌米饭,秦笑笑意犹未尽的拍了拍肚皮,看着不沾一滴汤汁的碗说道:“水鸭子好吃是好吃,就是肉太少了,要是能再捡到……唔唔——” 一旁照顾闺女吃饭的秦山,在闺女说出“肉太少”三个字的时候就警惕起来了,不等闺女把剩下的话说完,就眼疾手快的捂住了闺女的嘴巴:“别乱说话!” 对上闺女吃惊又不解的目光,秦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举动。还是另一边的林秋娘反应快,连忙给闺女说道:“这水鸭子不能多吃,吃多了容易闹肚子。” 闹肚子?是这样吗?秦笑笑疑惑了一下,就选择了相信爹娘,接受吃多了水鸭子就会闹肚子的话,于是朝着爹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乱说话了。 秦山松了口气,收回的手无奈的在闺女头上揉了揉,有点庆幸闺女还小,没有发现媳妇儿的理由很站不住脚。 知情的秦老爷子等人也放松下来,生怕孙女(侄女)把话说完,大白天的天上掉下水鸭子。家里孩子多,让他们看去了,保不准就会泄露出去。 而且隔壁邻居们也都在家里吃饭,要是让他们看见,到时候就更解释不清楚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赵绣绣的壳子里装的是个成年人。秦山突然捂住秦笑笑的嘴巴,不让她开口说话的异常举动,成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 观察过秦老爷子等人的反应,赵绣绣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秦笑笑这个小贱人的能力,竟是出口成真吗? 想到自己的敌人,竟然拥有这样逆天的能力,赵绣绣嫉妒的面容都扭曲了,放在桌子下的手险些把筷子折断。 凭什么,凭什么老天爷不长眼,让这个小贱人得到这样的能力?她到底哪点好,让所有人喜欢她,捧着她,惯着她?明明前世自己过的那么惨,这样逆天的能力,应该是老天爷补偿给自己才对,凭什么让秦笑笑这个小贱人得了去! 不,不对! 乍然间,赵绣绣想起了之前闯进家里的野物,多是大半夜里进来的,那会儿大家都睡着了,秦笑笑也不可能醒着,还嚷嚷着吃鹿羊之类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绣绣咬着唇仔细地回想着过去种种,想从中发现点什么。想来想去,也只是怀疑秦笑笑说过的话,可能会变成真的,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能力,她摸不到一点头绪。 但是仅仅出口成真这一点,就足以让赵绣绣忌惮了,害怕哪天惹恼了秦笑笑,让她对自己怀恨在心,一句话就能置她于死地。 不期然的想到两年前冯家和自己的遭遇,赵绣绣不寒而栗,越发小心地收起对秦笑笑的恶意,不敢泄露半分。 饭后,秦笑笑抱着吃撑的肚子在老枣树下望着树上的青涩的枣子垂涎三尺,就被秦山抓回房间睡午觉了。等一个时辰后醒来,大宝已经蹲在床边,正一脸幽怨的瞪着她。 秦笑笑很不好意思,一穿好鞋子,就被已经准备好鱼竿鱼饵的大宝拉着往外跑,弄得三宝大黄和咩咩在出门的时候挤成一团,险些摔到地上去。 只是刚跑到门外,赵绣绣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大宝哥哥,笑笑,你们要去钓鱼吗?我没啥事干,也跟你们一起去吧!” 大宝一听,想也不想拒绝了:“爷爷奶奶他们都下地了,咱家没人可不行。你就留下来看家,等我钓一条大鱼回来,咱们晚上就有鱼吃了。” ------题外话------ 不好意思,本来是9点定时发出的,但是又被我放到了第一卷,所以大家才会看不到! 第55章 大鱼 赵绣绣壳子里装的是成年人,大宝则是个男孩子,两人根本玩不到一起去。是以,哪怕大宝和赵绣绣两人在一个屋檐下长大,感情并没有多么亲密。 秦笑笑就不一样了,大宝对待这个小堂妹的感情,不比二宝、三宝和雪丫差。他刚答应秦老爷子会好好看着小堂妹,当然不想让赵绣绣看出小堂妹的秘密。 亲疏远近,他分得很清楚。 见大宝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竟然还敢指使自己看门,赵绣绣气极了,埋在骨子里的任性和蛮横,在这几年秦家的爱护下,又故态复萌了:“我就要去,这条路又不是只有你们才能走。” 大宝早就在赵绣绣与雪丫的相处中,发现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并没有觉得奇怪,只是拉着小堂妹的手继续往前走:“随你便!” 赵绣绣听罢,恨不得把大宝揍一顿,让他知道没大没小的后果。可是,在长辈们面前她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姑娘,并不敢这么做。 趁赵绣绣锁门的工夫,大宝悄悄地对秦笑笑叮嘱道:“待会儿你就看着哥哥钓鱼,啥话也别说,知道不?” 秦笑笑拍了拍大黄的狗头,让它不要老舔自己的手,听到大哥哥的话,郁闷的问道:“为啥呀?大哥哥变得跟爷爷他们一样奇怪了。” 一个屋檐下的兄弟姐妹,大宝不好在小堂妹面前说赵绣绣的坏话,于是故意吓唬她:“哥哥说啥你照做就是,要是敢不听话,待会儿哥哥把你挂钩上钓大鱼。” “钓大鱼?好呀!”秦笑笑不仅不怕,还觉得很好玩,给大宝出起了主意:“蚯蚓太小啦,大鱼肯定不喜欢吃,这里有你、三宝、我,就数你最大了,你把脚脚放水里,大鱼咬着你的脚脚就上来啦!” 大宝没想到小堂妹会这么说,故作凶狠地说道:“是你,是把你挂钩上钓大鱼,不是我把脚放水里钓。” “大哥哥,你不敢哦~”秦笑笑摇了摇头,伸出一只小手数指头:“你要是把我挂钩上,爷爷会用手掌打你,爹会用脚踹你,二叔会拿鞋底子抽你,二婶也会拧你,你会很惨哒!” 上次大哥哥挨打是啥时候来着?唔,好像是上个月,他捉了一只小奶猫放在她被窝里,把她吓的不敢睡觉。后来,爷爷、爹、二叔、二婶,轮着揍大哥哥,可惨可惨了。 要不是她和奶奶还有娘拦着,大哥哥的屁股肯定要开花啦! 被秦笑笑这么一说,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中。大宝下意识地捂住屁股,控诉地瞪着咯咯笑的小堂妹:“小丫头片子,算你狠!” 明明他是一番好意,想让这小丫头看看小猫咪多可爱,说不定就不怕猫了,哪能想到这个小丫头见到小猫咪,也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害得他白白挨打。 秦笑笑嘿嘿笑,讨好的扒拉大哥哥的手:“听你的,都听你的,待会儿我啥都不说。” 大宝这才满意了,报复性的掐了掐她白白嫩嫩的脸蛋:“你乖乖的,哥哥不会害你!” 到了湖边,大宝特意挑了一处青草茂盛又有树荫的地方,既能看着咩咩吃草,又不让弟弟妹妹被晒伤。 只要有草吃,咩咩就不会乱跑。秦笑笑看它吃的很香,就放心的和三宝站在一处,专心地看大哥哥钓鱼。 大宝从一个装了些许泥土的破碗里,翻出一条细细长长的小蚯蚓。他将小蚯蚓掐成两段,将其中一段小心地穿在了尖尖的鱼钩上,然后往水里撒了一把米糠团团,再用力一甩鱼竿,就将挂了饵的鱼钩抛进撒了米糠团团的地方。 赵绣绣也跟来了,就站在大宝的另一侧,一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秦笑笑。 秦笑笑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本来想问她看自己做什么,但是想到大哥哥的叮嘱,她就没有做声。掐着一根狗尾巴草,盼着大哥哥能早点钓到大鱼,她就能带着三宝去别处玩了。 倒是三宝,突然看到碧绿无波的湖面上,由远及近飘来一艘船,就好奇地问:“那是啥?跟族长家的船好像。” 秦笑笑看过去,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就拉了拉大哥哥的衣裳,眼巴巴的瞅着他。 大宝害怕声音大了把鱼儿吓走,就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也是船,就是比族长家的船大,能坐好多人。” 三宝听完,小脸儿上写满了惊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艘船看:“大哥,咱们能坐吗?” 大宝一笑,揉了揉三宝的脑瓜:“这是对面华清苑的私船,不会让咱们坐的。等以后哥哥赚到钱了,也去打这么一艘大船,天天带你们去游湖。” 这话别说三宝了,就连秦笑笑也是一脸向往。她一时忘了大宝的叮嘱,拍着小手给大宝鼓劲:“大哥哥最厉害啦,一定能赚到很多很多的钱,打一艘好大好大的船!” 大宝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被妹妹一鼓励,顿时心里涌起一股豪心壮志:“好,那你们就等着,等大哥赚好多好多钱,给你们打一艘好大好大的船!” 就在这时,大宝手里的鱼竿猛地往前一扯,差点将毫无防备的他带进水里。好在及时稳住了,蹭的一下跳起来,死死地抓住鱼竿往回收。 “大鱼,是大鱼!”秦笑笑高兴地蹦起来,急忙上前手忙脚乱的帮大哥哥一起拉竿。 三宝也想帮忙,奈何他人小力气也小,怕他一头栽进湖里,大宝就让他去一边待着了。 在兄妹俩的齐心协力下,很快一条身子足有碗口粗的大草鱼渐渐浮出水面,在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掀起一阵阵大水波。 看着背部呈青黑色的大草鱼,大宝初步估摸了一下,至少有十斤重。 一般像这么大的鱼,压根就不是他那小鱼钩能钩住的,而且钓了一年多的鱼,一斤重的大鲫鱼他钓起来过,这么大的草鱼,那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拉竿的间隙,大宝瞅了小堂妹好几眼,认定这条大鱼就是小堂妹招来的。 等到大草鱼被兄妹俩成功的拉上岸,那艘大船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 那人朝着大宝喊道:“小哥儿,这鱼卖不卖?” ------题外话------ 还有三天就上架了,我准备更新一万字,美妞们觉得分章更新好,还是直接一章发出来好?当然,不管是分章还是不分,收费是一样滴~ 第56章 保护(捉虫) 青湖里的鱼肉质鲜美,但是水阔且深,想捕获大鱼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十斤重以上的大鱼就显得很难得了。 大宝没想到蹭着小堂妹的运气,能钓到这么一条大草鱼。更没有想到,鱼刚出水,就来了个买主。 他看着地上活蹦乱跳的大草鱼,果断决定卖掉。于是跟船上的人讨价还价一番后,以每斤九文钱的价格,将这条毛重十一斤的大草鱼卖了,一共得了九十九文钱。 这是大宝第一次挣到这么多钱,是一笔可以花用很久的“巨款”。他咧着嘴仔仔细细地数了又数,最后把钱揣进兜里,对秦笑笑和三宝说道:“这钱咱们三个都有份,就先放在哥哥这儿。等哥哥有机会去城里,就给你们买好吃的回来。” 三宝没想到大哥会把自己也算上,开心地脸都红了:“好,给大哥攒着!” 秦笑笑皱起了小眉头,就在大宝以为她不乐意时,她纠结的说道:“二婶知道大哥哥偷偷攒了这么多钱,一定会全部拿走,大哥哥就没钱买好吃的了。” 大宝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被小堂妹一提醒,那张让太阳晒过的脸瞬间红里透黑。他紧紧地捂着钱兜,咬牙说道:“不管了,反正这钱是咱们卖鱼赚的,就该咱们自己拿着,我娘也不能拿走。” 说罢,不忘提醒秦笑笑和三宝:“这笔钱是咱们仨的,你们不能跟任何人说。只要娘不知道,这钱就保住了。” “嗯嗯,不说!”三宝飞快地点着小脑瓜,莫名的觉得开心。 秦笑笑没有应,一双大眼睛不停地看向脸色很不好看的赵绣绣。 大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个“外人”在。于是他走过去,对赵绣绣进行“利诱”:“你也别跟任何人说,回头我去了城里给你带最好看的头花。” 赵绣绣一听,脸色更难看了:“嗤,谁稀罕你的破头花!” 这臭小子太目中无人了,分钱竟然把她晾到一边。就算她不稀罕这点钱,她也不能容忍他无视自己。 想让自己保密,竟然还是一副施舍的嘴脸,那她就偏不如他愿,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大宝脸色也不好看了,忍着怒气问道:“那你要怎样?” 赵绣绣眼珠一转,指着他的钱兜刁难道:“分我一半,不然回去我就告诉二表婶。” 大宝的脸彻底黑了,扭头就走。 赵绣绣的脸上闪过一抹快意,就在为算计到大宝而开心时,就看见大宝把钱全部掏出来,一股脑的塞到了秦笑笑的兜里,险些气得闭过气去。 “妹妹,这钱你拿好,就算我娘知道了,也不会找你要。”大宝瞅了眼自己还没来得及捂热的九十九文钱,得意的为自己的机智竖了个大拇指。 秦笑笑被委以重任,板着一张小脸儿重重地点头:“大哥哥,放心吧!” 大宝摸了摸小堂妹的脑瓜,让她跟三宝去玩,自己蹲回原处,继续穿饵撒食钓鱼,没有再看赵绣绣一眼。 之前,大宝只是察觉到赵绣绣表里不一,不是个能深交的人,但是并没有讨厌她,心里还是把她当亲戚看,有啥好事也会记得她。 这一次,赵绣绣这么热衷于干损人不利己的事,让他第一次对她生出了不满,就不想再跟她废话了。 赵绣绣瞪了大宝的背影一眼,转身就跟上了秦笑笑和三宝。 大宝从来不是她讨好的对象,她也从来没有把大宝的态度放在心上,只是恼怒大宝的脑子转的太快,让她的刁难落了空,不能为自己出那口恶气。 秦笑笑和三宝走在前面,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在大人听起来十分幼稚的话。 追上来的赵绣绣听了一耳朵,没有听出想听的话,就有些不耐烦了,快步上前拦住秦笑笑质问道:“大宝钓上大鱼之前,你在想啥?” 秦笑笑还没有忘记大哥哥的叮嘱呢,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想啥。 赵绣绣哪里会信,想尽办法诱导她:“你是不是盼着大宝快点钓上一条大鱼,所以那条大鱼才会被大宝钓上来?” 秦笑笑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确实这么想过。可是她答应过大宝哥哥不跟绣绣姐姐说话,她是个乖孩子,不会说话不算话。 于是,在赵绣绣紧张又兴奋地目光下,秦笑笑跟三宝手拉手,直接绕过她,从她的身侧走开了。 “……” 再次被无视的赵绣绣,气得头胀胸口闷。她死死地攥着拳头,忍了又忍才没有冲上去,把前面的两个说说笑笑的家伙拖到湖里去喂鱼。 秦笑笑牵着三宝的手走了好远,确定赵绣绣没有跟上来,她才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对三宝说道:“绣绣表姐太奇怪了,每次跟她说话,就有点怕怕的。” 具体怕什么,小丫头说不上来,反正她不喜欢跟这位表姐打交道。 听到小堂姐的话,三宝停下来,伸出短短的小胳膊抱住秦笑笑:“笑笑不怕,三宝保护你。” 秦笑笑搂着三宝,开心的咯咯笑:“傻三宝,我是姐姐,你是弟弟,是我保护你。” 三宝摇摇头:“不对,我是男子汉,是我保护笑笑。” 两个小家伙就为“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这个问题争论了起来。直到咩咩吃饱,大宝又钓上两条巴掌大的鲫鱼,也没能说服对方。 没有再钓到大鱼,在大宝的意料之中。回家的路上,他就向秦笑笑问了个跟赵绣绣一样的问题。 秦笑笑对大宝没有隐瞒,奶声奶气的说道:“我想跟三宝去别处玩,就希望大哥哥早点钓到大鱼,没想到大哥哥真就真的钓到大鱼了。” 尽管心里有准备,可是听到这话,大宝还是惊到了,免不了对小丫头又是好一番叮嘱:“这事不能告诉别人,以后看到别人干啥,你啥也不能想,啥也不能说,知道不?” 秦笑笑依然疑惑,还是老老实实的应下来了:“知道啦,爷爷早就说过啦。” 大宝心情复杂的摸摸小堂妹的脑瓜,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第57章 毒打(上架公告) 大宝钓了一条大草鱼,卖给湖对面的华清苑,赚得九十九文钱的事,到底让赵草儿知道了。 不过不是赵绣绣“告密”,是大宝跟人家讨价还价的时候,让一个路过的村民看到了。后来那人碰到赵草儿,就随口夸了大宝一句,赵草儿这才知道大儿子干的“好事”。 于是,某天干完活回到家里,赵草儿一把逮住大宝,让他上交卖鱼钱,美其名曰替他保管。 大宝两手一摊,把买鱼钱在秦笑笑手上的事说了,还说这是他们三兄妹一起挣的,让他娘给小堂妹留一点,别全部要过来。 如大宝所料,赵草儿确实不好意思找小侄女要钱,觉得小侄女管钱,比自家的臭小子靠谱,索性只当没有卖鱼钱这回事。只是叮嘱小侄女把钱看紧些,别让大宝给忽悠了去。 成功的保住了得来不易的九十九文钱,不仅大宝松了口气,秦笑笑也松了口气。要是二婶跟她要这买鱼钱,她还真不知道要不要给。 日子就像小溪水,慢慢悠悠的流走了,老秦家的日子平淡又忙碌。 忙碌的是大人,每天要精心侍候家里的几亩田地。像秦笑笑和三宝,每天除了吃吃睡睡玩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放羊了。 运气好的话,姐弟俩能时不时的捡到一只突然冲到大黄跟前或是一头扎进泥巴里的野鸡野兔。野鸡野兔大多被他们带回家改善伙食,让一家人在忙碌之余获得短暂的满足。 直到有一天,浑身是伤的胡晴晴被秦桂花送到了秦家,迫使秦笑笑从悠然自得的小日子里抽离出来,第一次尝到了愤怒的滋味。 房间里,苗老太流着泪,给躺在床上的外孙的最后一道伤痕涂抹药膏:“造孽啊,造孽啊,我好好的外孙女,让他胡家糟践成了这样,这是要活生生把孩子打死啊!” 此时,胡晴晴已经哭哑了嗓子,她神情麻木的看着虚空,对苗老太的话没有多大的反应。 为方便上药,她的衣裳被脱下来了,只见她的脸上、身上、胳膊、腿部,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暗红色的伤痕。这种恐怖的伤痕,分明是用鞭子或是竹条之类的东西重重地抽打过。 嘴巴更是肿的高高的,上面布满了血瘀,一看就是被什么东西打过,且不止打了一次。 胡晴晴明明比秦笑笑大三四个月,可是身量看起来竟是比秦笑笑还要矮一些,浑身上下只有屁股上能看出二两肉,其他地方触手一摸全是一根根硌人的骨头。 皮肤也是沉沉的暗灰色,十分粗糙,完全不像是孩子的肤色。别说跟白白嫩嫩的秦笑笑比,就是整日在外面跑、晒得跟黑炭似的大宝,也比她好的多。 听到苗老太的话,挺着已有六个月大的肚子的秦桂花捂着脸哭:“是我,都是我没用,才没有护好晴晴,让她被公公婆婆打成了这样……” 看着外甥女的惨状,再一听小姑子的话,林秋娘气得浑身直抖:“晴晴是他们的亲孙女,不是啥仇人。就算是仇人,对着这么小一个孩子,他们也忍心下这么重的手,还是不是人呐!” “就是,这胡家的两个老东西太毒了,也不怕遭报应!你男人也是个死的,就看着亲闺女被打成这样。”赵草儿也很生气,当着秦桂花的面骂胡家人。 她对胡晴晴这个外甥女没啥感情,但是外甥女跟小侄女玩的好,一想到小侄女看到外甥女的伤,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便也难过起来,对造孽的胡家人哪会有什么好话。 在两个嫂子愤怒的指责下,秦桂花羞愧的抬不起头来:“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教晴晴说好听的话,让公公婆婆听到晴晴对着我的肚子喊‘妹妹’,才使得公公婆婆动怒打了晴晴。” 秦桂花嫁到胡家好几年,就只得了胡晴晴一个女儿。之后的三年时间里,她的肚皮就没有动静。直到正月底,她无故晕过去才发现怀了身子。 月份不大,经验再丰富的稳婆也断不出肚子里是男是女。要是有人想早点知道性别,就会找来两三岁大的孩子,问孕妇肚中的孩子是弟弟还是妹妹。 孩子所答是弟弟,他们就会认为孕妇怀的是男孩,皆大欢喜;孩子所答是妹妹,他们就会很不高兴,觉得孕妇的肚子碍眼。 秦桂花好不容易又怀上了,她的公公婆婆心心念念着大孙子,平时说话也是开口孙子闭口孙子,就差把“孙子”两个字刻在嘴上。 胡晴晴对着秦桂花的肚子喊“妹妹”,简直是对胡家两个老东西的挑衅,是对他们期待已久的宝贝孙子的挑衅,他们能接受才怪。 本来就看胡晴晴这个孙女不顺眼,这不就找到了一个“正当合理”的借口,把胡晴晴狠狠地打了一顿。 “太狠了!太狠了!就这么点事,把晴晴打成了这样,他们咋就下得去手啊!” 婆媳三个一听是这个原因,一个个气的肺都要炸了。要是胡家人在这儿,恐怕已经扑上去厮打了。 “嘭嘭嘭!” 就在婆媳三个愤怒的声讨着胡家人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响起了秦笑笑焦急地声音:“奶奶,您开开门呀,我想进来看看晴晴姐姐。” 这个时辰秦笑笑本该在野外放羊,是大宝跑去野外告诉她胡晴晴来了,好像还在生病,她就急匆匆地跑回来了。 听到表妹的声音,胡晴晴灰暗的眸子骤然一亮,挣扎着要起来:“笑笑妹妹,是笑笑妹妹~” 说着,她又想到了什么,趴在床上艰难地伸出手,去勾搭在椅子上的衣服:“太丑了,不能让笑笑妹妹看见,她会吓哭的。” 屋子里的四个女人听罢胡晴晴的话,一个个再次红了眼眶。 赵草儿去给秦笑笑开门了,林秋娘就摁住外甥女的手,安慰道:“晴晴,笑笑胆子大,不会吓哭的。”见外甥女执意要拿衣裳,她拗不过只好拿了件衣裳,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胡晴晴将衣裳扯了扯,确定盖住了身上恐怖的伤痕,脸上才露出了笑容,一脸期待的看着房门口。 房门被打开,秦笑笑一下子蹿了进来。当看到胡晴晴脸上狰狞恐怖的伤痕时,她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伸出的小手不敢触碰:“晴晴姐姐……” ------题外话------ 明天就上架啦,通道中午12点后才会打开,所以更新也会在12点之后,大家下午1点左右再来看哈! 关于文文收费问题、更新时间、字数等,我会贴在评论区。 如果大家有疑问,可以留言提出来。 在此,感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上架后在保证文文质量的同时,我会尽量多更新。说实话,我码字速度特别慢,在不卡文的情况下,时速1000左右,也就是说更新10000字的话,我要一动不动的对着电脑10个小时。 由于本职工作也跟文字相关,每天下班后还要码字,一天至少有12个小时对着电脑,时间长了不光眼睛受不了,颈椎腰椎也已经出现了问题,所以如果哪天更新量不理想,希望大家能理解理解,只要能多更,我一定会尽量多更的。 第58章 梦境成真遭恶报(求首订10000字) 秦笑笑跟胡晴晴上一次见面,是在三月上旬苗老太生辰的时候。 那时,胡晴晴跟现在一样瘦,可是她是快活的。她地的跟秦笑笑分享即将有弟弟或妹妹的喜悦,还说爷爷奶奶父亲不像之前那样随意打骂她了,她说她很喜欢娘亲肚子里的宝宝,会努力当一个好姐姐。 在胡晴晴的影响下,本来对小姑姑的肚子没什么感觉的秦笑笑,也对未出生的小宝宝多了一丝期盼,希望这个小家伙来到这个世上后,能够带给小表姐更多的快乐。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秦笑笑想不通小表姐为什么会被打成这样,要躺在床上跟自己说话。她紧紧地抓住小表姐的手,意外的发现小表姐的手上也有伤。 “晴晴姐姐,这是咋回事?” 不顾胡晴晴的阻止,秦笑笑猛地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衣服,那狰狞恐怖的伤痕悉数的映入她的眼帘。一股难以言喻的陌生情绪充斥心头,让她整个人像是要爆炸一样:“晴晴姐姐,是不是你爷爷奶奶打的?” 秦笑笑的话,触碰到了胡晴晴内心深处的恐惧。她干涩的眼睛里再次流下了眼泪,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着,语无伦次的话语透着浓浓的绝望:“……呜呜,他们打我,用竹条一下一下的抽我,好疼的……我求他们,求爷爷,求奶奶,求爹……他们都打我,都打我,爷爷的竹条抽断了,奶奶就用手拧我的脸,拿鞋底抽我的嘴巴,流血,好多血,呜呜,好疼……” 胡晴晴的哭诉,让苗老太林秋娘几个的眼泪再次流下来了。秦桂花更是瘫软在地,眼泪就没有停下来过:“晴晴,是娘没用,是娘没有保护好你,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这番自责的话,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在秦笑笑的心上。 她长到三岁,被全家人疼宠着,可以说连委屈都不曾有过,更不会有人让她生出愤怒的情绪。她不知道这股情绪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很难受,心里像是有一团火,仿佛会随时爆发出来毁掉一切,毁掉所有伤害过小表姐的人。 满腔的怒火得不到释放,一时间她忘了自己是侄女,是晚辈,在小表姐浑身是伤的刺激下,嗷嗷哭着质问秦桂花:“小姑姑,你是晴晴姐姐的娘亲,你为啥不能护着她?” 秦桂花本来就很伤心,小侄女的质问,更是让她无地自容:“笑笑,对不起,是小姑姑没有,都是小姑姑的错……” 秦笑笑更气了,小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声音第一次如此尖锐:“被打的是晴晴姐姐,疼的是晴晴姐姐,你没有保护好的是晴晴姐姐,你应该跟晴晴姐姐说‘对不起’,不是跟我!” “笑笑,咋跟你小姑姑说话呢?快给小姑姑赔礼!”林秋娘一把扯过女儿,低声呵斥道。 秦笑笑哭的满脸泪,小脸儿崩的紧紧地,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不肯给秦桂花赔礼。 林秋娘十分头疼,只好替闺女给小姑子赔礼:“桂花,是我没有教好笑笑,让她说出这种话来,你不要生气。” 秦桂花一脸惨然:“大嫂,笑笑没有说错,是我太没用了,没有保护好晴晴……” 林秋娘讪讪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讲真话,她也觉得小姑子太软弱了。如果是她遇到敢欺负闺女的恶公公恶婆婆,就算拼了这条命,她也不会让闺女挨半个手指头。 秦笑笑看着只会哭的小姑姑,对她十分失望,愈发心疼小表姐了。 隔壁的妞妞也被她爷爷奶奶打过,妞妞的娘亲就敢跟妞妞的爷爷奶奶打起来,保护妞妞不再被爷爷奶奶欺负,为啥小姑姑就不能? 村子里好多人说妞妞的娘亲坏,不孝顺长辈,是不是小姑姑也怕被人说坏,才不敢帮晴晴表姐跟他们打架?小姑姑怕这怕那,那晴晴姐姐咋办?她会被那两个大坏蛋打死的! 不行,不能让晴晴姐姐被大坏蛋打死,她得保护晴晴姐姐! 秦笑笑突然有了法子,伸出小手给胡晴晴擦眼泪:“晴晴姐姐,你别哭,以后那两个大坏蛋不敢再打你了。” “真、真的?”胡晴晴想着往死里打自己的爷爷奶奶,她的眼里闪过深深地恐惧。 秦笑笑重重地点头,小拳头攥的紧紧的:“不敢的,只要他们敢打你,他们也会被打!” 此话一出,苗老太林秋娘婆媳三个脸色一变,彼此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让小孙女(女儿)继续说下去。 秦笑笑却没有再说了,她趴在床上,小心地给胡晴晴受伤的地方呼呼:“晴晴姐姐,疼不疼?我给你呼呼吧!” “不疼呢,笑笑妹妹真厉害!”胡晴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可是看着鼓起腮帮子给自己呼呼的小表妹,她就觉得没那么疼了。 秦笑笑信以为真,愈发努力的为小表姐呼呼。呼了没多久,腮帮子都疼了,连脑袋也变得晕乎乎的。 不知道是不是有秦笑笑在身边的缘故,原本如惊弓之鸟,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胡晴晴,在秦笑笑的呼呼下渐渐地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起了困意。 秦笑笑发现了,像哄三宝那样,熟练的将胡晴晴哄的睡着了。 只是睡梦中,胡晴晴依然抓着秦笑笑的手不放,好像那是唯一能把她救出泥淖的希望,让她即使睡着了,也不敢轻易地放手。 秦笑笑还有“大事”要做,没法儿一直待在房里陪胡晴晴睡觉。于是等胡晴晴彻底睡熟了,她悄悄地收回手,带着满肚子的怒火,跑去院子里找秦老爷子他们。 秦老爷子等人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胡家人的愤怒和对胡晴晴的心疼并不比秦笑笑少。 可是当听到秦笑笑的恳求时,秦老爷子狠狠地皱起了眉头,第一次没有应下她:“笑笑,不是爷爷不疼你表姐,是咱们没道理上胡家打人。” 秦笑笑急道:“为啥?为啥没道理?明明是那两个大坏蛋不对,为啥不能打他们?只要把他们打怕了,他们就不敢再打晴晴姐姐了。” 秦笑笑想的很简单,之前有有人欺负二宝,大宝知道后,就把那人摁在地上狠狠地打了一顿。那人被打服了,就再也不敢找二宝的麻烦,每回见了大宝,跑得比兔子还快。 所以在秦笑笑看来,只要让更厉害的人把胡家的两个大坏蛋打服了,他们就再也不敢打她的晴晴姐姐了。而在她心里,没有人比爷爷爹爹和二叔更厉害了,她能求助的也只有他们。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向来对她有求必应的爷爷,居然不肯替小表姐出头,这让她失望又不解,心里十分难过。 看着眼泪在打转的小孙女,秦老爷子心里也很不好受。 他叹了口气,把小孙女拉到跟前,耐心的解释:“笑笑,爷爷知道你跟晴晴感情好想为她出头,可晴晴姓胡,打她的人也姓胡,咱们姓秦,是外人,插手胡家的家务事,站不住理啊!” 胡家村全村上下都姓胡,供奉着一个祖宗。一旦他们秦家打上门,不仅是对胡家人的挑衅,也是对胡氏一族的挑衅。真的跟整个胡氏对上,自家没有一点胜算。 要是自家从中吃了亏,青山村秦氏一族定不会袖手旁观,弄不好青山村和胡家村会闹出一场大混战。到时候再出个什么事,那就是他们秦家的罪过了。 要知道,干旱年里,不同村的两户人家为抢一瓢水,都能激化两个村子的矛盾,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事来。 秦笑笑呆呆的看着爷爷,不是很明白其中复杂的关联。 就在秦老爷子以为要很难跟小孙女说通的时候,她突然嗷嗷哭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那要咋办嘛,晴晴姐姐好痛的,大坏蛋会打死她的,嗷呜呜——” 本来她还想过,要是爷爷他们像小姑姑那样,怕别人说他们坏不肯去,她就带着大黄和咩咩去。大黄和咩咩也很厉害,一定能帮晴晴姐姐打回来。 她不怕别人说她坏,大黄和咩咩听不懂人话,也不怕! 可是现在爷爷告诉她,不能到胡家打大坏蛋,因为他们是外人,大坏蛋才是晴晴姐姐的亲人,他们外人管不着。 那晴晴姐姐咋办?就没有人能帮晴晴姐姐吗?她不要晴晴姐姐被大坏蛋打死! 秦笑笑这一哭,差点把几个大男人也惹哭了,险些就答应她去胡家给胡晴晴讨个公道。 最后还是秦老爷子安慰道:“晴晴伤的厉害,要休养一阵才能好。爷爷就把她留在家里。这样就不怕她的爷爷奶奶再打她了。” 胡晴晴不得胡家的重视,她回不回胡家,胡家人根本不会关心。留下胡晴晴,胡家只会高兴省了口粮,不会强行到秦家带走胡晴晴,所以秦老爷子才有这个决定。 秦笑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听爷爷这么说,抹了抹眼泪急切的说道:“那要让晴晴姐姐一直住着,等晴晴姐姐长大了,那两个大坏蛋再打她,她就能自己逃走了。” 小孙女的天真,让秦老爷子忍不住苦笑,却也点头答应下来:“好,只要晴晴不愿意回胡家,就一直住在咱们家里。” 秦笑笑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只是没能让大坏蛋得到惩罚,她的心里还是很难过,暗戳戳的想着该怎么给小表姐报仇! 吃过沉闷的中饭,秦桂花就要回胡家了。 本来她想把胡晴晴一起带走,秦老爷子没让,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要把胡晴晴留在家里养伤,等哪天她想回胡家就送她回去的事。 如果只是秦老爷子一个人的决定,秦川和赵草儿还会嘀咕几句,但是有秦笑笑大力赞成,他们就没有任何意见了,还乐观的想多一个人吃饭,就当多一个人干活了。 “爹,我……”秦桂花感动又愧疚,扶着腰就要给秦老爷子跪下来。 她很清楚,公公婆婆甚至丈夫都看她们母女不顺眼,但凡他们在外面受了气,总会找借口教训她们母女。她自己也就罢了,眼下正怀着身子他们不敢像以前那样过分,可她的女儿却得把她的那份罪一起受了。 本来上午来娘家的路上,秦桂花就想过把胡晴晴留在秦家,只是她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如今娘家主动提起了这事,除了感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起来。”秦老爷子没有让秦桂花跪下去,只是脸色很不好看:“你要明白,在胡家,晴晴和你肚里的孩子,只能靠你这个娘护着,你要是硬不起来,今天晴晴遭的罪,不会是最后一次。” 秦桂花急切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这一胎肯定是个男娃,看在这孩子的份儿上,他们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了。” 秦老爷子垂下眼皮,说不上失望还是别的:“你要记住,靠人不如靠己,你能保证肚里的这个一定是男娃?” 说罢,他不再看神色恍惚的秦桂花,对秦山和秦川吩咐道:“你们送桂花回去,跟胡家说是我把晴晴留下来了。” 秦山和秦川连声应下,只是各自心里很不得劲。 秦桂花走后没多久,睡了近一个时辰的胡晴晴醒过来了,是被饿醒的。 灶上给她温着饭菜,苗老太端进房里喂她吃。 得知娘亲已经回去了,自己会留在外公外婆家长住,胡晴晴不仅没有难过,还开心的多吃了半碗饭,再不见刚来时的惊惧不安了。 胡晴晴的身上都是皮外伤,不影响她下地走动。不过她的脸上也有伤,怕走出去有人问,让她不自在,苗老太就不让她到外面玩。 秦笑笑为了陪小表姐,下午就没有出去放羊。大宝给兔子割草的时候,也给咩咩割了满满一筐,没有让咩咩饿肚子。 晚上,胡晴晴想跟秦笑笑一起睡。在秦家的一众兄弟姐妹中,她跟秦笑笑的感情最好了。 夜里有点点凉意,三个小孩儿一起睡可能会着凉。于是大宝就把含着两泡泪要跟小堂姐一起睡的三宝拖走了,变成胡晴晴跟秦笑笑头挨头的一起睡。 不知道是白天被胡晴晴的伤刺激到了,还是无法为胡晴晴报仇给郁闷着,睡着后没多久,秦笑笑罕见的做起了噩梦…… 梦里,秦笑笑变成了一条巴掌大的小鱼。 只见小鱼通体金色,翅和尾隐隐泛着火苗一样的金红,偶尔跃出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金色的鳞片泛着华丽的光芒,这分明是一条极品金鲤鱼! 秦笑笑悠悠的扇动着漂亮的鱼尾,在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水里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快活极了! 突然间,溪水边出现了面目丑陋的一男一女。秦笑笑觉得这一男一女十分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他们是谁,不由得凑近了些,想看的更清楚。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手里各拿着一张巨大的网,分别拦在溪水的两端,竟是特意来捕捉她的。 意识到了危险,秦笑笑飞快地扇动着鱼尾,想要冲破渔网的围捕,躲过被捕捉的命运。 可惜她只是一条小小的金鲤,哪里是这两个人的对手,一不小心就撞进了渔网里,身子被渔网越缠越紧,再也挣脱不得。 “啧啧,瞧瞧,多漂亮的金鲤,一定很好吃!”男人贪婪的看着秦笑笑,仿佛已经闻到了鲜美的鱼汤味。 “快回去,趁它还新鲜着赶紧下锅炖了。”女人将秦笑笑粗暴的扔进水桶里,麻利的收起渔网,跟男人一起回家了。 这个时候,惊恐不安的秦笑笑也终于想起他们是谁了:小表姐的爷爷胡扁头和奶奶方大嘴! 想到就是他们把小表姐打成那样,秦笑笑压抑了一整天的怒火,彻底爆发了。她使出浑身的力气,奋力往上一跳,张开鱼嘴去咬桶柄上胡扁头的手,誓要把他的手咬烂,为小表姐报仇! 这一刻,她忘了自己只是一条没有牙齿的金鲤,别说咬烂胡扁头的手,能不能咬住都是个问题。 果然,她张开的嘴巴刚咬上胡扁头的手背,因为没有牙齿,无法挂在胡扁头的肉上,噗通一声,直接砸进了水桶里,脑袋还磕在桶壁上,疼的她一下子流出了眼泪。 察觉大到金鲤是想对自己不利,胡扁头一把拽住她的尾巴将她从水桶里拽出来,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根细长的竹条,劈头盖脸的朝着她抽过来,嘴里还恶狠狠的骂道:“不会说话的赔钱货,老子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瞎嚷嚷!” 方大嘴双手叉腰,在一旁叫嚣:“对,狠狠地打,打死这个赔钱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对她娘的肚子喊‘妹妹’!” 明明是在梦里,不应该感觉到疼才对,可是秦笑笑清晰的感受到竹条抽打在身体上的力道,疼得她满地打滚:“呜呜,好疼!爹、娘,我好疼呀——” 眼看着胡扁头手里的竹条再次抽过来,她猛地一个跳跃避开了,那竹条却像长了眼睛一样,直直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接连挨了十几下竹条,每一下都会抽落十几片鳞片。没过一会儿,秦笑笑就遍体鳞伤,金光闪闪的鳞片散落了一地。 很快,遍体鳞伤的秦笑笑连翻身躲避也做不到了,甚至连甩一下尾巴都不能。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像是一条浑身裹着泥土的死鱼。 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胡扁头和方大嘴惊恐的惨叫声:“啊——妖怪!”下一刻,这两个人就倒飞出去,嘴里不停地吐着血。 明明自己也快死了,可是看到这一幕,秦笑笑解气的笑了,压根没有去想,能轻而易举就把胡扁头和方大嘴弄成重伤,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直到被一只毛绒绒的举爪温柔的捡起来,清楚地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句饱含无奈的“蠢鱼”,她才错愕的转了转眼珠子,朝着头顶的方向看过去。 当看到那颗比村口的大磨盘还要大好几个的黄金色的猫脑袋时,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秦笑笑眼前一黑,好半天无法看清眼前的任何东西。 通体黄金色的巨猫,有一座房子那么大。饭盆大小的眼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明亮的吓人,教人看都不敢看一眼。 黄金巨猫一爪托着小金鲤,一爪捡起胡扁头遗落在地上的竹条,踩着优雅地猫步朝着胡扁头和方大嘴走去。 如此庞大的体型,走起路来竟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接下来,秦笑笑就亲眼见证了毁三观的一幕:黄金巨猫爪执竹条,漫不经心的抽打着两股战战,连逃走的念头都不敢有的胡扁头和方大嘴。 看似轻飘飘没下狠手,抽打在他们身上的竹条,却是条条见血,没有一道落空。很快,胡扁头和方大嘴的衣衫就被抽烂了,变成了两个浑身没有一处不淌血的血人。 秦笑笑忘记了对猫的恐惧,非但没有觉得黄金巨猫残忍,还激动地拍打着鱼尾巴:打的好!打的好! 直到胡扁头和方大嘴,被打的出气多进气少,黄金巨猫才悠悠的收手。一双巨大的猫眼,盯紧了爪子上已经活蹦乱跳的小金鲤,巨大的猫嘴里再次吐出两个字让秦笑笑抓狂的字眼:“蠢鱼!” 不知道为什么,秦笑笑总觉得“蠢鱼”这两个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可她明明是个人呀,怎么会是蠢鱼呢? 啊——不对,她是人呀,为啥变成鱼了? 秦笑笑终于发现不对了,转着鱼眼睛惶然四顾: 爹娘呢?爷爷奶奶呢?晴晴姐姐和三宝呢?他们都去哪儿了?呜呜,不要,我不要变成鱼!爹,娘,你们在哪儿啊,这里有好大的猫猫,好可怕呀,呜呜—— 梦境之外,秦笑笑的床前围满了人。众人焦急地看着陷入噩梦之中,一直哭喊着爹娘,怎么也叫不醒的秦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办。 “囡囡,爹在,爹在,别怕,别怕~”秦山心疼地抱着闺女,想尽办法安抚她,却没有什么效果。 林秋娘更是六神无主,急的直掉眼泪:“笑笑从来没有这样过,是不是,是不是有啥脏东西……”说到这里,她捂着嘴不敢说下去,忙去检查秦笑笑的手脚,发现手镯脚镯都好好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胡晴晴嚎啕大哭:“都怪我,是我吓到了笑笑妹妹,呜呜~” 苗老太心疼小孙女,也心疼外孙女。见胡晴晴哭成这样,抹着泪安慰道:“这不关晴晴的事,晴晴这么说,让笑笑听见该难过了。” “呜呜……”胡晴晴自责的哭着,听不进苗老太的话。 就在这时,一直醒不过来的秦笑笑陡然止住了哭泣,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听到小表姐的哭声,她立马从爹爹的怀里坐起来,焦急地问道:“晴晴姐姐,你咋哭了?谁欺负你了?” 不等胡晴晴回答,看着她恢复正常的林秋娘反应过来,扑上去直接抱住了她:“笑笑,你吓死娘了~” 秦笑笑懵然,猛地想起了刚才那个真实无比的梦,一时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小脸煞白,哇哇大哭:“爹、娘,有、有大猫!” …… 将几个小的打发去睡觉,大人们围着秦笑笑问了好久,才在她颠三倒四的叙述中弄清楚她梦到了什么,顿时心疼极了。 小孩子忘性大,就算做梦了一觉醒来也不记得什么。他们笑笑不仅做了一场噩梦,醒来了还记得清清楚楚,难怪吓的一直喊不醒,醒来了以为自己还在噩梦里。 这会儿,秦笑笑已经知道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没有变成一条金色的鱼,也没有被小表姐的爷爷奶奶毒打,更没有被一个跟屋子一样大的黄金巨猫骂作“蠢鱼”。 见爹娘爷爷奶奶他们还在为自己的噩梦难过,她笑容甜甜的宽慰道:“梦里可好玩了,我会游水,会吐泡泡,还会跳舞呢!还有打了晴晴姐姐的那两个大坏蛋好惨的,被大猫猫打的一动不动。唔,要是能变成真的就好了。” 这样也算是为小表姐讨回公道了! 秦老爷子等人却是脸色大变,面面相觑:这次只是笑笑的戏言,该不会成真吧? 可是,笑笑有出口成真的本领,之前无意中许下的大大小小的祈愿,就没有一件落空的。 想带这里,秦老爷子板起脸,教导起小孙女:“笑笑,你忘了爷爷对你说过的话?有些事情不能乱说。” 秦笑笑不怕爷爷,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扑过去抱紧爷爷的大腿,讨好的说道:“爷爷,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乱说了,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想爷爷生气?那你可有把爷爷的叮嘱记在心里?”秦老爷子的脸色越发严肃,不想轻易地让小丫头糊弄过去。 其实,秦老爷子哪里舍得跟小孙女生气,他是担心小孙女心智未熟,不知道轻重,怕她哪天随口一句话说出来,就要了别人的性命,折损了自己的福气,才会时常耳提面命,唯恐她忘记了。 秦笑笑不知道爷爷的一番苦心,见撒娇也讨不好爷爷了,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记啦,记在心里啦,真的!” 秦老爷子的神色柔和下来,粗糙的大掌摩挲着她的小脑瓜:“笑笑是个好孩子,爷爷相信笑笑记住了。” 秦笑笑偷偷地松了口气,小手摸了摸嘴巴,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乱说话。 唔,要是不小心说了,也不能让爷爷他们知道,嘻嘻! 等睡眼朦胧的小丫头被林秋娘她们哄去房里睡觉,房间里就剩下秦老爷子父子三个。 秦老爷子对秦川交代道:“明天你拿些鸡蛋到胡家走一趟,就说是送鸡蛋给桂花吃,看看胡家有没有哪里不妥的。” 秦川也想知道小侄女的祈愿会不会实现,二话没说应了下来。 秦山纠结了一会儿,说道:“爹,笑笑聪明着呢,要不咱们就告诉她实情吧,免得像现在这样,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干出啥事来。” 秦老爷子缓缓地摇了摇头:“再等等,现在还不到时候。” 秦山急道:“那要等到啥时候?笑笑越来越聪明,主意也越来越大,咱们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她,她又稀里糊涂的,我是真怕啊!” 秦老爷子瞪他:“怕啥?有啥事老子顶着,你怕个球!” 秦山小声嘀咕:“……您老胳膊老腿的,顶不住咋办?” 秦川万分敬仰的看着自家大哥,佩服他敢跟老爷子硬顶的勇气。 秦老爷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忍了又忍才没一巴掌呼过去:“笑笑还太小,分不清善恶和轻重,早早告诉了她,恐怕更容易出大事。” 这些年,他们一家小心翼翼地守着小孙女的秘密,一来是怕传出去有人对小孙女起歹心,二来也是怕小孙女心性未稳,知道自己有这样逆天的能力,会移了性情随意妄为,更怕她被人利用做尽坏事。 要是真成了这样,他不敢想象那样乖巧可爱的小孙女,最后会落得什么结果。 秦山同样不敢想象,思前想后,觉得老爷子吃的盐比自己多,听他老人家的不会有错,便说道:“爹,就按您说的来,咱们继续瞒着,先把笑笑教导成人再说。” 秦老爷子闻言,却是得到了启发,想到了教导小孙女的好法子。他独自琢磨了一番,越想越觉得可行,便打算等下个月小儿子回来,再同他商量商量。 一觉醒来,那场噩梦在秦笑笑心里就没留下什么痕迹了,唯有那只跟房子一样大的黄金巨猫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每每想起黄金巨猫的模样,她就止不住的害怕,可是奇怪的是,她又笃定黄金巨猫不会伤害自己。尤其是那句“蠢鱼”时不时的在耳边响起,让她时常以为自己又在梦里了。 不过,很快她就没工夫纠结黄金巨猫和蠢鱼了,因为胡扁头和方大嘴如她梦里一般,被人打的遍体鳞伤,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原来,就在秦笑笑做噩梦的第三天,胡扁头和方大嘴去县城卖自家地里种的瓜果蔬菜的,不巧冲撞了城里的贵人,被那位贵人的随从拿马鞭狠狠地抽了一顿,直接抽的当街晕死过去。 到底是亲家,就算不待见胡家人,秦家要是不去探望说不过去。秦老爷子就让苗老太捡了一篮子鸡蛋,两人一道去胡家看望胡扁头和方大嘴。 看望是其次,秦老爷子主要是想弄清楚,胡扁头和方大嘴得罪城里的贵人,招致这场祸事究竟是巧合,还是自家小孙女那张嘴惹出来的。 只是临出门时,得到消息的秦笑笑拉着胡晴晴,眼巴巴的瞅着爷爷,强烈的表达出要去看热闹,啊不,是探病的渴望! 经历过那场被爷爷奶奶往死里打,胡晴晴对他们的最后一点孺慕之情也没有了。这次去,自然也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有多惨。 秦老爷子被孙女和外孙女缠的没有法子,只好带上了两条小尾巴,少不得对小孙女再三叮嘱,让她去了胡家别乱说话。 秦笑笑强忍住心底的幸灾乐祸,绷紧小脸儿一本正经的对秦老爷子说道:“放心吧爷爷,他们已经很可怜了,我和晴晴姐姐会好好安慰胡爷爷和胡奶奶,让他们早日好起来!” 秦老爷子怀疑的看着小丫头,总觉得她心里憋着坏…… 秦家距离胡家村有一段距离,又全是难走的山路,秦笑笑和胡晴晴这两个小腿短,几乎是被秦老爷子和苗老太一路背到胡家的。 胡家人少,房子起的没有秦家宽敞,但是胡家的条件不错,墙面有一半用的青砖,屋顶盖的全部是瓦片,比村里大多数人家的房屋要好的多。 上午,胡家的本家都已经看望过胡扁头和方大嘴了,这会儿胡家的院子里静悄悄地。两大两小四个人站在外面,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呻吟声和喝骂声。 院门敞开着,秦老爷子就带着老伴孙女外孙女直接走了进去。刚走到院子中央,就看到挺着大肚子,抱着一堆脏衣服从堂屋里往外走的秦桂花。 “爹、娘!”秦桂花看到娘家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急忙放下脏衣服迎了上来。 几天不见娘亲,胡晴晴很是想念。她依赖的抱住了娘亲的手,小脸儿在上面蹭了蹭:“娘,我可想你了!” 秦桂花见女儿脸上的伤好了很多,精神头儿也不错,心里对娘家的感激更深了:“娘也想你呢,正好你回来了。”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胡有树走了出来,一看门口站着的岳父岳母,先是眼神瑟缩,才忸怩着上前喊人:“岳父,岳母。” 胡有树看起来二十出头,面皮比一般的庄稼汉子白净,长相取了胡扁头和方大嘴的长处,没有继承胡扁头的头和方大嘴的嘴,否则当年秦桂花也不可能在好几个相看的人中,独独瞧中了他。 不过,这人也就一张脸能看了。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对这个胆小又没主见的女婿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一向好脾气的苗老太却是对胡有树彻底着恼了,直接把头扭到一边,明确的表达自己对胡有树的不满。 倒是秦笑笑仰起小脑袋,甜甜的喊道:“小姑父~” 胡有树知道这个侄女在岳家的地位不一般,忙应道:“哎,笑笑乖~” 胡晴晴却是半点不想理会这个爹,故意躲在娘亲的身后不说话。 当着岳父岳母的面,胡有树不敢发作。他假装没有看到胡晴晴这个女儿,忙把人往屋里招呼:“岳父,岳母,外面热,快进屋里凉快凉快~” 说着,又去指使秦桂花:“还不快去灶屋给爹娘倒点水来!” 秦老爷子抬手,阻止了急忙要去倒水的秦桂花,对胡有树说道:“不忙,今儿个是为你爹娘来的,家里的事多,看完就得赶回去。” 胡有树一听,立即将人往房间里领,嘴上说的倒也好听:“我爹娘伤的不轻,都在屋里躺着,不能亲自出来招待岳父岳母了。” 秦老爷子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计较这个。 为方便伺候和客人探望,胡扁头和方大嘴没有躺在一个屋里。秦老爷子被胡有树带去了胡扁头的房里,身后跟着秦笑笑和胡晴晴,苗老太就被秦桂花带去了方大嘴的房里。 房间里,胡扁头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光着上半身布满了一道道恐怖的鞭痕,且一道道皮开肉绽泛着点点血红,像是一条条巨大的蜈蚣缠在身上。在闷热的天气下,整个屋子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药味。 胡扁头的下身盖了件单薄的衣裳,看不清楚伤势如何,但是露在外面的脚踝上,同样布满了一道道渗着血的鞭痕,可见比上半身好不到哪里去。 胡扁头还不到四十岁,面上看起来比秦老爷子年轻的多,只是眼下伤的重,损了不少元气,瞧着更像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一样。 浑身疼的厉害,胡扁头并没有睡着。他在房里就听见了秦老爷子等人的说话声,一双眼睛就看着房门,等着人进来呢。 待看到秦老爷子的身影,他装模作样的挣扎着要坐起来,被秦老爷子摁住了肩头:“胡老弟,别动!” 秦老爷子没想到胡扁头的伤势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重,不禁又想起那晚小孙女做的噩梦和她所说的话,一时皱紧了眉头。 胡扁头还以为他在担心自己的伤势,面上就流露出几分意外之色。 秦老爷子只想要知道胡扁头挨抽的前因后果,没工夫关心他的想法,于是关心了几句就问道:“你就是进城卖个菜,咋就遭了这么大的罪?” “唉,别提了,就是走了霉运,让有树跟你说。” 这个问题,胡扁头已经对前来探望的人说过很多遍了,每开口说一次,他就又有种鞭子落在身上的感觉。从事发到现在,更是一闭眼就做噩梦,实在是不想再提了! ------题外话------ 第34章的末尾处,我把秦老爷子跟秦桂花的对话稍稍修改了一下。修改前的版本,不符合秦老爷子的人设。 第59章 虚惊一场骷髅鬼(10000字) “岳父,都是那帮人仗势欺人,才让我爹娘遭了这么大的罪!” 胡有树握紧拳头愤愤的说道,给不了解他的人看到了,怕是以为仇人要是在跟前,他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打一架,为胡扁头和方大嘴报仇。 在胡有树的诉说下,秦老爷子总算知道胡扁头和方大嘴到底是怎么作死,才把自己作成这副鬼样子。 昨天早上,胡扁头和方大嘴担了家里吃不完的瓜果菜蔬去城里去城里卖。没成想刚进城,就被一辆横冲直撞的马车撞翻了担子,好在马车被及时控制住,人没有被撞到。 那辆马车之所以失控,全因一只大黄猫突然跑出来蹿到了马背上,致使马儿受惊失控,才撞到了胡扁头和方大嘴的担子。 本来就是一场意外,没有伤到人就是幸事,那位小公子的护卫态度也很好,见胡扁头和方大嘴没有受伤,就是瓜果菜蔬损坏了些,当场掏出一两银子,算是对他们的赔偿了。 菜蔬不值钱,两担卖光了也就值个七八十文。这一两银子,可谓是让损坏的那点菜蔬卖出了天价。 要是胡扁头和方大嘴收下这一两银子,那就是赚了一笔意外之财,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昏了头,见人家大方,主子又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儿,就觉得人家好欺负,见财起意直接躺在路上,以被马车撞出内伤为由,索要十两银子作为补偿,不然就不准他们走。 对于普通人来说,十两银子很多,对于有钱人来说,不过一顿饭的事。 那位小公子被讹上,既没有赔偿,也没有给胡扁头和方大嘴请大夫,证明自己的清白,竟是直接抽出一根马鞭,当着所有人的面,朝着敢讹他的胡扁头和方大嘴狠狠地抽去。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长得粉雕玉琢,一身华衣掩不住贵气的小公子,脾气竟然这么差,突然对胡扁头和方大嘴发难。 那些孔武有力的护卫显然很了解小主子的脾气,看着小主子惩治两个不长眼的胡扁头和方大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就连被惊动的巡逻捕快,在打头的护卫拿出一块玉牌,并说明了前因后果后,也如潮水般退去后,围观的路人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大概知道自己人小,对胡扁头和方大嘴使鞭子没什么用,小公子抽打了几下,就把鞭子丢给其中一个护卫。 护卫不敢违逆主子,更不敢对胡扁头和方大嘴留手,加上他自幼习武的缘故,力道比普通人大不少,几鞭子就把胡扁头和方大嘴抽的满地打滚,痛哭求饶,哪里还有之前碰瓷索赔的嚣张。 直到二人被抽的衣衫破烂,满身是血,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小公子才让护卫停手,转身上了马车。 整个抽人的过程,小公子冷着脸一个字都没有说。瞧他眉宇之间化不开的郁气,不像是对胡扁头和方大嘴的讹诈不满,更像是借机发泄沉积已久的郁懑。 这就是胡扁头和方大嘴作死的真相,不过两人还想要脸,没好意思对外说出实情,只说自己的瓜果菜蔬被撞坏了,向小公子一行索要赔偿,才招致了这场祸事。 要不是跟他们同去城里卖菜的村人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兴许前来探望的本家和亲戚真会被他们糊弄过去。 “胡老弟,摊上这种事谁也不想。幸好只是皮外伤,养一阵子不会落下病根,你就好好将养着,家里家外的活儿,就交给有树去做。” 秦老爷子知道胡扁头和方大嘴是什么样的人,自然没有听信胡有树的一面之词。他也没有说幸灾乐祸的话,便如此这般的安慰了几句。 秦笑笑就直接多了,心里憋了老半天的话脱口而出:“胡爷爷,前几天才您和胡奶奶把晴晴姐姐抽了一顿,昨天别人就抽您们啦!人家都说一报还一报,您说您们要是没有抽晴晴姐姐,是不是就不会挨抽啦?” 说完,小丫头一脸天真的看着涨红了一张老脸的胡扁头,等他亲口说“是”。 “笑笑,不许胡闹!”秦老爷子竭力的控制住面部表情,才没有笑出声来,故意板着脸教训小孙女,提醒她适可而止。 秦笑笑不懂得适可而止,见胡扁头不肯回答,还死死地瞪着晴晴姐姐,她立马把晴晴姐姐护在身后,小嘴儿不饶人的继续说道:“胡爷爷,您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那您就跟胡奶奶试试呗!” 胡扁头一听,气得老脸更红了:“你这小丫头,咋说话的?” 他这副样子一动就浑身痛,这个秦家的赔钱货还让故意让他们抽自家的赔钱货,不是欺负他们两个老人么? 这秦家真是太不像话了,把一个赔钱货纵成这副样子。这要是他胡扁头的孙女,早把她踩在地上打,打的她再也不敢拿眼睛看他。 见胡扁头生气,秦笑笑不高兴了:“胡爷爷,只要您跟胡奶奶敢打晴晴姐姐一次,您们也会遭殃的,唔唔——” 不等她说完,秦老爷子黑着脸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一边拖着她往外走一边对快要气死的胡扁头说道:“这丫头被家里惯坏了,还望胡老弟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她一般见识。你也好好养伤,改天得空了,我再来看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胡扁头能说啥?别说他现在没法儿爬起来教训这个胆大包天,不敬长辈的臭丫头,就算能教训,他对一个三岁的毛孩子动手,别人只会骂他心胸狭隘,连个孩子都容不下。 胡扁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对秦老爷子摇了摇头:“不碍事,小孩子有口无心,老哥也莫要打她。” 最好是打死才好! 秦老爷子做出一副会狠狠教训孙女的样子,顺道把呆愣住的胡晴晴也带了出去。 为防秦笑笑再次说出惊人之语,秦老爷子把她提溜到堂屋里,敲着她的脑瓜严肃的问道:“爷爷叮嘱的话,你是不是又忘光了?” 秦笑笑意识事情的严重性,机智的扑到胡晴晴的身上掩面假哭:“晴晴姐姐,爷爷打我啦,他不疼我啦,我好伤心呀,呜呜~” 胡晴晴亲眼看到笑笑妹妹被外公打头,以为外公真的不疼笑笑妹妹,要狠狠地教训她,顿时急得满头大汗:“外公,笑笑妹妹还小,您别打她,您要打就打我吧!” 说着,她就把秦笑笑藏在身后,自己眼睛一闭往秦老爷子跟前送。 “你啊……”秦老爷子被两个小丫头的举动弄的哭笑不得,有心教训小孙女也不敢再当着外孙女的面,怕吓到了她。 于是摸了摸胡晴晴的脑袋,把小丫头安抚住,又把还在假哭脸上没有一滴眼泪的秦笑笑拉到跟前,虎着脸说道:“不想晴晴伤心,你就给我老实点,再敢胡说八道,以后别想出门了。”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秦笑笑哪敢说什么,拼命地点着小脑袋:“嗯嗯,不说不说,谁说谁是小狗!” 秦老爷子笑骂道:“你当小狗当的还少了?” 秦笑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配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着倒是真有几分小狗的憨傻样儿,完全看不出多的跟藕眼一样的小心思。 吓唬完胡扁头,本来秦笑笑还想去方大嘴的房里,将方大嘴也吓唬一通。只是她刚刚干的“好事”秦老爷子还没忘记呢,哪会放她过去。 等苗老太从方大嘴房里出来,秦老爷子跟胡扁头说了一声,就背着小丫头就离开了胡家,不给她半点靠近方大嘴的机会。 从胡家出来,秦老爷子没有急着往家里赶,他在胡家村转了一圈,就把胡扁头和方大嘴被抽的真正的原因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除了再一次感叹这两人作死,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虽然弄清楚了胡扁头和方大嘴被抽的半死不活的原因,但是秦老爷子不能断定这就跟孙女的噩梦究竟有关系。 为防秦笑笑在胡家对胡扁头所说的话会应验,他就没敢把胡晴晴留在胡家,怕这两个人又拿胡晴晴出气,到时候会怀疑上秦笑笑。 胡晴晴待在秦家比待在胡家开心多了,这次回来就是为看热闹而已,于是在秦老爷子问她是要留在家里,还是跟他们一起回去时,她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了后者。 秦桂花巴不得女儿在娘家待着,害怕公公婆婆一个气不顺就拿女儿撒气。尽管舍不得,还是收拾了两件衣裳,把女儿送走了。 回家的路上,秦笑笑和胡晴晴开心极了,一路上手牵手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 “晴晴姐姐,那两个大坏蛋打完你,他们就被别人打了,这应该就是大人们说的那啥‘恶有恶报’。”秦笑笑对胡扁头和方大嘴的下场很满意,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就是她这张“乌鸦嘴”念叨出来的。 “对,恶有恶报,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打人!”胡晴晴双目晶亮,被毒打的阴霾,好像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对胡扁头和方大嘴的恐惧也不见了踪影。 秦笑笑感受到了小表姐的开心,拉着她的手说道:“刚刚在房里,我吓唬了大坏蛋,以后大坏蛋就不敢再打你啦。” 胡晴晴叹了口气:“他们可坏啦,你说的那些话,吓不到他们的。” 秦笑笑皱起小眉头,固执的说道:“肯定能吓到,只要他们再打你,一定会倒大霉!”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住了,不明白为啥这么肯定。 胡晴晴只当小表妹在安慰自己,就顺着她的话哄道:“是是是,就你最厉害了,连那两个大坏蛋也怕你。” “嗯嗯,都是跟大黄学的。”秦笑笑被哄的笑眯了眼,很快就把刚才的疑惑抛诸脑后。 大黄每次一冲拦路猫们汪汪叫,就能吓走好几只猫。刚才她学着大黄对大坏蛋说狠话,把大坏蛋气的脸都红了呢! 姐妹俩继续东拉西扯,分享着彼此觉得有趣的事,童稚的欢笑声撒了一路。 秦老爷子和苗老太不远不近的跟着,看着两个小丫头无忧无虑的样子,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苗老太欣慰道:“笑笑聪明,又有一身气运傍身,日后差不了。晴晴性子好,跟笑笑合得来,想来也会越来越好。” 秦老爷子点点头:“都是好孩子。” 苗老太继续说道:“大宝兄弟三个跟笑笑的感情也好,就盼着他们能一直和和气气的,以后咱们这些老的不在了,他们兄妹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秦老爷子一听,不期然的想到了赵绣绣和雪丫,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些。 雪丫就罢了,跟几个孙子总是亲的,以后有个啥不会没人管。绣绣不一样,她性子独的很,跟村里同龄的孩子合不来,跟大宝几个的感情也不深,只有雪丫能跟她玩到一块儿。 将来绣绣要去婆家,没有娘家人撑腰日子总会艰难些。可是这丫头就是这副性子,她不主动跟大宝几个打好关系,总不能让大宝他们来迁就她。 好在现在还小,再大点性子应该会变一变,到底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秦老爷子这么自我安慰着,脸色就好看了不少。一抬头,就看到两个小丫头竟然要比谁跑的快。怕她们在这磕磕绊绊的山路上跌倒,他故意吓唬道:“前面有猫,跑啥跑!” 秦笑笑压根没想到爷爷会骗自己,一听说有猫,就跟只小老鼠似的,哇哇叫着往回跑:“爷爷,爷爷~” 秦老爷子嘴角一翘,将扑进怀里哭的小丫头抱起来:“好了,别哭了,猫已经跑了。” 秦笑笑依然不敢下来,死死地抓着爷爷的衣裳,只敢偷偷地回过头张望,见前面的道路上确实没有猫,终于收住了眼泪,小声的抽噎着。 秦老爷子瞧着好笑,粗糙的大手在她挂着泪的脸上抹了一把:“就这么点胆子,刚才在胡家还敢吓唬人。” 秦笑笑小声的反驳:“猫猫比人可怕多了。” 秦老爷子拍了拍她的小脑瓜,没说人心最可怕之类的话。 …… 胡扁头和方大嘴的遭遇,在秦家泛起的水花很快就没有了痕迹。胡晴晴也安安心心的待在了秦家,没过多久伤势就全好了,脸上身上也长了一些肉,终于不像个逃荒的孩子了。 多了胡晴晴,跟着秦笑笑出门放羊的人就变成了两个。放羊之余,三人在一块能玩的游戏就更多了。 踩脚,拍手,捉迷藏……小伙伴之间能玩的游戏,都被他们玩了个遍,每天不到太阳下山,就不知道回来。好几次都是秦山把人提溜回家,少不得在言语上凶他们一顿。 不过,老天爷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不,连续下了几天雨,三个小的就没法儿出门放羊到处疯玩了,只能老老实实的窝在家里发霉,巴巴的望着外面的雨天盼着天晴。 这天下午,好不容易雨停了,太阳也拨开厚厚地云层跳了出来,同样窝在家发霉的大宝,就迫不及待的召集了一群小伙伴,准备到山上捡菌子。 眼下天气正热,又下过几天雨,正是菌子疯长的时候。只要找对了地方,一下午捡回一背篓不成问题。 菌子鲜嫩美味,新鲜的吃不完还能晒成干货留着冬天吃。实在吃腻了,还能拿到城里卖掉,多多少少能换回几个钱。 大宝这帮半大的孩子,就指望这个时候能多捡点菌子晒成干货,等大人们带去城里卖掉。通常卖得的钱,大人们不会全部扣下,会给他们留下一半,好鼓励他们来年继续捡。 大宝之前借出去的宝贝,差不多都是这样换来的,自然不会放过这次赚钱的机会。 只是临出门前,大宝特意跑去“利诱”秦笑笑:“山上有好多好吃的野果,你要是也去,哥哥摘到的野果全部给你吃。” 秦笑笑对酸酸甜甜的野果还是很喜爱的,正要点头呢,突然想起山上不光有好吃的野果子,还有比家猫凶猛好多好多的黑野狸,就白着脸猛摇头:“不去,我不去!” 跟遭遇黑野狸比起来,任何美味都要靠边站! 在秦笑笑的记忆里,家里人知道她怕猫后,就跟她说过山上有黑野狸的事,让她不要往山上跑。有一次她还在村口见过一只,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猫”,当场就吓哭了。 所以哪怕家就在山脚下,她也不敢往山上踏一步,只能听别人说山里怎么好玩,有多少山下没有的新玩意。 小堂妹的态度,在大宝的意料之中。 他哪是轻易放弃的人,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继续游说:“妹妹,黑野狸的窝在深山老林里,咱们又不到里面去,肯定不会碰到它们。再说了,黑野狸一向独来独往,大黄和咩咩这么厉害,就算碰到了你还担心它们打不过?” 秦笑笑对黑野狸有非常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这次对向来信任的大哥哥也将信将疑:“真的?不到里面去?” 大宝用力的点头:“真的,我是你哥,我还能骗你不成?” 秦笑笑有些意动,她是真的很好奇山上是什么模样。只要不去深山,就遇不到大猫猫吧?就算遇到了,像大哥哥说的,就一只大猫猫,大黄和咩咩也一定能赶走它。 大宝看出小堂妹的心思,又加了一把火:“你看咩咩在家憋了这么久,肯定也想到山上跑一圈。山上好吃的草特别多,它去了一定很开心。” 听到这里,秦笑笑就没有犹豫了,点了点小脑袋:“好,我去,三宝和晴晴姐姐也去。” 大宝高兴极了,生怕小堂妹反悔,立即应道:“行,你们把各自的小背篓背上,到时候能捡一点是一点。” 嘿嘿,这次上山只为捡菌子,确实不会到大山里头去。这外围干净的很,把弟弟妹妹们带去,不会有什么危险。相反,只要妹妹去了,还怕捡不到菌子? 捡到多多的菌子,就能多卖不少钱,回头去了城里不光能买好玩的,还能买好吃的,太棒了! 大宝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正准备背起背篓,突然觉得这背篓太小了,于是干脆换成了大人用的背篓。幻想着晚点能背回满满一篓菌子,他笑的见牙不见眼。 对于秦笑笑这么大的小孩儿来说,捡菌子是件新鲜又好玩的事。三宝和胡晴晴一听说秦笑笑要去,忙不迭的就答应了,当真背了小背篓,兴致勃勃的跟上了大宝。 大人们知道后,觉得就在山边捡点菌子没有危险,就没有阻止秦笑笑,只是叮嘱大宝不要往深山里去,捡菌子的时候警醒点,别让弟弟妹妹落单。 不知道是想凑热闹,还是其他原因,赵绣绣和雪丫知道后,也提出要去捡菌子。 大宝没有多想,反正去的人有很多,多两个人少两个人没有影响,就点头同意了。 于是,秦家的六个孩子齐出动,背着大小不一的背篓,到村口跟其他要去捡菌子的孩子们汇合了。 这次上山捡菌子的人有不少,大多数像大宝这样带着各自的弟弟妹妹,希望能多捡点菌子,到时候也能多卖点钱。在场大大小小的孩子加起来,足有三十六个,可以说聚齐了大半个村子的小孩儿了,其中就数秦笑笑三个最小。 看到秦笑笑领着的大黄和咩咩过来,很多孩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大黄到了山上,会不会抓到很多兔子,咩咩会不会一进山就不回来了,还提醒秦笑笑给咩咩拴根绳子,免得它真跑了。 看着眼前一大群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儿,秦笑笑很是开心,笑眯眯的说道:“……抓兔子很累的,大黄抓一只大兔子就能吃饱了,应该不会再抓第二只;咩咩是自己要留下来的,它不会跑掉,给它拴绳子它会不开心……” 听了她的解释,再看看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的大黄和咩咩,这帮孩子羡慕极了,觉得这样实在是太威风了,他们也想要这样的小伙伴呢。 有个小孩天真的问道:“等大黄生了狗崽子,你能给一只我吗?” 不等秦笑笑回答,大宝就噗嗤一声先笑了:“大黄是公的,不会生狗崽子。” 那小孩一听,失望极了:“咋公的就不能生呢!” 离他近的一个大点的孩子拍了拍他的脑瓜,憋着笑说道:“回去问你爹呗,你爹就是公的,生不出你和你哥哥姐姐。” 在场的孩子哄然大笑,把那小孩羞的满脸通红。 几十个孩子,你一眼我一语,热热闹闹的沿着窄窄的山道往山上走,叽叽喳喳的跟早上立在树梢唱歌的麻雀有一拼。就是刚下过雨,草上沾满了水,一路走下来,草屑和裤腿就被打湿了,多多少少有些难受。 秦笑笑、三宝以及胡晴晴,都是第一次上山,难免兴奋,鞋子裤腿打湿了也不在意,一路上问东问西,就没有停止过。 尤其是秦笑笑,她长得漂亮又可爱,是村里公认的最好看的小孩。别看这帮小屁孩还小,已经有了自己的审美观。每次她问什么,不等大宝说出来,就有一群小孩替她解惑,一来二去反倒把大宝挤到了边上,把大宝郁闷的不行。 看着前面众星捧月似的秦笑笑,落在后面的赵绣绣眼底划过深深地嫉妒,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明也不差,可是从小到大,只要她跟秦笑笑同时出现在人前,人家先夸的永远都是秦笑笑。 她愤愤地揪了一把路边的野草,心里涌起浓浓的不甘。见雪丫也在看秦笑笑,眼珠一转,别有用心的说道:“长得好看就是便宜,这么小就有这么多人捧着,长大了还得了!” 雪丫才六岁,是个真正的小孩。她没有听出赵绣绣话里那层恶心的暗示,以为赵绣绣只是单纯的夸秦笑笑漂亮,就撇撇嘴说道:“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我娘都说了,姑娘家得勤快能干才招人喜欢。” 赵绣绣唇角一抽,暗骂了一句蠢货,顺着她的话挑拨道:“二表婶的话是没错,可你看看她,每天到处疯玩啥都不干,二表婶还不是整日夸她乖巧懂事。你呢,烧火洗碗扫地啥都干,也没见二表婶夸夸你呀!” 雪丫脸色一变,想到娘亲对自己和对那个臭丫头截然不同的态度,她的心里难受极了。 只是她要强的很,在赵绣绣这个最亲密的姐妹面前,也不会承认自己一个亲生的女儿在亲娘面前还不如一个隔房的侄女,于是板着小脸儿说道:“她才三岁,干啥都是在捣乱!我三岁的时候,还不是跟她一样到处玩。” 赵绣绣没料到会被雪丫怼回来,顿时一阵气闷。本想好好教训雪丫一顿,但是她在雪丫面前一直扮着好姐姐,哪能这么干! 心里有气没出撒,胸口不禁更闷了。她瞪着秦笑笑的后脑勺,恨不得能在上面瞪出两个血洞来。 前面的人毫无所觉,依旧热烈的讨论着去哪座山上捡菌子。 其中有七八个大孩子经常往山里跑,哪个山头的菌子多,哪个山头的菌子好,他们心里门清儿。于是就由他们几个带路,把一溜的小萝卜头先带到了离村远一点的一座小山上。 这些大孩子年龄最大的不过十二岁,不过确实很靠谱,之所以第一站选择离村远一点的山,一是照顾年龄最小的那波孩子,他们人小腿短的最容易累,趁刚上山力气还在兴致也有,能一口气走这么远的路,不会拖大家的后腿。 二是这座山是座很平缓的小山,山上树木稀疏,草植短浅,走起来不费力,捡菌子也更容易,很符合小孩子们的期待。 等后面没力气了,想着离村越来越近,还能咬牙撑一撑,不然由近到远,怕是没几个小孩儿能坚持,保不准中途还得先送他们回家,这就白白耽搁工夫了。 到了小山上,这三十多个孩子就三三俩俩的散开了,各自寻了个方向找菌子。 这座山大宝来过几次,对上面的情况十分熟悉。于是就选了个方向,带着弟弟妹妹们朝着坡面更缓的地段找过去。 秦笑笑背着小背篓,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地面。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请教过怎么捡菌子了。这会儿正是信心十足,幻想着捡到满满一篓,全部拿回家煮汤喝。 突然,她看到不远处有一大片长得十分像菌子的伞状物,顿时激动地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大黄和盘羊见状,也屁颠颠的跟上去了。 秦笑笑靠近那片伞状物,发现就是路上大家所说的菌子的模样。于是她忽略了这些伞状物色泽过分艳丽的外貌,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捡起一朵。 大黄和盘羊好奇极了,也低着头嗅了嗅红菌子,却是立马往后退,还打了好几个喷嚏。 秦笑笑没有发现大黄和盘羊的异样,她高高地举起冲大宝兴奋地喊道:“大哥哥,菌子,好多好多!” 小丫头的呼喊声,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只是当看清楚她手里的菌子是什么时,一个个顿时变了脸色,大宝的声调更是变得尖细刺耳:“妹妹,扔掉,快扔掉!” 秦笑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瞪着手里红艳艳的菌子手足无措:“大、大哥哥,这是菌子呀!” 大宝来不及解释,他极速冲过来,握住秦笑笑的手腕用力一甩,就把她手里的菌子甩掉了。他抖着手从背篓里拿出一个装满水的竹筒,将秦笑笑的小手来来回回反复搓洗。 这异常的举动,直接把秦笑笑吓到了,声音透着一丝哭音:“大哥哥……” 大宝面色发白,一边使劲儿的搓她的手,一边安慰道:“没事没事,哥哥帮你洗干净就好了。” 这时,得到消息的几个大孩子也赶来了。 他们先是看了看秦笑笑的手,发现只是被大宝搓红了皮没有别的问题,脸色好看了些。然后蹲下身仔细地观察着那只红艳艳的菌子,见菌子没有破损,没有汁液渗出,才彻底松了口气。 “见鬼的,这骷髅鬼咋长到这里来了!”其中一个大孩子看着地上的那一大片红艳艳的菌子,皱着眉头说道。 另一个说道:“可能是啥动物带着这玩意儿的根种蹿到了这座山上,不然这深山里长的,哪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说法,得到了其他几个大孩子的一致赞同。 他们不止一次从长辈们那里听说过骷髅鬼的恶名,每次带着各自的弟弟妹妹进山前,也是仔细地叮嘱再叮嘱,让他们一看到红色的菌子,千万不要触碰。 原因无它,这骷髅鬼就跟它的名字一样,是个让人一听就犯怵的存在。别看它长得红艳艳,形状也特别好看,却是带着剧毒。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一旦误食了骷髅鬼,绝无活命的可能。甚至一不小心沾到它的汁液,沾到的地方也会被腐蚀最后烂掉。所以刚刚看到秦笑笑举着骷髅鬼,这群孩子才会吓成这样。 幸好秦笑笑十分小心,捡骷髅鬼的时候没有弄破它,不然这粉嫩嫩的小手就要留下被腐蚀后的难看的疤痕了。 大宝看着吓得小脸儿煞白的小堂妹,自责的说道:“都是哥哥不好,没有把有毒的菌子跟你说清楚。” 其实,这一点还真不能怪大宝。有毒的菌子那么多,跟三四岁的孩子科普起来,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他本来想着就算弟弟妹妹们捡到了毒菌子,只要不吃下去就不会有事,到时候他再挑出来扔掉就好了,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座来过数次的小山,竟然会出现这么大一片骷髅鬼。 一脸后怕的秦笑笑听大哥这么说,急忙说道:“是我太粗心了,没有先问一问大哥哥,这不是大哥哥的错。” “嗯,待会儿笑笑找到菌子,就先跟哥哥说一声。”大宝揉了揉小堂妹的毛脑袋,打定主意要好好看着她。要是这么可爱的小堂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个什么事,他非得哭死不可! 秦笑笑连忙应下大哥哥的叮嘱,随即瞪着地上的骷髅鬼,郁闷的说道:“长得这么好看,咋就这么毒呢!” 她这副模样,显得十分可爱,几个大孩子忍不住伸手,学着大宝的样子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所以老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这菌子也一样。” 秦笑笑若有所思,暗暗告诫自己任何东西不能光看外表,不然一不小心就得吃大亏! 这次的经验教训,算是被秦笑笑彻底记在了心里,以至于后来她遇到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大哥哥,总觉得这位对她好的大哥哥别有用心。 这事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大家都在为秦笑笑躲过一劫而庆幸,就连雪丫也硬邦邦的安慰了秦笑笑几句。只有赵绣绣,恨不得立马捡几朵骷髅鬼,塞到秦笑笑嘴里去。 为防有孩子再次误捡这片骷髅鬼,几个大孩子折了树枝将这片骷髅鬼尽数毁去,禁止其他小孩儿靠近这里,免得他们不小心沾到骷髅鬼的汁液。 等一夜过去,这些残破的骷髅鬼和汁液就会被稀释掉,就不会对人造成威胁了。 接下来,大家四散开继续找菌子。 这一次,秦笑笑就小心多了,看到色泽艳丽的菌子就绕道,专挑那些灰扑扑的菌子捡。 不过灰扑扑的菌子也不是全部无毒,每次发现新的菌种,她都会先问一问大宝,确定没有毒才会捡。 也有菌子很特别,生食会中毒,煮熟就是美味,这种菌子自然也要好好捡起来,或炒或煮都很好吃。 这座山不大,菌子也不多,幸好秦笑笑气运强大,总能找到菌子最多的地方。因此,整座山捡完后,大部分小孩儿背篓里只有少少的几朵,还不够做一碗汤,她的小背篓里已经有半篓了。 就是大黄和咩咩特别能捣乱,每次看到她捡什么,一定要跑过来凑热闹,没少祸害她没来得及捡的菌子,不然她能捡到更多。 大宝知道小堂妹运气好,特意带着弟弟妹妹们跟在她的后面走,也捡到了不少。 只有赵绣绣,这次来山上不是为捡菌子,就随便捡了几朵装装样子。人却紧紧地跟在秦笑笑身后,一双眼睛左顾右盼,不知道在看什么。 待大家汇合在一起,准备赶往下一座山头时,难免会向其他人展示自己的收获,炫耀自己的能干。可惜谁也比不过秦笑笑,惹得几个大孩子纷纷自嘲道:“太丢人了,咱们年年往山里跑,还不如个第一次上山的小娃娃!” 秦笑笑很开心,心里也有点小得意,她扬起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大宝,希望得到几句夸赞。 大宝自然没有让她失望,朝着那些人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我妹妹干啥都厉害,待会儿肯定第一个填满背篓。” 看着他这副欠抽样儿,几个大孩子顿觉手痒痒,恨不得就地揍他一顿,再把他的宝贝妹妹抢过来。 他们也有妹妹,可是都没有秦笑笑来的漂亮可爱又乖巧。要是秦笑笑是他们的妹妹,保管天天带着她一起玩。 有人发现赵绣绣捡的菌子特别少,就奇怪的问道:“绣绣,我娘一直说你运气好,咋这次才捡这么点菌子,还没有你表妹一半多。” 赵绣绣脸色一僵,见其他人都看了过来,暗骂问话的人多事,嘴上却说道:“捡点回去做汤就行了,又不用像你们换钱,捡那么多做什么!” 这话听起来没有毛病,这帮孩子也知道赵绣绣有三十两银子傍身。只是她的态度颇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意思,语气里不自觉的透露出对这帮孩子的鄙夷。 小孩子听不出来,大孩子还能听不出?这些人可不惯着她,直接讽刺道:“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吃用都是大宝家的,也好意思说这种话!” 赵绣绣最讨厌听到这种话,一张脸气到变形,冲动之下指着说话的人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要你多管闲事!” ------题外话------ 美妞们看一章或许只要十几分钟,但是我写出来至少十个小时,修改半个小时至一个小时……码字不易,蟹蟹美妞们支持正版,笔芯?(′???`) ps:老家突发急事,前天就匆忙赶回家了。家里没有电脑,没办法将存稿箱里的万字大章分解,等我回来后,会将后面的章节拆分发布,免得有人说我坑钱╯▂╰ 第60章 群兽困借猫害人(10000字) 这话一出,赵绣绣竭力隐藏的蛮横暴露无遗。 看着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赵绣绣,这帮孩子才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个个错愕的瞪着她,很难跟以前那个说话温柔又懂礼的她联系起来。 整个秦家,大宝是最了解赵绣绣的人,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没有意外。只是见她把场面弄的这么僵,就教训道:“你咋说话的?就兴你瞧不起人,不兴别人瞧不起你是吧?” 赵绣绣没想到大宝会这么说,不可思议道:“咱们才是一家人,你竟然帮着外人教训我!你给我等着,回去我就告诉舅爷爷,说你欺负我!” 大宝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道:“告吧告吧,你当爷爷是个老糊涂,只信你个告状精的话呢!” 赵绣绣气得面容扭曲,差点就冲上去抽他耳刮子:“行,你给我等着!”说着,她把背篓卸下来,往地上狠狠一掼,抬脚就要下山去。 “绣绣姐,你不是说上山找东西吗?你回去了,这东西不找了?”雪丫一把拉住赵绣绣,心里对她发的这一通火很不理解。 就在刚才,赵绣绣突然变脸,也把她给吓住了,差点以为跟自己朝夕相处了几年的人,被脏东西给缠上了。 被雪丫这一提醒,赵绣绣终于想起了正事。只是才跟这些人闹僵了,就这么留下来倒像是打自己的脸。 她隐晦的看了眼大宝身后的秦笑笑,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有下山去,故意大声对雪丫说道:“没错,我上山是为找别的东西,跟他们扯东扯西有什么意思。” 其他人压根不想搭理她,稍作停留后,一行人就在几个大孩子的带领下,朝着另一座小山转移。 秦笑笑被大宝牵着走在中间,前面是大黄,后面是咩咩。咩咩个头大,直接把窄窄的山路堵住了,没有谁能越过它挤到前面来。 原本落在后面的赵绣绣好不容易挤开其他人,来到了盘羊的身后,见盘羊把路挡住了,暗暗骂了一句,只好跟在后面慢慢走。 被她挤到后面去的人十分不满,嘀嘀咕咕的数着她的不是。 雪丫听着觉得难堪,不解的问道:“绣绣姐,你到底要找啥?咱们一定要跟他们挤着走?” 赵绣绣心情不好,暂时不想跟任何人说话。见雪丫啰啰嗦嗦的,脸上就带了几分不耐烦:“找到你就知道了?问什么问!” 雪丫脸色一变,咬了咬唇不再言语。 第二座山头,比第一座山头大一些,树木草植也更密集一点。一行人还在山脚下,大黄耳朵一竖,突然蹿进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很快,一只灰扑扑的肥兔子从草丛的另一面蹿了出来,往山上飞奔而去。大黄兴奋地追了上去,奔跑的速度丝毫不比兔子慢。 “哇——好厉害,大黄好厉害!”不少小孩儿第一次看到大黄捕猎,看着大黄矫健的身影,一个个惊叹着张大了嘴巴:“笑笑,大黄能抓到兔子吗?” “嗯嗯,这只兔子大黄应该能抓住。”看着差不多跟兔子同时消失在山顶的大黄,秦笑笑几乎可以肯定大黄能抓住它。 兔子的前腿短,下坡跑的太快会直接滚下山去。大黄就不存在这个问题,抓住兔子只是时间问题。 果然,没过多久,大黄就叼着差不多有四五斤重肥兔子屁颠屁颠的回来了。在孩子们惊叹的目光中,摇头摆尾的围着秦笑笑打转,明显是在求夸呢! “大黄最厉害啦!”秦笑笑摸了摸大黄的头,为大黄感到骄傲。 大黄更开心了,呜呜叫了两声,直接把已经咬死的兔子吐到她面前,显然是送给她了。 秦笑笑很了解大黄的脾性,揉了揉它的狗头就收下了这份馈赠。 谁都没有发现,这里除了人狗羊,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多了另一个家伙,并且把这一幕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 在一帮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下,大宝将背篓里的菌子倒在二宝的背篓里,再把肥兔子放在自己的大背篓,又在上面铺了一层树叶,这样捡到的菌子还能放进去。 背着沉了不少的背篓,大宝喜得见牙不见眼,冲着大黄夸了一句“好狗”,已经在心里琢磨起肥兔子的十八种吃法了。 到了山上,大家照例四散开捡菌子,大宝依然领着弟弟妹妹一起找,慢慢的就跟其他人隔远了。 这山上不止一只兔子,大黄东嗅西嗅,很快就循着一个方向追过去了。秦笑笑看到后,没有把它喊回来,只紧紧地跟着大宝,生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跑出来。 而咩咩就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吃草,顺便捣个乱,踩坏几朵菌子什么的。 这座山头上的菌子,比上一座山要多,山头还没寻完,秦笑笑的小背篓就满了。大宝把她的菌子倒在自己的大背篓里,打算等她再捡满一背篓就下山回家。不然捡的太多,他们要背不回去了。 秦笑笑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一块裸露的石头上,冲大宝说道:“大哥哥,我脚酸,歇一会儿再捡。” 大宝闻言,忙说道:“歇着吧,不捡也没啥。” 三宝和胡晴晴一听,也眼巴巴的看着大宝,显然也想歇一歇。 大宝看着好笑,故意板着脸说道:“又不是不让你们歇,瞅着我干啥!” 三宝和胡晴晴欢呼一声,忙卸下背篓,跑到秦笑笑的身边挨着坐下来。 三个小的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时不时的往嘴里丢一颗沿路采摘的野果。 这些野果多是红艳艳的山莓和野莓。山莓酸酸甜甜,有一颗颗小小的籽,牙齿一咬能听见吃芝麻似的脆响;野莓只有拇指头大小,入口绵软,甘甜多汁,是他们最爱吃的野果之一。 吹着凉沁沁的山风,吃着甜滋滋的野果,三个小家伙觉得山上可比窝在家里有趣多了,就是路不好走,脚有点累。 赵绣绣一直跟着秦笑笑,见她歇下来了,也觉得腿脚痛的很,便跟雪丫坐在另一个石头上歇息。一双透着算计的眼睛,时不时的看向秦笑笑,不知道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还在捡菌子的大宝和二宝,不知不觉就走远了些。虽然还能听见几个小家伙的声音,但是已经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距离秦笑笑他们不到三丈远的草堆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三宝最先听到的,朝草堆里看了看:“是不是大黄回来了?” 胡晴晴眼睛一亮:“大黄这么厉害,肯定又撵到兔子了。”说着,她就站起来要往草堆里走。 “不要去——”秦笑笑的脸色迅速变白,她一手紧紧地拉着胡晴晴,眼睛死死地盯着草堆,在三宝和胡晴晴不解的目光中,带着哭腔说道:“不是大黄,是猫猫,是大猫猫!” 只见茂密的草堆里,一对圆溜溜的眼睛透过草丛的缝隙,直直的对上了秦笑笑的眼睛,这不是黑野狸又是谁? 见秦笑笑发现了自己,黑野狸似乎很激动,猛地往前一扑,比大黄小不了多少的身子整个露了出来,嘴里竟然还叼着一只肥兔子。 这只肥兔子已经死了,个头比之前大黄猎到的那只竟然还要大一些。 黑野狸叼着肥兔子,像只小老虎似的朝着秦笑笑颠颠儿的跑过来把肥兔子吐到地上,还用小儿巴掌大的爪子将兔子往秦笑笑脚边推,冲着秦笑笑讨好的“喵嗷”叫。 刚才那只蠢狗就是这么做,香喷喷的两脚兽就摸蠢狗的头了。它带来的猎物更大呢,两脚兽一定会更喜欢摸它,喵嗷! 秦笑笑最怕猫,这叫声听在她的耳朵里,简直就跟催命似的直接变成了恐吓,差点没把她吓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三宝和胡晴晴见状,急忙将秦笑笑护在身后,朝着大宝二宝所在的方向齐声喊道:“大哥(大表哥)二哥(二表哥),快来呀,这里有大猫——” 话音刚落,让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在黑野狸身后的草堆里,又接连蹿出了二十多只成年黑野狸,每一只都凶猛十足,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儿埋伏好了。 “呜呜——爹——” “大哥,快来,快来,呜呜——” “娘——救命——” 一只黑野狸已经够让人害怕的了,被二三十只黑野狸团团包围,大人都要吓得腿软,更何况是几个小毛孩儿。 三个小家伙就这么被吓哭了,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正在不远处低头吃草的咩咩听到哭声,猛地抬起头。见秦笑笑被一群黑野狸围住了,气得一蹬前蹄,甩着短尾巴,鼓着一对大眼睛冲了过来。 紧接着,惊掉眼珠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原本已经围住秦笑笑的黑野狸们,默契的走出五只来,雄赳赳的朝着咩咩迎上去,将咩咩拦在了三丈之外,不让它靠近半分。 黑野狸的个头比家猫大,武力更是比家猫不知道高多少倍。如果说,大黄和咩咩联手,能同时驱赶十几只家猫,那么换成同等数量的黑野狸,它们就只有挨猫猫拳的份了。 如今大黄去撵兔子还没有回来,单凭咩咩一个,无论如何也不是五只黑野狸的对手。任它奋力地左冲右突,也无法冲破黑野狸的包围,还险些被黑野狸的利爪抓伤眼珠。 “天,怎么就冒出这么多黑野狸~绣绣姐,咱们得赶紧过去帮忙,把这些家伙赶走!”雪丫一声惊呼,想也不想就准备冲过去救人。 她和赵绣绣离秦笑笑他们最近,亲眼目睹了一群黑野狸是怎么把三个小的团团围住的。都是她的弟弟妹妹,已经被吓成了这样,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黑野狸欺负。 即使这三个弟弟妹妹中,有一个让她喜欢也不是,讨厌也不是! 相比雪丫的焦急,在看到黑野狸出现的那一刻,赵绣绣的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兴奋,恨不得黑野狸兽性大发,一口咬断秦笑笑的脖子,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去救人。 一听雪丫要去救人,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疯了!这么多黑野狸,要是咱们冲过去招惹了它们,你就不怕它们反过来咬咱们吗?” 雪丫急道:“咱们不去救人,三宝他们咋办?你没看他们都吓哭了吗?” “吓哭了咋了,又不是吓死了,总比咱们冲过去,被黑野狸咬伤好。”赵绣绣脱口而出,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这一次,换成雪丫不可思议的瞪着赵绣绣,不敢想象这么冷漠的话是会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简直连咩咩都不如! 是,黑野狸不会咬笑笑这个臭丫头,可是三宝和晴晴呢?就算黑野狸也不咬他们好了,难道就任由他们哭?他们还这么小,被这么一吓,丢了魂咋办? 赵绣绣被雪丫看的不自在,她摸了摸自己的右脸,为自己不救人找借口:“你也知道,我这脸让黑野狸挠的险些毁容,现在我还怵它们呢,哪敢冲过去赶它们走。” 雪丫一听,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心里好受了些:“那绣绣姐就在这里待着好了,我去把它们赶走。” 说着,不等赵绣绣再开口,就飞快地跑到不远处的矮树丛里,费力的折断一根细长的树枝,朝着黑野狸们奔去。 不知道是不是嫌弃哭哭啼啼的三宝胡晴晴碍事,这些黑野狸分工合作,在雪丫折树枝的时候,把他们俩跟秦笑笑隔离开,驱赶到了包围圈的外面。 看到雪丫冲过来,两个小的像是看到了希望,哭喊着扑到她身上:“姐姐(表姐),你快救救笑笑,呜呜……” 这时,已经有几只黑野狸已经缠上了秦笑笑,且每一只看起来都比秦笑笑大。这会儿它们猫眼迷离的磨蹭着秦笑笑,嘴里发出的声音更是娇软到了极致,不知道的还以为它们在求偶。 雪丫看着哭的满脸泪的小堂妹,她咬了咬牙正要冲过去救人,听到求救声的大宝和二宝刚好赶到。 听到动静,将秦笑笑团团围在中间的二十余只凶猛的黑野狸齐刷刷的看过来,大而圆的眼睛凶光毕露,看的哥俩不禁头皮发麻,好险没忍住掉头就跑。 许是看出这对哥俩构不成威胁,黑野狸们傲慢地看了他们一眼,渐渐地放松下来,轻快地甩着尾巴 看到大哥哥,秦笑笑绝望中突然涌现出一丝希望。她奋力推开一只恨不得挂在她身上的黑野狸,泪眼汪汪的朝着大宝伸出一只小手:“大哥哥,我怕~” 看到这一幕,大宝哪还能站的住。他一把夺过雪丫手里的树枝,朝着黑野狸挥过去:“让开,都给老子让开!” 大概是没想到大宝会突然发难,那些黑野狸下意识的往一边闪躲着。等反应过来后,几只黑野狸气得“喵嗷”一通乱叫,前肢一伏,后腿发力,分好几个方位迅猛地扑向大宝。 “嗷!” 大宝哪是黑野狸的对手,一声惨叫后被一只肥硕的黑野狸直接扑倒在地。这个肥硕的大家伙至少有四十斤重,它一屁股坐在大宝的胸口上,差点把大宝压的闭过气去。 如果大宝记忆力强大,如果三年前见过这只黑野狸的话,兴许就能认出它就是那只意外跑到家里,挠伤赵绣绣的胖乎乎。 与三年前相比,胖乎乎的模样没什么变化,反正都是一副黑野狸的模样,就是身子变得更圆乎了,可见这三年里它的日子过的很滋润, “滚开!”大宝已经九岁了,打小漫山遍野的跑,力气还是有的。他双脚撑着地面,借力一个翻身,就把肥了一大圈的胖乎乎掀了下去。 他狼狈的爬起来,重重地咳了好几下。 也是胖乎乎没有对大宝下狠手,不然光它那巨钩一样的爪子,就能轻易地抓破他单薄的夏衣,撕开他脆弱的皮肉。 胖乎乎一击得手后,没有继续对大宝进行攻击,跟其它两只野性十足的黑野狸一起站在他的面前,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不让他靠近秦笑笑半步。 就在这时,在其他地方捡菌子的孩子们听到这边的动静,也纷纷赶过来帮忙。只是看到这么多黑野狸,一个个惊呆了:“咋、咋回事啊,咋就冒出来这么多黑野狸?” 旋即,他们发现最厉害的咩咩也被黑野狸团团困住,始终挣脱不开,这帮孩子脸色一下子白了。 此时此刻,哪怕他们有心搭一把手,把秦笑笑救出“猫窝”,也是无能为力。 看出他们的为难,大宝主动说道:“咱们不是它们的对手,跟它们干上,就只有挨挠的份儿。” 他很清楚,黑野狸不会伤害小堂妹,却不一定会对这群小伙伴们留手。万一把这帮家伙惹毛了,兽性大发,后果不是他能想象的。 “咱们不动手,笑笑咋办?”一个大孩子担忧的说道:“笑笑连家猫都怕,这么多黑野狸,把她吓出个好歹就不好了。” 这一点大宝怎会不知道,他头疼的看着虎视眈眈的蹲在自己面前的几只黑野狸,手上还残留着柔软顺滑的触感。 其实……这胖乎乎、毛绒绒的大家伙,还挺可爱的!换成他是妹妹,保管躺在地上,左拥右抱任它们蹭,最坏的结果就是被蹭一身毛而已。 就在他胡思乱想,恨不得以身相替的时候,那个大孩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给出了个主意:“下山找大人来吧,多找点人,这帮家伙会走的。” 看着围着妹妹磨磨蹭蹭的黑野狸,大宝倒是不确定黑野狸蹭蹭就走,还是蹭完了把妹妹也带走,于是同意了小伙伴的提议,恳求道:“我得留下来看着我妹妹,你能不能下山带我爷爷他们过来?” 大孩子立马说道:“放心,我这就下山去叫人。那你就好好在这儿守着,免得黑野狸笑笑叼走了,咱们连方向都摸不着。” 大宝很是感激,连声道谢,让二宝也跟着去了。 其他的孩子主动守在附近,以防黑野狸带着秦笑笑逃跑。 大宝谢过他们,试着靠近秦笑笑。拦着他的几只黑野狸立马站起来,作出攻击的姿势。 他急忙止住脚步,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秦笑笑安慰道:“妹妹,你别怕,咱们都在这儿呢!待会儿爷爷他们就来了,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秦笑笑已经知道大哥哥没办法救自己了,她也不希望大哥哥为救自己被黑野狸伤到,含着两泡泪点点头:“好~” 大宝看着小脸儿惨白,哭的满脸泪痕的妹妹,十分心疼。担心妹妹把喉咙哭坏,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故意说一些有趣的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到底是个三岁的孩子,在大宝的刻意引导下,秦笑笑竭力把趴在腿上、肩膀上、胳膊上的黑野狸们想象成跟自己撒娇的大黄,强迫自己不要理会那一只只意图勾自己手的毛爪子,渐渐地止住了眼泪。 见妹妹终于不哭了,大宝松了口气,试着给妹妹出了个主意:“你也知道黑野狸不咬你,要不你像摸大黄那样摸它们试试?说不定它们一高兴自个儿就走了。” 秦笑笑傻傻的看着大哥哥,以为自己听错了:摸一摸大猫猫?她怕都怕死了,恨不得闭上眼睛啥都看不到,哪敢摸一摸! “大宝哥哥,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不等秦笑笑有所动作,躲在其他人后面的赵绣绣立马跳出来,声音尖细刺耳:“明明知道黑野狸跟猫一样喜欢缠着笑笑,竟然还怂恿笑笑摸,你不怕黑野狸会误会,以后都缠着她吗?” 大宝皱了皱眉,按捺住不满反问道:“那你说咋办?就在这儿干耗着,等爷爷他们过来?” 赵绣绣眼底划过一抹狠毒:“当然是让笑笑亲自动手打它们,最好是把它们都打怕了,只要这样它们才不敢缠着笑笑。” 大宝一听,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赵绣绣:“你让妹妹打黑野狸?你就不怕妹妹把黑野狸惹毛了,黑野狸伤到妹妹?要不你先打一只给我看看?” 赵绣绣却不理会大宝的质问和讽刺,目光看向似乎在认真听的秦笑笑,鼓动道:“笑笑,你听表姐的,只要你现在打伤黑野狸,最好能打死一只,以后它们就不敢跑出来吓唬你了。” 秦笑笑看了看压在腿上的胖黑野狸,又看了看另一只试图舔自己额头的瘦黑野狸,迟疑道:“真的吗?只要打它们,以后它们都不会吓唬我了?” 见妹妹似乎被说动了,大宝急了,劝说道:“妹妹,你别听她的话,她骗你呢!” 秦笑笑一听,眉头皱起。 赵绣绣见状,怕她听从大宝的话,急忙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她丢了过去,蛊惑道:“表姐是不是骗,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就用这块石头砸黑野狸的头,一定能把它砸流血,以后它肯定不敢缠你吓唬你了!” 哼,怕猫怕成这样,她就不信这个贱丫头会对她的“好主意”不动心! 前世,这个小贱人跟现在一样,第一次进山就被一群黑野狸包围了。那时她嫌捡菌子太累就没有上山,不清楚具体的经过,只记得这个小贱人被黑野狸吓丢了魂,当晚就起了大病,差点没能救回来。 这一次,这个小贱人要是听信了她的话,拿石头重伤了黑野狸,黑野狸定然不会放过她。这里有几十只黑野狸,一只咬一口就够小贱人受得了,她就不信这样了这个小贱人还能活下来! “妹妹,别千万听她瞎说,就你这小身板儿,哪打的过黑野狸。”大宝并不知道赵绣绣歹毒的算计,以为她就是蠢,才想出这种办法。见妹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块石头看,他焦急地喊起来,本想上前把石头踢开,又被黑野狸堵了回去。 秦笑笑若有所思,盯着腿上的黑野狸看了许久。 赵绣绣见她迟迟没有动手,正要催促时,秦笑笑突然动了。她颤抖着伸出小手,捡起地上的石头。 这块石头不算大,也要她的两只小手一起,才能把它拿起来。 抱着沉甸甸的石头,秦笑笑能想象到对着黑野狸的脑袋狠狠地砸下去,会是怎样一副血腥的场景。是不是真的会像绣绣表姐说的那样,它们再也不敢来吓唬自己了? 看到秦笑笑的举动,赵绣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想到借助黑野狸除掉眼中钉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她的身子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着,恨不得附身在那块石头上,立马朝着黑野狸重重地砸下去。 下一刻,在赵绣绣的激动和大宝的叫喊声中,秦笑笑费力地把石头举过头顶,用力地将它扔了出去。 石头没有砸中任何一只黑野狸,而是落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直接将雨后变得有些松软的地面砸出一个小坑来。 “秦笑笑,你在干什么!”眼睁睁地看着石头被抛出去,算计落空的赵绣绣有种被戏耍的感觉,尖叫着质问秦笑笑。 秦笑笑扭过头看着赵绣绣,乌黑的大眼睛里倒映着她扭曲的面容:“爷爷说过,遇事要先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大猫猫们没有吓唬我,是我胆子太小才会害怕,这就是我的原因,不能怪大猫猫……” 说话间,有一个粗糙的舌头在秦笑笑的脸颊上轻轻舔过,让她忍不住停顿了一瞬,接着又继续说道:“要是我拿石头打大猫猫,会像绣绣姐姐说的那样把大猫猫们吓跑,以后再也不会缠着我,可是这么做是不对的!” 说完,她没再理会气得面容扭曲的赵绣绣,强忍着心底的害怕,伸出一只手慢慢的摸向那颗伏在她腿上打呼噜的毛脑袋。 大山是大猫猫的家,是她先闯到大猫猫的家里,大猫猫才会过来找她玩。大猫猫不是坏蛋,还给她一只肥兔子作为礼物。 只是她真的好害怕呀,要是大猫猫不要挨着自己就好啦,或许她可以站的远远的跟它们说说话,等她彻底不怕它们了,就能跟它们成为好朋友,就像她跟大黄咩咩一样。 黑野狸正眯着享受着呢,冷不防自己高贵的头颅被冒犯了。它警觉地睁开眼,就发现摸头的是香喷喷的两脚兽。 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尝试着亲近大猫猫,强迫自己改掉怕猫的毛病的秦笑笑,被它凌厉地眼神一瞪,吓得立马僵住了,连呼吸都忘记了。 黑野狸一发现是她,竟然又闭上了眼睛,主动把脑袋往她的掌心里顶了顶,嘴里发出娇软的喵呜声,听着像极了撒娇。 秦笑笑浑身一僵,掌心毛绒绒的触感,竟然让她觉得大猫猫比家里出生没多久的兔宝宝更可爱、更好摸。 使劲儿的晃了晃头,秦笑笑立马压下这个可怕的想法,继续抚摸黑野狸的脑袋。这对她来说,当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尝试。 她的小手又软又绵,自带黑野狸喜欢的香气。黑野狸享受的闭紧眼睛,悠然地甩着粗粗的毛尾巴,胖胖的身体变得像水一样柔软,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声也越来越响。 这模样,哪像是让山间的小动物们胆战心惊的黑野狸,简直比家猫还要温顺无害。 秦笑笑从来没有跟黑野狸如此近距离亲近过,之前远远的看了眼,就让她怕到哭。现在这么个大家伙就趴在她的腿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柔软,让原本对黑野狸极为恐惧的她,随着起起伏伏的呼噜声,渐渐放松下来。 如果忽略周围那几十只蠢蠢欲动的黑野狸,这一人一狸要多和谐就有多和谐。 大部分孩子很容易喜欢上毛绒绒的小动物,虽然黑野狸个头不小,但是它们长得跟猫差不多啊。这帮孩子看到秦笑笑跟黑野狸愉快的玩耍(秦笑笑:???),不禁也有些手痒想摸一摸。 不过他们自小就被家里的大人普及过黑野狸的凶残,那是跟狼一样可怕的存在,也就心里敢想一想,摸是不敢摸的。 见妹妹居然肯亲近黑野狸,大宝狠狠地松了口气。他觉得多来几次,说不定真能改掉妹妹怕猫的毛病。 只有赵绣绣,她简直要气疯了,恨不得亲自动手棒打这群黑野狸,让它们对秦笑笑发泄仇恨。 可是,她不敢! 就在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原本跟大宝打过一架,正在提防大宝他们抢人的胖乎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是飞速扑至秦笑笑跟前,一爪挠在被秦笑笑摸头的快要睡着的黑野狸的身上。 “喵嗷——”胖乎乎挠了一爪还不够,还叫着想挠第二爪。只是黑野狸反应奇快,挨了一爪后,立马从秦笑笑的腿上爬起来,伸出强有力的前爪凶猛还击,没有让胖乎乎得逞。 两只黑野狸体格不相上下,又一样灵活善斗,就这么你一爪,我一爪打起来了。一时间,整个山林都是它们恐怖的“喵嗷”声,惹得树林上空飞累了想要下来歇一歇的鸟儿们,纷纷被吓跑了。 它们对彼此下手毫不留情,连嘴巴也一起上,很快一绺一绺的毛发到处乱飘,怕是仗着毛多不怕秃才敢这么干。 其它黑野狸一部分蹲在一旁观战,没有拉架的意思,另一部分跃跃欲试想掺和进去痛痛快快的打一场,更有个别狡猾的家伙,趁机趴到秦笑笑的腿上,露出一副求摸的模样。 秦笑笑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不知道是该趁机逃跑,还是该过去劝架,让它们不要再打。也根本想不到,这两只黑野狸之所以打起来,全因她摸了其中一只,被另一只疯狂嫉妒才引起的。 不等秦笑笑想清楚,那群跃跃欲试的黑野狸终于忍不住,露出锋利的爪子参与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打斗。一时间,场面变得越发混乱了,根本不是她一个小孩儿能插手的。 原本作壁上观的另一群黑野狸,看到小伙伴们热火朝天的打了群架,好斗的天性最终让它们一哄而上,加入到这场大乱战,就连围困咩咩的五只黑野狸也冲过来加入其中。 刹那间,漫天飞舞的猫毛粘了秦笑笑一身,惹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时,大宝飞快地冲过来,拉起妹妹的手就跑:“妹妹,咱们快走!”逃跑之前,他还不忘把地上的肥兔子捡起来。 哼,这帮家伙害的妹妹哭了那么久,这兔子就当是给妹妹的赔礼了! 秦笑笑反应过来,也急忙捡起自己的小背篓,被大宝带着踉踉跄跄的往前跑。已经脱困的咩咩见状,蹦跳着跟上了。见雪丫三宝以及其他小伙伴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黑野狸打架,秦笑笑忙喊道:“快跑呀!” 被这么一喊,看热闹的孩子们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背起各自的背篓,跟在大宝秦笑笑身后往山外跑去。 黑野狸们你来我往打成了一锅粥,哪里知道它们好不容易等来的香喷喷的两脚兽就这么跑了。等它们终于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秦笑笑已经跟着大宝一口气跑到了山顶。 只要下了山顶到达山脚,再沿着山路一路往村里去,约莫两刻就能到家了。 这时,大宝听到山脚下传来说话声,他连忙看过去,就看到了被树丛半遮半掩的山道上,有一群人拿着棍棒锄头等物往山上走来。 大宝眼尖,很快就发现打头的人是秦老爷子,他激动地喊道:“是爷爷,是爷爷他们来了!”喊罢,他紧紧地牵住妹妹的手,小心地护着她继续往山下走。 “太好了,爷爷来啦!”秦笑笑一声欢呼,刚刚被黑野狸围困的恐惧,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别看刚才她壮着胆子摸过黑野狸的头,对黑野狸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却不会就此消失。或许要多跟黑野狸亲密接触几次,她才能够彻底战胜恐惧,会以平常心对待黑野狸,也有可能得等她长大了胆子也大了,才不会见到猫类的动物就瑟瑟发抖。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帮孩子们听说大人来了,也爆发出热烈地欢呼声。可是下一刻,就有孩子发出惊恐地尖叫声:“不好了,黑野狸追过来了!” 走的好好的秦笑笑一听,脚下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差点把牵着她的大宝给弄倒了。 大宝稳住后,急忙把秦笑笑拉了起来:“妹妹别怕,爷爷他们很快就上来了,一定会把它们打跑的。” 秦笑笑点点头,正要说自己不怕,紧跟在她身后的赵绣绣阴阳怪气的说道:“刚刚那一石头你要是砸在黑野狸的头上,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现在装可怜给谁看呢!” 大宝大怒:“赵绣绣,你自个儿犯蠢,别把别人也当傻子!刚刚妹妹要是听了你的话,她还有命活着?” 这会儿大宝忍不住开始怀疑赵绣绣挑唆秦笑笑砸黑野狸的真正用意了。妹妹有多怕猫,连村里人都知道。他觉得赵绣绣要是真的关心妹妹,现在只会跟自己一样安慰妹妹,而不是指责妹妹,说出这种尖酸刻薄的话来。 赵绣绣借猫害人的算计落空,才会一时失去理智挤兑秦笑笑。眼下被大宝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心里一慌,不敢直视大宝的眼睛:“我、我是觉得这个办法有效才会让笑笑试一试,这是为她好,你别想冤枉我!” 大宝冷冷地盯着赵绣绣,愈发觉得她心里有鬼:“哼,你挑唆妹妹的事,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爷爷和大伯,你跟爷爷和大伯解释去吧!” 说着,又低头告诫妹妹:“以后她跟你说啥,你不要信,要先跟哥哥说。” 秦笑笑毫不犹豫的轻点小脑袋:“嗯嗯,都听大哥哥的。” 虽然不太明白大哥哥和绣绣姐姐为啥吵架,但是大哥哥对她很好呢,跟绣绣表姐比起来,她还是更相信大哥哥。刚才也是大哥哥为保护她,跟黑野狸打起来呢。 妹妹这么听话,让大宝很是松了口气。他看了眼脸色铁青的赵绣绣,打定主意要把她在山上的所作所为告诉给大人,看看她到底想干啥。 “喵嗷——” 就在大宝和赵绣绣争执的间隙,山下的黑野狸已经喵嗷叫着追上了山顶,而另一边秦老爷子也带着人爬到了半山腰,即将跟黑野狸们对上…… ------题外话------ 本文架空,黑野狸是我虚构出来的一种猫科动物,替代的是猞猁这种大猫。之所以没有直接用猞猁,实在是猞猁的长相没有戳到我的萌点,反而是兔狲太可爱,可惜兔狲太小了不属于大猫的范畴,所以我把猞猁和兔狲结合了一下,塑造了黑野狸。 黑野狸是猞猁的体型,兔狲的容貌,大家可以搜一下猞猁和兔狲的图片感受一下,我觉得挺萌的~ 第61章 大打出手遭强掳(7000字) 果不其然,就在秦老爷子等人抵达半山腰,刚跟秦笑笑他们汇合时,那二十多只黑野狸就追上来了,并且强势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只是相比之前威风凛凛的模样,一场乱斗之后,黑野狸们个个负伤,不是脑门被啃的流血,就是脸上被挠开花,连原本油光水滑的皮毛也变得凌乱不堪,有的还秃了好几块,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显然这场乱斗,黑野狸们个个下了狠手,没有一个是善茬!难为它们在发现秦笑笑逃跑后,还能团结协作一起追上来。 可见“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不仅适用于人,也适用于黑野狸。 “喵嗷——” 为首的胖乎乎丝毫不惧秦老爷子等人手里的棍棒锄头等物,它利落地跳到一块巨大的山石上,扯着嗓门朝着秦笑笑叫,听着竟有几分委屈的意味。 哪能不委屈啊,自从三年前从秦家逃走后,胖乎乎就一直想着法儿的接近秦笑笑,奈何秦家人看的紧,它始终没能找到机会。 那一年出现在秦家院子里的野鸡野兔,至少有一半是它猎来的,为的是什么显而易见。不仅是它,其他被秦笑笑散发出去的香味吸引过来的黑野狸,也意图用这样的法子接近秦笑笑,可惜没有一只能够成功。 第二年,秦笑笑满周岁,能走能跑了,偏偏多了个怕猫的毛病。 这下胖乎乎它们就惨了,不仅送出去的野鸡野兔被扔了出来,连秦家的院子也不能靠近了。 等大黄也长大了能看家护院,有它屡屡给秦家人示警,胖乎乎它们就更加没有靠近秦笑笑可能。 胖乎乎它们到底生长于大山,不可能一直守在秦家附近等待秦笑笑落单,于是它们退守山林,把自己的窝从深山搬到了外围,巴望着秦笑笑快快长大,然后像其他两脚兽一样往山里跑,这样它们才有机会接近她甚至是带走她。 这几年,被秦笑笑吸引来的黑野狸越来越多,渐渐地聚集在了青山村周围的山上。概因胖乎乎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接近过秦笑笑的黑野狸,哪怕它不是黑野狸中战斗力最强的那一个,其它黑野狸们大多愿意服从于它。 在胖乎乎的带领下,这帮黑野狸盼了好几年,好不容易盼到秦笑笑上山,哪里还忍得住,于是就在刚才全部跑出来,将秦笑笑围困住。 要不是秦笑笑突然摸了其中一只黑野狸,引发了胖乎乎的嫉妒,导致它们内讧,这会儿怕是已经齐心协力叼着秦笑笑往深山里去了。 秦老爷子可不知道胖乎乎的想法,见它拦着下山的道路还冲着秦笑笑嚎叫,就挥着手里的锄头吓唬道:“快走开,这里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这一次秦老爷子带来的人有不少,一共有二十五人。除了秦山和秦川,剩下的人都是在听说秦笑笑被黑野狸困住后,自发过来帮忙的,多是秦家的本家。 在数量上,双方差不多;在战斗力上,做惯力气活的秦老爷子等人不输黑野狸。只是黑野狸身姿灵活,一双利爪能轻易地抓破人的皮肉,要是双方打起来,就算秦老爷子等人能赢,也肯定会受伤。 这种情况下,能不动手自然最好。 胖乎乎却看都不看秦老爷子,圆溜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被秦老爷子他们藏在身后的秦笑笑,继续喵嗷一通叫,像是在控诉她的无情。 它这一叫,其它的黑野狸也跟着叫,一时间整个山腰上都是它们的喵嗷声。 秦笑笑听不懂黑野狸叫声里的意思,但是能猜到它们不想让自己下山,于是她伸出半个头,大着胆子跟它们讲道理:“你们是山里的大猫猫,跑到外面来是不对的,你们快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了,不能留下来陪你们玩儿。” 其他人瞧着她一本正经的跟黑野狸说话的样子,不由得忍俊不禁。 黑野狸们也听不懂秦笑笑的话,但是在她开口的时候,所有的黑野狸都安静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在认真的听她说话。 秦笑笑就当它们听懂了,于是拉了拉秦老爷子的衣摆:“爷爷,咱们快走吧!” 秦老爷子没有小孙女这么乐观,他紧紧地握住手里的锄头,带着小孙女试着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站在面前的黑野狸。 “喵嗷!”见他动了,胖乎乎发出一声急促地嚎叫,并飞快地跳下岩石朝着秦老爷子扑过来,明显不肯让他把人带走。 幸好秦老爷子早有准备,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带着秦笑笑往边上一闪,就躲过了胖乎乎的攻击。 没成想,胖乎乎压根就不是攻击他,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罢了。其它的黑野狸见胖乎乎动了,也开始试着攻击分散其他人的注意力,时不时的伸出钩子似的利爪,做出挠人的动作来。 “嘿——滚开,都滚开~” 那些村民不知道这是黑野狸的战术,还以为它们真的要攻击人,一个个手忙脚乱的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吓唬它们,迫使它们无法靠近。 大宝十几个半大的孩子,也纷纷折了树枝想要驱赶黑野狸,被大人们喝走了,不让他们跟黑野狸对上,免得被黑野狸伤到。 只是这么一来人群就乱了,被他们护在中间的秦笑笑就暴露了出来,给了黑野狸钻空子的机会。 于是,在所有人专心致志的对付黑野狸的时候,有两只黑野狸趁这个空档,竟是蹿到秦笑笑身后,伸出尖利的爪子勾住了她的后领,动作利落的将她往树林拖。 黑野狸的力气很大,能拖动跟自己体重差不多的猎物。秦笑笑只有三十斤左右,十分轻易地就被两只黑野狸的拖离了人群。 “咩!” 咩咩就在边上跟大家一起对付黑野狸,它最先发现秦笑笑被抓走了,急的一蹶蹄子,朝着两只黑野狸招呼过去。 “喵嗷!”两只黑野狸分出一只,冲上去就跟咩咩打了起来。 咩咩皮糙肉厚,只有眼睛鼻子等是弱点。五只黑野狸它对付不了,一只还是没问题的。很快,它就摆脱了黑野狸,继续朝着秦笑笑追过去。 “爷爷,爹——”被四脚朝天的拖着走的秦笑笑害怕极了,朝着秦老爷子等人发出惊恐到了极点的呼救声。 “笑笑!”正在跟黑野狸较劲的秦山看到这一幕,提着棍棒就追了上来。 那只缠着他的黑野狸见状,瞬间一个飞扑冲向秦山的后背,意图阻止他去救人。 “滚开!” 秦山可不是大宝,会被黑野狸轻易地扑倒。于是那只黑野狸悲剧了,不仅没有阻止得了秦山,还被秦山反手一棍打中了腰腹。 幸好它躲的快,不然挨实这一棍,恐怕不死也得重伤,在这危机重重的山林里,最终落得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很快其他人也发现秦笑笑被黑野狸抓走了,不由得为黑野狸的聪明感到震惊。他们来不及多想,奋力地摆脱黑野狸的纠缠后,同秦山一道追击带走秦笑笑的黑野狸。 黑野狸们见状,想尽办法拖住秦山等人的脚步,不让他们去救秦笑笑。 秦山等人很清楚,一旦秦笑笑被黑野狸弄去了深山,他们想把人找到再弄出来就难了,于是一个个不再留手,手里的棍棒锄头等物一个劲儿的往黑野狸身上招呼。 这下就变成黑野狸手忙脚乱的防守躲避,却还是挨了一顿好打。秦老爷子等人也没落到好,手上、腿上多了好几道挠伤,流了不少血。 “老大老二,你们快去救笑笑!”在双方激烈的缠斗中,秦老爷子意外的发现了一个豁口,急忙提醒两个儿子。 秦山秦川见状,立马摆脱黑野狸的纠缠,朝着秦笑笑追过去。 “汪汪!” 就在这时,跑去撵兔子的大黄突然出现了,正好跟拖行秦笑笑的那只黑野狸撞了个正着。它呆愣了一瞬,紧接着就龇牙咧嘴朝着黑野狸迅猛地扑过去。 正巧咩咩也赶到了,于是配合默契的一狗一羊困住了那只狡猾的黑野狸,不等追过来的秦山秦川靠近,就把那只黑野狸狠狠地蹂躏了一遍,把它撵到树上不敢下来,救下了吓得哇哇大哭的秦笑笑。 “囡囡!”秦山紧紧地抱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眼睛瞬间就红了:“都是爹的错,是爹没有保护好你!” 差一点,他的囡囡差一点就让黑野狸带走了,他差一点就失去了囡囡! 看着哭成一团的父女俩,秦川也差点哭了,忙蹲下来说道:“大哥,笑笑吓坏了,你快哄哄她,莫让她把喉咙哭坏了。” 秦山一听,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就开始给闺女擦眼泪:“笑笑别哭啊,那个坏家伙已经被赶跑了,不敢再欺负你了。” “呜呜,爹——”秦笑笑紧紧地抱着爹爹脖子,生怕一松手又被黑野狸拖走了。 这一次,小丫头着实吓的不轻。不全是被黑野狸粗暴的举动吓到,而是害怕真被它们拖到未知的大山深处再也见不到家人了。 直到被爹爹抱起来,她的心才慢慢地落回了原地。只是那份恐惧依然存在,让她不由自主的闭紧眼睛,一动不动的缩在爹爹的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她的不安。 秦山察觉到女儿的不安,胸口疼得直抽抽,恨不得把躲在树上的黑野狸拽下来,将它的两只爪子剁了喂大黄,看它还敢不敢欺负他的女儿。 虽然成功的救回了秦笑笑,但是黑野狸们依然不肯死心,任凭秦老爷子等人百般阻挠,它们还是不要命似的往秦笑笑这边靠近。想来不把秦笑笑带进深山,它们是不会轻易离开了。 这会儿双方仅仅只是受伤,继续打下去,不仅黑野狸会出现死亡,秦老爷子这边也落不了好,眼下已经有人被黑野狸挠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了。 秦笑笑发现了这一点,心底的自责逼的她眼泪哗哗的流。她急忙从秦山的身上下来,冲着缠斗在一处的人和黑野狸哭喊道:“不打,不打了,好多血,好疼的!” 听到小孙女的哭喊,秦老爷子第一个停下手。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停了下来,看向秦笑笑。 “爷爷,疼,好疼的!” 秦笑笑踉踉跄跄地跑上前,见爷爷和许多叔叔伯伯们的手背、胳膊都有血,露出来的伤口狰狞可怖,她忍不住抱住爷爷的腿,再一次嚎啕大哭。 秦老爷子急忙将手背上的血迹擦干净,摸着小孙女的发顶安抚道:“不哭啊,这是小伤,过两天就好了,爷爷不疼,一点也不疼!” 秦笑笑的脸埋在爷爷的大腿上,拼命地摇着脑袋,内心的自责让她哭的抬不起头来。 秦老爷子不擅长安慰人,看着小孙女哭成了这样,他的心里也难受极了,却不知道安慰她才好。 “笑丫头,你别哭啊,咱们都是大人,只是让黑野狸的爪子勾了下,流了点血而已,一点也不疼。” 其他人看着见人就笑的秦笑笑哭的这么伤心,也很不是滋味。他们约莫猜到小丫头为什么哭,纷纷上前安慰她,还骗她说他们是大人,不怕流血也不怕疼。 “呜呜、嗝,不哭,我不哭,嗝——” 秦笑笑知道这些叔叔伯伯们在哄自己,心里愈发难受。她不敢再哭了,免得惹的大人担心,就是一时气不顺连续打了好几个哭嗝。 至于那些黑野狸,也不知道是被秦笑笑的哭声震住了,并没有趁机冲上来挠人。见秦笑笑哭的伤心,却不肯看它们,不由得焦躁地甩着尾巴走来走去,冲着秦笑笑喵嗷叫。 要是有人能听懂它们的叫声,就会知道这些家伙是在跟秦笑笑诉苦告状,说秦老爷子等人的坏话,也可以说是在骂秦老爷子他们。 秦笑笑不知道这一点,等情绪恢复了正常,她指着围在四周的黑野狸对秦老爷子说道:“爷爷,不要再跟它们打了好不好?我过去哄哄它们,让它们也不要闹了。” 秦老爷子脸色一变,按住她的肩头阻止道:“笑笑,这些畜生听不懂人话,你不能过去。” 其他人听着秦笑笑孩子气的话,只当她也太小不懂得黑野狸的厉害,就劝道:“是啊笑丫头,听你爷爷的话,不要靠近这些畜生。” 看着关心自己的叔叔伯伯们,秦笑笑更不希望他们受伤了。她仰起头,认真的看着秦老爷子:“爷爷,它们会听话的,您让我试一试吧!” 青山村是她的家,她要在这里住很久很久。她要出门给咩咩找草吃,跟大哥哥他们一起上山捡菌子,到山上摘野果果……她会很多次遇到大猫猫们。 就算这一次爷爷他们把大猫猫们打走了,等她下一次上山的时候,大猫猫们还是会出来找她玩,爷爷他们又要来救她,然后跟大猫猫们打起来,像今天这样流好多好多血。 她不想这样…… 大猫猫们不是坏蛋,它们只是不知道她不想去它们的家里玩,她会跟它们说清楚,这样它们就会知道自己是不对的,以后自己上山,它们就不会这样了。 秦老爷子低头看着小孙女,第一次在小孙女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良久,他才缓缓地说道:“好,爷爷陪你。” 其他人一听,不可思议的看着秦老爷子,不敢相信他是个会陪孙女胡闹的人。 作为父亲的秦山就更不用说了,他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冲着秦老爷子发火:“爹,你说啥呢,咋能让笑笑靠近这群畜生?” 秦老爷子沉着脸反问秦山:“那你说咋办?以后把笑笑锁在村子里,再也不让她上山了?” 秦山语塞,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其他人见秦老爷子主意已定,也不好劝什么,只是担忧的看着祖孙俩,将手里的棍棒锄头等物抓的更紧了,以防黑野狸们趁机伤人。 看着围在自己面前的黑野狸们,秦笑笑微微颤动的睫毛暴露了她的害怕。被秦老爷子牵着的小手,也不自觉地握成了小拳头。 尽管害怕的厉害,可是秦笑笑并没有退缩,迈着小步子坚定地走向胖乎乎。 之所以选择胖乎乎,全凭秦笑笑的直觉。 大概是这个家伙先是跟大宝打了一架,接着又莫名挠了另一只黑野狸引发内讧,最后还带领其它黑野狸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让秦笑笑觉得它就是这一群黑野狸中的老大。 “喵嗷!”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秦笑笑,胖乎乎激动地打了个滚儿,顶着一头乱毛朝着秦笑笑小跑过来,粗长的尾巴甩的格外欢快。 只是头顶上迎风拂动的一撮毛看起来太扎眼了,秦笑笑一时没忍住,伸出小手给它压了压,想要把它压下去。 看到小孙女大胆的举动,秦老爷子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胖乎乎,一旦胖乎乎有攻击的倾向,他能及时发现带小孙女避开危险。 “喵嗷——”突如其来的“宠幸”,险些让胖乎乎怀疑喵生。两只跟小灯笼似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秦笑笑,恨不得来个原地追尾巴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被自己最害怕的大猫猫盯着,秦笑笑的心跟着七上八下起来。见胖乎乎没有异常的举动,甚至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模样,她就不敢把手收回来,继续摸它那一撮毛,并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们的家在山上,我的家在山下,我不能留在山上陪你们玩,你们放我下山好不好?” “喵呜~”胖乎乎听不懂秦笑笑的话,但是它知道她是在对自己说话,毛脑袋轻轻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叫声也格外温柔。 香喷喷的两脚兽这么喜欢摸自己,她一定是看上这身漂亮的皮毛啦!喵呜~我果然是黑野狸家族中,最靓的狸崽儿,谁也比不上! 秦笑笑同样听不懂胖乎乎的叫声,只能从它的叫声和举动来判断它的情绪。见它似乎很高兴,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又在它的脑袋上薅了两把:“你答应了对不对?那我就下山了,你和你的小伙伴不能再拦着我啦!” “喵呜~” 继续,继续撸本喵,本喵喜欢你,允许你撸本喵高贵的头颅! 胖乎乎惬意的眯起猫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毛绒绒的尾巴尖时不时的撩着秦笑笑的小腿,恨不得整个长在她的身上。 秦笑笑以为胖乎乎真的同意了,心里很是开心,鼓起勇气说道:“乖~只要你们不再吓唬我,以后我会上山跟你们玩哒!” 说罢,她收回手,跟秦老爷子说道:“爷爷,它已经答应了,咱们快下山吧!” 秦老爷子是亲眼看着这一人一猫怎么鸡同鸭讲的,当然不像小孙女这么乐观,以为黑野狸愿意让路,放他们一行下山。 只是他也不确定黑野狸会怎么做,于是顺着小孙女的意思,牵着她的手佯装要下山。 “喵嗷——” 没想到,胖乎乎还没有表现出什么,另外二十多只黑野狸却团团围了上来,不肯放秦笑笑离开。 它们不约而同地朝着秦笑笑嚎叫,有动作快的已经迫不及待的凑到秦笑笑跟前,主动用毛脑袋蹭着她的手:偏心的两脚兽,怎么能只给那个大胖子顺毛?你眼睛里除了它就看不到我们吗?我们也有一身漂亮的皮毛啊! “呀!”手背被一条带刺的舌头舔了一下,秦笑笑下意识的收回手,就看到另一只黑野狸在地上打滚撒娇,眼巴巴的瞅着她喵呜叫。 “你也想摸摸吗?”不知道她是小儿心思,还是灵光一闪想到了,竟是猜到了黑野狸的意思,于是蹲下来试着抚摸它的毛。 “喵呜~”黑野狸激动坏了,又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直接把最脆弱的肚皮暴露在秦笑笑面前,还用爪子轻轻地勾住她的衣角,生怕她走了。 “咦?好软呀~” 秦笑笑不知道黑野狸向自己袒露肚皮的意义,在秦老爷子出声阻止之前,小手就摸到了它的肚皮上,险些沉溺于这细软的手感之中。 其它的黑野狸们见状,纷纷躺倒在地四脚朝天,露出自己滚圆的肚皮,冲着秦笑笑谄媚的“喵喵”叫,以期得到她的“爱怜”。 已经被“爱怜”过的胖乎乎不知道脸皮为何物,仗着自己胖把一只相对瘦小的黑野狸挤到了一边,然后就地一躺,摆出一个任君采撷的姿势来。 “这……” 秦老爷子很清楚黑野狸的戒心多么重,哪怕知道小孙女讨猫的喜欢,看到这一幕也深深的震惊了。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倒是没有怀疑秦笑笑有别的神通,只觉得她跟别的小孩儿很不一样。 有人拿胳膊肘捅了捅秦山,小声调侃道:“笑丫头不得了啊,一只手就让这帮畜生服服帖帖,比家养的猫还老实温顺。” 不等秦山开口,边上的另一个人开玩笑道:“以前看到村里的猫围着笑丫头转,我就想着笑丫头莫不是老鼠托生,现在看黑野狸也这样,肯定不是老鼠了。” 秦山一听,眼睛瞪的比黑野狸还圆:“老子的闺女是仙女下凡,你特么才是老鼠托生的!” “是是是,你闺女是仙女下凡,不然哪能收服黑野狸。”那人跟秦山的关系不错,知道他爱女如命,被骂作老鼠托生并没有生气,只顺着秦山的话奉承了一番,把这话茬揭过去。 秦山哼了哼,勉强放过了他。 另一边,秦笑笑还在安抚着满地求撸的黑野狸们。 今日,黑野狸们之所以围堵秦笑笑,意图把她弄到深山去,就是希望跟她待在一起。对于这帮大猫来说,秦笑笑简直就是它们枯燥乏味的猫生中的一道亮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 现在秦笑笑不仅没有怕它们,还主动给它们顺毛,哪能让它们不高兴?在这破山头上一守就是三年,为的不就是跟她一起玩么?如今目的达到了,它们变得格外温和,将尖利的爪子藏得严严实实,不敢有一丝放肆,怕把人给吓跑了。 而为了哄好它们,能够跟家人们顺顺利利的下山,秦笑笑也忍着手酸,耐心的给它们一一顺毛。这个时候,她无比后悔上山的时候,没有把给咩咩梳毛的破梳子带上,不然就不会这么累了。 给最后一只黑野狸顺完毛,已是过去了半个时辰。 “好啦好啦,你们的毛毛变得干净漂亮了,我也该回家了!”秦笑笑站起来,轻轻地甩着有些酸软的手腕,对呼噜呼噜个不停的黑野狸们说道。 虽然很累,但是小丫头心里很高兴。她发现给这么多大猫猫顺毛后,对它们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这一发现,让小丫头很激动,让她相信只要多接触大猫猫们几次,她怕猫的毛病就会完全好了。 “喵呜——”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秦笑笑的心情,被顺毛的黑野狸们也是心情大好。它们依次走到秦笑笑身边,将自己从头到尾的在她身上蹭了一遍。 蹭完后,在秦老爷子等人诧异的目光中,黑野狸们主动退到一边,让出了下山的道路…… ------题外话------ 这是最后的一点存稿……犯愁jpg 第62章 童言稚语醒人心(5000字) 黑野狸们安静的蹲在半山腰,目送秦笑笑一行。 这只是一群单纯又复杂的大猫。 只要秦笑笑满足了它们,它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放秦笑笑离开,哪怕仅仅为这一次顺毛,它们足足等待了三年;如果秦笑笑不肯亲近它们,它们又会发挥超出一般动物的智商,想尽一切办法把人掳到大山深处。 假如刚才秦笑笑始终不肯亲近它们,恐怕这会彻底变成一场不死不休的纠缠…… 幸好! 秦笑笑趴在秦山的肩头上,能清楚的看到每一只黑野狸。不知道怎么的,明明那是一群黑野狸,她却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可怜,心情不自觉的低落下来。 秦山一直留意着闺女的一举一动,见她的脸上没有了笑容,心里不由得一紧:“笑笑,在想啥呢?” 秦笑笑无意识的抠着爹爹肩头上的一个小破洞,突然叹了口气:“爹,大猫猫好可怜~” “额……”出乎意料的答案让秦山愣住了,他摸不清闺女的想法,就顺着她的话问道:“大猫猫咋可怜了?” 秦笑笑伸出一只小手,掰着指头给爹爹细数黑野狸的可怜之处:“大猫猫没有家,冬天会挨冻;山里有很厉害的大老虎,大猫猫打不过一定很害怕;大猫猫没有朋友,才会找我玩儿;大猫猫……大猫猫没有爹娘,没人疼它们。” 说到最后一条,小丫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圈一下子红了。她紧紧地抱着秦山的脖子,心里难受的要命:要是没有爹娘疼爱,她会是啥模样? 她会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会饿死冻死,被猫猫们吓死。不会有人哄她,不会有人给她讲故事,不会有人陪她玩,就像大猫猫们那样可怜…… 不对,她会比大猫猫们更惨,因为她没有尖尖的牙齿和爪子,既抓不到野鸡野兔,也不能保护自己,她一定活不下去,呜呜! 秦山不知道闺女从黑野狸联想到了自己,以为她只是太过心善,单单同情黑野狸,便安慰道:“你看它们一个个长得这么圆,肯定不缺吃;它们的厚皮毛就是最暖和的衣裳,冬天冻不着;一山不容二虎,它们跟大老虎一样,不需要朋友;至于没有爹娘疼……长大了就要出窝,得自己养活自己,不能老赖在爹娘身边。” 前面的话,秦笑笑听得很认真,并且觉得爹爹说的有点道理,可是听到最后一句时,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吓得泪眼汪汪:“爹,是不是我长大了,你和娘也要赶我走?呜呜,不要,我不要长大,不要离开爹娘,呜呜——” “不赶不赶,你是爹的宝贝,爹哪舍得赶你走!”秦山哭笑不得,又暗暗为闺女的这份依赖感到高兴:“咱们是人,跟黑野狸不一样,你看爹都这么大了,你爷爷不也没把爹赶走么?” 秦笑笑哭声一顿,将信将疑:“真的?那二梅姑姑呢?二梅姑姑都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一定是二梅姑姑长大了,被她的爹娘赶走了!” 说到最后,她的眼泪又要出来了。 “你二梅姑姑是嫁人了,以后就住在婆家,不是被她爹娘赶走的。”秦山无奈的揉了揉闺女的头,决定把这个问题一次说个清楚,免得闺女小小年纪担心那个担心那个:“你跟你二梅姑姑不一样,你长大了爹会给你招个上门夫婿,你就能跟爹娘一辈子住在青山村,爹娘也永远不会赶你走。” 秦笑笑一听爹娘永远不会赶自己走,他们会一辈子生活在青山村,顿时开心地笑了,老老实实的趴在爹爹的肩头:“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一家人里,有爹娘,有爷爷奶奶,有二叔二婶,有三叔,有大宝二宝三宝和雪丫姐姐。对了,还有绣绣表姐,唔,她有点怕绣绣表姐。 要不等绣绣表姐长大了,让爷爷把她嫁出去,就像二梅姑姑那样一直住在婆家?啊,这样会不会太坏了? 走在父女俩前面一个村民,默默的将父女俩的对话听了个分明,又亲耳听到他们的话题是怎么从黑野狸歪到了上门夫婿的,就忍不住扭过头来逗秦笑笑:“笑丫头,你知道上门夫婿是啥不?” 秦笑笑的小脑瓜里,连嫁人和婆家是什么都不清楚,只从刚才爹爹的话里模糊的知道女孩子长大后,会离开爹娘去另一个家里住着,就像二梅姑姑那样。 眼下被人家这么一问,她就愣住了,呆呆地反问道:“是啥?” 秦山瞪了那个多事的村民一眼,本想随便说两句糊弄过去,又觉得早点让闺女知道也没啥,于是就对女儿说道:“上门夫婿得是个男人,还要像爹一样勤快能干脾气好,这样才能养活你,还不欺负你。” 说到这里,秦山颇有几分自得。整个青山村,谁不知道他秦山最能干对媳妇儿最好?那些家里有女儿的恨不得照着他这样的来找。 秦笑笑煞有其事的点着小脑瓜,然后说了一句让秦山差点抑郁的话:“爹爹就是上门夫婿?那还是不要了,我不要找爹爹这样的!” “噗——哈哈哈哈……” 父女俩就是正常说话,谁也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不仅前后的人能听见,就连坠在最后面的秦老爷子和秦川也听的清清楚楚。 大家先是默默吐槽秦山的厚脸皮,结果就听到了秦笑笑嫌弃的话,顿时忍不住了,看着脸色如便秘似的秦山哄然大笑。 仅仅看秦山的笑话不够,还有人故意问秦笑笑:“你爹就是个顶能干的人,不然也不能总给你买好吃的还买花戴,你爹对你这么好,你咋就不想找你爹这样的上门夫婿?” 秦笑笑长长地叹了口气,顶着秦山不可思议的眼神,细数他的缺点:“爹对我是很好,可是他对娘不好,他从没给娘买过啥;有时候心情不好,还会冲娘吼吼;白天娘干完活,回到家里还要洗衣烧饭,给爹打水洗脚,但是爹就不做这些……” 大家一开始还在笑着听,可是听着听着,一个个的神情就变得不太对劲:好像,好像他们对自己的媳妇也是这样啊……可谁家娶媳妇不是生娃伺候一家子老小,难不成还要人供着不成? 这帮人就这么自我安慰着,可是心里隐隐有些发虚。 秦山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宝贝闺女眼里,会是这个样子,急忙为自己辩解:“笑笑,我跟你娘老夫老妻了,不兴买啥哄你娘;爹心情不好是会对你娘大小声,可爹从来没有对你娘动过手啊;还有洗衣做饭,那是女人该干的事,爹是大男人哪能做这些……你看村里人,还经常说爹对你娘好,是个好男人,你不能把爹想的这么坏啊!” 秦笑笑眉头皱起,像是遇到了巨大的难题。就在秦山以为闺女能想明白理解他这个爹的时候,她猛地摇了摇头:“不对,这不对!” 秦山急忙说道:“哪里不对?爹说的都是真的,可没有骗你。” 其他人也竖着耳朵听,想知道小丫头能说出什么来。 秦笑笑小脸儿严肃,看着爹爹认真的说道:“娘有手,爹也有手,白天娘和爹一样,都要下地干活,可是回到家里,娘就得干着干那,爹坐着等吃饭就好了,这不公平呀,换成爹是娘,爹愿意吗?爹喜欢对娘大小声,娘就从来不对爹大小声,是娘在让着爹,才不是爹脾气好;还有买东西,爹疼我才会买东西哄我,爹不疼娘所以不会买……要是上门夫婿像爹这样,那是不能要哒!” 说完,秦笑笑自己也愣住了。原来对自己很好很好的爹爹,竟然有这么多不好的地方呀,娘有这样一个上门夫婿,太可怜了! 想到这里,小丫头瞪着大眼睛怒视秦山,第一次对爹爹产生了如此强烈的不满,愈发觉得上门夫婿不是个好东西,绝对要不得! 秦山才是真正的懵了,他仔细地思考着闺女的话,想反驳回去扭转自己在闺女心目中的形象,可是闺女的话句句属实,任他想破头也想不出怎么给自己辩解。 不说别的,就说今后给女儿招的上门女婿像自己这样,他这个当爹的第一个不同意。凭啥老子百般疼爱的闺女,要被你个上门女婿使唤?我闺女使唤你还差不多! 想到这里,秦山就明白闺女为啥不肯找自己这样的夫婿了。换作他是女人,他也不乐意给自己找个爹回来伺候! 许是换了个角度看待问题的缘故,秦山不禁想到了家里的媳妇儿,这才发现这么多年来,自家媳妇儿多么不容易,心里不由得生出了浓浓的愧疚。 不仅秦山,其他人也在听完秦笑笑的话后,内心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从小到大,自家也好,别人家也罢,他们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女人家里家外的操持着,因此从来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如今顺着秦笑笑的话,他们忍不住想,大家都是人,都是爹娘生的,也都有手有脚,凭啥女人伺候男人就是天经地义? 要说他们大男人干最重最累的活儿,所以回到家里才要女人伺候,可男人天生力气比女人大,干重活累活不是应该的么? 女人们也没有闲着啊,她们挺着大肚子也要下地,月子里一样洗衣洗尿布伺候老人孩子,那不是比男人做的更多? 这么一想,这帮大老爷们才骤然发现这些年媳妇儿多么辛苦,又遭受了多少委屈。要是哪天变成男人挺着大肚子下地,还要在月子里洗尿布伺候一家子老小,那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反思一番后,除了少数几个人依然觉得女人操持家务伺候一家子老小是应该的,大多数人都意识到了女人的不易。尤其是那些跟媳妇儿感情好的人,更是察觉到了自己对媳妇儿的忽视,不由得心疼又羞愧。 秦笑笑不知道自己的一番童言稚语,会对这帮大老爷们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她见爹爹沉默着不说话,以为自己说重话伤到了爹爹,急忙抱紧爹爹的脖子安慰道:“我很喜欢爹,娘也喜欢爹,要是爹对娘再好一点,我和娘都会更加喜欢的!” 这番直白的话,让本来就对媳妇儿生出愧疚的秦山,差点落下泪来。他紧紧地抱住女儿,声音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嗯,以后爹不光对你好,也会对你娘好!” “嗯嗯,爹最好啦!”秦笑笑没有察觉到爹爹异样的情绪,听爹爹这么说,高兴地在爹爹的脸上啵了一个。 秦山轻轻地拍了拍闺女的脑瓜,无比庆幸闺女今日说的这几番话,不然他还不知道要忽略媳妇多久。 没过多久,其他人也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不约而同地夸了秦笑笑一番。 老话说,小儿的心思最纯净。这话放在笑丫头身上,一点也不假! 此时,那些还在家中任劳任怨操持一切的女人们,并不知道自家男人因为一个三岁小儿的话,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只是当她们陆陆续续的收到丈夫从城里带回来的发簪、头绳等物,以及农闲时会跟着一起做家务活儿,她们终于意识到丈夫变了,越变越贴心了! 自此之后,整个青山村意外的和谐了不少,鲜少听说哪家夫妻又吵架,或是婆媳又闹矛盾了。即便偶有龃龉,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闹到全村人人皆知的地步。 这些都是后话,这会儿走在前面的赵绣绣听到众人对秦笑笑的夸赞,心底日积月累的嫉恨再次爆发,恨不得冲过去将秦笑笑抢过来,扔到脚下的山沟沟里去。 最让她惊慌无措的是,前世发生的事,这一次竟然没有发生。 她清楚地记得,前世秦笑笑这个小贱人上山捡菌子,被黑野狸们掳到了深山里,是舅爷爷跪求到族长跟前,托族长发动全村人进山,才在半夜里把人找回来的。 她不记得这个小贱人被黑野狸掳到深山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小贱人被救下山后,就生了一场大病昏迷了好几天,差点没能救回来。 可是这一次呢?这个小贱人不仅没有被黑野狸掳到深山,竟然还哄住了黑野狸,让黑野狸主动放她下山,那她还会像前世那样,大病一场吗? 要是小贱人像前世那样大病一场,说不定她能做点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小贱人弄死,让所有人误以为小贱人是病死的,可要是小贱人好好的没有生病,她就什么也不能做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前世发生过的事,这一世没有发生?难道是她重生了,导致事情发生了改变? 想到这里,有什么东西在赵绣绣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旋即,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难道真的是她的原因? 不,不会的,她只是怂恿秦笑笑拿石头砸黑野狸,别的什么都没有做。而且,秦笑笑也没有听她的话,就更加不是她的问题了。 对了,这个小贱人天生福运,一定是福运在作祟,是她的福运比前世更厉害了,才让她躲过这一劫!对,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赵绣绣不住的安慰自己,她宁可接受秦笑笑福运逆天,也不愿意相信由于自己的干涉,才让秦笑笑躲过这一场大劫。 事实上,确实因为她对秦笑笑的那番怂恿,才改变了整件事的走向。 前世秦笑笑遭遇黑野狸围困后,大宝也像今天这样,劝说她安抚黑野狸。只是秦笑笑太害怕了,始终下不了决心,才导致她在大人们赶上山之前,被一群黑野狸掳到了深山。 这一世,正是赵绣绣的怂恿,让秦笑笑隐隐意识到想要摆脱黑野狸的围困,除了打怕它们这个法子,就只有哄了。 她无法对讨好自己的黑野狸下手,潜意识便替她选择了另一条路:哄住黑野狸! 这一哄,就让黑野狸们爆发了激烈的内讧,让她得到了被大宝带着逃了出去的时机,然后就遇到了前来救她的秦老爷子等人。 事情发展的轨迹跟前世截然不同,所造成的后果自然就发生了改变。 这一点,赵绣绣或许想到了,却绝对不能接受。一路上,她都在恶毒的诅咒秦笑笑像前世那样,大病一场,最好直接病死。 赵绣绣不知道,就在她诅咒的时候,大宝悄悄地摸到秦老爷子跟前,将她刚才对秦笑笑的那番怂恿,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秦老爷子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不敢相信这种愚蠢又恶毒的主意,会是聪明伶俐的外甥孙女想出来的。 “爷爷,我没有骗您,您要是不信,问雪丫还有大石二石好了,他们都在场呢!”大宝误以为爷爷不相信,急忙拉出一连串的证人,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秦老爷子透过人群,看向走在前面的赵绣绣,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对大宝沉声道:“这件事,爷爷会弄清楚,你先不要告诉你大伯他们。” 大宝猜到爷爷的顾虑,便点点头说道:“爷爷,您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 说到这里,他纠结了一会儿,忍不住把心底琢磨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爷爷,绣绣不是您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她在外面和跟家里,简直跟两个人似的。” 说完,他怕爷爷骂他挑拨离间,脚步一转一溜烟的跑了,生怕跑慢了会挨训。 ------题外话------ 不好意思,老家出了点事,忙了好几天直到昨晚才赶回来。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就没有熬夜码字,导致今天的更新推迟到了现在。 第63章 作死一去不复返(5000字) 回到村子后,秦老爷子就吩咐秦川将受伤的人全部带去了方大夫家。 被黑野狸抓咬到的人有十好几个,多是伤在手臂和小腿。幸好只是一些皮外伤,只要清洗完伤口后敷好药,在结痂之前少碰水,用不了几天就会好起来,对下地干活没有多大的影响。 诊费和药费自然是秦家掏的,除此之外,秦老爷子还让苗老太将家里攒的三百多个鸡蛋拿出来分成二十三份,给帮忙的那些人挨家挨户的送过去。 秦家养的四五十只母鸡特别能下蛋,每天能捡到三四十个。这三百多个鸡蛋对别人家来说十分难得,对秦家而言攒十多天就有了,拿出来赶人情再好不过。 被送鸡蛋的人家客气了一番就高高兴兴的收下了,私下里议论的时候,直夸秦家大方会做事。以后秦家再有个什么事需要人帮忙,只要招呼一声,这些人家就不会推辞。 虽然攒的几百个鸡蛋就这么没了,还损失了一大笔医药钱,但是秦笑笑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就是天大的好事。别说几百个鸡蛋和医药钱,就算是掏空家底,秦家人也觉得值。 尤其是秦家的三个女人,抱着眼睛尚未消肿的秦笑笑不撒手,哭得稀里哗啦。 赵草儿哭完还不够,抄起屋檐下的竹条就往大宝身上招呼:“你个没用的东西,上山前老娘是咋交代你的?幸好你妹妹没事儿,不然老娘打断你的狗腿!” 大宝跳起脚躲避亲娘的抽打,一边跑一边为自己辩解:“娘,又不是我把黑野狸招来的,这事儿能怪我吗?您都一把年纪了,讲点道理好不好!” 赵草儿气得更狠了,竹条甩的呼呼作响:“你个兔崽子,这事儿不怪你怪谁?要不是你勾着你妹妹上山,你妹妹能遇到黑野狸?” 大宝一听,顿时神情萎靡,站在原地不动了。 早在秦笑笑被黑野狸团团包围的时候,大宝就后悔了。后悔不该为了多捡一点菌子卖钱,就把秦笑笑带到山上去。 他知道秦笑笑招猫,想过可能会把山里的黑野狸或是其它野猫招过来,但是依然抱有侥幸心理,认为黑野狸在深山里,不会跑到外面来。 结果,黑野狸当真跑到外面来了,而且还是一大群,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被赵草儿揭穿前,大宝还能安慰自己说这是一场意外,跟自己没有关系。眼下他再怎么自欺欺人,也逃避不了置秦笑笑于险境的责任。 “啪”的一声,来不及收回的竹条重重地抽在了大宝的胳膊上。 赵草儿先是一愣,随即破口大骂:“王八鳖犊子,还晓得自己干了蠢事啊!” 说完,她把大宝的袖子往上一撸,就见他的胳膊被抽出了一道血楞子,忍不住又想骂,可是对上大宝红红的眼眶,就怎么也骂不下去了。 “二婶,您别打大哥哥!”秦笑笑从娘亲身上哧溜而下,迈着下短腿飞快地插到赵草儿和大宝中间,不让赵草儿继续打大宝。 刚才小丫头误以为赵草儿和大宝像以前那样追打着玩,还觉得有趣咯咯笑个不停,哪能想到这一次是真打。这会儿她正在自责,后悔没有早点跑过来阻止。 当着自家婆婆和大嫂的面,赵草儿不好为儿子开脱,就对小侄女说道:“你大哥哥做错事差点害了你,就该狠揍一顿让他长点记性,免得下次又闯祸!” 秦笑笑猛摇头,张开双臂老母鸡似的护着大宝:“二婶,大哥哥对我好着呢,您就别打他了,好不好嘛!” 说到最后,她眨巴着大眼睛,哀求的看着赵草儿,仿佛赵草儿不答应,她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林秋娘也跟着劝:“弟妹,这事儿就是个意外,怪不到大宝头上。今儿个要不是大宝护着笑笑,笑笑指不定被那帮畜生拖走了,哪还等得到爹他们去救。” 赵草儿就是想教训一下大宝,没想真把他打成什么样。眼下被小侄女大眼汪汪的瞅着,大嫂又给台阶下,她哪还能下得去手,于是就摆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小祖宗,你可别哭哦~” 秦笑笑松了口气,冲着赵草儿甜甜一笑,差点就让赵草儿没能控制住,伸手掐她嫩嫩白白的小脸儿了。 只是等秦笑笑看到大宝胳膊上的血楞子时,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小手捧着大宝的胳膊,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大哥哥,是不是很疼?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说着,她就把脑袋凑过去,鼓起腮帮子给那道血楞子吹气。 大宝感动又愧疚,伸手在小堂妹毛脑袋上薅了一把:“小丫头片子,哥哥是男子汉,这点小伤才不会疼!” 秦笑笑没有说话,固执的继续给大哥哥呼呼伤口。直到腮帮子变得酸胀,脑袋也开始晕晕的,她才停下来。 大宝眼眶微热,忍不住又薅了一把她的头发:这个小傻瓜…… 傍晚时分,秦家爷仨从方郎中家里回来了。 他们的手臂小腿也被黑野狸挠了好几道,等其他人伤口收拾好了,便没有心疼那点医药钱,也让方郎中处理了一下。 见爷仨没有大碍,婆媳仨彻底放心了,少不得把那群惹事的黑野狸埋怨了一通。埋怨到最后,就怪上了大黄,认为要不是大黄贪玩跑远了,那些黑野狸也不会这么大胆,直接蹿出来掳人。 于是,为惩罚大黄,婆媳仨决定不给大黄晚饭吃。 虽然大黄听不懂人话,但是它很聪明,能从主人的神情和语气判断主人心情的好坏。更何况,指责它的话是直接对着它说的,它哪能不知道自己惹主人生气了。 因此,在秦家人围着桌子热热闹闹的吃晚饭时,它蔫头耷脑的趴在空空如也的饭盆前,不敢像以前那样围着饭桌讨食吃。 秦笑笑把大黄当作自己的玩伴,哪里舍得让它饿肚子。于是吃饭时,就故意喊着肚子饿,让林秋娘给她盛了满满一碗饭。 她饭量不大,这满满一碗饭她就吃了小半碗,还把大人夹到她碗里的兔肉偷偷埋到碗底,准备趁大人不注意,将碗里的饭菜给大黄吃。 她的这点小动作,瞒不过饭桌上的大人,只是大家睁只眼闭只眼,谁也没有揭穿。 秦笑笑以为自己掩饰的很成功,偷偷摸摸的捧着饭碗,让大黄叼着饭盆来到了院子外面。 将大半碗带有兔肉的饭倒进饭盆里,见大黄摇摆着尾巴,欢快地吃着,秦笑笑心里格外满足。 赵绣绣一直留意着秦笑笑,见她没有丝毫发病的迹象,心头十分恼恨,便凑过来故意刺激她:“笑笑,今儿个你差点让黑野狸拖走,就没有害怕吗?” 秦笑笑不愿回想山上发生的事情,就敷衍道:“不怕。” 赵绣绣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恶毒的笑容:“看来笑笑胆子变大了……唉,要是舅爷爷他们没有及时赶到,这会儿笑笑已经被黑野狸拖到大山里去了。听说大山里有很多可怕的东西,狼和老虎都算不得什么,最可怕的是毒蛇窝。你一旦掉毒蛇窝里,被毒蛇咬中,不会立马死去,你会眼睁睁地看着皮肉会从脚到头一点一点烂掉,最后活生生的痛死,实在是太可怕了!” 换个小孩儿,恐怕会被赵绣绣这般恐怖的描述,吓得冷汗淋漓。可是秦笑笑跟别的小孩儿不一样,对绝大多数人心生恐惧的蛇,反倒没有什么感觉。 只是见赵绣绣盯着自己笑,秦笑笑心里又开始毛毛的,皱着眉头问道:“绣绣表姐,你跟我说这些干啥?是想看我被吓哭吗?” 赵绣绣没料到秦笑笑会这么问,一下子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后,她语气很不好的说道:“怎么,你没有被吓到吗?你就没有想过被黑野狸拖到深山里,会有什么下场吗?” 秦笑笑当然想过了,她想自己要是被黑野狸抓到深山里,爹娘他们会找不到自己,她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至于狼、老虎、毒蛇窝啥的,她的脑瓜太小了,那会儿没有想到过。 不过小丫头不想跟赵绣绣叽叽歪歪,就没把这些说出来,果断地摇了摇头:“没想过,有爷爷、爹还有二叔在,我不会让黑野狸拖到深山里。” 赵绣绣根本不信秦笑笑会不怕,只是见她脸上确实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她终于意识到,下午在山上遭遇的一切,怕是在这个贱丫头心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既然没有被吓到,那她就不可能被吓的昏迷不醒,差点丧命了! 想清楚这一点,赵绣绣险些咬碎一口牙齿。 看着神情一下子变得可怕的赵绣绣,秦笑笑心里更加害怕了。见大黄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她不愿待在这里,转身就往院子里走去,没成想在拐弯处,差点撞到秦老爷子。 “爷爷~”秦笑笑吓了一跳,看清楚是爷爷后,她放松下来,小手拍了拍噗噗乱跳的心口。 “舅、舅爷爷。”赵绣绣才是真正吓了一跳,她不确定秦老爷子听到了多少,会不会被他察觉到自己的小心思。一时间,她的心里十分忐忑,不敢看秦老爷子的眼睛。 秦老爷子没有看赵绣绣,而是指着大黄的饭盆,板着脸质问秦笑笑:“你这是干啥?不知道大黄被罚了,不准给它饭吃吗?” 大黄很怕秦老爷子,察觉到他语气不对,夹起尾巴躲在秦笑笑身后,仿佛这样秦老爷子就看不到它一样。 秦笑笑不怕秦老爷子,嬉笑着凑过去抱住秦老爷子的手撒娇:“爷爷,大黄知道错了,它晚上得看家呢,不给吃饱就没力气了。” 秦老爷子严肃的表情差点没绷住,挥挥手打发小人精:“快回屋去,你娘在找你。” 秦笑笑一听,小脸儿一垮就往屋里跑:“完了完了,娘一定知道啦!” 大黄见小主人跑了,瞅了秦老爷子一眼,见秦老爷子没有看自己,就悄悄摸摸的叼起饭盆跨过门槛,颠颠的跟在小主人的屁股后面。 打发走一人一狗,院子外面就剩下面色暗沉的秦老爷子和心虚忐忑的赵绣绣。 秦老爷子盯着赵绣绣看了许久,久到赵绣绣双腿僵硬,控制不住要蹲下去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绣绣,你来秦家几年了?” 赵绣绣心里一慌,竭力用平常的语气说道:“舅爷爷,有四年了。” “是啊,四年了……”秦老爷子的声音变得有些漂浮,用手在大腿的一个地方比划了一下:“舅爷爷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才这么点高,没想到一转眼,四年都过去了,你也长这么大了。” 赵绣绣心里更慌了,一只手悄悄地挪到身后,重重的掐了一把腰上的皮肉,生生的逼出了一点泪:“舅、舅爷爷,这四年里,多亏了您的照看,不然、不然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老爷子听罢,又盯了赵绣绣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你在秦家的这几年,秦家上下对你怎么样,你都这么大了,心里应该清楚。” 赵绣绣攥紧汗湿的手心,胡乱的点点头。 秦老爷子没管她是真清楚,还是在应付自己,继续说道:“你是个姑娘家,用不了几年就要找婆家,日后不能没有娘家撑腰。大宝二宝三宝,还有笑笑,他们会是你的依靠,这一点,你要记在心里。” 说到这里,秦老爷子叹了口气:“要是你爹娘爷奶还在,这些话轮不到舅爷爷跟你说。” 想到已经过世好几年的妹妹,秦老爷子心里依然不能释怀。对这个才七岁的外甥孙女,他也着实做不到用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只盼着她下午做的那些事,是年少无知。如果不是,也盼着他的一番点拨,能让她及早醒悟。 可惜,秦老爷子的这番良苦用心,赵绣绣注定不会明白。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干蠢事,前世更不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见秦老爷子丝毫不提下午山上发生的事,以为他没有怀疑自己,赵绣绣心里不由得一松,假装听进了他的一番劝解:“舅爷爷,我知道了,以后一定跟大宝哥哥他们好好相处,不让您操心。” 秦老爷子见她说的认真,以为她真的听进去了,不由得欣慰:“好好好,这样舅爷爷就放心了。” 赵绣绣看着秦老爷子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嗤笑不已。丝毫不知道自己再次错过了回头的机会,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返。 另一边,秦笑笑一回到屋里,就被林秋娘捉回房里扒光衣服洗澡了。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爬山累着的缘故,洗着洗着她就靠着浴桶睡着了。 林秋娘怕她着凉,就没敢多洗,给她擦干水后就放到了床上。 这时,秦山走了进来,见闺女睡着了,就压低声音说道:“白日笑笑受到了惊吓,睡着了怕是要发梦,今晚就让她跟咱们一起睡。” 林秋娘也是这么想的,就说道:“那我跟娘还有大宝说一声,让他们晚上带着晴晴和三宝睡。刚回来的时候,晴晴和三宝还哭过,怕是吓惨了。” 秦山点点头,看着林秋娘,神情渐渐变得不自在。 林秋娘察觉到了,纳闷的问道:“你看啥呢?是不是有啥事儿?” 秦山老脸微红,粗着声音说道:“没啥事,能有啥事。” 林秋娘跟秦山做了十多年的夫妻,哪能不知道他的脾气。见他不肯说,就没有再问,捡起女儿的脏衣服说道:“你看着笑笑,我就着桶里的热水先把她的衣服搓了。” 秦山想到了什么,一把抢过她手上的衣服:“衣服我来洗,你忙了一整天,洗洗睡吧!” 林秋娘吃惊地看着丈夫,怀疑他是不是被脏东西附身了:“你个大男人洗啥衣裳,还是我来吧,你要是累了,就先去洗澡。” 秦山一听,心里格外不是滋味:“男人也是人,你能洗,我就洗不得了?以后只要我在家里,你有啥忙不过来的就吩咐我去做,别把自己累坏了。” 说着,他没好意思去看林秋娘的脸色,抱起脏衣服和浴桶就走了。 林秋娘呆愣了许久,回过神后嘀咕道:“这人受啥刺激了不成?以前咋就没见这么勤快。” 院子里,苗老太瞅见大儿子破天荒的洗衣服,比林秋娘还要震惊,赶紧走过去要把活儿接过来:“你个大男人洗啥衣服,让人看到该笑话了。你赶紧放下,我来洗!” 秦山赶紧用背挡着,不让苗老太插手:“娘,就几件衣裳,我自己洗就成了。以后您跟爹的衣裳,也拿给我来洗,我力气大,洗的快。” 苗老太还要再说什么,跟赵绣绣说完话的秦老爷子正好走了进来。 看到这一幕,他就想到了下山的时候,小孙女说的那番话,便对苗老太说道:“他乐意洗,你就别管他。” 苗老太从来不会反驳秦老爷子的话,听他这么一说就没有作声,只是心里对林秋娘不满了:定是老大媳妇犯懒了,回头得好好说说她,哪能使唤男人洗衣裳! ------题外话------ 文文没有留言,后来才知道潇湘书院封了留言功能。美妞们儿放心看文,国庆期间不会断更。如果早上五点没有更新,中午十二点一定会更哒。 ps:嫉妒你们国庆有七天假,我得窝在家里苦逼的码字!!!啊啊啊,想断更出去浪肿么破o(╥﹏╥)o 第64章 脚底一滑变故生(5000字) 秦山和林秋娘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一晚,秦笑笑不但没有做噩梦,还做了一个无比畅快的美梦。 梦里,她依然是溪水里自由自在的金鲤,依然遇到了一只跟房子差不多大的黄金巨猫。 与上一次噩梦里出现的胡扁头和方大嘴不同,这次梦里是一大群黑野狸。 梦里的黑野狸跑到溪边来抓鱼,不巧就被金灿灿的秦笑笑吸引了,一个个拼命地往水里扑腾,想要把她抓起来。 没想到,还没碰到她的鳞片呢,黄金巨猫就出现了,一爪子拍进水里,掀起的几丈高的水浪就把黑野狸们全部掀到了岸上。 面对黄金巨猫这种等级的大猫,黑野狸们就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不一会儿,就在黄金巨猫的死亡视线下,一个个蔫头耷脑的给秦笑笑赔礼道歉。 不知道是不是现实里被黑野狸吓惨了,有黄金巨猫撑腰,秦笑笑的胆子变得格外大。知道黑野狸们很讨厌水后,就狐假虎威的指使它们往水里跳,直至她消气为止。 黑野狸们敢怒不敢言,憋屈的被自己的食物指挥着,不停地重复跳水上岸再跳水的过程。总之,一个个后悔死了。 秦笑笑就开心极了,咧着鱼嘴笑出了声,连黄金巨猫唤她“蠢鱼”,也没能让她生气。 夜深人静,睡的正香的秦山和林秋娘突然被闺女咯咯的笑声吓醒了。见直到反复确定闺女没有别的异常,才没有叫醒她。 日上三竿,秦笑笑从美梦中醒来,给她穿衣裳的林秋娘就忍不住问她梦见了什么。 小丫头完全不记得梦里发生的事,只有黄金巨猫的身影深深地印入她的心底,就老老实实的说道:“梦到大大大猫猫了。” 得亏小丫头没有见过金子,不然定会给黄金巨猫取个更接地气的名字,叫金钱猫。 “一定是大猫猫陪你玩了,昨晚你在梦里笑的可欢了!”林秋娘觉得闺女是白日被黑野狸吓到了,就想到了上一次噩梦里救她的那只大猫,昨晚才会又做了一个有大猫的梦。 秦笑笑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是这样吧,大大大猫猫长得好大好可怕,我都没有害怕哩!” 林秋娘一听,认为这是好事,就笑道:“待会儿出去玩,你要是遇到猫先别忙着跑,试着凑近些跟它们说说话,说不定已经不怕它们了。” 秦笑笑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几只拦路猫的模样,吓得连连摇头:“娘,还是怕呢。” 林秋娘无奈极了:“黑野狸比家猫可怕多了,昨儿个你不是也摸了?” 秦笑笑挠了挠头,小脸儿上写满了疑惑:是呀,昨天摸了二十多只大猫猫,咋还会怕小猫猫呢?唔,一定是她没有摸过小猫猫,才会害怕,要不待会儿也摸摸小猫猫? 小丫头不知道,昨天她敢摸黑野狸,是因为对秦老爷子他们的心疼,超过了对黑野狸的恐惧,才让她鼓足勇气亲近黑野狸。眼下没有哄拦路猫们的必要,对猫的恐惧自然又出现了。 穿好了衣裳,林秋娘花了些心思,给秦笑笑梳了一个新发式,还佩戴了一对粉色的新头花,显得她越发漂亮有精神。 秦笑笑对着水盆照了照,对新发式很满意,跟林秋娘央求明天也要这么梳。 林秋娘哪有不应的,琢磨着下次去了城里,多看看城里的小姑娘是怎么梳头的,回头给闺女换着梳。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不好好打扮太可惜。 母女俩一出房门,秦家其他人就问秦笑笑昨晚睡的好不好。得知她没有做噩梦,又看她气色极好,众人才彻底放心了。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赵绣绣了。要知道昨晚躺在床上,她还在心里诅咒秦笑笑,盼着大半夜里得到秦笑笑发病的消息。结果直到她睡醒了,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又哪里高兴的起来。 赵绣绣自以为掩饰的好,没人注意到她看向秦笑笑时眼底流露的恶意。 坐在她对面的秦老爷子,心里已是阵阵发寒,想不通小孙女到底哪里得罪了她,才让她露出这样的目光。想到昨天大宝说的那些话,老爷子乍然惊觉,对这个外甥孙女,自己竟是一点也不了解。 吃过早饭,秦笑笑照例带着三宝和胡晴晴一道出门放羊了。其他人该下地除草的下地除草,该做家务的做家务,雪丫二宝还有赵绣绣也没有闲着,得去水塘里找田螺回来砸碎了喂家里的几十只鸡,好让它们吃饱了勤下蛋。 本来大宝这个年纪也要下地干活的,只是地里的活儿剩的不多,几个大人忙活几天就能干完了,赵草儿就没让他去,打发他继续到山上捡菌子。 大宝正要出门约小伙伴们,就被还没有出门的秦老爷子叫到了房里。 “爷爷,啥、啥事儿啊?我最近老乖了!”见爷爷面色不太好,大宝心里直突突,生怕自己无意中干了啥犯了爷爷的眼睛。 看着大孙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秦老爷子沉郁的心情反倒好了不少。他把玩着之前秦笑笑买给他的捶背,对忐忑不安的大宝说道:“以后看紧你妹妹,尽量别让她跟绣绣单独在一块儿。” 老爷子不知道赵绣绣对秦笑笑的恶意从何而来,顾念着当年对秦姑奶奶的承诺,他不好把赵绣绣送到别处去,只能让大宝盯着她,不让她有伤害秦笑笑的机会。 “爷爷,您相信我说的话?”大宝瞪圆了眼睛,好奇的问道:“是不是绣绣又干了啥,让您看出来了?” 秦老爷子淡淡的瞥了大宝一眼,用捶背不客气的敲他的脑门:“让你干啥你就干啥,问这么多作甚!” 大宝刚刚盛放的八卦之心,就这么被一捶背敲萎了,没精打采的说道:“行行行,都听您老人家的,谁让您是爷爷,我是孙子呢!” 秦老爷子一时手痒,忍不住又想敲他脑门,最后还是忍住了:“这事儿咱们爷俩知道就行了,你别嚷嚷到外面去。” 大宝不解道:“为啥?总要跟大伯和大伯娘说一声,让他们知道绣绣对妹妹没安好心吧?” 秦老爷子眉心一竖,又举起了捶背。 大宝吓得赶紧抱头,连连后退:“别别别,我不说还不成么!” 秦老爷子放下捶背,从床头的一个匣子里摸出一个钱袋丢了过去:“里头是三十文钱,下回去城里,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大宝没想到会有这等好事,忙不迭的接住钱袋往兜里一塞,喜笑颜开的说道:“爷爷,您放心,这事儿我保管不跟任何人说。” 秦老爷子嫌弃地挥挥手,赶苍蝇似的把大宝打发了。 在池塘里摸田螺的赵绣绣对秦老爷子的一番安排一无所知,她看着被泥水弄脏的衣摆,烦躁的将摸到的田螺扔进了桶里,对雪丫和二宝说道:“我有些累了,先到树下休息一会儿,你们俩多摸点。” 桶里的田螺,大多是雪丫和二宝摸的。姐弟俩比赵绣绣还要小一岁,见赵绣绣偷懒,雪丫还好,二宝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开口说道:“绣绣表姐,趁日头还不毒,咱们再摸一点吧!” 赵绣绣一向娇气,极讨厌触碰泥腥味儿的泥水。见二宝竟然阻止自己,就拉下脸说道:“要摸你自己摸,反正我累了。” 说罢,她不再理会二宝,转身就往水埠头走去,准备把手脚上的泥水洗掉。 二宝气得不行,对同样有些生气的雪丫说道:“咱们一起摸的田螺,她累咱们就不累吗?要是咱们也像她这样,家里的鸡都得饿死。” 雪丫同赵绣绣感情深厚,就算心里对她偷懒的行为不满,也不想埋怨什么,就劝二宝:“算了算了,这里田螺多,咱们再摸点就够了。” 在雪丫的劝说下,二宝被赵绣绣激起的火气渐渐平息下来。见赵绣绣一边洗一边玩水,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明天咱们一人一个桶,摸的田螺分开装,看她还好意思偷懒不。” 雪丫觉得就算一人一个桶,绣绣表姐还是会偷懒,反正爷爷奶奶不会为这点事说绣绣表姐。不过这话她没有直白的说出来,免得二宝又来气。 就在姐弟俩继续弯腰摸田螺,赵绣绣玩水的工夫,秦笑笑几个小的带着大黄和咩咩往这边走来。 原来他们就在这附近,只是刚才咩咩吃草的地方没有树荫,眼见日头越来越毒了,秦笑笑晓得这边有几棵树,就带着他们过来了。 咩咩对这一片熟的很,自顾自的找那几片自己爱吃的草地;大黄就更不用说了,有水的地方就是它的天堂,正在围着水塘跑圈圈呢! 看到雪丫和二宝在摸田螺,赵绣绣却在玩水,胡晴晴耿直的说道:“绣绣表姐,你咋没有摸田螺?哦~我知道了,绣绣表姐在偷懒!” 赵绣绣脸色一臭,语气很不好:“我摸田螺还是偷懒,你管得着吗?” 胡晴晴一听,吓得不敢再说什么了。 秦笑笑不喜欢跟赵绣绣打交道,见她这么凶,就更不想跟她说话了,拉着胡晴晴和三宝就往树荫里走,还不忘小声叮嘱他们俩:“你们离绣绣表姐远点,她有时候跟猫猫一样可怕。” 有赵绣绣甩脸子在先,胡晴晴和三宝对秦笑笑的话深信不疑:“嗯嗯,咱们不找绣绣表姐说话,等她找我们说话,我们再跟她说。” 坐在树荫底下休息一会儿,几个小的不觉得热了,就是看雪丫和二宝摸田螺看的入了神,觉得摸螺蛳是见很有趣的事,不禁很想下水试一试。 只是他们从来没有摸过田螺,大人们也是再三告诫不让他们玩水。因此,就算他们心里想,也不敢真的脱鞋下水。 倒是二宝看出弟弟妹妹们的心思,于是鼓励道:“这里水浅,你们下来也没事,有我和二姐看着呢!” 几个小的一听,就再也忍不住了,欢呼一声一边脱鞋一边往水塘里跑:“摸田螺喽,摸田螺喽!” 见弟弟妹妹们高兴成这样,二宝也笑了。在他们下水之前,忙指着水最浅的一片水域说道:“你们就在这里玩儿,别处就不能去了,会淹着。” “嗯嗯,知道啦。”几个小的都是听话的孩子,忙不迭的应下来。 正如二宝说的那样,这一片水域确实很浅。秦笑笑三个小短腿站进去,那水线才到他们的小腿肚。这里的水很清澈,能清楚地看到依附在水草或是水底的田螺。 田螺长得都差不多,就是个头差异很大。小的只有拇指头大小,会被砸碎用来喂鸡;大的有小鸡蛋那么大,洗净了下水煮熟,再把螺肉撬出来用干辣椒爆炒就是一道下饭的好菜。 秦笑笑几个兴致勃勃的玩起了比赛,看谁摸到的田螺多。为此,秦笑笑还特意设了彩头,赢的人能得到另外两个人明天早上分到的煮鸡蛋,输的人么,自然是没有鸡蛋吃了。 “看,我又摸到了一个大田螺,这次比赛肯定是我赢。”秦笑笑摊开手掌心,小模样得意的向胡晴晴和三宝展示自己刚摸到的大田螺。 要知道,这个水塘多是小田螺,能摸到大田螺不是件容易的事。结果秦笑笑仗着运气好,在胡晴晴和三宝连小田螺也没摸到几个的时候,她已经摸到一小堆大田螺了。 胡晴晴和三宝被秦笑笑激起了好胜之心,两个小家伙儿嘀咕一阵后,干脆结盟了:“三宝,你跟着笑笑,我就不信她能把大田螺摸的一个不剩。” “嗯,咱们一定能赢!”三宝神情的严肃的接过这个“重要”的任务,握紧小手给己方打气。 虽然秦笑笑的运气很好,但是桶只有一个,雪丫和二宝在用,她摸到的田螺就只能暂时拿到岸边放好,等雪丫和二宝回家的时候,再把它们放到桶里一道带回去。 这么一来,相比雪丫和二宝,她摸田螺的速度还是慢了些。不过就是为了玩儿,摸到多少是多少,没人会嫌她手脚慢。 三个小家伙为了赢,一个个铆足了劲儿。只是摸着摸着,他们就忍不住在水里打起了水仗。结果就是,田螺没有捡到几个,衣服已经被泥水沾满了,成了彻头彻尾的脏小孩。 这要是回到家里,少不得要挨一顿训斥。可惜他们玩的正上头呢,哪会想到这一点。 赵绣绣单方面跟秦笑笑不对付,秦笑笑越高兴,她就越难受。听着秦笑笑欢快的笑声,她的心情比摸田螺还要烦躁。 瞥见秦笑笑他们的衣服也弄脏了,赵绣绣蹲在水埠头上,看了眼面前深不见底的水域,顿时计上心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雪丫和二宝就把水桶装满了。 满满一桶田螺还是很重的,姐弟俩借助水的浮力才把桶弄到岸上,还被水桶底部的泥巴蹭了一身,也就比秦笑笑三个小泥人干净一点。 “雪丫,二宝,快过来洗洗。”赵绣绣衣着干净的站在水埠头上,像是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一脸笑的招呼姐弟俩。 见秦笑笑他们也从水里上岸了,像是才发现他们身上也脏了,便提醒道:“你们也来洗洗,不然回到家里,大人一看就知道你们玩水了,一定会骂你们的。” 秦笑笑听罢,终于意识到自己干的“好事”。她看了看胡晴晴和三宝,又看了看自己,嗷的一声冲向水埠头,还不忘招呼小表姐和小堂弟:“快洗洗,让娘知道我带你们玩水了,一定会拧掉我的耳朵。” 胡晴晴和三宝也害怕呢,顺着秦笑笑的话撒开脚丫子跑向水埠头,盼着能把衣服上沾染的泥巴洗的干干净净,不让大人看出来。 “慢点,你们慢点,别冲到塘里了。”雪丫和二宝也没想到弟弟妹妹们这么会玩,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见他们跑的飞快,急忙出声提醒,生怕一个不留神直接扑进水里。 要知道,水埠头处的特别深,大人从这里下去也能没过头顶,跟别提他们几个小的了。一旦掉下去,没有会游水的大人在旁边的话,极有能会淹死。 几个小的不傻,还没跑到水埠头,就急忙停了下来,慢慢走到了水埠头上。 清澈的水面倒影着蓝天白云,这一幕看在几个小的眼里,不但没有美感,还有一种一头栽下去就爬不起来的恐惧。他们不自觉的往后退,不敢凑到边上去。 赵绣绣见状,眼底闪过一抹阴郁。 这时,雪丫和二宝提着各自的鞋子走了过来。见秦笑笑他们不敢往前靠,二宝就蹲下来说道:“别怕,二哥给你们洗干净。” 秦笑笑一听,就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站在了二宝的左边。 雪丫不乐意给秦笑笑清洗,见她找上了二宝,就撇撇嘴站在了她身侧,准备让胡晴晴和三宝过来,先给他们俩洗干净。 可是就在这时,站在雪丫左后侧位置的赵绣绣不知怎的,竟是脚下一滑,身子一倾,重重的朝着雪丫撞了过来。 雪丫站的位置十分微妙,要是被撞倒不会落到水里去,却会撞到站在她右侧的秦笑笑,带累最边上的二宝。 ------题外话------ 为了看,熬夜熬到两点把五千字赶出来啦! 国庆佳节,祝美妞们节日快乐,有吃有喝有玩有乐!!!()!!! 第65章 急中生智狗救命(二更3000字) 就在赵绣绣即将撞倒雪丫的一瞬间,打赤脚的秦笑笑不小心踩在了一块滑溜溜的青苔上,一下子摔了个屁股墩儿。 那两只白生生的小脚丫子正巧落在了水里,看起来像是坐在水埠头边戏水。 雪丫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下意识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扶住秦笑笑。就是这一转身的工夫,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噗通”声,旋即浑身一凉,整个人被掀起的水花溅湿了。 “落水了——绣绣表姐落水了!”不等雪丫反应过来,身后就响起了胡晴晴和三宝的惊叫声。 雪丫一惊,急忙往水塘里看去,就看到正在水里不停地扑腾的赵绣绣。 原来,在赵绣绣故意撞雪丫的时候,压根没有料到雪丫会去扶滑到的秦笑笑。就是这一个小小的错身,赵绣绣顿时失去了重心,一头栽进了水里。 这时,刚滑了一跤,正惊魂未定的秦笑笑反应过来了。看着被水没过头顶的赵绣绣,当即慌了神,失声喊道:“救命!救命呀——绣绣表姐落水了!” 她这一喊,雪丫等人也反应过来了,纷纷朝着四周的田野放声大喊:“快来人呐,救命呀——” 五个小家伙没有看到赵绣绣落水的一幕,也就不知道赵绣绣是为算计秦笑笑才落得这个下场。眼见赵绣绣要被淹死了,不会游水的他们除了大声喊“救命”,希望能惊动田地里干活的村民,竟是想不到其它救人的法子了。 “咕噜~救命,快救我,咕噜~”赵绣绣接连喝了好几口水,求生欲迫使她拼命的化动手脚,竭力从水里浮起半个头,向岸上吓得脸色惨白的秦笑笑等人呼救。 此时此刻,求生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已经想不到这是她自己自作自受,才遭遇这场死劫。眼下的情形,比三年前被土布袋蛇追咬更加凶险。 “怎么办怎么办,绣绣姐要淹死了!”雪丫看着水里的赵绣绣,急得泪流满面直跺脚,恨不得跳进去把人捞起来。 秦笑笑亦是急的团团转,举目四望间,盼着能看到个大人,求大人帮忙救人。 可是这一片都是水田,田里的水草和稗子还没有长出来,眼下根本不会有大人来这里干活 秦笑笑没有放弃,对吓哭的二宝说道:“二哥哥,你跑的最快,快回村子喊大人吧。” “嗯嗯,我这就去。”六神无主的二宝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二话不说就飞快地往村子里跑去。 看着二宝渐渐远去的背影,秦笑笑的手攥成拳头,盼着他能快快把大人找来。 不经意间,她突然看到了岸上被雪丫和二宝用来抬水桶的木棍,心念一动,急忙跑过去将木棍拖了过来,对哭喊的雪丫说道:“这个,用这个,拉绣绣表姐!” 纵然不喜欢赵绣绣,但是在没有发现赵绣绣对自己心存恶意的情况下,秦笑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淹死。顾念着大家是一个屋里住着的姐妹,她才会这么努力的想办法救人。 看到这根约莫三尺长的木棍,雪丫眼里迸发出强烈的希望,抖着手将木棍接过来朝着水里的赵绣绣伸过去,半边身子都悬在了水面上空:“绣绣姐,抓住,快抓住呀!” 看到伸进水里的木棍,已经喝了满肚子水,快要支撑不住的赵绣绣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用尽所有的力气伸手去够木棍。 要是刚落水那会儿,这根三尺长的木棍足以够到赵绣绣,并把她拉起来。可是赵绣绣挣扎的太厉害了,整个人随着水的浮力离岸边越来越远。眼下她的手离木棍还有半尺的距离,却是怎么够也够不上了。 “唔,咕噜~雪、雪丫,救我,救我,唔唔~”赵绣绣已经竭力把手伸到最长了,她看着近在咫尺,却怎么也够不着的木棍,神志越来越模糊,连眼睛也快睁不开了。 “绣绣姐,绣绣姐——”看着赵绣绣的头顶再度被水彻底没过,挣扎了许久也不能冒出来,雪丫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和绝望,蹲在水埠头上失声痛哭。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看着就要完全沉下去的赵绣绣,秦笑笑的心揪成了一团,嘴里碎碎念着,恨不得多长个脑袋出来,想到救人的法子。 “汪汪!” 就在这种紧要关头,四处撒欢的大黄跑了出来。见几个小的都站在水边,汪汪叫着凑了过来,还好奇地瞅了瞅水里无力挣扎的赵绣绣。 这傻狗,怕是以为赵绣绣像它一样怕热,在水里游水解暑呢! 秦笑笑却是眼睛一亮,双手放在大黄的屁股上,把它往水里推:“大黄,你力气大会游水,快下去把绣绣表姐带上来!” “汪汪——”大黄压根不知道小主人的意思,不过它正好跑热了,便顺势跳进了水里,划动着四条腿欢快的游来游去。 “大黄,救人,快去救人呀!”秦笑笑站在水埠头上,指着赵绣绣朝着大黄急的直跳脚,盼着大黄能明白她的意思。 大黄跟秦笑笑朝夕相处了两年,跟秦笑笑已经培养出了默契。见秦笑笑一直指着水里的赵绣绣冲自己喊,渐渐的明白过来,于是飞快地朝着赵绣绣游了过去。 原本已经绝望的雪丫看到这一幕,连眼泪也顾不得擦,急忙站起身朝赵绣绣喊:“绣绣姐,快,快抓住大黄!” 不知道是不是求生欲太过强大,原本快要沉下去的赵绣绣听到雪丫的叫喊,在大黄靠近的那一刻,用尽所有的力气抓住了大黄的尾巴,拼命地往大黄的背上爬。 大黄的力气很大,能咬住秦笑笑的衣摆拖着她跑。可是力气再大,也驮不动跟自己一样重的赵绣绣。要不是水有浮力,让它承受的重量减轻了些,恐怕狗头都被赵绣绣压进水里了。 “汪——”大黄被迫灌了一口水,瞪大狗眼驮着赵绣绣竭力往岸边游。 只是爬到大黄背上,已经用尽了赵绣绣最后一丝力气。随着大黄的游动,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水里滑,弄的大黄不得不回过头来,咬住她的手腕将人往岸边拖。 “太好了,太好了,绣绣姐有救了……”雪丫激动地不能自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面。 秦笑笑几个小的紧张地为大黄加油,生怕大黄没了力气,不能把赵绣绣救上来不说,自己也爬不上来。 好在大黄十分争气,没有白吃这两年抓到的野鸡野兔,竟让它真的把赵绣绣带到了岸边。 “呜呜,绣绣姐~”雪丫激动地跑过去,伸手抓住赵绣绣的胳膊,用力地将她往岸上拽。 秦笑笑几个小的也急忙跑过去帮忙,四人费了九牛二虎智力,总算把赵绣绣拖上岸,却惊恐地发现赵绣绣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怎么喊都喊不醒。 还来不及高兴的几个孩子,崩溃的大哭起来,比赵绣绣还在水里泡着时,哭得更加凄惨,脸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这时,几个大人在二宝的带领下急匆匆地赶来,看到的就是秦笑笑几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画面,心里顿时咯噔一跳,加快脚步跑过来查看赵绣绣的情况。 万幸的是,赵绣绣还有气,只是溺水太久昏死过去了。有经验的大人按压她的腹部,不一会儿她就吐出了一大摊水,人也渐渐醒过来,恢复了些许意识。 没过多久,得到消息的秦老爷子等人也焦急地赶了过来。远远瞧见秦笑笑几个好好的站在那儿,吓得手脚冰凉的他们才算活了过来。 走近后,发现落水的是赵绣绣,几人又紧张起来,直到确定赵绣绣没有性命之忧,悬了一路的心才彻底落回了原处。 本来他们好好的在地里干活儿,冷不防村里的孩子跑来地里,说家里有孩子落水了,吓得他们连锄头都拿不稳,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那孩子说的不清不楚,他们也不知道落水的是谁,只焦急的猜测是不懂事的几个小的,愣是吓得自己大热天的浑身冒冷汗。 秦家人冷静下来后,急忙向帮忙救人的几个村民道谢。 村民们摆摆手,猛夸秦笑笑:“要不是这孩子机灵,及时让二宝来喊人,又让大黄下水救人,就算我们赶到,绣绣这孩子怕是也不成了。” 原来就在刚才救赵绣绣的时候,其他人就跟秦笑笑几个打听了事情的经过,对年仅三岁的秦笑笑能够冷静理智的救人极为称赞,佩服秦家教女有方。 “这孩子迷糊的很,不当夸,不当夸。” 秦家人不清楚秦笑笑干了啥,眼下也不是询问的时候,就谦虚了几句,打算回到家里再问个仔细。 此番赵绣绣遭了大罪,醒来后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秦老爷子就把人背了起来,一路背到了方郎中家,其他人则带着秦笑笑他们先回到了家里。 方郎中诊断一番,对秦老爷子说了句没有大碍,给赵绣绣开了一副安神药,就让秦老爷子把人背回家了。 等安顿好赵绣绣,秦老爷子就把秦笑笑几个叫到了堂屋里,询问赵绣绣落水的前因后果。 ------题外话------ 加更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明天也来一章8000字的大肥章,就是不能在早上5点更新啦。如果美妞们5点没有看到更新的话,午觉醒来再看哈! 推荐基友大耳朵尾巴的新文:《异能女王之系统他又醋了》 云西,一朵人人唾弃的黑莲花,更是会毁灭世界的异能女王。 黑化前,白衣少年倏然降落。 “异能不是这样用”他说,“天赋超异能天生就担着救世的责任。” 她不屑,“所以我是救世主?” “空间清洁工。” 云西愤而掀桌,“毛线的清洁工!你想都不要想!” “也可以做达斯曼。” “大司马?”她有点期待,“听着挺帅,又是干什么的?” “dtan——英语版清洁工。” 云西: 周围被忽视的恶人们: 恶人一拥而上,把我们当空气?简直活腻了! 云西不屑挥手施展异能。 一双翅膀瞬间张开,挡住攻击和她的异能。 霎时天地倒悬,恶意飞散! -我说过,异能不能这么用。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世界欠你的爱意,我给你。 第66章 父女矛盾露真面(8000字) 秦笑笑被秦老爷子招到堂屋的前,正被秦山提溜到房里,关起门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因此出来的时候,小脑袋耷拉下来,眼眶也红红的。 秦老爷子以为小孙女是被外甥孙女落水险些淹死的事情吓到了,问她事情的经过的时候,刻意放缓语气,就怕把这个有点胆小的孙女又吓到了。 秦笑笑也很好奇赵绣绣为什么会落水,就跟雪丫几个一道,把赵绣绣落水前和落水后的事情说了一遍,以期能从大人这里得到答案。 要是换作以前,秦老爷子会把赵绣绣落水一事当成意外。自从察觉到赵绣绣不为自己所了解的一面后,他就不敢把这事归结于意外了。 结合孙子孙女们的说辞,秦老爷子心里的怀疑更甚,决定等赵绣绣恢复过来后,亲自问一问她。 不过,想到小孙女在这件事里的表现,原本心情沉重的秦老爷子又感到十分欣慰。他把雪丫几个小的打发出去,摸着小孙女的脑瓜慈祥的问道:“咋就想到让大黄下水救人?它要是不肯下去咋办?” 秦笑笑没想过这一点,被爷爷这么一问,歪头想了想才说道:“大黄游水很厉害,力气也很大,我就想着它能救绣绣表姐!它要是不肯下去,我也没有法子了,只能等二哥哥找来的大人救。” 幸好大黄聪明,在绣绣表姐淹死之前把她救上来了。要是绣绣表姐淹死了,爷爷一定很伤心。唔,要是她能像大黄一样会游水就好了,以后下水玩爹爹也能放心,不会像刚才那样凶她了。 “嗯,笑笑做的很对。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像今天这样先叫大人,不能自己涉水犯险。”小孙女的聪明程度,完全超出同龄的孩子,这让秦老爷子除了骄傲外,对她就剩下夸赞了。 一旁的秦山不错眼的盯着闺女,板着脸补充道:“也别拿竹竿棍棒去拉人,你这么点大,人家一只手就能把你拉进水里。” 秦笑笑刚被爹爹严厉地教训了一顿,这会儿心里对爹爹正犯怵呢。怕他揪着这一点又要教训自己,急忙辩解道:“有雪丫姐姐,晴晴姐姐,三宝,不会拉进水里的。” 秦山难得扮演一回严父,两眼一瞪恶狠狠的说道:“还敢顶嘴?刚刚我跟你娘说的那些话,你不服气是不是?” 其实不能怪他如此严厉,今天这事着实把他吓惨了。尤其是知道秦笑笑下水摸田螺后,更是止不住的后怕,担心她趁放羊的工夫又偷摸到水里玩,不得不摆出严父的样子,让她长长记性,将叮嘱的话记到心里去。 对于秦笑笑来说,今天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疼自己的爹爹毫不留情的凶成这样,她既害怕又委屈,在房里就忍着的眼泪,瞬间跟小珍珠儿似的的往下滚:“没、没顶嘴,您别、别凶我,呜呜~” 看着闺女哭的可怜样儿,秦山又哪里好受了。他强忍着把闺女搂到怀里安慰的冲动,板着脸继续训斥道:“现在知道怕了?你下水玩的时候,咋就不想想我跟你娘有多害怕!” 面对“冷酷无情”的爹爹,秦笑笑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出曾经熟悉的模样,于是彻底吓住了,“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不是,不是这样的……” 向来不干涉儿女教训各自子女的秦老爷子看不下去了,将哭得万分伤心的秦笑笑拉到怀里,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了秦山的脑门上:“笑笑这么小,你好好说话会掉块肉咋地?” 秦山捂着额头一脸懵逼,不敢相信老父亲为了孙女揍他这个儿子:“爹,你咋能、咋能这样……” 感情他这个当爹的,连教训自己的闺女都不行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秦老爷子冷冷一哼,抱起小孙女就往外走:“笑笑,爷爷带你到地里去,地里有野莓,爷爷摘给你吃。” 秦笑笑趴在爷爷的肩头呜呜咽咽的哭,始终不肯抬眼看爹爹。这一刻,在小丫头心里,爹爹不是那个疼她宠她的好爹,是个凶巴巴的坏爹!她不要这个坏爹,要等好爹回来了,她才会跟他说话。 秦山不可思议的看着走出大门的一老一小,扭头问脸色一言难尽的苗老太秦川等人:“我不过是说了几句重话,又没有动手打笑笑,他们爷孙俩至于对我甩脸子么?” 苗老太鲜少对儿女们摆脸色,这次却是狠狠地瞪着大儿子:“笑笑这么乖,你都舍得凶,你脾气大的跟倔牛一样,你爹你闺女对你甩脸子咋了?你就是活该!” 说罢,她懒得再同他废话,回屋照看赵绣绣去了。 秦山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向秦川问道:“这几天娘是不是把辣椒当饭吃了?火气咋这么大?” 秦川同情的拍了拍自家大哥的肩膀,为他解惑:“笑笑是爹娘的命根子,你把命根子弄哭了,爹娘能对你有好脸色?没把你揍一顿,已经看在你是笑笑她爹的份儿上了。” 同为父亲,秦川倒是很理解自家大哥的心情。要知道就在秦山关起房门教训秦笑笑的时候,他直接抄起拿鞋底子把二宝摁在床上打屁股,就因为他怂恿秦笑笑下水摸田螺。 这会儿二宝的屁股还肿着呢,秦老爷子问话的时候,他都不敢坐下来说。 “大哥,得亏你是大伯哥,你要是我娘家大哥,我老早就骂人了!”赵草儿向来大大咧咧,丝毫没有顾忌秦山的心情,直接往他心口扎刀子:“你要是不知道咋教导孩子,就让我来教吧,省得好好的孩子让你折腾坏了。” 说罢,扛起锄头,一扭腰身跟着秦川走了,心里还琢磨着到哪儿淘点好东西,晚点能哄哄小侄女。 秦山傻愣愣的蹲在院子里,抱着头怀疑人生。这时,林秋娘走了过来,红着眼睛指责道:“笑笑长这么大,咱家谁都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你倒好,直接就把人说哭了。等笑笑回来,你自个儿哄着吧,我是不会帮你说好话了。” 不等秦山有所反应,她就急匆匆地出门了,想追上被公公带出门的闺女,好生哄哄她。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胡晴晴和三宝也大着胆子走过来,正要为秦笑笑出头,控诉这个大舅舅(大伯)的不是,没想到秦山猛地站起来,直接把两个小的就吓住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山就快步走了出去。瞧他离开的方向,分明是追秦老爷子和秦笑笑爷孙俩去了。 秦笑笑小归小,气性却是被秦家人宠出来了。以前她事事顺意,没有给她表露气性的机会,这次秦山对她用错了教育方式,受到了全家人的“指责”,这让小丫头愈发觉得自己没有错,就更不想轻易地原谅把她训哭的坏爹了。 因此秦山追到地里,本想讲个闺女爱听的故事,就把今天这事儿揭过去,以后父女俩该咋样还是咋样。没想到秦笑笑吃着秦老爷子摘给她的野莓,始终不肯搭理他。 秦山被闺女无视,不但没有生气,心里愈发的着急,生怕闺女自从之后恼了他,以后再也不肯跟他亲近了。 林秋娘嘴上埋怨归埋怨,并不想父女俩闹的跟陌生人似的。于是吃过中饭,她特意带着秦笑笑睡午觉,就问她为什么不搭理爹爹,是不是心里还在恼他。 “娘,我是恼了爹。”秦笑笑老老实实的承认了,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跟娘亲解释道:“爹教训我的话,我都记在这里了,也知道错在了哪里。只是爹不听我说的,还说我在顶嘴,我很难过的。” 林秋娘张了张嘴,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她先前还以为丈夫的态度太过严厉,才让女儿心生不满,本想为丈夫解释一番,替他说两句好话,这会儿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在这个问题上,错的确实是丈夫,她没法儿说服闺女来承担这个错误产生的后果。更何况闺女自有主见,勉强她向丈夫认错,怕是对她这个娘也要拧着了。 “那你准备咋办呢?一直跟你爹僵着,不理他了?” 秦笑笑摇了摇头,乖巧的靠在娘亲的怀里:“我犯错了,会向爹娘承认错误,爹娘就会原谅我;爹犯错了,向我承认错误,我也会原谅爹的。” 林秋娘一听,为女儿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感到震惊:这世上哪有父亲对女儿认错的?心里这么想着,她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果然,秦笑笑疑惑了:“为啥我能向爹认错,爹就不能向我认错呢?因为我是女人吗?” 昨天爹爹还说家务活儿都是女人该干的事,是不是爹以为认错也是女人该干的事呢? 噗! 听三岁的女儿自称“女人”,林秋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生怕女儿打哪里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她急忙问道:“小孩家家的,谁跟你说你是女人的?” 秦笑笑纳闷道:“不是娘告诉我的吗?娘说我是姑娘,外婆也喊过娘‘三姑娘’。昨天爹又说家务活儿都是女人该干的,咱家的家务活就是奶奶、娘和二婶做,那奶奶、娘还有二婶就是女人,那我不也是女人吗?” 林秋娘险些被闺女的话绕晕了,等她理清楚里面的逻辑,无奈的说道:“你是小姑娘,还不是女人。以后在外面,千万不能这么说自己了,会让人笑话的。” 秦笑笑蒙圈了,不明白这有啥好笑话的。不过她知道自己还小,有很多事情掰扯不清楚,只要把大人说的话记在心里,等长大了就明白了,因此就没有多问。 倒是林秋娘后知后觉,抓住了闺女话里的另一件自己不知道的事:“你爹好端端的,跟你说这些干啥?” 秦笑笑想了一会儿,言语有些错乱的把昨天跟爹爹之间的对话说了出来。 林秋娘哭笑不得,刚要问闺女打哪儿听来的歪理,突然就想起昨晚丈夫执意要给闺女洗衣服,今天一大早又起来帮自己烧火的事,不禁瞪大了眼睛:难不成,这个男人真把闺女的一番歪理听进去了? 她忍不住将这一天里丈夫的表现跟以往做了个对比,发现丈夫的表现确实很明显,有些话是他以前根本不会说起的,家里的厨房更是没见他进过几次,像烧火这种事,也就天冷的时候,为图个暖和才会进来。 林秋娘低头看着昏昏欲睡的女儿,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蛋儿,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都说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她的笑笑,大概是皮袄吧! 想到闺女在跟丈夫闹别扭,本想当个和事佬的林秋娘决定,决定帮闺女“大逆不道”一把,让丈夫主动认错。她总觉得,这不是件坏事。 此时,被撵到秦河的屋子里歇晌,正躺在床上瞪着眼睛为怎么哄好闺女而发愁的秦山不知道,跟自己同床共枕十多年的媳妇儿“叛变”了,决定跟小闺女联手,改造他这个不太合格的丈夫兼父亲。 下午锄草的时候,林秋娘就将自己与闺女之间的对话告诉了秦山。不等秦山说什么,就劝说道:“笑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跟你一样认死理,你要是不退一步,她肯定想不明白,不知道要跟你别扭到啥时候。” 秦山知晓了宝贝闺女跟自己闹别扭的真正原因,顿时懊悔极了,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嘴巴:“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林秋娘嘴角一抽,故意激他:“跟闺女认个错的事,你打嘴巴干啥!” 秦山瞪圆了眼睛,毫不犹豫的摆了摆手:“哪有当爹的跟女儿道歉?这要是传出去我不要脸啊?笑笑跟我的感情好着呢,只要我好好哄哄她,她肯定会理我!” 林秋娘不客气的说道:“死要面子活受罪!那你就继续摆你当爹的谱,看她啥时候肯再喊你一声‘爹’。” 说完,她就专心致志的埋头锄草,没有理会脸色变来变去的男人。 整个下午,秦山都在纠结要不要跟闺女认错。活了将近三十个年头,他就没见过哪个当爹的跟儿女认错的,这让他着实为难了。 可是闺女也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很清楚小丫头的性子,确实执拗认死理。只要她认为对的,旁人没有足够的理由反驳或是说服她,她就会坚持自己的想法。 到了傍晚收工回家的时候,秦山依然下不了决心,打算先哄闺女几天,看能不能把人哄好。实在不行,他再想想别的办法。 秦笑笑到底年幼,小脑瓜里装不了多少东西。上午被秦山教训的委屈,在下午跟胡晴晴和三宝的玩乐中消失了大半。就是心里对秦山依然有埋怨,不想跟他说话。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昏睡了好几个时辰的赵绣绣终于清醒过来,秦笑笑的心神就被她吸引走了,彻底将父女之间的那点矛盾忽略了个干净。 赵绣绣醒是醒来了,却意外发起了高烧。她一言不发的靠在床头,整个人看起来呆呆傻傻,任凭苗老太怎么给她说话,她都跟没听见一样,显然是烧糊涂了。 苗老太害怕极了,忙把秦老爷子喊到屋里,还要去找方郎中过来看一看。秦老爷子也试着跟赵绣绣说了几句,结果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其他人听说后,也带着对赵绣绣的担忧来到房间看望她,发现她的问题确实很严重,就跟秦老爷子商量着带她去城里找大夫看看。毕竟方郎中擅长治疗跌打损伤之类的,像赵绣绣这种情况,还是找城里的大夫合适。 “绣绣表姐,你咋了?”秦笑笑跟在大人们的身后来到房里看望赵绣绣,见赵绣绣落水前大不一样,就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声。 就是这短短的一句话,没想到赵绣绣竟然有了反应。她抬起头呆呆的看着秦笑笑,当看清她的面容时,不知道怎么的被呛到了,发出震天的咳嗽声:“咳——咳咳——” “绣绣表姐,你咋了?”秦笑笑自觉绣绣表姐是被自己吓到才呛住了,心里很是自责,急忙跑到赵绣绣跟前,想要帮她顺顺气,让她把呛到嗓子里的口水咳出来。 没想到,赵绣绣面色大变,想也不想伸出手重重地推了秦笑笑一把:“滚,滚开,你给我滚开!” 秦笑笑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推开了,整个人往后倒去。要不是秦山眼疾手快把人拉住,恐怕后脑勺就要磕到对面那张她跟三宝睡的床脚上了。 “绣绣,你干啥呢!”秦山吓出一身冷汗,当即冲着赵绣绣发火了:“笑笑是在关心你,你让她滚还推她是咋回事?” 其他人也被吓的不轻,看向赵绣绣的目光就带上几分谴责和疑惑,不明白她好端端为啥冲秦笑笑发火。 唯有秦老爷子目光微沉,一言不发的盯着赵绣绣,心底的某个猜测越来越清晰。 秦山等人不知道,昏迷前险些被淹死的恐惧一直萦绕在找绣绣的心头。在昏睡的几个时辰里,她一直做着各种各样的噩梦:有前世被人乱棍打死丢到乱葬岗喂野狗死无全尸,有今生被黑野狸咬断脖子,还有被土布袋蛇咬中脚踝,以及被水淹死等各种死法。 每次临死之前,她都能看到幼年的秦笑笑冲自己狞笑,让她认定前世害死自己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醒来后,赵绣绣的神经绷得紧紧的,难以从噩梦中挣脱。在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尝试着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梦到了前世离开秦家之前的事。 可是在看到秦笑笑的那一刻,她心底仇恨翻涌,那根紧绷的那根弦啪的一声彻底断了,哪有心思去想这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只以为秦笑笑又想害死自己,才会做出推倒她的举动。 面对秦山的质问,赵绣绣面目扭曲的指着秦笑笑,歇斯底里的喊道:“是她——她就是个贱人,是个祸害!她抢走了我的一切,害我受尽折磨死无全尸,啊——是她,贱人!” 秦家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赵绣绣,听着她满嘴的“小贱人”“灾星”,还有那句“死无全尸”,让他们在这闷热的房间里,硬生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禁怀疑她是白日落水,被水里的脏东西缠上了。 “绣绣表姐,我、我不是,我没有。”秦笑笑不知所措的看着仿佛要扑过来掐死自己的赵绣绣,忍不住后退两步紧紧地缩在秦山的怀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惊惧。 她不明白绣绣表姐一觉醒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她就有点害怕绣绣表姐,现在看到绣绣表姐这副模样,她连跟她说句话都不敢了,总觉得跟她亲近是件很危险的事。 秦笑笑这么小,就能感受到赵绣绣深深地恶意。站在床边的大人就跟不用说了,尤其是秦山和林秋娘夫妻俩,更是把秦笑笑护在身后,一脸戒备的盯着赵绣绣,生怕她做出害人的举动。 赵草儿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神色不安的说道:“绣、绣绣这不对劲儿啊,咱们是不是要找个人过来看看?” 她口中的“人”不是普通人,是那些号称能作法驱鬼,给小儿收魂之类的神公神婆。不管这些人是骗子还是真有这等本事,谁家遇到灵异神鬼之类的事,首先就会想到他们,求的是个安心罢了。 “别乱说话!”秦川拉了拉她的袖子,朝秦老爷子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免得说错了惹秦老爷子不痛快。 赵草儿一下子反应过来,清楚公公在场,就轮不到她发表意见,就默默地把剩下的话咽回肚里,站在一旁看这事儿要怎么解决。 看着赵绣绣猩红的眼睛仇恨的瞪着小侄女,整个人疯魔了一般,赵草儿愈发肯定赵绣绣被脏东西缠上了,还把小侄女误认成了仇人! 秦老爷子上前一步,挡住了赵绣绣瘆人的目光,沉沉的说道:“绣绣,你知道你在说啥吗?” 赵绣绣的精神明显不太正常,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猛地抬头看向秦老爷子。当看清秦老爷子的面目后,她愣怔了一瞬,突然扑过来抱住秦老爷子放声大哭:“舅爷爷,我错了,我错了,您原谅我好不好?您帮帮我好不好?” 秦山等人见赵绣绣又闹这么一出,以为她是在说刚才推倒秦笑笑的事,心里对她的谴责就淡了些。 秦老爷子却是眸光一厉,沉声问道:“告诉舅爷爷,你错在哪里了?” 赵绣绣听秦老爷子这么问,以为秦老爷子会原谅自己,痛哭流涕道:“我不该、不该听信冯家的挑唆,以为舅爷爷昧掉了奶奶留下的银子,还跟冯家一起跟舅爷爷闹,带着舅爷爷给的银子跑去冯家。舅爷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呜呜~” 就算误以为自己在梦里,赵绣绣依然不敢提那件让她彻底被秦家厌弃的事,害怕秦老爷子被她勾起了回忆,再也不肯原谅她。 只是她说的这些都是前世发生过,这一世没影儿的事,听的包括秦老爷子在内,都是一头雾水。 赵草儿没有忍住,悄声对林秋娘说道:“看来绣绣不是让脏东西缠上了,该是落水受到惊吓梦靥了,一时闹不清状况。” 林秋娘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脸色依然很难看:“那她推笑笑干啥?又不是笑笑推她下水的,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笑笑,她对笑笑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恨意。” 赵草儿猜测道:“怕是梦里跟笑笑不对付,看到笑笑后没忍住吧!” 林秋娘皱了皱眉,觉得事情不像这么简单。以前闺女就悄悄跟她说过,她有点怕绣绣这个表姐,定是绣绣对闺女做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才会让闺女感到害怕。 回想起刚刚赵绣绣对闺女的那一推,险些撞到床脚的一幕,林秋娘又止不住出了一声冷汗,暗暗决定要让闺女离这个表侄女远点,不让她们俩有单独在一块的机会。 如果可以,她更想把这个对闺女有恶意的表侄女送走,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公公婆婆不会答应,村里人知道了也会说她心狠,连带着闺女的名声也会受损。 此时,脑子不太清醒的赵绣绣还在跟秦老爷子哭诉请求秦老爷子的谅解,不知道除了秦老爷子之外,爱女心切的林秋娘也对她起了戒心。 秦老爷子了解的比林秋娘多一点,他不太相信这个外甥孙女是做噩梦的关系,才会变成这副模样。可是任凭他想破头,也想不到赵绣绣会是带着不甘和仇恨重生而来。 眼下他也迷糊了,不知道赵绣绣又是闹的哪一出,就顺着她的话问道:“离开秦家后,冯家对你如何?” 赵绣绣痛苦的抱着头,眼底的仇恨更浓:“……他们夺走了我的银子,还把我卖到城里给人做童养媳,那人是个傻子,天天把我关起来打……” 说到最后,她再次崩溃的大哭起来,乞求秦老爷子的原谅。仿佛秦老爷子不原谅她,她又会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秦老爷子听的心惊,又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见她连许多细节也描述的清清楚楚,越发肯定她绝不是发烧又发噩梦造成的。 想到这几年,家里发生的几件大事,这个外甥孙女似乎能提前预见,不禁让他怀疑这些事是她预知到的。如果没有预知到,是不是用不了多久,外甥孙女就会听从冯家的挑唆,带着银子跟冯家人走? 她这个预知能力,似乎是小孙女来到家里后才有的,难道是受了小孙女福气的影响? 要真实这样,小孙女又对她做了什么,竟然让她仇恨到这种地步? 秦老爷子忍不住转过身,看着惊惧不安的小孙女。见自己看她,小丫头忙露出甜甜的笑,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小孙女会做伤害外甥孙女的事。 理不清头绪,秦老爷子本想再问一问,可就在这时,正在痛哭的赵绣绣哭声突然停了,身子歪歪斜斜的往地上栽,竟是又昏迷过去了。 “快,快去叫郎中!”秦老爷子顾不得解惑了,急忙把赵绣绣扶住,让秦川去喊方郎中。 秦川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其他人也没心思去想赵绣绣到底怎了么,手忙脚乱的帮秦老爷子把赵绣绣安顿好,将上午方郎中开的安神药拿到灶屋里煎,希望灌一碗药下去,对赵绣绣能有点作用。 没过多久,方郎中就被请来了。他给赵绣绣把完脉,就神色沉重的对秦老爷子说道:“这丫头不大好了,赶紧送到城里去,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上午方郎中给赵绣绣诊治过,看脉象分明没有大碍,他着实没想到赵绣绣会突然病的如此严重,心脉肺脉皆出了问题,一时间颇为愧疚,觉得自己学艺不精,误了人命。 说来也讽刺的很,昨晚赵绣绣诅咒了秦笑笑一个晚上,结果秦笑笑什么事情都没有,反倒是她自己病的不轻,要请城里的大夫看病的地步。 不知道她醒来后,会不会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秦老爷子没想到赵绣绣的病情如此严重,他看着外面擦黑的天色,果断的吩咐秦山和秦川:“去,把门板拆了,咱们带绣绣进城!” 秦山和秦川急忙应了,就要跑去拆门板,被方郎中连声阻止,只道家里有担架,用那个更轻便。 秦老爷子谢过方郎中,就让秦川送方郎中回去,把担架带回来。 山路危险,白日进城都要结伴而行,更何况是晚上。仅凭秦家父子三个着实让人放心不下,苗老太带着两个儿媳妇求到跟自家交好的人家里,请求他们帮帮忙。 大晚上的,纵然那些人不太想去,可是人命关天,倒也没几个人推辞,于是很快就聚拢到了秦家。 赵绣绣病的愈发迷糊了,秦老爷子不敢耽搁,让秦山和秦川抬着她走在中间,过来帮忙的人断后,他自己则带着大黄在前面探路。 这一夜,秦家的三个女人彻夜未眠,秦笑笑几个睡的也不安稳,害怕赵绣绣救不回来。 ------题外话------ 留言功能被屏蔽了,看不到大家的反馈信息,感觉很不方便……如果美妞们觉得文文好看,请投月票推荐票评价票,让我心里有点数哈……咳,其实这都是借口,直白点说,我想打劫你们的票票(▽) 第67章 夏日炎炎捉泥鳅(8000字) 大夏天落水,不至于让赵绣绣病的起不来。她这场病之所以来势汹汹,用大夫的话来说是长期忧惧过重,心肺受损,才在落水后齐齐发作。 要不是送来的及时,再耽搁一晚上,怕是小命儿就要没了。 秦老爷子想不通外甥孙女才七岁,父母亲人在她不记事的时候就去世了,秦家对待她跟对待自家孩子没什么两样,她究竟在忧什么,又在惧什么。 难道是预知梦?就算是这个能持续几年的预知梦,赵绣绣这么小,口风上总会露出点什么,可是这几年来,家里谁都没有察觉到,秦老爷子不信她小小年纪就懂得掩饰,且不露一丝异状。 秦老爷子理不清头绪,就决定等赵绣绣病愈后,把事情彻底弄个清清楚楚。为此,在赵绣绣醒来前,他特意嘱咐秦山和秦川,让他们不要在找赵绣绣面前提起昨晚的事。 赵绣绣还小,大夫不敢下猛药。直到第二天中午,高热才慢慢退下来,人也悠悠转醒恢复了神志,完全看不出昨晚疯魔的模样。 赵绣绣的病要慢慢养,期间可能会出现反复,待在医馆直至病愈最好不过。只是医馆里每天人来人往,不可能专门腾出一个房间给赵绣绣住。 大夫推测了赵绣绣的病情可能会出现的几种情况,给她开了三副药性不同的药,就把秦家人和赵绣绣打发出来了。 护送他们进城找大夫的几个村民,天一亮就赶回去了。眼下走在山道上的,就只有秦家父子仨、赵绣绣和大黄了。 赵绣绣大病了一场,整个人没什么精神,也没力气走这么远的山路,一路上都是被秦山和秦川抬着的。 这会儿日头烈的很,哪怕有大山和树木遮挡,秦老爷子等人的衣衫还是湿透了。大黄更是热的直吐舌头,看到水塘或是小水坑,就往里面跳,非要把皮毛打湿透了才肯起来,好歹没有中暑。 相比起来,躺在担架上的赵绣绣就舒服多了,可是她的脸色很不好看,从医馆出来之前,就一直留意秦家父子的言行,眼底时不时溢出几丝心虚和忧虑。 昨晚她烧的迷迷糊糊,醒来后对自己做过的事隐约有些印象。只是她不确定是自己做梦,还是真正发生过,心里一直忐忑的很,就怕暴露了那些不能暴露的秘密。 虽然秦家父子对她的态度跟以前一样,但是她始终不能放心。本想试探着问一问,又担心在秦家父子面前,尤其是秦老爷子面前露出马脚,就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身心煎熬的回到秦家,赵绣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叫来雪丫,跟她打探昨晚的事。 雪丫扭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绣绣姐,昨晚我出去玩了,回来的时候,爷爷大伯还有我爹已经带你进城了。” 赵绣绣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自己落水又生病,她没说陪在床前不说,竟然还有心思出去玩!得亏自己对她好,没想到竟然是个白眼狼! 雪丫没有看懂赵绣绣的脸色,连忙说道:“昨晚笑笑在家,她应该知道。待会儿她放羊回来,我把她叫过来,你问问她吧!” 没想到赵绣绣脸色大变,失声尖叫:“不要,不要找她!” 雪丫吓了一跳,焦急的问道:“绣绣姐,你咋了?” 赵绣绣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直到心底的恐惧渐渐消散,才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就是担心笑笑还小,说不清楚。” 雪丫愈发疑惑了,笑笑是还小,又不是傻子,几句话的事哪会说不清楚。 心里这么想着,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有些为难的说道:“昨晚大哥二宝三宝还有晴晴都在稻场上玩,家里就剩下笑笑在,你不问她的话,就只能爷爷奶奶他们了。” 这几天月色不错,村里的孩子们都会跑到稻场上玩耍。雪丫就是被小伙伴叫去丢手绢了,胡晴晴和三宝觉得好玩也跟去了。 就连大宝和二宝也各自约了伙伴,跟一大群半大的孩子斗鸡比赛,只有秦笑笑怕村里的猫摸黑缠上来,就窝在家里没有出去。 “行了行了,这事你不用管,你也别跟其他人多嘴,把我问你的事说出去。” 赵绣绣根本不敢问家里的大人,更不敢问秦笑笑。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几分烦躁,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更加不好了。 雪丫的脸色变了变,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看着赵绣绣阴晴不定的脸,到底没有说出口。 太阳还有老高的时候,咩咩已经吃得肚子鼓鼓,秦笑笑一行就提前回到了家里。 大人们还在地里干活儿,大宝雪丫也不在家,就只有赵绣绣一个人在,院子里便显得静悄悄的。 一进院门,秦笑笑就看到坐在枣树底下的赵绣绣。她的小脸儿脸上浮现出一丝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打声招呼。 昨晚赵绣绣的那用力的一推,以及恶狠狠的辱骂,她还牢牢记着呢! 随即小丫头又想到奶奶说过的话,是绣绣表姐病糊涂了,不是有意推骂她,她觉得自己可以大方些,不跟生病的人计较,于是走上前问候道:“绣绣表姐,你的病好了吗?” 赵绣绣正在琢磨事儿,没有注意到秦笑笑他们回来了。被秦笑笑在耳边一喊,她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秦笑笑,她的脸色不受控制的阴沉下来,内心更多的是恐惧。 “绣绣表姐,你为啥这么看着我?”秦笑笑看出赵绣绣不高兴,对她的那点恐怕又冒了出来,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离赵绣绣远了点。 赵绣绣看到她的动作,内心无比讽刺。 从昨日落水,到夜里发病,与三年前被黑野狸挠,被土布袋追咬何其相似?都是在她对秦笑笑出手之时,恶报就紧随而来,即便她对秦笑笑的伤害没有成功! 三年前,她惧怕秦笑笑的气运,就不敢再对她出手。恐怕是这个原因,她才平安的活到了现在。 昨天在水塘边,她没有忍住,以为只要借助雪丫把秦笑笑撞到水里,恶报只会报应在雪丫身上,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可是还没等她撞上雪丫,就一头栽进了水里,差点就活不成。 在水没过头顶的那一刻,她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跟三年前被土布袋蛇追更让她害怕。那灭顶的窒息感,让她每每想起来都浑身发抖,恨不得逆转时光回到没有对秦笑笑出手的那一刻。 秦笑笑的气运,分明比三年前更厉害了,不然这次在对付她的时候,也不会遭受如此严重的反噬。 如果说以前她畏惧又嫉妒秦笑笑的气运,恨不得将它据为己有,昨日之后,她就再也兴不起这种念头,恨不得离秦笑笑要多远有多远,再也不沾她半点。 看着秦笑笑小心翼翼地模样,赵绣绣没有感到得意,随口敷衍道:“刚刚在想事,你突然出现把我吓到了。” 秦笑笑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不对,应该站远点跟绣绣表姐说话的。” 赵绣绣冷冷一笑:这个小贱人,小小年纪就会装相,哄的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见绣绣表姐又变脸,秦笑笑就知道她不想跟自己说话,便也不想跟她说话了,转头对胡晴晴和三宝说道:“咱们去大沟里找大哥哥二哥哥吧,他们在捉泥鳅呢!” 胡晴晴和三宝老早就想去了,听秦笑笑这么说,一左一右拉住她的手:“快走快走,我看到有很多人在抓,也不知道大表哥和二表哥捉的多不多,够不够咱们晚上吃。” 秦笑笑很喜欢吃香喷喷的干煸泥鳅,盼着大哥哥二哥哥能多抓点回来,于是带着胡晴晴和三宝直接跑起来了:“大沟那么大,泥鳅窝一定很多,咱们过去帮大哥哥二哥哥找找,这样能捉到更多。” 她的提议,立马得到了胡晴晴和三宝的认同。怕去晚了,泥鳅窝会被被人找到,三个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跑的飞快。 大黄见他们跑,也吐着舌头跟上了。咩咩也没老实在家待着,颠颠的跟在几个小家伙后面。 他们一走,院子里一下子冷寂下来。 赵绣绣看着他们欢快的背影,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大沟是青湖大堤下的一条水沟,这条水沟连接着下游的十几个村子,每逢旱季,这条沟就变成了那十几个村子的活命沟,全指着它从青湖里导下水来灌溉庄稼。 眼下没有到旱季,大沟里暂时没有过水,里面都是膝盖深的淤泥。这淤泥很肥沃,呈深深地青黑色,谁家要栽树就会到水沟里挖淤泥。吸取了淤泥里的肥力和水分,树很容易成活。 这种淤泥里面,别的东西不多,鳝鱼泥鳅十分常见。谁家的男人要是想弄点鳝鱼泥鳅下酒,多是打发孩子到大沟里来捉。 今儿个下午,一群半大的孩子相约着到大沟里,来了一场捉泥鳅比赛。大宝和二宝对捉泥鳅非常在行,拎着水桶就兴冲冲地过来了。 有大人膝盖深的淤泥,到了他们这群半大的孩子这里,就直接到了大腿处了,行动起来十分不便,他们索性把外裤给脱了,一个个赤裸着双腿,双手熟练的翻着泥巴,利落的捉着被翻出来的泥鳅。 秦笑笑三个来到大沟的时候,大宝二宝已经捉了不少泥鳅了,脸上、身上更是沾满了黑乎乎的泥巴,险些让他们没认出来。 见弟弟妹妹们来了,大宝把装泥鳅的桶放到他们的眼皮子下面,得意的说道:“看,都是哥哥跟二宝捉的,待会儿让奶奶她们做泥鳅汤还有干煸泥鳅,让你们吃个够。” 秦笑笑站在埂子上,探出半个身子往桶里看。见桶底已经被钻来钻去的泥鳅铺满了,估摸着能煎两大盘,不禁露出了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大哥哥二哥哥真厉害,别人都没有你们捉的多呢!” 大宝被妹妹夸的通体舒泰,顿时干劲更足也不觉得累了:“这里的泥巴差不多都翻遍了,待会儿哥哥跟二宝换个地儿,一定能捉到更多。” 秦笑笑点点头,又把大宝夸了一通。 这时,靠近另一边埂子的二宝突然叫道:“大哥,快,这里有个大家伙,别让它跑了!” 大宝一听,顾不得跟妹妹说话了,放下桶就去帮二宝捉大家伙了。 泥鳅的个头就那么大,最大的只有巴掌那么长,跑了也就跑了,再寻下一条就是。二宝之所以这么激动,却是在翻泥巴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条足有他手腕粗的大黄鳝。 这么大的黄鳝至少在一斤以上,跟十斤重以上的大鱼一样难得。要是能捉住拿去卖掉,能卖不少钱。就算不卖留着自家吃,也是极好的。 “在哪儿在哪儿,哪儿有大家伙?” 其他人听到二宝的叫喊,纷纷停下手看过来。还有几个直接凑上前,看大宝二宝能不能顺利的抓到大黄鳝,却是没有动手捉。 这就是捉泥鳅的规矩了,谁发现了泥鳅窝,这泥鳅窝就是谁的。其他人想捉,就得自己去别处找。要是强行到别人的泥鳅窝捉泥鳅,那是找架打呢! 秦笑笑的记忆里,没有黄鳝这种东西。见大家都这么激动,不禁问道:“晴晴姐姐,你见过黄鳝吗?它长啥样呀?” 胡晴晴点了点头:“之前我爹挖过几条,长得像蛇一样长长的,看起来有点可怕。可是味道很好呢,用辣椒炒了,喷香喷香!” 回想起那诱人的香味,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秦笑笑被小表姐说馋了,好奇的问道:“啥味道呀?比干煸泥鳅还好吃吗?” 胡晴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吃过,爷爷不让我吃,也不让我娘吃。” 秦笑笑一听,连忙安慰小表姐:“待会儿大哥哥二哥哥捉到大黄鳝,咱们就有得吃啦,一定比你家的黄鳝还要好吃。” 胡晴晴开心的笑了,对晚上可能吃上那道用黄鳝做的菜十分期待。 大宝和二宝对捉泥鳅捉黄鳝果然有一手,泥巴这么深,黄鳝藏在里面什么也看不到。他们顺着黄鳝逃跑时留下的痕迹,迅速的摸清楚黄鳝逃跑的方向。于是兄弟俩一前一后的开始翻泥巴,渐渐将黄鳝堵在了硬实的埂子边。 就在秦笑笑和胡晴晴说话的工夫,有个人突然叫道:“抓住了抓住了,大宝抓住大黄鳝了!” 秦笑笑急忙看过去,就看到大宝双手抓着一条长长的、黄黄的,比自己的手腕还要粗的东西。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黄鳝的真面目,果然跟见过的蛇长得很像。 “娘哎——这黄鳝也太大了吧,看着至少有一斤半。要是能拿到城里卖掉,一定能换好几斤猪肉回来。”有孩子惊叫道,羡慕极了。 “快,二狗子,快把你的鱼篓子拿来!这黄鳝太大了,大宝的桶困不住它!”又有孩子帮大宝借来鱼篓子,生怕慢一步大黄鳝跑了。 名叫二狗子的孩子没有小气,直接连鱼篓子带泥鳅递给了大宝。 大宝道了谢,指着自家的木桶说道:“这里面的泥鳅比鱼篓子里的只多不少,咱们就换过来吧,待会儿我把鱼篓子送到你家里去。” “那是我得便宜了。”二狗子嘿嘿一笑,拎起木桶就走,半点没跟大宝客气。 捉到这么大一条黄鳝,大宝和二宝很是高兴。见弟弟妹妹闹着要看,他们就带着鱼篓子爬上埂子,让他们看个够。 鱼篓子的口很小,要凑近了才看的到里面装的东西。三宝第一个凑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连连后退:“蛇,这是蛇!” 跟蛇长得一模一样,都是长长的,都有尖尖的尾巴! 大宝摸摸弟弟的脑瓜,安慰道:“它就是样子长得像蛇,没有牙齿不咬人的,别怕!” “嗯嗯!”三宝胡乱的点点头,却不敢再凑过去看了。 他还是太小了,不知道蛇跟黄鳝到底有什么区别。在他看来,黄鳝也是蛇,只是它不咬人罢了! 秦笑笑不怕蛇,也就不怕跟蛇长得很像的黄鳝。她两只手扒着鱼篓子,正要往里瞅呢,那条大黄鳝竟然蹿出个头来,险些撞到她的脸上。 小丫头先是吓了一跳,旋即动作比大宝还要快,整个人扑在鱼篓子上,用小小的身子将鱼篓子堵住了,没让大黄鳝蹿出来逃走。 幸亏她人轻,鱼篓子够结实,不然被她这么一扑,非得压扁不可,那里面的黄鳝泥鳅就要倒霉了。 “妹妹,噗,哈哈——”大宝几个纷纷被她这副四肢朝地,跟只小王八似的姿势逗笑了。不过他们不敢说她像小王八,怕被小丫头伶牙俐齿的说回来。 秦笑笑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连声催促道:“大哥哥,快想法子把口子堵住呀!” 大宝一听,顾不得笑话妹妹,连忙将脱掉的裤子拿了过来,在秦笑笑退开后,迅速用腰间部分将口子盖住,又用两条裤腿紧紧地缠了一圈打了个结,这样大黄鳝怎么也逃不出来了。 不过这样一来,大宝和二宝要是继续下沟捉泥鳅,泥鳅就没处放。 鱼篓子里的泥鳅倒是够一家人吃一顿,大宝想了想决定直接回去。秦笑笑巴望着早点吃到黄鳝,当然没有意见了。于是大宝二宝就带着弟弟妹妹们去湖里清洗身上的泥巴。 有赵绣绣落水的事在先,又有家里的大人耳提面命,秦笑笑几个小的不敢再靠近水边了,在大宝二宝下去洗泥巴时,就老老实实的站在大堤上。 等大宝二宝上来了,秦笑笑讨好的说道:“大哥哥,明天下午你带我来捉泥鳅好不好?” 刚刚看哥哥们捉泥鳅,小丫头刚看出点趣味,他们就不捉了,正意犹未尽呢! 大宝看出妹妹的心思,爽快的答应了:“行,哥哥带你到另一个地方去捉,那里的泥巴不深,你也能捉到泥鳅。” 秦笑笑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玩的地方,自己也能下去捉,当即兴奋地跳起来:“好好好,明天跟大哥哥一起去。” 胡晴晴和三宝见状,也跟大宝撒娇,央着明天一起去。 大宝应了下来,暗搓搓的决定明天带一只木桶,再带一个鱼篓子,没准儿能像今天这样,又能抓到大黄鳝。没看妹妹一来,大黄鳝就到手了么! 秦笑笑可想不到自己被大哥哥“算计”上了,叽叽喳喳的跟胡晴晴和三宝畅想着明天捉泥鳅的情景,听得大宝二宝险些以为整个青山村的泥鳅都要落到自家的锅里了。 兄妹五个结伴回来的时候,下地的大人们已经在家里了。 看到被倒进盆里的大黄鳝,赵草儿两眼放光:“这黄鳝太大了!比前几年老牛家抓的还要大!老牛家的那条可是卖了五十多文钱呢,咱们这条少说能卖个六七十文。” 正在跟娘亲讨论晚上怎么做黄鳝的秦笑笑一听,当场就急了:“二婶,黄鳝不是可以吃么?不要拿去换钱好不好?” 赵草儿面容扭曲了一瞬,试着哄小侄女:“这黄鳝的肉太少了,不够咱们家这么多人吃,可要是拿去城里换成钱,再用钱买几斤猪肉回来,咱们就能吃好几天了。” 秦笑笑吃过猪肉了,也喜欢吃猪肉,但是跟没有吃过的黄鳝比起来,猪肉就显得不那么吸引人了。 听得二婶的话,她瞅了瞅大黄鳝,好像肉肉确实不太多的样子,就想了想说道:“我还没有吃过黄鳝呢,今晚咱们就把它吃掉,明天我跟大哥哥他们一起去捉泥鳅,再捉回一条更大的黄鳝,让二婶拿去换钱买猪肉行不?” 行啊,必须行啊! 赵草儿心花怒放,在小侄女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吃!今晚就吃!二婶亲自下厨,用这条大黄鳝,给你做道爆鳝片,保证鲜的你吃了还想下回!” 小侄女都发话了,还怕明儿个不能捉到更大的黄鳝?这样黄鳝肉也吃了,卖猪肉的钱也有了,实在是太好了! 其他人哪里看不出赵草儿为什么高兴,不由得无语。只是秦笑笑话都说出去了,就算明天她不去捉泥鳅捉黄鳝,被她许诺的某条黄鳝也会因为别的原因,倒霉的出现在家里。 赵草儿的厨艺算不得好,爆鳝片算是她能拿的出手的寥寥几道菜之一。她指使秦川把黄鳝宰了切薄片,又弄了清水将泥鳅养起来吐泥。 跟黄鳝不一样,泥鳅清理起内脏来很麻烦,通常会让它们吐一天泥,第二天直接拿来烧汤做菜。这样泥腥味儿会少许多,吃的时候再把内脏挑出来就好了。 在宰杀黄鳝之前,秦川特意拿秤称了一下,竟然有一斤六两。这种个头的黄鳝,拿到城里卖卖个七八十文确实不成问题。要是能找到门路,卖到那种大酒楼里,赚个一百文也不难。 想到秦笑笑说过明天会抓一条更大的黄鳝回来,秦家人不由得同情那条倒霉的黄鳝:能长这么大,定是活了不少年头,可惜很快就要葬身五脏庙了! 有一道爆鳝片,对晚上不能能吃到干煸泥鳅,秦笑笑就不在意了。自赵草儿拿着洗干净的鳝片去了灶屋,她就跟个小尾巴似的围着赵草儿转,看的大家好笑不已。 只是刚处理好的黄鳝滑腻腻的特别腥,秦笑笑闻到了很是嫌弃,怀疑这么腥的东西,是不是真能做出比干煸泥鳅还要鲜美的美味来。 赵草儿笑道:“味道越重的东西做出来就越好吃!二婶还在娘家时,做出来的爆鳝片香的你几个舅舅为多抢到一片打起来呢!” 赵家赵草儿这一辈,亲兄弟堂兄弟加起来有十多个。赵草儿出嫁前,赵家好几房几十口人挤在一起住。兄弟多有兄弟多的好处,至少时不时能捉到泥鳅黄鳝鱼什么的,让全家人沾点腥味儿。 赵草儿做的爆鳝片之所以好吃,就是在那个时候一点一点练出来的。 被她这么一说,秦笑笑立马不嫌弃难闻的腥味了,望着盆子里被切的薄薄的鳝鱼片直咽口水。 为了去掉黄鳝的腥味,赵草儿很舍得下料,像自家种的葱姜蒜就不提了,酱油料酒等也没少放,还加了半个干辣椒。 要不是秦笑笑吃不了太辣的东西,干辣椒只会放的更多,这样吃起来才过瘾。即便是这样,做出来的爆鳝片也是色香味俱全,馋的秦笑笑踮起脚尖扒在灶台上往锅里看。 看着小侄女馋的口水都要下来了,赵草儿连忙用锅铲铲起一块鳝片吹了吹,将里面的脊刺挑出来,塞到小侄女的嘴里。 “唔唔,好次,太好次了!”入口的鲜香滑嫩,让秦笑笑瞪圆了眼睛,一边猛点头,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得到小侄女的称赞,赵草儿格外有成就感,手脚麻利的将爆鳝片装盘,还特意用一个小碗单独装了一份儿塞到秦笑笑手里,让她捧着慢慢吃。 在院子里乘凉闲聊的秦家人闻到浓烈的香味,也一个个被勾起了馋虫。秦山搓搓手,腆着脸对拿着捶背有一下被一下的敲着背的秦老爷子说道:“爹,难得有道好菜,咱们晚上喝一盅呗!” 秦老爷子也被爆鳝片的香味勾起了酒瘾,正要点头应下来,就想起大后天是个好日子,三儿子会回来,大女儿大女婿也会过来,就说道:“大后天再说吧!” 秦山一时没想起大后天是什么日子,刚要说大后天没好菜下酒了,秦川赶紧说道:“就大后天吧,明儿个要是笑笑他们能捉到黄鳝,后天正好拿去城里卖掉买些好菜回来。” 说罢,小声提醒自家大哥:“大后天是爹的生辰,爹这几天又一直念叨老三,怕是有啥大事。” 秦山恍然大悟,没再提喝酒的事,转而问秦老爷子:“爹,您念叨老三是为啥事啊?” 秦老爷子瞥了他一眼:“等老三回来你就知道了。” 秦山越发好奇了,越发觉得不是什么小事。只是他想来想不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总不可能是为他闺女吧?她闺女也没啥事要等到老三回来了才能说啊! 这天晚上,秦家的饭桌上因为多了一道美味的爆鳝片。除了赵绣绣,每个人都多吃了半碗饭。 不是亏待赵绣绣,谁让她还在病中,沾不得半点荤腥呢!不仅今天没口福吃不上爆鳝片,大后天秦老爷子生辰,桌上难得出现的荤菜,她也一样吃不上。 这会儿,她抱着只有米饭和黄瓜茄子的饭碗,嗅着满屋子的鲜香味愤愤的扒着饭。看着吃鳝片吃的满嘴油光的秦笑笑,一不留神就被来得及咀嚼的米饭死死地堵住了喉咙。 秦家人看着她苍白的脸被噎的涨红,急忙倒来一碗水给她。 一大碗水灌下,总算把堵在喉咙的米饭冲下去了。大约是赵绣绣心里憋着气,喝水也没有留神,米饭刚被冲下去,又一下子被水呛到了,咳了好久才把气管里的水咳出来。 这样一折腾,让胃口不佳的她彻底不想吃饭了。剩下的半碗米饭,她一口也没有动,任别人怎么劝也不肯吃。 到了后半夜,在其他人陷入深睡后,赵绣绣却饿醒了。胃里的灼热感,让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故意把雪丫也给弄醒,希望她能去灶房给自己弄点吃的。 知道她是饿的难受,雪丫没有多想,打着哈欠说道:“晚上煮的饭都吃光了,你剩下的半碗饭也倒给了大黄。还是睡吧,睡着就不饿了。” 说着,她两眼一闭,又睡了过去,发出细微的鼾声。 赵绣绣一听,气得差点把雪丫踹下床去,对着雪丫的后脑勺,狠狠地骂道:“冷心冷肺养不熟的东西!” 要是雪丫听见这话,定要大声喊冤。 前几年秦家的日子不好过,不管是农忙还是农闲,吃的都是稀饭,哪像现在这样像吃就能多吃半碗米饭?以前雪丫没少在半夜里饿醒,多是忍着饿睡着的,所以在她看来饿一饿不是啥大事。 也就是秦家从来没让赵绣绣饿过肚子,才惯的她饿一顿也要迁怒到别人。 ------题外话------ 赵绣绣:虽然我吓破了胆,再也不敢动你了,但我还是看你不顺眼。 秦笑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亚子! 第68章 倒霉透顶显真相(8000字) 本来就饿的慌,又被雪丫的“漠不关心”气到,赵绣绣就更加难以入眠了。她躺在床上想七想八,越想越心里越难受,最后竟是躲在被子里呜呜咽咽的哭起来,直到鸡叫了两遍,才消停下来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于是后半夜里,秦笑笑、胡晴晴以及雪丫睡的很不安稳,老是听见有人在耳边哭。他们的睡眠又特别好,夜里没有什么大动静,几乎不会醒过来,也就不知道是赵绣绣在哭。 第二天起床后,秦笑笑就对给她梳头的林秋娘说道:“昨晚又做梦了,梦里有个人一直在我耳边哭,哭的我都没有睡好。” 两个房间隔着几道墙,林秋娘没有听见赵绣绣的哭声,以为闺女真的做梦了,就笑道:“定是白日里玩的太疯了,夜里才做这些乱七八糟的梦。” “嘻嘻,是昨天大哥哥二哥哥捉泥鳅太好玩啦!”秦笑笑就是借机跟娘亲撒撒娇,没想对一个梦探个究竟。被娘亲这么一说,又想起已经跟大哥哥他们约好下午捉泥鳅的事。 见娘亲要给自己梳辫子,连忙说道:“娘,梳起来梳起来,会掉到泥巴里弄脏哒。” “好好好,给你梳。”林秋娘无奈的重新把她的头发打散,在头顶梳了两个圆圆的揪揪。这样就不怕捉泥鳅的时候头发垂下来,在泥巴里扫来扫去了。 梳好了头发,林秋娘看闺女身上六七成新的衣裳不顺眼了。她想了想,在箱子的最底下翻出一套很旧很旧还打着好几个补丁的衣服给她换:“你下午要捉泥鳅,就穿这套吧,回头弄脏了不用洗,脱下来就扔掉。” 秦笑笑穿的衣服,至少有五六成新,没有一套是打补丁的。乍一看到这么旧的衣服,她倒是没有嫌弃,只是好奇的问道:“这衣服娘啥时候做的?我咋从来没有见过?” 林秋娘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太好看:“是你满周岁那天,你姨奶奶送的。” 秦笑笑一听,就跟记忆里的人物对上号,一张小嘴儿就嘟了起来:“那我不要穿,我不喜欢姨奶奶。” “乖~你不喜欢姨奶奶娘知道,可这衣裳没有错啊!来,快穿上,你穿那些漂亮衣裳捉泥鳅,衣裳就会变得不好看了。”林秋娘哄着闺女,到底把衣服给她换上了。 母女俩口中的姨奶奶,是苗老太的亲妹妹小苗氏。小苗氏的婆家距离青山村有点远,平日无事两家没有多少往来,但是年节时会相互拜年,谁家有喜事另一家也要上门道喜。 近几年,小苗氏的几个子女一一到了婚嫁的年龄,两家的往来就比以前密切了些。每回小苗氏见了秦笑笑,总会阴阳怪气的说她几句。过年给秦家几个孩子压岁钱,她也要分个三六九等,秦笑笑就是那个最低等。 次数多了,秦笑笑就察觉到了这位姨奶奶对自己不喜,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份不喜的由来。 秦笑笑舍不得把自己的漂亮衣裳弄脏,身上的这套衣裳又让她别扭,想了想就问道:“娘,姨奶奶为啥不喜欢我呀?” 林秋娘含糊道:“谁都有喜欢的人,也有不喜欢的人,你姨奶奶也一样,这不是你的错,别瞎想。” 秦笑笑闻言,下意识的就想到自己不太喜欢的绣绣表姐,突然就不在意姨奶奶喜不喜欢自己了。 哼,喜欢她的人多着呢,不差姨奶奶这一个! 林秋娘一眼就看出了闺女的想法,揉了揉她的脑瓜,没有说什么。 要说小苗氏不喜欢秦笑笑,也不是没有缘由。不过是两年前,小苗氏无故在秦笑笑的周岁礼上闹了一场,被自个儿的继女周宝儿当众下了脸面,迁怒到秦笑笑身上罢了! 除了秦笑笑自己,熟悉秦家的人都知道,秦笑笑是两三个月大的时候,被人扔进了深山,又被秦山捡了回来。捡到她的时候,身上除了单薄的包被什么也没有,也就不知道她究竟是哪天生的。 秦家人商量过后,就干脆把她的生日定在了三月二十日。之所以选择这么个日子,是因为三月二十日是送子娘娘的生辰,秦山和林秋娘觉得秦笑笑就是送子娘娘送给他们的女儿。 一个人的周岁礼,是一生中多么重要的日子!在秦笑笑满周岁的那天,秦家特意宴请了所有的亲朋好友。 那天来的人很多,不管心里怎么奇怪秦家会为个捡来的女娃大办周岁礼,面上都是对秦笑笑一通夸,按照俗例送了她不少新衣新鞋,唯有小苗氏送了一套十分陈旧还打着补丁的衣裳。 看在她是苗老太的亲妹妹,又体谅她带着几个儿子改嫁,在公公婆婆还在世、且有继女的情况下日子不好过,秦家人就没有计较这个,还把她安排到了首席。 没想到,小苗氏竟然如此奇葩,在席面上跟人抱怨秦家为捞好处,才会给秦笑笑这个捡来的赔钱货过生辰。 这话传到苗老太耳中,直接把苗老太气哭了。 秦家其他人亦是气得不行,要不是小苗氏的继女周宝儿站出来当众给秦家人赔礼道歉,狠狠地下了小苗氏的脸,不然依秦山的性子,恐怕直接把小苗氏一家给撵出去。 好好的周岁礼,却变成了小苗氏和周宝儿这对继母女斗法。即便秦家人憋了一肚子火气,也不敢把场面弄的太难看,怕不吉利扰到秦笑笑。 本来小苗氏拿来的旧衣裳是要被秦山扔掉的,还是林秋娘留了下来,打算等小苗氏的孙子过周岁时,原模原样送回去。没成想小苗氏的儿媳妇接连生了两个女儿,气得小苗氏洗三都没办,周岁礼就更不用想了。 这衣裳本来就破旧,继续放在箱底压着,料子都要化掉彻底不能穿了,等不到小苗氏还没见影儿的孙子满周岁。所以林秋娘才会找出来给秦笑笑穿,打算穿这一次就扔掉,回头小苗氏有孙子了,再弄一套差不多的旧衣服送回去。 对于扰了自家闺女周岁礼的小苗氏,林秋娘不会给她半点脸面。这几年跟小苗氏往来,纯粹是看苗老太的面子,她对小苗氏可没有半点感情。 吃早饭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秦笑笑身上的旧衣裳,很快就想起这套衣裳的来路,心情就变得不怎么美妙了。 秦山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跟林秋娘抱怨:“这衣裳又旧又难看,咋能让笑笑穿?” “咋就不能穿了?这不是很好看的嘛!”秦笑笑一直等不到爹爹的道歉,心里还恼着他,见他又开始责怪娘亲,就故意跟他唱反调。 见闺女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秦山哪还顾得上她是不是在跟自己唱反调,急忙哄道:“是是是,我闺女最漂亮,穿啥都好看!” 没有谁不爱听好话,秦笑笑也不例外。听得爹爹的话,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上翘,忽而想起跟爹爹还没和好,又生生忍住了,赶紧埋头猛喝粥,生怕被爹爹看出来。 小丫头自以为掩饰的好,可是又哪里蒙得了秦山。 秦山的脸上露出傻爹式的笑容,一连给闺女夹了好几筷子炒鸡蛋:“多吃点,长高高。” 秦笑笑瞅着快要堆起来的鸡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大口大口的吃下去了:蛋是家里的母鸡下的,是奶奶炒熟的,跟爹爹可没有一点关系! 赵绣绣见秦山这么纵容秦笑笑,被甩脸子还要笑呵呵的,心里又开始难受了,让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苗老太看到了,担心的问道:“绣绣,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说着,就放下碗筷,伸手探向赵绣绣的额头:“还有点烫,你的药我一早就煎好了,放在炉子上温着,你别忘记喝。” 赵绣绣一想起那难闻又苦涩的药汁,就一阵阵反胃。可是她清楚这事不能任性,就对苗老太虚弱的笑道:“舅奶奶,我会喝的。” 秦老爷子担心她的病情出现反复,就嘱咐道:“这两天你就待在家里不要出去,要是感觉不舒服就跟雪丫说。” 说罢,又对雪丫交代道:“摸田螺的事让你大哥和二宝去做,你就在家里陪你表姐,你表姐要是有不对头的地方,你就来地里喊人。” 赵绣绣很享受被关心的滋味,听得秦老爷子的话,脸上露出乖巧的笑容:“舅爷爷,我知道了,您不用担心。” 一旁的雪丫也高兴的应下来了,毕竟顶着大太阳摸田螺,哪有待在家里舒服啊! 饭后,一家人各干各的事,不一会儿家里就剩下赵绣绣和雪丫。 雪丫手脚麻利的洗碗刷锅,将灶屋收拾的干干净净。忙完后,见炉子上温着的汤药没有动,就倒了大半碗给赵绣绣端到了房里。 赵绣绣看到黑乎乎的汤药,脸上带着明显的厌恶,咬咬牙端起来一饮而尽。 雪丫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块糖来,递到了赵绣绣的嘴边:“这是我偷偷攒下的糖,你快吃了压压苦味儿。” 不知道是藏的地方不对,还是时间太久了,这块糖看起来黑乎乎的很不干净,非常让人怀疑吃下去会不会闹肚子。 赵绣绣就是这么想的,冷漠的拒绝了雪丫的好意:“这么脏,留着你自己吃吧!” 一番好意被嘲讽,雪丫十分受伤,她看了赵绣绣一眼,默默地收回自己珍藏了一个月的糖块,拿起药碗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你这糖是哪儿来的?”赵绣绣突然开口问,眼底闪烁着什么:“我记得家里买糖还是过年的事,你该不是那个时候藏下来的吧?” 雪丫摇了摇头:“过年藏的糖哪里能吃,这是上个月笑笑去城里买的,分了我几块。”说着,她疑惑的问道:“笑笑没有分给你吗?” 她记得笑笑买的那包糖有不少,当时连爷爷奶奶都分到了,没道理不分给一个屋里住的绣绣姐啊,难道是忘记了? 赵绣绣一听,一张脸再度扭曲了,她没有回答雪丫的话,却是夺过她手里的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贱人!” 秦家用的都是便宜的粗陶碗,看起来不是很美观但是很耐摔。被赵绣绣这么用力一扔,非但没有碎掉,还在地上转了一圈儿,倒扣在了赵绣绣的脚边。 赵绣绣觉得连个破碗都来欺负自己,蹭的一下站起来,抬起右脚就要重重的往上踩。结果脚落下的姿势不对,不但没有把碗踩破,脚顺着碗沿一滑,让她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上。 “脚,我的脚!”赵绣绣这一跤摔的不轻,落地的半边身子都摔疼了。最疼的还是她的右脚,因用力太猛,从碗沿滑下来的时候扭到了,痛得钻心,额头上的冷汗直往外冒。 雪丫被眼前的变故吓懵了,听到赵绣绣的惨叫声,她慌手慌脚的上前扶她:“绣绣姐,快别动,我扶你起来!” 赵绣绣比雪丫重一些,雪丫扶的很吃力。赵绣绣又是个娇气的,在剧痛的干扰下,浑身使不上半点力,不等雪丫把她扶到床上,她自己又往地上倒了。 在重力的影响下,雪丫也失去了平衡,一下子趴在了赵绣绣的身上,一只脚很不巧的踩在了赵绣绣受伤的右脚腕上。 “啊——”更加剧烈的疼痛袭来,赵绣绣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哇——”发现自己帮了倒忙,让绣绣表姐伤上加伤,雪丫也吓得嚎啕大哭,使不上力气去扶赵绣绣了。 掀翻屋顶似的哭声,很快就惊动了秦家的左右邻墙。有人上门一看,发现赵绣绣右脚腕似乎断了,也不敢上前动她,一个赶紧去叫方郎中,一个快步跑去秦家的地里喊人。 等秦老爷子和苗老太急匆匆地回到家时,赵绣绣已经被人抱到了床上,方郎中正在给她正骨。 怕打搅到方郎中,秦老爷子就没有开口。他让苗老太在房间里候着,自己把哭的眼睛通红的雪丫带到堂屋里,沉声问道:“咋回事?你绣绣姐好好的脚腕咋弄断了?” 雪丫很怕爷爷,更害怕爷爷知道自己还踩了绣绣姐一脚后惩罚自己。可是她不敢对爷爷说谎,于是抽抽噎噎的将赵绣绣受伤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末了愧疚的哭诉道:“爷爷,我不知道绣绣姐为啥生气要踩碗,不然我不会给她糖吃,也不会跟她说那些话。” 秦老爷子的脸色难看的厉害,却知道这件事跟大孙女没有什么关系,就摆了摆手说道:“不是你的错,爷爷会跟你绣绣姐说。” “谢、谢谢爷爷!”雪丫哽咽的说道,心里为自己不用受罚松了口气,只是心里对赵绣绣很是愧疚。 秦老爷子挥挥手,将雪丫打发走,一个人坐在堂屋里。听着房间里赵绣绣的惨叫声,他的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约莫过了一刻,赵绣绣惨叫声停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方郎中走了出来,对秦老爷子说道:“绣丫头的脚腕伤的不轻,好在她年纪小能恢复过来,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她的右脚一个月内不能使力,不然骨头再错位怕是会留下病根。” 秦老爷子整了整面色,对郎中客气道:“这孩子的伤,就劳烦您了。”说罢,将诊金拿出来给了方郎中。 方郎中退回一部分诊金,又留下一副活血化瘀的药,就背着药箱离开了秦家。 秦老爷子的脸色再度变得阴沉,他在堂屋里站了一会儿,直到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神情也恢复了正常,才踱步来到了赵绣绣的房间。 “绣绣啊,这伤不是啥大毛病,养一阵儿就能好,你别急着下地,知道不知道?”苗老太坐在床前,反复叮嘱赵绣绣,对这个近日来多灾多难的外甥孙女十分心疼。 赵绣绣面色苍白的靠在床头,看着被包的跟粽子一样的右脚,心里既恐惧又愤怒。 秦笑笑小贱人,竟然将自己与家里其他人区别对待,怕是早就对自己起了戒心!这次自己落水发病扭伤脚,定是这个小贱人仗着气运给自己下得诅咒,不然自己能这么倒霉,接连遭这么大的罪? 想到这一点,赵绣绣的冷汗就下来了。 面对苗老太絮絮叨叨的叮嘱,赵绣绣的情绪变得极为烦躁,偏偏在知晓秦笑笑的歹毒后,她根本不敢表露出来,害怕失去家里最大的两位长辈的庇佑,让秦笑笑更加嚣张,便只能咬牙忍耐着。 她压住心底越老越强烈的恐惧,佯装乖巧的说道:“舅奶奶,您说的我都记着呢,您就放心吧!” “好好好,你是个听话的孩子,舅奶奶放心的很。”苗老太没有发现赵绣绣真正的情绪,对她的乖巧听话很欣慰。 正好走进来的秦老爷子没有错过赵绣绣神色间的变化,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沉着脸问道:“好端端的,你为啥要摔碗踩碗?要不是这样,你这脚能扭伤?” 赵绣绣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一见是秦老爷子,就知道他已经从雪丫那儿弄清楚了自己受伤的原因,心里不由得一沉。 她有点小聪明,猜到秦老爷子怀疑自己对秦笑笑有歹心。 为打消秦老爷子的怀疑,她偷偷地动了动右脚腕,顿时一股熟悉的疼痛袭来,逼的自己红了眼眶:“舅爷爷,是我不对,我不该计较笑笑有糖分给所有人,独独落下我。这次扭伤脚,就是对我小心眼的惩罚,求舅爷爷不要讨厌我好不好?呜呜,我已经没有爹没有娘,连爷爷奶奶也没有了,不能再没有舅爷爷了……” 哭诉到最后,赵绣绣是真的伤心了。她伤心于命苦,没有任何至亲能够倚靠,要过着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日子,唯恐哪里做的不够好,就被扫地出门,连最后的栖身之地也没有了。 秦老爷子看着痛哭流涕的赵绣绣,已经不敢轻易的相信她的话了:“仅仅是为分糖的事?那你说说,前天夜里,你为啥要推骂笑笑,还说笑笑夺走了你的一切,害了你的性命?你想清楚了再回答,不要骗舅爷爷!” 赵绣绣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秦老爷子,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舅爷爷会这么说?难道,难道前天晚上根本不是自己在做梦,而是真真实实的发生过?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秦笑笑在舅爷爷面前挑唆,舅爷爷信了她的话在诈自己!对,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说!我要听实话!”秦老爷子一眼看穿了赵绣绣的心思,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底是深深地失望。 “老、老头子,你这是干哈?”苗老太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劝说秦老爷子:“绣绣大病没好,脚又受伤了,有啥事等她好了再问吧!” 秦老爷子轻轻地拂开苗老太,脸色越来越冷:“今天我必须把事情弄清楚,你不要管!” 见秦老爷子动了真怒,苗老太瞬时不敢说什么了,反过来劝说面色煞白的赵绣绣:“绣绣啊,你舅爷爷问你啥你就好好说,你舅爷爷就是脾气大了点,就算你有啥错,他也不会重重罚你。” 说罢,她就退到了一边,显然听从了秦老爷子的话,不会管这事了。 原本对苗老太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她能阻止秦老爷子逼问下去的赵绣绣彻底绝望了。在秦老爷子泛着寒意的目光下,赵绣绣流着泪说道:“舅爷爷,我说,我全说……” 小半个时辰后,正在地里挥汗如雨的秦山和林秋娘,被苗老太急匆匆地叫回了家。 在回来的路上,夫妻俩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问了苗老太,苗老太却面露难色不肯说,弄的两人十分不安,生怕是自家闺女出了事。 等两人回到家里,院子里静悄悄的,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样子。等顺着苗老太的提醒来到赵绣绣的房间,看到赵绣绣呜呜咽咽的哭,秦老爷子面色冷沉,他们心里不禁毛毛的。 在林秋娘的示意下,秦山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问道:“爹,您叫我们回来是为啥事啊?” 秦老爷子看着夫妻俩,直接问道:“在捡到笑笑之前,你们可有收养绣绣的意思?” “哪能呢!”秦山想都没想,三个字脱口而出。 林秋娘却是愣了愣,隐晦的看了赵绣绣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 秦老爷子一看他们的反应,心里就有数了:“你们对收养这事是啥看法,就当着绣绣的面说清楚。” 秦山和林秋娘面面相觑,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头。只是秦老爷子都发话了,他们直觉这个问题很重要,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秦山就先开口了: “爹,没有收养笑笑之前,秋娘是跟我提过收养一个孩子,我当时还没有死心,想着我们还年轻,一定能生出孩子来,就没有同意秋娘的提议。后来在山里捡到笑笑,我就撒不开手了。” 秦山回忆起三年前捡到闺女的情景,脸色情不自禁的柔和下来:“要是没有捡到笑笑,我也不会收养谁。以后人没了就把家产啥的留给大宝几个,逢年过节到坟前给我烧点纸就成了……” 随着秦山的话,赵绣绣的脸色越来越白,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秦山,怀疑他在说谎:“不、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的……” 明明前世冯家人告诉她,秦家大房本来是想收养她的,是秦笑笑突然冒出来,夺走了她姓秦的资格,要不然前世她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跟秦笑笑屡屡别苗头,跟秦家生出嫌隙。 见赵绣绣质疑丈夫,林秋娘看了她一眼,就接过秦山的话茬说道:“爹,我是跟山哥提过收养孩子的事,当时想着男娃不好找,养个女娃也不错,就想着绣绣就住在咱们家,收养她当闺女就极好。只是赵家就绣绣这一个孩子,要是收养了她就得改姓秦,我就觉着对不起姑奶奶一家,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都没来得及跟山哥提。” 秦老爷子听完,抬眼看向面上看不出一丝血色的外甥孙女:“你大表叔大表婶的话,你都听见了,还有啥要问要知道的,都一次说出来。” 赵绣绣木楞楞的盯着虚空,耳边回响的全是秦山和林秋娘的话,根本听不见秦老爷子说了什么。 看着她这副备受打击的模样,秦山和林秋娘越发疑惑了,不约而同的问秦老爷子:“爹,到底咋回事啊?”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对苗老太使了个眼色,就起身去了堂屋。秦山和林秋娘见状,急忙跟了出去。 身后,赵绣绣嚎啕大哭,几近崩溃! 伴随着赵绣绣的哭声,秦老爷子将她脚腕扭伤的原因说了一遍,在秦山林秋娘目瞪口呆中,又将她前天夜里推骂秦笑笑、控诉秦笑笑的原因一并说了出来。 夫妻俩震惊许久,过了好一会儿,秦山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也就是说,她以为笑笑抢了她的位置,这几年一直在嫉恨笑笑?” 秦老爷子神色沉重的点点头,哪怕已经接受了这个原因,他还是不敢相信外甥孙女心机深沉到这种地步! 三年前,她才四岁啊! 林秋娘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哆嗦着嘴唇问道:“那前天、前天落水的事,还是意外吗?” 身为女人,林秋娘的心思更细腻些。如果这三年里,这个表面上乖巧懂事的表侄女一直恨着她的闺女,她不可能啥都不做。 别的先不提,捡回闺女的第二天,她就被黑野狸挠伤了脸。当时屋子里除了她,就只有不会说话的闺女,事情的经过到底怎样,还不是她说了算? 那么会不会是她想害闺女,激怒了蹿到家里的黑野狸,才让黑野狸挠伤了?不然咋解释黑野狸在那么长的时间里,就只伤了她,没有动闺女一根汗毛? 还有后来她被土布袋蛇追咬,是不是也是想对闺女不利才招来的?要不是闺女有强大的气运护着,是不是那次就要遭了她的毒手? 林秋娘越想越害怕,不等秦家父子回答,就尖声说道:“不行,咱家不能留她,只要她在秦家多待一天,笑笑就有危险!” 秦家父子还不确定落水是不是意外,听得林秋娘的话,神情俱是一怔。渐渐地就跟林秋娘想到了一处,后背心顿时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白毛汗! “秋、秋娘,这不能吧?三年前她才多大?”秦山结结巴巴的说道,不相信那年才四岁的表侄女歹毒到这种地步。 他四岁的时候在干啥?似乎除了惦记吃喝睡,就是在村头跟小伙伴们玩尿和泥巴,哪有这么多杂七杂八的心思? “老大媳妇,这种事咱们不能胡乱猜测。” 秦老爷子亦是不能接受,要说前天落水的事,他还有几分怀疑那不是意外,可是要说三年前外甥孙女就对小孙女下过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爹,就算三年前的事都是意外,那咱们也不能留她了。”林秋娘冷静下来,知道自己的怀疑毫无根据,但是闺女就是她的命根子,她不敢留这么个心胸狭隘的隐患在家里:“她对笑笑有恨意,就算这次咱们把话说开了,依她的性子也很难跟笑笑和睦相处,倒不如让她们彻底分开,说不定时间久了,她自己就放下这件事了。” 秦山听得媳妇儿的解释,也担心起闺女的安危,想都不想附和道:“爹,我也不放心她们两个孩子住在一个屋檐下了,分开对她们俩都好!” 秦老爷子没有表明自己的想法,而是反问他们夫妻:“依你们的意思是要把绣绣送走?赵家已经没人了,要送她去哪里?” 秦山觑了秦老爷子一眼,小声说道:“有三十两银子,肯定有人家愿意收养她。” 林秋娘没有说话,却是往丈夫身边靠了靠,显然同意他的建议。 对于送走赵绣绣一事,夫妻俩是一条心。 如果赵绣绣只是有些小孩子脾气,喜欢跟秦笑笑别苗头,倒是没有大碍,可是她心胸狭隘,又有谋害过秦笑笑的嫌疑,就算落个欺负“孤女”的名声,为了秦笑笑的安危着想,他们也不在乎。 ------题外话------ 你们不喜欢看笑笑他们的田园趣事吗?昨天写他们捉泥鳅,结果单订猛掉四五十,大早上的吓得我瞌睡都没了…… 第69章 悔不当初求谅解(8000字) 见老大两口子铁了心要送赵绣绣走,秦老爷子左右为难。 从私心上来讲,秦老爷子对秦笑笑这个小孙女的感情比赵绣绣这个外甥孙女要深的多。如果秦笑笑和赵绣绣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小孙女这边。 可是赵绣绣是特殊的,她是死去的秦姑奶奶仅剩的血脉。秦老爷子跟秦姑奶奶感情深厚,曾经为了让妹妹安心,他当着全村人的面赌咒发誓,会将赵绣绣当作亲孙女教养长大。 如今秦老爷子要是留下赵绣绣,秦山林秋娘定会心生不满,就连他自己也不放心;要是送走赵绣绣,又违背了誓言对不起死去的秦姑奶奶。 更何况,就算真的有人家看在三十两银子的份儿上收养赵绣绣,那又会是什么好人家,秦老爷子哪能真正放心呢? 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秦老爷子眉心紧皱,半晌没有说话。 秦山和林秋娘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担忧。 他们哪能看不出秦老爷子的为难,可是事关女儿他们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就只能自私这一回,逼着秦老爷子做出决定来。 无论秦老爷子做出什么决定,他们都不会反对。如果送走赵绣绣也就罢了,如果要继续留着她,他们也只能想办法,将她跟秦笑笑隔离开,不让她有机会伤害秦笑笑。 就算秦笑笑气运逆天,不会被赵绣绣伤到,谁能保证看不见摸不着的气运会一直护着她?要是哪天护着她的气运突然没有了,又正巧遭了赵绣绣的毒手,他们哭都没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秦老爷子终于开口,声音透着一丝喑哑:“绣绣是受了冯家的挑拨,误以为笑笑占走了她的位置,如今她知道了真相,想来不会再记恨笑笑了。” 秦山和林秋娘心里一沉,知道了秦老爷子的决定。 秦老爷子见他们不肯说话,一向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事我也有责任,要是早点知道绣绣的心思,不让她钻牛角尖,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爹,这跟您有啥关系!”秦山急了,不想老爹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她小小年纪心思就这般复杂,就算及早发现了也扳不回来。这几年,咱们秦家可没有对不起她。” “是啊爹,这事儿不赖你。”林秋娘也劝了一句,心里很理解秦老爷子的心情。 换作她是秦老爷子,面对这样的抉择也会为难。更何况,姑奶奶确实是个极好的人,要不是绣绣的心思太深,让人无法放心,看在姑奶奶的份上,她也不会逼走她。 秦老爷子摆了摆手,仿佛老了好几岁:“这几年,确实是我忽略了这个孩子,以为给她吃给她喝,不让她受病受冻就行了,都没有好好关心过她。” 这话一出,秦山和林秋娘也有些不自在了。 确实如老爷子所说,他们一家管着绣绣的吃喝,拿她当自家的孩子公平看待。可是感情上,他们无法对绣绣生出太深的感情,尤其是在有女儿的情况下,就更难当作女儿一般对待她,关心她。 况且,绣绣姓赵不姓秦,自家的孩子犯了错,打一顿骂一顿都行,对她的管教就多了一层顾虑,不能打也不能骂,只能哄着劝着。 想来正是这样,绣绣就把自己当作了外人,难以真正融入秦家,跟他们亲近,以至于轻易的受了冯家的挑唆。 “你们也知道绣绣跟笑笑一样,有咱们普通人没有的能力。她能做预知梦,梦见以后发生的事。“秦老爷子继续说道,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自从笑笑来到咱们家,她就屡屡梦见自己听信了冯家的挑唆,跟咱们家离心,带着银子去了冯家,又被冯家卖给傻子做童养媳,会吃进许多苦头,最后不到二十岁就被人害死。这种事,别说她一个几岁的孩子,就是大人也难以承受。” 之前秦老爷子逼问赵绣绣,赵绣绣根本不敢说自己是重生而来的,便将前天晚上说过的话,推到了预知梦上,说是自秦笑笑来到秦家后,她就开始做预知梦,梦到了未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事,才会渐渐地对秦笑笑生出恨意。 对于三年前,她对秦笑笑做过的事,更是一个字没有提。这种没有证据的事,只要她咬死了不说,谁也没有办法得到真相。 秦老爷子眼睛再利,也看不出赵绣绣年幼的驱壳里装的是来自十几年后的她。见她所言没有什么漏洞,就相信了她的说辞,认为赵绣绣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冯家的挑唆和预知梦影响了她的心性。 他说这些,就是希望秦山和林秋娘能给赵绣绣一个机会。假如赵绣绣真能改过,就算不能跟秦笑笑情同姐妹,只要不对秦笑笑做什么,那么两个孩子依然能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这样一来,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秦山和林秋娘知道赵绣绣会做“预知梦”,有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在先,他们也就接受了这个说辞。 想到她这么小一个孩子,从四岁起就承受着这样一个残酷的梦境,秦山和林秋娘哪怕对她感情不深,也生出了几分同情。 而秦老爷子话里的意思,他们也听明白了,一时间也有些为难。 林秋娘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说出了自己的顾虑:“爹,我也不想做这个恶人,可是她小小年纪,心思就深沉到这种地步,愣是让咱们家谁都没有察觉,我不相信她会改!” 她没有说的是,闺女的气运太强大了,自家竭力守着这个秘密,才没有让外头的人知晓。要是绣绣知道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动歪脑筋,勾结外人做出伤害闺女的事来。 一旁的秦山连连点头,这也是他的顾虑。 这个表侄女确实心机深沉,他闺女跟只小兔子似的,哪是她的对手。 “舅爷爷,不要赶我走,啊——” 就在这时,屋子里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哐当声,吓了秦老爷子三人一跳。他们下意识的看过去,就看到赵绣绣摔在了房门口,哐当声就是她摔倒时不小心撞在房门上发出来的。 “绣绣,有没有摔到脚?”追出来的苗老太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赵绣绣的右脚,生怕这一摔把刚正好的骨头又摔错位了。 赵绣绣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右脚,她没有理会苗老太,手脚并用的往堂屋里爬,惨白的脸上满是泪水:“舅爷爷,求求您,求求您不要赶我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不要赶我走,不要啊!” 秦老爷子脸色大变,迅速起身冲过去,将她抱起来放在椅子上。 赵绣绣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命的抓住秦老爷子的衣袖,眼里溢满了恐惧:“舅爷爷,我错了,我改,我一定改!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会给笑笑赔礼道歉,再也不会算计她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赵绣绣后悔了,是真的后悔了! 前世,冯家为挑唆她跟秦家的关系,故意跟她说秦山和林秋娘本想收养她当女儿,是秦笑笑突然冒出来抢走了他们。那时她信以为真,没想过跟任何人求证。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冯家为离间她和秦家,故意这么说的。 前世,她活的太苦了,至死才得到解脱。重生归来后,她固执的认为,就是秦笑笑抢走了她在秦家的位置,抢走了本该是她拥有的一切:爱女如命的双亲,官家小姐的身份和旁人几辈子积德都换不来的亲事。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前世冯家欺骗了她,却是一直在自欺欺人,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把秦笑笑所拥有的一切“名正言顺”的夺过来,为前世那个悲惨的自己报仇! 结果,秦山和林秋娘狠狠地戳破了她的幻想,让她终于肯接受现实:就算没有秦笑笑,她也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女儿,成为真真正正的秦家人,得到自己想拥有的一切! 如今,她已经彻底不想跟秦笑笑争夺什么了,她清楚的知道,面对秦笑笑强大的气运,让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她只想留下来,不要被秦家赶出去。一旦被赶走,她不敢想象自己的命运会如何,会不会重新踏上前世的路。 直到现在,她才清楚的知道,前世那短短的十数载里人生里,只有在秦家的那几年,她过的日子才真正像个人! “绣绣,舅爷爷还有你表叔表婶都在这里,你有啥要说的慢慢说。”秦老爷子看着痛哭流涕,渐渐与前天晚上那个疯魔的人重合的外甥孙女,不禁想到了四年前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妹妹,本来已经硬起的心肠就软和了下来。 “舅爷爷~”赵绣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忍着右脚腕传来的剧痛,重重地给秦老爷子磕了个头:“舅爷爷,只要能留在秦家,您要打要骂都随您!” 说着,她不顾秦老爷子和苗老太的搀扶,用双臂支撑着跪行到秦山和林秋娘面前,深深地忏悔道:“大表叔,大表婶,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看在我爹我奶奶的份儿上,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再也不与笑笑争什么了,也绝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求求你们了!” 说着,她以头触地,嘭嘭嘭的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怕她这么个磕法磕出个好歹,林秋娘上前一步,一把将她从地上扯起来:“想要我们给你机会,可以,你先老老实实告诉我们,三年前你究竟有没有害笑笑?” 赵绣绣身形一僵,内心涌起滔天的恐慌,想都不想矢口否认:“大表婶,没有,我没有害笑笑!” 生怕林秋娘不相信,慌乱中她竟然想出了一套让人信服的说辞:“那时我坐在床上陪笑笑,看她的脸软软的就忍不住拿手指戳她的脸玩,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把笑笑弄哭了,在我要哄笑笑的时候,黑野狸就跑进来把我的脸抓伤了。” 赵绣绣很清楚,无论是三年前她动掐秦笑笑脖子、意图往她耳朵里塞虫子,还是三年后借黑野狸伤害秦笑笑、故意摔到意图让她落水,都要牢牢捂紧不能告诉秦家任何人,不然她磕再多的头,秦家人都不会留下她。 听完赵绣绣的话,林秋娘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 如果赵绣绣咬死了没害秦笑笑林秋娘肯定不会相信,只是她这么一说,算是承认自己对秦笑笑动过手,反而让林秋娘相信了几分。 不过林秋娘对赵绣绣的怀疑并未完全打消,当初就是看她年纪小,不大可能撒谎,他们就信了她的说辞。现在看来,四岁的孩子撒起谎来,也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是小瞧她了。 是以,林秋娘没有掉以轻性,继续问道:“那你为啥要说是为救笑笑才被黑野狸挠伤的?” 赵绣绣望着林秋娘,眼泪流的更凶了:“大、大表婶,那时我、我不记得爹娘的样子,连奶奶的样子也快忘记了,我看你们对笑笑那么疼爱,我好羡慕她,就对你们撒了谎,也希望、希望你们看在我保护了她的份儿上,能、能多疼疼我,呜呜~” 林秋娘瞪大眼睛看着赵绣绣,根本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想起刚才秦老爷子说的那番话,剩下那些疑问,突然就问不下去了。 秦山也一样沉默了,按捺住心底所有的怀疑。 要是没有收养秦笑笑,他不一定能理解赵绣绣的这种心理,有了秦笑笑这个女儿后,他的脾性渐渐软和下来,不自觉地揣摩女儿的小心思。 赵绣绣的这番话,算是戳到了两口子心上。 赵绣绣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这一关自己暂时过去了。 只是为了继续减轻秦山和林秋娘的怀疑,她低垂着头继续凄惨的哭着,又说了些类似的话。不提秦山和林秋娘作何反应,心肠最软的苗老太已是泪流满面。 不得不说,赵绣绣有点小聪明,将在场几个人的心思摸透了。 虽然秦山和林秋娘对送走赵绣绣一事没那么强硬了,但是赵绣绣对秦笑笑有恨意是事实。谁也不确定她是真悔过了,还是嘴上说说而已,于是夫妻俩觉得还是将赵绣绣和秦笑笑隔开最好。 这件事,最终拿主意的还是秦老爷子。 他思忖了片刻,当着赵绣绣的面,对秦山和林秋娘说道:“绣绣还病着,脚又伤到不能行走,就算要送她走,也要等她彻底好起来再说。一个月,就以一个月为期,要是一个月后,你们还是想送她走,那我就去找合适的人家。” 林秋娘一听,觉得公公的提议可行,便看向了丈夫,询问他的意见。 秦山知道媳妇儿这是同意了,也不想让秦爹难过,便点了下头:“好,那就一个月后再说。” 秦老爷子先是神情一松,又看向还在抽泣的赵绣绣问道:“绣绣,这一个月里,你啥也别想,先把病伤养好。” 赵绣绣心里对秦老爷子的这个提议极为不满,可是她很清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能够博得秦家人的同情,争取在一个月后,依然留在秦家。 于是,在秦老爷子等人微妙的目光中,赵绣绣的脸上露出一个感激涕零的笑容:“谢谢舅爷爷,谢谢大表叔大表婶!”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秦山和林秋娘怀着复杂的心思继续下地干活。秦老爷子担心赵绣绣的右脚腕骨头错位,又跑了趟方家,把方郎中请了过来。 方郎中正骨的手艺没有半点虚假,检查一番后,骨头并没有错位。 秦老爷子送走方郎中后,便将苗老太留在了家里照顾赵绣绣,自己则回到了地里。 秦川和赵草儿没有回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看到大哥大嫂他们回来了,就好奇地问了几句。 在地里干活的人不少,大家的田地又是一块一块连着的,怕说出来的事情被下风处的人听见,秦山和林秋娘并没有多言,只道回家了再说。 秦川和赵草直觉事情不简单,后来见秦老爷子脸色也不大好看的回来了,愈发肯定了心里的想法,心里顿时跟猫抓似的,恨不得快点到中午。 秦家的几个小的同样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他们比大人早半个时辰回到了家里。苗老太觉得这种事不好跟几个孩子说,就只说了赵绣绣右脚扭伤,一个月不能下地的事。 二宝听完,第一个冲到房间里。他先是把赵绣绣的右脚腕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然后惊奇的说道:“绣绣表姐,你这两天也太倒霉了,病还没好呢,脚又扭伤了!” 赵绣绣的脸扭曲了一瞬,闷闷的说道:“是我走路太不小心才会扭到,跟倒霉扯不上干系。” 她好不容易在村里人面前,得了个“运气好”的名头,万万不能跟倒霉这两个字扯上关系。不然这几年的谋划,全部白费了。 是的,尽管赵绣绣放弃了“报复”秦笑笑,不会也不敢再对她做什么了,但是借来的“福运”她没打算还,还想一直借下去。至于原因,自然是抬高自己的身价,方便日后寻个得力的婆家。 二宝不知道她的心思,拉高嗓门说道:“你就是走了霉运才会这样!像笑笑妹妹,她的运气就特别好,就没见她倒霉过。” 说着,他就把跟进来的秦笑笑拉到赵绣绣面前,兴奋地说道:“你不知道吧,笑笑妹妹今儿个去放羊,又见到了一只肥兔子,咱们中午有兔肉吃啦!” 赵绣绣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无比,要是换作往常,她早就对二宝发作了。只是现在她得夹着尾巴做人,才有可能在一个月后继续留在秦家,就不敢对二宝发脾气,哪怕把二宝骂的狗血喷头,恨不得抽他几耳光, 二宝没有哥哥会看人眼色,见赵绣绣脸色不好,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忘记绣绣表姐不能沾荤腥了,哎呀,真是太可惜了,那只兔子可肥了,绣绣表姐真是没口福。” 秦笑笑盯着赵绣绣那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右脚,附和的点了点小脑瓜:“绣绣表姐太可怜了!” 赵绣绣气得直翻白眼,像是要喘不上气来。 “行了行了,让绣绣好好休息,咱们该去院子里给兔宝宝们喂食了。”看了半天热闹的大宝怕她真被气出个好歹,一手一个抓起弟弟妹妹的衣领往外拖。 秦笑笑和二宝抵不过大宝的力气,被大宝一口气拖到了院子里。 胡晴晴和三宝跟在后面笑嘻嘻的看着,觉得这样把人拖着走好玩极了。 几个小家伙就在大宝的带领下,给野兔子和它的兔宝宝们喂新鲜的青草吃。 野兔子就是一个月前大黄逮住的怀崽的那一只,在秦家安家没几天,就生下了六只灰扑扑的小兔子。它们母子七个在秦家适应良好,大的那个不再咬笼子,妄想着逃跑了;兔宝宝们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比一个肥,长大了都是做烤兔的料。 兔宝宝们小小的个子,长长的耳朵,水汪汪的圆眼睛,吃起草来,唇瓣一动一动的,每一样看在几个小家伙眼里,都可爱至极,恨不得抱出一只来好好蹭蹭。 可是他们不敢,兔宝宝的娘又凶又狠,牙齿又长又尖,一口咬下去,能轻易的咬穿他们的手指。兔宝宝们也不好惹,三天就能自己吃嫩草,这大半个月养下来,锋利的牙齿也能咬的他们鲜血直流了。 大宝就差点被咬,所以每次几个小的闹着喂兔子,他都要在一旁看着。 秦笑笑盯着可爱的兔宝宝们看了很久,就在大宝以为她要忍不住捉一只出来玩的时候,就听小丫头满足的说道:“一只兔子变成了七只,七只兔子就能变成很多只,很快咱们家就有吃不完的兔子啦!” 大宝听的好笑,揉着她的脑瓜说道:“这些兔子养大了是要卖钱的,别净想着吃。” 野兔肉秦笑笑还没有吃够,她脑瓜一转,直接原字怼了回去:“这些兔子养大了是要吃的,别净想着卖钱。” 大宝好一阵无语,对这个小吃货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喂完兔子一家没多久,秦老爷子等人也从地里回来了。秦川和赵草儿一放下锄头,就分别拉着秦山和林秋娘去了房里,打听上午家里发生的事。 等四人从房里出来,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太正常。 大宝敏锐的察觉到了,就找到自家老爹问了一声。结果被秦川一句“大人的事,你个兔崽子少打听”给堵了回来,便懒得再问了。 吃中饭的时候,赵绣绣没有出来,饭菜是苗老太给她端进去的。几个小的没觉得奇怪,就是觉得饭桌上的气氛很不对劲,大人们似乎心情都不太好,弄的他们也不敢大声说话了。 这一点,秦笑笑感受到的最明显。 要知道平常吃饭的时候,秦山和林秋娘一个给她夹菜,一个会哄她多吃点,这顿饭他们只一个劲儿的往她碗里添菜,极少开口说话。 于是睡午觉的时候,秦笑笑就黏着林秋娘,要跟她一起睡午觉。林秋娘没有午睡的习惯,有时候为哄女儿就会陪她眯一会儿。 拗不过女儿百般撒娇,林秋娘就带着她躺下了。 秦笑笑怕自己眼睛一闭就睡着了,赶紧问道:“娘,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们大人都不开心呢!” 林秋娘知道闺女聪明,听到她的疑问也没有惊讶。她不想让闺女知道上午的事,随便找了个借口:“这两天说不定会下雨,地里还有很多草没有锄,担心草会盖过庄稼,大家才心情不好呢!” 秦笑笑嘟了嘟嘴,哼唧道:“娘又骗人了,前几天下了那么多的雨,你们也没有不开心呀!” 林秋娘苦笑,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娘,您就告诉我吧,如果是秘密,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秦笑笑小屁股一拱一拱的往娘亲怀里钻,变着法儿的跟娘亲撒娇,也不嫌热的慌。 林秋娘被她缠的没有办法,想了想就问道:“要是有一天你绣绣表姐搬出去住了,你会不会舍不得?” 秦笑笑一听,惊讶的问道:“是绣绣表姐的爹娘来接她了吗?” 以前秦笑笑就问过赵绣绣的爹娘在哪里,为什么没有不跟她一起住的话。她还小,理解不了死亡,林秋娘就跟她说赵绣绣的爹娘去了一个很远很的地方,不能带她一起住,所以现在小丫头才会这么猜测。 林秋娘想着绣绣要是被送走,应该会被公公送去谁家当女儿养,便点点头说道:“算是吧!” 秦笑笑眯起了眼睛,发自内心的高兴道:“太好了,绣绣表姐终于能跟自己的爹娘在一起了!” 这下子,轮到林秋娘惊讶了:“你绣绣表姐要是搬走,你们就很难相见了,你没有一点舍不得?” 秦笑笑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又伸出一根小拇指跟林秋娘比划:“娘,有这么一点点舍不得啦!可是跟爹娘待在一起多开心呀,绣绣表姐也一定很开心!” 林秋娘没想到闺女是这么想的,揉了揉她的脑瓜继续问道:“你不是不喜欢你绣绣表姐?她要是搬走了,为啥你舍不得?” 秦笑笑呆了呆,瞪着两只大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呀,她不喜欢绣绣表姐,绣绣表姐也不喜欢她,为啥绣绣表姐搬走了,她还会有一点点舍不得呢? 她这副呆愣的模样,落在林秋娘眼里,就只剩下可爱了。 笑着在闺女的脸蛋上亲了亲,林秋娘已经能猜到闺女为什么舍不得了。约莫是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年,就算相互不喜欢,也多少有点感情了。 想了想,她又换了一种方式问:“要是绣绣表姐对你做了不好的事,你还会舍不得吗?” 这个问题难不倒秦笑笑,很快就给出了答案:“要是绣绣表姐背地里骂我,还是会有点舍不得;要是绣绣姐姐偷吃了我藏的好吃的,就不会啦。” “你这丫头,真是……唉!”林秋娘哭笑不得,觉得自己也是傻了,才会拿这种问题问只有三岁的女儿。 秦笑笑瞌睡来的急,前一刻还在跟林秋娘说话,这会儿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在睡过去之前,她含糊不清的说道:“绣绣表姐搬去跟爹娘在一起是开心啦,可是爷爷要难过了!” 说完,头一歪就紧挨着林秋娘睡着了。 林秋娘轻轻地给女儿打着扇子,回想起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心情复杂…… 秦笑笑睡的昏天黑地什么也不知道,等她睡到自然醒的时候,林秋娘已经扛着锄头下地了。 小丫头心细也心大,没把“赵绣绣要搬去跟爹娘一起住”的事放在心上。等穿好鞋子出来,就哒哒哒的跑去找大宝二宝,嚷嚷着要去捉泥鳅。 这是昨天就说好的事,大宝二宝不会食言。于是兄弟俩就带着弟弟妹妹们去了村子附近的一条淤泥不深,泥鳅倒是有一些的水沟。 秦笑笑有模有样的撸起袖子卷起裤腿,跟哥哥们弟弟表姐们捉泥鳅。 咩咩就沿着水沟吃草,不需要人管。大黄就厉害了,纵身一跃蹦到了水沟里,瞬间裹了一身臭泥巴! 等咩咩吃饱的时候,那条不算长的水沟几乎被秦笑笑几个翻完了,瞧着像是被猪拱过似的。 不过收获惊人,他们不但捉到了小半桶的泥鳅,还捉到了比昨天那条还要大的黄鳝。 “抓到了这么多的泥鳅,后天爷爷生辰,够做一大盆干煸泥鳅和泥鳅汤了!”大宝喜的见牙不见眼,一只手摸大黄似的摸秦笑笑的头:“还有这条黄鳝,让大伯明天拿去城里卖掉,正好买几斤好肉回来留着后天大家一起吃。” 秦笑笑瞅着鱼篓子里的大黄鳝,就想起了美味无比的爆鳝片。她咽着口水说道:“大哥哥,这条黄鳝也留着吃吧,我还没有吃够呢!” 大宝一把盖住鱼篓子,警惕的看着妹妹:“这事儿你想都别想,昨天是你答应娘,会捉一条黄鳝拿去城里卖掉换几斤猪肉回来的。” 秦笑笑急了:“再捉一条,我们再捉一条拿来吃!” 话音刚落,水沟里突然传来大黄的叫声:“汪——汪汪——” 秦笑笑他们下意识的看过去,就看到一身烂泥的大黄嘴里叼着一条大黄鳝,摇头摆尾的跑过来…… ------题外话------ 昨天收到了各种票票以及打赏,蟹蟹美妞们~看不到评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目前没办法跟你们交流,只能把想说的话放在这里了。 写到这个情节的时候,我纠结了很久。按照原本的大纲,赵绣绣会一直作妖到中期,且不会洗白(当然,现在也没洗白她,她还是那个自私自利,心胸狭隘的她)但是吧,她本来就不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会先抱紧锦鲤大腿,壮大自身后才会实行报复),让她作妖到中期,显得笑笑和秦家太蠢了!所以写到这里的时候就没有按照大纲写,也好让男主顺利出场。 不知道有没有美妞关心男主出场,男主出场比较晚,应该还有十万字左右。按照日更的字数来算,应该能在半个月内,让大家和男主见面_ 第70章 妯娌机锋教稚女(一更4000字) 大黄的爪子刨坑很厉害,在泥巴里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这条黄鳝,是自己从泥巴里钻出来透气,运气十分不好正巧被大黄看到,于是就被大黄叼出来了。 秦笑笑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自家傻狗多了一项技能,连黄鳝都会捉了,开心地捏着它的耳朵尖儿狠狠的夸了一通。 结果浑身是泥,只有耳朵尖是干净的大黄,不知道是不是被泥巴裹着不舒服,它突然急剧的抖动着身体,狂甩黏黏的泥巴,直接糊了离它最近的秦笑笑一脸。 “啊啊啊,臭大黄!”秦笑笑抓狂,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追着大黄就要打。 “汪——”看着小主人花猫似的脸,大黄似乎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见小主人扑上来要揍狗,急忙夹着尾巴就从人缝里逃走。 更过分的是,这厮知道秦笑笑跑不过自己,还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咧开嘴吐出粉色的长舌头,无情的嘲笑秦笑笑腿短。 秦笑笑气得突然想吃狗肉了,拎着鞋子撒开小脚丫飞快的追上去:“臭大黄,不准跑!” “汪汪——”大黄又不傻,任凭秦笑笑喊的再大声,它也没有停下来,始终跟她保持着不让她追上,也不让她落后太多的距离。 咩咩跟一人一狗形影不离,也甩着短尾巴哒哒着蹄子跟在后面跑,撑成了一个圆球儿的肚皮一颠一颠的,随时会掉下来似的。 “笑笑,等等我们!” 胡晴晴和三宝也凑热闹,欢快地跟在咩咩身侧,时不时的用手小心翼翼地摸它的肚皮,生怕它下一刻就爆开了。 金红色的夕阳,碧绿的原野,相互追逐的人狗羊,组成了一副最美的自然画卷! 看着跑在最前面的一人一狗,大宝左手鱼篓,右手提木桶,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对追的颇为艰难的妹妹喊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回到家里,哥哥跟你一起收拾它。” 气喘吁吁的秦笑笑听了,果断的停了下来,小胳膊插着腰,抬着下巴朝大黄喊:“你跑你跑,晚上不给你饭吃!” 大黄听不懂,见小主人不追了,它又停了下来,歪着狗头疑惑的看着小主人,似乎在问为啥不追狗了。 秦笑笑不理它,看到不远处就一一口小水塘,她瞅了瞅满是泥巴的小脚丫子,对大宝说道:“大哥哥,咱们洗洗脚穿鞋子吧,这些草可扎啦!” 大宝知道她鲜少光脚走路,一时不习惯而已,就笑道:“行,等哥哥给你找个能洗脚的地方。” 围着小池塘转了一圈,大宝就把弟弟妹妹们带到了一处适合洗手洗脚的地方。怕他们不小心滑到水里,就先帮他们一一洗干净,最后才给自己洗干净穿上了鞋子。 大黄也想洗澡,怕挨秦笑笑的揍,就不敢往他们跟前凑,悄摸摸地跑到对岸一头扎进水里。它来回游了两遍,就把身上的泥巴洗掉了。上岸后,它像甩泥巴那样甩去身上的水珠,皮毛很快变的干净蓬松,跟之前判若两狗。 大宝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将两条黄鳝分别过秤。两条黄鳝的个头差不多,过秤后都是一斤八两,比昨天那条还要重二两。 二宝三宝还有胡晴晴看着黄鳝的目光格外热切,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要央求大人用卖黄鳝得来的钱,买包糖回来给他们甜甜嘴儿。 秦笑笑对爆鳝片的兴趣更大,她蹲在水盆边看着沉在水底的两条大黄鳝,美滋滋的说道:“一条卖钱买肉,一条用来吃,真好!” 大宝故意说道:“昨晚咱们才吃过,爷爷一定会把这两条黄鳝都卖掉,能多卖不少钱呢!” 秦笑笑丝毫不担心,有理有据的说道:“后天就是爷爷生辰,大姑姑大姑父他们要过来,这黄鳝留一条正好添道菜呢,爷爷不会全部卖掉。” 大宝语塞,恨恨的捏了捏妹妹的小脸儿:“小丫头片子,脑瓜子转的越来越快,哥哥都说不过你了。” 秦笑笑冲大哥哥哥扮鬼脸:“是大哥哥太笨喽!” 大宝举起手,作势要收拾她。 秦笑笑软软的叫:“救命呀,秦大宝欺负小孩子啦!” 大宝故作生气的逮住小丫头,曲指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两下:“没大没小!” 秦笑笑捂着脑门,嘤嘤假哭:“大哥哥坏!” 胡晴晴和三宝看见了,误以为大宝真的在欺负秦笑笑,急忙冲过去挡在她的跟前:“大表哥(大哥),不要欺负笑笑!” 秦笑笑躲在小表姐和小堂弟身后,看着大宝露出甜甜的笑,分明在得意呢。 大宝又好气又好笑,跟弟弟妹妹解释了一番,又拿出几块不知道藏了多久点心分给他们吃了,总算摆脱了欺负妹妹的“恶名”。 院子里的打闹声传到房间里的赵绣绣耳中,眉宇间不自觉的生出几分烦躁。 跟她聊天的雪丫发现了,就问道:“是不是嫌吵了?我出去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去外面玩。” 赵绣绣不是嫌吵,只是看他们开心,自己就难受的很。听得雪丫的话,正准备点头,就想到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自己要夹起尾巴做人,不由得烦闷道:“算了算了,让他们闹吧!” 雪丫诧异的看着她,心里变得有些高兴。前两天绣绣姐的脾气特别大,时常莫名其妙的就发脾气,弄得她也紧张兮兮,生怕哪里惹到她了。 现在绣绣姐会忍耐了,不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以后应该会越变越好吧? 赵绣绣不知道雪丫的想法,跟她说起另一件事来:“后天就是爷爷的生辰,大表姑一家会过来,也不知道小表姑会不会来。” 雪丫说道:“会来吧,以前爷爷奶奶生辰,小姑姑都会来,不过小姑父应该不会。” 赵绣绣嘀咕道:“都不来才好。” 说完,她想到了什么,眼睛骤然一亮。 雪丫没有听清楚,疑惑道:“绣绣姐,你说啥呀?我没有听清楚。” 赵绣绣立马坐直了身子,摇了摇头:“我啥也没说,你听错了。” 雪丫见她不想说,害怕问下去她又发脾气,就没有追问。 太阳刚下山,下地干活人都回到了家里。 看着水盆里的两条大黄鳝,郁郁了一整天的大人们脸上有了些许笑容。 秦笑笑趁机找上秦老爷子,摇晃着他的手撒娇:“爷爷,后天就是您的生辰,三叔要回来,姑姑姑父他们也要过来,咱们留一条黄鳝做爆鳝片好不好嘛!” 秦老爷子知道小孙女犯馋了,就想逗逗她:“两条黄鳝全部卖了能换你爱吃的桂花糯米糕,花生糖,油果子,要是只卖一条,就不能给你买好吃的了。” 秦笑笑皱紧了眉头,在爆鳝片和糯米糕果饯儿油果子之间来回徘徊。忽而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我有钱,我有好多钱买好吃的,不用卖黄鳝。” 上次进城中了得意楼八十八两银子的大彩头,秦老爷子收下了三十两,剩下的五十八两就被林秋娘收起来了。两口子说过这笔钱是小丫头的,她口中所说的“好多钱”就是这个了。 除了知情的秦老爷子秦山林秋娘以及明天才会回来的秦河,其他人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还以为小丫头说的是她平时攒的压岁钱。 赵草儿打趣道:“哟,上回进城买了那么多的东西,这钱还没用完呐!来,给二婶说说,你还有多少钱,让二婶眼红眼红。” 秦笑笑正要开口,猛地想起爹娘的叮嘱。她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嘴了,急忙求助于爹娘,让他们帮忙应付二婶。 爹娘说过了,藏起来的银子是个大秘密,不能跟任何人说。免得不小心传到外面去,给家里招来小偷强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偷走抢走。 秦山正要开口,就被林秋娘拉住了,让他先不要说话。原本想出声的秦老爷子见状,猜到大儿媳妇怕是要借这件事教导小孙女,就按捺住没有出声。 赵草儿看到小侄女的反应,却误以为小侄女说的有钱,是大哥大嫂这些年攒下的钱。 想到这几年大哥一得空就去城里找活儿干,每次回来会给小侄女买不少东西,这钱肯定没少赚,就对大房到底攒了多少钱很是好奇。 于是,她赶紧拉着秦笑笑的小手说道:“瞧你爹娘干啥,你就不能告诉二婶么?” “不、不能说……”秦笑笑急的脑门冒汗,那求助爹娘的小眼神瞧着可怜极了。 直到这时,林秋娘才走过来,笑着拉开了秦笑笑,对赵草儿说道:“弟妹想知道我跟你大哥攒了多少钱,直接问我就成了,笑笑哪知道这些。” 赵草儿讪讪的收回手:“我逗笑笑玩儿呢,大嫂误会了。” 林秋娘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赵草儿更尴尬了,想找补几句,又怕被蹶回来更没脸,便没有开口。 秦川也被臊的不敢抬头,在心里把蠢媳妇狠狠地骂了一遍。 等夫妻二人回到房里,赵草儿无力的瘫在床上,下一刻又猛的坐起,两眼发亮的冲打扇子的秦川说道:“听笑笑话里的意思,大房这几年攒的钱肯定不少。” 秦川还在恼她给自己丢人,没好气的说道:“攒再多跟你也没干系,以后少打听大房的私事儿。” 赵草儿气得跳下床,扑过去捶了他几拳:“嫌我丢人了是不是?那我开口问的时候,你倒是放屁啊,竖着耳朵听干啥?” 秦川被揭穿了心底的想法,羞恼的一把推开她:“你能问得,我就听不得了。” 赵草儿翻了个白眼,早看穿了他这副德行。 见她不说话,秦川反倒凑上来了:“你说大房究竟攒了多少?大哥就笑笑一个闺女,那么拼命赚钱干啥?”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赵草儿又来气了,一把拧住秦川的耳朵:“大哥就一个女儿都知道拼命赚钱,你他娘的三个儿子,得闲了就去村口招猫逗狗,老娘咋就瞎了眼看上你了!” 秦川一把扯下赵草儿的手,没好气的怼了回去:“你嫌我不够拼,咋不说自己懒?咱俩就是烂锅和破盖,绝配!” 赵草儿一听,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可是想到自己一下地就喊累,给娃儿几个做双鞋能磨叽半个月,确实懒的很。 心里这么想着,赵草儿嘴上不依不饶:“养家糊口本来就是男人的事,你倒是嫌弃起我来了,有种你倒是找个勤快的去,看人家瞧不瞧的上你。” 秦川脱掉满是汗臭味的长衣长裤,换上了凉快的短裤短褂:“所以咱俩谁也别嫌弃谁,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赵草儿找不出反驳的理由,闷闷的坐在床头:“咱家三房人,早晚得分家各过各的,家里的田地就这么些,分到咱们手上怕是糊口都难,拿啥给大宝几个娶媳妇养孙子。” 秦川系裤带的手一顿,旋即说道:“爹娘的身子骨扎实的很,活到大宝二宝他们娶媳妇不是难事,咱们不用太担心。” 赵草儿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想了想目光不禁落在丈夫还算结实的手臂上:“大哥能到城里干苦力挣钱,你也能啊!不行,等秋收过了,你就跟大哥一道去城里找活儿干,能挣多少是多少,总比窝在家里吃干饭强。” 说着,她越发觉得这是个好路子,就怂恿道:“大房就笑笑一个孩子,笑笑还是个命里带福的,指不定今后有啥大造化。咱们二房四个孩子,穷的二两银子都没有,总不能让大宝几个男娃混的不如笑笑一个女娃,还要看她这个妹妹的眼色过日子吧?” 秦川生性懒散,让他到城里做苦力赚钱,还不如说太阳会打西边出来。他正要说不干,听完最后一句话后,“不干”这个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另一边,大房房门紧闭,没有传出一丝声音。 此时,秦山和林秋娘面目严肃的并排坐在床上。小小的秦笑笑背着小手,忐忑不安的站在他们面前,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瞅着他们,仿佛下一刻就能掉下来泪来,活像一只面对大灰狼的小白兔! ------题外话------ 秦川:我凶起来,连自己都骂! 二更也是4000字,在下午5点左右。明天的更新,会在中午12点,先在这里跟美妞们说一下,不会特意发公告说明了哈! 第71章 意外和解预知梦(二更4000字) “娘,我错了!”被爹娘看的心慌慌,秦笑笑使出撒娇大法,凑上去抱住娘亲的胳膊轻轻晃动:“您骂我吧,不要为了我这个不省心的,把自己气坏了!” 林秋娘险些没绷住差点就笑场了,好在到了最后关头又忍住了,板起脸说道:“你还知道自己不省心?那你说说,你哪儿不省心了。” 见娘亲肯开口,秦笑笑悄悄地松了口气,小身子在娘亲面前站的笔直,操一口小奶音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不该在院子里炫耀自己有钱,没有做到娘说的财不露白;还有点笨,要靠娘帮忙才能保住小秘密。” 说着,她眨巴着大眼睛瞅着娘亲,见娘亲没有发话,依然看着自己,就知道反省还不够到位,立马转动小脑瓜思考哪里说漏了。 趁她不注意,林秋娘和秦山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巨大的惊喜和深深的忧虑。 惊喜的是,闺女的成长速度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年初她还懵懵懂懂,每每犯错只懂得跟他们撒娇卖痴妄图糊弄过去,问她错在了哪里,她就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你。 这才仅仅过去半年,她不仅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还学会了反思,聪明的根本不像个三岁的孩子。 孩子聪明是好事,可是在教导上,他们夫妻渐渐感觉到了吃力。 就拿那天她在山上说的那一番话来说,明明没有人教过她,她就能说出来有理有据的反驳他们大人,让他们大人哑口无言。 这几天,村里的女人聚到一处闲聊,有好几个人说家里的男人转性了,肯帮忙做家务懂得体谅人了。这几个女人的男人,都在那天去过上山。 又如绣绣落水那天,被教训了一通后,她能挑出大人话里的错处,还要求大人认错,这同样没有人教过她,可是说出来的理由,依然让人无法反驳。 现在,他们对自己的认知出现了怀疑,要是认知有错,又哪能教导女儿正确的?这不是白白耽误她? 她是他们的女儿,按理说一言一行就该听他们的,可是女儿跟别的小孩不一样,不能用教导别的小孩的法子来教导她。 女儿拥有强大的气运,一句话兴许就能改变别人的一生。要是在教导上出了错,让她走上了歧路,那就是他们夫妻造的孽。若是造成的恶果被女儿承下来,那简直是在挖他们的心啊! 是以,在女儿的教导上,他们不得不谨慎! 秦笑笑不知道爹娘的想法,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漏掉了哪里,又凑过去摇晃林秋娘的手:“娘,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林秋娘回过神来,看着女儿的小脸儿,长长地叹了口气:“娘没有生气,你还这么小,不应该懂得这些。” 秦笑笑不太明白娘亲的话,为讨好娘亲,她笑嘻嘻的说道:“娘不让我懂,那我就不懂,等该懂的时候,自然就懂了!” 林秋娘听得眼眶一热,紧紧地抱住了她:“答应娘,但凡以后爹娘叮嘱过你的话,你都要牢牢的记在心里。要是哪天你又犯了,娘会很生气,会气得打你,你知不知道?” 秦笑笑下意识的捂住屁股,猛点小脑瓜:“娘,我会记得,一定不会忘记哒!”说着,她扭捏了一会儿,不好意思的说道:“要是不小心犯了,娘不要打我屁屁,就打我手心好不好?” 大哥哥二哥哥经常被二叔二婶揍屁股,每次揍完他们都不能好好的坐下来,实在是太可怜了! 林秋娘看着闺女讨喜的小脸儿,就算哪天她真犯了,又哪里舍得打她。只是该放的狠话还得放,得让她有所忌惮,于是严肃道:“不行,只要你犯错,娘就打你屁股,犯的错越重,娘就打的越痛,要痛到你心里去,让你不敢再犯!” 秦笑笑吓得小脸儿一白,拼命的自我暗示,一定不能犯错,会被揍小屁屁哒! 见闺女被自己吓住了,林秋娘心头一软,将她抱在膝头上说道:“别怕,娘会时常叮嘱你,只要你记住了,就不会出错。” “嗯嗯,我知道啦!”秦笑笑抱住娘亲的脖颈,在她的脸上蹭了蹭。 母女俩腻歪了会儿,林秋娘就让她出去玩了。回头看到丈夫幽怨的盯着自己,她疑惑的道:“咋了?怪我对闺女太凶了?” 秦山伤心万分的说道:“你对闺女比我凶多了,她一点都没跟你生气,还想着法儿的哄你。可对我呢,从进屋到出去,就没拿正眼看我想,心里还在生我气!” 说到最后,已是满满的酸味儿。 林秋娘噗嗤一笑,毫不犹豫的补了一刀:“闺女还等着你认错呢,就她这倔脾气,你一天不认错,她一天不会打理你。” 说完,她没留在屋里看男人愈发幽怨的脸,出门去灶屋跟苗老太一起烧晚饭。 晚上,饭桌上添了一道香喷喷的干煸泥鳅和鲜美的一盆泥鳅汤。 这些泥鳅是昨天下午捉的那批,今天捉的小半桶,已经放在水里吐泥了,要明天下午才能吃。不过,后天是秦老爷子的生辰,应该会留到那天添一道菜。 干煸泥鳅和泥鳅汤,都是秦笑笑爱吃的菜式。就是她不会拿掉泥鳅的内脏,多是大人们给她弄干净了放到她的碗里,倒是让她觉得少了一份乐趣。 吃饱喝足,胡晴晴和三宝想去稻场上玩,就缠着秦笑笑希望她能一起去。 秦笑笑从来没有晚上出门玩过,对于那个一到月亮天,热闹的欢笑声就传到院子里的稻场十分感兴趣。只是月色也会掩饰很多东西,像她害怕的拦路猫就是其中之一。 秦山看出了闺女的渴望,为了在闺女面前挣表现,他忘了明天要早起到城里卖黄鳝,提出陪闺女一起去稻场上玩。 秦笑笑本来不想搭理一直不肯认错的爹爹,只是又不忍心让小表姐和小堂弟失望,于是就牵着他们的手带着大黄往稻场走,算是默认了爹爹的提议。 秦山乐得找不到北,担心闺女会口渴,还特意装了一竹筒水。怕稻场上蚊虫多,又带了一大把水蜡烛熏蚊虫,体贴周到的不像样。 于是,稻场上的孩子们看着拿着水蜡烛,不停地绕着秦笑笑转的秦山,一个个的对秦笑笑羡慕极了,他们的爹从来不会对他们这样呢! 有个小孩小声的说道:“笑笑,你爹对你太好了,要是我能跟你换就好了。” 秦笑笑一直都知道爹爹对自己很好,可是好到让小伙伴要跟自己换的地步,还是让她吃了一惊,问道:“你爹对你不好吗?” 哪怕爹爹凶过她,还误解了她,她从来没有想过跟人换爹呢! 个小孩想了想,纠结道:“应该还好吧,可是没有你爹这么好,我爹就从来不会给我熏蚊虫,也不会喂我水喝。每次我一犯错,他就很大声的骂我,我要是敢反驳,他还会揍我!” 秦笑笑一听,意识到爹爹对自己到底有多好了。她看着小伙伴儿,脑瓜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要,我不要跟你换!” 或许是跟小伙伴的一番对话起了作用,回家的路上,秦笑笑终于主动牵住秦山的手,只是她的心里还有些羞怯,低着头不肯说话。 秦山却是开心的差点蹦起来,两手一抄就把闺女抱了起来:“笑笑,你肯原谅爹了?” “嗯,原谅了!”秦笑笑没再别扭,大方的应了一声。不等秦山高兴,她又说道:“可是以后爹爹不能这样了,我会很生气很生气哒,气得再也不要理你哒!” 被闺女冷落了三天,好不容易得到了闺女的谅解,秦山哪还敢不问青红皂白就教训她,忙不迭的说道:“不会了不会了,爹爹会好好跟你讲道理,不会再凶你了。” 秦笑笑很满意,伸出小拇指:“那咱们拉钩钩,要是谁说话不算话,谁就是小狗狗,啊,不对,是讨厌的小蚊子。” “好,爹要是说话不算话,爹就是讨厌的小蚊子。”秦山二话不说的伸出小拇指,跟闺女的手指勾在了一起。 拉过钩钩,父女俩之间的那点隔膜彻底消失不见了。 回到家后,秦山还乐呵呵的把这事说给家里人听。看着他这副被闺女支配的傻样儿,秦老爷子赶苍蝇似的把他赶去洗漱,明儿个好早起赶路。 秦笑笑也很想去城里,跟上次那位帮过他们的大好人伯伯道谢。但是在听爹爹说,城里还有个坏人在,带她去可能会被认出来,她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交代爹爹要是遇到大好人伯伯,就帮她把话带到。 秦山没想到闺女还惦记着这事,一口就应了下来。晚上歇息的时候,他就对林秋娘说道:“笑笑心眼正,想来以后也差不到哪里去。再说了,有咱们仔细看着,不怕她会走上歪路。” 有个赵绣绣在前,林秋娘哪能这么早放心:“笑笑才三岁,以后会长成啥模样,咱们现在又看不到。总归要好好看着,别让她性子歪了。” 秦山“嗯”了一声,心情又低沉下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秦山就拎着装有黄鳝的桶出门了。 其他人吃过早饭,照例各干各的事,没成想秦老爷子正要出门,雪丫就慌里慌张的跟他说绣绣姐有要紧事要说。 秦老爷子没有多想,跟苗老太等人说了一声,就放下锄头去见赵绣绣。 赵草儿认为赵绣绣又要生幺蛾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提醒林秋娘:“绣绣这丫头心眼太多,你跟大哥可别心软,招了她的道。要我看,根本用不着等一个月,趁早送走趁早完事,免得提心吊胆的。” 林秋娘听得出她说的是真心话,就解释道:“爹的想法咱们不能不顾,她要是真改好了,也就多一张嘴的事。再说了,她在咱们家也待不了几年。” 庄户人家,女孩十三岁就开始说亲,说合了十五岁就嫁人。赵绣绣七岁了,在秦家确实待不了几年。 赵草儿撇了撇嘴:“就你心软,换成我,管她是不是脚断了,立马用门板抬走!别怪我丑话说在前面,她要是再闹幺蛾子,‘不小心’伤到笑笑,你跟大哥哭都来不及。” 林秋娘叹了口气:“留她一个月养伤,是看在爹的面上,也是看在过世的姑奶奶的份儿上。更何况,她这副模样被咱家强行送走,传到外头去,咱家的名声就要没了,三弟还有下面的几个小的将来说亲都难。” 一听这话,赵草儿瞬间不吭声了:她可是有两个宝贝儿子呢! 屋子里,赵绣绣靠在床上,忐忑不安的看着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眉心紧皱,过了一会儿面容严肃的问道:“你能保证你做的预知梦都会发生?” 赵草儿眼皮一跳,咬咬牙说道:“舅爷爷,不是所有未发生的事,都会出现在预知梦里,但是只要预知梦里出现过的,就一定会变成现实。” 说着,她就拿以前闯到家里的梅花鹿、野猪之类的说事,以及去年她“预知”过村里的一位平时看起来很康健的老人会在年末去世,结果到了年末,那位老人果然去世了。 秦老爷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却没有说信还是不信,只是叮嘱赵绣绣:“这事你不要跟你舅奶奶他们说,明日你小表姑不一定会过来。” 不等赵绣绣说什么,他就将雪丫叫进来,叮嘱雪丫好好看着赵绣绣,扛着锄头就走了。 眼睁睁的看着秦老爷子的衣角消失在房门口,赵绣绣烦躁的捶着枕头:“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我哪会说出来骗人!是不是非得等到明天事情发生了,才后悔没有听我的。” 本来想借这件事,让舅爷爷知道自己的重要性,就算一个月后,那两个人还是要赶自己走,舅爷爷也会把自己留下来,没想到舅爷爷竟然不肯信,真是太气人了! 一旁的雪丫听的不明不白,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只是很好奇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题外话------ 美妞们,明天的更新在中午12点,明天的更新在中午12点,明天的更新在中午12点,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72章 教育大计生变故(8000字) 秦老爷子到了地里,赵草儿就给秦川使了个眼色。 秦川的好奇心不比赵草儿少,就顺着她的意思问秦老爷子。不过他问的很委婉,以关心赵绣绣的名义,问她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秦老爷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弓下身埋头干活。 秦川立马变得老老实实,什么好奇心都没有了。 虽然秦老爷子闭口不提,但是其他人分明感觉到他老人家心情不好。这不,咔嚓一下,又一棵豆苗被锄掉了。 其他人越发不敢问,一个个埋头苦干。就连惯会偷懒的赵草儿,竟也没有落后多少。 中午吃过饭,秦老爷子就让苗老太捡了一篮子鸡蛋,让秦川送去胡家给秦桂花。 “爹,明儿个桂花就要来了,让她带回去不就行了,省得大热的天的跑来跑去。”赵草儿瞅着篮子里的几十个鸡蛋,眼底闪过一丝肉疼。 前阵子送去了一篮,今儿个又是几十个,家里的鸡下蛋再勤,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这时,她忘了前两天,秦家为感谢上山救秦笑笑的人,一口气送出去的三百多个鸡蛋。 秦老爷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对秦川交代道:“天气热,桂花身子又重,你让她明天别过来了,就在家里好好待着。” 秦川看了看外面白花花的日头,没有多想:“爹,您放心吧,我会把话给桂花带到。”说着,就带上了草帽,提着篮子走了。 赵草儿郁闷的瞪着男人的后背,直到他走出院门,到底没有胆子把那一篮子鸡蛋留下来。 趁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回房歇晌,赵草儿跑到林秋娘的房里,准备跟这个妯娌抱怨抱怨。 见秦笑笑几个小的躺在床上睡着了,她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晴晴在咱家吃住这么久,胡家那边啥表示没有不说,咱家还得巴巴的送鸡蛋过去,哪有这种事啊!” 林秋娘时不时就要听到类似的话,十分心累:“桂花怀着身子,给她送点鸡蛋不算过分。就胡家那几个人,咱家要是不多看顾点,桂花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见她竟然不是站在自己这边,赵草儿说话就有点阴阳怪气:“就你心善,我是恶人!” 林秋娘无语,索性继续手里的针线,懒得跟她争论。 赵草儿见状,心情更差劲了:“大嫂,你是真善还是傻啊!是,桂花的日子过的是苦,可她都是胡家的人了,老是扒拉娘家贴婆家算啥?要是贴的能听见响儿就算了,她嫁到回家这么多年,你哪回见她给咱家捎点啥了?” 这就是赵草儿最不待见秦桂花和胡家的地方。她就喜欢一个礼尚往来,还喜欢多占点少回点,可是在秦桂花这儿,别说多占一点,那是只有送出去的,就没有拿回来的。 在这一点上,秦桃花就从来没有让赵草儿失望过。哪怕明面上秦桂花从秦家拿的多回的少,私下里她时常给赵草儿捎带点城里的脂粉香膏什么的,就能让赵草儿天天念着她的好。 毕竟秦家没有分家,秦桃花多拿的是大家的,私下里还的却是给了赵草儿。所以对于这两个小姑子,赵草儿一颗心完全偏向了秦桃花。 赵草儿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林秋娘不得不为秦桂花辩解几句:“弟妹,送去胡家的鸡蛋,是爹娘主动给的,桂花从来没有张嘴要过,不算她扒拉娘家贴补婆家。你也承认桂花在胡家过的苦了,她自身都难保,哪还有能力还咱家的人情?你要知道,不管桂花嫁的是胡家还是李家,她都是咱们秦家的闺女,爹娘贴的也是自己的女儿,不是那胡家。” 赵草儿被说的一愣一愣的,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明明小姑子过的这么艰难,她就盯着那些鸡蛋,没想过小姑子才是公公婆婆亲闺女,人家爱贴补就贴补。 不,不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公公婆婆贴补出去的鸡蛋,那也有他们二房的一份儿,凭啥她秦桂花就只进不出啊! 赵草儿反应过来后,吃惊地瞪着林秋娘,觉得这个大嫂口才了得,说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差点就把她给绕进去了。 “大嫂,我看你就是傻,真是懒得跟你说了!”自知说不过林秋娘,赵草儿丢下这句话,就郁闷的出去了。 她在堂屋里转了一圈,发现没有一个可以听她倾诉的人,心里的抑郁可想而知。 另一个屋子里,赵绣绣从雪丫那儿知道秦老爷子对秦川交代的话后,整个人变得兴奋无比:“太好了,舅爷爷信了我的话,一个月后一定不会赶我走!” 听到这话,雪丫忍不住了,试着问道:“绣绣姐,你跟爷爷说啥了?” 赵绣绣闻言,想到了秦老爷子的叮嘱,本来没打算告诉雪丫,但是想着秦老爷子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说出来定会让家里人更家信服自己,于是便不再隐瞒,重复了一遍今天早上对秦老爷子说过的话:“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小表姑明天会跟小表姑父一起来家里吃饭,可是小表姑到灶屋端菜的时候,不小心滑倒流了好多血。” 雪丫听完,面色变得有些古怪:“绣绣姐,这只是个梦呀!”梦咋会变成真的呢?爷爷定是听了绣绣姐的话,不想小姑姑辛苦才会让爹去小姑姑家,不让小姑姑过来。 赵绣绣见雪丫敢质疑自己,就有些不高兴了:“我这不是一般的梦,它能变成真的!总之以后你就知道了。” 雪丫见她说的玄乎,将信将疑:难不成这梦真能变成真的? 想到这里,她就说道:“那你告诉了爷爷,爷爷不让小姑姑来,小姑姑就不会在咱家的灶屋里滑倒,那谁知道你的梦会变成真的?” 赵绣绣一呆,整张脸突然扑进被子里,发疯一样的叫:“啊啊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要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要怎么证明我的梦是真的?啊啊啊!” 雪丫吓了一跳,急忙安慰道:“绣绣姐,你别急呀,爷爷会让我爹知会小姑姑,让小姑姑明天不要来,定是相信了你的话。只要爷爷信了,其他人也会信的。” 赵绣绣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紧雪丫的手,神经质的问道:“舅爷爷会相信我?舅爷爷一定会相信我的对不对?” 要是舅爷爷不信怎么办?她要怎么向舅爷爷证明自己的价值?向秦家所有人证明自己的价值,在一个月后能够继续留下来? 雪丫很害怕这样的绣绣姐,忍着逃跑的冲动安慰道:“会的会的,爷爷一定会相信绣绣姐!再说了,这次爷爷不信,绣绣姐再做一个梦不就行了?” 赵绣绣的眼睛蓦地一亮,看起来总算正常了些:“对,你说的对!预知梦而已,再做一个就好了,一定能让所有人都相信我!” 说完,她仔细地回忆着前世秦家以及青山村会发生的大事。可是时间太久远了,她能记得的事情不多,也不是每件事情都适合拿来伪装成“预知梦”。 此时的赵绣绣,脑子转的比任何时候都快,竟是真的让她发现有几件事情可以拿来用用,不禁让她喜出望外。 雪丫担忧的看着兀自笑的开心的绣绣姐,心里总有点毛毛的,害怕自己胡乱出的主意最终会害了她。 约莫一个时辰后,秦川就回来了。外面的日头太毒,将他晒的脸晒的黑红,整个背部都汗湿了。 看到秦老爷子,秦川从篮子里取出一双鞋来:“爹,话我带到了,桂花说明天不过来,等家里的事儿少了她再来看您,这是她给您做的新鞋子。” 秦老爷子暗暗松了口气,接过鞋子摩挲了两下,意有所指的说道:“桂花的日子不好过,咱们能帮衬就帮衬着点,她是个晓得好歹的,不会忘记你们的好。” 秦川一听,就知道这是爹在敲打自己,急忙说道:“爹,您放心,桂花是我亲妹子,只要我一天是她二哥,就不会不管她。” 秦老爷子要的就是二儿子的一个态度,见他说的不似假话,就摆摆手说道:“回房歇着吧,地里的活儿也干的差不多了,晚点下地也成。” 秦川连忙应了,拿水盆到灶屋里打了盆水,将身上大致的擦了擦,才回房准备睡个午觉。 赵草儿已经睡醒了,一直躺在床上没有出去,也听见了堂屋里的对话。看到秦川躺下来,她迫不及待的道:“桂花真的不来了?” 秦山又累又困,闭着眼睛含糊的应道:“来不了,胡家的两个老东西太不是东西了,明明鞭伤好的差不多能下地走动,还要桂花忙前忙后的伺候着。” 赵草儿心里对小姑子生出一股同情,愤愤的骂道:“要不是两个老东西太能作妖,咱们家给出去的东西也不会肉包子打狗回不来了。” 秦川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提醒道:“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莫要在爹娘面前提起,刚才爹就敲打我了,让我多顾着桂花。” 赵草儿心情变得烦躁:“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当我傻,在爹娘面前说这些。” 抱怨归抱怨,她清楚只要这个家一天是公公当着,就没有她这个儿媳妇说话的份。与其说出来讨人嫌,还不如憋在心里。实在是憋不住了,也不能说给公婆听,得说那盆泼出去的水听,看她好不好意思接娘家塞的东西。 秦川放心了,翻了个身就睡去了,很快就发出震天的呼噜声。 赵草儿万分嫌弃的瞪了男人一眼,到底坐在他的腰侧,轻轻地给他打着扇子。 没过多久,秦山和秦河就到家了。 秦山拿去城里的黄鳝已经卖掉了,卖得的一百文钱不仅换回三斤肥膘足有一指厚的好猪肉,还有两包孩子们爱吃的糯米糕。 知道闺女馋果饯儿和油果子,秦山自己掏钱买了这两样。像这种炎热的天气,也只能买这些还算耐放的东西,像糖块之类的买了容易化掉,味道也会变的不好。 “爹最好啦!”见爹爹买的都是自己爱吃的零嘴,秦笑笑欢呼一声,上前抱了抱爹爹,欢欢喜喜的接过了糯米糕、果饯儿和油果子。 她没有吃独食的习惯,立马叫来了兄弟姐妹,将三样零嘴打开,每人每样各分了一份。长辈们则是她分好了,一一送到他们手里。 雪丫拿着自己的那份,再看其他人手上也只有一份,桌子上却已经没有了,就问秦笑笑:“绣绣姐的那份呢?你是不是忘记分了?” 秦笑笑嘴里品尝着甜滋滋的果饯儿,听到雪丫的话,摇摇头说道:“绣绣姐姐不爱吃这些,以前分给她的,都被她扔掉了。” 这话说出来,不仅雪丫呆住了,其他人也抬起头震惊的看着秦笑笑:赵绣绣爱不爱吃零嘴,他们很清楚。 秦老爷子最先反应过来,沉声问道:“笑笑,你说的都是真的?” 秦笑笑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绣绣姐姐是不爱吃零嘴,生辰那天爹给了我一包糯米糕,我分了她几块,她就背着我扔给大黄吃了。我问绣绣表姐,绣绣表姐说她不爱吃零嘴,后来我有零嘴就不分给她了。” 听完秦笑笑的话,秦老爷子的脸色黑沉一片。 昨天赵绣绣踩碗扭到脚,秦老爷子问她踩碗的原因,她还指责秦笑笑没把她当姐姐看,有零嘴分给家里所有人,独独漏下了她。 当时秦老爷子还以为笑笑年纪小,心里不待见赵绣绣也不懂得掩饰,直接从分零嘴上表现出来了,根本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原因。 现在听到秦笑笑的解释,秦老爷子有种被深深的被欺骗的感觉。 “不爱吃就别接啊,扔掉多可惜。”大宝本来就对赵绣绣没什么好印象,一听她竟然这么办事,就心疼起那些被她扔掉的零嘴来。 二宝一边啃着糯米糕,一边点着头附和:“就是,留着给咱们吃多好。” 对赵绣绣是否真心悔改抱有怀疑的秦山和林秋娘也很气愤,对昨天的一时心软十分懊悔。只是见秦老爷子的脸色很难看,就没有开口说什么。 秦老爷子没有问赵绣绣为什么要扔掉秦笑笑给的零嘴,又要说秦笑笑眼里没有她这个表姐,左不过是心里对秦笑笑有恨,才不接受她的半点心意。 这件事,不能让秦老爷子断定赵绣绣是不是真心悔改,但是心里对赵绣绣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这会儿赵绣绣睡着了,不知道堂屋发生的事。等她醒来后,雪丫才犹豫着告诉了她,心里也觉得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地道。 赵绣绣自然想到了后果,十分后悔当初扔糕点不够仔细,被秦笑笑看到了不说,在她往秦笑笑身上安罪名后被揭穿,让她一个月后继续留在秦家的可能性又降低了。 在秦河回到家后,秦老爷子的重心就放在了另一件事上,没工夫去管她是怎么想的。待晚上吃过晚饭,秦老爷子将秦河叫到外面散步,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爹,您的意思是说,要让笑笑念书识字?”秦河惊讶地看着父亲,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秦老爷子没有隐瞒自己的考量,说道:“笑笑这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我跟你大哥大嫂教导起来难免束手束脚,送她到学堂识文识理,比咱们胡乱脚她好。” 秦河听的愈发糊涂,但是他觉得家中有个识文的女孩是好事,很积极的说出自己在城里的所见所闻:“书香人家子女的教导,女子不便在外求学,便会在家中开设私学,请夫子每日授课。因女子不用科考,所知所学便与男子截然不同。” 当然,学识相通,只要能够识字,女儿家亦能通读所有书卷。这世间许多女子的才学不输于精心教授过的男儿,只是受性别所限,不能显现于世,为世人称道罢了。 “一定要请夫子?有没有别的法子?”秦老爷子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想让小孙女学文知理,又不是想让她当女状元。 只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专门请个大夫来家里教导小孙女,显然不现实。光束脩这一项,就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秦河明白秦老爷子话里未尽的意思,本想说自己就能教,但是想到自己大半的时间用在读书上,每月在家里的时间还不足三天,实在是教不了小侄女什么,便想了想说道:“若是有人帮忙牵线,同家中有私学的人家说情,咱们就能把笑笑送去,跟那些女眷一同学习。” 秦老爷子觉得这种法子不错,自家出一部分束脩供一个孩子应该供的起,于是就问道:“你在县城待了这么久,能不能找到肯牵线的人?” 秦河点头,要是不能找到,他也不会出这个主意了:“夫子人脉广,跟城中的书香人家大多有往来,待我求一求夫子,想来问题不大。” 秦老爷子知道小儿子谨慎,他说问题不大,便是能够办成,心里悬了大半个月的想法,终于落下来:“成,你跟你夫子说说,需要啥你直说,趁这两天工夫给你备好。” 秦河笑道:“夫子倒是不缺什么,就是每日必用湖鱼。” 秦老爷子眯了眯眼:“要说别的东西,咱家可能会为难,这鱼青湖里就多的是,等你走的那天,我让你大哥捉几条上来。” 以往没有主动让小孙女动用自己的能力,这次为了让她顺利入学,便只能用上一用了。 秦河自幼长在青湖边,知道青湖里的鱼多么难弄。见父亲说的这么轻松,不禁开玩笑道:“难道大哥钓鱼的技艺精熟了?” 秦老爷子笑而不语,踱步慢悠悠的往回走。 秦河不再追问,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事情未定,秦老爷子对秦笑笑的一番安排,就没有同秦山和林秋娘提起。正在房间里跟爹娘嬉闹的秦笑笑,亦不知自己在田间潇洒混玩的日子不多了。 第二天,便是秦老爷子的生辰,也是出嫁的秦桃花秦桂花携夫带子回家团圆的日子。只是秦桂花不来了,来的就只有秦桃花一家。 两年多里,秦桃花没有生育,跟赵大柱膝下依然只有赵金金和赵银银这一双儿女。 相比起两年前,秦桃花的模样没什么变化,赵大柱看起来发福了,整个人显得富态了不少。 变化最大的还属赵银银,两年前,她还是个脏兮兮的黄毛丫头,这回过来,穿的还是一套很旧的衣裳,却没有沾上半点污秽,小脸儿也干干净净,就是黑的很,微微一笑就显得牙齿特别白。 庄户人家的孩子一过夏天都这样,黑得跟炭似的,等到了冬天养一养就回来了,像秦笑笑这种晒不黑的仅是少数。 “哟,咱们笑笑又变漂亮了!”秦桃花一进门,跟爹娘兄嫂们打过招呼,就热情的抱起秦笑笑,还噘着嘴就要亲她的脸蛋。 端看她这态度,还以为多么喜欢秦笑笑这个侄女。 “大姑姑,我没洗脸呢!”秦笑笑脑瓜往后一躲,避开了秦桃花的亲吻,想要从她身上下去。 秦桃花见状,只好把她放下来,捏着她的小脸儿说道:“姑姑给你做了一双新鞋,可临出门忘记带了,回头你去姑姑家里玩,姑姑给你穿上。” 秦笑笑皱了皱眉,担忧的看着她:“大姑姑,你的记性太不好呀!上回奶奶生辰,你说给我做了一身新衣裳,忘记给我带来,这次给我做了双鞋子,你又忘记啦!” 其他人一听,神色各异,看着秦桃花的眼神多了点什么。 秦桃花的脸色微微一僵,笑容有些尴尬:“唉,姑姑事儿多,一不留神就忘了。等你去姑姑家玩,姑姑一定记得把鞋子衣裳给你带回来。” 秦笑笑不知道有种人,嘴上对你很好,实际的好处却是一点也没有。听到大姑姑这么说,以为她真给自己做了衣裳鞋子,就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姑姑,这几个月我又长高啦,你做的衣裳鞋子我穿不下了。” 秦桃花越发不自在,恨不得那块抹布把对这傻楞楞的小侄女的嘴巴堵住:“没事儿,姑姑给你做新的,一定不会忘记给你带过来。” 林秋娘看足了戏,这才出来打圆场:“笑笑,别缠磨你大姑姑了,快带你银银表姐去玩。” 秦笑笑也不耐烦跟大姑姑说话,闻言立马牵起赵银银的小手:“银银表姐,快跟我来,我给你看好东西。” 赵银银是个胆小又害羞的小姑娘,五岁的她跟六岁的雪丫年龄相仿,但是每每来到秦家,她就喜欢跟在秦笑笑的屁股后面。对于这个话不多,一点也不让人讨厌的小表姐,秦笑笑一直抱有极大的善意,有什么好东西也会跟她分享。 赵轻轻地回握住小表妹的手,细小的声音里透着几丝欢快:“好~” 秦笑笑的东西,都藏在秦山和林秋娘的房里。自从赵绣绣露出真面目后,秦山和林秋娘不放心她跟赵绣绣睡一个屋,就把她的枕头拿回来,一家三口在分床半年后,重新睡在了一张床上。 秦笑笑带着赵银银来到房间里,搭着凳子踮起脚,从箱子里翻出昨晚藏好的零嘴以及一对崭新的头绳。她把三样点心放在桌子上打开,招呼赵银银吃。趁赵银银吃东西的空档,就笨手笨脚的将新头绳给她扎上了。 扎好后,小丫头非常有成就感,夸赞道:“真好看!” 这三个字,就不知道是在夸扎上新头绳的赵银银好看,还是夸自己扎头绳扎的好看了。 赵银银理解成了前者,变得更加羞涩了,忍不住伸出小手摸了摸头上的头绳。 胡晴晴看的眼热,对秦笑笑说道:“你都没有给我扎过头绳呢!” 秦笑笑瞅了瞅她,又瞅了瞅赵银银,终于说了句大实话:“娘扎的比我扎的好看。” 胡晴晴不依,闹着要跟赵银银扎一样的头绳。 秦笑笑没有办法,为哄好小表姐,只好让她蹲下来,两只小手在她的头上弄来弄去。 等头绳重新扎好,胡晴晴好好的头发变得跟鸡窝似的。 偏生胡晴晴看不到头上的情形,觉得这是亲亲小表妹第一次给自己扎头绳,自以为美极了,就顶着个鸡窝头晃来晃去,晃的林秋娘止不住手痒,摁住她重新把头发梳了一遍。 堂屋里,秦桃花在秦笑笑离开后,就不觉得尴尬了,扯着嗓门林秋娘和赵草儿拉家常。渐渐的她意识到屋子里少了个人,就问道:“绣绣呢,咋来了这么久,都不见她出来叫人?” 林秋娘的笑容淡了些,说道:“脚腕扭伤了不能下地,在屋子里躺着。” 秦桃花不知道秦家这几天发生的事,就问道:“咋扭伤的?这孩子也太倒霉了。” 不等林秋娘回答,赵草儿嘴快道:“自己造孽呗!嗐,别提了,糟心!” 秦桃花的眼睛亮了亮:“咋回事?这丫头干啥事了?” 赵草儿正要将绣绣干的“好事”说出来,林秋娘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服,朝着秦老爷子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赵草儿反应过来,忙对秦桃花说道:“也没啥,就是不小心绊了一跤,摔的有些狠了。” 秦桃花狐疑的看着她们妯娌俩,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聊了一会儿,眼见时候不早了,林秋娘跟秦桃花说了一声,就去灶屋准备午饭了。秦山正在跟赵大柱高谈阔论,见媳妇儿去了灶屋,就连忙起身去帮忙了,还把苗老太“撵”了出来。 秦桃花看着进进出出,洗菜切菜的秦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二嫂,这是我大哥?” 赵草儿看了一眼,有些得意的说道:“不是大哥还能是谁?轮到我烧饭的时候,你二哥还不是一样。” 秦桃花目瞪口呆,她们老秦家的男人,变得这么贤惠了? 赵草儿看到她这副模样,悄悄地“传授”经验:“我跟你说,男人惯不得,凭啥女人一样下地,回到家里还得伺候他们?就该让他们知道,咱们女人有多辛苦……” 说到最后,她偷偷地看了秦老爷子一眼,声音压的更低了:“以前爹的洗脚水都是娘端到他面前,现在都是爹自己动手了,还时不时的帮娘倒个水啥的。” 秦桃花震惊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这、这不对吧,做家务伺候男人,不是咱们女人该做的?咱家这样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死,说咱家没规矩。” 赵草儿脸上的得色更深了:“待会儿你去水埠头那儿转转,没准儿能看到有大男人蹲在那儿洗衣裳呢!” 现在大半个村子的男人都知道女人的辛苦,从原来的扫帚倒了都不扶一下,到现在已经学着洗衣扫地了。听说那谁家的还拿了针线,都会给自己缝衣裳了。 甭管这是小侄女那张嘴的功劳,还是这帮男人真的懂得体谅女人了,反正女人的日子轻松了,谁还管男人为啥变了。 秦桃花彻底傻眼了,她看着还在跟亲爹亲兄弟扯淡的丈夫,突然想到那些年给他端过的洗脚水,就迫切的想要改在改造他。 大半个时辰忙活下来,林秋娘和秦山就收拾出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除了红烧鳝段,干煸泥鳅和泥鳅汤等,还有一大碗油汪汪的红烧肉、一盘朝天椒爆干兔肉。其他的菜肴,就是炒蛋和几样自家种的蔬菜。 这样一桌菜,就算是做成酒席也不寒酸。不仅孩子们一个个吸溜口水,就连大人们的眼睛也黏在了上面,只等秦老爷子第一个动筷,他们就能大快朵颐了。 秦老爷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鳝段放到秦笑笑碗里,就对其他人说道:“吃吧!” 秦家人早就习惯了秦老爷子第一筷子菜是给秦笑笑的,秦桃花赵大柱两口子见得不多,每每见了免不得惊讶一番,只是两个都是聪明人,纵然心里觉得秦老爷子把人宠的没边了,也不会说什么。 秦笑笑也懂事,会给秦老爷子也夹一筷子他爱吃的菜后,才会开始吃自己的。 这顿饭,吃的大家心满意足,可是不等消完食,就有个人慌里慌张的闯了进来。 ------题外话------ 赵?挡箭牌?绣绣终极进化—— 第73章 命中注定有一劫(一更4000字) 来人是个与苗老太差不多大的妇人,一进门就冲苗老太喊道:“老姐姐,你是桂花她娘吧?快,桂花不好了,你们赶紧去看看吧!” 苗老太猛地站起来,碰翻了手边的茶碗:“桂花、桂花咋了?桂花她咋了?” 秦老爷子却想到了昨天赵绣绣跟他说的“预知梦”,顿时脸色大变,朝着秦川吩咐道:“去,去方家请方老,把他家的担架也借上。” 说罢,又对秦山说道:“多找几个人来,咱们立刻上胡家。” 见秦老爷子面色沉凝,秦山和秦川不敢多问,更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出门找人了。 秦老爷子对赵大柱说道:“你去不去?” 赵大柱哪敢说不去,急忙说道:“桂花也是我妹妹,定要过去看看才放心。” 秦河不知道秦桂花出了什么事,看到秦老爷子的安排,就猜到了几分,便焦急的对秦老爷子说道:“爹,我也去。” 秦老爷子摇了摇头:“老三,你是读书人,这种事万万不能沾。” 读书人名声要好,要是哪天秦河博得了功名,却被传出他与人动武,不仅会遭其他读书人嘲笑,对前程也会有影响。 “爹……”秦河明白秦老爷子的顾虑,可是窝在家里什么也不做,他做不到。 秦老爷子摇了摇头,显然不会改变主意。 秦河知道说服不了父亲,情绪低落的退到一旁,看大家商量怎么收拾胡家。 另一边,在苗老太迫切的追问下,妇人把秦桂花遭遇的祸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原来就在午饭前,下地回来的秦桂花刚进灶屋赶着烧饭,不知道是谁把水撒在了地面上,她一个没留意就踩在了上面,脚底一滑就摔到了。 幸好秦桂花反应快,及时抓住灶台有所缓冲,才没有摔实了。可是就算这样,她摔在地上的力道也不轻,直接震到了快有七个月的肚子,痛得爬不起来。 当时胡家人都在,听到秦桂花的呼喊并没有在意,觉得她是想仗着肚子躲懒不干活。胡有树被她喊的心烦,就跑到灶屋里看了看,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秦桂花。 换作别人家,身怀六甲的媳妇摔倒了,找不到大夫少不得要请产婆过来看看。胡家的反应却让人心寒,不仅没有请产婆,还骂秦桂花走路不长眼睛,摔到了他们的金孙。 发现秦桂花没有见红,更是骂秦桂花懒婆娘,为躲懒耍心眼糊弄他们。秦桂花不但承受着身体上的剧痛,还要忍受婆家的辱骂,差点就被逼疯了。 没过多久,她就觉得肚子不对劲,哀求胡有树去请个人给她看看。胡有树是个没主见的人,倒是把胡扁头和方大嘴骂秦桂花躲懒的话听了进去,觉得她是没事找事就是不肯去找人。 最后是秦桂花趁胡家人不注意,几乎是爬到胡家门外,求助了胡家的邻居,也就是前来报信的妇人。 妇人了解秦桂花的为人,同情她在胡家过的遭遇,跟儿媳妇把秦桂花扶回胡家后,就匆匆赶到青山村,一路问到了秦家。 “好,好,他胡家好的很!”听完妇人的话,秦老爷子肺都快气炸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脸色变得铁青。 “爹,他们胡家这么对桂花,简直没把咱家放在眼里,今天就多叫些人过去,让他们知道桂花是有娘家撑腰的!” 秦桃花同样气得不行,对于秦桂花这个唯一的妹妹,她的心疼没有半丝虚假。小时候也是她护着秦胆小的秦桃花,让她不被村里的坏小子欺负。 “爹,桃花说的没错,这次一定要给胡家一个教训!”林秋娘跟秦桂花的姑嫂感情一向不错,一听她被胡家欺负成这样,气得浑身发抖。 就连不待见秦桂花的赵草儿也恨不得踩胡家人几脚,愤愤的说道:“咱们多叫些人,这次他们欺负的是咱们秦家的女儿,咱们过去为桂花出头天经地义,胡氏那帮人要是多管闲事,打起来也不怕。” 大不了像上回那样舍去几百个鸡蛋罢了,总不能让胡家以为他们秦家都是软蛋,连出嫁的女儿被欺负了也不敢上门做主! 秦老爷子确实想趁机给胡家一个教训,否则不会第一时间就让秦山去叫人。见大女儿和两个儿媳妇在小女儿被欺负后,能够一条心为小女儿出头,心里好受了不少,于是沉声说道:“等人到齐了,你们也去。” “是,爹。” 林秋娘三人异口同声的应下来,知道待会儿去了胡家,定会先跟胡家在言语上争个长短。婆婆(娘)的嘴皮子不够利索,对上胡家的老妖婆只有吃亏的份儿,有她们在就不怕了。 没过多久,秦川和秦山就先后把人带回来了。除了方郎中,剩下的全是秦山叫来的帮手,一共有二十个,多是上次进山救过秦笑笑的人,都是秦家的本家。 秦老爷子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表明去了胡家可能会动手,要是有人不想与人冲突,现在就可以回家,不用跟他去胡家村找胡家算账。 二十个人中,没有一个肯走,直道秦桂花是秦家的姑娘,是他们的族妹,哪有妹子在婆家被人欺负,兄弟不为她出头的。 秦家人俱是感动不已,正准备出门赶往胡家村,本来在外面玩耍的秦笑笑等人突然回来了,却是玩的口渴,特意跑回家喝水来了。 “爷爷,你们要干啥?”秦笑笑好奇的问道,想到上回也是这些叔叔伯伯们上山救她,还跟大猫猫们打了一架,小眉头不自觉的挤在了一起:“你们又要去打架吗?不要打架,打架要流血,很痛哒。” 秦家人的脸色微微一变:难道这趟去胡家,真会打起来? 被请来帮忙的人不知道秦笑笑的能力,见小丫头这么担心,就安慰道:“笑丫头,咱们是去跟人讲道理,不会打架也不会流血,别怕。” 秦笑笑没有信,忧心忡忡的走上前问秦老爷子:“爷爷,不能不去吗?”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爷爷一定要去。” “唉——”秦笑笑也跟着叹了口气:“你们大人太不省心了,有啥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一定要打架呢!” 这话,这语气,哪里像是三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其他人看着她忧愁的小模样忍不住想笑,可是想到还在受苦的秦桂花,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秦笑笑摇晃着秦老爷子的手,眼巴巴的说道:“爷爷,您带我去吧,我跟人家讲讲道理。” 上回她跟大猫猫们讲道理,大猫猫就把路让出来了,也不跟爷爷他们打架了。这一次,她一定要在打起来之前跟大家讲,这样就不用打架了。 秦老爷子心里一动,在村民们的诧异的目光中,两手一抄抱起了秦笑笑:“好,爷爷带你去!” 秦笑笑要走,还不知道娘亲被欺负,外公舅舅们是为给娘亲出头,打算去胡家闹一场的胡晴晴也要跟着。 到了胡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哪是孩子能凑的地方?秦老爷子本来不想答应,还是秦笑笑拗不过胡晴晴,就央求秦老爷子带她一起去。 就这样,本是去胡家算账的队伍里,硬是多出了两个孩子。 众人一走,秦家就剩下秦河和大宝二宝几个孩子。 在床上躺着,一直没有出来的赵绣绣,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喜不自禁的自言自语:“有了这一遭,舅爷爷定会相信我做的预知梦是真的!” 虽然秦桂花出事的地方是胡家灶屋,跟前世的秦家灶屋有出入,但是造成的结果却与前世无二致。这让她愈发相信自己能够靠着“预知能力”,重新在秦家站稳脚跟,并且巩固自己的“福运”。 “看来,无论有没有外力干预,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小表姑命中注定有这一劫。” 赵绣绣从秦桂花摔倒这件事中得到了这个结论,随即又想到自己前世没遭遇过的倒霉事,这一世遭遇了个遍,不由得十分郁闷:只要跟秦笑笑这个死丫头扯上关系,前世没有发生过的事也会发生,以后还是要离她远点,绝不能再沾上半分,会要命! 不提赵绣绣用生命感悟出来的“真理”,秦老爷子一行脚程很快,约莫小半个时辰就踏上了胡家村的地界儿。 胡家村的人见他们来势汹汹,一看就是有大事,忙去通知村长了,还有好几个人跑出来阻止他们继续向前。 得知秦老爷子等人来自青山村,是胡扁头的亲家,那些人就明白他们是来干啥的了,当即也不敢多拦,象征性的劝说了两句就让开了。 秦桂花嫁到胡扁头家后,每天过的什么日子,整个胡家村上至七十岁的老人,下至五岁的小娃娃,就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 胡家村几十户人家,不是没有磋磨儿媳妇的恶公公恶婆婆,可是像胡扁头一家这么过分的那是头一份。 别看大家都姓胡,供着一个祖宗,对胡扁头一家的所作所为,也很瞧不上眼呢! 见秦家带人闹上门来了,不少人暗暗为秦桂花高兴,希望秦家能好好教训胡家一通,让他们以后不敢再那样欺负秦桂花了。也有人不安好心,巴不得两家闹大,让他们有热闹可看。 秦老爷子等人一路畅通的来到了胡家,就看到胡家院门敞开着,传来方大嘴叫骂声和秦桂花的痛哭声。 秦山和秦川同时冲进屋里,就看到了让他们目眦欲裂的一幕:秦桂花捂着肚子几近昏迷的躺在地上,身下是一片刺目的鲜红;方大嘴叉腰指着秦桂花骂“废物”“贱货”;胡扁头和胡有树事不关己,像看客一样冷漠地看着。 胡家人不知道有人去秦家报信了,看到凶狠地瞪着他们恨不得要吃人的秦家兄弟,他们大吃一惊。旋即胡扁头和方大嘴迅速的换了一副嘴脸,热切的迎了上来:“哎呀,秦家大侄子,是啥风把你们兄弟给吹来了。” 秦山的火气压都压不住,攥紧拳头就朝着胡有树面门揍去:“敢作践我妹妹,老子废了你!” 其实他更想揍的是胡扁头和方大嘴,只是这两人再可恨也是他的长辈,一旦他动手了就是他没理。胡有树就不一样了,大舅子看你不顺眼,揍了就揍了。 “嗷——”胡有树惨叫一声,双手捂紧了鼻子,很快鲜红的血液就从他的鼻孔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从他的指缝间流了出来。 “住手!”眼睁睁地看着宝贝儿子在自己面前被打,胡扁头和方大嘴又惊又怒,不约而同的扑上去要捶秦山。 这时,秦老爷子带着人闯了进来,一个箭步挡在了二人的面前,冷冷地说道:“你们欺负我闺女,我就从你们儿子身上找回来,公平的很!” 胡扁头和方大嘴震惊的看着秦老爷子身后,同样冷冰冰地盯着他们的那帮年轻人,举起的拳头不自觉的放了下来:“亲家,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哼!”秦老爷子嘲讽的看着他们:“是不是误会你们心里有数,今日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说完,他急忙去看瘫软在地,话不成音的秦桂花,眉头皱的死紧。只是方郎中正在给秦桂花把脉,他不敢出声打扰。 “娘,娘,你咋了?”胡晴晴从人缝里钻出来,看着不知道哪里在流血的娘亲,害怕的哭起来。 秦桂花勉强睁开眼,看清面前的小人儿是自己半个月不曾见到的女儿,脸上露出一丝欢喜的笑容:“晴、晴晴,你咋回来了?是不是在外公家不乖?” “乖、乖的,我很乖、乖的,娘快起来好不好?”胡晴晴泣不成声,伸出小手想要把娘亲拉起来。 秦笑笑落后一步钻进来,见小姑姑变成这副模样,瞬间红了眼眶:“爷爷,小姑姑是咋了?是不是大坏蛋打她了?” 说到这里,她愤怒的瞪着胡扁头和方大嘴,想起他们上次差点把小表姐打死的事,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你们两个大坏蛋,欺负晴晴姐姐,还欺负我小姑姑,一定会有报应的!” ------题外话------ 二更会在下午5点左右发布 ps:评论功能终于恢复了,没有评论的日子,感觉自己就是个莫得感情的打字机o(╯□╰)o 第74章 自作孽有现世报(二更4000字) “好哇,这就是你们秦家的家教!教的三岁的娃娃嚣张放肆,都敢欺负到长辈头上!”胡扁头和方大嘴迅速找到了打击秦家气焰的理由,指着秦笑笑激愤的指责秦老爷子。 哼,管你姓秦还是姓赵,嫁到我们胡家就是胡家的人。别说被骂几声,就算被打死也是胡家的事,你们秦家竟敢找上门来,还来打我们家的有树,这事绝对没完! 秦老爷子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想法,摸着小孙女的头不客气的怼了回去:“秦家的家教再差,也不会沦落到欺负有孕的儿媳妇。况且,我孙女说的都是事实,你们是伤疤没好就把疼忘了?” 胡扁头和方大嘴一噎,情不自禁的想起那次打完赔钱货没两天,就在街头被那条恐怖的鞭子打了个半死,脸色瞬间变白。 就在这时,给秦桂花把完脉的方郎中站起来,神色凝重的对秦老爷子说道:“桂花的情况不大好,得赶紧送到医馆,兴许还能保住她腹中的胎儿。” 秦老爷子脸色微变,立即吩咐秦川和赵大柱:“你们送桂花去城里,就到杏芳馆找那位梅大夫!” 梅大夫是位女大夫,也是城里唯一一位带下医。那年,赵草儿生三宝难产濒死,就是这位梅大夫救了她。 秦川和赵大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冲秦老爷子点了下头,迅速将担架展开平放在地上,准备将秦桂花抬上去。 “慢着,桂花是我胡家的媳妇,怀的是我胡家的孙子,你们不能带她走!”方大嘴像个木桩一样挡在秦桂花面前,不准秦川和赵大柱抬人。 这个废物就是矫情,不就是流了点血吗,有啥大不了了!以前她怀着儿子快要生了,还在地里干活,不也啥事都没有? “不积德的老虔婆,也不怕遭报应!”林秋娘几个见状,恨不得一刀劈死方大嘴。不等秦老爷子吩咐,就撸起袖子冲过来,不顾方大嘴的挣扎,一左一右架住方大嘴往旁边拖。 “放开我,你们这些小贱货,快放开我!”方大嘴哪里想到秦家人说动手就动手,眼见秦桂花就要被抬走了,她还不肯死心,想冲上去把人拦下来。 林秋娘和赵草儿对视一眼,直接把方大嘴死死地摁在地上,让她动弹不得。 “无法无天,你们秦家太无法无天了!”胡扁头又惊又怒,意图上前阻止。 秦家这边人多势众,上前就将他团团围住,哪会让他跑出来坏事。 至于胡有树,还被秦山有一拳没一拳的揍着,别说冲上来阻止,就连爬起来都不敢。 看到秦桂花被抬到担架上,秦老爷子微微喘了口气,又请了四个前来帮忙的村民一起去。这样路上能换着抬,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城里的医馆。 都是大男人,不方便照顾秦桂花,得有个女人一道去才行。秦桃花年轻脚力好,拦下了要跟去的苗老太,自己随在担架的侧边,安抚着秦惶恐不安的秦桂花。 “娘,娘,我要娘……”胡晴晴隐隐知道二舅舅和大姨夫是要救娘亲,可是看到他们要把娘亲抬走,她就止不住的恐慌,哭着要跟上,被苗老太拉住了。 “晴晴姐姐,小姑姑生病了,二叔和大姑父急着送小姑姑去城里看大夫,你不能去。”秦笑笑忙学着大人的样子,轻拍着小表姐的胸口小声的安抚着她。 “为啥我不能去?我要娘,我就要娘,呜呜——”眼睁睁地看着娘亲被抬出了大门,胡晴晴嚎啕大哭,小手死命的往前伸,仿佛这样就能把娘亲留下来。 “晴晴姐姐,你的腿太短了,跟不上他们。”秦笑笑短短的一句话道出了胡晴晴不能去的根本原因,还不忘鼓励她:“你要多吃饭,长高高,这样腿就长长啦。” 胡晴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又看了看大人们的大长腿,瞬间被这“残酷”的现实打击到,一时忘记了哭泣。 秦笑笑松了口气,握住小表姐的小手认真的说道:“小姑姑的病好了就会回来,我陪晴晴姐姐一起等。” 胡晴晴一向信服秦笑笑,听她这么一说,不知道怎么的,见不到娘亲的恐惧和害怕,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嗯嗯,娘一定会好起来哒!” 两个小丫头相视一笑,紧紧地握住彼此的小手。 秦笑笑不知道,她跟小表姐的对话,被秦老爷子等人一字不漏的听进耳朵里,紧绷的心神瞬间放松下来:有孙女(女儿)这个小福星的话,女儿(妹妹)一定不会有事! 放下了对秦桂花的担忧,秦老爷子的精力就全部放在了胡家人身上。 “姓秦的,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了你们,待会儿我那村长侄儿来了,要你们好看!”被人团团围住的胡扁头没胆子动手,隔着好几个人对秦老爷子放狠话。 被林秋娘和赵草儿松开的方大嘴亦是喋喋不休的叫骂着,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要不是秦老爷子没发话,林秋娘和赵草儿恨不得把她那张大嘴给撕了。 “你们把我女儿磋磨成这样,仗的就是你那个村长侄儿的势?好,我倒要看看,你那侄儿来了会不会你我两家的私事与我秦家为难!”秦老爷子冷冷地看着胡扁头,根本不怕他的威胁。 今日他带这么多人来,就做好了跟胡氏一族的动手的准备。要是胡家村的村长是个聪明人,把这事当作秦胡两家的私事,仅仅从中调和也就罢了,要是敢对他们秦家动手,青山村秦氏一族也不是好惹的! 此时,胡家的大门口围了不少人。见胡家竟然把村长抬出来,就有人不屑的说道:“自己不干人事,还想村长出来给他擦屁股,也不怕哪天把村长惹烦了,不认他这个叔叔。” “胡家不是一直这样么?我看他们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 “活该!平时不给桂花吃饱,小打小骂就算了,这次竟然差点闹出人命,换成我是秦家,直接把他们打残了,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欺负人。” “……” 别看这帮人似乎是站在秦家这边,可要是今天秦家是为他们口中所谓的“不给吃饱”“小打小骂”找上门来教训胡家,他们又会是另一副面孔,觉得秦家嚣张跋扈,仗势欺人。 只要胡家村的村长一发话,这些人就会合起火来替胡家出头。 这也是之前,秦家人明明知道秦桂花在胡家的日子不好过,也不能名正言顺的为她出头,只能隔三差五的过来看看,警告胡有树几句的主要原因。 说到底,还是秦家以及秦氏的势力不够。要是哪天秦河成了秀才,改换秦家门庭,就算给胡家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磋磨秦桂花。 秦河走霉运,无法顺利科考,至今没得到功名一事,还时常被胡家人拿出来当着秦桂花的面嘲讽。他们不相信秦河会有博得功名的一天,否则但凡他们有所顾忌,就不敢把秦桂花磋磨到这种地步。 秦笑笑听着这些议论声,第一次清楚的知道小姑姑在胡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愤怒地瞪着大声叫嚣的胡扁头和方大嘴,恨不得变成梦里的大猫猫,拿起竹条狠狠地抽他们一顿,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负小姑姑。 心里这么想着,小丫头眼睛红红的对胡晴晴说道:“你的爷爷奶奶太坏了,小姑姑好可怜!” 胡晴晴对胡扁头和方大嘴有严重的心理阴影,知道娘亲生病就是被他们害的,更是恨到了极点,咬着牙齿说道:“以前他们老是打我,我娘一护着我,他们就连我娘一起打,我讨厌他们!” 秦笑笑还记得小表姐浑身是伤躺在床上的模样,心里的怒火更是不住的往上拱:“不行,不能再让他们欺负你和小姑姑了,咱们得想个办法才行!” 胡晴晴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稚嫩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啥办法?我的腿还没有长长,自己挨打都跑不了,不能带着娘亲一起跑。” 秦笑笑看着小表姐的小手小脚,又看看自己的,不禁有些泄气:她也不能呢! 就在小丫头万分苦恼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喝骂:“你个赔钱货,给老娘滚过来!” 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就带着小表姐往后退。 可是秦笑笑后退的速度赶不上那只手伸过来的速度,站在她身侧的胡晴晴就被一只大手粗暴的扯了过去。 那只大手的主人,正是趁秦老爷子和胡扁头理论,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时,特意摸过来捉胡晴晴的方大嘴! 方大嘴恨死了秦家人,却又拿他们没办法。知道秦家疼爱胡晴晴,就想把她拉过去当着秦家人的面毒打一顿,为自己出一口恶气,顺便气一气秦家人。 “啊啊,放开我,你个大坏蛋放开我!”胡晴晴当即吓得面色惨白,尖叫着意图挣脱方大嘴的束缚,看向方大嘴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怨恨。 “你个赔钱货,还敢瞪老娘,老娘打死你!”方大嘴被胡晴晴乌凌凌的眼神看的心头一跳,想也不想抬起手就照着她的脸上抽过去。 力道之大,不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孙女,而是自己的仇人。 “大坏蛋,不准打我晴晴姐姐!”反应过来后的秦笑笑愤怒到了极点,卯足了劲儿一头朝着方扁头撞过去。 只是不等她把人撞倒,“咔嚓”一声响,有个东西掉了下来,好巧不巧正好砸中方大嘴的头顶。 “哎呦!”方大嘴一声惨叫,捂着头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落在她跟前的,是一根方方扁扁,从中断成两截的檩条。 “咋回事?是不是你们俩干的?” 从方大嘴捉住胡晴晴,到她被檩条砸中脑袋,只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 正在理论的秦老爷子和胡扁头,听到秦笑笑的尖叫和胡晴晴的哭喊,注意力才被吸引过来。只是不等他们看清发生了什么,方大嘴就被檩条砸中了,倒在了地上。 看着方大嘴的惨状,胡扁头大吃一惊,用吃人的目光瞪着被吓得抱成一团的秦笑笑和胡晴晴。 秦老爷子见状,立即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地上的断开的檩条讽刺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还想往两个孩子头上赖不成?” 胡扁头一听,抬头看向横梁上堆放的檩条,发现中间确实少了一根,不可能是两个不到四岁的孩子弄的,顿时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庄户人家建造房子时,会在两堵墙壁之间装两根横梁。这横梁的寓意暂且不提,年节之时,大多数人家会把腊鱼腊肉之类的挂在上面,这样既能给鱼肉通风防止霉变,也能提防家猫或是老鼠偷食。 也有不少人家,会在上面堆积一些暂时用不上的木料,他日需要打桌椅柜子甚至是棺材,才会将木料取下来。这样一来,能有效防止木料受潮霉烂。 胡家就是这样,横梁之上堆积了很多暂时用不上的木料,包括盖房子时没有用完的十几根凛条。谁能想到,好端端的竟然有一根檩条从中断掉,还砸在了方大嘴的脑袋上。 秦老爷子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胡扁头,转身跟其他人一起和声的安抚了两个小丫头。过了好一会儿,两个小丫头才渐渐从恐惧中脱离,停止了哭泣。 刚才檩条掉下来,把方大嘴的脑袋砸流血的一幕,结结实实的把她们吓到了。 “爷、爷爷,是大坏蛋要打晴晴姐姐,那根木头就掉下来砸中了她的头……”秦笑笑把胡扁头之前的凶狠看在了眼里,生怕他又来冤枉自己和小表姐,急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秦老爷子等人一听,面色再次变得铁青,看向方大嘴的目光格外冰冷。 胡扁头也听到了秦笑笑的话,一时脸色也不好看。尤其是大门口幸灾乐祸的窃窃声,更是让他烦躁无比。 这会儿,方郎中正在给方大嘴清理伤口,方大嘴被药水刺激的哀哀叫唤,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引起了众怒。 ------题外话------ 啊啊啊,爪速感人,更新迟到了,吃完饭再来修改 第75章 乌鸦嘴开横梁断(8000字) 砸下来的檩条断的蹊跷,胡扁头不住的抬头看向横梁上剩余的木料,怀疑是遭虫蛀了。于是他捡起断掉的檩条,仔细地查看断头处,果然发现了虫洞。 胡扁头顿时急了,担心剩下的木料也被虫子蛀空。只是眼下不是搭梯子上去查看的时候,他也只能按捺住心里的焦急,盼着木料都是好的。 不怪胡扁头紧张,这些木料中,檩条仅仅是小头,大头是他和方大嘴打棺材用的上好的杉木。这批杉木是他托人花大价钱寻来的,要是让虫蛀了,亏了一大笔钱不说,下回还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木头。 秦老爷子也看到了檩条的断口,见确实被虫蛀的厉害,一时不确定这是巧合,还是小孙女给方大嘴招来的霉运。 不管是哪种,外孙女没有遭到方扁头的毒打,还让方扁头得到了一点教训,受了这么多年苦的女儿和外孙女能小小的出口恶气了。 檩条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又不偏不倚砸在了方大嘴的头顶,致使方大嘴的脑袋直接被砸出一道深深地口子 眼下天气正热,伤口很容易发炎。就算处理的好,没有十天半个月,这伤口不会愈合。一旦发炎,将愈合的更慢。 总之这一次,方大嘴吃了个不大不小的苦头。 谁能想到方大嘴并没有就此得到消停,她的伤口刚被处理好,就摇摇晃晃的朝着胡晴晴冲过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你个扫把星,一来家里准没好事,今儿个老娘非得教训你不可!” 秦笑笑和胡晴晴被秦老爷子等人护在身后,哪会让方大嘴得逞。不等她冲过来,林秋娘和赵草儿就一左一右,再次把她架住了。 赵草儿早看方扁头不顺眼了,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一把重重地掐在她的腰上:“方婶子,我敬你是长辈才没有动手,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哎哟!”毫无防备的方大嘴当即疼的一哆嗦,抬脚就重重地踢向赵草儿:“好你个贱皮子,竟敢给老娘下偷手!” 赵草儿防着老虔婆呢,在她踢过来前后退一步,趁机又是一把掐在她的腰间:“方婶子,您老说话要摸摸良心啊,我和我大嫂是怕您摔倒,才好心过来扶您,您可别跟疯狗一样乱咬人呐!” 这个老东西,不知道抠下我家多少好东西。别说掐你两把,老娘恨不得掐死你!反正伤在腰间,老娘就不信这大庭广众的,你敢把衣服掀起来给大家伙儿看! 方大嘴气得几欲吐血,意识到在这两个贱皮子手里讨不到便宜,她直接对秦老爷子发作:“你们秦家一上门就喊打喊杀,连我教训自己的孙女也要插手,还有没有王法了!” 秦老爷子安抚着吓得浑身发抖的外孙女,眼底溢露出几丝冷厉:“你要教训孙女,我秦家是管不着!我秦家护外孙女,你同样管不着!” 听得这话,方大嘴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知道秦家是要护胡晴晴护到底了,她冷冷一笑:“这赔钱货是我胡家的种,你们别想再带走她!” 秦老爷子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暴揍胡家人一顿,让他们彻底不敢再动女儿和外孙女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见秦老爷子不说话,方大嘴像是打了场胜仗,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张大嘴恨不得咧到耳根儿。 “不行,晴晴姐姐是我家的,我们一定要带走她!”秦笑笑从秦老爷子身后探出个头来,小模样凶狠地对方大嘴叫嚷:“你个大坏蛋,一定会欺负晴晴姐姐!” 一看又是这个黄毛丫头,方大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连她也想吓唬一番,愈发恶毒的说道:“嘿,你说的没错,老娘就要天天抽这个赔钱货,就像上次那样,抽的她爬不起来,看她还敢不敢瞪我!” 这话,简直是往秦笑笑的心口上戳刀子,让她再次想起了小表姐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惨状! “你敢!”秦笑笑死死地盯着方大头,眼里流转着无人察觉的奇异的光芒:“你要是敢欺负晴晴姐姐,一定会掉下一个更大的木头,把你的头砸出更大的坑,让你躺在床上一辈子……” “笑笑!”秦老爷子大惊失色,不等秦笑笑说出最后的“诅咒”,急声打断了了她的话:“不准乱说!” “笑笑,不许无礼!”林秋娘也是面色苍白,一把捂住了女儿的嘴巴,生怕她把下面的话说完,让事情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秦山等人亦是露出又惊又怕的神情,时不时的看向似乎被吓到的方大嘴的头顶,生怕如秦笑笑所言,会掉下个更大的木头,把方大嘴的头砸出个更大的坑。 他们太过担心,以至于忘记了前提条件:必须是方大嘴欺负胡晴晴。 之所以这么紧张,方大嘴出了什么事,他们只有解恨,可是有这么多外人在场,都清楚的听见了秦笑笑的“诅咒”。要是方大嘴真的出事,定会想到秦笑笑的诅咒上。 就算不信她一个孩子有这种神异的能力,也会在心里将她跟“乌鸦嘴”“扫把星”归为一类,这是秦家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其他人看到秦家人过头的反应,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都以为秦家家教好,就算方大嘴言行过分,也不想让小辈冒犯她。 “唔唔。”秦笑笑伸出小手扒拉着娘亲的手,希望她快点放开自己,她快憋的不行了。 此时,小丫头通过秦老爷子等人的反应,已经想起他们往日的殷殷叮咛,看向秦老爷子等人的目光,就变得有些畏缩。 “还敢不敢乱说话了?”林秋娘板着脸,微微颤抖的声音透着一丝严厉,更多的是害怕。 “唔唔!”秦笑笑急剧的摇着小脑袋,示意自己不会再乱开口了。 林秋娘这才松开了女儿,顺手就在她的小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力道不算重,能清楚的感觉到疼。 “娘~”秦笑笑捂着小屁股,委屈巴巴的看着娘亲。 明明是大坏蛋太可恶,自己只是放了句狠话吓唬她,娘亲咋就打她的屁股呢! 要是林秋娘知道女儿心里的想法,定会拧着她的耳朵教训:放在别人那儿,那是吓唬人的狠话;放在你这儿,是会搞出人命的! “别叫娘,叫娘也没用,回去了再收拾你!”林秋娘没好气的戳了戳女儿的额头,没有像以前那样哄她。 “哦~”秦笑笑情绪低落下来,又快速打起精神安慰吓得抹眼泪的胡晴晴:“晴晴姐姐,别怕,爷爷一定不会把你留在这里,让大坏蛋打你的。她要是敢打你,一定会像刚才那样,掉下个大木头把她的头又砸出个坑来。” “嗯嗯,我不怕!”胡晴晴破涕为笑,紧紧地握住小表妹的手,只有这样心里的恐惧害怕才会减轻些。 这时,被秦笑笑的话吓的不轻的方大嘴恢复过来,指着秦笑笑骂道:“好你个臭丫头,竟敢诅咒我,果然跟这个赔钱货一样欠收拾!” 说着,又要去捉胡晴晴,愈发想当着秦家所有人的面,把这个赔钱货狠狠地打一顿。可以的话,她更想收拾秦家的贱丫头。不知道怎么的,这贱丫头邪门的很,只要一想起她刚刚放的狠话就忍不住背脊发凉。 赵草儿立即上前挡在她面前,意有所指的说道:“方婶子,您一把年纪也好意思跟几岁的孩子计较。要不是您先吓唬我侄女,我侄女能吓唬您?我劝您安分些别折腾,仔细把命折腾没了!” 方大嘴本来就对秦笑笑放出的狠话犯怵,被这草儿这么一说,整个人都不好了,尖叫道:“老娘是长辈,说她几句咋了?没打她就算好的。” 赵草儿的脸上露出几分古怪的笑容:“那您就试试呗!” 打小侄女护着的外甥女,都能让你个老虔婆的脑袋破个洞;直接打小侄女,有九条命也不够你折腾! 方大嘴没能领悟赵草儿的意思,看着一大群人护着那两个贱丫头,还以为她在嘲笑自己打不着,一股气血直冲脑顶。 就在方大嘴气得半死的时候,胡家村的村长带着一大帮村民姗姗来迟。 看到方大嘴的脸上残留的血污和鼻青脸肿的胡有树,胡村长脸色沉下来,看向秦老爷子责问道:“秦大叔,你带人闹上我胡家村,还把人打伤了,这不妥吧?” 秦老爷子一听他居然把秦胡两家的私事,说成是秦家与整个胡家村作对,不禁冷笑:“老头子活到这把年纪,倒是不知道做岳父的不能教训不懂事的女婿!” 胡村长脸色一僵,指着方大嘴质问道:“那我婶子与您同辈,这又怎么说?” 秦老爷子重重一哼:“胡村长兴师问罪之前,都不把情况打听清楚?不知道有你这样的村长,要怎么为胡家村的村民主持公道。” 胡村长哪里听不出这话是在讽刺自己没资格做村长,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语气极差的问胡扁头:“幺叔,到底咋回事?幺婶的伤咋来的?” 秦家带人来到胡家村的时候,胡村长正在地里干活。等他从地里回来,又聚集一大帮人赶到胡家,就耽搁了不少时间。 看到方大嘴和胡有树的伤,就先入为主的认为是秦家打的,想给秦家扣个找茬的帽子,逼迫秦家赔礼认错麻溜的滚蛋,没想到事实并不是这样,还被秦老爷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顿嘲讽,让他难堪下不了台,脸色能好才怪。 胡扁头还没来得及为侄儿给自己撑腰而高兴,就被侄儿的脸色吓到了,急忙说道:“是上面的檩条被虫蛀断掉下来,把你幺婶的头砸到了。” 胡村长忍着骂娘的冲动,立即换了一副笑脸,朝着秦老爷子拱了拱手:“秦大叔,是我一时情急没有弄清楚状况,遂生出了误会,还望您见谅。” 秦老爷子看着能屈能伸,就是脑子不太灵光的胡村长,亦不想把人得罪狠了,顺势说道:“方氏是胡村长的婶子,情急之下误会了也正常。” 见秦老爷子识趣,胡村长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就真实了几分:“秦大叔,按理说今日这事是您家跟我幺叔家的私事,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插手,只是弟妹要在胡家过日子,两家闹僵了也不好,您也教训过有树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您看怎样?” 刚才还跟胡村长好声好色的秦老爷子一听,面色迅速阴沉下来:“胡村长,我女儿嫁到胡家的好几年,她为人怎样想来你也知道;她在胡家过的啥日子,出门随便问个人都能说个一二。以前胡家对她的打骂我可以不计较,可今日我女儿差点让他们害的一尸两命,可不是你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揭过去的!” 胡村长的面色变得极其尴尬,有心为幺叔一家辩解一二,可是想到幺叔他们对堂弟妹的磋磨,他根本找不出能辩解的地方。 再一看秦老爷子的态度如此强横,也不是自己辩解几句,他就会轻易放过幺叔一家,胡村长也有些急了:“秦大叔,弟妹这事儿,确实是我幺叔他们过分了,可动手解决不了问题,咱们两家何不坐下来慢慢商量。” 秦老爷子没有动,看向胡家人的目光透着森森寒意:“不动手可以,得看胡家的诚意够不够!” 胡村长松了口气,正要说什么,方大嘴就嚷嚷道:“大侄子,这老家伙想敲咱家竹杠,你可千万不能应了。再说了,咱们村这么多人,动手就动手,还怕了他们不成!” 胡村长的额角突突暴跳,冲着方大嘴大声喊:“幺婶,您老闭嘴吧!” 今日胡家村要是打了秦家人,明儿个青山村秦氏那帮家伙就能打上门来为秦家出头。到时候两个村的人打起来,死了伤了算谁的?他这个以权谋私的村长还要不要当了? “你……”方大嘴想不到这一点,见村长侄儿竟然对自己大小声,心里顿生不满。可她还要靠着这个侄儿把秦家人弄走,也不敢得罪他,只得愤懑的住嘴了。 胡村长哪管她心里怎么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问秦老爷子:“秦大叔,有这么多人在场,您大可以把条件摆出来,咱们慢慢商量。” 秦老爷子对胡村长的态度还算满意,他淡淡的瞥了胡扁头和方大嘴一眼,问道:“桂花是不是你胡家的媳妇?” 胡扁头和方大嘴齐齐一愣,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摸不清秦老爷子的意思,胡扁头慎重道:“桂花跟有树拜过天地,我们也喝过桂花敬的媳妇茶,她自然是胡家的媳妇。” 秦老爷子面露嘲讽:“倒是没见过谁家把媳妇折磨到险些一尸两命的地步,胡家当真‘不错’!” 胡扁头脸一黑,狡辩道:“是桂花自己不小心摔倒,没人折磨她。” 秦老爷子没有理会他的鬼话,对胡村长说道:“胡家没把桂花当媳妇,我却心疼她这个女儿,倒不如胡家给一纸休书,放我女儿归家团圆。”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当世只有丈夫休掉妻子,妻子不能休掉丈夫。若是妻子没有犯七出之条,丈夫就不能随便将其休掉。 “不可,万万不可!”胡村长大惊失色,压根没想到秦老爷子会说出这种话:“秦大叔,老话说的好,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弟妹是胡家的媳妇,胡氏的列祖列宗都认的,哪能这么休掉!” 平白休掉未犯错的媳妇,这要是传出去,谁还敢把女儿往胡家村嫁。 胡扁头和方大嘴终于怕了,焦急的说道:“亲家,亲家啊,有事好好商量,咱们当爹娘的,哪能拆散儿女们的姻缘。” 就是畏缩在角落里的胡有树,也哆嗦着站起来想要出声反对,又害怕大舅子的铁拳,便不敢作声了,只巴巴的看着秦老爷子,盼着他就是随口说说,不会作真。 瞧他们这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多看重秦桂花这个媳妇。无非是休了秦桂花,他们很难再找到这样逆来顺受的媳妇。就算能找到,再娶也要花费一大笔银钱,把胡家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底掏空大半,怎么算都划不来。 苗老太等人也震惊了,愣愣的看着秦老爷子。来之前,秦老爷子没有说让胡家休掉秦桂花,把她接回来的话,他们以为只是到胡家闹一场,让他们不敢随意欺负秦桂花罢了。 只有秦笑笑和胡晴晴不明白放妻书的含义,胡晴晴好奇的问道:“笑笑,啥是休书啊?” 秦笑笑也不知道,只能根据大人的对话猜出点意思来:“应该是本书吧,爷爷拿到这本书,小姑姑就能回家啦。” 胡晴晴眼睛一亮,激动道:“好呀,等爷爷拿到休书,我就能跟娘在一起啦!” 天真的小丫头,已经把秦家当作自己的家了,压根不知道胡家一旦给了休书,亲娘就要回娘家,她也要回胡家,从此母女分离。 “嗯嗯!”秦笑笑也不知道这一点,打心眼里为小姑姑和小表姐高兴:“你会跟小姑姑在一起的。” 秦老爷子不为所动,冷笑着反问胡扁头:“不拆散他们,把我女儿接回秦家,就让她继续在你胡家受磋磨?今日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桂花和她腹中的孩子,还能有命在?” 胡扁头被堵的无话可说,暗自恼恨秦老爷子太过分,仗着抓住他们的错处就强横乱来。 “不给,咱家就不给休书,你们秦家能咋地。”方大嘴不愿向秦家低头,开始胡搅蛮缠:“秦桂花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媳妇,只要有树不休掉她,她哪儿都别想去!” 秦老爷子的脸色更冷了,对胡村长说道:“你亲眼看到了,不是我秦家想动粗,是胡家没有诚意。” 胡村长很想甩两个大白眼:您老都要休书了,还要个屁的诚意啊! 心里这么想着,他赔笑道:“秦大叔,休书肯定不能给,您要是有别的想法,可以一并说出来,只要合适我都替我幺叔幺婶他们应下来。” 秦老爷子摇了摇头:“除了休书,我没有别的要求。” 胡村长比秦老爷子小不了几岁,又当了十多年的村长,不说是个人精,也是能分辨出秦老爷子话里的真假的。 见他确确实实想要休书,不是嘴上说说吓唬胡家,心里就更急了:“秦大叔,您既然心疼弟妹,就多为弟妹还有我这堂侄女想想!要是我这不争气的堂弟给了休书,弟妹就不是胡家人了,这不是活生生的让她们母女骨肉分离?还有弟妹腹中的孩子,它是胡家的血脉,定要留在胡家,不能一落地就没了娘啊!” 秦老爷子一听,脸上不禁露出为难的神色,似乎确实在为女儿外孙女还有那腹中的孩子担心。 胡村长见状,就知道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便趁热打铁继续道:“眼下弟妹被送去了医馆,还不知道这些事。就怕您这边拿了休书,那边弟妹知道了,这……”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很清楚。 秦老爷子脸上的迟疑之色更浓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胡村长:“你刚才说的话,可作数?” 胡村长一愣:“哪、哪些话?” 秦老爷子皱了皱眉,还是回道:“要是我有其他要求,你能替胡家应下来,这话还作不作数。” 胡村长长长地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点头:“作数作数,自然作数!” 秦老爷子眼底闪过一道暗光,胡家人逐渐难看的脸色下,慢慢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要求不多,只有三点: 其一,逢秦家婚嫁喜事或是逢年过节,秦桂花回娘家,胡家不得阻拦。 其二,秦桂花从城里回来后,无论腹中的孩子是否保住,都要在秦家养好身体才回来,胡家人不得上门要人。 其三,胡家不得磋磨秦桂花,但凡秦家再次听到胡家对秦桂花不好的传言,一旦证实,胡家立即给休书。 前面两条还好,胡家还算痛快的答应了,最后一条却是刺激的方扁头跟个疯子似的大喊大叫:“谁家不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就你秦家的赔钱货精贵,骂不得说不得!不同意,我不同意!” 秦老爷子猛一拍桌子,厉声喝道:“那你们现在就给休书,不然今日这事,老子跟你们没完!” 秦山闻声撸袖子,从角落里把胡有树提溜到人前,大有胡家敢有异议,他就一拳把人揍死的架势! 那些前来帮忙的村民,也个个摆好阵势警惕地瞪着胡氏那帮人,随时准备动手。 看着爷爷,爹爹,还有叔叔伯伯们威风凛凛的模样,从头看到尾的秦笑笑心里的敬仰如滔滔不绝的江水,深觉有这样的爷爷爹爹,她走出门都不怕有人欺负了。 就这样,在秦家的强势和胡村长的劝说下,胡扁头和方大嘴憋屈的答应了第三条。至于胡有树……他就是胡家两个老东西的应声虫,两个老的答应了,他就不会有意见。 这三点要求,被明明白白的写在了纸上,按下了胡家三口的手印,最后被秦老爷子收了起来。有这么多人在场,秦老爷子也不怕胡家人不认账。 左不过再带人来,彻彻底底把他们收拾一顿! 解决完这件事,秦家人都松了口气,跟胡村长告辞后,就打算离开胡家。没想到刚转身,方大嘴又生幺蛾子。 “慢着,这赔钱货是胡家人,就该留在胡家,你们秦家带走她是啥意思?”方大嘴心里堵着一口气没出撒,看到随秦家人一起往外走的胡晴晴,顿时想到了撒气的法子,立即喊住了秦家人。 秦笑笑反应最快,伸出小手挡在胡晴晴面前,冲方大嘴喊:“晴晴姐姐是我家的,不是你家的,不能留在你家!” 方大嘴早就看秦笑笑不顺眼了,当即伸出一只手想要把她拉过来,伺机在她身上做点什么。 林秋娘反应更快,不等她的手伸过来,就赶紧把女儿拉开了。 只是这么一来,胡晴晴就暴露在了方大嘴面前。 方大嘴手势没停,便一把将胡晴晴拉到跟前,用力地掐她的胳膊:“好你个吃里扒外的赔钱货,在秦家吃了几顿饭,就不把自己当胡家人了是吧?” “住手!”离胡晴晴最近的秦山大喊,欲上前阻止方大嘴。可是就在这时,一道清晰地咔嚓声从头顶传来,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脸色大变:“快跑!” 说罢,他手快的抓住了胡晴晴,用力地将她拽到自己跟前。 “天,快跑!”其他人也看到了,纷纷大喊飞快地往大门口退去。 方大嘴面朝大门,看不到头顶的情况,等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一声巨大的“哐当”声响起,有一块丈余长的杉木一头朝下重重地砸在地上,另一头顺势往下倒,好巧不巧磕在了方大嘴的后脑勺。 “啊!”方大嘴应声而倒,被砸不久的脑袋上,再次汩汩的冒出鲜血来。 场面顿时大乱! 谁能想到,胡家的横梁竟然被虫蛀断了。断了也就罢了,上面掉下来的一根用来打棺材的杉木,在倒下来的时候,砸到了方大嘴的头,直接把人砸到昏迷。 要不是方郎中在场,又擅长治疗跌打损伤,及时给方大嘴止住血,恐怕不用等胡家人抬到城里,半路上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看着满地的鲜血,不少人想起了秦笑笑对方大嘴放的狠话,看向她的目光带上了惊疑。 只是胡家的横梁确确实实是被虫蛀断的,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这些人心里泛起了嘀咕,也不敢当着秦家人的面说出来,怕挨揍! 秦家人在秦老爷子的暗示下,竭力忍住慌乱,没有表露出一丝异常,仿佛方大嘴一天之内,被连砸两次就是意外。 等方郎中将方大嘴的伤情控制住,拿了胡家给的医药钱,秦老爷子面色正常的安慰了胡扁头几声,就带着其他人离开了胡家,胡晴晴自然跟上了。 此时方大嘴脑部重伤昏迷不醒,胡扁头和胡有树哪还有心思管她。 出了胡家村,被秦山抱着的秦笑笑才松了口气,惊魂未定的说道:“太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大家却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有外人在场,秦老爷子小孙女说漏嘴,就从秦山手里接过她,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小孩子家家的,别想这些事,仔细吓到了晚上又做噩梦。” 秦笑笑猛点脑瓜:“不想了不想了,太可怕了!” 看着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的小孙女,秦老爷子心头的忧虑更甚,送她去城里识字念书,识理明理的念头变得愈发强烈。 那些帮忙的村民看着这一幕,暗暗压下那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笑丫头是在他们的眼皮子下长大的,要真是个不祥之人,早该有人察觉到了。想来胡家的事,纯属巧合罢了。 这么想着,一路上便没人提起。各自回到家后,就把这事当作茶后饭余,说给家里人听了。 秦老爷子很不放心,特意让秦山他们到村头留意村里的口风,确定没人把这事按到秦笑笑头上,才微微松了口气。 但是秦老爷子很清楚,这种事一次两次,外头的人就算心里怀疑,明面上也不会说出来。可是次数多了,小孙女的神异之处必然暴露,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秦笑笑不知道爷爷的担忧,在房里安慰着还在惊惧中的胡晴晴:“晴晴姐姐,你别怕呀,待会儿小姑姑回来了,看到你怕成这样,一定会担心哒!” 胡晴晴浑身发抖:“你不怕吗?红红的,好多血……” “一开始很害怕,现在不怕了!”秦笑笑是真不觉得怕了,对胡晴晴说道:“大坏蛋老是欺负你和小姑姑,咱们要走的时候,她又想打你,一定是她太坏了,遭了恶报!” 不但不怕,还特别解气呢! 第76章 瘫痪不起生波澜(8000字) 秦桂花腹中的孩子保住了。 昨天下午从胡家出来,一行七人马不停蹄的抬着秦桂花赶往县城,送到了秦老爷子所说的杏芳馆,找到了医术高明的梅大夫。 秦桂花的情况极为凶险,随时有小产的可能,连梅大夫也没有把握保住孩子,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幸好秦桂花和腹中的孩子争气,硬生生的熬过了最危险的一夜,在天亮之时紊乱的脉象渐渐趋于平稳,母子转危为安。 虽然孩子保住了,但是秦桂花被胡家磋磨数年,身子亏损的厉害,在孩子生下来前,一定要仔细养着,不能劳累,吃食上更不能亏待了,不然生孩子时恐会艰难。 秦桂花好不容易保住孩子,自然是梅大夫说什么就听什么。梅大夫开的几副安胎药,她郑重的让秦桃花收好,仔细的交代了好几遍,怕被秦桃花弄丢了。 回去的路上,秦桃花多留了个心眼,没有走那条通往胡家村的路,而是让秦川和赵大柱抬着秦桂花,直接往青山村的方向走。 秦桂花很不安,不想挺着大肚子麻烦娘家,还是秦桃花说了一大堆狠话,才打消了她回胡家的念头。 回到秦家后,苗老太看着没了半条命的小女儿,少不得痛哭一场,惹得林秋娘和赵草儿也陪着掉了不少眼泪。 秦桂花得知娘家人为自己做的一切后,大哭着要给秦老爷子苗老太跪下来,被林秋娘等人扶住了,让她顾着自己的身子和腹中的孩子。 秦桂花回到秦家,最高兴的莫过于胡晴晴了。 她像只小蜜蜂似的围着秦桂花吧啦吧啦的说了好久的话,直到秦桂花撑不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才舍得从房里出来,蹦蹦跳跳来到秦笑笑跟前,跟她分享自己的喜悦:“笑笑,我娘回来啦,我好开心!” 秦笑笑也为小表姐开心呢,跟她分享了一个更大的好消息:“我问爷爷了,爷爷说小姑姑会留在家里住很久很久,你可以跟小姑姑在一起很久很久啦!” “哇——太好了!”胡晴晴激动地蹦起来,一下子把秦笑笑扑倒在床上:“笑笑,你真是太厉害了,说啥就是啥。昨天你说娘的病会好,娘的病就好起来了;你说大坏蛋只要打我,大坏蛋就会被更大的木头砸伤,大坏蛋就被更大的木头砸伤了;你说娘会跟我在一起,娘就回家了。” 秦笑笑被小表姐压的喘不过气来,急忙伸出小手推她:“晴晴姐姐,你快放开我呀,我要被你闷死啦。” 胡晴晴吓了一跳,急忙从床上滑到的地上,紧张的问道:“你没有压坏吧?” 秦笑笑爬起来,坐在床上摸了摸胸口肚子,摇了摇头:“还是好的,没有压坏。” 胡晴晴松了口气,又爬上床跟秦笑笑并排坐在一起:“笑笑,以后我跟娘亲是不是就不会挨打挨骂了?” 秦笑笑重重地点头:“咱们家没人会打你和小姑姑!” 胡晴晴的情绪却一下子低落下来:“可是大坏蛋说,我是胡家人,他们一定会把我捉走,像以前那样打我骂我。” 秦笑笑皱紧小眉心,随即又松开来:“不怕,他们要是敢来捉你,爷爷爹爹就把他们全部打跑。” 胡晴晴想到很厉害的外公和舅舅,渐渐没那么害怕了:“笑笑说的对,外公和舅舅一定会把大坏蛋打跑哒!” 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被大宝二宝带出去玩的三宝以及赵金金赵银银几个就回来了。三宝和赵银银一进屋,就奔到房里找秦笑笑,把摘的野莓都拿出来给秦笑笑吃。 “哇!好甜!”秦笑笑吃了一颗红的发亮的野莓,瞬间被它甜甜香香的滋味征服了,似乎比她以前吃过的野莓都要好吃。 三宝开心极了,把放在桌子上的野莓又往秦笑笑跟前推了推:“小的吃掉,大的留给笑笑吃。” 秦笑笑从一堆野莓里挑出最大最红的那个,迅速塞到三宝嘴里:“你最小,最大的要给你吃!” 见晴晴姐姐和银银表姐也巴巴的看着自己,秦笑笑又挑出两个最大的,分别喂给她们俩吃,小嘴儿抱怨道:“你们比我大,还要我喂你们吃,羞不羞哇!” 胡晴晴满足道:“笑笑喂的好吃。” 赵银银害羞的点点头,附和胡晴晴的话。 秦笑笑一听,疑惑的捡了一颗自己吃了,还特意品了品,发现味道并没有变得更好:“骗人,你们就是小懒虫,不肯自己动手!” 胡晴晴笑嘻嘻的扑过去,在秦笑笑的软软嫩嫩的脸上啃了一口:“就是好吃嘛!” “呜呜~”秦笑笑抹了一把口水哒哒的脸,翻身就把胡晴晴压倒了,也在她的脸上啃了一口:“晴晴姐姐坏,我也咬你!” “哇啊啊,坏笑笑,你咬疼我啦!”胡晴晴哇哇大叫,坚决要咬回去。 很快,姐妹俩滚作一团,你咬我一下,我挠你痒痒,谁也不肯退让。 同为小屁孩的三宝也没能“安分”多久,在秦笑笑被胡晴晴压在身下,好久翻不了身时,他跟只愤怒的小猫崽似的,扒拉到胡晴晴身上,及时的“解救”了秦笑笑。 有了三宝的加入,形势瞬间倒了个个儿,变成秦笑笑和三宝姐弟联手,压着胡晴晴可这劲儿的“欺负”了。 看着笑闹不停的表弟表妹们,唯一没有“参战”赵银银面露羡慕。她很想过去跟他们一起玩儿,可是一双脚就跟生了根似的始终迈不出去。 还是是双拳难敌四手的胡晴晴不甘被弟弟妹妹们“欺压”,不由分说的将赵银银拉了进来。最后,四个小家伙就彻底玩疯了,嬉闹之声差点就把屋顶给掀翻。 屋外商量事的大人们听着他们无忧无虑的欢笑声,尚有些紧绷的心神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林秋娘能想象到早上收拾好的房间,会被四个小的折腾成什么样,无奈道:“平日没见他们疯成这样,今天也不知道是咋了。” 秦山换了个姿势,懒散的靠在椅背上:“今天是个好日子,让他们疯个痛快。” 说了几句孩子的事,赵草儿就迫不及待的问秦老爷子:“爹,桂花这事儿您咋想的?总不能在咱家里生孩子吧?” 没听说过哪家的出嫁女在娘家生孩子,这也不吉利啊! “爹心里有数,你问啥问。”不等秦老爷子开口,秦川就瞪了赵草儿一眼。其实心里很不希望秦桂花长久的留在家里,甚至是在家里生孩子。 赵草儿撇了撇嘴:“我这不是怕村里有人说闲话,到时候有人问起,我也好有个说头啊。” 两口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在秦老爷子面前争论开了。 秦山和林秋娘身为秦家人,对出嫁的妹妹(姑子)在家里生孩子这事儿也很忌讳。只是对妹妹(姑子)的关心,让他们不去想这事。眼下听到二房两口子的争执,他们就没有出声,一切凭秦老爷子的意思。 秦桃花和赵大柱也在,于秦家而言,他们就是外人。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好说出来,就时不时偷看秦老爷子的脸色。 秦老爷子神色始终平淡,直到秦川和赵草儿拉扯一堆后自己都说不下去,讪讪的闭紧了嘴巴,他才缓缓说道:“秋收之后,就送桂花回胡家。” 其他人一听,顿时明白了秦老爷子的心思。 秦桂花的肚子快七个月了,再有两个月左右就要生。距离秋收还有一个半月,到时候胡家忙碌的事肯定很多。 要是在秋收之前把人送回去,秦桂花就得大着肚子下地,这要是累出个好歹,后果绝对比昨天更坏。 秦川和赵草儿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满意。 反正胡家不敢上门要人,留桂花在家住一个半月或是两个月的,就是多张嘴多添双筷子的事。只要不把孩子生在家里,还要在家里做月子,别的都好说,总不能把桂花这个亲妹子逼上绝路不是。 秦老爷子看着儿子儿媳妇,见他们的面上没有任何不满,暗暗点了点头,就说起胡家来:“昨天借着机会上胡家大闹了一场,那三个条件胡家应的心不甘情不愿,方氏又遭了劫难,怕是心里把咱们恨上了。” 秦山愤愤道:“他们有啥脸恨咱家?不是他们磋磨桂花,咱们能找上门去?那方大嘴是让自家的木料砸伤的,又不关咱家的……” 说到这里,他猛地想起闺女的“诅咒”,顿时闭紧了嘴巴。 秦桃花看出自家大哥神色有异,就想起刚才路过村口时隐隐约约听到的几句有关小侄女的议论,试探着问道:“大哥,我咋听说是笑笑说了啥话,胡家的横梁就断了,掉下来的木料才把方大嘴砸伤的?” 秦山是个直肠子,不懂得掩饰。听得秦桃花的话,他动了动屁股,不自在的说道:“没、没这回事,胡家的横梁,是让虫子蛀断的,跟你侄女没有关系。” 秦桃花看他的反应压根就不信,正要再问,秦老爷子就沉着脸开口训斥道:“咋地?你想说你侄女是乌鸦托生,一张嘴就能让人倒霉?外人这么想就算了,你是笑笑的亲姑姑,她哪里得罪你了?” 秦桃花万万没想到,自己就是一时好奇多了句嘴,就被亲爹扣上了一口诋毁侄女的黑锅,急忙解释道:“爹,我不是这意思,您不能这么冤枉我啊!” 秦老爷子重重一哼,不听她的解释。 秦桃花没有办法,只好给秦山和林秋娘赔笑:“笑笑这么好的孩子,我哪会这么想她!大哥大嫂,你们千万别误会啊!” 赵大柱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桃花就是这性子,没有啥坏心思,以后肯定不敢乱说了。” 秦山和林秋娘并没有多生气,但是看秦老爷子一副很生气的模样,就不得不沉着脸,作出一副“你咋能这样想我闺女”的样子来。 直到秦桃花再三赔小心,林秋娘的脸色才缓和了些:“桃花,你也知道我跟你大哥就笑笑一个孩子,哪敢让她沾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嫂,我懂,我都懂!”秦桃花连连点头,又轻轻地打了一下嘴:“笑笑也是我侄女呢,我打心眼里盼着她好。刚才是我说错了话,还好大哥大嫂宽容,不跟我一般见识。” 姑嫂俩一个晓之以情,一个诚心赔礼,表面上看矛盾没有了。秦老爷子的脸色也好看了些,告诫秦桃花莫要听风就是雨后,算是把这事揭过去了。 话题又回到胡家上面,秦老爷子对胡家始终不放心,就叮嘱秦山和秦川不要大意,以后秦桂花回到胡家,他们兄弟还是要像以前那样,隔三差五的过去看看。 其实,秦老爷子更希望小女儿在经历这一遭后能够立起来,只是他很清楚小女儿的性子,这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就只能多叮嘱两个儿子,让他们把妹妹放在心里。 秦山和秦川毫不犹豫的应下来,也担心胡家对自家怀恨在心,把这份恨意转嫁到妹妹头上。 商量完事情后,秦老爷子就扛着锄头下地转悠了,秦山回房“教训”几个玩疯的小家伙,几个女人到灶屋里准备午饭,秦川就陪着赵大柱在堂屋里唠嗑。 秦桃花心里不得劲,趁林秋娘和苗老太去摘菜洗菜的工夫,冲赵草儿抱怨道:“二嫂,刚才我就多问了一句,爹和大哥大嫂就甩脸子给我看,也太过分了!” 赵草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笑笑就是爹和大哥大嫂的眼珠子命根子。你问的那句话,放在大宝几个身上没啥,放在笑笑身上,那不是往他们心口上戳刀么。” 秦桃花嗤笑:“啥眼珠子命根子,不就是个捡来的?倒是比咱们秦家正正经经的孙子还要金贵了!” 赵草儿脸色一变,罕见的对秦桃花板起了脸色:“桃花,咱俩感情好,这话你当着我的面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在爹他们跟前提。还有笑笑是捡来的这事儿,谁都没跟笑笑提过,你要是嚷嚷的她知道了,爹怕是连门都不让你进了。” 秦笑笑聪明,记性又好。两岁前,村里人看到她,时不时会当着她的面说起她是捡来的话。有一次,她突然问秦家人,她是不是捡来的。 这一问,就把秦家人惊到了,跟她说那是人家跟她开玩笑,故意吓唬她。秦笑笑还小,又信任家里人,很轻易的就相信了,之后就不再问起过。 被至亲抛弃的滋味不好受,秦家人不肯告诉秦笑笑真相,就是不希望她不开心。就算要告知实情,那也是她长大之后的事。 就为这件事,秦家人还特意挨家挨户的上门,请求他们不要把秦笑笑捡来的事告诉秦笑笑。 要是秦家人没有这么做,村里人会以为秦家不在意这事,少不得继续在秦笑笑面前提醒她是捡来的这一事实。秦家人这么做了,他们就有所顾忌,怕说出去会招致秦家的不满。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不是有人生坏心想挑起秦家的矛盾,村里人通常不会再提秦笑笑是捡来的事。 这一年多年来,确实没人当着秦笑笑的面这么说了,秦笑笑也一直以为自己就是秦山和林秋娘生的,曾经还趴在林秋娘的肚子上,天真的说要回到娘亲的肚子里待着。 见赵草儿说的这么严重,秦桃花吓了一跳,不甘心的说道:“我是秦家的女儿,还不比不上一个捡来的赔钱货不成?” 赵草儿无语:“你试试看呗!” 秦桃花气得直跺脚,一屁股坐在灶前的椅子上,拿火钳出气,往地上砸了好几下。 赵草儿任她使小性子,见柴火没有了,就去院子里抱了一堆回来。 就这点工夫,秦桃花气消了些,睨着赵草儿问道:“二嫂,你就看着那丫头压在大宝头上,心里就没点想法?” 赵草儿奇道:“有啥想法?我还指望笑笑将来出息了,好拉拔我家的几个傻小子呢!” 秦桃花翻了个白眼:“那丫头是要留在家里招赘的,你就不怕将来爹娘分家,把家里的东西大半分给她?” 赵草儿一听,哈哈大笑:“怕是等笑笑长大了,压根就看不上家里的这点东西。实话跟你说吧,笑笑是个有大出息的,日后肯定差不了。你要是信我,就对笑笑好点,她会记着你这个姑姑的好。” 秦桃花面上闪过不自在,辩解道:“我哪里对她不好了?那些衣裳鞋袜,我也有给她做啊!” 她就不信了,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啥出息。定是靠着讨巧卖乖,把一家子老小给收服了。 赵草儿看着小姑子,似笑非笑:“这话你哄三岁的孩子就算了,这几年里,我可没见笑笑穿过你做的衣裳鞋袜。” 秦桃花被毫不留情的揭了老底,气得又把火钳往地上砸:“二嫂,你就不能给我留点脸吗?是,我是没给那丫头做,可是给大宝二宝没少做啊!” 赵草儿看她真的恼了,也就没有继续揭她的底,好心劝道:“听我的,对笑笑好一点,别的不说,你把笑笑哄开心了,爹娘和大哥大嫂就开心,以后回娘家,谁也不会嫌弃你啥。” 秦桃花若有所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然就她二嫂这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能容的下她越过大宝几个? 盯着赵草儿的脸,秦桃花不放过她任何一丝变化:“二嫂,你老实告诉我,笑笑这丫头,是不是有啥秘密?” 赵草儿眼皮一跳,矢口否认:“她就一个三岁的毛孩子,比同龄的聪明伶俐,能有啥秘密。” 秦桃花冷笑道:“笑笑来家里那年,我过来给爹过生辰,你还怀着三宝,跟我说笑笑命里带福,爹娘大哥大嫂才宠着。后来,家里的日子确实越过越好,你却从来不跟我说这话了。” 赵草儿暗自懊悔,恨不得回到那年那天,抽死那个多嘴多舌的自己。对上秦桃花笃定的目光,她打定主意不承认:“你想多了,笑笑这孩子长得就是一副有福气的样子,正好那会儿家里交了好运,我才说着孩子命里带福,能跟着咱家过好日子。” 秦桃花一听,又不确定了。正要再诈一诈她,苗老太和林秋娘就回来了,她只得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赵草儿暗暗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被惊出来的汗水,决定在小姑子回去之前,不跟她单独待一块了。 于是直到吃过中饭要回家了,秦桃花都没能找到机会单独跟赵草儿说话。她明显感觉到赵草儿的躲避,愈发肯定小侄女的身上有秘密。 秦桃花和赵大柱要走,赵金金和赵银银兄妹自然也要回赵家了。赵金金还好,回去了也有一大帮小伙伴一起玩耍,赵银银太过胆小害羞,在家里没有朋友,就特别舍不得秦笑笑几个。 秦笑笑也挺舍不得这个小表姐,就送了赵银银好几个有趣的小玩意,让她拿回家玩,以后有空了就过来玩。 赵银银紧紧地抱着小玩意,默默地抹眼泪,最后一步三回头的被秦桃花拉走了。 秦笑笑也难受了一会儿,结果出门放个羊,跟胡晴晴和三宝在田野里疯玩了一下午,就把抹眼泪的银银表姐抛到脑后了。 …… 没有人辱骂,没有干不完的活儿,还能吃饱休息好,在苗老太的精心照顾下,秦桂花的精神越来越好,在几副安胎药喝完后,她就能下地走动了。 可是就在她期盼着两个月后,肚里的孩子呱呱坠地之时,胡扁头和胡有树来了,还带来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方大嘴瘫痪了! 确切的说,是半边身子瘫痪,右手右脚没有知觉,不能下地行走了。 谁能想到,那根砸到方大嘴后脑勺的杉木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方大嘴的瘫痪,对胡扁头和胡有树父子俩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父子俩不知道原因,着急忙慌的把方大嘴送到城里的医馆,希望大夫有办法,能让方大嘴好起来。 医馆的大夫经验丰富,一番望闻问切后,就知道了方大嘴半边身子瘫痪的原因:后脑有淤血,将控制四肢行动的经脉堵住了。 脑袋这种地方,医术再高明的大夫也不敢动手做什么。方大嘴脑子里的淤血,就只能等它自行散去。至于能不能散,什么时候散,大夫也不知道,只能叮嘱胡家人多加照顾,兴许过个一年半载就能好起来。 方大嘴除了半边身子瘫痪,其他地方没有问题。可是对于胡家来说,方大嘴不能干活,还得人精心伺候着,无疑是个大拖累。加上方大嘴的脾气本来就差,瘫痪之后就变得更加暴躁,整日在屋子里咒骂哭闹,没有个安宁的时候。 胡扁头和胡有树不是能照顾人的,勉强伺候了方大嘴几天,终于受不了了,不顾先前的约定跑到秦家来,要求秦桂花回去。 父子俩打的什么主意,秦家人用脚趾头也能想的到。 脾气柔顺的苗老太第一个炸了,拿起角落里的扫把,拼命地往胡家父子身上招呼:“烂心肝的东西,两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都伺候不好,还想让我女儿挺着大肚子去,你们还是不是人呐!” 胡家父子手忙脚乱的躲避着,胡扁头还理直气壮的叫嚷:“儿媳妇伺候公婆天经地义,有谁家的媳妇像你秦家的姑娘这样跑回娘家躲懒!” “是啊岳母,桂花是我媳妇儿,她不能因为记恨我娘,就不管我娘啊!再说别家的媳妇怀着孩子还要下地干活,就让她伺候我娘比下地轻松多了,她还想咋地,求求您让她回来吧!”胡有树也苦苦哀求,只是说出来的话,让人恨不得把他丢到青湖里喂鱼。 这下不止苗老太炸了,其他人也纷纷拿起手边的棍棒锄头等物,把胡家父子往外赶:“滚,都给我滚出去!” “打,快打,打到他们不敢上门为止!” “仔细些,照着肉多打不坏的地方打!” “……” 胡扁头和胡有树抵挡不过,在屁股腰上挨了好几下后,便抱头鼠窜往外跑:“别打了别打了,要打死人了!” “打死你们这两个不干人事的鳖孙王八蛋,再让我看到你们上门,老子就去胡家村找你们村长好好说道说道。”秦山朝着胡家父子啐了一口,铁青着脸放狠话。 一听这话,胡家父子脸色漆黑。不为别的,就因为昨天胡村长为让秦家人放心,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说,只要他们敢去秦家找麻烦,他就不认他们是胡家村的人。 “有树,咱们回去!”胡扁头恨恨的看了堵在门口虎视眈眈的秦家人一眼,扭头对还欲上前的胡有树说道。 “爹,不行啊,不把桂花接回去,谁伺候娘?我实在是伺候不了。”胡有树为难的看着胡扁头,还幻想着他能想到法子,把秦桂花弄回家。 胡扁头烦躁的很,用力的推了他一把:“那是你媳妇,你自个儿要去!” 说罢,也不管胡有树会不会挨打,转身就往村外走去。 “爹,等等我,您等等我啊!”见亲爹不顾自己一个人跑了,被推到秦家人面前又挨了两下的胡有树傻眼了,连滚带爬的追了上去。 虽然把人赶走了,但是秦家人并没有多高兴。 秦桂花早晚要回胡家,方大嘴要是好不了,秦桂花就得一直伺候着。这种事,谁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秦笑笑不知道家人的忧虑,见他们脸上没有笑容,就凑到秦老爷子跟前说道:“爷爷,大坏蛋不能动,以后就不能打小姑姑和晴晴姐姐了,这不是好事吗?” 被小丫头一提醒,秦老爷子等人俱是一愣:是啊,方大嘴动不得,就没办法磋磨桂花了。要是桂花狠狠心,借着伺候方大嘴反过来制住她和胡家父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通了这一点,秦家人心情大好。秦山一把捞起女儿,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我闺女真聪明,连这个都想到了!” 秦笑笑嘿嘿笑,开始拍马屁:“我是爹生的,爹又是爷爷奶奶生的,爷爷奶奶聪明,生的爹就聪明,我当然也聪明啦!” 一句话,就把全家大半的人夸到了。 “哈哈,没错,就是这样!”第一次被人夸聪明的秦山喜得嘴巴咧到了耳根儿,重重的在闺女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看着相互吹捧的父女俩,其他人都没眼看了。只是这一幕,大家已经习惯了,不会在这个时候,把秦山曾经干过的没脑子的事拿出来说。 就是秦桂花很担心,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婆婆成了这个样子,我不回去伺候,不知道会被人说成啥样。我自己就算了,家里还有几个侄女,我这个当姑姑的哪能拖累她们的名声。” 林秋娘嗔道:“之前咱们到胡家闹的那一场,这附近几个村子谁家没有听说过?你要是怕别人说嘴,咱们对外就说你那次伤的重,要一直安胎不能累着,看谁还敢嚼舌根。” 苗老太生怕女儿回去了,连连点头:“你大嫂说的对,连梅大夫都说你要好好养着不能劳累,要是有人不信,大可以让他们去城里问梅大夫。” 秦老爷子等人也跟着劝了几句,总算打消了秦桂花回胡家的念头。 之后,胡家父子又来闹了几次,每次都被秦家人打走了。 没过多久,村子里就有人乱嚼舌根,私下里指责秦桂花不孝:婆婆都变成那样了,她竟然好意思不回去,简直败坏了青山村秦氏一族的姑娘们的名声。 除此之外,还把方大嘴会被砸瘫痪和秦笑笑在胡家说的一番话联系起来,暗示方大嘴遭遇的祸事是秦家害的,并且把几年前冯家遭遇的倒霉事拿出来说,就差直接说秦笑笑是扫把星,乌鸦精了。 这话传到了秦家人耳中,他们没有立马发作,而是打听第一个说这种话的人,没想到就打听到了跟自家有过节的冯家头上。 ------题外话------ 美妞们,明天的更新不是中午12点,就是下午5点,这里说一下,就不另外发公告了哈! 第77章 大猫碰瓷有肉吃(8000字) 三年前,赵绣绣的脸被黑野狸挠伤,冯家以此为借口带人大闹秦家。结果便宜没占到,在回去的路上,被一个巨大的马蜂窝兜头,致使一家四口被马蜂蛰伤,胡氏更是险些被蛰死。 就为这事,冯家怨上了赵绣绣,不仅与赵绣绣断绝了往来,还给赵绣绣扣上了扫把星的帽子。要不是秦老爷子出面,赵绣绣又从秦笑笑这里“借运”洗刷扫把星的名声,恐怕这会儿她还活在扫把星的阴影下。 之后这几年,秦家和冯家几乎没有往来,路上遇见了点个头就算是打招呼了。期间也没有任何恩怨,秦家着实想不通冯家为什么要往自家头上泼脏水,这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事关女儿和小孙女的名声,秦老爷子不敢有丝毫大意。知道是冯家在背后搞事后,他就立即带着秦山和秦川上门质问冯家人了。 搞事的人是胡氏,她没有想到秦家这么快就知道了,还特意找上门来。面对怒气冲冲的秦家父子的质问,她心虚又害怕,极力否认秦家的质问,不肯承认那些话是自己说的。 直到秦老爷子要把从她这里听到过传言的人叫过来当面对质,她才无可抵赖,破罐子破摔的叫嚣道:“是我说的咋了?我哪里说错了?就为这点事儿,你们还想打我不成?” 冯家其他人不知道胡氏干的“好事”,见秦家父子上门正纳闷呢,一听胡氏的话,不由得愣住了。 冯安很怂秦家人,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就动手,第一个冲胡氏嚷道:“娘,您说您多这个嘴干啥,能多长块肉不成?” 朱氏也抱怨道:“就是,嫌日子过得太安逸是不是?净给家里招麻烦。” 冯老根没有说什么,看向胡氏的眼神流露出不赞同,也想不通她为啥要做这种事。 当着秦家父子的面被儿子儿媳指责,胡氏怄的不行,骂道:“嘴巴长在老娘身上,老娘想说啥就说啥,旁人管不着!” 秦山一听,直接撸袖子:“是,你说啥旁人是管不着,可你说老子闺女和妹子的不是,老子就管得着!” 秦川像是怕他动手打人,赶紧上前把人拉住了:“大哥,冷静冷静,这事儿他们认了就好,回头让他们到咱家赔礼道歉就行了,把人打坏了也不好。” “这种嘴巴贱的,打坏就打坏,不就是赔她药钱的事儿!”秦山是真生气了,也是真的想揍胡氏一顿,让她再也不敢拿闺女的名声说嘴。 他闺女有张乌鸦嘴咋了?是她咒的方大嘴瘫痪在床又咋了?不是方大嘴太过分,屡屡毒打小妹和外甥女,能惹的闺女生气放狠话? 闺女会说话后,就动了方大嘴一个。以前跟村里的孩子们玩,就算起了矛盾,她闺女也从来没有对那些孩子放狠话,他秦山的闺女品性好着呢,哪能让这个老东西坏了名声。 看着秦山眼底的凶光,胡氏知道他是真的想打自己,不由得害怕的叫道:“你、你敢!你要是敢打我,我就找村长做主去,看他会不会包庇你这个打伤长辈的东西。” 秦山更气了,指骨噼里啪啦的响,在冯家人反应过来前,一拳打在了冯安的肚子上:“你个老东西说我闺女和妹妹的坏话,我就揍你的宝贝儿子,扯平了!” “啊!”冯安疼得一声惨叫,捂着肚子躬的跟煮熟的虾米似的。 “住手,快住手!”已经做好挨打准备的胡氏没想到秦山不按理出牌,竟然毒打自己的儿子,尖叫着上前阻止:“外头那些话都是我传的,你要打就打我,别打我儿子!” 秦川上前一步拦住了胡氏,用一副我为你好的语气说道:“婶子,您也知道我哥的脾气,不把心里的这口恶气出了,他是不会停手的,您这老胳膊老腿的还是别过去了,一拳能要了您半条命呢。” 胡氏吓得更厉害,听着儿子的惨叫,她用力的推秦川,叫始终没办法推开他,就冲急得团团转的冯老根朱氏喊道:“像木头一样站着干啥?还不快过来帮忙!” 冯老根朱氏一听,就想上前帮冯安,结果又被秦老爷子拦住了:“子代母过罢了,不想挨打,以后就别让胡氏乱说话!” 这句话威胁意味极浓,只要胡氏敢对秦家乱造谣,他们就上门揍人。 冯老根和朱氏吓得不轻,暗暗埋怨老婆子(婆婆)惹上这么一家子煞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冯安挨打,听着他一声叠一声的惨叫。 不提秦老家父子怎么教训冯家人,赵绣绣知道他们去了冯家后,眼珠一转急忙喊来雪丫:“你去把笑笑叫过来,我有点事找她。你避着大人,别让他们知道了,也别让三宝几个过来。” 这些日子,她明显感觉到家里人对她的态度冷淡下来,秦笑笑也从不单独来房间里看她,一看就是被叮嘱过了。 呵呵,她都变成这样了,哪里还会害人!哼,别想用孤立这种法子把她赶走,她是绝不会走的。 “行,她在外面玩,我把她叫进来。”雪丫没有多问,应了一声就出去找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秦笑笑才磨磨蹭蹭走到房门口,就站在那里朝屋里喊:“绣绣表姐,你找我啥事呀?” 赵绣绣听着她足以把大人招来的嗓门,嘴角抽了抽,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笑笑,快进来,你这样站在门口说话,多累呀。” 秦笑笑马上摇头:“绣绣表姐,爹娘不让我靠近你。” 赵绣绣的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声音变得越发轻柔:“你进来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秦笑笑哼唧一声,犹豫着迈进了一只脚,又很快缩了回去:“还是不进去了,爹娘不让我跟你玩儿,让他们看到我跟你说话,会凶我哒。” 赵绣绣压抑的火气一下子拱上来了,撕掉伪装的面孔,恶狠狠的威胁道:“你要是不进来,待会儿我就告诉你爹娘,你跟我说话了。” 秦笑笑一听,赶紧迈开小短腿蹿进屋里,还做贼心虚似的把房门关上了,好像这样就能掩盖自己不听爹娘的话,偷偷跟绣绣表姐说话的事实。 赵绣绣被她一连串的动作逗气笑了,拍了拍床边命令道:“坐到这里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秦笑笑不肯过去,爬到对面她之前睡过的床上坐下来:“绣绣表姐,你有啥事就说吧,晴晴姐姐和三宝还等着我出去玩呢!” 赵绣绣见状,就没有勉强她坐过来,开门见山的问道:“有人说你和小表姑的坏话,舅爷爷他们上门给你和小表姑讨公道,你知不知道?” 秦笑笑不知道外面的传闻,也不知道爷爷带爹和二叔出去干什么,就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没人跟我说。” 赵绣绣眼底闪过一道暗光,将那些传言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看到秦笑笑气愤的模样,故意说道:“他们的嘴巴这么坏,应该受到惩罚才对。” 秦笑笑不知道赵绣绣的算计,重重的点了点头:“对,小姑姑这么可怜,咋能这么说小姑姑呢?明明是大坏蛋太坏了,他们为啥不说大坏蛋!” 见挑起了小丫头的怒火,赵绣绣按捺住得意,不怀好意的问道:“那你说要怎么教训这些坏蛋?特别是冯家,这件事就是他们干的。” 秦笑笑不知道爷爷爹爹和二叔会怎么惩罚坏蛋为小姑姑讨公道,呲溜一下从床上滑下来,哒哒的往外跑:“我得去找爷爷,看他怎么教训大坏蛋。” 赵绣绣噎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急声喊道:“快回来,你还没说你想要怎么惩罚他们。” 秦笑笑扭过头,看傻子似的看着赵绣绣:“想有啥用?像我这样,人家一拳就能打倒我。”说着,她伸开胳膊转了一圈,向赵绣绣展示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表示教训坏蛋,她是真的做不到。 反正爷爷爹爹和二叔肯定不会放过那群坏蛋,她好好看着他们被教训就好啦! 不等赵绣绣反应过来,小丫头就打开房门飞快地跑了出去。 赵绣绣瞪着那道喊都喊不回来的背影,气得直捶床:“这个蠢货,白费了天赐的气运!” 这么好的报复冯家的机会,只要这个蠢丫头随便说几句狠话就能成功,偏偏这个蠢货不肯配合,太可气了!真不知道她脑子是怎么长的,老天爷把气运给她,简直是浪费! 呼朋引伴要去冯家看热闹的秦笑笑不知道自己变成了赵绣绣口中的“蠢货”,等她带着胡晴晴和三宝兴致勃勃的跑到村里,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冯家在哪儿。 好不容易找到人问到了冯家所在,三个小家伙忙不迭的找过去,就在半路上遇到了教训完冯家,正要回家的秦老爷子等人。 于是热闹没看成,三人就被大人们提溜回家了,一个个好不遗憾。 直到秦笑笑听说爹爹把冯家的宝贝儿子揍了一顿,给小姑姑和自己狠狠地出了口气后,又猛拍爹爹马屁,把他吹的天上有地上无,听的沿路偶遇的几个村民好笑不已。 冯家的气氛就不怎么没好了,看着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冯安,胡氏心疼的跟有人剜了她的肉似的,站在院子里朝着秦家的方向破口大骂,照例问候秦家十八代祖宗。 “娘,你是不是还嫌我被打的不够惨,要把秦家人招来再打我一顿?”冯安忍着嘴角的疼痛,冲着胡氏愤怒的叫嚷:“你说你乱嚼舌根图个啥,就图人家一顿打是吧?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要这么坑我!” 胡氏本来是心疼儿子才大骂秦家,现在被儿子这么指责,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大声哭诉:“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娘这么做是为谁啊?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成器的?你看看,你看看咱家这几年过的啥日子,还不都是让秦家那一家子克的!” 冯安等人脸色大变,朱氏更是慌张的跑出去,将院门关上又把堂屋的门关上,生怕让外头的人听见,又传到秦家的耳朵里,招来他们不敢想象的厄运。 三年前被马蜂蛰的惨状,至今深深地刻在他们的心上。每每看到马蜂或是马蜂窝,他们的身体就情不自禁的颤抖,害怕突然有一群马蜂跑到家里来,把他们全家都蛰死。 他们不相信三年前被马蜂窝兜头,被马蜂蛰是巧合。尤其是这三年里,先是田里刚下的稻种被大水冲走,不得不花大价钱从别人家买,后来好不容易收获了,堆放在稻场上的稻穗又不知被谁家的孩子放火,一下子烧了个精光,一根都没有救回来,想要赔偿都找不到人。 其它倒霉事就更多了,不是家里的鸡被黄鼠狼祸害光,就是人开始无端摔跤生病,就没有个顺遂的时候……接连的厄运,让他们认定秦家邪门,不能得罪。 因此,这三年来,哪怕秦家越过越好,他们越过越差,快连饭都快吃不上了,也只敢在心里怨恨着秦家,从来不敢拿到明面上来。 冯安三人却没有想到,胡氏会突然发疯,又招惹了秦家。刚才被秦家人揍了一顿,他们反而安心了,要不然无故招来跟马蜂一样的东西,他们不敢想象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 “娘,你都说了秦家克着咱家,还在外面说秦家的坏话,就不怕又惹怒了他们,直接把咱们全家克死吗?”朱氏咬牙切齿打开看着地上撒泼哭骂的婆婆,恨不得拿破抹布堵住她的嘴。 胡氏骂声一顿,阴狠的说道:“怕啥,只要让大家都知道秦家出了个扫把星,会诅咒人走霉运,咱们就能跟其他人家一起,把秦家逼出青山村,以后就不会再有人克着咱家了。” 冯家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胡氏,没想到会是这个目的。回过神后,冯安差点给胡氏跪下来:“娘,秦家不好惹,用这种法子根本赶不走他们。你就听我的,别生事了,咱家会慢慢好起来的,今年不就没出啥事吗?” 胡氏瞪着冯安:“啥叫没出啥事?咱家今年孵的几十只鸡仔一只没有活下来,买的几只鸭苗全让猫吃了。还有我孙子,正月里跟人玩儿,好端端的摔进坑里断了一条腿,在屋子里躺了几个月不能下地,这就是秦家克的,全是他们克的……” 随着胡氏的话,冯安三人沉默了,心里对秦家积攒的怨恨,渐渐被激发出来。 朱氏想到正月里宝贝儿子吃的苦头,眼睛一下子红了:“就算是秦家克的,咱们能有啥办法?就算咱们天天在外面说秦家出了扫把星,天天克着咱家,也没有几个人会信,更不会帮着咱家把秦家逼走。” 胡氏冷笑道:“以前是不会有人信,这次他们闹的胡家差点家破人亡,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犯嘀咕。以后只要谁家出了倒霉事能跟秦家扯上关系,咱们就在外面好好说道说道,次数多了那些人自然就信了。” 朱氏和冯安面面相觑,隐隐觉得这个办法似乎可行。可一旦这么做了,岂不是传一次话就要挨一次打?谁知道会不会事没办成,他们冯家就先让秦家克没了? 算计秦家的代价到底太大了,夫妻俩下不了这个狠心,怕胡氏又乱来,就把可能造成的后果明明白白的摆在她面前。 胡氏不为所动,昏花的眼里恶意更甚:“这次是我不够周全,才让秦家发现了,下次肯定不会这样。” 见说服不了胡氏,冯安不愿意冒这个风险,干脆把丑话说在了前面:“娘,这事儿是你要做的,以后让秦家知道了,你自个儿受着秦家的报复吧,可别再连累到我了。” 胡氏大怒:“你个不孝子!老娘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冯家,为了你啊!” 冯安指了指自己青紫肿胀的脸,咝咝的抽着冷气:“可别说为了我,我怕没有这个命!” 说完,他站起来飞快地跑回房里,还把房门闩上了。 冯老根和朱氏也不愿搭理胡氏,一个扛着锄头顶着大日头下地了,一个借口去找儿子也跑出去了。 对着空荡荡的堂屋,胡氏气得差点厥过去。 秦家狠狠地教训了冯安一顿,并没有逼出胡氏破坏秦笑笑和秦桂花名声的目的,只是猜测她为三年前的事,一直对秦家心存怨恨才会这么做,哪能想到胡氏的志向这么远大,竟然算计着把他们一家逼出青山村。 在他们教训过冯家的事在村子里传开后,那些私下里议论秦笑笑和秦桂花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秦笑笑对冯家没什么印象,在知道秦老爷子等人已经教训过冯家后,脑子里就彻底没有这号人了,那些传言对她更是没有造成任何不良影响,天天过的比谁都开心。 秦家其他人的心情也很不错,一是秦桂花的身子渐渐养好了,二是地里的庄稼长势良好,没有生病也没有生虫,已是丰收在望了。 秦家唯一不开心的大概就是赵绣绣了,错过了借秦笑笑的手报复冯家的机会,让她接连做了几晚上的噩梦,都是前世冯家如何算计她,她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死路的事。 每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她就对冯家的恨意深了一分,就愈发不想离开秦家。她很清楚,一旦离开秦家,她不仅会失去庇佑,还失去了报复冯家,报复前世那些害过她的人的依仗。 眼看距离一月之期仅剩下十多天,秦家人始终没有流露出留下她的意思,赵绣绣心里十分着急。可是她的脚伤没好,落水后的病根也没有完全去掉,想要好好表现和“戴罪立功”都做不到。 这段时间里,她只能极尽所能的讨好秦笑笑,希望能跟秦笑笑打好关系,做一对秦家人眼里的好姐妹。这样一来,看在秦笑笑的份儿上,她不信秦家会把她赶走。 可是,秦笑笑又不傻,她本来就对赵绣绣心存防备,有秦山和林秋娘的时刻叮嘱,赵绣绣这种虚假的讨好,在她这儿没有任何作用。成为好姐妹,不过是赵绣绣的妄想罢了。 秦家人清楚赵绣绣讨好秦笑笑的原因,也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悔过了,就没有刻意阻止。 倒是大宝很不放心,只要看到秦笑笑和赵绣绣说话,就会把把秦笑笑拉到角落里,把她们之间的对话问个清楚,就怕这个傻妹妹在赵绣绣面前暴露了什么,压根不知道赵绣绣早就知道了。 这天上午,秦笑笑放完羊回到家里,就被大宝神神秘秘的拉到一边说话。 以为大哥哥又要打听自己跟绣绣表姐的事,秦笑笑自己先开口了:“大哥哥,今天我没有跟绣绣表姐说话呢,你不用问啦。” 大宝嘿嘿笑道:“哥哥知道你没有,想跟你说别的事呢!” 秦笑笑下意识的问道:“啥事呀?是不是兔宝宝们又不乖了?” 这几天,那一窝野兔子又开始闹腾了,不仅咬笼子意图逃跑,还不肯好好吃草,都瘦了很多。每次只有秦笑笑过去哄兔宝宝们,把青草递到它们嘴边,它们才肯蔫巴巴的吃一些。 “没有,兔宝宝们很乖,之前闹腾应该是长大了不肯待一个笼子里,我把它们分窝后,就老老实实的吃草了。”大宝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排新笼子,小兔子们正在里面走来走去。 秦笑笑这才发现笼子从一个变成四个了,每个笼子里面有两只兔子,确实比之前挤在一个笼子里要好的多,于是又开始拍大宝的马屁:“大哥哥真聪明!有这么大的笼子住,兔宝宝们一定很开心,一开心就长得快,咱们很快就能吃啦!” 听到最前面那句,大宝面露得意,听完最后一句话,已是忍不住手痒,曲指敲了小堂妹两下:“就这么几只兔子,哪够你嚯嚯。你得等它们长大了继续生小兔子,只有这样咱们以后才有吃不完的兔子。” 秦笑笑摸了摸肚皮,可怜巴巴的说道:“已经好多天好多天没有吃肉啦,我想吃嘛!” 平时没有肉吃,她也不想这回事,这会儿吃肉的渴望被兔宝宝们勾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怀恋起香喷喷的红烧兔肉,土豆的炖兔肉,白藕兔肉汤了。 大宝无语:“哪有好多天没有吃肉?爷爷生辰那天,我亲眼看着你吃了小半碗红烧肉,这才过去几天呐!” 秦笑笑一听,为证明真的有好多天,开始掰指头数:“爷爷的生辰是六月十五,今天是七月初一,一二三四……唔,数不清楚啦,反正就是好多天!” “行行行,好多天就好多天,你是不是很想吃肉?哥哥有办法!”大宝也是为了肉找妹妹帮忙的,见她这么馋肉,就顺势出了个“主意”。 秦笑笑眼睛一亮:“啥办法?” 大宝笑眯眯的看着她,活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山上的兔子多,你把大黄带上,咱们一起捉兔子去,说不定又能捉到一只怀崽的野兔。” “不,不要,我害怕!”秦笑笑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蹲守在山上的大猫猫们,想都不想拒绝了大宝的提议。 “不怕,哥哥保护你!”大宝了然,拍着小胸脯保证。见妹妹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山上不仅野兔多,野果子也多。前两天二狗他们上山,发现了一棵桃子树,摘回来的桃子可好吃了,他给我吃了一个,桃尖儿红红的,咬一口又脆又甜,像蜂蜜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副垂涎的模样来,仿佛那不是普通的桃子,而是神话故事里神仙们吃的蟠桃。 秦笑笑听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就在大宝以为她会心动,缠着自己要上山找桃树时,小丫头一脸幽怨:“大哥哥,你咋不给我留一口?” 大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想到妹妹有什么好吃的一定会给自己留点,不由得尴尬的说道:“妹妹,哥哥忘了……对,你想吃的话,咱们现在就去山上摘,我知道桃树在哪里。” 嗯,桃树还在,桃子么,早被那帮小子摘光了。不管了,先把妹妹哄到山上再说! 秦笑笑想吃甜的跟蜜一样的桃子,又害怕一上山就被可怕的大猫猫们缠上,纠结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大宝知道她怕什么,神情变得认真:“妹妹,上次你说会上山跟黑野狸玩,黑野狸才肯放你回来,你这么久没有去,它们该下山来找你了。” 这话不是大宝吓唬秦笑笑,最近只要他跟一帮伙伴上山,总有黑野狸在跟前出没。屡次没有看到秦笑笑,它们的态度越来越差劲,先是突然从草丛里蹿出来吓唬人就不说了,前天不知道跟谁学的,竟然“碰瓷”了他。 至于怎么碰瓷,大宝不愿回想,更不敢跟家里家里人说,这也是他今天要带秦笑笑上山的原因。他很清楚,不赶紧解决这件事,以后自己别想上山了,肯定会被那帮奸诈的家伙折腾死。 听了大宝的话,秦笑笑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起下山时,大猫猫们孤零零的蹲在半山腰目送她的一幕。想到自己确实许诺过大猫猫们,会经常山上跟它们玩,她狠了狠心,最终答应跟大宝上山。 小丫头想的很好,要是遇不到大猫猫,她就能吃到好吃的桃子了。要是倒霉遇到了,她就跟它们玩一会儿,证明她没有骗猫,是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 只是临出门前,大黄不知道跑哪里去疯了,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它回来。带上胡晴晴和三宝也不方便,秦笑笑就没有喊他们俩。最后,就只有她跟大宝俩人偷摸着往后山去了。 大宝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这件事,就带着秦笑笑避开村里人,找了一条偏僻的小道直奔捡菌子那次,撞见黑野狸的山头。 黑野狸们智商极高,不然想不到碰瓷大宝这一招,可是犯起傻来也让人心疼。它们在这个山头遇到秦笑笑,就固执的认为秦笑笑下次山上还会出现在这里。每次捕猎不管跑到了哪里,最终还是会带着猎物回到这里等着。 因此,秦笑笑和大宝还在山脚下时,山上的黑野狸们就知道了。她们欢快的从阴凉的树丛里跑出来,喵嗷叫着朝秦笑笑聚拢。 秦笑笑仅仅上过一次山,小山头这么多,又不是原来的那条路,她就不知道自己被大宝坑了,被带到了有大猫猫的山头。等她爬到半山腰时,已经有三十多只黑野狸等在那里了,比上次还要多出十多只。 “大、大哥哥,大猫猫,好多大猫猫!”看着黑压压的一大片黑野狸,秦笑笑又开始腿软,甚至已经掉头准备往回跑了。 “妹妹,它们都看到你了,你越跑它们越追,一直追到家里去。”大宝无力的叹了口气,抓着妹妹的小胳膊继续往山上走。 这个傻妹妹,也不知道为啥这么招猫,还让他被猫坑了,不得不干出这种卖妹求荣的事来。 “呜呜~好可怕,大哥哥,我不要过去……”秦笑笑几乎是被拖着走的,看着它们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心里又生出一种自己要被它们啊呜一口吃掉的感觉。 她没有想到,这一哭,竟然让黑野狸们生出了误会,误以为大宝在欺负她,一个个喵嗷叫着冲上来,愤怒的朝着大宝扑去。 “哎呀娘哎,你们想干啥?”大宝吓了一跳,确定黑野狸们对自己不怀好意后,顿时松开秦笑笑的胳膊,飞快地往回跑。 两条腿哪里跑的过四条腿,更何况这里还是山上,是黑野狸们的地盘。很快,就有几只黑野狸拦住了大宝的去路,逼得他不得不掉头。 “妹妹,救命!”屁股挨了一爪的大宝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喊,恨不得长出四条腿来躲避黑野狸的攻击:“我都把妹妹带来了,你们干啥还要欺负我,还讲不讲道理了!” “大哥哥,呜呜~”看着捂着屁股四处乱窜的大宝,再看看朝着自己跑来的大猫猫们,秦笑笑哭的更厉害了,迈着小短腿朝着大宝跑过去,下一刻就被一只黑野狸扑倒了。 ------题外话------ 明天中午12点更新,如果更新不出来,我就是加胖版的大黄!╭(╯╰)╮ 第78章 棍棒教子丢了娃(8000字) 盛夏七月,酷热难当。 几十只皮毛厚重的黑野狸不在深山里避暑,盘桓在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头,就为了蹲守秦笑笑。前阵子好不容易蹲到人,就更不会轻易离去,这会儿一个个也不嫌热,来来回回的蹭着秦笑笑撒娇,喵呜叫着诉说自己的想念。 置身于猫窝,被几十只大猫目不转睛的盯着,秦笑笑已经不再妄想着逃跑了。在做足了心理准备后,颤抖着伸出一只小手,摸了第一只胖乎乎的黑野狸。 跟记忆中一样柔软的手感,让秦笑笑渐渐放松下来,小手终于不抖了。 “妹妹,快救救哥哥啊,哥哥快撑不住了!”大树上,大宝死死地抱住树干,欲哭无泪的朝着树下的妹妹喊。 秦笑笑抬头瞅了一眼,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大哥哥露在外面的屁股。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对守在树下不肯离去的几只大猫猫软软的说道:“让大哥哥下来吧,这么高好危险哒!” “喵呜~”黑野狸们甩着尾巴娇软的应了一声,以为小可爱在跟它们说话。 秦笑笑又重复了几遍,还用小手比划了好几次,希望黑野狸们能理解她的意思。 不愧是懂得碰瓷的黑野狸,几次之后它们就明白过来。于是冲树上的大宝威胁的叫了几声,警告他不要再欺负秦笑笑后,慢慢退开乖巧的蹲在秦笑笑面前求表扬。 “好乖~”抵抗不了大猫猫们水润润的大眼睛,秦笑笑将它们当作大黄从头到尾撸了一遍,喜得几只黑野狸原地打滚。 战战兢兢地从树上下来的大宝看的十分眼热,趁黑野狸不注意,胆大包天的伸出手想要“染指”离自己最近的一只。 这么胖乎圆润的大猫,这么油光水滑的皮毛,摸着肯定比家养的猫过瘾! “喵嗷!”不等大宝的罪恶之手摸上来,那只黑野狸就察觉到了,转过头死死地瞪着大宝,发出警告的叫声。 大宝吓了一跳,飞快地把手收了回来,不敢跟黑野狸对视。他很清楚,要不是妹妹在场,自己的手肯定皮开肉绽了。 只是看着在妹妹面前,乖的跟小猫崽似的大家伙们,大宝愤愤的说道:“要不是我,你们能这么快见到我妹妹?没义气的家伙,摸一下都不给!” 黑野狸们的耳朵动了动,一个眼神都没给大宝,继续缠着秦笑笑。 倒是秦笑笑担心极了,盯着大宝的屁股提醒道:“大哥哥,你别惹它们生气,再让它们抓破你的衣裳,你要光着身子下山啦!” 一听这话,大宝突然觉得屁股蛋凉飕飕的。他想到什么,“啊”的一声大叫,两手紧紧地捂住屁股,警惕的瞪着妹妹:“你看到啥了?” 秦笑笑眨了眨眼,老老实实的说道:“看到了大哥哥的屁屁,白白的。” 夏天过了大半,从头到脚晒的跟黑炭似的大宝,就只有一年四季不见太阳的屁股是白的。跟身上其他地方一对比,十分打眼。 大宝顿感节操不保,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你个姑娘家家的,张嘴闭嘴就是屁屁,知不知道羞啊!” 不足四岁的秦笑笑,不太理解这有啥好害羞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露屁屁的不是我,我为啥要羞?” “你……”大宝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头扭到一边不理会秦笑笑。 秦笑笑不知道哪里说错了,只是她不想看到大哥哥生气,本来想过去哄哄,又被黑野狸们缠着不放,很快就没工夫哄人了。 大宝偷偷地觑了眼妹妹,见她就顾着跟黑野狸们玩,心里就有些委屈,决定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育教育妹妹,就故意沉着脸说道:“你是姑娘家,跟男孩子不一样,不能把屁屁啥的挂在嘴边,让人听见了不好。” 秦笑笑很想问一句“姑娘家和男孩子哪里不一样”,直觉告诉她不能问这个问题,问了大哥哥又会生气,就憋住了乖乖的点着脑瓜:“知道啦,听大哥哥的。” 大宝满意极了,自以为教育的很成功:“知道就好,以后要是有男孩子敢在你面前露屁股,或者有人要脱你裤子,你要马上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教训他!” 村里有几个小子混的很,就喜欢当着小姑娘的面脱裤子,看她们慌张尖叫的样子,他可不能让妹妹看到,会长针眼。此时,大宝不知道,他的这番告诫,会在不久后为妹妹挡下一场巨大的伤害。 秦笑笑一听,纠结道:“三宝也不能吗?他拉臭臭,要我擦干净呢,我都看到过好多次啦。” 大宝无语了片刻才开口:“三宝不算,等三宝自己会擦屁股了,也不能在你面前露出来。” “嗯嗯,知道啦。” 伴随着黑野狸们的喵呜声和呼噜声,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眼看着到了饭点,看着面前躺了一地的黑野狸们,大宝提醒道:“得赶紧下山了,爷爷他们见不着咱俩会担心的。” 秦笑笑一听,急忙站起来跟惊醒过来的黑野狸们道别:“我要回家吃饭啦,你们乖乖的在这里睡觉。” “喵呜~”大概知道小可爱要走了,黑野狸们发出不舍的叫声,一个个在她身上蹭来蹭去,还试图用爪子勾住她的衣裳不让她走。 “我真的要走啦,让爷爷爹娘发现我到山上跟你们玩,会气得打我哒!”秦笑笑被缠着走不了,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的跟它们解释讲道理。 她完全把黑野狸们当作大黄对待了,每次对大黄发出指令,也像现在这样连说带比划。通常多说几遍,大黄就能明白。 “喵呜~”胖乎乎的智商明显高出一截,用它比秦笑笑的头还要大一圈的毛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后,就第一个退开了,还冲着不肯让开的同伴们喵嗷叫了一通。 那些黑野狸们在胖乎乎的提醒下,也渐渐退去了,像上次那样齐刷刷的蹲在原地,目送秦笑笑离开。 不知道怎么的,秦笑笑再次从它们身上感受到了孤单感。这份孤独感让她忍不住停下来,伸出小手将她们的毛脑袋挨个摸了一遍。 摸完了不忘叮嘱道:“你们乖乖的,不要下山找我哦,会挨打哒。” “喵呜~” 小可爱,你说你还会来山上跟我们玩吗?什么时候来吖?还要等这么长的时间吗?能不能天天来呀,我们都在这里等你哦。 “我就当你们答应了,一定要乖呀。” 秦笑笑听不懂黑野狸们的叫声,也没有说出会再来陪它们玩的话。这样就算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来,她也不用对它们心生愧疚。 就在这时,有一只黑野狸突然从黑野狸们的身后蹿出来,嘴里叼着一只肥肥的大野兔。只见它把肥兔子吐在秦笑笑面前,甩着尾巴蹲在地上喵呜叫。 “这是给我的?”秦笑笑瞪着野兔子,不禁想起上次来山上,它们也叼了一只兔子给自己。 “喵呜~”黑野狸又叫了一声。 小可爱,给你吃,吃肉肉长得快。 抵不过黑野狸的坚持,秦笑笑收下了这份馈赠。她拎不动四五斤重的大兔子,就交给了大宝拎着。 大宝磨蹭着接过兔子,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一副想扔掉又舍不得的样子。 兄妹俩走出老远,还能听见黑野狸们的叫声。 秦笑笑忍着没有回头,牵着大宝的手一步步往前走。只是在快要听不见黑野狸们的叫声的时候,她情绪低落的问道:“大哥哥,以后还来吗?” 大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说道:“你想不想来?你不想来就不来,想来的话,就看看它们。” 在他心里,黑野狸是他见过的最聪明、最可怜的野兽了。明明有聪明的脑子,偏偏遇到妹妹就变成傻了。他要是像妹妹一样得黑野狸的喜欢,一定天天上来看它们。 秦笑笑默然无语,心里十分纠结。 大宝知道她的纠结,也不问她会不会来。他心里很清楚,妹妹隔一段时间不上山,那帮黑野狸一定会来坑他。除非以后,他也不去山上了,不然今天这种对黑野狸卖妹求荣的事,他不能保证不会干第二次。 摸着后面被黑野狸挠开的裤子,大宝的脸上浮起蛋蛋的忧伤。怕被家里人发现,他对秦笑笑嘱咐道:“回到家里,不管大人们问啥,都由哥哥来说,你别开口知道不?” “好~”秦笑笑不知道自家大哥哥已经准备扯谎了,怕被她揭穿才会这样提醒,蔫巴巴的点了点头。 兄妹俩回到家的时候,林秋娘正在灶屋里蒸饭,约莫片刻就能开饭了,其他人都在堂屋里歇息。 看到他们俩从外面回来,大家没有多想。发现大宝手里的兔子后,赵草儿欢喜的接过来:“这是哪儿来的?你这兔崽子可没有捉兔子的本事。” 大宝下山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辞,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是跟妹妹出去转悠,想给兔子们找点好草的时候,在草丛里捡到的。我瞧着新鲜没有发臭,就捡回来了。” 赵草儿一听,担心是病死的兔子吃了不好,就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在兔子的脖颈处发现了几个血洞:“哎哟,瞧这齿痕,像是大黄咬死的。” 村里就大黄一条狗,整个地盘就是它的,别村就算有狗也不敢过来,所以赵草儿才会这么断定。 “应该是了,我就说大黄狡猾的很,捉到兔子在外面藏起来发臭也不肯带回来给咱们吃。”大宝不眨眼的继续撒谎,顺带把大黄污蔑了一通。 赵草儿没有怀疑,正准备把兔子交给秦川,让他赶紧收拾了用盐腌起来留着晚上吃,眼角就瞥见秦笑笑身上沾着不寻常的东西:“这是啥?瞅着咋像猫毛?你们跟猫打架了?不对,猫毛没这么长,这不是猫毛。” 秦老爷子等人一听,起身走了过来。他们看了看赵草儿捻着的毛发,又看了看眼珠乱转的秦笑笑,相继在她的头上身上发现了几十根颜色长度相似的毛发。 “这些都是啥?你们去哪里了?”秦老爷子一眼就认出这些毛发是什么东西,沉着脸喝问大宝。 “爷、爷爷,我不知道这是啥,就跟妹妹就在山脚下晃了一圈,应该是不小心沾上的。”在赵草儿发现毛发的时候,大宝就心虚了,被秦老爷子一问,他还想挣扎一下,继续扯谎隐瞒。 “小兔崽子,居然扯谎骗你爷爷,老子打死你!”秦川脱下脚上的鞋子,一把扯过大宝,就把他摁在膝盖上,举起鞋底子就要抽他的屁股,却发现他的裤子破开了好几道口子,白花花的屁股一下子露出来了。 “好啊,裤子都让黑野狸挠成了这样,老子看你怎么狡辩!”秦川一鞋板子重重地抽在大宝的屁股上,“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嗷——”大宝没想到亲爹说动手就动手,还当着弟弟妹妹们的面,一时又痛又臊,惨叫一声大哭起来:“我、我扯谎了又咋地,还不是怕挨打才扯谎,有本事你别仗着是我爹就打我啊!” 秦川气笑了,又是一鞋底子重重地抽下去:“不是你亲爹,老子才懒得管你。你要是不扯谎,老子能打你?到了你这儿,反倒都是老子的错了,看老子不抽死你!” “嗷!”大宝又是一声惨叫,知道怼亲爹没有用,只会被打的更狠,索性不再言语只顾着嗷嗷哭叫了。 “打,狠狠地打,这兔崽子真是无法无天了,敢带笑笑上山,还敢扯谎,不打是不行了。”赵草儿叉着腰火上浇油,生怕秦川打的不够重。 秦老爷子站着没有动,显然认为这一次大宝欠收拾,得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秦山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秦川先一步动手,他也会逮着大宝教训一顿,让他长点心。 唯一看不过去的就是苗老太了,只是秦老爷子不发话,她也不敢为大孙子说情。 “二叔,别打,您别打大哥哥。”事情发生的太快,直到第二下鞋底子抽在大宝的屁股上,秦笑笑才反应过来,哭着扑上去抓住了秦川的手:“是我,是我要去山上玩,央着大哥哥去的,二叔要打就打我吧!” “笑笑,你松手,这是你大哥哥的错,就该由他受教训。”秦川怕伤到小侄女,第三下没有打下去。 “不是的,是我的错,你打大哥哥不打我,这不公平。”秦笑笑的眼里流的更凶了,既害怕大哥哥继续挨打,又害怕二叔的鞋底子落在自己的屁屁上,捉住秦川的小手始终没有松开。 大宝艰难地扭过头,看了看为亲爹鼓劲儿的娘亲,站在边上看着自己挨打的亲弟弟亲妹妹,再看看为自己求情哭成一张花猫脸的小堂妹,凄凉的内心总算有了一点点安慰:“好妹妹,有义气,哥哥没白疼你。” 秦川一听,气得又要抬手打:“你个兔崽子,还有脸说!” 秦笑笑哭的更凶了,巴巴的看着二叔,见二叔不肯收手,又巴巴的看着爷爷,希望爷爷能阻止二叔:“二叔……爷爷……” 秦老爷子受不住小孙女的哀求,就对秦川说道:“你要教训大宝,回自个儿房里慢慢教训,看把笑笑吓成了啥样。” 暴揍大儿子,想在亲爹面前证明自己会管教孩子的秦川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他一把将膝盖上的大宝扯起来,怏怏的穿好鞋子,迁怒的在大宝屁股上踹了一脚:“在弟弟妹妹们面前露腚像啥样子?还不快滚回屋换条裤子。” 大宝捂着屁股敢怒不敢言,在亲爹的瞪视和亲娘巴掌的威胁下,老老实实的回房换裤子了。只是关房门的时候,他故意重重地甩了一下,发泄对爹娘棍棒教育的不满。 秦川和赵草儿见状,气得想撞门进去,来一场男女混合双打,让这个臭小子好好长长记性。只是碍于秦笑笑和秦老爷子,他们暂时没有这么干。 “笑笑,过来。”秦老爷子坐回椅子上,朝着站在堂屋中间还在抽抽嗒嗒的秦笑笑招了招手。 “爷爷……”秦笑笑慢吞吞的走过来,心里十分忐忑,害怕爷爷会像二叔对待大哥哥那样,把自己摁在膝盖上打屁屁。 秦老爷子看出小孙女的害怕,他没有解释什么。抬手擦净小孙女挂在脸上的眼泪,温声问道:“知不知道你大哥哥为啥挨打?” 秦笑笑抽噎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大哥哥带我上山玩,对你们说谎了。” 秦老爷子含笑道:“笑笑说的对,也不对。” 秦笑笑疑惑的看着爷爷,不知道哪里不对。 秦老爷子摸了摸她的脑瓜,解释道:“你大哥哥要是没有说谎,如实告诉我们带你上山玩的原因,不一定会挨打。” 大孙子是皮实了些,却知道轻重,做不出害小孙女的事,带小孙女上山肯定有他的原因。他们气的是他为逃避责任竟然扯谎,这个错比带小孙女上山玩严重多了。 秦笑笑更加疑惑了,抬起眼睛看着爷爷问道:“要是大哥哥没有说谎,就不会挨打了吗?那以前大哥哥没有说谎,他犯错了你们也打他了呀?” 反正都是要挨打,说谎瞒着就有可能逃过去,换成她的话,应该也会说谎吧? 秦老爷子看出了小孙女的心思,严肃道:“不一样,你大哥哥知道你怕猫还带你上山,必然有原因,他瞒着原因不说,咱们就不知道这个原因会不会给你们兄妹带来危险,要是真出了啥事,把你大哥哥打死都来不及了。” 秦笑笑若有所思,转动小脑瓜极力理解着爷爷的意思。 “你现在不明白没关系,只要记得以后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就老老实实告诉大人,大人会给你想办法。”秦老爷子不放过任何教导小孙女的机会,不希望她哪天为逃避责任,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来。 这番话,秦笑笑很快就理解了:“爷爷,我知道啦,不对你们说谎,遇到困难要跟你们说。” 秦老爷子脸上的皱纹舒展开,笑着对小孙女点了点头。 躲在房门后偷听的大宝一脸懊恼,他摸了摸被鞋底子揍肿的屁股,后悔自己在被黑野狸碰瓷后没有想到告诉大人这一茬,弄得白白遭了一顿打,在弟弟妹妹们面前,里子面子全丢干净了。 吃完有些沉默的午饭,在秦老爷子歇晌之前,大宝别别扭扭的来到房里,说了带妹妹上山跟黑野狸玩的原因。 “黑野狸会碰瓷?你没有说谎?”纵是见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当听说大孙子被黑野狸碰瓷了,秦老爷子还是吃了一惊:这些黑野狸,难道成精了? 大宝哭丧着脸:“爷爷,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哪还敢说谎?要不是被它们算计了,好端端的我哪会带妹妹上山。” 那些家伙狡诈的不成样子,之前见不到妹妹,就拿他撒气,只要一上山,就跟前跟后的捣乱,害的他一直没找到啥好东西。直到前天,他跟几个同伴到山上找桃子,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只刚死不久的肥兔子。 当时,他们都以为撞大运,才捡到这只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死却没来得及吃掉的兔子。一只兔子六个人不好分了往家里拿,他们索性在溪水边生了一堆火,将兔子烤熟分吃了。 没想到,整只兔子吃的刚剩下一只兔头,那帮跟他们纠缠了好几天的黑野狸就蹿了出来,围着兔头和一对骨头,伸出尖利的爪子朝着他们喵嗷乱叫。 这时,他才知道兔子是它们咬死的,也是它们放到草丛里,故意引诱他去捡的。 六个半大的小子被黑野狸困住不允许下山,双方又不能无碍沟通,以至于被黑野狸折腾了好久,又屡屡被黑野狸凑上来嗅味道,大宝才回过味儿来,知道自己是被“碰瓷”了。 之后的两天里,只要他出现在外面,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只黑野狸悄摸摸的跟着。一旦跟前没有别人了,它就扑上来对他亮爪子。 大宝不想被黑野狸时时刻刻缠着,以后连山上都去不了,又觉得妹妹怕猫的毛病得治好,于是就有了今日哄秦笑笑上山的事。 秦老爷子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巴掌抽在大宝的脑门上:“发生这种事,你不告诉大人不说,还偷偷地带你妹妹上山,没让你爹打死你,是看在你妹妹为你求情的份上。” 大宝更丧了,蔫头耷脑的站在那儿。 “哼,这次你遭了黑野狸的算计,就拿你妹妹脱身,你就没有想过,你妹妹会怕会有危险?”秦老爷子越想越气,又抬起手抽大宝,就看到大宝流了满脸泪,这巴掌顿时打不下去了。 大宝是真的后悔了,尤其是被秦老爷子提醒妹妹会怕会有危险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怕了。他带妹妹上山之前,自我安慰是让妹妹治好怕猫的毛病,反正黑野狸又不会害她。 可是黑野狸是野兽,野兽哪有什么道理可讲,它们要是翻脸不认人,或是恼怒妹妹这么久不去看她,那妹妹就有危险了。 归根究底,那一刻在他心里,自己不被黑野狸纠缠最重要,那些隐藏的可能会威胁到妹妹的危险,被他自己的一番自我安慰掩盖住了。 秦老爷子任由大宝哭,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在大宝的情绪渐渐平稳后,他用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告诫道:“这一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利用你妹妹,置你妹妹于险境,就别怪我把你逐出家门,不认你这个孙子!” “爷爷!”大宝吓了一跳,猛地看向秦老爷子。发现秦老爷子不是开玩笑吓唬自己后,整个人如遭雷劈。 秦老爷子拍了拍大孙子的肩膀,语气和缓下来:“你已经九岁了,不是三岁的孩子,这么大的人应该知道做错事要承担的后果。你要记着,你的一个小错,极有可能害你妹妹丧命!” 大宝身形一僵,脑子里全是妹妹被自己害死的各种情景。过了好一会儿,他狠狠地抹了一把泪,噗通一声朝着秦老爷子跪下来:“爷爷,大宝谨记教诲,永不再犯!” 秦老爷子微微颔首,亲自将大宝扶起来:“爷爷相信你!还有,不光是笑笑,任何一个对你好的人,你都不能为一己之私去利用,否则到了最后,你会发现身后没有一个人!” 大宝重重点头,将今日秦老爷子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深深地刻进了心里。 看着大孙子瘦削却挺直的背影,秦老爷子默默地收回目光,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 今日这事,不能全怪这孩子。说到底,是小孙女无意中招来一群甩不掉的黑野狸,大孙子才会被这帮畜生算计。 小孙女没有错,不能怪到她的头上,但是该让他们兄妹俩受到教训就得教,不然一步步纵容,只会让他们长歪,以后想扳回来就难了。 大宝从房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向秦山和林秋娘赔罪。在得到秦山和林秋娘的谅解和安慰后,又找到躺在床上睡不着的秦笑笑,向她道歉后一一说明今日所犯的过错,教导妹妹不要跟自己学。 秦笑笑之所以睡不着就是在反思,听完大哥哥的话,就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有错呢,在大哥哥说谎的时候,应该把真话说出来,害的大哥哥挨打啦。” 大宝微微一笑,揉着她的小脑瓜:“哥哥不疼,这一顿打,正好让哥哥长记性。” 秦笑笑歪头看他:“是吗?挨一顿打就能长记性?难怪有时候我记不住爷爷爹娘他们的叮嘱,原来是我挨打挨的不够重啊!” 屁股还在隐隐作痛的大宝:“……” 突然好嫉妒妹妹,想把她打一顿怎么办? 经历过这件事,大宝一下子长大了不少。不仅人变得稳重了,鲜少跟秦川和赵草儿拧着来,在弟弟妹妹们面前开始注重自己的一言一行,力图为弟弟妹妹们做个好榜样。 看到他的变化,秦老爷子等人十分欣慰。 虽然也会心疼,但是这样的改变终究是好的,便在对大宝的教导上温和了许多,不会像以前那样动辄打骂了。连带着下面的几个小的也跟着受益,就算犯了错也鲜少挨打了。 对于这一点,大宝极其满意,愈发觉得当一个好哥哥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就在秦家上下一片和谐之时,一月之期一日近。 赵绣绣的脚伤已经快好了,这几天她没有躺着不动,而是在方郎中的提醒下,被雪丫扶着开始下地活动了。 她的右脚腕依然不能使力,但是落在地上稍稍支撑一下还是可以的,有利于伤势的恢复。 赵绣绣没有找到留在秦家的法子,一点也不想右脚好的这么快。只是她又不敢拿自己的脚开玩笑,故意使力或是再摔一跤什么的。 惹得秦家的厌弃事小,成为一个瘸子事大。 就在她绞尽脑汁的想着要怎样才能继续留在秦家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搅乱了青山村的平静:二棍子的儿子丢了! “呜呜……不知道,我不知道,就一个错眼,小木就不见了……小木,小木啊,我的孩子……” 二棍子的家里,一个年逾二十的年轻妇人坐在地上崩溃大哭。角落里,二棍子死死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时不时的用头撞墙。 就在今天早上,夫妻俩担着积攒的鸡蛋和吃不完的菜蔬,带着不到四岁的儿子小木欢欢喜喜的去城里赶集,想在鸡蛋菜蔬卖掉后,就带着第一次进城的小木好好逛逛。 将鸡蛋菜蔬摆好没多久,就来了一大群客人。夫妻俩高兴坏了,巴不得早早把这些东西卖掉,于是叮嘱小木不要跑远后,就开始招呼起客人。 约莫一刻左右,鸡蛋和菜蔬就卖光了。他们这才想起小木,忙要收拾东西去逛街,没想到一转头,就发现儿子竟然不见了踪影。 当时夫妻俩以为小木贪玩,自己走远了,就分开来找,结果从街头找到街尾也没有找到小木。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儿子丢了! 第79章 暗藏心机惹人厌(8000字) 丢娃是大事,当天夜里,二棍子家的小木在城里丢失的事,传遍了整个青山村。 “唉,小木这孩子机灵可爱,每次老远看到我就喊‘大娘’,这么好的孩子咋就丢了呢!”林秋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小木的模样。 “都赖那些烂心肝的拐子,也不知道造了多少孽!”秦山心里也不是滋味,恨极了那些害得别人骨肉分离的拐子。 林秋娘抱有一丝希望:“不一定就是拐子干的,没准儿谁家里缺个孩子,看到小木可爱就临时起意抱走了。” 小木那么小,要是让拐子拐走,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去,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要真是有人临时起意抱走当自家的孩子养,那小木应该就在乐安县或是附近哪个村子,仔细找找兴许能找到。 秦山一听,觉得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就说道:“明天就跟二棍子说说,回头他们要找的话,咱们也帮帮忙出出力。” “出力是应该的,之前笑笑还有桂花的事,二棍子也帮忙了。”林秋娘心里记着二棍子的人情,又想到另一件事:“说起来,你抱回笑笑那天,笑笑饿哭了,吃的还是二棍子媳妇的奶。” 秦山也记起了这事,黑暗中侧过身注视着睡在中间的闺女,突然叹了口气:“孩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丢了,也不知道他们两口子该咋过。” 林秋娘听着难受,握住了闺女的小手:“他们家五代单传,夫妻俩膝下就只有小木一个孩子,要是找不回来,好好的家怕是要散了。” 秦山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媳妇儿的肩膀:“别想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割豆子。” “嗯,就睡。”林秋娘应了一声,给女儿的肚子上搭了件衣裳,就闭上了眼睛。 秦山摸了摸闺女的脸蛋,听着她缓缓的呼吸声,原本有些糟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其他几个房里也议论了几声,都是对小木的担心和对二棍子一家的同情。到了赵绣绣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她捂着嘴巴闷闷的笑,整张床都在她发癫似的闷笑中颤抖了:“老天爷助我,果真是老天爷助我!” “绣绣姐,小木丢了,你咋这么高兴啊?”雪丫跟赵绣绣睡一头,清楚的感受到了赵绣绣的兴奋,心里有些发毛。 小木是个男孩子,比她们小几岁,平时玩不到一起去。可到底是一个村的,大家供着一个祖宗,好好的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就算没感情不难受,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啊。 “雪丫,现在说了你也不明白,以后你就知道了。”赵绣绣忍住心里的激动对雪丫敷衍道,只是语气里依然透着一股明显的兴奋。 一听又是这句话,雪丫顿时失去了探究的心情,翻了个身背对着赵绣绣闭上了眼睛。 在赵绣绣屡屡敷衍雪丫之后,雪丫对她已经不如以前那样亲近了。只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一时半会儿难以断绝,雪丫心里还是把赵绣绣当作很重要的人。 正在为自己谋算的赵绣绣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自觉小木的丢失,是老天爷开眼,送给了她一个留在秦家的绝好机会。 前世,村里也丢失过一个小孩。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加上从头到尾没有参与过这件事,在之前回想起青山村发生过的重要事件时,赵绣绣就没有想起来。 刚刚听雪丫说起小木在城里丢失后,赵绣绣灵光一闪就想到了。她的记忆里没有小木丢失的具体时间,但是她清楚的记得小木是哪一年被找回的。 那年她十一岁,在与秦家彻底决裂后的第三年,即将被冯家卖给那个毁了她一生的傻子的时候。 “这一次,我定会做一个完美的‘预知梦’,提前把小木找回来,彻底在秦家和青山村站稳脚跟。”赵绣绣喃喃自语,枕着一夜之间成为真正的天生福运之人的美梦酣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秦山就来到二棍子家里,将昨晚林秋娘的一番猜测说与二棍子听。 二棍子一夜未睡,双眼猩红,整个人像是一张拉满的弓,随时有崩断的可能。听完秦山的话,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光彩:“是啊,小木这么好的孩子,定是有人瞧上他,就趁我们不注意把他抱走了……对,能找到,一定能找到的……” 秦山心酸极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小木还要靠你找回来,别把自己的身子弄垮了。” “大山哥,你放心,一日找不到小木,我一日不会倒下。”二棍子含着一眶热泪,已然不见先前的麻木和绝望。 当天青山村的人刚吃过早饭,二棍子一家四口就挨家挨户磕头,希望大家能帮一把手,随他们进城寻找小木。 眼下就快进入秋收了,像大豆、芝麻、红薯等旱地作物,已经可以收割挖掘了。等这些作物晒干入库,就是真正进入秋收割稻子的时候。 虽然没有双抢秋收那么忙,但是地里的活儿一点也不少。被二棍子一家求上门后,绝大多数人家纷纷放下了活计,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跟二棍子家关系好的,就出两个人,关系寻常也会出一个人。 约莫半个时辰后,就有七八十人聚集到了二棍子家。这其中,有四五十岁的老人,也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们由衷的希望能帮助二棍子找回小木。 秦家劳力多,地里的活儿不着急,秦山和秦川便都出现在了寻人的队伍中。 “谢谢,谢谢你们!”二棍子跟她媳妇齐齐跪在地上,红着眼睛向这几十个人磕头致谢。 七八十人看起来不少,踏入乐安县城后,就如同水滴融入了池塘,想要找到一个不满四岁的小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家满怀着希望从小木丢失的街道找起,遇人就问,尤其是在这街道上有固定摊位的小贩,成为打听的重点,希望有人看到过小木被带走的一幕。 只是结果很让人失望,七八十人从正午找到夜幕时分,并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就这样,大家一连找了四天,几乎把整个县城以及县城周边的几个村子问遍了,也没有发现小木的踪迹,好像在他丢失后,就彻底没有这个人了。 不提二棍子一家如何在失望与希望中渐渐绝望,那七八十人不可能放着自己的日子不过,一直帮忙找下去。他们很清楚,寻找小木的人最终只有二棍子一家四口。 秦山接连几天早出晚归,秦笑笑一开始没有在意,直到发现爹爹每次回到家,心情都不怎么好,就忍不住问道:“爹,你这几天干啥去了?” 小丫头跟小木玩不到一起,两个小孩并不熟悉,秦家也没人特意在她面前提过小木丢失的事,以至于事情都过去五六天了,她都不知道村里丢了一个孩子,大家都在到处找的事。 秦山怕吓到闺女,本来想随便糊弄过去,又觉得有必要让闺女知道这世上有专门拐孩子的坏人,让她多长个心眼,于是就把小木丢失,他每天到城里帮忙找人的事说了一遍。 末了不忘告诫道:“以后咱们带你去外面,你得牢牢的跟紧了,不管谁想带你走,你都不能走,知道了不?” 秦笑笑第一次知道世上竟然还有拐小孩儿这种可怕的事,她紧紧地抱着爹爹胳膊瑟瑟发抖:“爹,我知道了,一定不会跟坏人走,这样会见不到爹娘还有爷爷奶奶他们了。” 秦山对闺女的话很满意,又怕真的吓到她,就安慰道:“别怕,爹娘都会看紧你,不会让你被坏人拐走。” 秦笑笑狠狠地点着小脑瓜:“嗯,爹娘要把我看紧哦,像我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坏人看到了一定会把我拐走的。” 听着闺女自卖自夸的话,本来情绪低落的秦山忍不住笑了:“是是是,你最漂亮最可爱,爹娘一定不错眼的看着你,不让任何坏人靠近你。” 有了爹爹的保证,秦笑笑顿时安心了,弯弯的眉眼却落了下来:“小木哥哥不见了,二棍子叔叔一定很伤心,要是能把小木哥哥找回来就好了。” 秦山心里一动,看着闺女问道:“笑笑,你说二棍子叔叔能找到小木不?” 秦笑笑皱了皱小眉头,在秦山希冀的目光中摇了摇头:“小木哥哥被坏人拐走了,很难找到哒。” 秦山的脸色微微一变,想到闺女说的是很难找到而不是找不到,心里又微微松了口气。 为人父母,孩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丢了,不论有多难找,都会竭尽所能去找。 这时,秦笑笑又说道:“二棍子叔叔是好人,好人有好报,小木哥哥很快就会回家哒。” 她还记得二棍子叔叔送她回过家,到山上帮她打大猫猫,还去小姑姑家帮过忙。这么好的人,咋能让坏人拐走他的孩子呢! 秦山听的一颗心七上不下,很想问清楚小木多久能回来。只是他不敢问,小木能回来就好,问多了他很担心对闺女有不好的影响。 从闺女这里得了准信儿,秦山兴冲冲的想去二棍子家安慰二棍子一番,就想到闺女出言成真这事儿是个秘密,安慰的那番话听在二棍子耳中跟别人的安慰没有任何区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跟秦老爷子说了一声。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在大家吃早饭的时候,赵绣绣在饭桌上说了一句让人难以置信的话:“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境里有小木的下落。” 秦老爷子反应过来后,脸色微微一变:“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 其他人一听,赶紧打住追问的冲动,低头默默地喝粥吃饼。在蘸酱的时候,偷偷地看一眼赵绣绣,猜测她的梦仅仅是普通的梦,还是玄乎的预知梦。 几个孩子不明所以,以为爷爷不喜欢他们在饭桌上说话。见大人们都不吭声了,一个个也敛了声音,老老实实的吃早饭。 赵绣绣对秦老爷子的反应有些失望,她之所以在饭桌上说出来,就是想把自己的“神异之处”公开,看到秦笑笑他们羡慕的目光。 等她利用“预知梦”找到小木后,不仅能顺利的留在秦家,甚至会成为青山村地位最超然的那个人,再也不会有人背后议论她是个寄人篱下吃白饭的了。 饭后,秦老爷子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他跟赵绣绣。 看着眉眼间与故去的妹妹有一两分相似的外甥孙女,想到她曾经怀过的心思做过的事,秦老爷子无法把她当作一个七岁的孩子看待,很容易就猜到了她在饭桌上当众说出预知梦的目的。 虽然不喜她的高调,但是找到人最重要,于是秦老爷子直接问:“梦境里真的有小木的下落?他在哪里?” 赵绣绣不敢对秦老爷子耍心眼,“如实”说道:“舅爷爷,确实梦见了,小木不在乐安县境内,他被人带去了隔壁的京溪县。” 京溪县,京隶八大县之一,距离乐安县有九十余里。 秦老爷子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又问道:“小木可还好?是谁拐走了他?” 赵绣绣摇了摇头:“舅爷爷,我看到的是长大后的小木,大约有八岁那么大,在一个学堂里念书,想来应该是好的。至于谁拐走了他……梦里没有他被拐走的情景,我也不知道。” 所谓的预知梦,全是赵绣绣自己编的。前世小木被找回来的事,在整个村子传的沸沸扬扬,当时她被冯家困在屋子里出不去,仅仅在冯家人闲聊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她知道小木是八岁那年被二棍子从隔壁的京溪县找回来的,并不能确定小木现在就在京溪县。所以,她故意说“预知梦”里看到的是长大后的小木。 这样一来,就算二棍子一家去京溪县没有找到人,那也是时间不对,不能说她的“预知梦”有问题。 秦老爷子神情一凝:八岁大的小木?难道要四年后才能把小木找回来? 不,不对,京溪离乐安不远,仅仅九十多里。乘马车的话,两个半时辰就能到。要是拐子拐走了小木,有这五六天的工夫,小木应该已经被卖到京溪了。 要是有人临时起意带走了小木,这几天二棍子一家找的这样急,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极有可能是带走的当天就把小木送去了别处,才打听不出啥来。 不管怎样,眼下应该去京溪找找,实在找不到,那就四年后再去找,总能把人找到的。 想到这里,秦老爷子又问:“除了学堂,小木还去过哪里?” 赵绣绣“认真”的想了想,留了个心眼没有把话说全:“是一家杂货铺,我‘听到’小木对那杂货铺的掌柜喊‘爹’。” 秦老爷子心里有数了,起身对赵绣绣提醒道:“这件事我会与二棍子说,你莫要把这个‘预知梦’传到外头去。” 赵绣绣脸色微微一变,忍着不满问道:“舅爷爷,为什么不能说?没有预知梦,二棍子叔叔要是问您怎么知道的,您要怎么解释?” 秦老爷子定定的看着她,仿佛看进了她的心里:“绣绣,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舅爷爷相信你懂。” 赵绣绣低下头,表情扭曲的一瞬,很想冲秦老爷子喊不懂,她就喜欢张扬高调,所有人都羡慕她,供着她。她不明白这样哪里不好了,有了名望后不是能做更多的事吗? 难道,难道是怕她挡了秦笑笑的路,就故意压着她不让她冒头?不行,她不可能被秦笑笑压制着,一直仰仗秦家的鼻息过日子,不可能像那些平庸的人那样,过着碌碌无为的一生。 她要的是荣华富贵,让曾经伤害过她的那些人得到报应,让那些曾经瞧不起她的人,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赵绣绣认定秦老爷子要挡自己的富贵路,她不敢跟秦老爷子撕破脸,便假装听进了他的劝告,温顺的说道:“舅爷爷,这个预知梦本来就是为找到小木才做的,我没有别的想法。” 秦老爷子知道这个外甥孙女对自己不满,并没有放在心上:“你能明白就好,等二棍子家里找回小木,舅爷爷不会抹掉你的功劳。” “舅爷爷,小木能找回来就好,别的都不重要。”赵绣绣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一阵阵冷笑。 等秦老爷子一走,赵绣绣没有喊来雪丫,试着用右脚小心翼翼地支撑着,慢慢挪回了房间里。看着简陋狭小、不知道三日过后自己还能不能继续住的屋子,借寻回小木一事来给自己扬名,为将来铺路的念头越来越重。 当天晚上,在二棍子一家寻人无果,再次失望的回到家里时,秦老爷子摸黑找上门,关起门来跟二棍子说了一席话。 没人知道秦老爷子对二棍子说了什么,第二天二棍子就带着一大包干粮和家中为数不多的一点钱,只身一人前往京溪县。只是刚走到村口,就遇到了一个人…… 二棍子一走,就是三天。这三天里,没人见过他,早出晚归在找人的也是二棍子媳妇和他的爹娘。有人禁不住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二棍子去别处找儿子了。 这个消息传开后,村里人再次为二棍子一家唏嘘同情,觉得小木是被拐子拐走卖去别处了,几乎没有可能找回来。 可是让人震惊的是,就在第三天的傍晚时分,二棍子回来了,带着他丢失十天的儿子小木,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这一天,也是秦家决定赵绣绣去留的日子。 此时,秦笑笑大宝等六个小的早早被打发出去玩了,秦桂花自知不好掺和这件事,就待在灶屋里准备晚饭没有出来,堂屋里剩下秦老爷子等六个大人和赵绣绣。 屋子里的气氛不大好,七张大大小小的脸上俱没有笑容。相比秦老爷子等人或平静,或冷漠,或担忧的神情,赵绣绣脸上的紧张又害怕就显得格外突出。 “一个月了,说说你们都是咋想的。”秦老爷子干咳一声,看似是问所有人,目光却落在了秦山林秋娘和赵绣绣身上。 赵草儿一向快言快语,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似的,第一个说道:“这事儿跟我们二房没啥关系,我绝对不会偏帮谁。要我说,绣绣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真真是可怜啊,眼下给她找一双爹娘疼爱是积德的大好事儿!” 坐在她身侧的秦川嘴角直抽抽,怀疑昨晚在他耳边一个劲儿抱怨多个人多费一份口粮,得赶紧把人送走去祸害别人的那个人,跟眼前这个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心里这么想着,见秦老爷子面上没有不悦,就大着胆子附和道:“是啊爹,这是好事,将来绣绣长大了许人家,也不怕有人拿她无父无母说事了。” 赵绣绣死死地攥着拳头,恨不得一拳挥到这对尖酸刻薄的夫妻脸上。等着吧,等她发达后,定不会饶过这两个处处排挤她的人。 “这……这事儿你们商量着拿主意吧,我没啥想法。”苗老太心软,养了赵绣绣好几年,就这么把她送走,心里难免不舍,只是秦山和林秋娘已经对赵绣绣生出芥蒂和不满,她就不好说什么了。 尤其是赵草儿和秦川的话,似乎给赵绣绣找一对新爹娘对她来说颇有益处,她就觉得送走赵绣绣不一定是件坏事。 “舅奶奶……”赵绣绣不敢置信的看着苗老太,眼圈一下子红了。 哼,这老太婆嘴上说心疼她,到了紧要关头,还是站在亲生儿子那边。果然,在这个家里,就没有一个人真心对她好。 “绣绣啊,你放心,就算你舅爷爷要把你送走,也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还有你奶奶留给你的银子,都会给你带走的,以后就奶奶会时不时的去看你,你就放心吧!” 苗老太知道赵绣绣不想走,就好心劝说让她不要为以后的日子担心,压根不知道人家心里已经怨上她了。 “爹,绣绣的脚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您要是寻摸到了合适的人家,我看送走了比待在咱们家更好,就像二弟跟二弟妹说的,有爹娘疼总比没有的好。”林秋娘跟秦山对视一眼,将昨晚商议过的决定说了出来。 那次赵绣绣的苦求,让夫妻俩有过片刻的心软,但是经历了一个月的慎重考虑,他们还是觉得送走赵绣绣比较好。 他们不能确定赵绣绣真心悔过,不敢拿闺女冒险。另外,他们也不尽是抱着将赵绣绣扫地出门的心思,是真心觉得把她送走,让她重新拥有爹娘的疼爱和教导是好事。 儿子儿媳们的决定,在秦老爷子的意料之中。他面上看不出一丝变化,心里却在为外甥孙女叹息,不知道怎么跟她开这个口。 赵绣绣却含着一眶泪,起身一脸难过的说道:“舅爷爷,是绣绣让您为难了!既然表叔表婶他们不愿意让我留下,那您就送我走吧!” 秦山等人惊讶的看着赵绣绣,还以为她会像上次那样又哭又求,没想到会这么利落的接受了,倒是让他们怀疑这么对待一个七岁的孩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绣绣,你考虑清楚了?”秦老爷子按捺住心里的讶异,向赵绣绣确认。 赵绣绣点点头,轻泣道:“是我不好,给你们惹下太多的麻烦伤了你们的心,你们送我走是应该的。只是这一走,恐怕没办法报答你们对我的大恩大德了。” 秦老爷子摆了摆手:“报不报答都没啥,你能有这个觉悟说明你真心悔改了。以后去了别人家里,万不能像之前那样了。” 赵绣绣捂着嘴不可抑制的哭起来,像是不舍,又像是后悔。其他人看在眼里,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 等赵绣绣平静下来,终于不再哭了,秦老爷子才说道:“前些日子,舅爷爷托人打听过了,离咱们村三十里远的一个叫山田村的村子里,有对夫妇前年没了独女,就想找一个孩子抚养,明日舅爷爷带你……” 话说到一半,关紧的院门突然被敲响了:“五伯,五伯娘,我是二棍子,你们在不在家?” 秦老爷子没有兄弟,在青山村秦氏一族的同辈里排行第五,因此村里年轻一辈都叫他一声五叔或是五伯。 “我去开门。”坐在堂屋门口的赵草儿站起来,快步跑到院子里去开门。 秦老爷子等人也站了起来,纷纷往院子里走,脸上带着明显的喜意。 他们都知道二棍子去隔壁的京溪县找小木了,算算时间,要是能顺利的找到小木,这个时候确实该回来了。要是没有找到,二棍子一回来就喊自家的门,想来也是有了小木的线索。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是好事儿。 他们没有发现,赵绣绣在听到二棍子喊门的声音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兴奋。 果然,院门一打开,二棍子就牵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快步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爹娘和媳妇儿,另有一大群村民也跟来了,个个脸上带着笑容和隐藏的好奇。 “五伯,小木找回到了,我带他来给您磕头!”在看到秦老爷子的那一刻,二棍子一个大男人瞬间泪流满面,噗通一声跪下来,还让儿子小木也跪下了。 “老五哥,多谢,多谢你啊,是你救了我们一家啊!”二棍子的亲爹也颤颤巍巍的跪下来,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 两个女眷也哭着跪在了秦老爷子面前,向秦老爷子道谢。 “起来,快起来,都是自家兄弟,你跪我像什么样子。”秦老爷子大步上前,一把将二棍子爹拉起来。 二棍子、二棍子娘和二棍子媳妇,也被秦山苗老太等人拉起来了。 “五伯,要不是您,我不可能找回小木。”二棍子抹了一把泪,说完又要对着秦老爷子跪下来,让秦老爷子扶住了。 “小木能找回来是天大的喜事,当着孩子的面,你哭哭啼啼的像不像个男人。”秦老爷子不想被跪了,故意沉着脸训了二棍子一顿。 “五伯,我是太激动了,您别生气。”二棍子恨不得把秦老爷子当活祖宗供起来,根本不会介意他的教训:“就让我跟小木给您磕几个头吧,要不是您,他不可能回的来。” 秦老爷子看着被他牵的紧紧的小木,发现小家伙精神尚可,脸上也没有掉肉,可见丢失的这段日子,没吃过什么苦头,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只是整件事里,他并没有出什么力,坚决不肯让父子俩给自己磕头。 二棍子正要说什么,却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秦家等人身后的赵绣绣。 在秦老爷子等人的震惊和村民们越发疑惑的目光中,二棍子带着小木走到赵绣绣跟前,让小木跪下来:“快谢谢你绣绣表姐,要不是你绣绣表姐提醒爹你被人拐去了张记杂货铺,爹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找到你。” 小木本来就是个听话的孩子,经历过失去爹娘的恐惧后,更加不会反抗亲爹的话了。于是,他跪在赵绣绣面前,给她磕了一个头:“谢谢绣绣表姐~” “小木,快起来,姐姐是不忍心看你爹娘与你骨肉分离,才会费尽苦心帮忙的,可不是想要你谢我。”赵绣绣立即扶起小木,摸着他的脑袋温柔的说道。 “天,这是咋回事?二棍子咋又谢上绣丫头了?听他的意思,是绣丫头告诉了他小木的下落,这咋可能呢?” 看到这一幕,村民们越发好奇赵绣绣是怎么帮助二棍子找到小木的。要知道二棍子是在隔壁的京溪县找到小木的,赵绣绣最近又没有去过京溪县,怎么就能知道小木在那里呢? 要说是随口猜测的就算了,可是她竟然连小木被拐去那个啥张记杂货铺都知道,就跟亲眼看到了似的,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听着村民们的议论,秦老爷子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看向赵绣绣的目光,透着深深的失望。 ------题外话------ 本来能早点发出来,隔壁住户一大早装修房子,电钻声,砸墙声,各种声,思路不停地被打断,简直了~ ps:求票票:潇湘书院的月票,腾讯书城的五星好评、月票、推荐票,拜谢~ 第80章 秘密曝光斩情义(8000字) 挨不过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询问,二棍子就说起了寻找小木的经过。 三天前,二棍子带着干粮和银钱准备前往京溪县找小木,在村口遇到了早早等在那里的赵绣绣。 赵绣绣告诉二棍子,想要找到小木,就得先找到张记杂货铺。只要跟着杂货铺的掌柜,就能找到被藏起来的小木。 一开始,二棍子不相信赵绣绣的话,还觉得她有些神神叨叨的,敷衍了两句就急匆匆地去了京溪县。 他牢牢记着秦老爷子交代的话,每找到一个杂货铺,就悄悄打听杂货铺掌柜子嗣方面的事。好巧不巧,找到的第三个,就是张记杂货铺。 在听说张记杂货铺的掌柜年近四十膝下没有孩子,且正在为过继族中孩子继承家业的事弄的焦头烂额时,二棍子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赵绣绣说过的话。 先是京溪县有个张记杂货铺,跟赵绣绣所说的对上了;张记的掌柜没有孩子,急需一个孩子继承家业,跟之前猜测的临时起意,拐走小木当孩子养也能对上。 有了这两点,二棍子毫不犹豫的蹲守在张记杂货铺对面的角落里,几乎张掌柜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直到夜幕降临,张掌柜关上店门回到离杂货铺不远的家中,他清楚的听到站在门外的张掌柜对站在门内给他开门的女人问了一句‘孩子怎么样了’。 二棍子打听的很清楚,关于过继孩子继承张家香火和家业一事,张掌柜不顾长辈们的施压极力反对,那么张掌柜口中的孩子,就不可能是他过继来的孩子。 想要知道张掌柜口中的孩子是不是小木,对二棍子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花了一天时间做好带走儿子的准备,今天一早,二棍子就伪装成一个卖米糖的小商贩,特意跑到张家门口大声叫卖。 小木最爱吃的零嘴就是米糖,每次有走货郎到村口叫卖,必会央着大人一起去买。 果不其然,张家的女人抱着吵闹不止的小木出来买米糖,小木一眼就认出了二棍子,张嘴欢喜的喊爹。 “哎哟,得亏你脑瓜转的快,能想到这么个主意。”有村民冲二棍子说道,又觉得二棍子运气好,去京溪县找孩子特别顺利。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换成是他们,怕是冲动之下直接破门进去,搞不好会被人当强盗捉起来打。 二棍子低头摸了摸小木的脑瓜,心里无比感激给他出主意的秦老爷子和提供线索的赵绣绣。在村民们的催促声中,继续往下说。 张家好不容易得了“儿子”,哪会承认自己的“儿子”是拐来的。可是二棍子好不容易找到丢失的儿子,又岂能容忍张家颠倒黑白。 就在二棍子跟张家为争夺儿子争论不休,引来了越来越多的街坊看客时,张氏那几个倚老卖老逼着张掌柜过继他们子孙的人,就跟苍蝇闻到血似的“围攻”张掌柜一家。 最终,张掌柜被迫承认小木是他嫁到乐安县的亲妹妹为帮他保住家业,在上街买菜时见小木机灵可爱,且眉宇间与张掌柜有几分相似,就动了偷走的心思。 于是趁二棍子和他媳妇不注意,她用给自己儿子买的吃食将小木引到了偏僻处。在无人发现之时,飞快地将小木抱走了,当天就送到了九十多里外的京溪县张掌柜家里。 为此,他们还费尽苦心给小木编造了一个凄惨的身世,把他说成是张掌柜往返京溪和乐安之间时,在乐安养的外室所生。之前没有带回来,是因为妻子善妒,怕她容不下小木。前不久小木的亲娘去了,只好把他接回家养。 这样一来,作为张掌柜唯一的“骨血”,小木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不仅能保住家业,为张家延续香火,还能给张掌柜夫妇养老送终。 可是偷来的就是偷来的,不等张掌柜夫妇将小木养熟,把他带到张家族人跟前,二棍子就找上门来了,还当众揭穿了他们拐孩子的事实。 本来二棍子想要报官,将丧尽天良的张掌柜以及他妹妹抓起来,只是张氏一族是当地的大族,他们丢不起这个人,对二棍子又是恳求又是威胁,最后还拿出十两银子作为补偿,让二棍子不要再追究。 二棍子有点小聪明,可到底是个普通人,害怕报官后跟儿子走不出京溪县,就收下了补偿表示不追究。 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就算事后有人看张掌柜一家不顺眼,拿这事告到官府,官府也不会受理。 听完二棍子寻子的经过,村民们纷纷骂道: “太缺德了,自己有毛病不能让媳妇儿生孩子,就偷别人的孩子养,也不怕遭报应!” “可不是嘛,这种人就该遭雷劈!” “能住在城里,还有间赚钱的杂货铺,家里不缺钱才是,真想弄个孩子也不难啊,干啥要偷呢!” 听到这里,二棍子解释道:“张家确实不缺钱,本来想偷偷买一个孩子,挑了好些日子没有合适的。看到小木就觉得小木年纪小能养熟,长得又跟张掌柜有几分相似,说成是张掌柜的外室子,张家的族人不会怀疑。” 众人恍然大悟,这张家还真是又坏又蠢啊! 不过要是没有秦老爷子和赵绣绣,二棍子就找不回小木,那小木早晚会被张家养熟,成为张家所谓的儿子。说起来,张家好像也不算蠢,至少这一番计划没啥疏漏。 “老爷子,您咋知道小木在京溪县的?还有绣丫头,小木被藏在张记杂货铺掌柜家你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此时,秦家的院子里,站满了闻讯赶来的村民。他们将还算宽敞的院子挤的满满当当,连屋檐下也站满了人。甚至有人挤不进来,直接站在大门口踮起脚尖往里面张望,都想知道秦老爷子和赵绣绣是怎么知道的。 秦老爷子的脸上不见之前的难看之色,他知道自己费尽心思替赵绣绣遮掩“预知梦”是白费力气。他这个外甥孙女“志向”大根本不领情,指不定心里已经把他恨上了。 对上一张张好奇的脸,秦老爷子像是老了好几岁。他疲惫的摆了摆手,指着赵绣绣:“你们想知道啥,就问她吧!” 说罢,他转过身一步一步缓慢的往屋子里走去。 围观的村民们意识到不对,不自觉的让开了路,沉默地看着秦老爷子跨过了门槛。不知怎的,他们发现老爷子的背似乎一下子弯了不少。 知情的秦山等人狠狠地瞪了赵绣绣一眼,一个字都懒得跟她说,拨快人群快步走进屋里。落在最后的苗老太看着赵绣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看着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头也不回的身影,赵绣绣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不自觉的上前两步失声的喊道:“舅爷爷,舅奶奶!” 已经回到屋里的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并没有应声,不知道是谁,“哐”的一声大力的将房门关上了,隔绝了村民们或错愕或惊疑的目光。 房间里,秦老爷子坐在床头,手里摩挲着那只每日要用来敲几下背的捶背。 苗老太知道他表面上看不出啥,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就接过捶背一边捶一边劝道:“老头子,孩子大了主意就大,咱们两个老家伙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就成了,管那么多作甚。” 秦老爷子摇头苦笑:“管多了,遭人嫌。” 苗老太急忙说道:“不能这么说,这个家里除了你,都不是能拿主意的人。老大就不说了,一根肠子通到底,容易得罪人;老二小心思多,看不太长远,得了眼前的利,会吃后面的亏;老三呢,一门心思钻进书里,家里的事儿他也顾不上。这个家要是没有你这根大梁撑着,日子不知道会过成啥样。” 秦老爷子看着陪伴自己将近三十载的老妻,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哪有你说的这样好,这些年要不是你忍着我这坏脾气,咱家的日子也不是人过的。” 苗老太的脸上露出笑容,嗔怪道:“说啥忍不忍的,当年爹娘担心我性子软,遇到厉害的婆婆会吃大亏,就到处打听婆婆软和的人家,后来就瞧中了你,觉得你是个有担当能立家的,能护住我。早些年,你脾气是大了些,我这心里确实有委屈,可我脾气太软不拿事,家里的大小事就得靠你操持着,你也没嫌我没用啊!两口子过日子,斤斤计较伤情分……” 在苗老太细声的安慰下,秦老爷子的心情渐渐好转。 苗老太犹豫了一下,问出了进屋后就想问的事:“绣绣那事儿瞒不住了,明儿个还要不要送走?” 秦老爷子刚刚好转的脸色,又冷淡下来:“怕是送不走了。” 苗老太就是性子软,不代表人糊涂。听得老伴儿这么说,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不禁叹了口气:“绣绣傻啊!” 秦老爷子的脸色更冷了:“她不是傻,是‘聪明’过头了!” 苗老太见状,顿时不敢再说什么,怕他气出个好歹。 这件事一出,她清楚老伴儿是对绣绣彻底失望了,就算不得不把人留下来,也是给一口饭吃的事。只要绣绣行事不影响到自家,以后怕是不会再管了。等绣绣年满十五岁,再给她找个合适的婆家,算是全了当年对姑奶奶的许诺。 另外两个屋子里,秦山和林秋娘以及秦川和赵草儿指责了赵绣绣一番后,也讨论起赵绣绣的去留问题。讨论过后,都断定赵绣绣会被青山村留下来。 对,不是秦家,是青山村!不为别的,她有神秘莫测的预知能力。 就拿这次小木丢失一事来说,要不是她的预知梦,小木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找回来。有了这件事,她在村里人眼里,不再是那个无父无母的小可怜,而是那个能够帮助整个青山村预测吉凶的“神人”! 这么一个“神人”,留在村里多好,被送走了以后谁家遇到类似二棍子家的事,找谁帮忙去? 青山村就是秦家的根,在没有能力与整个青山村对抗之前,就只能捏着鼻子留下赵绣绣,除非她自己愿意离开。单看她之前的表现,怕是没这个可能。 “本来明天就能把人送走了,偏偏就闹了这么一出。之前在堂屋里听她说的那番话,我还当她真的知道错了,看来都是她算计好的。” 林秋娘生气的捶着秦山,只要一想到闺女要继续跟这么个心机深沉的人活在一个屋檐下,她就浑身发毛。 “别别别,你别打我啊!”拳头的力道不轻,捶的秦山胸口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能想到她小小年纪心眼多成这样。” “哼,心眼多的跟马蜂窝一样,老娘都比不上她!”林秋娘气极罕见的爆了句粗口,愈发担心不满四岁的闺女:“笑笑这么小,又是个老实的乖孩子,哪是她的对手。她要是又想害笑笑,还不是一害一个准儿。” 秦山不想挨拳头,忙安慰道:“她心眼是多,可你别忘了咱们闺女也不好惹啊,就凭闺女的一身气运和那张嘴,旁人想害她,怕是打着灯笼上茅房找死呢!” 林秋娘却更气了,又在他背上猛捶了几下:“你还敢为她说话?要不是你同意爹的一月之期,她老早就被送走了,就不会有今天这事。” 秦山忍着吐血的冲动,翻了个大白眼:“我是看你没意见才同意的,你要是反对,我哪敢跟爹点头。” 林秋娘后悔极了,气得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别自责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后悔埋怨也没用。”秦山劝说道:“往好的想,咱们闺女比她赵绣绣能耐多了,这几年,不管赵绣绣有没有害过笑笑,笑笑不都好好的长到这么大了。” “唉,道理我都懂。”林秋娘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尤其是想到赵绣绣的能力,让她愈发不安:“寻常人怕是害不到笑笑,赵绣绣她不寻常啊!” “没啥不寻常的,这次赵绣绣都是托咱们闺女的福,才做了那啥预知梦。”秦山对自家闺女有种盲目的自信,将一番没有根据的猜测当作事实说了出来:“要不然咋会闺女头天说小木能回来,她第二天就说自己做了梦呢。” 林秋娘瞪着男人,总觉得这个说法太玄乎:“还能这样?” 秦山重重点头,万分确定:“就是这样!” 无人知道,秦山这番没有根据的猜测,即是事实。 前世,秦桂花摔倒在秦家的灶屋险些流产,为此胡家人气势汹汹的跑到秦家大闹了一场。秦家对秦桂花有愧,很是受了胡家的一番刁难。当时,二棍子没有机会帮忙,他在秦笑笑这里并没有多少存在感。 在秦山问她小木能不能找回来的时候,她仅仅说了那句“很难找到”的话,正好印证了赵绣绣记忆里,小木在四年后才被二棍子从京溪县找回来的事实。 这一世,重生归来的赵绣绣“预知”秦桂花会在秦家摔倒险些小产,秦老爷子便没有让秦桂花来家里,没想到秦桂花还是不可避免的摔倒了。 正是这样,秦老爷子才找到发作胡家的契机,带了一大帮人到胡家给秦桂花出头。帮忙的人中正好有二棍子,这让秦笑笑愈发感念他的好,才会在三天前不经意间许下“小木哥哥很快就会回家”的祈愿。 让祈愿成真的关键,就应在了重生归来的赵绣绣身上。 …… 不出秦家人所料,当天夜里赵绣绣拥有预知能力的事,就传遍了整个青山村。 小木靠赵绣绣的“预知梦”被找回来是事实,没有任何人质疑赵绣绣的预知能力。 尤其是听说秦桂花摔倒险些小产的事,也被她预知到并提醒了秦老爷子,才让秦老爷子及时作出应对,让秦桂花保住腹中的胎儿后,她在青山村的地位空前高涨,几乎成为村民们膜拜的存在,越发相信她是个身怀大福之人。 与之相反的是,秦家人对赵绣绣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冷淡,冷淡到最小的三宝都察觉到了。 赵草儿更是怕雪丫被赵绣绣带坏了,吃完饭就把雪丫揪到屋子里,让她不要跟赵绣绣玩,以后再看到她跟赵绣绣同进同出,就拿鞋底子抽她。 要不是房间和床都不够,当天夜里雪丫就要搬到别处睡了。 秦笑笑这边就更不用提了,秦山和林秋娘就差把“远离绣绣”四个字刻在她的心里,让她时时刻刻记着。 不提秦家人对赵绣绣的态度如何冷淡,第二天一早,苗老太刚打开院门,已经六十好几的族长兼村长亲自登门,当着赵绣绣的面,暗示秦家人要好好照顾赵绣绣,缺什么可以跟他说。 昨天傍晚,赵绣绣知道自己说出“预知能力”一事会彻底惹恼秦家人,就没有当着村民们的面说自己要被秦家送走的事。她赌村里人不会同意秦家送走她,赌秦家知道这一点会默许她继续留下来。 果然,她赌对了,事后秦家没有再提送走她的话。 听完族长的暗示,秦老爷子真心实意的提议道:“族长,不如您把绣绣领回家,以后村里有个大小事,有您做主大家更放心。当然,绣绣的口粮,还是我来出。” 族长意外的看着秦老爷子,完全没想到这个族侄如此大义。他认真的思考着把赵绣绣领回家的益处,正要说这件事得听听村里人的意见,赵绣绣突然哭着跪了下来。 “舅爷爷,我不走!我只想留在家里,孝敬您和舅奶奶,哪里都不去。”赵绣绣抓着秦老爷子的裤腿,哭得格外凄惨。 她在全村人面前袒露预知能力,就是想留在秦家,借助不久后会发达起来的秦家走上一条富贵路,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舅爷爷会在这里等着她,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为今之计,只能靠卖惨博得族长的同情,让族长放弃领走她。 秦老爷子面上带笑,眼底一片冰寒:“绣绣,到了族长家里才能为村里做更多的事,你虽然不是青山村的人,但是你娘是,你自己也是在青山村长大,不能这样自私!” 族长看着一心一意为村子着想的秦老爷子,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五,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昨天刚知道绣丫头有这样的能力,我还嘀咕你瞒的紧,看来是误会了。”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半真半假的说道:“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绣绣除了运气好之外,还有这样的本事。您也知道,这孩子才七岁,又是我那早去的妹子托付给我的,我怕她这份本事被不怀好意之人知道,才想着先瞒住。” “你的顾虑是对的!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有青山村秦氏一族在,就不会让任何人害绣丫头!”族长是看着秦老爷子和秦姑奶奶长大的,很清楚兄妹俩的感情有多深。听秦老爷子这么解释,没有丝毫怀疑就信了。 见赵绣绣哭的这么可怜,族长就把她扶起来,慈祥的安抚道:“绣丫头,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谁都不会带你走。” 说罢,又对秦老爷子说道:“你就安心把绣丫头留在家里,谁要是敢乱说乱传,你只管告诉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老爷子知道再提让族长带走赵绣绣的话,族长要起疑了,便只好应下来。 族长一走,秦老爷子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冷冷地对眼泪还没干的赵绣绣说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满意了?” 赵绣绣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正要往地上跪,赵草儿伸出一条腿挡在了她的面前:“别动不动就跪,传出去了还以为我秦家虐待你,你现在可是金贵的很呐!” 赵绣绣哪里听不出赵草儿的讽刺,她心头大恨,一语双关的说道:“二表婶,不管我变成啥样,我都是秦家养大的,是半个秦家人。” 赵草儿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秦老爷子却听出来了,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赵绣绣,今日我不得不留下你,但是你听好了,但凡日后你敢做对不起秦家的事,就算自请出族,我也留不得你!” 赵绣绣脸色大变,终于意识到秦老爷子对她仅剩的情分,在这一刻彻底耗尽了!想到留在秦家,面对的将是一张张冷漠的脸,再也不可能感受到往日的温情,她不禁迷茫了。 她做错了吗?不,她没错,她想要为自己挣得一个好前程有什么错?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有的人什么都不做,就成为人上人得到她前世得不到的一切,她就活该过着苦日子,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她会证明的,证明给这些人看,她没有错,也不会错! 看着赵绣绣变来变去的脸色,秦老爷子无力的闭了闭眼。 算了,只要她不祸害到秦家,就随她去吧!日后到了地底下遇到妹妹,他亲自向她赔罪! 屋里的气氛太过沉重压抑,直到吃早饭时,也没有丁点的好转。 秦笑笑十分不安,使出百般手段哄秦老爷子等人开心。 即使大家的心里依然很难受,可是看着小丫头讨好的小脸儿,谁又忍心让她也跟着难过。 不一会儿,秦老爷子的脸上就露出了点点笑容,往她的小碗里夹了一筷子扁豆:“多吃扁豆,吃光了爷爷就高兴。” 秦笑笑哭丧着脸,抱着秦老爷子的胳膊撒娇:“爷爷,我不爱吃这个,可不可以换一种呀!唔,换青菜,我爱吃青菜!” 秦老爷子摇了摇头,轻声哄道:“吃扁豆好,不能挑食。” 秦笑笑仇大苦深的盯着绿油油的扁豆,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拿起筷子艰难的挑了最小的扁豆放进嘴里,五官瞬间皱成了一团:“爷爷,扁豆好难吃哦~” “哈哈哈!”秦老爷子放声大笑,眼角都笑出了眼泪:“笑笑乖,难吃就别吃了,留给你爹。” 同样不爱吃扁豆的秦山:“……” 最终,秦笑笑把碗里所有的扁豆,一个不剩全部夹到了秦山的碗里。这下,换作秦山仇大苦深了,还不得不顶着闺女关爱的目光,逼着自己把所有的扁豆吃干净。 父女俩闹了这么一出,饭桌上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刚才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大宝几个,纷纷使出手段哄着家里的长辈。对于没有上桌的赵绣绣,谁都没有多问。 躲在房间里的赵绣绣听着外面的笑声,心里再次难受起来。她想到以前的无数个早上,她也是跟秦家人一起用早饭。 尽管早饭很简单,来来回回的不是白粥配粗粮饼,就是一大碗红薯稀饭。可是现在连这样简单的早饭,竟然都不能跟他们一起吃了。 不过,不怕,她会有办法让他们重新接纳自己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秦家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这些人,一部分是来看稀奇套近乎,一部分想让赵绣绣帮忙。 看稀奇套近乎就不说了,求帮忙的事却是千奇百怪。 有人家里丢了只鸡,托赵绣绣“预知”一下鸡在哪里;有人赶集把钱弄丢了,让赵绣绣“预知”一下钱在哪里;还有人的夜壶不见了,也要让赵绣绣“预知”一下被谁偷了去…… 赵绣绣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这让她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一般人。只是随着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且她根本不可能帮他们找回东西后,她很快就厌烦了。 仗着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赵绣绣很不客气的将这些人打发走。她还找到族长,言明自己不能预知到所有事,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更不可能知道。 村里人知道这一点后,对她的热情就降了一大截,不再为丢鸡丢钱丢夜壶的小事来找她。对此,赵绣绣并没有担心,因为她知道,用不了多久,青山村就会发生另一件大事,她定会再次“预知”,并挽回秦家人的心。 夏去秋来,转眼间秋收渐渐进入尾声。 看着稻场上堆满的稻穗,不仅大人们喜笑颜开,就连孩子们也欢喜极了。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丰收,意味着他们不会饿肚子,意味着过年可能会有新衣服穿,就算没有新衣服,也会有许多平日吃不到的好吃的。 秦家的孩子们也很欢喜,他们盼了一个夏天的枣儿,终于成熟了。 谁能想到,三年前那个恐怖的雷雨天,院子里那棵七八年不曾开花结果的老枣树,在被一道雷从中劈开后,竟然长出了新枝,重新开花结果。 被雷劈的第二年,老枣树仅仅结了十几颗枣儿。别看只有这么点,为了多吃到一颗枣儿,向来疼爱弟弟妹妹的大宝,险些跟二宝打起来。 这棵枣树被雷劈后,结的枣儿又脆又甜,远不是村里其它枣树结的枣儿能比的。正因为如此,曾经只能被秦家人拿来乘凉的老枣树,一跃成为所有人的宝贝,像伺候庄稼一样精心伺候着。 去年,这棵枣树很争气,结了两三百颗枣儿,让秦家所有人饱了口福。直到今年,这棵长大了不少的枣树结的枣子把枝桠都压弯了,个个有子鸡下得小鸡蛋那么大。 此时,秦家的院子里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孩子。他们看着树上已经成熟的大枣儿,嗅着空气里枣子散发的香味,口水哗哗的往外流,一个个羡慕嫉妒恨的看着打枣儿的大宝。 “大哥哥,快,快打呀,那里有颗最大的,我要那颗。”秦笑笑站在枣树下,指着一颗枣儿指挥着大宝。 “妹妹,这枣儿太多了,哥哥不知道你指的是哪颗啊!”大宝拿着一根长长地竹竿,他踩在凳子上,顺着妹妹的手指看过去,就是找不到最大的那颗。 “大哥哥,你太笨啦,你下来,我自己打!”秦笑笑放下装枣儿的篮子,哒哒的跑到大宝跟前要竹竿。 “哈哈哈,就你这小短腿小胳膊还想打枣儿,是枣儿打你还差不多。”被一大帮小伙伴羡慕嫉妒恨的看着,大宝一时得意忘形,毫不留情的嘲笑妹妹。 ------题外话------ 讨厌吃扁豆的不是笑笑,是我!看到它,跟看到shi是一种感觉 第81章 两小初见成买卖(8000字) 这话捅了马蜂窝! 三宝第一个站出来说道:“大哥,你不能笑话笑笑!” “就是,笑笑妹妹整个儿都是短的,手和脚当然也短啦。”胡晴晴毫不犹豫的站在小表妹这边,不满的瞪着大表哥。 “哈哈哈,晴晴,你说啥大实话呢!”大宝笑得很欢了,这三个小的凑一块儿,每天都有乐子看。 “晴晴姐姐,我的手脚不短!”秦笑笑不高兴的纠正,她很不喜欢别人说她小短手小短腿。见大哥哥不仅没有反思,竟然还在笑话自己,她又气鼓鼓的说道:“坏哥哥,你下来!” “我不!”大宝的手腕使了个巧劲儿,一竹竿就打下十几颗枣子。看着地上欢呼着捡枣儿的小伙伴们,他得意洋洋的晃了晃竹竿。 秦笑笑气得跺脚,乌黑的大眼睛盯着大宝的腿:“下来!” 大半看多了妹妹嬉笑的模样,见她竟然会跟自己生气,生气的模样比笑眯眯的时候更可爱,不禁愈发想逗她玩了:“妹妹,你手脚太短了,连这凳子都爬不上来,还是……哎呦!” 话还没有说完,大宝不知道怎么的就从凳子上摔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屁股,嗷,我的屁股!” 秦笑笑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大宝:“大哥哥,你咋了?是不是屁屁摔坏了?” “看起来很疼啊,不会摔到骨头了吧?”正在捡枣儿的那帮孩子也纷纷跑来,还有人伸手准备脱下大宝的裤子看看。 “没,没有摔到骨头。”大宝一个侧身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死死地拽住差点被扒下来的裤腰,一脸幽怨的看着秦笑笑:“要不是你让我‘下来’,我能这样‘下来’么?下回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别吓哥哥了!” 他咋就忘了这小丫头有张乌鸦嘴呢,惹谁生气不好,偏生要惹她。这下好了,屁股都快要摔开花了。 秦笑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以为大哥哥生气了在责怪自己,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大哥哥,不要竹竿了,我不要打枣儿了。” 大宝吓了一跳,生怕她真的哭出来急忙说道:“别、别哭啊,哥哥就是说说,没有怪你!快别哭了,你要打枣儿,哥哥帮你打,保证把最大的那颗打下来。” 在大宝的好声安抚下,秦笑笑把眼泪生生的憋了回去。她抓起落在地上的竹竿,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大宝:“大哥哥,打枣儿呀!” 大宝无可奈何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有他大腿高的凳子上:“站稳了,别摔下来。” “嗯,站稳,不摔。”秦笑笑记得刚才大哥哥摔屁股墩儿的惨状,小脸儿严肃的说道。 大宝不放心,紧挨着凳子站着,一旦秦笑笑有摔下来的迹象,他能及时把人接住。 竹竿太长了,秦笑笑勉强把它举过了头顶,可是要用力挥下去砸下枣子就很难了。不仅力道不够,方向也不对,费力的打了几竿,却老是打偏,始终没能把她看中的那颗大枣儿打下来。 “太难啦!”秦笑笑抹了一把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跟大宝嘟哝道:“这根竹竿不听话,老往别处跑。” “噗!”大宝不客气的笑了,接过她手里的竹竿:“是你力气不够,还是哥哥来打吧!今天要多打一点,明天早上大伯要挑去城里卖。” 秦笑笑一听,连声催促道:“大哥哥,快打快打,得多打一点,我要跟爹一起卖枣儿呢!” 大宝知道她卖枣儿是假,想到城里玩是真,揉了揉她的头就继续打枣儿了。 树上的枣子太多了,随便一竹竿下去就能打下十几个。但是地上捡枣儿的人更多,每次有枣儿掉下来,眨眼的工夫就被捡光了。 最过分的是,咩咩这家伙太贪吃了,明明肚子撑的跟个球一样,还要混在人堆里抢枣儿吃。已经打下来的半筐枣儿,它偷摸着吃了不下三十个,有小孩儿特意数着呢。 见它一低头又是一颗大枣儿进了嘴,咔吧咔吧吃的津津有味,这帮孩子恨不得把它的嘴用个兜子兜起来,很心疼被它吃下去的那些枣儿。 秦笑笑都看不下去了,戳了戳咩咩的肚子教训道:“你吃了很多了,不准再吃!” “咩~”咩咩开心地抬起头来,扭过身子讨好的舔了舔笑笑的手,试图把脑袋伸到她手里的篮子里吃现成的枣儿。 “不能吃,这是要卖钱哒。”秦笑笑赶紧提着篮子退开了,见咩咩又要去别人的兜里“偷”枣儿吃,赶紧放下篮子捏着它的耳朵往它的棚子里走:“你就在这里待着,不许出来。” 关住了偷枣儿吃的咩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装枣儿的大筐就填满了,边上的一个小筐也堆了大半筐枣儿。大筐里的枣儿个大完好,是明日拿去城里卖的;小筐里的枣儿是掉到地上摔裂的枣儿,会分给帮忙捡枣儿的几十个孩子。 估摸着打下来的枣儿够卖了,大宝从凳子上下来,开始给在场的二三十个孩子分枣儿。小筐的枣儿够多,他估摸了一下数量,决定每人分八个。 “哇,有八个呀,拿回家都能吃到呢!”八个看起来不多,却让那帮孩子开心的叫起来。不用大宝提醒,就自觉地排好队,等大宝分枣儿。 这些枣儿都是他们一个个捡起来的,知道个头没有太大的区别。至于是裂开的还是沾灰了,他们根本不会嫌弃。 整个村子,都知道秦家的枣儿不仅个头大,还甜的跟蜜一样。能分给他们八个,已经超出他们的预计了。来帮忙捡枣儿前,他们觉得能分到两三个甜甜嘴就很不错了。 其实有秦笑笑几个在,捡枣儿用不着这些孩子帮忙,只是他们得知秦家要下枣儿后,就早早过来蹲守了。 眼下已经入秋,草木渐渐进入枯黄期,山上已经找不到野果了。对于没什么零嘴能吃的孩子们来说,秦家的大枣儿就成为这个秋天唯一的指望了。 他们不好意思直接向秦家讨枣儿吃,就想用劳动来换。秦家也不会舍不得几颗枣儿,很乐意让秦笑笑他们拿去跟村里的孩子们打好关系。 更何况,这些枣儿拿去城里不好卖的话,树上挂的密密麻麻的枣儿秦家也吃不完,到时候把枣儿全部下下来,其中的大半也会分给村里人吃。 分到枣儿的孩子们欢欢喜喜的离开了秦家,大宝看着小筐里剩下的几颗裂开的枣儿,就舀了一瓢水稍稍冲洗了一下,分给了弟弟妹妹们,自己也拿起一颗咬了一口。 “唔,真甜!”秦笑笑吃着脆甜多汁的大枣儿,忍不住垂涎的看着大筐里似乎更好吃的大枣儿:“大哥哥,这些枣儿一定要拿去卖吗?这么好吃咱们留着自己吃呗!” 大宝无语,枣树上密密麻麻的大枣儿说道:“这么多枣儿,咱家就算当饭吃也要吃好多天,不卖掉就该放烂了。再说了,卖枣儿钱能买回别的东西,过年咱们能不能有新衣裳穿,兴许就得看这枣儿卖的好不好了。” 秦笑笑正要说话,干完活儿的秦老爷子等人就回来了。她顿时忘记了要说的话,欢欢喜喜的迎上去,举起手里另一颗没动的枣儿:“爷爷,给您吃,可甜啦!” 秦老爷子呵呵一笑,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蛋儿:“笑笑乖,爷爷手脏,等洗了手再吃。” 秦笑笑摊开白嫩的手掌心:“干净的,我喂爷爷吃。” 秦老爷子笑着蹲下来,张嘴咬了一口小孙女递过来的大枣儿:“嗯,甜的很,你自己吃。” 秦笑笑咬了一口枣儿,满足的眯起眼睛。 “这么多枣儿,不知道卖不卖的掉。”看到大筐里堆的冒尖儿的大枣,秦山随手拿起一颗,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就整个塞进嘴里:“枣儿是好枣儿,就怕没人识货。” “光看个头和颜色就知道是好枣儿,肯定有人愿意买。”林秋娘洗净手后又打了一盆水出来,将筐里的枣儿捧了好几捧进去,稍稍洗了一下就放到凳子上,让大家一起吃。 “唉,咱们这一片最不缺的就是枣树,人家一听说是枣儿,定会想到它又干又涩的味道,怕是不会掏钱买。”苗老太看着满枝头的大枣儿,不是很相信有人会买。 “舅奶奶,您放心吧,这些枣儿一定好卖。”赵绣绣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听到苗老太的话,带着几分讨好的说道。 一听到她的声音,院子里顿时一静,随即像是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也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似的,继续推测着明天能不能顺利的把这筐大枣儿卖掉。 看着一脸难过的赵绣绣,苗老太暗暗叹了口气,微微笑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赵绣绣听着她疏离的话语,面上无比激动:“舅奶奶,您相信我,这些枣儿一定能够卖出去,会赚上一大笔钱。” 前世,确实没人看好这些枣儿,毕竟谁家屋前屋后没棵枣树,就连城里的不少人家也会在院子里栽一棵。只是那些枣树结的枣子又小又干,还带着微微的涩味,哪怕能吃到丝丝甜味儿,也没有多少人爱吃。 秦家的枣树被雷劈前,结的枣子也是这样,被雷劈过之后,才变得脆甜多汁。前世这个时候,秦家也将枣子挑去城里卖钱,她隐约记得是被一个路过的有钱人掏了五两银子,直接连筐买走了。 这事儿传开后,秦家再去城里卖枣儿,就再也不缺客人买了。 就是靠着院子里的这棵枣树,秦家每年能多攒七八两银子,这几乎是不要本钱的买在地里累死累活一整年赚的还要多。 村里不少人动了心思,跟秦家说了很多好话从枣树上剪了枝丫拿回家栽种,偏生这些枝丫长成枣树后,结的果子依然又小又干,根本卖不出去。 那时,村里就有传言,说秦家风水好,只有秦家的枣树能长出脆甜多汁的枣儿来。 赵绣绣很清楚,所谓的风水好,是因为秦笑笑的存在,才让秦家变成了一块福地。 “枣儿没了,我再洗些出来。”大宝见盆里的枣儿没有了,就端起盆子准备到灶屋舀水,赵草儿骂道:“兔崽子,就知道吃吃吃,不知道这些要拿去换钱啊,不准吃!” 其他人一连吃了好几个,彻底被脆甜多汁的大枣儿勾起了馋虫。本来还想再吃几个,一听赵草儿的话,就压下了馋意,让大宝不用洗。 虽然不待见赵绣绣,但是她刚才说的话多多少少让秦家人有了信心,自然想把枣儿留着多换钱,舍不得敞开肚皮吃了。 秦笑笑眼巴巴的看着大宝,见他真的放下了盆子,失望的啃着核上的那点枣肉,只恨自己嘴巴太小,刚刚的那些枣儿,她才啃完两颗就没了。 明天要早起卖枣儿,秦笑笑和秦山吃过晚饭就早早上床睡觉了。睡觉前,秦笑笑还特意问秦山,是不是筐里的枣儿卖的好,树上的枣儿就不能再吃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小丫头叹了老长一口气,惹得秦山哈哈大笑。 幸好小丫头没有说出枣儿卖不出去,她要留着自己吃的话,不然这城里也不用去了,一大家子就盯着她怎么把一树的上千斤的枣儿吃完就行了。 鸡叫了三遍,睡的跟小猪似的秦笑笑就被秦山从薄被里挖出来了。直到给她穿上长衣长裤又套上了一件夹衣,小丫头才彻底清醒过来。 “爹,待会儿要赶路,穿这么多会热哒!”秦笑笑瞅了瞅身上粉色的夹衣,觉得自己穿的也太多了,伸手就要脱下来。 “别脱,外头冷着呢,冻病了咋办?”秦山摁住她的手,给她穿好鞋子后,又找梳子给她扎头发:“待会儿爹一头挑枣儿,一头挑你,你用不着走路。” 这个时节早晚温差大,山间的气温要比外头更低一些,光穿长衣长裤可挡不住寒意。 秦笑笑嘟哝道:“爹也嫌我手短脚短,那您跟娘生我的时候,为啥不把我生的跟大哥哥一样大。” 端着一盆温水进来给闺女洗脸的林秋娘一听这话,眉心一竖瞪着秦山:“大早上的你又跟闺女胡说些啥。” 秦山大声喊冤,将自己跟闺女的对话说了一遍,又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门:“这丫头的脑子里装的净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我都快接不上话儿了。” 林秋娘笑得不行,给闺女洗脸的时候就跟她解释道:“人都是慢慢长大的,你大哥哥在你二婶的肚子里的时候,还没有你一半大呢,等你再长个几年,就有他这么大了。” 秦笑笑一听,就联想起屋檐下已经长得快有大野兔那么大的大兔宝宝:“原来人跟大兔宝宝一样,都是从小宝宝长成大宝宝的呀!” 林秋娘点了点头,用手比划着:“等你小姑姑生下小宝宝,娘就带你去看看,刚生下来的小宝宝,只有这么大呢!” 秦笑笑比照着娘亲的手,用自己的小胳膊比划了一番,惊讶的说道:“我刚出生的时候,也这么大吗?” 林秋娘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并没有让秦笑笑发现:“是啊,你刚出生的时候也这么大呢,瘦的跟只小猫儿一样,没想到一眨眼,你就长这么大了。” 话里说的是秦笑笑刚被捡回来时的模样,那时她确实瘦的像只小猫儿,连哭声也是细声细气的,很让人怀疑能不能养活。 秦笑笑抓住了猫儿这个字眼,不期然的想到了那几只瘦巴巴的拦路猫。 原来,她小时候这么可怜呀。唔,那以后还是分一点吃的给它们吧! 洗漱干净后,父子俩就到灶屋里将林秋娘早早起来特意给他们做的鸡蛋面条吃光了,还把烙好的几张葱油饼装到了秦笑笑的背篓里,留着当中饭。 除了油饼,小背篓里还有一些洗干净的大枣儿,是留给客人品尝的。 来到堂屋里,看着装枣儿的那只筐旁边有一只同样大小的筐,秦笑笑就知道这是装自己的筐了。 担心硌到秦笑笑,林秋娘在筐底垫了一件旧棉衣。就这样,秦笑笑被抱进筐里坐好,跟枣子一起被秦山挑出了家门。 她瞅着对面的那筐大枣儿,有种自己是一颗成精的特大枣儿的感觉。 这次进城的人有不少,大多是把地里收上来的绿豆黄豆之类杂粮拿去粮店卖掉。知道秦山要卖枣儿,尽管觉得卖出去有些困难,大家还是说了很多鼓励的话。 不过大多数人的注意力被筐里的秦笑笑吸引了,不住的逗她玩。 秦笑笑知道长辈们没有恶意,乐得跟他们东南西北的瞎聊打发时间。她人小,知道的东西少问的问题就多,每次有谁给她解疑答惑,她就开始大夸特夸,把人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关键是小丫头的夸赞发自内心,根本不会让人觉得虚伪厌烦。被夸的那些人,个个高兴的不得了,乐意跟她讲更多有趣的事。 有秦笑笑这个开心果,大家一路上都不觉得无聊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门口。 正在东张西望的秦笑笑,突然指着离城门口有十余丈的地方喊道:“爹,咱们在这儿卖枣儿吧!” 秦山以为闺女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同意:“笑笑,城里人比这里多,咱们进城更容易把枣儿卖掉。” 没想到,这一次秦笑笑的态度十分坚决:“爹,就在这儿卖,枣儿会卖光光哒!” 秦山眼皮一跳,不顾其他人的劝说,将秦笑笑和枣儿挑到秦笑笑刚刚指定的地方放了下来。 往城里走的村民们看着正将秦笑笑往外抱的秦山,纷纷摇头: “唉,大山也太纵着笑丫头了,这城门口来来回回的人是不少,可谁会看上不打眼的枣儿啊!” “说的是啊,这要是卖不掉,又得花力气挑回去,还白白费了一天的工夫。” “话不能这么说,这几年秦家运道好,又有绣丫头在,兴许真能卖掉。” 这话一出,所有人沉默了。 对于日子越过越好的秦家,他们说不上嫉妒恨,羡慕肯定是有的。可是羡慕也没用,绣丫头是秦家养大的,对秦家感情深着呢,不可能跑到他们家去。 不提村民们心里冒出的各种想法,秦山将空筐倒扣在地上,想把秦笑笑抱上去坐着。 “爹,您累,您坐。”秦笑笑心疼爹爹为赶路挑着她和枣儿没有停下来休息过,忙把他往筐上推。 连续走了两个时辰,秦山确实有些累了,便没有说什么坐在了竹筐上。幸好这筐编的密实,他一个大男人坐上去倒是没有压坏。 这是秦笑笑第二次来城里,就算没有进到城里去,这城门口的一切事物对她来说也是新鲜的。她踮起脚尖东张西望,却是不敢一个人溜达。前段时间小木被拐走的事,她还记着呢! 在城门口卖东西的不止秦家父女,早在他们过来之前,这里就有二十多个摊位了。摊位上摆放的多是茶水果子之类的,专门卖给那些进城或出城的商队。 这类人出手大方,看到合适能用得上的东西,通常不吝银钱一口气买走许多。是以,别看这里往来的人没有城里多,但是赚的不比在城里摆摊的少。 秦家父女是生面孔,他们一来就有人偷偷观察了。见卖的东西很像枣儿,又比枣儿大上许多,就有人凑过来问道:“兄弟,你这卖的啥?” 秦山看他卖的是茶水,跟自家不冲突就如实说道:“是枣儿,自家的枣树结的,吃不完就想卖了换点钱。” 那人惊奇的说道:“兄弟,你这枣儿长得倒是水灵,难不成是别处传来的新种?” 秦山含糊道:“啥新种旧种,就是咱们这一片儿长得那种枣树,估摸着伺候的好,这枣儿才长成了这样。” 那人没有怀疑,正要问味道怎么样,就见自家的摊位上来了一波客人,他赶紧回去招呼了。 其他摊位上的人,确定秦山卖的就是枣儿,一个个在心里嘀咕秦山是不是傻子。这大老远的挑什么卖不好,偏偏挑了最不会有人买的枣儿。就算这枣儿卖相好,长得都快不像枣儿了,也抵不过它就是枣儿的事实。 尤其是那几个卖果子的摊主,立即将秦山排除在竞争之外,对自家的果子更有信心了。 眼瞅着别人的摊位前,陆陆续续有人光顾,自家满满一筐枣儿没卖出去一颗,秦笑笑有些急了,拽了拽秦山的袖子说道:“爹,咱们喊喊吧!” 秦山摸不着头脑:“喊啥?” 秦笑笑没有回答,站在自家大枣儿前,张开嘴扯着小嗓门喊:“卖枣儿咧,又甜又脆的大枣儿咧,不甜不要钱——” 小丫头的声音细软纯净,被细细的风卷着飘向四面八方,轻柔的穿过人的耳朵,像是裹着蜜糖沁入心底。 不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徐徐驶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停了下来。 无人留意到这一幕,无论是往来的行人,还是其他摊位上的客人,都被秦笑笑软软甜甜的声音吸引住了,不由自主的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模样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秦山愣愣的看着卖力的叫卖大枣儿的闺女,好半天不知道该干什么。 就在这时,摊位前来了第一位客人,是位中年男子:“这是枣儿?怎么卖?” 秦山回过神来,激动地招呼道:“这是枣儿,三文钱一斤。” 相比那些动辄七八文钱一斤的果子,三文钱一斤着实便宜,只比最常见的甜瓜贵一文。没办法,第一次卖枣儿,怕价格定高了没人买,又想着没有什么本钱,秦家商量过后,就定下了一斤三文钱的价格。 中年男子一听,微微有些失望,没有说买,也没有说不买。 秦山心里一紧,以为价钱要的太高,生意要黄了,正要往下降一文,停止叫卖的秦笑笑小手捧着一颗干净的枣儿高高地举到中年男子面前:“伯伯,您尝一个,不要钱哦!” 中年男子就是被秦笑笑的声音吸引过来的,看着她灿烂的笑容,不禁也露出点笑容:“真不要钱?” “嗯嗯,不要,请伯伯吃。”秦笑笑又把大枣儿举高了些,任谁都看得出她的真诚。 中年男子毫不迟疑的接过枣儿,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刹那间,他怀疑自己吃的枣儿放在蜜罐里泡过。 三两口就能吃完的枣儿,中年男子愣是细细地吃了好一会儿。对上秦家父女一大一小两张期待的脸,他大手一挥:“来五斤,不,十斤!” 秦山大喜:“哎,马上给您称。”说罢,接过中年男子递过来的布袋,飞快地往里面装枣儿。 秦笑笑连忙帮爹爹撑着布袋口,小脸儿上洋溢着轻快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其他被秦笑笑的叫卖声吸引住的人心里犯起了嘀咕:不就是枣儿么?真有这么好吃? 没一会儿,秦山就称好了十斤枣儿。看在中年男子是第一位客人的份上,他特意多称了半斤。 收下中年男子递过来的三十文钱,秦山激动的眼睛都红了。这三十文钱,不仅意味着他做成了一笔生意,还意味着院子里的那棵老枣树每年能给家里带来一大笔收入。 “小姑娘,要是下次能遇上,伯伯再来买枣儿。”中年男子揉了揉秦笑笑的脑袋,提着沉甸甸的布袋子转身往城里走。 走了没两步,他突然回过头来冲秦山大声喊:“兄弟,你这枣儿,远不止这个价,你卖亏了!”不等秦山回话,他就大踏步走了。 原本就有些意动的那帮人一听这话,一窝蜂的涌到秦家的摊位前,冲还在琢磨中年男子那句话的秦山喊: “大兄弟,给我来两斤。” “给我来三斤。” “给我来一斤。” “……”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秦山乐的找不到南北,哪有心思琢磨别的。可是就在他为客人称枣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三个身着统一服饰的男人。但见他们腰间别着大刀,下盘稳健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 买枣儿的人全被镇住了,下意识的退到一边,不敢往前凑。秦山更是将秦笑笑挡在身后,警惕的看着三个练家子。 “兄弟,你这筐枣儿我们都要了。”三个练家子像是没有发现自己吓跑了人,打头那个还算温和的对浑身紧绷的秦山说道。 秦山暗暗心惊,在摸不清他们的来路的情况下,不敢当他们是普通的客人。他不着痕迹的将秦笑笑伸出的脑瓜按了回去,指着小背篓里那些洗过的枣儿小心地说道:“老哥,你们先尝尝看。” 这帮人不好惹,一口气买几十斤,要是觉得不好吃自以为上当,跑来找他的麻烦,他定然打不过。 三人一眼就看出了秦山的顾虑,便不客气的一人拿起一颗枣儿,放在嘴边咬了一口。顿时,他们的脸上露出了跟之前那个中年男子一样的神情。 “要,都要!”丢掉啃的干干净净的枣核,打头的练家子毫不犹豫的掏出五两银子丢给对秦山:“拿着,多出来的是赏钱。” 秦山手忙脚乱的接住银子,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撞上这种大运。眼角瞥见四下里飘过来的目光,他连忙收好银子,对打头的练家子说道:“老哥爽快,这些枣儿约有四十斤,你连筐一起抱走吧!” 三人点了点头,冲秦山拱了拱手就抱着一筐枣儿朝着城内走去。 送走了三个惹不起的客人,秦山长长地松了口气。三言两语打发走上前问枣儿的人,他摸着腰间的五两银子,脸上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哪有刚才对上三个练家子时的精明。 “爹,咱们的枣儿卖光啦!”秦笑笑抱住爹爹的大腿,眼睛弯成了月牙:“走,咱们找三叔去,唔,还要逛街。” “好,找你三叔,咱们爷仨一起逛逛。”秦山笑着捏了捏闺女的脸,正准备收拾好东西带闺女往城里去时,没想到那三个练家子又回来了,不仅带了一大帮人,还有一个约莫六七岁却难掩贵气的小公子。 就在秦山以为自家枣儿出了问题,这帮人是来讨说法的时候,那位小公子指着被他藏在身后,仅仅露出一个脑瓜的秦笑笑傲气的说道:“这丫头多少钱?本公子买了!” 第82章 不知羞耻人贩子(8000字) 年仅七岁的景珩有一张细润白嫩的脸,两颊微微鼓起的婴儿肥颇为可爱,让人情不自禁的想捏一捏;饱满的额头上两道已显锋芒的眉毛微微上挑,衬得乌黑剔透的眸子透着一股子张扬肆意,一看就是家里娇宠大的。 但见他小小年纪便已经养出了一身贵气,出身定然不凡。这一点,光是从他身后的二十多个孔武有力的护卫就能看出一二来,不是豪门世家,谁能有这样的手笔。 可就是这么一个漂亮的跟姑娘似的小崽子,一张嘴就问自己买闺女,秦山瞬间气白了脸,也不管这帮人自己得不得罪的起,气势如虹的冲景珩吼道:“不卖,我闺女千金不卖!” “大胆!”买枣儿三人组之一虎目圆瞪,斥责秦山无礼。 “放肆!”景珩怒喝护卫,不满他随意插嘴:“退下!” 护卫气势一萎,立即闭紧嘴巴不敢言语。 景珩敛起怒意,若有所思的看着秦山:“千金不卖,你要万金?” 秦山无语,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位看起来贵气十足的小公子怕是脑子不好使,听不懂人话:“不卖不卖,再多的钱也不卖!” 说罢,不想跟个傻子继续纠缠,他抱起闺女就要往城里去,连扁担和筐都不要了。 “拦下!”景珩眉心蹙起,显然是不高兴了。 早有准备的护卫们立即上前,将秦家父女团团围住。 “干啥?想明抢啊,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秦山冷汗淋漓,死死地抱住闺女,生怕被他们抢了去。 景珩目不转睛的盯着在秦山的影响下,同样有些害怕的秦笑笑,俊俏的小脸儿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小妹妹,愿不愿意随我回京?” 秦笑笑瞪直了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小哥哥的小酒窝,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拂过心尖儿,让她忍不住想戳一戳那两个小窝窝,压根没有留意到小窝窝的主人在说什么。 看在小丫头合乎自己心意份上,景珩难得多出几分耐心,带着诱哄的口吻说道:“小妹妹,只要你随我回京,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以后不必在日头下辛苦的卖枣儿了。”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羡慕的看着秦家父女,暗道父女俩交了好运,竟然让京城来的小公子瞧上了。看这小公子的架势,带这个小丫头回去定不是当丫鬟使,怕是缺个玩伴呢! “不去,我闺女哪里都不去!”生怕闺女被这个来路不明的傻子忽悠了,秦山生生将闺女的脑袋扳过来面对自己,在心里默默地将景珩与拐子等同起来。 景珩没有理会秦山,乌黑的眼眸固执的看着秦笑笑的后脑勺,等待她的回答。 “爹,您别弄我的头,我要看漂亮的小哥哥。”不知道是被美色所惑,还是没有感觉到景珩的恶意,前一刻还在害怕的秦笑笑不顾爹爹的阻止,扭过头来继续在小哥哥的脸上寻找两个小窝窝。 小丫头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出漂亮的小哥哥六个字时,围着他们父女的护卫们不自觉的后退两步。 景珩的脸色霎时变黑,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发作:“不许说本公子漂亮!” 秦笑笑挠了挠头,不解的说道:“小哥哥就是很漂亮呀,跟我一样漂亮,我从来不说假话哒。” 秦山一把捂住闺女的嘴,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祖宗,小祖宗,别说了!”再说下去惹怒了这帮家伙,他们就走不了。 没想到,景珩的脸色却意外的好起来。他盯着秦笑笑漂亮的脸蛋看了看,耳际渐渐变红:“不知羞!” 秦笑笑尚不知自夸也是件羞赧的事,听到“不知羞”三个字就想到上次跟大哥哥上山,她看到大哥哥的屁屁,大哥哥也说她不知羞。眼下看着衣着完好无损的景珩,小丫头扒拉下爹爹的手,一脸迷茫:“小哥哥,我没有看你的屁屁呀!” 景珩双颊爆红,羞恼的瞪着秦笑笑,乌黑的眼眸一片水润,不敢相信她竟然、竟然想看自己的那个地方,简直、简直不知羞耻! 在场之人包括秦山在内,都被秦笑笑没头没尾的话弄懵了。有几个人看着一张小脸儿红的不能看的景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谁敢笑?给本公子削了他的嘴!”景珩猛一回头,恶狠狠地盯着围观的人群。这副模样,纯粹是恼羞成怒舍不得冲罪魁祸首发,便迁怒上路人。 护卫们不敢违抗,立即挎着大刀冲进人堆里,揪出那几个笑容还没来得及落下来的路人。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小的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几个路人吓坏了,噗通一声跪下来,脑袋嘭嘭嘭的往地上磕,大喊着“饶命”。 景珩冷冷地看着他们,任凭他们磕破自己的额头,鲜红的血液沾满尘土。 剩下的人噤若寒蝉,不着痕迹的远远逃开了:这小公子脾气忒大了,惹不起惹不起! 秦山更是两股战战,懊悔不跌。他警惕地看着喜怒无常的景珩,将秦笑笑抱的更紧了些。 “小哥哥,你要干啥?”秦笑笑看着几个路人的惨状,小眉头深深地皱起:“你要惩罚他们吗?” 景珩转过身来,脸上的绯红渐渐褪去,挑眉看着她:“怎么,你要为他们求情?” 秦笑笑摇了摇头,说出一番差点把亲爹吓死的话:“他们没有错,错的是小哥哥你,小哥哥要惩罚他们,就是错上加错啦!” 从来不敢在公子面前放肆的护卫们,钦佩又同情的看着秦笑笑:果然是不知者无畏,瞧这胆量,要是让公子把她弄进府里,兴许他们这些人的日子就能好过了。 景珩不知道护卫们的心思,皱眉看着秦笑笑,很不满她为这几个刁民开脱:“他们胆敢嘲笑我,我略施惩戒有什么错?” 秦笑笑觉得有必要跟这个漂亮却心眼小的小哥哥讲讲道理,她哧溜一下滑落到地上,仰着小脑袋对上景珩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小哥哥,你自己也会笑,为啥不允许别人笑呢?” 不等景珩辩解,她继续说道:“听到好笑的事,我会笑;看到好玩的东西,我也会笑。要是我笑一次,就有人惩罚我一次,那我的小命儿早就让我笑没啦!” 景珩心里一紧,差点就说出“谁敢惩罚你,我就弄死谁”的话来。这个念头来的莫名其妙,就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这个小丫头,心里就生出欢喜,想把她带回家一样。 “小哥哥,刚才他们笑,不是嘲笑小哥哥,是我说的话把他们逗笑了。小哥哥要是不信,可以问问他们呀,你这样不把事情问清楚,就惩罚他们,这不是错是啥?”秦笑笑一口气说完想说的话,用一副“你在无理取闹”的眼神瞅着景珩。 景珩的脸色再度变得难看,只有他自己清楚是为什么。他瞪着没良心的小丫头,转念间一个主意涌上心头:“好,我不罚他们,但是你要随我回京!” 这是秦笑笑首次听清楚景珩的目的,顿时吓坏了,紧紧地抱住秦山的大腿:“爹,快跑,原来漂亮的小哥哥是拐子!” 秦山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景·拐子·珩:“……”脸色逐渐变黑。 一众护卫:“……”小丫头,小祖宗,求别说! 在景珩的死亡凝视下,秦山战战兢兢的给专门坑爹的闺女科普真拐子的模样,力图让闺女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们面临的是比拐子更可怕的人,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被打死的那种。 在秦笑笑心里,拐子已经是无比可怕的存在了,哪能想到漂亮的小哥哥竟然比拐子更可怕。她偷偷地觑了景珩一眼,发现他正凶巴巴的盯着自己瞧,吓得急忙缩回脑袋,小身子抖的跟筛糠似的。 景珩看着小丫头一副被吓破胆的模样,面色变得更黑了,忍了很久才没有命人把秦山拖走,亲自跟小丫头解释。 秦山不敢细看景珩的脸色,讪讪的说道:“小公子,我闺女小不懂事,我替她给您赔不是,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跟她一般见识。” 景珩不待见秦山,面无表情的哼道:“本公子道这丫头为什么蠢成这样,竟是有你这样的蠢爹才会如此!再让你教几年不知道会蠢成什么样子,倒不如卖与本公子,省得让你耽搁了!” 此时,景珩尚不知自己会为这番话付出惨痛的代价。之后每每想起来,他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秦山不是第一次被人骂蠢,却是第一次被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这般折辱。要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尚存,他恨不得把这个臭小子的裤子扒下来,拿鞋底子狠狠地抽一顿。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这个可怕的念头,秦山的脸上也没有了笑容。他抬头直视景珩,掷地有声的说道:“我闺女就是我的命,你强夺我闺女我阻止不了,但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带走她!” 秦笑笑惊恐地扑在秦山身上,眼泪流了一脸:“爹,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就想跟您一起回家!” 围观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知道是该骂秦山傻,还是该叹他是个好父亲。 换成是他们,一个不能传宗接代的闺女罢了,卖给出身权贵人家的小公子作玩伴,不仅能得一大笔银子,兴许还能靠着闺女攀个大靠山。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难找,偏生就有这样的傻子豁出性命也不要。 秦山确实已经豁出去了,在吼出那番话后,他反倒不怕了。蹲下身轻轻地给吓哭的秦笑笑擦眼泪:“笑笑乖,爹会带你回家,不让任何人带你走。” “嗯嗯!”秦笑笑破涕为笑,两只小手抱住爹爹的脖子不放。 看着亲密的抱在一起的父女俩,景珩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眸变得通红。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动手强抢的时候,毫无预兆的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护卫们暗道不妙,看了秦家父女一眼到底没有上前,一并追着景珩去了。 秦山没想到那帮耀武扬威的家伙就这么走了,看着紧挨着自己的闺女,突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围观的人同样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结果,见没有热闹可看,就三三两两的散去了。只是今日这桩奇事,要不了几日便会传遍整个乐安县。 那几个本来要被景珩严惩的路人手软脚软的从地上爬起来,上前向秦家父女道谢:“刚才多谢你们求情,否则我们几个不死也要脱层皮。” 秦山摆摆手:“今儿个咱们都倒了大霉,算是那啥同病相怜了,谢不谢的就不说了。” 那几个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秦家父女又道了声谢才散去。 害怕那帮人去而复返,秦山不敢在城门口逗留,更不敢进城去,于是将扁担筐等收起来,抱着秦笑笑往回赶,打算在山口等村里那些人,到时候结伴回去。 坐在干净的山石上,吹着微微凉的山风,秦笑笑觉得肚子有点饿,就从背篓里掏出几颗枣儿,自己留一颗,给爹爹塞两颗。 她慢慢地啃着大枣儿,不自觉的回想着刚刚遭遇的事。等连续啃完四五颗枣儿,回味着蜜一样的甘甜,那桩糟心事在她的心里也渐渐淡去了。 小丫头瞅了眼爹爹脸色,问出了心里的疑惑:“爹,不是您说谁想带我走谁就是拐子么?刚刚那个小哥哥就想带我走,为啥你又说他不是拐子?” 秦山的心情刚刚好了些,一听闺女的话脸色又黑了下来:“不是拐子也是人贩子,总之都不啥好东西!” 秦笑笑好奇的问道:“人贩子又是啥?” “跟牛贩子羊贩子差不多,不过人贩子专门买卖人的。”秦山科普道:“打个比方,咱家以后有钱了,想买个人回来干活,就得从人贩子手里买。有些拐子拐到人,会偷偷地卖给人贩子,人贩子再卖出去赚差价,反正都是作孽的行当。” 秦笑笑一听就明白了,有些难过的说道:“小哥哥这么漂亮,也是人贩子吗?” 秦山生怕闺女被好看的脸迷惑变得分不清好坏,便极力抹黑敢骂他蠢的景珩:“有些人表面上人模狗样,背地里就是个人贩子!那兔崽子小小年纪一上来就问我买你,定是家里做着人贩子的生意,想把你买回去再转手卖个好价钱!” 秦笑笑到底年纪小,听爹爹说的“有理有据”便信了,心里突然很难受:“他的小窝窝这么好看,我还没有戳到呢!以后再看到他,我还得躲的远远的,不能教他发现,唉——” “没错儿,就应该这样!”见闺女有这份觉悟,秦山为自己这番成功的教导感到自豪。 哼,小兔崽子,敢骂老子蠢教不好闺女!有机会让老子逮到你,非得让你跪下来叫爹不可! 父女俩东拉西扯的聊了很久,直到饿的把几个油饼和剩下的几十颗枣儿吃光了,早上同行的那些村民才姗姗而来。 看着仅剩的一个筐,里面半颗枣儿也没有,众人震惊了,纷纷向秦山打听花了多长时间卖完,又卖了多少钱。 秦山没说大半的枣儿被小兔崽子包圆换回五两银子的事,只说运气好遇到了几个行商将一筐大枣儿分了,总共五十斤只卖了一百五十文,还赔了个筐进去。 就算这样,众人也羡慕极了。 只要这枣儿有人买,秦家那棵枣树每年结的枣儿就能给秦家多挣至少三两银子。 这可是三两银子啊,他们辛辛苦苦的在地里刨食,一年到头能落个二三两银子就不错了。结果人家一棵争气的枣树,挣的就比他们一家子挣的都多。 有甚者默默祈祷来年夏天的大雷雨,能把自家屋前屋后的枣树也劈一劈,没准儿就跟秦家的老枣树一样,劈成一棵生钱树。 回到村子没多久,秦家的一筐大枣儿能卖一百五十文钱的事,就在整个村子传开了,惹得不少人上门询问是真是假。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还盯着院子里挂满果的枣树羡慕了好久。 秦家人却在知道秦山和秦笑笑遭遇的事情后,担心和愤怒压过了枣卖到钱的喜悦,十分后悔让秦笑笑跟着去了。 秦老爷子见识广一些,知道那帮人绝不是大儿子所说的人贩子。担心他们不死心,大儿子再去卖枣儿会被认出来,便决定以后卖枣儿的事就由他和秦川去,且到城里头卖,这样就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顺着摸到村里来了。 秦山对这番安排没有意见,就是有些担心:“爹,今儿个能顺利把枣儿卖掉,还多挣到这么多钱,全是笑笑的功劳,以后您跟老二去卖,怕是没这么容易卖出去了。” “没事,咱家的枣儿好吃不会没人买,而且价钱还得涨一涨。”秦老爷子不担心卖不出去,最多头两天会艰难些,等自家大枣儿的名气打出去了,根本不愁销路。 “涨价?那得涨多少?价格高了会不会很难卖?”赵草儿对银钱方面的事很敏感,一听公公说涨价就冒出一连串的问题。 “每斤涨到八文,跟城里那些果子一个价。”秦老爷子直接丢出一个让全家人瞪眼的数儿:“咱家的枣儿值这个价,卖得太便宜反而掉价。” 秦笑笑掰着指头算了一下,第一个赞同秦老爷子的话:“爷爷,就八文钱一斤,大枣儿一定能卖光光哒!” 原本想劝老爷子把价钱往下压一压的秦家人一听,哪里还有意见,只喜得恨不得站起来跳几下才好。 偏偏赵草儿是个贪心的,故意哄秦笑笑:“咱家的枣儿好,价钱再定高一些也能卖光是不是?这样能赚到更多钱呢,到了过年就能给你买漂亮的新衣裳穿了。” 秦老爷子面色一黑,正要发作秦川就先一步动手捂住了赵草儿的嘴:“八文钱够多了,再往上涨你自个儿挑着枣儿卖去,看你能卖掉几斤!” 秦笑笑点头:“二叔说的对,八文钱很多了,再涨就没人买啦!” 见小侄女已经发话了,还不肯死心的赵草儿终于偃旗息鼓,不敢再撺掇着涨价了,害怕到最后真的没人买,上千斤的枣儿堆在家里白白烂掉。 商量好卖枣的一应事宜,趁天色没有完全黑下来,秦家的男人们全部来到枣树下,每人拿着一根竹竿站在树下打枣儿。 如今老枣树变成了生钱树,打枣儿的时候就小心了许多,生怕折损了枝桠。最高处的枣儿搭着梯子也够不到,就只能等它们成熟后自己掉下来,没人舍得摇晃树干或是爬到树上去把枣儿弄下来。 女人们和孩子们就拿着篮子捡落在地上的大枣儿,一时间整个院子热闹极了,又吸引了不少人过来看。 看着放在边上的两个筐渐渐被大枣儿填满了,想到这些枣儿能值三百文钱,一些人盯着只有半个树干的老枣树动起了小心思。 月光皎皎,云淡星疏。 京郊一处精致的宅院里,景珩独自坐在荷塘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水里撒食。数十条锦鲤你扑我跳的争夺着食物,溅起的水声打破了静谧的夜色。 不远处,站着买枣儿三人组。看着孤零零地坐在荷塘边,喂锦鲤已经喂了整整两个时辰的主子,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说。 “石头,依我看咱们得跑一趟乐安,把那个小丫头弄过来。”其中一人思前想后,憋出这么个主意。 “弄过来?你是打算强买还是强抢?”石头似笑非笑的说道:“主子没发话,剪刀你就别自作主张,我可不想过几日就听到你被主子发作去挖池塘的消息。” “剪刀,你说你傻不傻,主子就是让那对父女气成这样的,你要是将人弄过来把主子气出个好歹,你就等死吧。”剪刀石头布中的大布没好气的怼了剪刀一通。 剪刀烦躁的抓了抓头,愤愤的说道:“那对父女不识抬举,被咱们主子看上是他们祖坟冒青烟的事儿,他们还在那儿叽叽歪歪!” “人家不愿骨肉分离不是很正常?”石头拍了拍剪子的肩膀,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道:“等你哪天娶媳妇生了娃,你就能体会这种感受了。再说了,主子生气是想起了那桩事,跟那对父女着实没太大的关系。” 剪刀却是从中得到了启发,脑子里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哎哎,你们说主子好端端的为什么执意要买那个小丫头?难不成看人家小丫头漂亮,就想买回来当小媳妇养?” 一开始打发他们去买枣儿就罢了,把枣儿买回来主子刚尝了一颗,就从马车上跳下来找那对父女,一开口就是要买那个小丫头,连那个小丫头屡屡冒犯,主子也忍下来了,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奇。 反正这事儿横看竖看都不对劲儿。 石头和大布无语的看看一脸八卦的剪刀,很想撬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草。 被好兄弟鄙视的看着,剪刀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荒唐,急忙找补道:“咱们仨跟着主子有三四年了吧?除了那些锦鲤,你们见主子可有对别的东西上心过?” 大布看智障似的看着剪刀:“这些锦鲤再漂亮再讨喜,也不能成精陪主子说话。主子一年年大了,就不许主子一时兴起想给自己找个玩伴?” 剪刀正要反驳,余光就瞥见主子扔了鱼食正朝着这边走来,当即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 石头和大布也反应过来,做出跟剪刀一样的动作和表情。 景珩没有听到三个护卫之间的对话,走近后见他们竟然还杵在这里,不耐烦的说道:“快滚下去休息,明日一早回府。” 三人跟随景珩好几年,哪里不知道他真正的意思,连忙回道:“公子,等您歇下了,我们便下去休息。” 景珩白了他们一眼,背手走在前面。 剪刀石头布紧随其后,路边的宫灯照射在他们挤眉弄眼的脸上,分明又唱了好几出大戏。 快要走到寝院时,一路沉默的景珩突然转身,稚嫩的脸上带着几丝纠结:“那个丫头,她……算了,你们快滚!” 说罢,他脚步极快的往前走,拐过一道弯就入了寝院,渐渐地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剪子石头布面面相觑,不明白主子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过了会儿,大布拍了拍剪刀的肩头,沉重的说道:“刚才你的提议,怕是合了主子的心意。” 石头怂恿道:“要不你去趟乐安,把那小丫头带过来?” 剪刀怒视二人:“坑兄弟的事情你们也干的出来,还是不是人呐!” 石头和大布的脸上闪过一抹心虚,极力游说剪刀:“要不这样,你跑一趟乐安,先把小丫头的情况打听清楚,回头主子问起,咱们也好有个说头。” 剪刀不肯松口:“主子没发话,我可不敢擅自行动。再说了,主子就是一时兴起,否则刚才就该吩咐咱们把人弄来了。” 石头和大布没有放弃,继续游说:“主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刚才怕是面子上挂不住,说了一半就打住了,咱们身为奴才,难道不该为主子分忧?” 剪刀纠结了好一会儿,到底是为主子分忧的念头占了上风,咬了咬牙答应下来:“咱们先说好了,事后主子要是怪我多管闲事,要惩罚与我,你们俩可得帮我说说好话。” 石头和大布把胸口拍的砰砰响:“放心,咱们是好兄弟呢!” 如秦老爷子所料,头几日到城里卖枣儿,买的人并不算多。两筐大枣儿卖到最后,通常会剩下大半筐。好在价格涨上去了,每天六七十斤枣儿卖出去,至少能赚五百文钱。 直到有一天,秦老爷子和秦川担着一百斤大枣儿刚来到摆摊的地方,就有一大波人围上来,你五斤我十斤的买,不到半个时辰就卖的一颗不剩。还有不少人来的晚没买到,问父子俩能不能下午再来卖一回。 拎着沉甸甸的钱袋子,秦川跟做梦似的:“爹,今儿个咋卖的这么好?早知道这样,该多拿点过来的。” 秦老爷子闻言,眼角的皱纹加深了几分:“明天是中秋节,平时吃过咱家枣儿的人,少不得要多买些回去。那些老客还带了生客来,这次尝到咱们枣儿的人多了,中秋过后生意差不了。” 说罢,秦老爷子起身拍了拍膝盖上蹭到的灰尘,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老三还在等着,咱们先去学堂找他,回头再买些月饼啥的。” 秦川立马来了精神,将两对筐两两摞到一起,用扁担挑起来。 跟秦河汇合后,秦老爷子就迫不及待的问起关于秦笑笑入私学的事。 这件事,秦老爷子在六月中旬同秦河提过,秦河一回到学堂,就求到了学堂的邱夫子跟前,希望他老人家替小侄女引荐。 邱夫子很看重秦河这位学生,对秦家的人事有所了解,却没想到他们竟有这份心力,肯送一个三岁的女娃娃入学。 虽然要费些人情,但是邱夫子觉得值得,于是抽空请了一个家中有私学的老友聚了聚。那老友倒也干脆,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只是一听邱夫子引荐的小姑娘才三岁,就连连摇头,言道年龄太小坐不住,私学的夫子不会收,至少要六岁才行。 邱夫子无法,又邀了另外几个家中有私学的老友。这几人也都道秦笑笑年龄太小,若是六岁来求学他们定不会拒绝。 上个月秦河回到家里,就跟秦老爷子说了其中的难处。秦老爷子能理解,但是小孙女已经等不及了。六岁于别人而言正好,于她就太晚了些。 “爹,夫子有位老友祖籍在乐安,原是两榜进士在京城做官,一个月前因老父故去,如今正丁忧在家。夫子说,等头年过去,他会帮咱们与那位老友提一提。”秦河知道父亲心急,便把这个好消息说了出来。 ------题外话------ 男主名景珩(heng,第二声)本文主线种田,各种家长里短,没有宫斗 ps:在本文设定中,人贩子是指从事人口买卖的中间人,是合法的,但是属于下九流,社会地位很低下。另外,拐子拐卖人口不合法,是官府打击的对象。 第83章 摆了一道丢大丑(8000字) 家里有个读书人,秦老爷子对科考和功名了解颇多。一听人家是两榜进士,丁忧之前还在京城做官,罕见的忐忑起来:“这样有能耐的人,能答应教笑笑?” 秦河知道父亲的担忧,笑道:“那位大人并非迂腐之人,不然夫子不会与我说起。” 秦老爷子安心下来,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要是那位大人肯教你侄女两年,你侄女定能长进不少,我也不用时时为她担心了。” 秦河对小侄女的成长也很期待:“来年正月我给夫子拜年,便带笑笑一起去。笑笑聪慧乖巧,想来夫子瞧见了也会喜欢。” 秦老爷子哪里不知道小儿子是想让小孙女提前在夫子面前露个脸,回头在那位大人面前提起,也好为小孙女说说好话,便连连点头:“合该,合该。” 父子俩的谈话没有避着秦川,秦川便从头听到尾。 尽管知道小侄女不一般,不能把她当作寻常的女娃来教导,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父亲竟然打算小侄女念书识字,不惜让老三求到邱夫子头上。 想到小侄女马上就要成为秦家第二个读书人了,自家的几个傻小子还没有着落,秦川吭吭哧哧了一番,咬着牙一口气说道:“爹,大宝二宝一天天大了,不能一直这么混玩下去,要不也把他们俩送去学堂念几个字吧!” 秦老爷子看着秦川,看的秦川不自觉的底下头时,淡淡的说道:“这事我应下了,年后便送大宝二宝去学堂。” 秦川没有想到父亲答应的这么痛快,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老爷子见他这副反应,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前咱家条件就那样,供不起两个读书人,眼下多了卖枣儿的进项,不怕供不起他们。就算你今儿个不提,年后我也准备送他们兄弟俩去的。” 秦川眼睛一红,猛地点了点头:“爹,我懂!” 秦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倒是秦河十分愧疚:“都怪我不争气,没能早早博得功名,害得大宝耽搁到这个岁数。” 秦老爷子摆了摆手:“运道上的事说不准,这哪能怪到你头上。” 秦川也宽慰道:“你才识早就够了,就差了一分运气。”说罢,他觑了眼父亲的脸色,小声对秦河说道:“来年再考,笑笑说啥你照做就行了,别任性。” 并不任性的秦河:“……” 父子仨不是爱闲逛人,去铺子里买齐了月饼香烛等物,打算到另一个铺子给家里的小的们买点零嘴,秦河却发现自家二哥频频往后看,忍不住问道:“二哥,你在看什么?” 秦川嘘了一声,低声说道:“咱们被人盯上了,应该是小偷,你把东西看紧些,莫让他摸走了。” 秦河心里一紧,将后背的书箱卸下来抱在胸前。看他紧张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书箱里藏了什么宝贝,实际上就是几本书罢了。 秦老爷子也听见了,他没有回头,沉声问秦川:“确定是小偷?啥时候发现的?” 秦川的声音更低了些:“卖枣儿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个人了,后来跟老三汇合,我又看到他鬼鬼祟祟的缩在角落里,从学堂一路过来,这家伙一直跟着。” 秦老爷子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人相貌如何?作啥打扮?” 秦川一听,就意识到了不妥:“爹,这人长得十分高壮,衣着比咱家过年穿的还好。他好像不怕咱们发现,知道我在看他也不躲不避,瞧着倒不像是小偷。” 秦老爷子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沉声道:“咱们出城后就一路往南走,先把他甩开再说。” 青山村位居乐安县西面,秦老爷子却说往南走。秦川和秦河不明其意,聪明的没有多问。 买好零嘴,爷仨就往直奔城门口。出城后如约定的那般往南行去。发现那人竟然跟上来了,秦川十分慌张,急声问道:“爹,现在咋办?” 秦老爷子早有打算,指着前面的一片树林子说道:“咱们进去,不熟悉的人容易迷路,正好能甩掉他。” 秦川和秦河没有意见,紧跟秦老爷子的脚步,一头扎进了那片茂密的林子里。 快步跟上来的剪刀没有多想,也一头扎了进去。可是如秦老爷子所说,他对这片林子不熟悉,钻到林子里后,就失去了秦家爷仨的踪迹,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找起。 “他娘的!”知道自己被秦家父子摆了一道,一开始没把几个泥腿子放在眼里的剪刀狠狠地啐了一口,一脚踹在了面前的大树上,震得大树簌簌响。 那天夜里,他听了石头和大布的怂恿第二天就折回乐安县,想将秦笑笑的来路出生打探清楚,没想到他在城门口一连蹲了三天都没有见到人。 意识到秦家父女被吓怕了不敢在城门口摆摊,剪刀便跑到城内四处晃悠,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结果几天过去,他没有找到秦家父女,却发现了秦家父女卖的枣儿。 秦家的枣儿太特别了,在没有别的线索的情况下,剪刀总算聪明了一回,将秦家父子跟秦家父女联系起来,于是就盯上了秦家父子。 原以为秦家父子就是普通的庄稼人,不费什么力气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秦家父女,根本没想到人家毫不费力就把他甩开了。 这些天白忙活了不说,等回到了京城,还要受一帮兄弟的嘲笑,剪刀的心情能好才怪。 不提剪刀如何犯蠢,担心没有把人甩开,秦家父子三人出了林子没有往回走,而是绕着山道多走了十好几里,确定身后没有人后,才拐到了通往青山村的那条路。 一回到家,秦老爷子就把秦山叫来,说了被人跟踪的事,让他最近不要去城里,免得又被人盯上。就连卖枣儿的事也要停一停,至少等那边放弃了他们才能去。 幸好树上的枣儿已经卖掉了大半,只剩下三百斤左右,回头换个地方再卖上几回就能卖光了。 虽然家里没有什么损失,但是秦山还是很来气,夜里做的梦都是把搞事的兔崽子抓住狠揍,让他不准觊觎自己的闺女。 对此,秦笑笑一无所知。 中秋节后,随时要生的秦桂花得回胡家了。在秦家仔细养了两个月,秦桂花的身子好了很多,这一点从她白里透红的面色上就能看出来。 为了给她养身子,苗老太每天变着法儿的给她做好吃的。像鸡蛋等物就不说了,光是家里不怎么下蛋的老母鸡都宰了好几只,惹得赵草儿没少说酸话。 “小姑姑,你能不能不走呀,我会想你的。”秦笑笑趴在秦桂花的膝头巴巴的问,小模样极为不舍。 秦桂花心里一暖,轻声说道:“小宝宝就要出来了,小姑姑不能把它生在娘家。” 秦笑笑疑惑道:“为啥不能?这里不是小姑姑的家么?” 秦桂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只好说道:“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总有它的道理,咱们好好守着就行了。” 秦笑笑情绪低落下来,瞅着小姑姑的肚子不吭声。 胡晴晴也不想娘亲回去,靠在娘亲身侧泪汪汪的说道:“娘,你回去了,大坏蛋又打你咋办?上次他们就把你打流血了。” 秦桂花没想到女儿还记得这件事,心疼道:“不会的,你奶奶瘫痪在床起不来,你爷爷你爹还指望我照顾她,他们不敢打我的。再说了有你外公舅舅他们在,就更没人敢欺负娘了。” 胡晴晴纠结了一会儿,鼓足勇气说道:“娘,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长大了能照顾娘,等娘生下弟弟,我还能照顾弟弟呢!” 秦桂花眼眶一红,摸着闺女的脸好半天才说道:“娘能照顾好自己,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别让娘为你担心。” 胡家的几个人不能拿自己出气,定会把这些时日积攒的怨气发作到女儿身上。她就要临盆了,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女儿,哪能放心带她回去。 胡晴晴却是下定了决心,执拗的说道:“娘不带我走,我就一个人偷偷回去。” 秦桂花无法,求助的看向家里人,希望他们帮着劝劝。 可惜谁劝都没用,胡晴晴吵着一定要跟娘亲走。 秦笑笑露出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哭着抱住胡晴晴:“晴晴姐姐,你走了我咋办呀,我会好想好想你哒。” 胡晴晴也舍不得秦笑笑,嘤嘤嘤的哭起来:“我也会好想好想你哒,等我弟弟出来了,我就带他来找你玩儿。” 秦笑笑很好奇刚出生的小宝宝长什么模样,抹了抹眼泪没再说挽留的话:“那咱们就说好啦!” “嗯嗯,说好啦!” 当天下午,秦山和秦川就把秦桂花母女送回了胡家,少不得要敲打胡家父子几句,让他们别想着欺负秦桂花母女。 伺候着不能动弹,脾气却一天比一天大的方大嘴,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胡家父子就被她折磨的心力交瘁,恨不得供着秦桂花,只求她接手方大嘴,哪里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她。 只是秦桂花随时要生,照顾自己都颇为费力,没有精力和体力接手方大嘴。碍于秦家和她的肚子,胡家父子不敢说什么,更不敢做什么,只能顶着满屋子的怪味和方大嘴的满身的屎尿,继续伺候着。 不提胡家父子的日子如何凄惨,中秋过后秦家人将地里的活计扫了尾就闲下来了。眼看树上的枣儿都熟了,风一吹就叮叮咚咚掉一地,秦老爷子和秦川不得不继续往城里担枣儿卖。 如秦老爷子所说,节后来卖枣儿的人更多了,一百斤大枣儿一个时辰就能卖完。花了差不多三天的时间,除了留下来自家吃以及送人的四五十斤枣儿,其它的全部卖光了。 每次卖完枣儿,父子俩不敢直接回家,会先在大街小巷绕一圈,确定无人尾随后才会出城。之后几天没有发现别的异常后,秦家人总算放心下来。 秦家的枣儿卖光了,不少人猜测秦家到底赚了多少钱。猜来猜去就传出秦家能有这样的运道,全是有福运的赵绣绣带来的话来。 赵绣绣听说后,抓肝挠肺的想要认下来,又担心引起秦家的不满,就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不否认也不承认。这让村里人越发肯定就是她给秦家招来的好运。 秦家人听了一耳朵,没有巴巴的跟人解释什么。反正他们要做的是保住秦笑笑的秘密,只要不扯到秦笑笑身上,外人爱说啥就让他们说去。 可是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特意跑到冯家在胡氏面前说道:“你说说,当年要是你家养大绣丫头,秦家的好运道就是你家的,哪会像现在这样事事不顺,弄的日子越过越艰难。” 胡氏知道这人安的什么心思,不乐意被她看笑话:“当年就是她克的我家变成这副模样,真把她领进屋养起来,怕是早把我这一大家子克死了!” 那人知道胡氏死鸭子嘴硬,撇撇嘴说道:“你就肯定是绣丫头克的你家?那咋不见她克秦家?要我说你们这几年走霉运,定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就得绣丫头这样的人物助你们翻身。” 胡氏心烦不已,起身说道:“我那菜园子得挖了,回头有空再跟你唠叨。” 那人达到了目的,也不计较胡氏赶人的行径:“行行行,那我就回去了,刚刚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好好琢磨琢磨,有个能带来福运的外孙女,总比没有的好啊!” 丢下这句话,就施施然的走了。 “娘,咱们要不要跟绣丫头走动起来?”躲在屋子里的朱氏见人走远了,就迫不及待的从屋子里跑出来对胡氏说道:“只要跟绣丫头打好关系,就不怕霉运缠上来了。” 胡氏阴阳怪气的说道:“咋地,不喊人‘扫把星’了?那年要不是你,咱家能跟绣丫头翻脸?” 朱氏一下子火了,声音变得尖锐:“娘,说话要讲良心啊!当年是我误会了绣丫头,以为她给咱家招来了霉运,就没敢让她进门看望你,怕把你克出个好歹。后来你醒过来了,不是也没让她进门么?咋就只怪我一个人呐!” 胡氏阴狠的瞪着她,叉着腰愤愤的骂道:“不怪你怪谁?是你在我跟前挑唆,我才信了你的鬼话没有搭理绣丫头。要不是你,咱家能落到这个地步?我看你才是扫把星,老冯家娶了你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朱氏气得头皮都快炸了,反唇相讥:“你要是真心疼爱绣丫头,能受我三两句话的挑唆?说到底你自个儿怕死,怕绣丫头把你的命克没了才跟她断绝往来。现在知道绣丫头是个命里带福的,把秦家带的越来越红火就后悔了眼红了,把所有的过错全赖到我头上。” 胡氏恼羞成怒,扑上去就要撕朱氏的嘴:“你个小贱人,错了不知道悔改还敢跟老娘顶嘴!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都忘了老娘才是你婆婆!” 朱氏又岂是好惹的,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在胡氏扑过来的时候,就揪着她后颈死命的往地上摁:“你个老虔婆,自己屁股不干净就想把屎蹭到我身上,我怕了你不成!” 婆媳俩谁也不肯相让,大白天的就在院子里扭扯厮打起来。尖锐高亢的叫骂声传到院子外面,惹得四邻纷纷从屋子里跑出来。 见婆媳俩来真的,一副你死我活的模样,那些人被吓到了急忙上前拉架。没想到婆媳俩打红了眼,不仅下狠手打对方,连拉架的人也打。 拉架的人被打出火气,气得跑到边上冷眼看着婆媳俩打。 在村头跟人唠嗑的冯老根和冯安听说婆媳俩打起来了,急急忙忙的往家里跑。到家的时候,胡氏和朱氏已经打的没力气了,披头散发的坐在院子里指着对方骂爹骂娘骂祖宗,让村里人看足了笑话。 跟秦家交好的人家特意把这事告诉秦家人,让他们提防着冯家,免得又像三年前那样上门闹,还不忘提醒赵绣绣,莫要听了冯家人的话,被冯家人哄去。 秦山林秋娘等人巴不得冯家上门闹,顺势把赵绣绣踢到冯家去。 赵绣绣也巴不得冯家上门闹,好借助秦笑笑的手把冯家狠狠地收拾一顿,以报前世之仇。 可惜冯老根和冯安自觉丢了大脸,第一次摆出一家之主的威风,将意图到秦家大闹的胡氏和朱氏镇住了。 胡氏和朱氏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打定主意要把赵绣绣重新笼络过来,好让赵绣绣帮冯家改运,还要压过秦家才行。 就在村里热闹不断的时候,秦桂花生了,生了个六斤重的小子,小名儿就叫六斤。 来报喜的是胡有树,许是得偿所愿有了儿子,这一次来秦家,他的态度格外不错,总算有了作为女婿的样子。 秦家的女人们暗暗为秦桂花感到高兴,觉得她这是要苦尽甘来了。秦家父子也没有刻意刁难胡有树,给他捡了一篮子鸡蛋,说了句洗三会去,就把他打发去赵家村报喜。 知道小姑姑生下了小宝宝,爹娘要带自己过去看望时,秦笑笑喜得直蹦跶,把珍藏的小玩意全部找出来,说是要送几样给小宝宝玩。 秦山和林秋娘没有阻止,任由她把拨浪鼓竹蜻蜓小泥人等七八样小物件整整齐齐的放到小背篓里。 洗三这天是个晴朗的好日子,秦桃花一家早早到了秦家,跟秦家一道去胡家给刚出生的六斤洗三。除了学堂里的秦河,秦家人全家出动,一行二十多人前往胡家村。 秦笑笑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银银表姐,一见面就亲热的不行。走在山道上,她不让大人抱,自己牵着银银表姐的手,叽叽喳喳的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好玩的事。 赵银银话不多,多是秦笑笑问她的时候,她才会应两声。 秦笑笑也不在意,一番东拉西扯之后,就说到了刚出生的六斤:“银银表姐,你知道六斤有多大不?” 赵银银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没有见过哩,等下到了小姨家,咱们一起看六斤。” 秦笑笑得意道:“我知道六斤有多大,有这么大!”说着,她松开赵银银,用两只小短手比划出一根筷子的长度。 赵银银见到过刚出生的宝宝,比小表妹比划的要长一些,一时疑惑了:“这么小吗?” “嗯,就是这么小,娘说刚出生的小宝宝,跟小猫儿一样,小猫儿就是这么大。”秦笑笑十分肯定的回道,还看了看娘亲,证明自己不是瞎说。 林秋娘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自家闺女瞎掰。 赵银银太信任小表妹了,以至于丝毫没有怀疑,惊叹道:“这么小的六斤,能把小姨的肚子撑的那么大,好厉害呀!” 秦笑笑煞有其事的说道:“六斤在小姑姑的肚子里吹气呢,就像吹糖人的爷爷吹糖人一样,六斤把小姑姑的肚子吹大,把肚皮撑破他才能出来!” 噗! 听到这里,林秋娘没绷住一下子笑了。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个个笑得肚子疼。没有人打断她们俩,就想看看秦笑笑还能怎么掰。 赵银银瞪大眼睛,小脸儿写满了害怕:“肚子破了很疼吧?” “应该很疼吧?”秦笑笑不确定:“待会儿到了小姑姑家,咱们问问小姑姑吧!” 赵银银叹了口气:“一定很疼的,小姨太可怜了。” 秦笑笑一听,也心疼起小姑姑,还怪起了六斤:“六斤太坏了,之前把小姑姑的肚子吹流血,现在又把小姑姑大肚子吹破了!” 赵银银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是谁把六斤放进小姨肚子里的呀?不放进去小姨就不会流血不会疼了。” 秦笑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由得向快要笑晕过去的林秋娘求助:“娘,我是你生的,是谁把我放到你肚子里的?” “这、这……”林秋娘冷不防闺女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这种羞人的问题,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秦山脸皮厚,一把捞起闺女笑嘻嘻的说道:“是神仙啊,神仙知道我和你娘想要个孩子,就把你塞到你娘的肚子里,十个月后就生下了你。” “哇——原来是这样呀!”秦笑笑先是惊叹,随即幸福的抱住爹爹的脖子:“神仙好厉害,知道爹娘好,就把我塞到娘亲的肚子里啦!” 秦山一愣,旋即放声大笑:“对,就是我跟你娘好,神仙才会把你送到我面前,成为我的闺女!哈哈哈哈,咱们得感谢神仙!” 明明是很不着调的话,听在秦老爷子等人的耳中,突然觉得事实似乎就是这样。 赵银银羡慕的看着被大舅舅抱着的小表妹,眼神渐渐变得黯淡:一定是她不好,神仙不喜欢她,才会把她塞到娘的肚子里……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秦笑笑身上,无人察觉赵银银的异常。 不多时,秦家一行就来到了胡家。 胡家的亲友不少,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了。看到秦家人手里拎的几只老母鸡和满满一筐鸡蛋,私下里羡慕秦桂花有福气,不仅能在娘家养胎,做月子娘家还送来这么多东西。 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相互打过招呼后,秦家人就在胡有树的招呼下到堂屋里喝茶。 秦老爷子没有看到胡扁头,就随口问了一句。按理说,这样的日子,胡扁头应该出来招呼他这个亲家才是。 胡有树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似是忌惮着什么:“我爹前天不小心摔了一跤,要躺些时日才能下地。” 秦老爷子脸色微沉:“前天你去报喜,咋没听你提起?” 胡有树含糊道:“我爹晚上摔的,就是天黑滑了一跤。” 秦老爷子觉得胡扁头摔的着实不是时候,竟是在小外孙出生当日摔的。要是有人存心挑拨,说小外孙的生辰八字不好,才会冲撞了自己的爷爷。 事实上,确实有人这么说,只是胡家父子死活不认,还把乱嚼舌根的人骂了一顿,才没让这种说法在村子里传开。 秦老爷子见胡有树这么说,以为这是个意外,就没有多问。 秦笑笑好几天没有见到胡晴晴,喝完茶解了渴,她就拉着赵银银去找人。林秋娘看见了,赶紧把她们俩拉回来,随苗老太等女眷一起来到秦桂花的房里。 月子里不能见风,房间里的门窗关得紧紧的,没有一丝光透进来。桌上点了一盏油灯,光线弱的很,勉强能照清楚人脸。 秦桂花的额头绑着一块布巾,正抱着六斤喂奶。听到嘎吱的开门声,她下意识的看过去,看到是娘家人来了,高兴地抱着孩子要下地。 几个女人忙把人摁住了,让她乖乖在床上坐好。 秦笑笑没有看到胡晴晴,正要问小姑姑,房门又被推开了,一个小人儿溜了进来,不是胡晴晴又是谁。 “晴晴姐姐,你去哪里了,刚刚都没有看到你。”秦笑笑扑过去,欢喜的抱住胡晴晴。 “在灶屋里洗菜呢,洗完我就来找你啦。”胡晴晴也很欢喜,牵着她的手往床边走:“给你看我弟弟,他长得好可爱呢!” 秦笑笑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看过小表弟的模样,赶紧拉着赵银银一起看。 可是当看清六斤的真实模样时,满心期待的秦笑笑大失所望:“好丑!” 林秋娘轻轻地拍了她一下,嗔怪道:“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你小时候也是。” 秦笑笑难以置信,拒绝接受这个事实:“不,我不可能这么丑!” 胡晴晴赶紧补了一刀:“你就是这么丑,娘说了,生出来越丑,长大了才会越好看,我弟弟长大了一定也好看。” 秦笑笑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儿,又看了看六斤的小老头似的脸,难以接受自己曾经丑成这样过。 众人被她这副深受打击的模样逗乐了,取笑一番后就把她们仨打发出去玩了。 胡晴晴带着秦笑笑和赵银银来到了厨房,让她们坐在凳子上,自己撸起袖子蹲在地上洗菜。旁边的盆里已经堆满了青菜,一看就洗了很久。 “晴晴姐姐,为啥是你洗菜?”秦笑笑这才发现胡晴晴泡的有些发白的手,赶紧蹲下来跟她一起洗。 赵银银见状,也蹲下来帮忙。 “娘生了弟弟,不能碰冷水,这几天都是我洗的,我是不是很厉害?”胡晴晴得意的跟表姐表妹炫耀,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长大了,能为娘亲分忧。 “嗯嗯,太厉害啦,我就不会洗。”秦笑笑没有做过家务活儿,这会儿洗起菜来就显得笨手笨脚,把水溅的到处都是。 “多洗几次就会啦,前天晚上我洗菜的时候,不小心把水盆打翻了,大坏蛋要过来打我就滑倒了,还把骨头摔断了。”胡晴晴笑眯眯的给小表妹传授经验,至于她口中摔倒的大坏蛋,自然就是倒霉的胡扁头了。 “大坏蛋打你?他又打你?”秦笑笑气坏了,丢掉手里的青菜就要去跟爷爷爹爹他们告状。 胡晴晴猜到她要做什么,急忙把她拉住:“大坏蛋没有打到我,他自己先摔倒了,要在床上躺很久很久呢,我不怕他啦!” 秦笑笑不信,捉住小表姐的手,要掀她的衣服看她的身上有没有鞭子抽打的痕迹。 胡晴晴只好自己把衣服掀起来,露出白嫩嫩的肚皮给小表妹看:“没有伤,大坏蛋真的没有打到我。” 秦笑笑终于放心了,脸上重新有了笑容:“大坏蛋不能打你,你看他还没打着你,自己就摔跤了。” 胡晴晴抱住小表妹,在她的脸上啃了一口:“笑笑妹妹,你最厉害啦,你说他们敢打我就会倒大霉,以后我爹也不敢了。” 前天晚上,爹看到大坏蛋摔倒了,就说是她推的要打她,还没有打着,他也摔了一跤,好半天没有爬起来呢! 傍晚回去的时候,秦笑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秦老爷子等人。听完后,大家总算明白了胡扁头摔跤的原因,除了感叹小丫头一张“乌鸦嘴”太厉害,就剩下对胡扁头的幸灾乐祸了。 ------题外话------ 笑笑是锦鲤,为什么会有一张乌鸦嘴?番外会解释原因 最近更新太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等抽空撸一遍细纲,争取不卡文,卡文真心头痛。 第84章 祖孙联手救人命(8000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青山村都在忙着纳粮的事。 纳粮的过程十分麻烦,在官府核算出每家每户应缴纳的税粮后,由村长率领村民将税粮运送到指定的粮库。要是粮食没有晒干或是石子杂物太多,粮库就会拒收,到时候就得大老远的运回来弄好了再送去。 这样耽搁时间费力气不说,弄不好就错过了纳粮的期限,会被官府罚粮罚钱,因此极少有人这么干。 地方上负责收粮的官员却会仗着手里的这点权力,故意卡着不放借机向农户们索要“辛苦费”。每次纳粮之前,农户们不得不事先准备好十几斤新粮或是几十文钱,只求税粮顺利入库。 私下里,大家将这些额外付出的粮食和银钱称作“供品”。 “供品”看起来不多,但是每家每户的“供品”积攒起来就是一笔庞大的数额。更何况这种事年年有,可以说这些官员家中的老鼠,都是被这么喂肥的。 每次把粮食运到粮库,只有每个村的村长率人把“供品”上交,粮库才会派人过来检查收粮。不然就算把粮食堆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也不会多看一眼。 这种几乎摆到明面上的贪腐行为,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了。不是没有人反抗甚至告到官府,结果却是反抗的人被打了一顿板子投进牢里,十几年过去了也不见人出来,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在清楚反抗的后果后,身处底层的农户宁可多费点粮食和银钱也不敢跟官家作对。 中饱私囊的那帮人约莫知道对农户们欺压太过于自己没有好处,是以这些年来收受的“供奉”相差不大,按每户十斤新粮或是按照新粮的价格,收受三十到四十文钱不等。十几年下来,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每个村纳粮的时间,也要听从官府的安排,通常会在中秋节后第一天算起,在九月到来之前将境内所有的税粮收上来。八月初,青山村村长就收到了率村人于八月二十八日前往县城粮库纳粮的文书。 眼看时间到了八月二十七,家家户户的“供品”和应缴纳的税粮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明天一大早在村长的带领下把它们运往县城粮库,赵绣绣突然找到秦老爷子,神色沉重的说道:“舅爷爷,明日纳粮,会出大事!” 秦老爷子神色一凛,没有追问是什么大事,带着她直奔村长家。 没过多久,村长的大儿子就拿着一个破锣满村子的敲。正在家中吃早饭的村民们听见了,急急慌慌的放下碗筷,一抹嘴就往村长家里冲。 不出一刻,各家的当家人就在村长家聚齐了。 看到秦老爷子和赵绣绣,众人隐隐猜到有大事要发生。看他们和村长的脸色就知道不是啥好事,不由得悬起了心。 村长起身往人群里看了一遍,确定该到场的人都到了,才开口说道:“昨晚绣丫头做了个梦,我一个人拿不定主意,就把你们叫过来,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说罢,冲赵绣绣点了点头,示意她把昨晚的梦境当众讲出来。 这是赵绣绣的“预知能力”传开后,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紧张,但是更多的却是兴奋! 她很清楚,只要这一次能够“预知”成功,她在村子里的地位将会更加稳固,村里人会把她当作恩人看待,其他村也会知道她的名字和事迹,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看重她,敬仰她。 按捺住心底的激动,赵绣绣的脸上露出几丝担忧:“昨晚我做的是一个预知梦,跟明天的纳粮有关……” 随着赵绣绣的叙说,村民们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赵绣绣心里十分满意。 前世,掌管粮库的官员突然涨了“上供”的数额,有个村的村长与之理论反倒被打的起不来,这个村的几十个村民一时气不过,就跟官差们打了起来。 粮库重地有许多官差把守,又个个拿着刀枪,那二三十个村民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打的头破血流。 在场的包括青山村在内的其他几个村的人对“上供”早有不满,心里积攒的怨气就在官差们肆无忌惮的欺压下彻底爆发了,当即加入了这场乱斗。 双方打红了眼,有十几个人伤势过重当时就不行了。 眼看事情闹的不可收拾,官府增派的官差就要到了,不知道是谁竟然趁乱往粮库里放了一把火,不仅把收的新粮烧着了,存放的陈粮也没能幸免。 这场火太大了,根本没有办法扑灭。烧到最后,几百万斤的新粮化为灰烬,一百多万斤的陈粮也仅仅挽回不到三成。 乐安县离京城不远,这场暴乱引起的后果太过严重,当天就被人捅到了京城,最后是朝廷派了钦差大臣过来,才彻底平息这件事。 对上位者来说,这是一场民间暴乱,必须对罪魁祸首严加惩罚。对于青山村许多人家来说,却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虽然钦差大臣秉公办理,在查明是官差们鱼肉百姓激起民愤后,没过多久就将青山村牵涉其中的上百个村民放了出来,但是一顿皮肉之苦却免不了。 有二十多个人在挨了一顿重打后被投到潮湿的监牢,等一个月后被放出来,双腿落下了严重的病根再也干不了重活。 赵绣绣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些人中,连村长都被抓了,一道去送粮的秦山和秦川不知怎么的躲过了这一劫。后来那二十多个倒霉的村民从大牢里出来,没少上门找他们兄弟俩哭诉,羡慕他们运气好躲过了这场劫难。 “……整个梦境就是这样,明天各位叔叔伯伯一旦动手,恐怕……”赵绣绣没有把话说完整,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了。 屋子里落针可闻,所有人沉默的可怕。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人声音沙哑的问道:“绣丫头,你确定这个梦会变成真的?” 老老实实的种了半辈子的地,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跟官家对抗,敢打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官老爷!这个梦,一定不会成真吧? 赵绣绣很不满被质疑,口气就变得不大好了:“要是谁不信,明儿个到了粮库,看我所说的那些会不会发生就知道了。” 众人面面相觑,确实不大相信自己有胆子跟官家对着干。可是这种事也难说,血性被激出来了,控制不住也是有可能的。 这时,村长严肃的说道:“事关重大,就算你们不信,也要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纳粮不能耽搁,明天咱们还是得把粮食送到粮库,要是真的遇上绣丫头所说的事,你们千万要忍着,谁也不准动手!” 众人一听,连连保证道:“村长,都听你的,谁也不会动手!” 村长点点头,正要再说两句,就有人小声嘀咕道:“要是不动手,肯定有人骂咱们青山村的人是软蛋,这以后咱们走到外边还能抬的起头吗?” 村长气得拿起杯子就朝着那人砸过去:“你想逞好汉没人拦着呢,回头你爷娘老子别到我跟前哭!” 那人吓得赶紧把脑袋缩回去,不敢言语了。 其他有类似想法的人见村长发火了,顿时不敢再说什么。跟官家对着干多么严重的事啊,弄不好就家破人亡。软蛋就软蛋吧,总比被抓去打板子蹲牢房,落得个终身残疾强。 想到明天可能会发生那件惨烈的事,众人心情沉重的离开了村长家,秦老爷子也带着赵绣绣往家里走。 路上,赵绣绣屡屡提起“预知梦”的事,向秦老爷子暗示她的预知梦不仅让村里人免于一场灾难,也救了秦山和秦川。 秦老爷子却始终不接茬,任她一个人自说自话。 赵绣绣怄的不行,偏偏又不敢埋怨什么,只能自顾自的生闷气。 等二人刚走家门口,秦笑笑牵着三宝的手,正要带大黄和咩咩出门。 “爷爷,奶奶跟您留吃的,您快进去吃,别饿坏肚肚啦!”秦笑笑冲着秦老爷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仿佛在她的脸上永远看不到忧愁。 “嗯,爷爷马上就去吃,你跟三宝别玩水,早点回家。”秦老爷子心底的阴郁瞬间被小孙女的笑容驱散了,严肃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我带咩咩去田里吃稻茬翻出来的嫩芽,田里没有水~”秦笑笑乖乖的应了一声,见咩咩烦躁的蹬蹄子就知道它在催促,于是赶紧对秦老爷子挥手:“爷爷,咩咩等不及了,我走啦。” 见绣绣表姐看着自己,也对她挥了挥手。 赵绣绣心虚的撇过头,不敢跟秦笑笑对视。 秦笑笑没有在意,又对秦老爷子挥了挥手,得到秦老爷子的摸头后,就跟三宝开开心心的去放羊了。 秦老爷子目送小孙子和小孙女走远才走进家门。快速的吃完早饭后,他就把秦山和秦川叫到了房里,神情沉重的叮嘱他们,无论明天纳粮的时候看到什么,都要装作看不到,绝不能掺和进去。 秦山和秦川莫名其妙,赶紧追问原因。得知赵绣绣做的预知梦后,兄弟俩的神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爹,那是十几条人命啊,咱们真的啥都不做?”秦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很不想事情发展到那样惨烈的地步。 “你能做啥?”秦老爷子反问:“只要‘供奉’还在,这种事早晚会发生,咱们要是能侥幸避开已经是菩萨保佑,没有知道后果还要硬掺和的道理!” 秦山知道父亲说的没有错,可是心里还是难以接受:“就不能、就不能阻止那个村长闹起来?只要那个村长不闹,没人把他打伤,那几十个村民应该不会跟官差们打起来。” 秦老爷子冷冷一笑:“你阻止了那个村长,能阻止官家不涨‘供奉’?” 秦山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哥,这事儿真不是咱们泥腿子能管的!说实话,闹大了也好,正好让上面看看那帮杂碎是怎么欺压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秦川比秦山理智的多,不想明天自家大哥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栽到里面去。 秦山心里越发难受,眼圈都憋红了。 秦老爷子暗暗叹了口气,神色却愈发严肃:“明天你就好好给我待着,不准跟人动手。要是敢不听我的话,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秦山沉默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了下头。 …… 秦笑笑放完羊回来,就缠上了蹲在角落里编筐的秦山:“爹,你跟二叔明天要去城里对不对?我好久没有去了,你带我去好不好?” 秦山下意识的拒绝:“不行,你不能去!” 秦笑笑愣住了,委屈的说道:“为啥不让我去?上回咱们去城里卖枣儿,你说要带到去逛街买好吃的,那次碰到人贩子小哥哥,你就没带我去了,这次咋又不行了?” 秦山摸了摸她的脑瓜,找了个借口:“明天爹跟你二叔去运粮食,不能背你。” 秦笑笑急忙说道:“我自己能走哒,不用爹背。” “那也不行,城里有拐子,就喜欢拐你这样的小姑娘。”秦山吓唬她 “不怕,我不跟拐子走,爹也会保护我。”秦笑笑意识到爹爹真不想带自己去,又是撒娇又是拍马屁:“爹这么厉害,上次就说了一句话就把人贩子小哥哥吓走了呢,你就带我去嘛,你是世上最好的爹爹啦!” “哈哈哈哈,你爹我有这么厉害?”秦山沉闷了一个上午的心情,就这么被秦笑笑三言两语逗笑了:“那在你心里,谁最厉害?” 秦笑笑见爹爹的心情好了,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爹最厉害啦,我就没有见过比爹更厉害的人啦!” 秦山心里一阵得意,对上闺女期待的目光,他“残忍”的说道:“就算爹在你心里最厉害,爹也不会带你去城里。” 秦笑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爹爹坏!爹爹欺负人!我不要跟爹爹说话!” 这一次,秦山没有像以前那样闺女一哭就妥协了,只用袖子给她擦着眼泪:“别哭了,你一哭比六斤还丑。” 秦笑笑哭声一停,打了个大大的哭嗝,紧接着哭的更大声了:“坏爹爹,你咋能这么坏,连亲闺女都欺负,呜呜——” “哈哈~”秦山没有半点当爹的样子,搂着哇哇哭的秦笑笑笑得更开心了。 下一刻,他的腰眼就挨了秦老爷子一脚:“带笑笑去!” 秦山捂着腰不敢置信的瞪着秦老爷子:“爹,您说啥胡话?这咋能带笑笑去?” 秦老爷子没有理会大儿子,招招手把还在哭的秦笑笑招到跟前:“笑笑,咋突然闹着要去城里玩?” 秦笑笑幽怨的瞅了爹爹一眼,抽抽噎噎的说道:“爷爷,就是很想去玩嘛,明天城里一定很热闹。” 秦家父子对视一眼:发生那样严重的暴乱,能不“热闹”? 秦笑笑不知道他们心里所想,又开始抱着秦老爷子的胳膊撒娇:“爷爷,您就让坏爹带我去嘛,我一定乖乖哒!” 秦老爷子摸了摸她的头,做出了决定:“就带笑笑去吧,你就当不知道有那件事。” 秦山顺着父亲的话一想,觉得要是没有那件事,他一定会带闺女去城里。 可是明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带闺女去太危险了。 秦老爷子看出了大儿子的想法,把小孙女推到他跟前:“明天我同你们一起去。” 秦山看着一脸期盼的闺女,最终点了头:“好,一起去!” 家里的女人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以为秦老爷子仅仅想陪秦笑笑逛街。为此,林秋娘还特意嘱咐秦笑笑不要乱跑,免得累到爷爷。 赵绣绣却十分不安,总觉得事情会有变数。前世秦笑笑也去了,事发后是跟秦山和秦川一起回来的,她怀疑就是受秦笑笑福运的影响,才让秦山和秦川躲过一劫。 尤其是这一次,秦老爷子竟然也要去,更是前世没有的事。多了秦老爷子这个变数,她害怕前世发生的事这一世不会发生,那她的“预知梦”就失败了,这让村里人怎么看她?定会以为她的“预知梦”不准。 思来想去,她找到秦老爷子,一副为他和秦笑笑担忧的语气说道:“舅爷爷,预知梦里,您和笑笑都不在,明天您和笑笑去了,会不会……” 秦老爷子神色平淡的看着她:“绣绣,我活到这把岁数,吃的盐比你吃的粮食还多,你心里在想的啥我很清楚。要是你有法子化解那件事就说出来,就当是为自己积德了。” 赵绣绣脸色一变,急急地自己辩解:“舅爷爷,我要是有法子化解不可能藏着不说。我不想您和笑笑掺和进去,是真的为您为笑笑好!” 秦老爷子点点头:“绣绣,我相信你没有法子化解,至于为我和笑笑好……你心性如此,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 赵绣绣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语气里透着明显的愤怒:“舅爷爷,您为啥不能信我一回?难道在您心里,我就坏成这样了?” 除了对秦笑笑动过几次手,她从来没有害别人。现在她连秦笑笑也不敢惹了,费尽心思讨好秦家所有人,他们就看不到她的心意吗?到底要怎样他们才愿意重新接纳她? 秦老爷子看着她愤恨的模样,摇了摇头:“你先问问自己,预知梦里的事,你希望发生还是不希望。” 说罢,他不欲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希望发生还是不希望……”赵绣绣喃喃自语,几乎没有任何纠结就得出了答案:“难道就因为这一点就断定我心性不好吗?” 不,这件事本来就会发生,又不是她能左右的,凭什么就认定她歹毒?这不公平! “好,既然你想让那个臭丫头改变这件事,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能耐!” 赵绣绣攥紧拳头,死死地盯着秦笑笑所在的屋子,不相信一个三岁的孩子,能左右一场震动朝野的大暴乱。 第二天一大早,吃得饱饱的秦笑笑就被秦山放到了运粮食的独轮车上,同秦家父子仨一道出门了。 集合的稻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人。 看到秦老爷子和秦笑笑,众人的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五叔,您明明知道那事咋还要去?还把笑丫头也带上了?” 秦老爷子已经想好了说辞:“大山的性子你们也知道,只有亲自看着我才能放心。至于笑笑,她啥都不懂,回头用她做由头打发大山带她去逛街也不错。” 众人一听,顿时明白了秦老爷子的一番苦心。 确实,大山性子太过冲动,在那种情形下,有人怂恿几句怕就昏头了,有五伯(五叔)盯着能放心些。 等了一会儿,村长和剩下的人就到齐了。村长就预知梦的事又叮嘱了一遍,确定都听进去了,一行上百人才推着自家的粮食踏向县城的道路。 不知道是吃的太饱还是太颠簸,走了没多久秦笑笑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喊着头晕想吐要下来自己走。 秦老爷子只好牵着她落在最后面,跟她一起慢慢走。 秦笑笑好受了些,看着前面望不到头的队伍,她好奇的问道:“这么多粮食,都要送给别人吗?” 秦老爷子心头一动,缓缓的说道:“一大半是田税,这是应该给官府收走的,剩下的一小半才用来送人。” 秦笑笑又问:“送给谁呀?为啥要送给他?” 秦老爷子想了想,用最通俗简单的话语,将“上供”和“供品”解释了一遍。 “爷爷,不对,这些粮食不应该送呀!”秦笑笑费了一番脑子才慢慢理解其中的关窍,反倒更疑惑了:“他们啥也没帮咱们做,咋能白白要咱们的粮食呢?” 秦老爷子没有直接回答,给她打了个比方:“笑笑手里有糖,有个力气比你大的孩子要抢走笑笑的糖,笑笑会怎么做?” 秦笑笑天真的说道:“跟他讲道理呀,抢东西是不对的,坏孩子才抢东西!” 秦老爷子微微一笑,继续问道:“讲道理没有用咋办?他就是个坏孩子,不会听笑笑的。等笑笑有了两颗糖,他会全部抢走。” 秦笑笑惊呆了,小脸上写满了愤怒:“咋能这么坏呀!那我要找大哥哥帮忙,让大哥哥帮我抢回来!”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你叫来大宝,他就会叫来爹娘,你和大宝还是打不过。” 秦笑笑自信的说道:“那我也把爹娘叫来,爹最厉害哒,一定能帮我把糖抢回来!”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对,要叫最厉害的人来,才能把东西抢回来。” 秦笑笑脑瓜子转的很快,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要被送人的粮食:“爷爷,是有坏蛋抢粮食,大家打不过才给他的吗?” 秦老爷子摸了摸她的脑瓜:“笑笑真聪明,爷爷没说你就想到了。” 秦笑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旋即不高兴的说道:“不能让坏蛋抢走咱们的粮食,得找个更厉害的人帮咱们抢回来!” “是啊,得找个更厉害的人,帮咱们抢回来……”秦老爷子看着稚嫩的小孙女,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没有听见祖孙俩的对话,也不会有人知道,一场本该发生的大暴乱,将会因为一个三岁稚童的话悄无声息的化解了。 粮库位于城东,远离繁华的闹市。 青山村的村民们推着粮食来到城东粮库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村子等着了。 跟往年一样,这几个村子带来的粮食依然分作两堆,将其中一小堆过秤确定数量无误后,才会有人对另一堆粮食称重。 几十个身着衙役服的人拿着秤四处穿梭,对前来纳粮的人呼呼喝喝。稍有人动作慢一点,就会招来一顿骂甚至是一脚。 被打被骂的人不仅不能生气,还要给打骂自己的衙役赔小心,生怕他们找由头找茬不让过秤。 而看着四周手持长枪大刀,威风凛凛的守卫们,青山村的村民们不自觉的想起赵绣绣所说的预知梦。 一想到有十几人将会死在乱刀乱枪之下,他们止不住的胆寒,再次怀疑那个预知梦的真假。 这时,人群里突然爆出一阵骚乱,有个老人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朝着一个趾高气扬的衙役磕头:“大人,求大人再称一遍,这些粮食都是称过的,不可能少秤啊!” “哼,不可能少秤?那你看看这是啥,你个老东西竟敢说我眼瞎,活腻味了是不是!”衙役用脚重重的踢了老人一下,直接把老人踢倒在地。 “村长,您没事吧村长?”十几个村民见村长被这么对待,急忙上前将村长扶起来,心里对动手的衙役恨得牙痒痒。 “没事没事,这位大人没有用力,我没事。”老村长被扶起来,丝毫不敢检查自己是否受伤,继续对鼻孔朝天的衙役赔小心:“大人,是小的不懂规矩,惹大人生气了,只是这税粮大老远的运过来不容易,您能不能通融通融,先把这些税粮入库,小的到街上买三斤粮食回来把缺的补上。” 衙役就是故意找茬,又岂会同意:“老东西,规矩是上面人定的,哪是说通融就能通融的?你说你活到这把年纪,咋就半点不懂事呢!”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还望大人指点指点,看看这事到底有个啥章程。”老村长不是不“懂事”,他没想到明明已经交足了“供品”还会被为难,眼下也只能认了。 衙役似乎很满意他的识相,偷偷的比出一个手掌,并来回翻了翻:“这个数,只要你们村再拿出这个数,我就让你们过。” 老村长一看,险些昏过去:“大人,这、这也太多了,我们村、我们村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他们村子小,就十几户人家。田地又薄,出产低的不够糊口。每年为了缴纳粮税和“供品”,全村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这上哪去找一百斤粮食啊! 衙役一听,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没有是吧?没有就带着你们村的粮食滚蛋,别在老子面前碍眼!” 说罢,直接一脚踹翻了装粮食的筐,粮食瞬间散落一地。 “爷爷,他咋能这样?咋能这样对老爷爷?”这一幕,被不远处的秦笑笑看在眼里,气得恨不得冲上去,踹那个坏蛋几脚。 “笑笑,别气。”秦老爷子安抚着小孙女,意识到这就是预知梦的开端了。 “爷爷,他们一直这么欺负人吗?”秦笑笑做不到不气,明明老爷爷都站不稳了,那个大坏蛋还要欺负老爷爷,太坏了,实在是太坏了!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咱们村还好,每次都是上百人过来,他们倒是不敢这样。” 秦笑笑一听,急忙说道:“咱们不能帮帮老爷爷吗?不能把这个大坏蛋打跑吗?” 秦老爷子没有说话,一把抱起小孙女指了指那近百个带刀带枪的守卫:“咱们手上没有东西,打不过。就算能打过,官府追究起来,咱们就要被抓去关起来。” 秦笑笑吓得紧紧地抱住爷爷,流下了无助的泪水:“那咋办?老爷爷太可怜了,谁能帮帮老爷爷!” 秦老爷子给她擦了擦泪,缓缓的说道:“只有最厉害的人才能帮助他。” 最厉害的人?秦笑笑怔怔的看着还在欺负老爷爷的坏蛋,谁是最厉害的人呢? 就在秦笑笑期盼着来个最厉害的人救老爷爷的时候,一道略显耳熟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丫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笑笑回过神来,看向说话的人,只是并没有认出来:“叔叔,你在跟我说话吗?” 石头看着她迷糊的模样,就知道这是把自己忘干净了,笑着提醒道:“那次在城门口,叔叔跟另外两个叔叔买了你家一筐枣儿。” 秦笑笑一下子想起来了,不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你是人贩子小哥哥的人!” ------题外话------ 抱歉抱歉,卡点更新的,结尾复制错了内容,修改的时候才发现 第85章 贵人相助解危难(8000字) 好家伙!第一次见面,给公子扣了顶拐子的帽子;现在不说公子是拐子了,又给说成人贩子,这小胆儿够肥啊! 石头盯着面前的小丫头,模样是不错性子也还行,这样的小姑娘京城里不是没有,不明白自家公子只见过一回,怎么就惦记上了。 要说缺个玩伴,只要府里稍稍露个口风,排队的人能绕京城三圈儿。 再说两人的年龄差了三四岁,能玩到一起去?他都怀疑这丫头的一张嘴能生生把公子气死,难不成公子觉得这样的更有趣? 不过公子跟这个小丫头确实有缘,明明入城不该从这条路走,今日不知怎么的,马车行到一半公子突然改了路线,这不,就遇到了这个小丫头。 “爷爷,咱们快跑吧,他跟人贩子小哥哥是一伙的。”秦笑笑被石头盯的浑身发毛,偷偷地扯了扯秦老爷子的衣裳。 秦老爷字脸色变了变,并没有带秦笑笑离开。 他仔细的打量了石头一番,发现他虽然不是中秋前夕尾随他们父子的那个人,但是打扮和气度却跟那人如出一辙,心里越发警惕:“敢问这位小兄弟,你找我孙女有何事?” 石头收回目光,朝着秦老爷子拱了拱手客气道:“我家公子很喜欢令孙女,想邀她过去说说话。” 说罢,他指了指不远处停靠的一辆马车。马车关的严严实实,四周围着二十余个护卫,并不能看清里面的人。 “不去,我不去!”秦笑笑缩在秦老爷子身后,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爹说了,小哥哥是人贩子,会把我强买了再卖掉赚钱,我才不要跟他说话!” 再次听到自家公子被说成人贩子,石头的嘴角不可避免的抽搐了两下,心里对乱教孩子的秦山十分不满:“小丫头,我家公子不是人贩子,他就想跟你说说话,不会买你也不会卖你。” “唔,别以为小孩子就好骗,我聪明着呢,才不会上你的当!”秦笑笑只见过石头两回,不可能相信他的话,她缩在秦老爷子身后,就是不肯上前一步。 石头无奈极了,又不敢让自家公子久等,便直接对秦老爷子说道:“您若是不放心,可以随晚辈一起过去,晚辈敢保证没人对小丫头不利!” 秦老爷子见他态度温和,话里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就知道这一趟非去不可了,只好说道:“走吧!” 石头意外的看了秦老爷子一眼,见他神色淡然并不担心的样子,比那个乱教闺女的强多了,不由得高看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老爷子微微颔首,牵着不情不愿的秦笑笑朝着马车走去。 秦山的注意力完全被村民和衙役的争执吸引了,一时没有留意到秦老爷爷和秦笑笑的去向,不然非得急死不可。 一步步靠近马车,眼看着就要见到人贩子小哥哥了,秦笑笑又紧张又害怕,自以为小声的对秦老爷子叮嘱道:“爷爷,就算他们出好多好多的钱,您也不要把我卖掉,您儿子会哭死哒!” 秦老爷子哭笑不得,故作生气的说道:“在你眼里,爷爷就是能为钱把你卖掉的人?” “不是不是,爷爷是世上最好的爷爷,我最喜欢爷爷啦!”秦笑笑求生欲极强,赶紧拍秦老爷子的马屁。 秦老爷子揉了揉小孙女的头,懒得问家里头十几个人,她到底最喜欢谁了。 跟在后面的石头把祖孙俩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再一看秦老爷子对小丫头的态度,突然就明白小丫头这副天真烂漫的性子是怎么来得了。 马车旁,剪刀看着越走越近的一老一小,就想起那次跟人跟丢的事,渐渐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大布看见了,拿手肘捅了捅他:“别一副人家欠你钱的样子,要不是你自己大剌剌的被人发现了,至于把脸丢到公子面前?” 剪刀还想为自己挽尊,嚷嚷道:“谁能想到他们那般狡猾,这哪能怪我!” 大布摇头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提醒道:“待会儿别对人甩脸子,公子瞧见了会不高兴。” 剪刀哼了哼,不屑的说道:“你也太高看他们了。” 大布对他的智商早就不抱希望了,只得细细的跟他解释原因:“你想想,公子为这个小丫头破了多少回例了?就拿你自作主张跑到乐安打探消息这事来说吧,公子明明知道却没有责罚于你,只骂你二十多年的饭白吃了,可见是希望你能打探到什么,这还不够说明问题?总之,这个小丫头在公子心里绝对不一般,你就把她放到与公子养的锦鲤同等的位置就行了!” 剪刀若有所思,就在大布以为他能想明白的时候,这厮怪叫道:“好你个布头子,这事儿明明是你跟石头怂恿我干的,怎么就变成我自作主张了?” 大布险些被一口气噎死,咬牙切齿的说道:“行,你爱咋咋地,老子懒得管你!” 说罢身子就转了个方向,显然是气狠了暂时不想搭理剪刀了。 剪刀狐疑的看着的侧影,仔细的思索着他的话,免得又被带进坑里,只是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秦笑笑紧紧地牵着秦老爷子的手走过来。看到马车边站着的人腰间都挎着大刀,不由得瑟瑟发抖,又想往秦老爷子的身后藏。 大布和剪刀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秦老爷子,示意他不能靠近。 秦老爷子止住脚步没有上前,目光落在神色不太自然的剪刀身上,一眼就认出他是上次尾随他们父子的人。 对上秦老爷子了然的目光,剪刀下意识的想刺两句,就想起方才大布的一番提醒,便哼了哼把头扭到一边。 秦老爷子看到剪刀的态度,心里反倒放心了不少。 “爷爷~”秦笑笑很害怕,整个人恨不得粘在秦老爷子身上,结果刚喊了一声,马车门就从里面被推开,露出一张粉白如玉的脸。 下一刻,这张脸上就多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两眼发直地盯着两个小窝窝,秦笑笑已经不记得什么是害怕了,呆呆的喊道:“人贩子小哥哥……” 两个小窝窝瞬间消失。 剪刀石头布等护卫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恨不得立即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他们在心里大叫着“小祖宗”,差点就给秦笑笑跪下了。 秦老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紧紧地抓着小孙女的手,后悔就这么带她过来了。 “人贩子?”景珩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下来,冷着脸一步步走到秦笑笑面前:“又是你那个蠢爹教的?” 秦笑笑正要点头,反应过来后生气地叫道:“我爹才不蠢,不许你骂他!” 景珩板着一张带着婴儿肥的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他不蠢能把你教的这么蠢?还是说你自己天生就蠢?” “不、不是……”秦笑笑努力理解其中的逻辑,理解过来后,两只大眼睛瞪着景珩:“我不蠢,我爹也不蠢,我爹说只有人贩子才买人!” 所以你就是人贩子小哥哥,对,就是这样! 景珩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粉白的脸气成绯红色。 就在两个小的拌嘴的工夫,秦老爷子已经暗暗打量完景珩以及他的随行护卫,越发肯定他们跟人贩子没有任何关系。 想到之前听大儿子说过他们是从京城来的,就猜测景珩是京城的某个官宦子弟,想来就是觉得小孙女合眼缘,就想买回去罢了。 “笑笑,不许无礼!”秦老爷子生怕小孙女吃亏,直接把她拉过来藏到身后,对满脸不悦的景珩说道:“这位……这位公子,我孙女不懂事说错话,还望你看在她年幼的份上,不与她计较。” 景珩看了秦老爷子一眼没有做声,只盯着他身后不敢露脸的小丫头,心里并没有很生气。 他真正气得是明明这个小丫头一张嘴能气死人,他偏偏跟找虐似的想找她玩,这简直太莫名其妙,他很不喜欢! 见小丫头就是不出来,景珩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不应该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于是虎着脸说道:“你出来,我不凶你!” 秦老爷子看了景珩一眼,确定他不会跟小孙女计较后,就把小孙女拉了出来:“乖,是你说错话了,快赔个不是。” 秦笑笑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是她知道爷爷不会害自己,于是老老实实地走上前赔礼:“小哥哥,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景珩盯着她圆圆的发顶,目光不自觉的追逐着那几根随风乱舞的头发,突然很想揉一揉。等他回过神时,右手已经触碰到了一个软软的脑袋。 对上秦笑笑疑惑的眼神,景珩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飞似的收回手背在身后,语气十分恶劣:“看什么看?摸你头表示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个黄毛丫头计较!” 秦笑笑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下一刻像只小老鼠似的飞快地蹿到秦老爷子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景珩看。 “你——” 景珩气得恨不得冲过去,把这个屡屡惹自己生气的小丫头揪出来狠狠地教训一顿,让她再也不敢见面就躲了。 秦老爷子看了看气急败坏的景珩,又看了看懵懂不解的小孙女,突然就笑了。 这一个两个的,还是孩子啊! 在秦老爷子的解释下,秦笑笑总算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原来小哥哥就是小哥哥,不是人贩子小哥哥!难怪刚才小哥哥生气,要是有人说她是人贩子,她也会很生气哒! 想清楚了这一点,秦笑笑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发自内心的给脸色依然臭臭的景珩道歉:“小哥哥,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说完,还试着去勾景珩藏在袖子下的手,轻轻地摇晃了两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他。 这一招是她跟二宝学的,每次二宝惹大宝生气,他就会来这一招,大宝很快就会举手投降,兄弟俩又嘻嘻闹闹玩到一处。 剪刀石头布看到这一幕,脸色却是变了变,很怕自家爱洁的公子一生气把小丫头甩到地上。 结果,秦笑笑好好的捉住了景珩的手,景珩不仅没有生气,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要是有人仔细观察,定能发现他耳根的颜色悄悄起了变化。 “哼,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胡言乱语,定要好好教训你让你长长记性!”景珩故作凶狠的放下狠话,务必要让小丫头听进去。 “嗯嗯,不会有下次了。”秦笑笑点头如捣蒜,小脸儿上的表情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景珩的手蠢蠢欲动,忍了又忍才没有掐上去,板着脸拉着她的手转身往马车走去。 秦笑笑从来没有坐过马车,看着它四面不透风的样子,害怕会被关在里面出不来,焦急的看向秦老爷子。 正待她开口求助,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愤怒的吼声:“你们这帮不给人留活路的狗官,老子跟你们拼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嘈杂的尖叫声和怒骂声。 “不好,他们要打起来了!”秦老爷子脸色骤变,冲过去抓住秦笑笑的手就要过去。 景珩下意识的用力抓住秦笑笑的手,不让秦老爷子带她走。 秦老爷子不防他突然用力,一下子没能把秦笑笑拉过来。 “那边出了什么事?”景珩像是没有看到秦老爷子的动作,询问一旁的剪刀石头布。 石头不知道实情,随口说道:“应该是农户为纳粮的事同官家发生了冲突,这种事很平常,公子不必理会。” 农户因为粮食欠收缴不起税粮,跟官家发生冲突的事年年发生。这种事说不上谁对谁错,想管也管不了。 “不是的,是有大坏蛋欺负人,要抢走老爷爷的粮食还打老爷爷。”秦笑笑一边纠正石头的话,一边挣脱景珩的手,稚嫩的脸上满是焦急:“大哥哥,你快放开我,我要找到最厉害的人惩罚大坏蛋,帮老爷爷把粮食抢回来!” 景珩一听,脸色沉下来,抬头问秦老爷子:“到底怎么回事?” 秦老爷子心急那边的情况,本来不想耽搁时间跟个毛孩子说这些,但是看着出身不凡的景珩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三言两语就把这些年掌管粮库的官员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 “这件事一旦闹大,怕是难以收场……” 怕景珩年纪小,不能看到这场暴乱可能造成的后果,秦老爷子把预知梦里发生的事作为一种猜测说了出来。 景珩越听脸色越难看,眼看这场暴乱愈演愈烈,不加以控制的话,他清楚后果会如秦老爷子所猜测的那般严重。 待他派去的人打听到发生暴乱的原因确实如秦老爷子所言后,毫不犹豫的对剪刀石头布下指令:“剪刀,立即前往府衙调派人手;石头,快马回京将此地的情形如实上报;大布,命乐安守备将负责粮税的一干人等全部抓起来!” “是,公子!” 剪刀石头布立即接下指令,翻身上马奔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去了。 景珩犹不放心,对剩下的二十个护卫继续下达指令,让他们混入暴乱的人群中尽量控制事态,避免出现严重伤亡。 护卫们守卫的是景珩的安危,不可能全部被调开,就留下三人原地待命。 景珩这番沉着冷静的表现,完全不像个七岁的孩子,也让人直接忽略了他与心智不符的稚嫩的的面容和声音。 “爷爷,小哥哥好厉害!”秦笑笑看着像是变了个人的景珩,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名为敬仰的光芒。 秦老爷子也被深深地镇住了,越发肯定这孩子就是小孙女口中“最厉害的人”或者是他能找到最厉害的人,将暴乱的苗头彻底掐死。 景珩不知道秦老爷子的想法,亦不知道他在借自己的手遏制这场可能会导致十几个死亡、大半个粮库被毁的严重暴乱。 更何况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只是对上秦笑笑炙热的目光,刚刚表现的完全不像个七岁的孩子的景珩耳根又开始变红,颇有几分羞恼的说道:“看什么看!” 秦笑笑丝毫没有掩饰心里所想,嘴一张就是马屁精附身:“小哥哥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哥哥啦!” 秦老爷子扶额,这句话不知道让傻孙女哄过大宝二宝三宝多少遍,现在又拿出来哄这位心智比家里那几个不知道高了多少的景公子,哪能轻易地哄住! 景珩却在听到秦笑笑这番直白又热烈的夸赞后,那一抹红色直接从耳根迅速蔓延到整张脸:“不知羞耻!” 这哪是一个姑娘家对男儿说的话?就算、就算他们还是小孩子,那也、那也不……也、也不是不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可以! “小哥哥,我没有看你……”秦笑笑一脸懵逼,明明是在夸人,又跟屁屁扯上啥关系嘛! 想到上次就是说看屁屁的话让小哥哥生气了,差点惩罚那几位叔叔,小丫头没敢把话说全了。 “哼,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景珩不愿让人看出他心中所想,竭力板着脸告诫秦笑笑,让她务必知道自己不是一听好话就昏头的人。 秦笑笑以为小哥哥生气了,怏怏的靠在爷爷怀里,绞尽脑汁的想小哥哥为啥生气。 秦老爷子看着这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 另一边,那位老村长所在的村子的二三十个村民不堪忍受侮辱和欺压,拿起扁担跟上百个官差手持刀枪的官差们打了起来。 这些人平日里吃不饱,肚子里没有半点油水,就算一对一也不是这些官差们的对手,很快就被摁在地上往死里打。 “他娘的狗东西,竟敢造反!今儿个就算把你们全部打死在这里,上面也不会追究,指不定还给老子记上平乱的大功!” 有个衙役一脚踩在一个被打的头破血流的村民头上,得意洋洋的说道。 “没、没有,我没有造反,造反的是你们这帮畜牲!”村民恨得一口牙几乎咬碎,要是有机会站起来定会一口咬在衙役的脖子上。 “哼,死到临头还敢跟老子顶嘴!老子倒要看看是你头硬还是老子的拳头硬。”衙役说罢一拳重重的打在村民的脑袋上。 “啊——”村民发出一声痛呼,很快又有新鲜的血液从他的头上汩汩的冒出来。 相似的情形不止一处,那几十个人在跟官差们的对抗中没有一个不流血。 “畜牲,畜牲,这帮畜牲!” 青山村的村民们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瞪眼喝骂,没有一个心头不恨的。 “不行,我快要忍不住了!”秦山死死地攥紧拳头,用尽所有的力气控制住那股想要把那帮官差全部打死的冲动。 “大哥,你冷静点,你想想爹娘,想想大嫂笑笑,你要是有个啥事,让他们咋办!” 秦川焦急的劝说道,一双眼睛四下里寻找父亲和侄女的踪影,希望他们能过来劝住大哥。 “大山,别冲动,这后果不是咱们能承受的起的。”其他村民也纷纷劝说。 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被打死,可是除了看着他们能有啥办法呢! “他们的爹娘妻儿也在等着他们回去,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啊!”秦山赤红着一双眼,眼底满是无能为力的痛苦。 “大山子,再忍忍,你再忍忍,等京城里的青天大老爷来了,会为他们主持公道的。”村民们用这句话安慰着秦山,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安慰自己的良心。 “忍忍吧,再……咦,快看,有一帮人跑出来帮忙了,快看看是哪个村的!”有人无意中发现了异常,急忙告诉给其他人。 众人抬头一看,果然看到有十好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冲过去,轻而易举地将压着村民们打的官差们掀翻在地。 “天,这帮人到底是哪个村的,竟然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村民们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很快有人看出了异常:“这、这些人穿的衣裳一模一样,不是哪个村的吧!” “没错,他们瞧着也不像种地的,到底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村民们面面相觑,完全猜不到这些人的来路。 “不管了,只要有人阻止这场暴乱,不要像预知梦里死伤那么多人,管他们是哪里来的。”有人激动的说了这句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冲进去救人,阻止官差们伤人的正是景珩的那十几个护卫。 这些护卫无一不是千里挑一的好手,凭借着过人的身手跟上百个官差周旋,让他们没有工夫继续对手无寸铁的村民们动手。到了最后竟然真的控制住事态,拖到剪刀带人前来增援。 幸好景珩当机立断,及时把这十几个人派出来了。要不然旁观的几个村的村民迟早忍不住,会下场跟那些官差打起来。 到时双方打红了眼,别说区区十几个护卫,就算几十个也阻止不了这场大暴乱。 没过多久,乐安守备也带着五百多人赶到,将看守粮库、负责收税的一干人等全部拿下。 “太好了,太好了,没有人死,预知梦没有变成真的,太好了!” 看着那些仗势欺人,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官差们像一只只蚂蚱似的被绳子栓成一条线,青山村的村民们激动不已。 从昨天到现在,哪怕大家表现的再正常,预知梦还是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他们。尤其是刚刚那暴力血腥的一幕幕正是预知梦里大暴乱的开始,让他们格外害怕。 害怕预知梦彻彻底底变成现实,害怕眼睁睁地看着十几条人命在面前消失,也害怕逃不开让自己陷入其中,被打板子抓进牢里成为二十多个残废里的一个。 现在好了,这场大暴乱被人成功的阻止了。这些作恶的官差们被抓了,没有人死,粮库也还在,大家都好好的,会平平安安的回到家里,跟等候他们回家的亲人们团聚! 马车里,景珩三言两语打发走前来问安的乐安守备,将桌子上装有点心及果子的几个碟子往坐在对面的秦笑笑跟前推了推:“吃!” 秦笑笑早就被点心的香甜味刺激的口水泛滥了,一双眼睛不知道往碟子里瞟了多少回。只是这里不是自己家,她就没好意思伸手拿。 这会儿香喷喷的点心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秦笑笑的小爪子不由得蠢蠢欲动。在动之前,她还不忘问道:“小哥哥,真的给我吃吗?” 景珩不耐烦的说道:“让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话!” “哇,谢谢小哥哥,你真好!”秦笑笑丝毫不介意景珩的态度,立即伸出小爪子往碟子里拿点心。 “慢着,先擦手,脏死了!”景珩嫌弃地看着她的小爪子,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块帕子,笨手笨脚的将银壶里的水倒出来打湿:“把手伸过来!” “哦,谢谢小哥哥!”秦笑笑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哪怕她觉得自己的小爪子不脏,也乖乖的递到景珩跟前。 “哼,以后手不干净,不准拿东西吃。”景珩含着金钥匙出生,自小到大都是别人精心伺候他,他还从来没有伺候过别人。这会儿看着伸到面前的小爪子,他倒是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一边粗鲁又小心的擦着,一边凶巴巴的叮嘱。 “嗯嗯,听小哥哥的。”秦笑笑眼里就只有好吃的点心,自然是景珩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景珩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忍不住要炸毛。只是看着她巴巴的望着点心的模样,莫名的像荷塘里渴望投食的锦鲤,就下不了狠心教训她了。 “小哥哥,可以吃了吗?”秦笑笑被擦得白白嫩嫩的手再次蠢蠢欲动,就差口水吸溜了。 “吃!”景珩万分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觉得这个馋丫头不一样,不惜特意从京城跑到乐安。 “开吃喽!”秦笑笑欢呼一声,才不理会景珩的想法,两只小爪子捧着一块玉白色的点心美滋滋的吃起来:“唔,好次!” “闭嘴!”景珩怕她呛到噎到,不让她开口说话。 秦笑笑含着一口点心,冲景珩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她知道小哥哥是在关心自己,在家里吃东西的时候,爹娘他们也不让她说话呢。 景珩被这个笑容晃花了眼睛,若有所思:难怪叫笑笑,这副蠢蠢的模样,就只有这个名字能与之相配了。 秦笑笑不知道景珩的想法,不然能把嘴里的点心喷到他的脸上去。 见她吃的津津有味,原本对点心没什么兴趣的景珩突然想尝一尝了。他皱眉挑了好久,犹豫着拿起一块紫色的点心咬了一口,却发现跟以往尝过的没有什么两样——都一样难吃! “把你手上的给我咬一口!”景珩盯上了被秦笑笑吃了一半的桂花糕,不等秦笑笑反应过来,就伸手抢过来咬了一口。刹那间,那一股子甜腻直冲脑门,让他险些吐出来。 秦笑笑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看被小哥哥一脸嫌弃却还要吃的半块点心,嘟了嘟嘴重新拿起一块美滋滋的吃起来。 桌上的点心有好几种,每种的颜色、形状、滋味都不一样,是景珩府上的厨子大早上起来花了好一番心思做好的。外面卖的那些点心无论是滋味还是口感,跟它们完全没法儿比。 秦笑笑人小胃口也小,吃了两块半的点心喝了一杯茶水肚子就饱了,只能依依不舍的把目光从剩下的七八块点心上移开。 她这遗憾的模样,哪里瞒得过景珩的眼睛,少不得又是一番说教,让她不要贪恋点心误了正餐。 等秦笑笑被抱下马车的时候,怀里却多了一包被油纸仔仔细细包起来的点心。当然,这种活儿景珩绝对干不了,是五大三粗的剪刀弄好的。 “笑笑,那个兔……额,景公子没有欺负你吧?”在马车外焦急的等了老半天的秦山看到闺女下来,忙不迭地冲过来,差点就当着一众护卫的面喊“兔崽子”。 “小哥哥人可好啦,给我擦手手,还给我好吃的点心吃。”秦笑笑开心地给爹爹看手里的油纸包,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题外话------ 不好意思,颈椎疼得不行耽误了码字。明天没什么事,我尽量早点更新。 第86章 大病一场变哑巴(8000字) 见闺女竟然被小兔崽子的一包点心哄住,秦山十分心累:以前教的那些全都白教了! 抱着油纸包兀自开心的秦笑笑不懂得老父亲的心情,她一手牵着爷爷,一手牵着老父亲,蹦蹦跳跳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她回过头来对马车挥了挥手,也不管里面的人看不看的见。 “蠢丫头!”景珩轻哼一声,俊俏的眉眼难掩愉悦。直到那道小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车窗才慢慢落下。 伴随一声破空的鞭响,车轮徐徐向前,载着主人一路东行。 在西城门等候的村民们看到秦家爷仨,急忙迎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五叔,那位景公子是啥人啊?你们家啥时候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了?” 刚刚那场暴乱没有蔓延开,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所有人都清楚是那十几个护卫的功劳。 他们好奇这十几个护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在暴乱平息后就暗暗留意护卫们的去向,结果就看到了跟秦家祖孙站在一处的景珩。 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景珩的出身不一般,只是相比景珩的出身来历,他们更好奇的还是秦家怎么跟这样一位贵公子搭上了关系。有不少人猜测,景珩是看在秦家的面子上才肯出手平定这场暴乱。 “这事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说。”被砸了一堆问题的秦老爷子头都大了,知道这件事越是掖着藏着,就越容易出现乱七八糟的传言,他就没想过隐瞒。 “对对对,边走边说,不耽搁工夫。”村民们忙不迭的推着各自的独轮车紧紧地跟着秦老爷子。 得知秦家之所以认识出身不凡的景珩,是因为那次秦山带秦笑笑卖枣儿,景珩看中了秦笑笑想买回家做玩伴的时候,村民们有种在听戏文的感觉。 想到秦笑笑模样好,机灵乖巧确实讨人喜欢,他们又觉得这种事不是不可能。而且除了这种原因,似乎也没什么事能让出身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搭上关系。 “看来阻止这场暴乱大功臣,是咱们的笑丫头啊!”看着坐在独轮扯上,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秦笑笑,有村民开了个善意的玩笑。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秦笑笑努力的睁开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老爷子却不希望有人把这件事推到小孙女身上,哪怕是开玩笑也不行:“她一个四岁不到的孩子能懂啥,是景公子心善,不忍心看那些人被欺压才出面帮忙的。” 有人反驳道:“五叔,话不能这么说,今儿个要不是你把笑丫头带过来,人家景公子定是直接走掉了,后面的事闹的再大,他也不知道啊!” “这么一说,这事儿确实多亏了笑丫头,看来咱们的笑丫头是个小福星呢,哈哈!” “没错,就是小福星,没有小福星在,预知梦里的十几条人命定定要交代了。” “……” 村民们本来就喜欢秦笑笑,发现她确实跟平定暴乱的事脱不开关系,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起来。 村长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目光时不时的落在秦笑笑身上,同样认为这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叔叔们,伯伯们,我啥也没干。”乍一被这么多人围着夸,秦笑笑的瞌睡虫惊走了大半,赶紧朝着大家摆了摆手,表示不关自己的事。 秦老爷子摸了摸小孙女的脑瓜,目光在村民们的面上一一扫过:“凑巧罢了,笑笑还小,受不住你们这样夸。” 村民们以为秦老爷子真的担心这个,就没有逮着秦笑笑夸了,纷纷夸起了“凑巧”:“要是以后有啥不好的事,也能像今天这样凑巧,来个厉害的人物就好了。” 有人打击道:“这种好事就别想了,幸好有绣丫头在,有啥不好的事她做个预知梦就一清二楚了,咱们也能像今天这样能避就避。” 这话一出,大家的注意力渐渐转移到了赵绣绣身上。 有人纠结的问道:“从今天这个事儿来看,绣丫头的预知梦是准还是不准?” 村民们还真被这个问题问倒了,要说准吧,预知梦里那些可怕的事一件也没有发生;要说不准吧,也确实发生了暴乱,还伤了不少人。 来回讨论了几遍,大多数认为赵绣绣的预知梦是准的,但是只要有本事,就能阻止它变成现实。 得出这个结论,村民们对赵绣绣还是心存感激的,希望以后村里有什么大事,她能像这次一样预知到,至少能让他们做好防范,尽量将危害降到最低。 秦家人沉默的听着,谁都没有发表意见。见秦笑笑的小身子东倒西歪又开始打瞌睡了,秦老爷子让她躺下来,把外衣脱了给她盖好肚子。 “爷爷……”秦笑笑发出一声呢喃,小脑瓜一歪彻底睡着了。 秦老爷子笑了笑,从路边扯了一把细软的茅草,三两下扎成一个草枕头垫到秦笑笑的脑袋下面,不然这一路磕磕碰碰的回去,醒来后脑瓜子该疼了。 百来个人踏入青山村的地界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村口聚集了一大群老弱妇孺,一个个面朝东面翘首以盼。 怕引起恐慌,昨天村长就提醒过知情的村民,让他们暂时别把预知梦说出去。因此除了各家的当家人和送税粮的人,都不知道今日的粮库会发生什么。 这些老弱妇孺会聚集在村口,是送粮的人走后没多久,有人无意中把预知梦的事透了出去。事情传开后,整个村子都沉浸在惶惶不安中,生怕自家男人被牵扯进去。 秦家的三个女人也在其中,哪怕知道秦笑笑带着福运,会庇护家里人,她们也无法彻底安心。 “舅奶奶,舅爷爷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赵绣绣也在,她想在第一时间看到村民们对她的感激,对她的称赞,将她视作恩人。她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小心思,乖巧的安慰着苗老太。 “对,你舅爷爷他们会平安无事的。”苗老太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赵绣绣的话无疑让她安心了不少。 赵草儿撇了撇嘴,小声的对林秋娘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卖乖,有笑笑在,爹他们自然平安无事,用得着她说。” 林秋娘的脸上带着几分愁绪:“这一次去的上百人,都要平安回来才好。” 赵草儿想到预知梦里可怕的情形,心情不由得低落下来,也没心思计较赵绣绣的言行了。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大家不约而同的看过去,就看到不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一个个激动的迎了上去。 “当家的,你没事儿吧?”一个脚程极快的女人率先冲上去,发现自家的男人后,顿时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一双手将男人从头摸到脚,确定没有少一根头发,才扑到男人身上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哭啥哭,不嫌臊的慌啊!”男人的一张脸在其他村民善意的哄笑声中,瞬间红成了猴子屁股,好在天色太暗没有人看到。 等其他女人们也冲了过来,剩下的男人们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再也顾不上“取笑”别人了。 “爹,娘,呜呜~” 大人的哭声也传染了许多懵懂无知的孩子,看到娘抱着爹哭的伤心,他们也跟着哭起来。 一时间,女人们、孩子们的哭声,顺着湖面传出很远很远…… 满怀兴奋的赵绣绣眼睁睁的看着本该属于自己荣耀时刻,被一群女人和孩子搅和了,一时间心情差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在人堆里找到了村长,她正准备隐晦的提醒一番,让村长不要忘记她的功劳,秦老爷子就抱着被吵醒的秦笑笑来到村长面前,问村长还有没有事,没事的话他就先回去。 “没事没事,有啥事儿明天再说也不晚,你快带笑丫头回去歇着吧!”村长摸了摸秦笑笑的脑瓜,神色疲惫的摆了摆手。 六十多岁的人了,这一天担惊受怕的,他这把老骨头也折腾坏了。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就抱着秦笑笑带着其他人往家里走去。 “绣绣,你咋不走啊?”苗老太走了几步,无意中发现赵绣绣没有跟上来,就回头喊了一声。 已经把村长拦下来,正准备开口的赵绣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在村长的催促声中,她恨恨的咬了咬牙,丢下“没事”两个字,就快步跟上了秦家人。 秦家人不知道赵绣绣的真正目的,听苗老太说她也在村头等了一下午,以为她是在为大家的安危担心,脸色倒是好看了些。 回到家里,苗老太等人就把温在锅里的饭菜端到了饭桌上。 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秦家爷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们没有在饭桌上提粮库里发生的事,端起饭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秦笑笑倒是没什么胃口,人看起来蔫巴巴的。勉强喝了小半碗蛋羹,就缠着林秋娘要回屋睡觉。 大家以为她在颠簸的独轮车上没有睡好,就哄着她吃下几口饭。见她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林秋娘就抱着她回房,把她外面的衣服脱了塞到了被子里。 不一会儿,秦笑笑就睡熟了。 林秋娘重新回到饭桌前,一边吃饭一边笑问:“你们今天带着笑笑干啥了,我看她累的很,比第一次去城里还要累的厉害。” 秦家父子仨一听,就想起粮库里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不由得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秦山不想说那些糟心事影响胃口,含糊道:“没干啥,怕是昨晚没有睡好,中午又没有歇晌,缺觉了。” “应该是缺觉了,明儿个就让她多睡会儿。”林秋娘知道男人不想说,应了一声就没有再提。 原本还想听一耳朵的赵绣绣又失望了,只得闷闷的扒着饭。 …… 半夜里,睡得好好的林秋娘突然惊醒过来。察觉到有一侧漏风,就知道闺女又踹被子了,赶紧把被子拉上来给她盖好。手指不经意的碰到秦笑笑的脖子,那里竟是滚烫滚烫的。 “笑笑!”林秋娘吓了一跳,急忙爬起来去摸闺女的身上,发现浑身上下烫的吓人,顿时吓得哭起来:“笑笑,笑笑,你快醒醒,别吓娘啊!” 秦笑笑早已经烧的迷糊了,根本听不到她的呼喊。 “咋回事?笑笑咋了?”林秋娘尖利的哭喊,惊醒了鼾声震天的秦山。得知闺女竟然发起了高烧还叫不醒,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笑笑,乖宝儿,你别吓爹啊!”秦山抱着浑身软绵绵的秦笑笑,眼泪一下子迸出来了。 很快其他人也被夫妻俩的动静闹醒了,一个个急急慌慌的的跑了过来。就着昏暗的烛光,他们清楚的看到秦笑笑白嫩嫩的脸已经烧紫了,嘴唇更是干的开裂。 “快,快去叫方郎中!”秦老爷子脸色大变,一边指使着吓呆的秦川,一边指使吓哭的赵草儿:“给笑笑穿衣裳,咱们马上带她进城!” 秦川慌张的点头,冒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方郎中家里跑。 赵草儿也赶紧从箱子里翻出衣裳,一边哭一边抖着手给秦笑笑穿:“笑笑,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一定舍不得让咱们为你担心是不是,你争气些快快好起来!” “妹妹~”大宝几个也过来了,看着怎么喊都喊不醒的妹妹,亦是吓得嚎啕大哭。 尤其是大宝,他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在他的记忆力小堂妹从来没有生过病,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小堂妹会生病,更没有想到一病就是这么严重,这让他害怕极了。 赵绣绣是最后一个到的,满屋子的哭声让她的心情十分烦躁。前世的记忆里,秦笑笑除了被黑野狸抓到深山那次,吓得起了大病差点没能救回来外,就没见她生病过。 这一世,秦笑笑没有被抓进深山,被救回来后也没有生病,反倒是这一次去了趟城里回来就病成了这样?难道城里发生了她不知道的大事? 想到秦老爷子等人回来后,对她的态度并没有明显的好转,就连那些村民们也没有连夜上门道谢,这不禁让她怀疑前世的那场暴乱,这一世根本没有发生。 不,不对,要是真没有发生,定会有人找上门来指责她的“预知梦”不准,说她骗人才对,但是并没有人这么做。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找绣绣冥思苦想之时,方郎中被气喘吁吁的秦川背到了屋子里。 “方老,劳烦您了!”秦老爷子疾步上前,几乎是硬拽着把方郎中拽到了床前。 方郎中理解秦老爷子的焦急,并没有说什么。亲眼看到秦笑笑烧成了这样,他也不敢耽搁立马上前掀开秦笑笑的眼皮,紧接着给她探脉,却是脸色一变。 不等秦家人发问,他立即说道:“笑丫头的病况太过凶险,赶紧送医馆!” 秦家诸人顿时面如土色,还是秦老爷子勉强镇定下来,让秦川送方郎中回方家,自己亲自跑到村里叫了几户人家的门。 一听秦笑笑发了急症,必须马上送去城里的医馆,那些人立马穿好衣裳奔到了秦家。不出一刻,就来了十几个人。 苗老太带着大宝几个小的看家,其他人包括大黄在内全部护着秦笑笑往城里赶。好在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事,一行人在天蒙蒙亮时就顺利进城了。 秦笑笑的这场病来势汹汹,听大夫的意思是着凉引起的。可是就在大夫要给她下重要先把高烧压下去时,那高烧竟然自己退去了。 “怪也怪也,如此严重的高热,竟然也能退了。”老大夫反复给秦笑笑把脉,嘴里一直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很不理解这高烧是怎么退下去的。 这脉象虚是虚了些,但是确实无大碍了,连药都不用开,好好休养几日便能好起来。这种情况放在身强力壮的男人身上不稀奇,但是放在一个三岁的娃娃身上,就太奇怪了。 秦老爷子等人亦是摸不着头脑,本来大夫说秦笑笑是着凉了才会这样,他们以为秦笑笑昨天睡在独轮车上招了风的缘故,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大夫,您还是开两副药吧,让我闺女喝下去更安心些。”林秋娘很怕这莫名其妙的高烧又会上来,就想老大夫开两副能退烧的药,免得把闺女烧出个好歹。 “胡闹,是药三分毒,哪能乱吃!”老大夫鼓着眼睛呵斥一声,将刚刚写好的药方给撕碎了。 林秋娘哪敢多言,怀抱着尚未醒来的女儿,心里到底安稳了些。 付完诊金从医馆里出来,秦老爷子带着一行十几人到面馆,打算吃饱了再回去。没想到面刚吃了一半,秦笑笑就悠悠转醒了。 发现自己竟然被爹爹抱在怀里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秦笑笑张了张嘴想问这是哪里,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顿时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咋回事?莫不是嗓子烧坏了?”看着不能言语的秦笑笑,原本在吃面的十几个村民齐齐放下碗筷,担忧的看着她。 秦笑笑的耳朵没有问题,清楚的听到了这句话,吓得眼泪流的更厉害了,拼命的张大嘴巴想要喊出声音来:不要,不要变成哑巴,呜呜~ 秦家人看到心都要碎了,很害怕这场奇怪的高烧就是要把秦秦笑笑变成哑巴。尤其是秦老爷子,他害怕孙女变成这样,是因为昨天他自作主张带她去粮库,让她用自己的能力救那些人才会害的她变成这样。 “笑笑乖,没事的,你的病刚刚好,过几天就能说话了。”秦老爷子强忍着恐慌和自责,不敢在小孙女面前出任何异常,扯出一张笑脸安慰她。 “是啊笑笑,我们带你去找大夫,大夫一定能治好你的嗓子。”林秋娘等人也忍着害怕,极力的安慰着秦笑笑,不让她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 在大家的安慰下,秦笑笑渐渐相信自己是一时失语便没有再哭了,还用手指了指面前的面碗表示要吃,刚才她就是被这香喷喷的味道弄醒的。 秦老爷子让店家给秦笑笑做了一碗鸡丝面,一口一口吹凉又一口一口给秦笑笑喂下去。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差点流下泪来。 等秦笑笑吃饱,大家不再耽搁又带着她回到刚才出来的那家医馆。 得知秦笑笑失语了,老大夫就望闻问切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说道:“小丫头脑子没有烧坏,耳朵眼睛也是好的,这嗓子应该没什么大碍。要是十天半个月后还不好,你们再带她过来。” 没能得到确切的答复,秦家人心里七上八下安定不下来。他们默默的在心里乞求秦家的列祖列宗,求他们能保佑秦笑笑,让她的嗓子快快好起来。 秦笑笑不知道亲人们的担忧,从医馆里出来看着热闹繁华的街道,就跟秦老爷子撒娇,想要好好逛一逛。 满心自责的秦老爷子哪有不允的,他跟那十几个村民说了一声,目送他们离开后,就跟秦山等人一道,带着秦笑笑满县城的逛。 大黄吐着舌头紧紧跟随,生怕一不留神被人逮去炖狗肉。 秦笑笑一直被几个大人轮流抱着,几条街逛下来并不觉得累,两只小手抓满了买来的小东西。 逛到中午,秦笑笑拍着肚皮“喊”饿。秦老爷子就找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馆子。 点了几道菜,除了秦笑笑,其他人都有些食不下咽。还是秦笑笑看出来了,不停地给他们加菜添饭,才让他们勉强吃了下去。 结了账,一行人就往回赶。他们不知道,短短半天的时间,秦笑笑一病变成哑巴的事,就在青山村传开了。 先回来的那十几个人,并没有说秦笑笑变成了哑巴。在旁人问起的时候,就说了句“嗓子烧坏了暂时开不了口”,结果传来传去就变成秦笑笑哑了。 不少人听信了传言,明里暗里为秦笑笑可惜。也有看看不惯秦家的人,朝着秦家的方向啐了一口,骂一句“活该”,例如曾在秦笑笑这里吃过大亏的胡氏。 为此,胡氏挖菜园的时候,看到苗老太过来摘菜,就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老妹子,你家老大倒霉啊,好不容易捡到小丫头,就指望招个上门夫婿养老送终,现在笑丫头变成了哑巴,这哪能招到好的啊!” 苗老太知道小孙女的嗓子烧坏了暂时不能说话,并没有听过村子里的传言,一听冯老太这么说就觉得她在诅咒自己的小孙女,气得脸色都变了:“冯氏,好端端的你干啥咒我孙女?她一个三岁的娃娃咋就招你恨了?” 胡氏心里冷笑,这个扫把星差点把老娘害死,老娘恨不得一把掐死她,你说她咋招老娘恨了! 心里这么想着,摆出一副愤愤的模样:“老妹子,村里谁不知道你孙女是烧哑的,你咋能这么冤枉我?” 苗老太见她还敢说小孙女哑了,捡起一个土疙瘩就砸过去:“你个嘴上不积德的,整日编排东家编排西家,现在又咒我孙女,你这心肝都是黑的!” 胡氏不防她会动手,一时没有防备就被土疙瘩砸中了脸,疼得破口大骂:“你家捡来的扫把星就是作孽作多了,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把她变成了哑巴!你等着吧,这个扫把星还有更大的报应等着她,早晚会带着你们全家倒大霉!” “胡氏,你再敢说笑笑一句不是,别怪我撕烂你的嘴!”苗老太愤怒的冲到胡氏面前,已经快要忍到极限了。在她心里,小孙女不仅是全家的小福星,也是她的眼珠子,她哪能让胡氏往小孙女身上泼脏水。 “一个村,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你们就别吵了,各自少说两句吧!”下菜园子的不止她们俩,不远的地方还有好几个人在浇水。听到她们的争吵声,就扯开嗓门劝了几句。 可是苗老太正在气头上,胡氏又存心挑衅,哪是旁人劝两句就会停的。 “哎哟,说不过我就想动手啊,你动手啊,你动啊,你就算撕烂我的嘴,你家那个赔钱货也是扫把星,老天爷早晚收了她!”胡氏对苗老太的性子一清二楚,根本不信她会跟自己动手,便在口舌上继续刺激她, “你个黑心肝的老东西,老娘撕烂你得嘴!”苗老太气疯了,当真丢下菜篮子扑过去撕扯胡氏的嘴。 “哎哟——”胡氏大叫一声,整个人被扑在了地上。 苗老太的个头比胡氏高大一些,还比胡氏小几岁,论力气比胡氏大了不少,这一扑直接就把胡氏压在了身下,差点就把胡氏的老腰压断了。 “让你咒我孙女,让你骂我孙女,你个不积口德的东西,今儿个老娘撕烂你的嘴,看你还咋咒我孙女!”苗老太柔顺了大半辈子,这是她第一次跟人动手,确实是让胡氏逼急了。 “好你个死婆子,竟敢真的动手,看老娘不弄死你!”胡氏是个泼辣的,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跟人干了多少仗,可谓身经百战。嘴巴被苗老太撕拉了一下,疼得她一个用力将苗老太掀开了。 苗老太仰面倒在地上,就看到胡氏扑了过来。眼看就要吃大亏了,她正要往边上滚,不曾想胡氏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被她刚才挖出来草根绊倒了。 “啊——”好巧不巧的,扑倒在地的胡氏,嘴巴直直的磕在了锄头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很快就有大量的血顺着她的嘴拼命的往外冒。 那锄头锋利的能轻易的挖断拇指粗细的树根,又岂能磕不开胡氏嘴巴上的皮肉! 几个赶来拉架的妇人们惊呆了,听着胡氏哀哀的嚎叫声,有人及时反应过来,快速上前将她翻过身来,就看到她上下两片嘴唇被锄头竖着切开了,瞬间变成了四片嘴唇。 “不是,不是我干的……”躺在另一边的苗老太吓傻了,脸色惨白如纸。 她没有想到,自己还没能撕烂胡氏的嘴,胡氏的嘴就变成这样。早知道后果这么严重,她就不该跟她打起来。 过来帮忙的几个人知道苗老太的性子,虽然诧异于她对胡氏动手,但是也亲眼看到胡氏到底这么受伤的,就安慰道:“苗妹子,你别怕,我们都知道不是你干的。” 苗老太一下子哭了,无力的喊道:“叫方老,快去叫方老,得赶紧止血啊!” 另一边,赵绣绣在听说秦笑笑变成哑巴后,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前世秦笑笑大病一场,恢复后照样活蹦乱跳什么事都没有。有那样一身福运,不可能一场病就把她变成哑巴。 可是当她听到越来越多的人说秦笑笑变成哑巴,大宝二宝几个抱在一起哭的撕心裂肺后,突然不确定了。 “雪丫,你说笑笑会不会真的变哑巴了?”带着一分开心激动,一分幸灾乐祸的心情找到雪丫,赵绣绣迫不及待的想要从她这里听到肯定的答案。 “应该不会吧,她要是真变成了哑巴,能有心情逛街吗?”雪丫也不确定传言的真假,她不待见秦笑笑,却也不希望她这么惨。 “兴许舅爷爷他们怕笑笑伤心,就瞒住笑笑了!”赵绣绣猜测着,觉得秦笑笑要是变成了哑巴,是不是就能说明她的福运不在了? 没有了福运,她是不是可以……不,不能冒险,这个臭丫头太邪门了,谁知道她变成了哑巴,会不会又有别的奇奇怪怪的能力冒出来。 就算想动手教训她,把之前因为她遭的罪还回去,也不是这个时候。 等等,再等等吧! “绣绣姐,你很希望笑笑变哑巴吗?”雪丫不明白赵绣绣一直追问这个有啥意思,就算笑笑变成哑巴,对她来说也没有好处呀?以后要是有人嘲笑笑笑是哑巴,也会嘲笑她们是哑巴的姐姐。 不过,大家都喜欢笑笑,就算笑笑变成哑巴,也不会有人嘲笑她吧?她还不喜欢笑笑呢,听说她变成了哑巴,也没想过笑话她,还觉得她好可怜,不能说话多难受啊! 第87章 翻脸讹钱打到服(5000字) “雪丫,你这是什么意思?”被揭穿了隐秘的小心思,赵绣绣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跳起来冲雪丫发脾气:“咱们一屋子姐妹,我怎么可能希望笑笑变成哑巴!” 这种话要是传到舅爷爷他们耳中,她还要不要在这个家待下去了?恐怕会以为那臭丫头变成哑巴就是她害的,她才不要背这口黑锅! “你不希望笑笑变成哑巴,那还问啥?”雪丫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不忘提醒她:“等笑笑回来了,你别在她面前提哑巴,免得把她惹哭了。” 赵绣绣没想到雪丫会这么说,试探道:“你不是很讨厌她吗?她变成哑巴你不高兴?说不定你娘不喜欢她一个哑巴,变得喜欢你呢?” 雪丫闷闷的说道:“就算讨厌她,她也是我妹妹。” 赵绣绣没想到会是这种可笑的原因,嘴巴一秃噜就把秦笑笑的身世说了出来:“妹妹?她一个捡来的算什么妹妹!” 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只是对上雪丫震惊的目光,又隐隐有种莫名的快意,很想知道没有姐妹这层关系,她会不会对秦笑笑做什么。 “绣绣姐,你胡说啥呢,笑笑就是伯娘生的!上次去小姑姑家,大伯还说她是神仙塞到伯娘肚子里,在伯娘肚子里待了十个月才出来的。”雪丫根本不相信赵绣绣的话,要真是捡来的,那她为啥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 不对,不是没有人说起过,她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隐约有人逗过她,问她喜不喜欢笑笑这个捡来的堂妹。她一直以为大人们都喜欢这么说,她自己也没少被人说是她娘从山沟里捡回来的,反正都不是真的。 “她是神仙塞到大表婶肚子里的?这种鬼话你竟然也信,你是不是傻!”赵绣绣不可思议的看着雪丫,愈发肯定当初自己眼神有问题,找了这么个蠢货对付秦笑笑:“你要是不信,出去随便找个人问问,不过人家不一定会跟你说实话。” 见她说的这么肯定,雪丫反倒迟疑了。 她模糊记得三宝出生时的情形,比三宝大半岁的小堂妹出生时的情形却没有一点印象,好像打记事起家里就有这个小堂妹了。 仔细想想,小堂妹的模样跟大伯和伯娘不像,跟爷爷奶奶不像,跟两个姑姑也不像,似乎真不是大伯和伯娘亲生的…… 见雪丫似乎相信了,赵绣绣假惺惺的说道:“本来你是家里唯一的姑娘,会得到所有人的疼爱,结果她一来就把你挤到边上了。想想你一个亲生的不如个捡来的受宠,我都替你难过。” 这么明显的挑拨,雪丫哪里听不出来。她心里乱糟糟的,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就算是捡来的,她也是大伯和伯娘的孩子。大家喜欢她是她讨人喜欢,你想大家喜欢你,也要变得讨人喜欢才行!” 这是雪丫第一次这么不客气的对赵绣绣说话,赵绣绣整个人都傻了。回过神来后,气得破了音:“你是不是在笑话我?笑话我明明不得舅爷爷他们喜欢,还要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 雪丫只是就事论事,压根就没有嘲笑的意思。被这么一指责,她一下子火了:“以前你就喜欢拿我跟笑笑比,说她多么受宠,说我多么可怜,你咋不拿自己跟我比?你还不姓秦呢!” “你……”赵绣绣气红了眼,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些年,秦家人怜惜赵绣绣无父无母,对她确实比雪丫好。就说雪丫比赵绣绣还小,夏日里到处摸田螺找虫子喂鸡,最忙的时候要跟大宝一样下田插秧丢种子,再不济留在家里洗衣做饭。 赵绣绣不一样,没人会指使她做什么,除非真的忙不转,就让她帮忙烧顿饭,愿不愿意烧全凭她自己。多数时候,她就是去地里送个水,到水塘里把自己的衣裳洗干净。 以前雪丫跟赵绣绣感情好,不会跟她比这些,还听信她的挑拨讨厌秦笑笑。最近雪丫跟赵绣绣的关系疏远了不少,大宝又时不时的从旁提醒,她也渐渐看清楚了赵绣绣的为人,不再像以前那样信任她了。 这会儿雪丫的心情不好,偏偏赵绣绣还要来扎她的心,积蓄已久的不满一下子就爆发了。 雪丫看着赵绣绣,继续说道:“以前你就喜欢挑拨我,让我跟笑笑作对,现在笑笑都不能说话了你还要挑拨,其实是你在讨厌笑笑吧?” “你、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能这么想我!”赵绣绣又惊又怒,突然意识到这个曾经任她摆弄的蠢货似乎要脱离她的掌控了。 “你也不喜欢别人说你不爱听的话,那你为啥还要跟我说那些话?”雪丫不想吵架,也不想继续被她当傻子哄,干脆就把话说开了:“我很讨厌笑笑,讨厌她撒娇卖乖哄得全家人偏疼她,可就算她是捡来的,也跟我一样姓秦,她惹我生气了我会骂她会打她,绝不会盼着她变哑巴!” 赵绣绣震惊的看着雪丫,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讨厌一个人讨厌的不行,竟然还看重所谓的姐妹情分,简直太可笑了! “绣绣姐,我不知道你为啥讨厌笑笑,那次你掉进水里,是笑笑想尽办法救你,你才能站在这里跟我吵架。换作我是你,就算所有人讨厌她,我也会喜欢她。” 雪丫一口气说完这番话,眼睛盯着赵绣绣看,希望她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不要再讨厌笑笑,也不要再来挑拨她。 赵绣绣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这个死丫头,竟然骂自己是白眼狼! 见她不说话,雪丫也看不出她真正的想法,便不想在屋子里待下去,于是转身往外走。 “等等。”赵绣绣突然叫住了雪丫,就在雪丫以为她想明白的时候,她瞪着雪丫恶狠狠地说道:“笑笑是捡来的事,你就当作不知道,不许跟舅爷爷他们说是我告诉你的。” 舅爷爷他们忌讳别人说那个臭丫头是捡来的事,面前这个白眼狼已经跟自己翻脸了,要是让她跟舅爷爷他们乱嚷嚷,肯定会连累自己。 “我不告诉爷爷他们,你也不要跟笑笑说。”雪丫本来就没打算说,很痛快的应了下来,还不忘提醒赵绣绣一番。 “好,你好的很!”赵绣绣正琢磨着把这件事告诉秦笑笑,想看到秦笑笑伤心难过的样子,结果被雪丫一提醒,就觉得这是在赤裸裸的威胁她,顿时把雪丫给恨上了。 雪丫以为她心情不好,也懒得过去安慰她,带上房门就出去了。 赵绣绣闷在屋子里回想着雪丫说的那些话,越想心里越来气,翻来覆去的把雪丫骂了无数遍。 雪丫出来后,见太阳要下山了,就把晾在外面的衣裳收了回来,给野兔们重新添了草。做完这些,她正要出去找伙伴,二宝就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姐,爷爷在不在?” “还没回,咋了?出啥事了?”见二宝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雪丫吓得不轻,急忙抓着他问。 “呜哇——咋还没回,奶奶把人打流血啦!”二宝的眼泪一下子滚出来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哥、大哥让我回来找爷爷,爷爷不在家,奶奶、奶奶咋办啊!” 雪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奶奶把人打流血了?你是不是说错了,是有人把奶奶打流血了吧?” 奶奶连杀鸡都不敢,能把人打流血? “就是奶奶把人打流血了,打的是绣绣表姐的外婆,呜呜~”二宝亲眼目睹了胡氏四片嘴的惨状,吓得他不敢再看第二眼,见姐姐不相信,急得直跳脚。 雪丫脸色一变,拔腿就往外跑,跑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奶奶在哪儿?在胡家?” “方太爷爷在给绣绣表姐的外婆止血,在、在方太爷爷家里,好多好多血。”二宝说的颠三倒四,可见被吓坏了。 雪丫松了口气,叮嘱二宝:“你就在家里等着,要是爷爷回来了,就跟爷爷说一声。”见二宝应下了,她飞奔着出了院子朝着方家跑去。 屋子里的赵绣绣将姐弟俩话听的清清楚楚,她震惊于苗老太竟敢会动手,又不敢相信她真能把胡氏打伤。她想了想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没有理会二宝的喊声,一路奔着方家去了。 二宝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越想越害怕竟是躲到棚子里,抱着咩咩的脖子嚎啕大哭:“咩咩,爷爷到底啥时候回来呀!” “咩~”咩咩不讨厌被人搂脖子,却很讨厌二宝的哭声,不停地抖着耳朵想要把这烦人的声音赶走。 二宝无法理解咩咩的痛苦,贴着它的耳朵哭个不停。 约莫过了一刻,秦家人就出现在了院子外面,清楚的听到了咩咩的叫声和二宝的哭声。 秦笑笑最了解咩咩,一下子就从它不耐烦的叫声中听出它马上要发大招蹬腿踢了。她迈开小短腿往院子里跑,朝着其他人比口型:快,快点,咩咩生气了! 秦老爷子等人意识到家里可能出事了,面色一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爷爷,爷爷,呜呜——”一直盯着院门口的二宝看到出现在视野里的秦老爷子,立即松开咩咩的脖子激动地扑过来,险险的躲过了咩咩踢出来的后腿。 这惊险的一幕,二宝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秦笑笑等人看的清清楚楚,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老娘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能在咩咩耳朵边上哭闹,让它蹬上一脚,老娘就白养你一场了。”赵草儿冲过去就要把二宝抓起来打,被林秋娘及时拦住了:“弟妹,先别打,把事情问清楚了再说。” 很快,秦家人就从二宝嘴里问出了苗老太将胡氏打伤,眼下正被胡家人堵在方家的事。一时间顾不得喝口水,他们就急忙赶去了方家,秦笑笑和二宝也跟去了。 “苗氏,你说你一把年纪的学那些不要脸的赖皮货,不肯给我婆婆付药钱就算了,竟然不承认打伤人,你以为不承认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 此时,方家的院子里站满了人。看着被朱氏指着鼻子呵斥的苗老太,不住地摇头叹气。 不是没有人帮苗老太说话,证明她没有打伤胡氏,但是胡氏和冯家咬死了苗老太,谁帮苗氏说话他们就骂谁是秦家的狗,这谁受得了啊! “我奶奶本来就没有打伤人,为啥要承认!”大宝气得脸红脖子粗,一边紧紧地护着苗老太,一边跟朱氏理论:“有这么多人证明,你们还要往我奶奶身上泼脏水,不就是想趁我爷爷他们不在家把这事儿定死了?我告诉你们,没门!” “有本事你们就等我爷爷他们回来了再说,反正别想欺负我奶奶。”雪丫也愤愤的盯着冯家人,就没有见过比他们还不要脸的人。 “对,别想欺负奶奶!”最小的三宝也跟哥哥姐姐一起,哪怕心里害怕极了,也没想过跑回家里躲起来。 差点就被冯家逼着承认的苗老太,看着面前的孙子孙女,咬着牙说道:“胡氏的伤就是她自己磕的,就是说一千遍也这样,我不会承认,也不会赔钱!” “风、风屁,九系你害滴!”整张嘴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胡氏忍着剧痛,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来,也不怕把刚上好药的伤口又弄的流血。 看着这样的胡氏,围观的人能想象到那张被裹住的嘴变成了什么模样,不由得议论纷纷。听方郎中的意思,伤口要是愈合不好,这两片嘴就真的要变成四片了,想想也是很惨了。 说起来,这伤确实不是苗老太打的,但是也脱不了关系,不赔点银钱似乎说不过去。 赵绣绣听到这里,就知道自己该出面了,于是她走到冯家人面前,对叫嚣的最大声的朱氏说道:“我舅爷爷才是当家人,有什么事还是等我舅爷爷回来商量比较好,就算你们现在逼的我舅奶奶认下了,我舅爷爷也不会承认的。” 朱氏眼珠一转,捂着胸口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绣丫头,冯家才是你嫡亲的外家,你不帮着你外婆就算了,咋反过来帮着打伤你外婆的人?亏得你外婆时时想着你,你这样对得起你外婆吗?” 胡氏等人俱是不满的看着赵绣绣,认为她胳膊肘往外拐。 赵绣绣心里泛起一阵冷笑,面上装的比朱氏更可怜:“三年前是你骂我‘扫把星’,不让外公外婆认我这个外孙女,现在又说我对不起外婆,难道对不起外婆的不是你吗?” 朱氏脸色一变,暗骂了一句小贱人:“绣丫头,你咋能这么说,就算是我误会了你,你外公外婆没有对不起你半点啊,这几年你可回来看望过他们二老?” 赵绣绣没想到朱氏竟然咬住自己不放,知道继续纠缠下去对自己的名声不利,急忙把事情绕回来:“现在最要紧的是外婆的伤,你们带外婆回去好好歇着吧,等我舅爷爷回来,咱们两家坐下来把事情断个清楚。” “不行,这事儿现在就得断个清楚!”朱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赵绣绣的提议,眼里闪烁的算计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秦家不拿钱出来,就别想走出这道门。” 赵绣绣还想说什么,就有一道冷淡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走不出这道门!” 众人纷纷看过去,就看到秦老爷子沉着脸快步走进了院子,身后是秦山等人以及被抱着的秦笑笑。 “笑丫头,病好了没有?”大家的注意力顿时被秦笑笑吸引了,一个个走上前关心她的病情。 好啦,都好啦!秦笑笑笑眯眯的跟叔婶伯娘们比着口型,这副乖巧讨喜的模样没人不喜欢。 “这……”原本不相信秦笑笑会变成哑巴的人脸色一变,焦急的看着秦山。 秦山忍着心痛,把大夫的话重复了一遍。见闺女看着自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瓜。 爹,不难受,我会好哒!秦笑笑拍了拍爹爹的肩膀以示安慰,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彻底变成哑巴。 她这副懂事的模样,落在秦山等人眼里,不禁愈发难受,但是他们不敢再表现出来了。 “真成哑巴了?”自打看到秦笑笑,赵绣绣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见秦笑笑一直比口型,时不时用手比划,就是没有一丝声音发出来,心里一阵窃喜。 成哑巴了才好,指不定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老天爷看不过眼了。 兴许不止哑了,连福运也被老天爷收回去了。要真是这样,是不是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她,给自己招来祸患? 看来,得找个机会试一试! 不提赵绣绣阴暗的心思,冯家人在看到冷着脸的秦老爷子时,就知道今天讹不到钱了。 果然,秦老爷子在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一开口就把冯家人镇住了:“胡氏摔在你们冯家的菜园子里,磕伤她的也是你们冯家的锄头,跟我秦家没有半点关系!你们要是不服,那就打到你们服为止!” ------题外话------ 脖子疼的要命,8000干不动了,今天只有5000 ps:暂时不让笑笑说话是为她好,你们别给我寄刀片,我胆子小,害怕┭┮﹏┭┮ 第88章 变哑真相立重誓(4000字) 看着霸气的秦老爷子,年纪跟他差不多的老头老太太们恍惚间,仿佛看到几十年前,那个提着砍柴刀杀气腾腾的冲到叔叔家里,把刀架在叔叔的脖子上,逼着叔叔一家赎回被他们卖掉的妹妹的少年! 是了,秦五从来就不是好惹的,否则小小年纪哪能在饿狼一般的叔婶的欺压下,护着唯一的妹妹把日子过起来? 直到成家后,秦五的暴脾气才收敛起来,轻易不会与人动武,以前干的那些彪悍事儿渐渐的没人提起。这几年又时常见他带着孙女四处走动,跟村里其他老爷子没什么两样,以至于很多人以为他就是个慈祥和气的人。 可是老虎就是老虎,就算老了收起了爪牙,对待冒犯自己领地的敌人,也会毫不犹豫出手。今日冯家逼迫苗老太,可不就是在老虎头上撸胡须?怕是没有想到秦五这么刚吧? 冯家人确实没有想到秦老爷子这么刚,他们无非觉得苗老太不跟胡氏打起来,胡氏就不会绊倒磕在锄头上,就算主要责任不在苗老太,那也要多多少少赔点钱才像话。 就没有想过,要不是胡氏嘴贱,故意刺激苗老太,苗老太能跟她打起来?说起来,是自作自受罢了! “秦五叔,咱们两家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这样不留半分情面是想结仇啊!”朱氏很害怕这样的秦老爷子,又不甘心放过这个讹银子的绝好机会,就躲在冯安的背后给秦老爷子扣上霸道蛮横的帽子。 “我呸!你公公没有开口,你个小辈在我爹面前蹦跶啥?”见秦老爷子没有搭理朱氏的意思,赵草儿立即跳出来,叉着腰朝着冯家人破口大骂:“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婆婆的不积口德,当儿媳妇的也敢对长辈不敬,冯家真是好家风!” 噼里啪啦一番话,把整个冯家都骂进去了。气得胡氏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嘴巴再次流血,很快就浸透了裹嘴的厚布;朱氏就更不用说了,冲出来就要跟赵草儿干架,被面带猪肝色的冯安拦下来。 好厉害——爷爷和二婶好厉害!秦笑笑两眼发亮看着这一幕,激动地拍着两只小爪子。 秦山和林秋娘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让闺女看这些,会不会把闺女教坏? “闺女,咱们回去吧,你刚才不是嚷嚷着饿了?我和你娘给你做好吃的。”秦山跟闺女打着商量,不想她过早的接触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不走,要跟爷爷奶奶他们一起走!秦笑笑看得正起劲儿,连肚皮也不顾了,急急地跟爹娘比口型。 秦山和林秋娘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陪她留下来。 这时,大宝三宝和雪丫走了过来。 看到哥哥姐姐们,秦笑笑开心极了,立即下到地上笑嘻嘻的牵大宝三宝的手。至于雪丫,她知道这个堂姐不喜欢搭理她,就没有往她跟前凑, “妹妹……”看着不能言语的妹妹,大宝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怕惹得妹妹难过,硬是憋着不敢哭出来。 “笑笑不怕,三宝的嘴巴给你用!”三宝年纪小不懂这话是在戳人伤口,只知道笑笑不能说话了,以后他的嘴巴就是笑笑的嘴巴。 大哥哥,三宝,我会好起来哒。 秦笑笑坚信自己很快就能说话,不想看到大哥哥和小堂弟为自己伤心,还反过来安慰他们俩。 “嗯,妹妹说会好起来,那就一定会好起来。”大宝不是哭哭啼啼的性子,见妹妹这么乐观他也收起了伤心,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是妹妹这辈子不能说话,他就好好照顾妹妹一辈子,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会好,会好。”三宝就简单多了,他相信笑笑说的每一个字。听到笑笑说很快就会好起来,他没有任何怀疑的相信了。 一旁的雪丫本来还想安慰秦笑笑两句,见她把自个儿安慰的很好,就没有开口,默默地盼着她能好起来,家里没有她叽叽呱呱的声音,要冷清很多了。 赵草儿嘴皮子利索,一个人顶的上三个朱氏。在她不间断的言语攻击下,冯家人节节败退,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裤裆里。 冯老根实在是受不了了,佝偻着身子拉着嘴巴痛得直抽抽的胡氏往外走:“算了回家吧,不要赔偿了,咱们不要再丢人现眼了!” “唔唔(不走),唔唔唔(我不走)!”胡氏吃了这么大的亏,还没有捞到半点好处,哪里肯这样离开。她不敢再张嘴,用唔唔声抗议着冯老根。 “不走?好,你不走我走,我去胡家,去胡家让你侄子把你接走,你啥时候肯消停就啥时候回来。”老实了大半辈子的冯老罕见的发起了脾气,浑浊的眼睛吃人似的盯着胡氏。 胡氏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直接扑过去挠冯老根的脸:“唔唔唔唔唔(好你个老东西),唔唔唔唔唔(老娘打死你)!” 冯老根也不还手,站在原地任由脸被挠出血来,只一双眼睛红的可怕:“我说了不要闹,你们非要闹,非要闹的把脸皮丢在地上被人踩,冯家的脸面,就是让你们丢完了,丢完了啊!” 说到最后,已是老泪纵横。 …… 回去的路上,秦老爷子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其他人见老爷子心情不好,也沉默着不敢乱开口。 秦笑笑老老实实的趴在爹爹的肩头,时不时的瞅一眼面无表情的爷爷,很想用小手把爷爷的额头上的皱纹抚平。 秦老爷子早就察觉到了小孙女的目光,在她再次看过来时,就从秦山手里把她接了过来:“小眼睛在瞅啥?” 我的眼睛大着呢!秦笑笑扒拉着眼皮冲爷爷扮了个鬼脸,又笑嘻嘻的说道:爷爷不生气,等我好了讲故事给爷爷听。 秦老爷子揉了揉她的小脑瓜,眼底划过深深的沉痛:“爷爷等着,你要快快好起来!” 嗯嗯。秦笑笑忙不迭的应下来,旋即一张小脸儿又皱成了包子,她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起来呢! 看着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十分开心的一老一小,其他人暗暗松了口气,小声的说着冯家的挑起的糟心事。 “说起来,冯老根也是可怜,摊上胡氏这样的作精,大半辈子都活在憋屈里。”赵草儿回想起冯老根哭泣的一幕,忍不住唏嘘道。 “可怜?他有啥好可怜的。”林秋娘摇了摇头,并不认同:“就那软面条一样的性子,要是胡氏不够强势,你看他这些年能过的自在不。” 不等赵草儿想明白,苗老太就说道:“这话在理,要不是胡氏强势,当年他们那一房被老一辈分出来,不知道要吃多大的亏。” 苗老太把当年冯家分家的闹剧简单的说了一遍,大体上就是:没有胡氏的强势歪缠,冯老根连个茅房都分不到,更不用说胡氏为他争到的土坯房、粮食和银钱了,不然这些年冯老根不可能过的这么舒坦。 赵草儿听完,对胡氏意外有了几分改观:“这么说来,胡氏还真是个能人了!要是她不作,这日子肯定能过起来。” 苗老太摇了摇头,语气里有几分惋惜:“要是冯老根的性子能硬一些,稍稍约束着胡氏,胡氏也不会一年比一年变得跋扈。说到底,这两人的性子相差太远了,放到一起过日子,一个就越来越软,一个就越来越硬,都不是啥好事。” 赵草儿下意识的看了眼身侧的秦川,脸上就露出几分带着甜意的笑容,觉得他们两口子性子正好,谁也不会纵着谁,把人给纵坏了。 林秋娘也觉得婆婆说的有道理,不过想到婆婆和公公两人,又觉得不完全是这样,还是得看人能不能克制住自己的本性。 “笑笑,听没听懂?”见小孙女竖着听得津津有味,秦老爷子不觉得她能听懂,就忍不住想逗逗她。 嗯嗯。秦笑笑伸出小拇指,表示自己听懂了一点点。 秦老爷子十分意外,本来想问她听懂了什么,又想到比口型累的慌,就摸了摸她的头夸道:“笑笑真聪明!” 秦笑笑瞬间笑眯了眼,浅淡的眉梢微微上扬,无比显示着她的小得意。 “哈哈,笑笑这么聪明,咱们说啥她都能明白。”秦家人巴不得她开开心心,乐得说好听的哄着她,最好让她开心到忘掉不能开口的烦忧,脸上永远带着这样的笑容。 落在后面的赵绣绣看着秦家人其乐融融的一幕,只觉得碍眼极了! 她不明白,这个臭丫头都变成了哑巴,指不定福运也被老天爷收走了,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捧着她,以为这么捧着她就能继续给他们带来好处了? 养一个哑巴多么费事!将来嫁不出去,就得一辈子养着这么个废物吃白食,一个个的竟然还把她当宝贝捧着,真是脑子有问题! 心里这么想着,赵绣绣下意识的要跟雪丫挑拨一番,却发现身边已经没有雪丫了。雪丫正跟秦家人走在一起,含笑的看着秦笑笑比划着什么。 这一刻,赵绣绣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吃过晚饭,秦笑笑陪着三宝玩了一会儿就起了困意。林秋娘给她洗完澡,就塞到被窝里哄她睡着了。 等大宝几个小的也陆陆续续睡着后,秦老爷子神色沉重的把其他人叫到房里,关上了房门。 众人知道秦老爷子会说什么,神色不由得也变得沉重起来。 秦老爷子看着秦山和林秋娘,眼底是深深地心疼和愧疚:“老大,老大媳妇,笑笑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笑笑,也对不住你们!” 秦山脸色大变:“爹,您这是哪里的话,笑笑变成这样,是让昨晚那场病闹的,跟您有啥关系。” 林秋娘也道:“是啊爹,要怪就怪我跟山哥睡的太死,没有及时发现笑笑病了,跟爹没有关系啊。” 秦老爷子摆了摆手,眼眶已然红了:“你们先听我说完,不管笑笑生病变哑的原因是不是我猜测的那样,你们都要把我接下来所说的话,完完整整的记到心里去!” 意识到老爷子要说的话十分重要,秦山等人面色一肃:“爹,您说吧,我们一定牢牢记住!” 秦老爷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昨天前往县城的路上,自己与秦笑笑的对话仔细地复述了一遍,特别是到了粮库看到官差欺压老村长到景珩出手救人,都是他对秦笑笑进行一步步引导的结果。 屋子里安静的诡异,随着秦老爷子的话语,心里渐渐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爹,救人没有错,那是十几条人命啊,您没有错,笑笑也没有错,错的是老天爷!”秦山激动地说道,根本接受不了闺女救了人命,却以变哑作为替人逆天改命的代价。 “爹,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 “老头子,是你想左了,笑笑就是着凉生病,跟逆天改命没啥关系!” “……” 其他人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如果,如果代价真是笑笑变哑,他们宁愿,宁愿……可那是十几条人命啊,真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打死吗? 秦老爷子一手死死地捂住脸,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这个十几岁就敢把砍柴刀架在叔叔脖子上,只为死去的父母和妹妹哭过的老人,因为心底饱含着对小孙女的愧疚,第一次在儿子儿媳们面前露出了这样脆弱的一面。 过了许久,屋子里压抑的哭声才慢慢停下来。 秦老爷子抬起头,微红的眼角让他看起来似乎虚弱了不少:“逆天改命的后果,你们也看到了。今晚你们就当着我的面对天起誓,从此以后不会唆使笑笑做任何事,要是违背誓言,生不为秦家人,死不入秦家的祖坟!” 对于在世之人而言,没有了族姓就如同没有根的浮萍,将来任你富贵荣华,在世人面前也要低人一等;若是死后不能入祖坟,便是那孤魂野鬼,无依无着,不能享受后人的香火。 这样的毒誓,便是亡命之徒也要忌讳几分。 ------题外话------ 明天的更新,咱们约个时间,就下午五点吧。如果更新不出来,我就是xxxl的大黄 第89章 蜂狗大战人倒霉(5000字) “爹,我们起誓!”秦山和林秋娘对视一眼,没有丝毫迟疑的应下来。 这辈子他们夫妻只有笑笑一个孩子,笑笑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别说一个誓言,只要是为笑笑好的,就算拿掉半条性命,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老头子,都听你的!”苗老太也没有二话,要是立下重誓能让小孙女好起来,立十个百个都没有问题。 “爹,这、这会不会太严重了?”赵草儿神色纠结,她对小侄女的福运抱着点小心思,要是哪天“不小心”唆使了小侄女,应誓了咋办? “行了,爹让咱干啥咱就干啥,就你废话多!”秦川生怕爹和大哥恼了,借揍他来教训媳妇儿,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 “那、那就起吧!”赵草儿清楚这个誓不想起也得起,被屋子里的人逼着起。她也没有特别不愿意,干脆就应下了。 秦老爷子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什么也没有说打开房门就往外走。五个人急忙跟上,随秦老爷子一起跪在院子里。 “我秦五(苗禾),今日立下誓言,从今往后不再唆使孙女秦笑笑做任何事,若有违誓,生不为秦家人,死不入秦家祖坟!” “我秦山(林秋娘),今日立下誓言,从今往后不再唆使女儿秦笑笑做任何事,若有违誓,生不为秦家人,死不入秦家祖坟!” “我秦川(赵草儿),今日立下誓言,从今往后不再唆使侄女秦笑笑做任何事,若有违誓,生不为秦家人,死不入秦家祖坟!” “……” 为了不再让秦笑笑承受逆天改命的恶果,一家两代六个人,虔诚的立下一个共同的誓言! 回到房里,秦山和林秋娘看着熟睡的闺女,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过了好一会儿,林秋娘声音喑哑的说道:“山哥,笑笑她……会是爹说的原因吗?” 秦山轻轻地碰了碰闺女红扑扑的小脸儿,粗狂的面容难掩眼底的慈爱:“爹说是,那就是。只要为笑笑好,是真是假不重要。” 林秋娘一怔,眼眶就湿润了:“爹对笑笑是真好,有他老人家护着笑笑,笑笑定能平安长大。” 秦山叹了口气:“就是对笑笑太好了,才把笑笑变哑的事怪到自己头上。要是笑笑好不了,这事儿怕是要成为爹一辈子的心病了。” 林秋娘亲了亲闺女的小手,喃喃道:“会好的,会好的。” 老天爷,就让我这个当娘的替她承受逆天改命的恶果吧,只要让我的笑笑好起来! 睡梦中的秦笑笑毫无所觉,此时她又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巴掌大的小金鲤,正在跟一只通体漆黑,意图吃掉自己的坏乌鸦打架。 坏乌鸦嘎嘎怪叫扑过来意图啄她的眼睛,突然她身形暴涨,用硕大的尾巴狠狠一拍,就将坏乌鸦拍进水里,讨厌的嘎嘎声戛然而止! 另一间房里,秦川赵草儿两口子也没有睡着,一直在琢磨着秦老爷子的话和刚立下的重誓。 越是琢磨赵草儿的心情就越烦躁,手脚并用的折磨着秦川:“爹是啥意思啊,是不是不相信咱俩故意搞出这个誓言?” 秦川无语:“大哥大嫂还有娘也起誓了,你咋就觉着是爹防着咱俩呢?” “咱们俩跟笑笑啥关系,能跟大哥大嫂和娘比吗?”赵草儿捶了秦川一拳头,振振有词的说道:“大哥大嫂是笑笑的爹娘,爹肯定不会防着他们;娘跟爹向来一个鼻孔出气,当然是爹说啥就听啥,只有咱俩是‘外人’。” 秦川却是用脚将赵草儿推开了,皱眉说道:“啥叫娘跟爹一个鼻孔出气?这是你一个儿媳妇能说的话?传到爹和大哥的耳朵里,老子又得挨揍。” 赵草儿猛打了下嘴巴,为自己辩解道:“我就是嘴快说错了,没有抱怨爹娘的意思,你可别胡乱冤枉人。” 秦川清楚她的德性,见她知道错了就没有揪着不放,说起了让她着恼的事:“咱俩一个被窝里睡觉,我就不信你没对笑笑就动过心思。你自己也说了,咱们跟笑笑隔了一层,爹不放心不是很正常?” 赵草儿一听,又捶了他一拳:“正常个屁啊,我是对笑笑动过心思,可是这些年我啥也没做啊!爹这样防贼似的,谁心里舒坦啊!” 秦川摇了摇头,神情变得黯然:“爹不是防着咱们,是‘挑唆’笑笑的后果太严重了,他老人家不得不这么做。说实话,笑笑不是我闺女,我比疼闺女还要疼她几分,看她一夜之间变成哑巴,我心里也堵的慌。起个誓没啥大不了,只要不‘挑唆’笑笑干啥,报应到不了咱们头上。” 原本还想抱怨两句的赵草儿一听这话,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救人性命明明是积德的大好事,咋到了笑笑头上就成了大错呢?笑笑多好的孩子啊,哪个能忍心看她变成哑巴!” 秦川知道她确实心疼侄女,就顺势劝道:“老天爷的心思谁敢琢磨,反正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咱们就打消那些小心思。只要笑笑的福运还在,咱家的日子就会越过越好。她跟大宝几个的感情好,今后有啥事不会不管他们,咱们也没必要为了大宝几个再算计啥。” 道理赵草儿都懂,就是心里不太痛快。被秦川这么一说,那点不痛快渐渐散去了,正要点头应下来,猛地想到了另一件事,瞪着秦川恶狠狠的说道:“笑笑的福运就算能跟咱家带来一座金山,过几日大哥去城里找活儿你也得老老实实的跟去,别想着窝在家里躲懒!” 秦川差点就忘了这茬,被赵草儿一提醒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好吃懒做的恶婆娘,就知道逼着老子做工挣钱,回头老子挣到钱,别想老子全部交给你! 赵草儿不知道男人的想法,见他哭丧着脸,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时间一晃就到了九九重阳节,已经哑了十天的秦笑笑依然不能发声,村子里大部分人已经断定她好不了了。 原本对秦笑笑十分同情的村民们,见秦家人待她一如既往的疼爱,在她的脸上也看不出变哑巴的伤心难过,便收起了多余的同情心,把她当作正常的孩子来对待。 吃过早饭,秦笑笑就在大人们的叮嘱声中,背起小背篓带着大黄咩咩跟着哥哥姐姐来到山脚下,一边放羊一边摘野菊花。 赵绣绣在家里待的无聊,就抱着玩乐的心思也背着背篓一起去了。不过大宝几个已经不怎么跟她说话,就当她这个人不存在。 秦笑笑不能说话,就更不用搭理她了。 野菊花妙用多多,晾干了不仅能泡茶喝,还能用来填充枕头。重阳节时的野菊花开的正旺,漫山遍野都是它金灿灿的身影,整个青山村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苦香。因此每到重阳节这天,小孩们都会被大人打发出来摘野菊花。 此时,山脚下已经有不少人孩子在摘了,看到秦笑笑等人,纷纷挥手打招呼。秦笑笑也挥手回应,跟哥哥姐姐们一起找到了一处无人采摘过的野菊花。 “妹妹,摘的时候小心些,别被这些刺扎到手了。”大宝紧紧地跟在妹妹身后,提醒她留意藏在野菊花丛里的荆棘。 秦笑笑点了点头,特意找了一丛稀疏矮小没有荆棘出没的野菊花,站在那里动作笨拙的摘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摘野菊花,一不小心就把花给揪烂了。好在在揪烂十几朵后,她渐渐掌握了力道,被摘下来的野菊花总算有点样子了。 就是在耳边飞来飞去,时不时还要停在手边的蜜蜂有点烦人,秦笑笑怕被蛰到,总是等它们飞走了才敢继续摘。 偏偏大黄这只傻狗,不知道是太无聊了,还是觉得蜜蜂在挑衅它,竟然扑起蜜蜂来。 谁知道小小的蜜蜂这么不好惹,在意识到大黄这个“敌人”后,被它追着跑的那只蜜蜂立即召集附近的小伙伴,试图把大黄赶走,让它不要妨碍自己采蜜。 “汪!汪汪!”大黄被一群嗡嗡乱叫的蜜蜂彻底激怒了,张开大嘴巴跳起来就是朝着半空中的几十只蜜蜂一通乱咬。 秦笑笑怕大黄被蜜蜂蛰伤,急忙让三宝把大黄喊回来。可是大黄已经急眼了,根本不理会三宝的呼喊,继续追着蜜蜂跑,看样子是不把这群蜜蜂弄死或是赶走,它是不会罢休了。 “大黄,回来,快回来!”眼见大黄越追越远,大宝很担心它会追到蜜蜂的老巢,遭到一大群蜜蜂的围攻,急的放下背篓追着它喊。 “汪汪!”大黄跑的更快了,追着追着就追到一处树林里,远远传来它的叫声:别喊,等我咬死这些讨厌的家伙就会回来哒! 大宝见追不上了,只好停下来安慰秦笑笑:“别担心,大黄这么聪明,要是真遇到了蜜蜂窝,一定会掉头逃跑的。” 秦笑笑想到大黄连兔子都追的上,就算被一群蜜蜂追也能跑走,于是放心下来,继续站在原地摘花。 谁知道没过多久,树林子里就传来大黄凄惨的嚎叫:“嗷嗷~嗷嗷~” 秦笑笑吓了一跳,急忙往树林里看去,却不见大黄出来。她当即把小背篓放到地上,拔腿就往树林子里跑。 “妹妹,别去,危险!”大宝脸色一变,让二宝三宝雪丫待在原地不准动,自己飞快地追了上去。 “咩咩~”咩咩也听到了大黄的叫唤,见秦笑笑和大宝都跑过去找大黄,它也哒哒着蹄子跟去了。 大宝腿长很快就追上了秦笑笑,拦着她不让她进去。不出意外应该是大黄追去了蜜蜂的老巢,它皮糙肉厚被蛰几下没关系,可不能让妹妹被蛰了。 大黄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一直把它当作小伙伴的秦笑笑,急的眼泪在打转儿:大哥哥,大黄好疼,我要进去救它! “笑笑,再等等,等大黄逃出来就好了。”大宝也很心疼大黄,只是他们手上什么也没有,进去救大黄不过是送上门去给蜜蜂蛰罢了。 秦笑笑知道大哥哥说的对,只好按捺住心里的焦急,目不转睛的看着树林子,盼着大黄快点跑出来。 大宝没有闲着,不停地喊大黄的名字,希望它能找对方向跑出来。 见兄妹俩站在外面没有进去,赵绣绣眼珠一转,就对二宝三宝和雪丫说道:“大黄就快被蜜蜂蛰死了,你们真不去救它?” 二宝焦急的问雪丫:“姐,大黄会被蛰死吗?” 雪丫没有理会二宝,盯着赵绣绣说道:“咋救?你要是有办法你就救救大黄,以前大黄抓回来的兔子,你也吃过。” 赵绣绣一噎,撇撇嘴说道:“我有什么办法,是它自己作死非要追蜜蜂的,我要是去救它,蜜蜂蛰我怎么办?” 雪丫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那你还让我们去救大黄?是不是就想让我们被蜜蜂蛰?” 赵绣绣眼底闪过一丝心虚,矢口否认:“我以为你们有办法才这么说的。” 她就是想看看秦笑笑的福运还在不在,才提议让他们去救大黄。 要是他们冒冒失失的跑进林子里,秦笑笑肯定也会进去。到时候蜜蜂蛰伤秦笑笑,就说明秦笑笑的福运不在了;要是蜜蜂不蛰,那她就不用再想着收拾这个臭丫头出气了。 结果,这几个家伙竟然不去!她等了这么多天才等来这个机会,总不能自己往树林子里跑,再怂恿秦笑笑跟上吧?她才没这么傻! 这时,在别处摘野菊花的那帮孩子也过来了。听二宝说大黄可能被树林子里的蜜蜂困住了,倒是没怎么担心,还笑嘻嘻的猜测被蜜蜂蛰过的大黄会不会肿起来。 跟马蜂不一样,蜜蜂蛰人蛰物后自己也会死掉,就算大黄惹恼了它们,大概就是几只蜜蜂蛰它几下把它赶出来罢了。真把它活生生的蛰死,那得死多少蜜蜂啊,人家蜜蜂又不傻! 果然,没过多久大黄就嗷嗷叫着从树林子里飞快的蹿出来了,在它身后半空中还盘旋着几十只蜜蜂,看样子就是它们承担着驱赶大黄,保护族群的重任。 就是不知道有多少只蜜蜂已经战死了,总之大黄这家伙造大孽了! 秦笑笑顾不得蜜蜂还在,飞快地跑过去查看大黄的情况。 原本围着大黄嗡嗡叫的蜜蜂们,像是没有看到秦笑笑和大宝,并没有对他们俩发起攻击。大概察觉到大黄没有了威胁,很快就消失在了蓝天之下。 大黄,你疼不疼?秦笑笑心疼地摸了摸大黄肿变形的脸,根本不敢用力。 这会儿,大黄的嘴巴肿的跟塞了大馒头似的,尖尖的脸也肿成了发面,两只圆圆的眼睛被挤得只剩一条缝儿,就连毛最短的耳朵也没能幸免,像是挂着两片厚厚的肥肉。 “呜呜~”大黄用鼻尖蹭了蹭小主人的脸,像是在安慰她。 大宝走过来,一把掐在它肥厚的耳朵上,恶狠狠地说道:“反正这耳朵长着也没用,干脆割下来炒着吃了!” “嗷——”大黄疼得嗷嗷叫,它不敢张嘴大宝,却哼哼唧唧的蹭着小主人,可以说十分心机狗了。 这一次,秦笑笑没有理会它的撒娇,伸出一只小手掐住它另一只肥耳朵:大哥哥说的对,不听话的耳朵,割下来炒着吃掉! “呜呜~”大黄的心都碎了,可怜巴巴的看着小主人,期望得到小主人的垂怜,不要再吓唬它了,它已经知道错了! 可是这副“尊容”实在是不堪入目,除了从它的呜呜声里听出几分求饶之一,整张狗脸根本看不出其它。 “哈哈,大黄,大黄这模样也太惨了吧~”那帮孩子见没有蜜蜂跑出来,就纷纷凑上来看大黄。看清楚大黄的脸后,一个个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笑。 大黄知道他们在笑话自己,一张狗脸直接埋进小主人的怀里,拿屁股对着他们:哼,嫌我脸丑,给你们看屁股好了! “哈哈~大黄真好玩!”那帮小孩儿不知道大黄的心思,还以为大黄知道自己丑不敢出来见人,不由得笑的更大声了,气得大黄直哼哼。 赵绣绣也在,看着好端端的秦笑笑,她心里无不遗憾:那些蜜蜂也太没用了,竟然没有追出来,不能让她知道这个臭丫头的福运还在不在。 秦笑笑不知道赵绣绣的心思,她拍了拍大黄的肥屁股,让它不要跟自己撒娇。 大黄哼哼唧唧的露出个头来,感觉到身上不太舒服,它以为进了杂草碎土,于是站在原地剧烈的抖动着浑身的皮毛,使劲儿的甩起来,甩的两只肉片似的肥耳朵啪啪响,秦笑笑等人听着都觉得疼。 “嗷~”也确实甩疼了,大黄赶紧停止自虐,仅仅甩动着身子。 突然,就有个小小的东西被甩了出来。好巧不巧的,那小东西就被甩到了赵绣绣的嘴角。 赵绣绣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下一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原来,被甩出来的小东西是只蜜蜂。那蜜蜂被甩晕了头,在赵绣绣摸到它时,它以为遇到了危险,毫不犹豫的将毒针射了出来…… ------题外话------ 秦老爷子的猜测是关心则乱,这章梦境的隐射才是笑笑变哑的真正原因。正文里不会写明,会写在番外里,大家就当秦老爷子的猜测是真的,秦家能坚守本心,对笑笑来说就是好事。 ps:五点更新失败了,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以后你们别叫我作者大大,叫我xxxl大黄吧┭┮﹏┭┮ 第90章 大雁北来吃吃吃(4000字) 蜜蜂的毒性不如马蜂,被蛰后及时把毒针拔出来就没事了。不过也有少数人对蜜蜂的毒性抵抗不足,导致被蛰的地方浮肿痛痒甚至发烧晕厥。 不巧的是,赵绣绣就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 被蜜蜂蛰到嘴唇后,几个呼吸的工夫,赵绣绣厚薄得宜的嘴唇就肿得跟腊肠一样。这还不算,毒素沿着她的嘴唇渐渐向面部扩散,很快整张脸就跟吹气似的肿起来了,比大黄的狗脸还要恐怖,完全看不出人样儿了。 在场的孩子们亲眼看到了赵绣绣的变化,一个个吓得连连后退,胆子小的孩子已经哇哇大哭了。 “痒,好痒~啊,好痛~”在经历过最初的刺痛后,赵绣绣只觉得整张脸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她情不自禁的抓挠着,又被痛的一声惨叫,不敢再抓了。 “快,快回去,雪丫赶紧带她回去找方太爷爷!”饶是见过大黄被蜜蜂蛰后的惨状,大宝还是被赵绣绣的样子吓到了,赶紧吩咐雪丫。 “嗯嗯。”雪丫也吓得不轻,扶着眼睛快要睁不开的赵绣绣往回走。 “是你,是你让大黄来害我!”赵绣绣却不肯走,指着秦笑笑破口大骂:“你个害人精,沾上你就没有好事,连养的狗都被你挑唆的害人了!” 秦笑笑急忙摇头,一边比口型一边用手比划:没有,我没有让大黄害你,大黄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在场这么多人,为什么它就把蜜蜂往我脸上甩?就是你使唤它这么干的!”赵绣绣摸着中肿胀不堪又疼又痒的脸,眼底像是在喷火,把秦笑笑和大黄恨透了。 就是她的眼睛被挤得只剩一条缝,比大黄的狗眼缝儿还要小几分,眼底的凶光没有人看到。 “明明是你自己倒霉,关妹妹屁事儿!”大宝上前一步将快要急哭的妹妹护在身后,不满的呵斥胡说八道的赵绣绣。 那帮孩子也觉得赵绣绣太能胡扯了,纷纷为秦笑笑说话: “要是大黄能听懂笑笑的使唤,那大黄不就是狗子精么?” “大黄要是狗子精,还能跑去追蜜蜂,让蜜蜂蛰成猪头?” “所以大黄不是狗子精,笑笑也没有使唤大黄害人!” 赵绣绣气得要死,尖声叫道:“不是她是谁!每次只要碰到跟她有关的事,倒霉的总是我,就是她看我不顺眼,想着法儿的害我!” 原本很生气的大宝一听这话,顿时笑了:“你嫌妹妹害你倒霉,那就别往妹妹跟前凑啊,脚长在你腿上,你不想过来妹妹还能生拉硬拽不成?” “……”赵绣绣被堵的哑口无言,总不能说她想看秦笑笑倒霉才跑过来看热闹吧。 见她终于闭嘴,雪丫心累的把她拽走了。 太可怕了!看着赵绣绣的背影,秦笑笑拍了拍胸口,原来小蜜蜂这么厉害,一蛰就把绣绣表姐变得这么可怕。 想到这只蜜蜂确实是大黄带出来的,绣绣表姐已经怪上了大黄,说不定哪天就悄悄地把大黄拖走炖狗肉。越想越害怕,她赶紧抱住自己的傻狗子,对大宝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应该不会吧,又不是大黄故意的。再说大黄这么肥,她那小身板哪里拖得动。”大宝不觉得赵绣绣能动得了大黄,只是想到她心眼小,很有可能趁人不注意教训大黄。 “不怕,咱们好好看着大黄。”二宝摸了摸大黄的“猪头”,小模样严肃的告诫道:“以后离绣绣表姐远点,她会把你捉去剥皮吃掉哦!” “汪~”大黄叫了一声,甩了甩尾巴,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明白了。 秦笑笑却拧紧大黄的“猪耳朵”,在它可怜兮兮的哀叫声中无声的教训道:傻狗,都是你干的好事,待会儿回到家里,你要给绣绣表姐赔礼,让她消消气。 “呜呜~”傻狗不懂得啥叫赔礼,反正小主人说啥它就应啥,做不做的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反正它只是条狗而已! 另一边,雪丫拽着赵绣绣回到了家里。大人们看到赵绣绣的惨状,以为她被快要藏冬的毒蛇咬了。知道是蜜蜂蛰的才松了口气,由苗老太把她送去了方郎中家里。 被蜜蜂蛰不是什么稀奇事,被蜜蜂蛰成赵绣绣这样就十分罕见了。一路上,赵绣绣就跟一只猴子似的,被遇到的村民们看了个稀奇,气得她差点骂人了。 “没啥大事,过几天就好了。”方郎中在赵绣绣的嘴角将毒刺拔出,拿出一小瓶药膏用于止痛止痒:“要忌口,辛辣发物不能吃,发烧的话先不用吃药,扛一扛就过去了……” 听着方郎中絮絮叨叨的叮嘱,赵绣绣觉得自己倒霉透了。明明这一次她没有伤害秦笑笑,却还是被她养的那只臭狗连累成这样。果然,主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养的狗也一个德行。 在心里狠狠地骂着一人一狗,她的心情才略微好了些。 不知道是眼睛肿的看不清路,还是只顾着骂人骂狗了,赵绣绣刚走出方郎中的家门,就来了一个平地摔,双膝直接跪在了冷硬的青石板上,疼得她一声惨叫,眼泪齐飚。 最后,是苗老太费了一番力气把赵绣绣背回家。好在没有伤到骨头,不然在床上躺几个月,还得人伺候她吃喝拉撒。 这一摔,也让赵绣绣清清楚楚的知道秦笑笑并没有失去福运。别说对秦笑笑动什么手脚了,每次骂人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狠狠地压下去,只求老天爷不要再惩罚她。 临近中午,几个小的背着满满一背篓的野菊花回到了家里。 怕赵绣绣偷摸着找大黄算账,秦笑笑放下背篓,就揪着大黄的耳朵来到赵绣绣跟前,替它向赵绣绣赔礼。 “没事,我不怪大黄,笑笑不用放在心上!”赵绣绣恶狠狠地盯着面前四处张望的猪头狗,咬牙切齿的说道。 她恨极了让自己遭大罪的大黄,恨不得宰了它炖狗肉。可是她更不敢在秦笑笑面前表露出这种心思,害怕惹秦笑笑不开心,招来更为严重的报复,只能憋屈的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来。 谢谢绣绣表姐,我替大黄谢谢你! 秦笑笑的小脑瓜想不出赵绣绣态度转变的原因,见她竟然原谅了大黄,惊讶过后一脸雀跃的跟她道谢,觉得这样的绣绣表姐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亏她之前还那样想她,实在是小心眼了。 “不用谢,你快带着大黄玩吧!”赵绣绣害怕控不住自己的手,当着秦笑笑的面打爆大黄的狗头,就催促她快带着狗滚蛋。 绣绣表姐,那我出去啦,你好好歇着! 秦笑笑冲赵绣绣摆了摆手,就扯着大黄的“猪耳朵”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大宝就在外面等着,看到妹妹脸上的笑容,纳闷道:“她没有找你和大黄的麻烦?” 没有没有,绣绣表姐很好呢,她说不怪大黄啦!秦笑笑如实说道,又把赵绣绣夸了一番。 “她竟然放过了大黄?该不是骗你这个小傻子,回头偷偷摸摸的找大黄算账吧?”大宝越想越觉得像自己说的那样,看着妹妹不赞同的模样,不由得无奈:“小丫头片子就是忘性大,这么快就把她干过的事儿忘了!” 秦笑笑歪头傻笑:这一次绣绣表姐原谅了傻狗,那这一次她就是个好人! 下午,赵绣绣果然发起了高烧,直到傍晚烧才退下去。不知道是不是高烧把残留的毒素烧没了,她的脸渐渐消肿,不像白天那么吓人了。 大黄也发起了高烧,身子滚烫滚烫的比赵绣绣厉害多了。它像是一条死狗瘫在冰凉的石板上,难受的哼唧声整个下午就没有停止过。 虽然蜜蜂的毒性不大,但是大黄不知道被多少只蜜蜂蛰过,会发烧一点也不奇怪。 傻狗,看你还敢不敢钻林子咬蜜蜂!秦笑笑心疼地直掉眼泪,不停地用勺子喂大黄水喝,希望它不要那么难受。 晚上睡觉的时候,秦笑笑让大黄睡在了房间里,夜里还给它喂了好几遍水。直到天要亮时,大黄的哼唧声才停止。 秦笑笑一下子惊醒过来,跳下床就去摸大黄的身子,发现它的身子是暖的,眼泪就涌了出来:刚才她还以为大黄死了…… 大黄睁开眼睛,伸出干涩发黏的大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小主人的手,喉咙里发出虚弱的呜呜声。 秦笑笑破涕为笑,拍了拍它开始消肿的狗头:不许撒娇! 大黄能挺过来,秦家人俱是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敢想象,大黄要是死了,秦笑笑该难过成什么样子。 就是这一场大病,让大黄瘦了好几斤,好一阵子不能上山撵兔子。没有肉吃,它掉下去的肉就很难长回来,等它彻底好了,还不知道能不能逮到兔子。 知道肉肉对大黄的重要性后,秦笑笑就对饲养了好几个月的兔宝宝们动了心思。大宝早就把兔宝宝们当成宝贝了,哪里舍得让她嚯嚯掉。 秦笑笑没有法子,有气无力的坐在门口,小手托着下巴对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发呆。 这时,远远地飞来一群鸟儿,一道道悠远的啊啊声清晰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鸟儿,觉得叫声跟别的鸟儿不太一样,就好奇的问大宝:它是啥鸟儿?为啥能飞得这么高? “这是大雁,是一种很怕冷的鸟儿,要飞到暖和的地方过冬,等到明年再飞回来。”大宝看了一眼,对妹妹科普起来:“为啥飞的这么高……它们个头大,听说肉很好吃,飞得太矮怕被人捉去吃掉吧!” 秦笑笑一边听一边点头,当听到“肉很好吃”四个字时,看向大雁的目光顿时变得火热:这是一堆好吃的肉肉呀! 大哥哥,捉它们,吃肉肉!小丫头兴奋地指着越来越近的大雁,已经开始咽口水了:我还没有吃过呢,大黄也要补补啦! “噗!”大宝直接笑喷了,看着妹妹天真的笑颜,残忍的打击道:“大雁不会在咱们这里停留,你想吃它们,除非它们自个儿从天上掉下来落在你的面前。” 话音刚落,一只大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飘飘荡荡的从天上落下来。落下的方向,就是秦家的小院儿。 “掉、掉下来……”大宝呆呆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大雁,嗖的扭过头,不可思议的瞪着兴奋地直拍手的妹妹:这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吧? “天呐,有大雁掉下来了,快去捡!”看到这一幕的人不少,估摸了一下大雁掉落的地方,急忙跑过去想碰碰运气。 成雁至少有十斤重,要是能捡回来,拿去城里卖掉能换不少钱呢! 就在一大群人循着大雁掉落的方向找过来的时候,大雁已经落在了秦笑笑和大宝的面前,没有了声息。 哇,好大的鸟儿! 秦笑笑激动地伸出两只小爪子去抓大雁的翅膀,想要把它抱起来。结果这大雁远不止十斤,任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仅仅只把大雁拖了起来。 “妹妹,快放下,我来!”大宝顾不得想七想八,急忙上前费力的将这只至少有二十斤重的大雁抱了起来:“快进去,已经有人找过来了。” 屋里的秦老爷子等人听到门口的动静,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大宝抱着的大雁,也是大吃一惊,大步上前把大雁接了过来。 过来碰运气的人也到了,他们没有看到大雁的影子,就怀疑大雁落在了附近谁家的院子里。有人在秦家门口转悠,就直接走了进来,不意外的看到了秦老爷子提着的来不及藏起的大雁。 “五叔,您这运气也太好了吧,这大雁竟然就落在你家里了!”那人大声的嚷嚷起来,把院子外面到处找雁的人全部嚷嚷了进来。 面对众人羡慕的眼神,秦老爷子十分淡定:“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怕是病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秦笑笑生怕爷爷把大雁当病雁扔了,扯着爷爷的袖子急切的比划道:能吃能吃,它是掉下来摔死的,不是病死的。 知情的大宝:胡说,明明是被你活活盯死的! ------题外话------ 只要笑笑的福运没有消失,赵绣绣就不敢对她作妖。坏乌鸦是只乌鸦精,不是赵绣绣,赵绣绣要是乌鸦精转世,她那张嘴得坏多少事啊! ps:更新这么少,我也心急,可脑子不够用,想换都没法儿换┭┮﹏┭┮ 第91章 意外来客有目的(4000字) 打发走看热闹的人,秦家关上院门就开始收拾从天而降的大雁。 从大宝口中得知,大雁是在秦笑笑念叨着要吃肉的时候掉下来的,秦家人并没有感到意外。最近几天小丫头馋肉馋的厉害,他们全都看在眼里呢。 不是不想到城里买猪肉回来给秦笑笑解馋,但是眼下不逢年也不过节,地里该卖的东西卖光了,村里就没有人进城。 前几天秦山和秦川又去城里做工了,让秦老爷子独自一人走两个时辰的山路去买肉,实在是件危险的事。就算秦老爷子不怕,秦笑笑也会拦着不让他去。 大雁太大了,毛重有二十一斤。秦家找出最大的水盆,才勉强将它放进去。 趁苗老太烧水的工夫,秦笑笑缠着秦老爷子问:爷爷,您吃过大雁吗?它好吃吗?它这么大,肉会不会很老呀? “爷爷没有吃过,听说比鹅肉的滋味好。”秦老爷子瞧着小孙女恨不得马上把大雁吃到嘴的样子,不由得好笑:“这大雁长得肥,肉应该不老,你这个馋丫头肯定咬得动!” 爷爷,我没馋……秦笑笑摇晃着爷爷的胳膊撒娇,振振有词的说道:我怕大黄咬不动骨头,是帮大黄问哒! 大宝几个小的也在,看她这么说,大笑着把缩在角落里独自委屈的大黄唤了过来:“来来来,当着咱们的面,你们俩对质,看看到底是谁馋肉了。” “汪~”大黄激动地甩着尾巴,以为主人终于良心大发愿意把那只大肥鸟给自己啃了。 就在刚才,这家伙看到大雁,一个恶狗扑食咬住了大雁的脑袋,被秦笑笑揪着耳朵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傻狗,回去趴着。秦笑笑拍了拍狗屁股让它继续反省,然后就跟秦老爷子告状:爷爷,大哥哥二哥哥太坏啦,就是大黄馋了嘛! “哈哈~对,是大黄馋了,咱们笑笑可不是馋丫头!”秦老爷子被小孙女逗笑了,顺着她的意思把锅扣在大黄的头上:“等你奶奶把大雁做好了,你就帮大黄尝一尝,看肉老不老。” 嗯嗯!小丫头开心的点头,口水又开始泛滥了:炖汤,炖的烂烂哒。 秦老爷子笑着应允:“炖一罐肉汤,再来一盆红烧,让你吃个够。” 秦笑笑笑眯了眼,刚要说好又连连摆手:一罐汤就够了,要留多多的肉肉等爹二叔三叔回来吃。 秦老爷子一直知道小孙女不是个吃独食的人,依然为她惦记着三个儿子感到欣慰:“没事,大雁的肉多,留一半就够他们吃了。” 明儿个正好十四,老三要是回来的话,定会同老大老二结伴回来,他们倒是有口福,正好赶上了。 两大锅开水烧好了,秦老爷子就给大雁反复烫毛,确定把大雁烫得透透的才开始拔毛。秦笑笑也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盆边,像模像样的抓住大雁的一条腿给它拔毛。 她力气小,拔了没几根手上就没力气了,就坐在那里看秦老爷子拔。见灰扑扑的大雁一点点变得光溜溜白嫩嫩,她又开始想象着大雁的滋味儿了。 就在这时,院门被敲响了。 秦老爷子以为是上门看大雁的人,便让大宝上去开门,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两个意料不到的人:周宝儿和她的小姨小周氏。 周宝儿今年十六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 她的模样随了生母,长得颇为清秀可人,端从外貌上来看,是个温婉似水的姑娘,熟悉人却知道,她外柔内刚,在继母小苗氏手下讨生活始终不曾吃亏,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姨夫,姨母,大表嫂,二表嫂。”一进门,周宝儿亲热不失恭敬的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秦老爷子和苗老太是她嫡亲的姨夫姨母。 “是宝儿啊,当真是稀客!快,快进屋!”苗氏收起诧异,客气的招呼周宝儿和小周氏。 秦老爷子是长辈,冲周宝儿和小周氏点了点头,就继续埋头拔雁毛。林秋娘和赵草儿跟周宝儿是同辈,就喊了声周姨和周表妹,与苗氏一道招呼她们进屋坐。 “不用了,在这院子里宽敞,坐着聊聊天就挺好。”周宝儿主动上前挽住苗老太的胳膊,扶着她坐下来,自己也没有客气,就坐在苗氏身侧的椅子上。 “周姨婆,周表姨。”大宝几个大的对逢年过节就来家里的周宝儿还算熟悉,很有礼貌的上前喊人。 秦笑笑对周家姨甥俩感到陌生,跟着哥哥姐姐们“喊”了一声,并偷偷地打量着周宝儿,总觉得这位周表姨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笑笑,快过来,是不是不记得表姨了?”周宝儿似乎很喜欢秦笑笑,看到她就是眼睛一亮,将随身带来的一个布包拆开来,从里面拿出一双精美的小鞋子:“正月里来拜年,你还缠着我夸我的鞋子好看呢。这不,我给你做了双花样一模一样的,快过来试试!” 听着周宝儿的话语,秦笑笑的脑海里闪过什么,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确实见过一双漂亮的鞋子。再仔细地看了看周宝儿的模样,当真有几分熟悉。 小丫头对周宝儿一下子有了亲近感,也很喜欢这双红艳艳的上面绣着漂亮的花儿的小鞋子,便笑着要凑过来看,却被林秋娘拦下了:“周表妹快收好,这么好的鞋子,可别让这丫头嚯嚯了。” “瞧大表嫂说的,这鞋子就是特意给笑笑做的,让她嚯嚯就嚯嚯吧!”周宝儿假装没有听出林秋娘的拒绝之意,面上依然笑盈盈:“第一次见到笑笑,我就喜欢的不行。要不是差这辈分,我都想认她做我妹妹了。” 说着,就对秦笑笑招了招手:“快过来,表姨给你试试,要是小了回头再给你做一双。” 这一次秦笑笑没有立即过去,而是先看了看娘亲。 林秋娘无奈的点了点头。她猜不到周宝儿好端端的为啥会对闺女示好,只能认为闺女讨她喜欢才会这样。还好就是一双鞋子,不是啥贵重的东西,收下了就收下了,找个机会把这个人情还回去就行了。 秦笑笑得了娘亲的应允,欢喜的来到周宝儿跟前。她好奇地伸出小手摸了摸像漂亮精致的鞋面,小脸儿上写满了惊叹:这花儿跟真的一样呢! 周宝儿直接把秦笑笑抱到自己的腿上,一边给她脱鞋子一边问道:“笑笑把表姨忘干净了?竟是连句话也不肯跟表姨说,唉,表姨好伤心呀!” 秦笑笑急忙扭过头看着周宝儿,想跟她解释自己暂时不能说话,并不是故意不理她。 林秋娘看出闺女的心思,神色一黯替她跟周宝儿解释:“上个月月底,笑笑生了一场大病,嗓子就不能出声了,周表妹莫要见怪。” 周宝儿一听,失声道:“咋会这样?没请大夫看过?” 旋即,她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句废话,就凭秦家对小丫头的重视,不可能不给她请大夫,于是在林秋娘出声之前改口道:“笑笑这么好的孩子,老天爷才舍不得让她受苦,肯定会好起来的。” 说完,眼眶已然红了。 林秋娘就喜欢听这样的话,脸上的笑容不禁真切了几分:“承周表妹吉言了。” 秦老爷子等人也爱听,也不去计较周宝儿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应付人,对她的态度不知不觉变得亲和了不少。 周宝儿抹了抹眼角,怜惜的摸了摸秦笑笑的头,动作轻柔的给她换上新鞋子。发现鞋子的大小刚刚好,顿时松了口气:“这鞋正月就做了,想着一时半会儿没有工夫过来就估摸着做大了些,没想到正好。” 秦笑笑瞅着漂亮的新鞋子,心里美滋滋,还特意的向秦老爷子等人展示。得到一溜的夸赞后,蹦蹦跳跳来到周宝儿跟前:谢谢周表姨,我好喜欢哒! 周宝儿辨出她的口型,笑道:“笑笑喜欢就好,以后表姨给自己做啥样的鞋子,也给笑笑做一双一模一样的。” 这话秦笑笑不知道该怎么接,求助的看向娘亲。 林秋娘委婉的拒绝:“周表妹太客气了,这丫头不缺鞋子穿,哪能劳烦你给她做。” 周宝儿淡淡一笑,说出来的话让人难以拒绝:“表嫂,我这个人没别的本事,就做的鞋子能拿得出手。笑笑喜欢我做的鞋子,我也乐意给她做,你不用跟我客气。” 林秋娘听罢,就知道周宝儿对闺女的许诺是认真的。就算拒绝了她的好意,她还是会做好送上门来。摸不准周宝儿的用意,她不禁有些头疼,很怀疑周宝儿想拐跑她的闺女。 秦老爷子等人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完全猜不到周宝儿这番示好的用意,不由得怀疑她对秦笑笑有不好的想法。 赵草儿是个憋不住话的人,直接问道:“周表妹,你这又是上门,又是给笑笑送鞋,是不是有啥喜事儿啊?” 周宝儿一愣,索性顺着她的话坦白了这次过来的目的:“确实是喜事儿,下个月初十是我出门子的日子,我想让笑笑当我的滚床童女。” 滚床童女?秦家人齐齐愣住了。 所谓滚床,是成亲当天新郎和新娘尚未进洞房前,找两个三到六岁的孩子在婚床上打几个滚。两个孩子可以同为男孩,也可以一男一女,端看男方是重男还是想凑个好字,多是图个吉利喜庆罢了。 通常由男方负责滚床事宜,找的童男童女也多是从亲朋好友里挑那聪明机灵的孩子。滚完床后,男方还要给童男童女丰厚的喜钱。因此每逢有人成亲,必定会有亲戚自荐自家的孩子。要是有几家同时争做童男童女,弄不好会打起来。 秦家人意外于周宝儿要嫁人了,震惊于她半点不害臊亲自跑到家里让秦笑笑当滚床童女,奇怪于男方家里竟然会同意,真不知道让他们说什么好了。 周宝儿没有解释原因,真诚的恳求道:“姨夫,姨母,大表嫂,我是真心喜欢笑笑,还望你们能应诺,让笑笑当这个滚床童女。” 秦老爷子看着周宝儿,毫不犹豫的拒绝:“笑笑不合适,你找别人吧!” 周宝儿直视秦老爷子,不躲不避:“笑笑很合适,我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孩子。” 秦老爷子放下手里的大雁,隐晦的提醒道:“你们周家的事,跟我秦家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担心秦家会偏帮谁,也用不着来算计我孙女!” 周宝儿面色不变:“姨夫,我没有骗您,笑笑确实招人喜欢,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算计她。” 秦老爷子目光一沉,隐隐动了怒意:“你回去吧,我不答应!” 周宝儿却没有动,蹲下身与秦笑笑对视:“笑笑,滚床很好玩,你要不要给表姨当滚床童女?” 秦笑笑不知道滚床童女是什么,心里也十分好奇,但是她知道自己答应了爷爷会不高兴,便轻轻地摇了摇头:周表姨,对不起~ 周宝儿笑了笑,并不意外:“没事儿,等表姨出门子那天,笑笑能来送一送表姨,表姨就很开心了。” 秦笑笑盯着脚上漂亮的新鞋子,不等过问大人们的意见,就对周宝儿点了点头:好。 秦老爷子等人不希望秦笑笑答应周宝儿任何事,但是他们知道秦笑笑跟别的孩子不一样。见她没有答应当滚床童女,心里很是松了口气,对她答应送周宝儿出门子的事,便默认下来没有反对。 周宝儿跟秦笑笑说了会儿话,就准备回去了。秦家人心里膈应她,连留饭的客气话都没有说,就把她和小周氏送出门了。 等人走远了,林秋娘轻轻地拍了下闺女的小手:“大人没有同意的事,你倒是答应的痛快。” 秦笑笑摸了摸并没有被打疼的小手,嘟嘴道:周表姨好,不想看到她不开心。 秦家人没想到秦笑笑会这么说,不由得反思:难道周宝儿真没有坏心? 已经走到村口的小周氏见四下无人,开口抱怨道:“宝儿,不是小姨说你,你大老远的巴巴跑过来讨好一个小哑巴就算了,还想让这个小哑巴当滚床童女,这要是让孟家知道了,还以为你对这桩亲事不满,存心恶心他们呢!” ------题外话------ 周宝儿,第68章出现过,继母是苗老太的亲妹妹小苗氏 ps:虽然这几天状态不佳,渣更渣到可怕,以至于从作者大大变成了xxxl大黄,但是明天周六,我还是想抢救一下,争取来个8000字大章o(╯□╰)o 第92章 狗男女喜结善缘(6000字) “小姨,秦家人不信我,你也不信我吗?”周宝儿无奈的说道:“喜欢那小丫头是真的,想让她做滚床童女也是真的。” 小周氏的愈发不解:“就算喜欢,那丫头成了哑巴也不合适啊,你就不怕秦家答应了,孟家对你有疙瘩?” 周宝儿垂眸,无所谓的说道:“孟家答应让我选滚床童女,我选谁是我的事,他们不乐意有疙瘩,那是他们的事。” 小周氏知道外甥女对孟家这门亲事不满,苦口婆心的劝道:“宝儿,孟家已经是咱们能挑的最好的一户人家了,孟家二老的为人你也打听过,不是那等会磋磨儿媳妇的,只要你过了孟家的门好好过日子,日后肯定差不了。” 孟家在城里有铺子,不说大富大贵,比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刨食强多了。孟家老爷子老太太也是有名的和善人,只要宝儿守好身为儿媳妇的本分,就不用担心受公婆的气。 要说哪里不好,就是那位外甥女婿了。两条腿天生一长一短,走起路来不利索;成过亲媳妇儿病死了,留有一个八岁的闺女;他自己也比宝儿长一轮,年纪着实大了些。 配这么一个有女儿腿还瘸的老男人,宝儿哪能不委屈?可是能有啥办法,宝儿的亲事让那对奸夫拿捏的死死的,稍稍能过眼的亲事,他们根本不让宝儿嫁过去。 为了从宝儿身上捞一大笔彩礼,他们还专门给宝儿挑死了婆娘有一大堆儿女的老男人。要不是孟家许诺了比别家更高的彩礼,这对奸夫恐怕还不肯给宝儿应下这样的“好人家”。 周宝儿的嘴角勾起一抹笑,话里却带着无尽的冷意:“那对狗男女千方百计找来的亲事,自然‘差不了’。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把这笔债还有我娘的血债,跟他们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小周氏一惊,隐约间猜到外甥女交好秦家的原因:“宝儿,你想借秦家为你娘报仇?可那贱人是苗氏的亲妹妹,秦家不可能站在你这边。” 周宝儿噗嗤一声笑了,怕这个世间唯一会关心自己的亲人担心,她难得解释道:“小姨,我想交好秦家,是希望来日我找那对狗男女算账的时候,秦家能两不相帮,不然有他们插手,我报不了我娘的血仇。” 小周氏一听,反而迷糊了:“他秦家又不是青天大老爷,还能插手咱们周家的恩怨不成?” 周宝儿淡淡的说道:“现在不是,以后就不一定了。” 她来过秦家几回,也逢过秦老三几次,那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他日霉运散尽,定能一飞冲天。就算她预测有误,日后的秦家也差不到哪里去。早点打好关系,当个普通亲戚来往,对她百利无一害。 想到被整个秦家当作心头宝的小丫头答应了自己,在自己出门子那天过来送一程,周宝儿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这一趟,没有白来! “你心里有成算就行,小姨都听你的。”小周氏知道外甥女聪明,仔细想了想觉得交好秦家不是件坏事,能膈应膈应小苗氏那个贱人也是好的。 姨甥俩相伴走到周刘村,小周氏叮嘱了周宝儿几句,就拐上另一条路往自家所在的村子去了。周宝儿一个人慢悠悠的往周家走,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周刘村也是个杂姓村,比青山村大的多,一共有一百多户人家,其中周姓和刘姓是大姓,占了全村三分之二的人口。 因为不是一个祖宗的缘故,本村不同的姓氏之间常有通婚。像周宝儿的亲娘大周氏,家中就只有她跟小周氏俩姐妹,于是大周氏就在长辈们的安排下,招了刘姓的刘大勇上门,生下了周宝儿这个继承自己姓氏的女儿。 当年刘家子女众多,地里的出产不够一家人饱肚子。到了刘大勇该娶妻生子的年纪,刘家连给他腾出一个独立的房间也做不到,根本拿不出彩礼给他娶媳妇。 知道周家要给大周氏招个上门夫婿后,刘家父母直接带着刘大勇找上周家。后来,周家就花了五两银子的聘礼,将刘大勇“娶”了回来。 大周氏的身子骨不太好,生下周宝儿后,一年中更是有一半的时间躺在床上。好在那时候周家老两口还在,加上周家家底还算殷实,刘大勇倒也老老实实的当他的上门女婿,一家五口人的日子也算得上和美。 变故就发生在周宝儿八岁那年。那年周家老两口相继去世,大周氏大受打击,本来不太好的身子愈发差了。 在小小的周宝儿手忙脚乱的照顾着重病的大周氏的时候,刘大勇却一反往日老实的模样,时常找由头跟大周氏吵架,骂大周氏拖累了他,甚至多次诅咒大周氏去死。 虽然大周氏的身子不好,但是仔细将养着活到周宝儿长大成人不是问题。可是身子再好的人,也禁不住枕边人的日日辱骂诅咒啊。即使小小的周宝儿尽其所能的照顾大周氏,大周氏的身子还是一日比一日败落下去。 在周宝儿十岁那年,大周氏没能熬过那年的寒冬,撇下最心爱的女儿撒手人寰。 周宝儿永远忘不了被娘亲一口黑红的鲜血喷到脸上的情景,她摸着自己的脸,仿佛依然能感受到那股烫到心里的灼热。 在大周氏百日那天,周家却张灯结彩。刘大勇不顾周氏族人的反对,将同村的守了两年寡的小苗氏娶进周家,还把小苗氏不满五岁的儿子改刘姓记到了自己的名下。从此以后,周家就变成了刘家。 有人说,在大周氏还没死前,刘大勇就跟小苗氏勾搭成奸了;有人说,在周家老两口去世那年,刘大勇就钻了丈夫还没死的小苗氏的被窝,那个不满五岁的小崽子就是两人的奸生子;也有人说,大周氏不是病死的,是被刘大勇和小苗氏气死的。 那天之后,十岁的周宝儿彻底斩断了对刘大勇最后一丝父女之情,心里埋下了对刘大勇和小苗氏刻骨的仇恨! 回忆着过去的种种,周宝儿一只脚刚迈进家门,就对上了刘大勇那张满是怒意的脸,边上是幸灾乐祸的小苗氏。 刘大勇模样普通,跟绝大多数庄稼汉没什么两样。曾经在村里人眼中,是个最老实不过的人,就连周家老两口在世时,也时常在外人面前夸这个上门女婿孝顺懂事。 就是这么一个“老实人”,在丈人丈母娘死后,气死了发妻,霸占妻家的房子和田地,在发妻死后不过百日就大摆宴席,娶寡妇小苗氏过门,对亲生女儿周宝儿,再无半点疼爱。 “一上午不见人,你又野去哪里混了?”刘大勇猛一拍桌子,借此表达他的愤怒,想把周宝儿吓住。 周宝儿却不是被吓大的,她取下头上的草帽,不紧不慢的说道:“去了趟秦家,邀姨夫姨母下个月初十上门喝喜酒。” “啥?你说啥?”刘大勇还没说啥,小苗氏就炸了:“你个待嫁的姑娘,竟然跑到亲戚家里叫客,你还要不要脸了!” 周宝儿嗤笑:“我再不要脸,也比你这个在我娘尸骨未寒的时候,迫不及待睡我娘的床,还睡她的男人的贱人强!” “小贱人,你再给我说一遍!”小苗氏气得脸都绿了,撸起袖子就要抽周宝儿耳光:“这些年老娘就是对你太好了,才纵的你不着五六!” 周宝儿压根不怵小苗氏,在她的巴掌落下来之前抬手截住,顺势把她的手腕往桌角上重重一磕。 伴随着小苗氏杀猪似的惨叫,她一脸嫌弃的松开手:“最好别惹我,不然刘富贵这个小野种‘一不小心’死了,你可别在我面前哭丧!” 说完,她看都不看抱手痛哭的小苗氏和气得跟要中风似的刘大勇,拿起草帽施施然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周宝儿的房间,是死去的大周氏住过的,也是周家最好的房间。 那年刘大勇娶小苗氏过门,还被他用作新房。那天夜里,他正要和小苗氏洞房的时候,十岁的周宝儿在房门口用柏树枝点了一把火,把这两人当黄鼠狼熏出了新房。 当着看热闹的村民们的面,周宝儿放出狠话,除了她之外,谁敢踏进这房门一步,她就点火烧了整个屋子,谁也别想住。 刘大勇和小苗氏不信邪,死活不肯搬出去。等他们俩昏昏欲睡的时候,周宝儿当真把紧挨着新房的堆放柴火的屋子点着了,差点把这两人烧死在新房里。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刚没了亲娘的周宝儿就是那个不要命的。刘大勇和小苗氏被她放的两把火吓破了胆,连夜从新房里搬了出来,且再也没有找到机会搬进去。 将房门闩死了,看着房间里的摆设,依如娘亲在世时的模样,周宝儿眼里闪过一片晶莹,又很快被她隐去了。她绕过大床来到一排掉漆的老柜子旁,将柜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用剪刀撬起了柜子的底板。 从底板下取出一物,周宝儿没有急着将底板复原。她就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亮,一层一层揭开那物上裹着的油纸,终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她细细的摩挲着,两行清泪滚滚而下:“娘,宝儿没用,没能守住您留给宝儿的东西……您放心,它们不会落到那对贱人的手上,那对贱人的安生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屋外,小苗氏捂着被撞的青肿的手腕,冲面色铁青的刘大勇发脾气:“你说你这个当爹的有啥用,这么多年连那个小贱人都治不住,让她骑到咱们头上拉屎撒尿!” 刘大勇刚被周宝儿惹了一肚子气,眼下又被小苗氏指责,憋了半天的火气一下子拱上来了:“那你呢?你就在家里吃白饭,不能好好教教她?” 小苗氏尖声叫道:“这个小贱人是你女儿,跟老娘有啥关系?明明是她早死的娘没把她教好,你还好意思怨到我头上!当年你就该找个能教她的,祸害我干啥?” 小苗氏的嗓门一大,刘大勇酝酿已久的气势不自觉的萎靡下来:“老夫老妻的,你又扯那些作啥?下个月初十一过,这死丫头就不是咱家的人了,以后都不会在咱们面前碍眼,这阵子能忍就忍吧!” 刘大勇给了台阶,小苗氏就顺势下来了,没有揪着他刚才的指责不放:“这个贱丫头以为嫁到孟家,就能跟咱们一掰两清了不成?也不想想,没有娘家人撑腰,人家孟家会不会把她当人看!哼,老娘就等着她跪在咱们面前,求咱们给她做主!” 刘大勇恨恨的说道:“就让她嚣张这几日,回头在孟家受了委屈就知道咱们的好了!” 小苗氏对刘大勇的反应很满意,说起了另外一件事:“等这个贱丫头出了门子,咱们就搬到她那间屋子里住吧,正好把现在住的屋子腾出来给老二,老二也该相看媳妇了。” “成,她出门子当天咱们就搬。”刘大勇早就想搬到那间宽敞的大屋子住了,二话没说答应下来。 小苗氏眼珠一转,又问道:“咱们现在住的房子种的田地本是周家的,等这个贱丫头出了门子,周氏那边该不会把房子田地收回去吧?” 刘大勇蹭的一下站起来,面目狰狞:“周家的人都死绝了,这房子田地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小苗氏吓了一跳,急忙说道:“没错没错,这房子咱们住了这么多年,它早就姓刘了!那些田地也是,谁要是敢抢,咱们跟他拼命!” 在小苗氏的安抚下,刘大勇渐渐平静下来。 此时,还在做着拿捏周宝儿、彻底占有周家房子和田地的美梦的两人没有想到,周宝儿出嫁之日,就是他们全家被扫地出门之时。 不提周家的糟心事,秦家人在周宝儿姨甥俩走后,也讨论过周宝儿上门的目的。秦老爷子倒是猜到周宝儿不希望秦家插手他们周家的恩怨,却不知道人家的目的远不止如此。 秦笑笑知道滚床童女是做什么后,就跟林秋娘闹着要做一回。一是新奇,二是垂涎滚床童女的喜钱。自从头一回进城,把积攒了几年的钱花光后,她就对攒钱上心了。 至于夺得彩头的那笔巨款,她知道爹娘留着有大用,根本没想过动它们。 林秋娘被她缠的没有法子,就点着她的脑瓜笑骂道:“现在知道闹娘,刚才你咋不答应你周表姨?” 秦笑笑瞅着娘亲,嬉笑道:那娘去周表姨家,跟周表姨说说呗! “你个小促狭鬼,竟敢看起娘的笑话了!”林秋娘没好气的拍了下闺女的小屁股,暗暗为她愈发灵透的心思感到震惊。 娘,你跟爹成亲有滚床童女吗?秦笑笑好奇的问。 “当然有了,是你大舅舅家的表姐。”林秋娘回道。 秦笑笑一听,一张小脸儿垮了下来,说出来的话差点把人笑死:为啥不让我当童女?是我不好看还是不聪明? “妹妹,大伯和伯娘成亲的时候,我都没有出生,你也不知道在哪儿呢,咋让你当滚床童女!”大宝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跟妹妹解释。 见闺女一脸迷糊,林秋娘笑着解释道:“我跟你爹十一年前成亲的,你才四岁不到,你说你能当滚床童女吗?” 秦笑笑恍然大悟:我是爹娘成亲后,神仙才把我塞到娘的肚子里,所以赶不上当滚床童女哒!唉~神仙咋不早点把我塞到娘的肚子里呢,这样我就能给爹娘当滚床童女啦! “哈哈哈哈~”‘看着’小丫头的童言童语,众人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哎,我的傻闺女哟!”林秋娘无可奈何的抱起闺女,看着她不明所以的模样,也没法儿跟她解释清楚:“你二舅舅家的表哥用不了多久也要成亲,到时候娘带你看看人家的滚床童女是怎么滚床的。” 秦笑笑的眼睛蓦地一亮,欢快的应了下来。 林秋娘摸了摸闺女的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换作闺女没哑的时候,她定会跟二哥二嫂说一声,让闺女当侄子的滚床童女。如今闺女这样,再开这个口就不大好了。就算二哥二嫂和侄子愿意,快要过门的侄儿媳妇怕是心里膈应的慌。 中午,秦家的饭桌比平时丰盛了不少,不仅有一盆红烧雁肉,还有辣椒爆过雁杂儿。雁肉汤还在炉子上小火炖着,要到晚上才能吃。 去掉雁头雁颈雁脚和内脏,大雁的净肉就有十四斤。苗老太取了一半做成红烧雁肉和雁肉汤,光一道红烧雁肉就让包括赵绣绣和大黄在内的九人一狗吃了个痛快。 爷爷,明天还有大雁飞过来吗?秦笑笑轻拍着圆滚滚的肚皮,回味着雁肉的滋味,期盼着明天也能掉一只大雁下来,这样就有更多好吃的雁肉可以吃了。 秦老爷子可不想大白天的再掉一只大雁下来引人注意,用商量的口吻对小孙女说道:“大雁肉的滋味跟大鹅差不多,等明年开春了,爷爷抓几只小鹅回来给你养好不好?” 小鹅会变成大鹅,大鹅好凶呀,会啄三宝的屁屁。秦笑笑忧心忡忡的说道,很为小堂弟的屁屁担心。 之前村里有一只大鹅疯了似的追着三宝跑,把三宝的屁股啄的流血。这让亲眼目睹这一惨状的小丫头,对鹅这种凶残的家伙产生了巨大的心里阴影。 “咳,自家养大的鹅不啄人,还能像大黄一样看家。”秦老爷子极力说服小孙女,只为打消她让天上掉大雁的念头。 那、那好吧,先养两只小鹅,小鹅长成大鹅不啄人,就养好多只。秦笑笑谨慎考虑后,决定先养两只试一试。 秦老爷子松了口气,只要天上不再掉东西下来,别说养两只鹅,就算养二十只也行。 第二天中午,秦家三兄弟果然结伴回家了。没想到仅仅十天的工夫,秦山和秦川竟然挣回了一两银子。 “我跟老二运气好,一进城就遇到了贵人。那位贵人是大酒楼的掌柜,知道我跟老二找活儿干,就给我俩介绍了好几个掌柜,我们就每天给这几个掌柜卸货送货。”秦山抱着闺女喜气洋洋的说道。 谁能知道短短几个月的工夫,那位帮过他们的采买管事就变成了得意楼的刑大掌柜呢!至于原来那个意图算计他们的狗东西,不知道被刑掌柜挤到哪个旮旯里去了。 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跟闺女那天的祈愿有关。 “说起来还是托了咱们笑笑的福,那位刑掌柜还特意问过笑笑呢!”秦川不知道彩头的事,便信了秦山的说辞,以为是那次他带秦笑笑进城卖鸡蛋才跟刑掌柜结识的。 “装货卸货是苦力活儿,能挣到这么多,怕是从早干到晚吧?”苗老太更关心两个儿子,生怕他们为了挣钱就不爱惜身子。 “娘,就是装卸布匹啥的,干完了就能歇息,比地里的活儿轻松多了。”秦川安慰着老娘,并不想让她知道他和大哥忙的连好好吃顿饭的工夫都没有。 “是啊娘,刑掌柜人很好,不仅帮我们找活儿干,还让我们住酒楼里,没有收一文钱呢!”秦山乐呵呵的说道,他力气比秦川大,倒是真没觉得辛苦。 “这刑掌柜真是个好人呐,下回你们进城别忘了带一筐鸡蛋送给人家。”苗老太见两个儿子就是瘦了点,精神头还是好的,便放心下来,无比感激关照两个儿子的刑掌柜。 秦山和秦川应了下来,就算苗老太不提,他们也是打算送点东西给刑掌柜的。毕竟以后进城找活儿干,少不得还要麻烦人家。 这一两银子,兄弟俩照例拿出一半给秦老爷子,剩下的两人就分了,一人二百五十文。 刚回到房间,赵草儿就把手伸了出来:“拿来!” “干啥干啥,这是我挣的血汗钱,我要自己拿着!”秦川急忙捂紧钱袋子,生怕赵草儿过来抢。 ------题外话------ 周宝儿没有重生,她是个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人,段位比赵绣绣不知高了多少! ps:本章修改过,总字数从5800字变成了6000字,因标题无法修改,所以显示的依然是5800字,特此提醒后面订阅的宝宝儿们! 第93章 夫妻大战提分家(5000字) 赵草儿被秦川下意识的反应气到了,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不交钱?你竟敢不交钱?你拿着钱想干啥?是不是想背着老娘在外面花天酒地找乐子?” “疼疼疼,你这个恶婆娘,快放开我!”秦川疼得龇牙咧嘴,一只手抓住赵草儿的手腕解救自己的耳朵,另一只手不忘抓紧钱袋:“这是我挣的钱,我咋就不能拿了?” “谁家不是男主外女主内?你在外面挣钱,就该我来攒钱!”赵草儿加重手上的力道,趁秦川呼痛的时候,一把将钱袋夺了过来:“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想攒私房钱?门儿都没有!” 说罢,她松开手放过了秦川被揪的涨红的耳朵,眉开眼笑的爬到床上去数钱。 “你个恶婆娘,老子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秦川揉着耳朵骂骂咧咧,想上前把钱袋子抢过来又畏惧于赵草儿这只母老虎,始终没敢动手:“屁个男主外女主内,咱家还不是爹掌着钱,你看娘有说啥?” 赵草儿忙着数钱没工夫跟他吵,数完二百五十文钱,确定一文不少后,一边把钱装袋一边叹气:“唉,要是不用上交就好了,这样咱们就能多攒二百五十文呢。” 秦川翻了个大白眼:“以前大哥上交一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草儿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说道:“大哥多交一点,将来分家咱们就能多分一点,你多交一点,咱们攒的私房就少一点,那能一样么?” 秦川摆了摆手懒得搭理她,在房间里坐了会儿就出去了。他来到院子外面,正好遇到上完茅房回来的秦山,急忙上前问道:“大哥,大嫂没有发现吧?” 秦山鄙夷的看着弟弟,操着大嗓门说道:“以为我跟你一样没出息呢,就算你大嫂发现我攒私房钱,她也不敢说啥。” 秦川生怕被屋子里的母老虎听见,赶紧拉着秦山走远了些:“大哥,那你可要藏紧了,千万别让大嫂发现,不然我藏在你那里的私房钱也要藏不住了。” 原来这一次,兄弟俩挣的钱有一两又一百二十文。他们商量过后就决定对家里只报一两银子的整数,剩下的一百二十文零头就私下里分了。秦川害怕被赵草儿发现,就把自己分到的六十文钱交给秦山藏起来了。 这种事是兄弟俩第一次干,但不会是最后一次。 “放心吧,我说没藏私房钱,她大嫂铁定不敢乱翻我的东西,你藏在我那儿的钱,保管不会有事。”秦山得意洋洋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顺便教育道:“你要学学你哥我,把媳妇儿收拾的服服帖帖,该交得钱交上,想藏得钱藏好,让她就算知道也不敢说啥。” 秦川放心下来,眼神里流露出对自家大哥的羡慕嫉妒恨:大哥的脑子不好使归好使,可是运气好娶了贤惠的大嫂啊!不像他找的恶婆娘,连他藏的一文钱也要抠出来,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 被弟弟这么看着,秦山十分自得,继续吹嘘自己的御妻之道如何如何厉害,反正一句话:在他们大房,他秦山才是当家做主的那一个,房里事都是他说了算! 就在兄弟俩一个吹的正欢,一个听的起劲的时候,感觉到衣摆被轻轻地扯了下。两人脸色一僵齐齐低头,对上了秦笑笑嫩生生的小脸儿:爹,二叔,我都听见了哦! 秦山和秦川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私房钱保不住了! 保不住私房钱是小,被媳妇儿(母老虎)知道了事大。兄弟俩为了让秦笑笑保守秘密,许诺只要她不说出去,下次回来就给她买城里最好吃的零嘴,最漂亮的头花……总之为了哄住秦笑笑,使出了所有的手段。 秦笑笑认真的听完,小脸儿上浮现出软软的甜笑:爹和二叔挣钱很辛苦呢,应该留点钱给自己买点好吃哒!爹和二叔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娘和二婶哒! 瞧瞧,瞧瞧,多贴心多懂事的闺女啊!秦山一脸感动的抱起闺女,在她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两口:“好闺女,爹没有白疼你!” 这么好的闺女,为啥不是自己的呢?秦川羡慕的一塌糊涂,揉着小侄女的脑瓜保证道:“笑笑,以后二叔要对你更好!” 秦笑笑认真的说道:二叔对我很好啦,二叔把对我的好分一半给三宝就更好啦! “额,这……”秦川没想到小侄女会说出这番话,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接:“二叔、二叔对三宝好着呢,到时候给你买好吃的,给三、三宝也买。” 秦笑笑眼睛一亮,笑容变得更甜了:二叔真好,三宝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看着小侄女的笑脸,秦川忍不住反思:连三岁的小侄女都看出来了,他对三宝真的很不好吗? 想到三宝会走会跑之后,好像就没有抱过他亲过他,也很少对他有笑脸。每次三宝犯了错,他也都是骂一顿或是打一顿了事,从来没有好好教导他,比起大宝二宝,确实差了许多…… 不提秦川的反思,秦笑笑蹦蹦跳跳的回到家里,开心的跟三宝“说”了二叔以后会疼他,还会给他买好吃的事。 三宝太小了,说话没有秦笑笑利索,也分辨不出秦笑笑的口型。姐弟俩鸡同鸭讲的说了半天也没能说明白,倒是把二宝招过来了。 “妹妹,你被我爹骗了,我爹的兜儿比他的脸还干净,他哪来的钱给你和三宝买好吃的!”二宝哈哈大笑,没有意识到自己把亲爹狠狠地嘲讽了一顿。 不,二叔不会骗我哒!秦笑笑极力为二叔说话,不相信他会骗自己:爹也在呢,爹不会骗我哒! 二宝挠了挠头,表情很是疑惑:“大伯也在的话,我爹应该不会骗你,可他哪儿来的钱?” 秦笑笑以为二哥哥在问自己,急忙摇着小脑瓜:她答应爹和二叔啦,不能把他们藏钱的事说出来,所以不能让二哥哥知道……唔,那这样不就是撒谎吗?撒谎不是好孩子呀,这可咋办! 二宝不知道妹妹的纠结,他想了想溜进房间里,让老娘为自己解惑:“娘,你是不是给爹钱了?” 赵草儿正在收拾衣裳,一听到钱立即警惕起来:“谁说我给你爹钱了?” “妹妹说的,妹妹说爹要给她和三宝买好吃的,你没给爹钱爹拿啥买?”二宝愈发肯定爹在骗人,不满的说道:“爹也真是的,对妹妹说谎,还拉着大伯一起说。” 赵草儿的眉头渐渐皱起,下意识的说道:“兴许你爹说的是下回进城赚到钱了,给你弟弟妹妹带好吃的回来。” 二宝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这样,就靠着赵草儿撒娇:“娘,你帮我跟爹说说,让他也给我捎点好东西呗!” 赵草儿两眼一瞪,一巴掌拍在二宝的脑门上:“捎啥捎,你爹挣得钱得攒着给你们哥几个娶媳妇,是能大手大脚乱用的?” 二宝捂着脑门,委屈的扁了扁嘴:媳妇儿算个啥,像他娘一样管天管地还抠门,一点也不好,还不如把娶媳妇的钱给他多买点好吃好玩的。 赵草儿拿着衣裳默默地琢磨着事儿,并不知道二宝的想法。不然让她知道这小兔崽子在编排她,定会在找秦川的麻烦之前,先把他狠狠地收拾一顿。 中午,苗老太就把昨天剩下的一半雁肉全部做了,让三个儿子吃个痛快。 秦山三兄弟确实吃的很痛快,尤其在知道秦笑笑明明很馋雁肉,却还要留多多的给他们回来吃后,感动的眼睛都红了,不停地往秦笑笑碗里夹肉多骨头少的好肉。 吃完饭,秦川就起了困意,稍稍坐了一会儿就回房睡觉了。半睡半醒间,耳边“啪”的一声脆响,一下子把他惊醒了,紧接着左脸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你个婆娘疯了,好端端的干啥打老子?”秦川一下子火了,捂着脸朝着站在床前同样一脸怒气的赵草儿吼道。 “是老娘疯了,还是你个鳖孙子背着老娘干了亏心事儿?”赵草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秦川叫骂:“老娘嫁给你整整十年,给你生儿育女差点连命都丢了,你倒好,竟敢藏起了私房钱,你是不是想攒钱娶个小意温柔的回来,再一脚把老娘踹了?” 一听到“私房钱”三个字,秦川以为小侄女把自己卖了,吓得差点掉到床底下去。可是一想到小侄女不是说话不算话的孩子,应该是她不小心说漏了嘴,被面前的恶婆娘听去了。 思及此,秦川不动手色的掩住心虚,从床上跳下来指着赵草儿的鼻子呵斥道:“咱俩一个被窝睡十年了,在你心里老子就是这种人?你咋不摸摸你的良心,问问这些年老子对你咋样?这些年凡是得点好东西,老子是不是第一个顾着你?你倒好,听风就是雨,怀疑老子攒私房钱找小的,你这是把我的心摔在地上踩!” 说到最后,秦川的声音都哽咽了,双眼腥红的瞪着面色慌乱的赵草儿!之后像是受不住对方的这般猜疑,他死死地捂住眼睛,忍了又忍才咬紧牙齿没有笑出声! “川、川哥,你别这样,我没有怀疑你……”赵草儿的眼睛也红了,小心翼翼地去拉男人的手,似是不忍心再伤他的心:“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 秦川心里一喜,顺着她的意把手从脸上拿了下来。下一刻,右脸又挨了重重一耳光:“你个王八羔子,到现在了还敢骗我,大哥都跟大嫂招了,你当老娘是傻子任你骗是不是!” 秦川大惊,下意识的说道:“不可能!大哥不可能招了!” “好啊,好你个秦川,竟然真的藏了私房钱!”原本只是随口一诈的赵草儿气得柳眉倒竖,跳起来拧紧秦川的耳朵:“长了狗胆藏私房钱不说,还敢说一堆哄人的话骗老娘,今儿个你不把事情说清楚,别想老娘饶过你!” “松手松手,好草儿,快松手,为夫的耳朵要掉了!”自知漏了底的秦川挺不直腰板,腆着脸求媳妇儿高抬贵手,哪里还敢像刚才那样倒打一耙。 “哼,你有胆子做出藏私房钱的事,就该做好被老娘发现的准备!”赵草儿加重手上的力道没想轻轻揭过,不趁这个机会把人收拾服帖了,谁知道他是不是还敢干这事儿。 很快,其他人被秦川一声叠一声的惨叫吵醒了,慌里慌张的从床上爬起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笑笑也被吓醒了,惊慌的抱住动作慢了林秋娘一步的秦山:爹,二叔在叫,好怕~ “不怕不怕,你二叔跟你二婶闹着玩儿呢!”秦山安慰着闺女,就没有急着过去了解二房的情况,反正他们两口子隔三差五闹一场,应该没啥大事。 是这样吗?二叔叫得好可怜呢!秦笑笑忧心忡忡,担心二叔被二婶欺负了。 “没事儿,你二叔不听话欠收拾,你二婶不会把真他咋地。”秦山没有顾忌,直接在闺女面前揭亲兄弟的短。 秦笑笑点了点脑瓜,抱着爹爹的手渐渐放松下来,眼睛不由自主的眯起又开始犯困了。 “好好睡吧,爹就在这里看着你。”秦山安抚着闺女入睡,顺手把被子给她往上拉了拉。 秦笑笑睡去没多久,林秋娘就回来了,只是神色看上去十分古怪。 秦山没有多想,随口问道:“老二两口子又在闹啥呢,把笑笑都给吓到了。” 林秋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二弟藏了私房钱,让弟妹发现了。” 秦山下意识看了眼床上的闺女,意识到不对又立马看向媳妇儿,猛一拍床破口大骂:“老二真不是个东西,咋能干出这种事,他对得起弟妹吗?” 秦笑笑睡的不安稳,顿时又被惊醒过来,大眼睛里写满了害怕。 秦山背对着秦笑笑一时没有发现,林秋娘看得清清楚楚,急忙走过去轻拍着闺女的背,轻声的哄道:“笑笑乖乖睡觉哦,娘在这里,不怕不怕~” 在娘亲的安抚下,秦笑笑翻了个身,安心的睡着了。 林秋娘继续拍着闺女的背,没有理会动来动去身上跟钻了几百只蚂蚁似的秦山。 最后秦山自己受不了了,从箱子上面取下上午带回来的包裹,将放在里面的一百二十文钱拿出来放在床上,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话:“秋娘,钱都在这里了,回头你拿一半给弟妹。” 林秋娘没有看人,也没有看钱,淡淡的说道:“你留着吧,大男人身上拿不出一文钱也不是个事儿。” 秦山以为她说的是反话,心里不由得发紧:“秋娘,媳妇儿,我是第一次干这事儿,确实只有这么多,以后绝不会再藏了!” 林秋娘又好气又好笑,直接抓起钱袋子塞到他怀里:“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手里活泛了,以后想买点啥的不用老找我拿钱。” 秦山紧紧地握住钱袋,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媳、媳妇儿……” 林秋娘面露不耐,赶苍蝇似的说道:“赶紧把二弟的钱还给他,免得弟妹心里有疙瘩。” “哎,我这就还。”秦山忙不迭的应下,数出六十文钱用线穿好了,立即送去了二房。 林秋娘看着丈夫高壮的背影,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顺手就把只剩下两件衣裳的包袱丢到了箱子上面。 这包袱是她亲手搁到箱子上的,里面多了点什么一掂就知道了,也就这个马大哈以为自己没有察觉。想到二房刚刚闹的那一场,无奈的摇了摇头。 另一边,秦老爷子知道二房为啥会闹起来后,一个字没说扭头就走了。苗老太倒是劝和了两句,见没什么用就没有多管,刚要回房正巧秦山就拿着钱过来了。 苗老太懒得理会他们之间的官司,回到房里就对秦老爷子说道:“还是老大两口子省心,有个啥事捂在自己房里就解决了。” 秦老爷子没好气的骂道:“一个比一个蠢!”连个私房钱都藏不好,闹得一大家子睡不安生。 苗老太笑道:“蠢点好,太能算计这日子就不用过了。” 秦老爷子拿起捶背敲了敲,沉默片刻后突然说道:“等老三娶了媳妇,就把家分了。” 苗老太一惊:“好端端的提分家作甚?大房二房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可也没有到分家的份儿上啊!再说咱们俩还好好活着,这要是分了村里该有闲话了。” 比起村里闹得跟斗鸡眼似的几家,自家能维持这般平和已经很难得了。人老了就喜欢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她不想跟任何儿子分开。 秦老爷子说出了自己的考量:“明年顺利的话,老三一鼓作气考中举人不是难事,后年又正逢春闱,老三应该会接着考。不管能不能考中,都到了给他说亲的时候。老三念过书,跟老大老二走的路子不一样,能说上啥样的姑娘咱们也不知道,不如早早分开免得磕磕碰碰伤了情分。” 这话没有说的太透,苗老太却听出来了,一时没有作声。 ------题外话------ 秦川: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赵草儿:演技个屁,老娘一句话诈穿底! 秦山:这个坑哥的兄弟,我不要了! 秦老爷子:这两个蠢儿子,我不要了! 第94章 锦鲤祝福有好戏(5000字) 二房的私房钱风波,在秦山把钱还回去后就平息了。 秦川不知道小侄女是自己藏私房钱被暴露的关键,在跟秦山这个大哥诉苦的时候,就大骂赵草儿奸诈不信任他。知道大哥的私房钱过了明路,以后可以正大光明的攒钱后,更是捶胸顿足差点要去找赵草儿干架,把六十文钱要回来。 秦山少不得劝说几句,让他以后藏私房钱的时候小心点,不要再被诈出来。 闹了一场,藏私房钱已经成为了秦川的执念,就算被赵草儿收拾的哭爹喊娘,他也要继续自己的藏钱大业,以证明在这件事上,他能够压赵草儿一头。 接下来的半个月,是种冬小麦和油菜的时节。秦山和秦川兄弟俩就留在家里干活,没有急着到城里挣钱。 种小麦种油菜并不轻松,不管是旱地还是水田全部要翻一遍。秋冬雨水少,水田变干田,只要做好排水防止积水,水田也能像旱地一样种小麦和油菜,甚至出产比旱地要多不少。 秦家的水田和旱地加起来有十余亩,光靠人力来翻没有十天半个月不可能翻完。前段时间水田变干后,秦老爷子等人翻好了三四亩,剩下的六七亩田地花了十天才翻完。 等麦种和菜籽一前一后撒到地里,凉爽舒适的九月已经到头,迎来了意味着冬季降临的十月。 进入十月后,天气明显变冷了。这一次进城找活儿干,秦山和秦川直接带上了厚厚的棉衣棉裤和棉鞋。要是能找到稳定的活计,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极有可能一直干到年底。 知道很久很久不能见到爹爹后,秦笑笑十分不舍,在秦山临走前的那一晚,一直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爹,你要早点回来呀,你回来晚了我又要不认识你了。 秦山哈哈大笑,捏着她的小脸儿“威胁”道:“你要是认不出爹来,爹就把那些好吃的零嘴全部吃掉,好看的头花也送给别的小姑娘戴。” 秦笑笑一听,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泪花:那你回来的太晚,我忘记了咋办呀,我不是有意哒! 见闺女难过的哭了,秦山哪里还敢逗她,连声安慰道:“也没有很久,最多两个半月爹就回来了。到时候爹能挣到很多钱,给你买好看的新衣裳穿。” 好看的新衣裳也安抚不了秦笑笑,她央求林秋娘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抱住了自己攒钱的小匣子,将这半年里攒下的钱全部倒了出来:爹,这里好多好多钱都给你啦,你早点回来好不好? 秦山看看散落在床上的几十文钱,再看看满含期待的闺女,他一个大老爷们差点落下泪来:“好,爹下个月就回来,跟你二叔三叔一起回来。” 挣钱再重要,也没有他闺女重要。又不是多远的地儿,回来待个三两天陪陪闺女,也就是少挣点钱而已,大不了他少攒点私房钱。 嗯嗯,那就说好啦,爹不能忘记哦!秦笑笑扑过去抱紧爹爹的大腿,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 等秦笑笑睡着后,秦山摸着她的小脑瓜跟林秋娘感叹:“越大越黏人,还是小时候好。” 这明为抱怨实则炫耀的话,听的林秋娘很是无语:“你想她多小?小到一天不见就把你这个爹忘了?” 见媳妇儿不配合,秦山讪讪一笑,说起了另一件事:“初十那天,爹娘肯定会去小姨家,到时候你也去,把笑笑看紧些,那个周宝儿肯定没安好心。” 林秋娘点了点头:“这事儿已经跟爹娘商量过了,爹娘也是这个意思。” 她倒不担心周宝儿对自家闺女动歪心思,就怕有人欺负闺女不会说话。而且以周宝儿的性子,不可能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嫁出去,把原本属于周家的房子田地拱手让出来,那天指不定会闹成啥样。 想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会儿问身侧的男人:“要是周宝儿跟小姨他们闹起来,咱家会不会帮小姨出头?” 秦山皱了皱眉:“不会,爹不会,咱们小辈也不会,就是娘那里不好说。” 林秋娘松了口气,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先不提大周氏是不是让小姨他们气死的,单单在大周氏百日那天办喜酒过大礼,就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就算周宝儿要做啥,也该他们受着。” “行了,别提那些糟心的玩意儿,反正那一家子闹出啥事都不稀奇。”秦山不待见小苗氏这个小姨,这些年要不是看在苗老太的面儿上,也不可能跟小苗氏一家走动:“到了那天你只管把笑笑看好,别的事一概不理。” “嗯,我晓得了,你早点睡吧,明儿个还得赶路!”林秋娘应了一声,齐声把油灯吹灭了。 秦山摸黑在闺女脸上亲了一口,捏着她的小手儿嘟囔道:“真不想走……明天得起早点,起晚了闺女看着我走,不知道会多难受。” 林秋娘笑了笑,哪里不知道这个男人自己也舍不得,怕被闺女一缠一闹就走不了了。 第三天,秦山果然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就跟秦川出发了。这次没有人结伴,兄弟俩就把大黄带上壮胆,等到了山口再让大黄回来。 秦笑笑一觉醒来没有见到爹爹,心情很是低落,连吃早饭的胃口也没有。直到下午一大帮小孩来家里找她和三宝玩耍,情绪才渐渐好起来。 到了初十这天,小丫头穿上漂亮的衣裳,梳着好看的发式,开开心心的随爷爷奶奶以及娘亲一起前往周刘村吃喜宴。 没有小孩不爱吃喜宴,这意味着能吃到许多平日吃不到的好东西。大宝几个恨不得跟着一块去,可是小苗氏只是秦家的老亲戚,平日里两家又没什么来往,要是一大家子跑去吃喜宴,外人会笑话秦家人没吃过好东西,那就太跌份儿了。 对于能跟着大人去吃喜宴的秦笑笑,兄妹几个羡慕极了。大宝还偷偷的交代秦笑笑,要是在喜宴上吃到好吃的,就用帕子包一点给他们带回来。尤其是那一大块一大块香喷喷、吃着会黏嘴的红烧肉,让她一定不要忘记带一块。 秦笑笑牢牢记住大哥哥的叮嘱,临走前特意带了一条干净的手帕,仔仔细细的叠好揣进了兜里。 青山村距离周刘村有一段距离,一行四人走了一个时辰才到。秦笑笑被三个大人轮流抱着,一路上迷迷糊糊的差点就睡着了。 周宝儿已经上好了妆,换上了大红色的喜服,听说秦家人到了,连忙让小周氏把秦笑笑带到房里来。 林秋娘不放心,跟秦老爷子苗老太说了一声后,就带着秦笑笑随小周氏一起来到了周宝儿的房间。 周表姨,你好漂亮呀!秦笑笑看到周宝儿的第一眼,就被她漂亮的妆容和衣裳惊艳到了,瞪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噗,你这个小丫头就是嘴甜!”周宝儿被逗笑了,招了招手示意秦笑笑靠近些。 秦笑笑怕弄脏周宝儿漂亮的喜服,迈开小短腿靠在床边,离她有一手臂的距离:周表姨,这么好看的衣裳是你做的吗? 周宝儿不能及时分辨出秦笑笑的口型,在林秋娘在一旁提示下才立即明白秦笑笑的意思,跟小丫头解释道:“表姨可没有这么好的手艺,这是到城里买的。” 秦笑笑眼睛一亮,扭头问林秋娘:娘,爹说过年要给我买新衣裳,可以给我买这样的吗? 林秋娘哭笑不得:“这是新娘子穿的衣裳,人家铺子里可不卖你个小娃娃穿的。” 周宝儿没有看懂秦笑笑的口型,听完林秋娘的话才知道她说了什么,忍不住开了个玩笑:“笑笑,等你像表姨这么大,就能穿这样漂亮的喜服了。” 秦笑笑比划着自己跟周宝儿之间的身高差,掰着指头算两人的年龄差,顿时变得蔫巴巴:唉,要好久好久呢! 屋子里的三个大人被她的小模样逗的哈哈大笑,秦笑笑疑惑的看着她们,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小苗氏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大一小四张笑脸。 尤其是看到其中在笑的有林秋娘和秦笑笑后,小苗氏一张老脸拉成了马脸,指桑骂槐:“别人家的姑娘出门子,舍不得爹娘哭晕在家里,不像那起子没良心的贱东西,一门心思的想钻男人的被窝风流快活!” 除了秦笑笑,其他三人瞬间变得脸色。 林秋娘没有想到小苗氏说话这么难听,难道不知道这句话放在自己身上才最合适吗?她同情的看着周宝儿,并不希望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小苗氏闹起来。 “你个不要脸的老贱货说啥呢!”小周氏却是气得冲上来,恨不得掐断小苗氏的脖子:“真该让外面的客人进来看看,看看你个老贱货是咋苛待我宝儿的。” 周宝儿拦住周氏,低声劝道:“小姨,这种人不值得咱们生气,别误了咱们的正事。” 被周宝儿一提醒,小周氏不甘心的剜了小苗氏一眼,到底没有对她做什么。 “哼,算你们识相!”小苗氏误以为周家姨甥俩怕了自己,不禁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看起来好不得意。 林秋娘暗暗摇头,就这种性子,难怪这些年被周宝儿压得死死的,恐怕周宝儿真正的大招还没有使出来。 秦笑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老老实实的缩在娘亲的怀里,对一进门就让大家不高兴的小苗氏没有半点好感。 周宝儿安抚住小周氏,扭头看着小苗氏,嘴角噙着点点笑容:“你想彻底得到周家的房子和田地,在我出门子前就给我老实点别挑事,否则这房子我一把火烧了也不会留给你半片瓦。” 小苗氏两眼一瞪,唾沫四溅的骂道:“那十五两银子的彩礼老娘一文不差的给你这个贱人了,你要是敢把这房子烧了,老娘就敢挖你娘的坟!” 周宝儿似是被吓到了,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小苗氏自以为扳回一局,心情变得格外好:“再过半个时辰孟家就要来接亲了,跪别的时候你最好给我哭的像样点,别让孟家以为咱们刘家亏待你。” 说罢,她一扭身子就出去了。 周宝儿把门一关,脸色瞬间恢复了正常。见秦笑笑愣愣的盯着自己看,不由得捏了捏她的小脸儿:“吓懵了?” 秦笑笑猛地摇头,伸出两只小爪子捧住周宝儿的手,认真的说道:周表姨,你要开开心心的,你一难过,我也难过哩! 周宝儿意外的“听”清楚了这句话,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好,听笑笑的,以后表姨每天开开心心,不让笑笑跟着难过!” 秦笑笑踮起脚尖,腾出一只手想帮周宝儿擦眼泪:周表姨,不要哭,一哭就不漂亮啦! 周宝儿流着泪慢慢蹲下来,闭着眼睛任由这只柔软的小手为自己擦泪。恍惚间,她想起娘亲去世那天,也是这样轻柔的为她擦去眼泪,告诉她要每天开开心心的,这样她才能安心。 擦净了眼泪,周宝儿从床头的匣子里拿出一个大红色的只有掌心那么大的小布袋,脸上重焕笑颜:“笑笑,这是表姨特意给你准备的,说句好听的话给表姨听,表姨就把它给你好不好?” 秦笑笑好奇的问道:里面是啥? 周宝儿轻轻地抖了抖小布袋,里面发出让秦笑笑十分耳熟的声音:“是喜钱,只有说了好听的话,表姨才能给你哟!” 听到“喜钱”两个字,秦笑笑的眼睛瞬间变得比夜间最亮的星辰还要明亮,祝福的话脱口而出: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说完这八个字,小丫头不住的看向娘亲,用眼神询问自己有没有说错。 林秋娘在周宝儿对秦笑笑提出要求的时候,心就悬了起来,生怕这个出口成真的闺女说出了不得的话来。 正想着要不要上前阻止,另外教她说两句祝福的话,没想到小丫头竟然把她三岁生辰那天,自己对她说的这句话当作祝福对周宝儿说了出来,一时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为周宝儿高兴。 “对,笑笑说的对,真厉害!”回过神后,林秋娘笑眯眯的夸起闺女,打心眼里希望命苦的周宝儿能如闺女所说的那样——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平安喜乐,一生顺遂……周宝儿默默地念着,眼底的神采越来越亮。她一把抱住秦笑笑,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将喜钱放到她手里:“这个祝福表姨很喜欢,谢谢笑笑!” 秦笑笑第一次被亲人之外的人亲亲,她紧紧地抓着喜钱愣怔了片刻,就在周宝儿的脸上回了一个湿哒哒的亲亲。 陪着秦笑笑玩闹了一会儿,周宝儿收起脸上的笑意,对林秋娘正色道:“大表嫂,等我出了门子,你就带着笑笑离开这里,我怕待会儿闹起来会误伤了你们。” 林秋娘心头一紧,联想起刚才小苗氏提到的彩礼,隐隐猜到周宝儿要做什么:“你这样,会不会……” 周宝儿抬手打断了林秋娘的话,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寒意:“大表嫂,我与刘大勇小苗氏,不死不休!” 林秋娘一听,就知道周宝儿打定主意要对刘大勇和小苗氏动手,根本不是她这个外人能劝住的。想到大周氏的死因和刘大勇小苗氏的所作所为,她也说不出劝阻的话来。 秦笑笑不知道大人们在打什么哑谜,见周表姨似乎又不开心了,忍不住用小拇指勾了勾她的小拇指,提醒她不要忘记刚才说的话。 周宝儿低头,一眼就看懂了小丫头的意思,立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答应过笑笑的事,表姨没有忘。” 秦笑笑也笑了,点了点小脑瓜:表姨说到做到,是个诚实的大人。 周宝儿忍不住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简直太喜欢这个像太阳一样温暖的小丫头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外面就响起吹吹打打的声音,是孟家来接亲了。 林秋娘和秦笑笑不能继续待在房里,应下周宝儿的再次提醒后,就带着依依不舍的秦笑笑来到外面寻找秦老爷子和小苗氏。 秦老爷子坐在院子的角落里,一边喝茶一边看刘家人刁难新郎官。苗老太不在,应该是跟小苗氏说话去了。 秦笑笑眼尖,发现秦老爷子后就拉着林秋娘过去了。林秋娘没有犹豫,当即把周宝儿的提醒说了出来,让秦老爷子拿主意。 “走,等接亲的人离开,咱们马上走!”秦老爷子毫不犹豫的作出了决定,连理由都懒得想。 林秋娘还没有说什么,秦笑笑就先急了:肉肉,大哥哥他们要吃好吃的红烧肉! 秦老爷子耐心的说道:“肉肉是吃不上了,等爷爷回去就到青湖里钓几条大鱼上来,让你奶奶给你们做炸鱼酥吃。” 炸鱼酥是把鱼片成薄片,再裹上鸡蛋面汁儿放油锅里炸。炸好后又酥又香,没有哪个孩子不爱吃。就是太费油了,秦家也就过年做一回,让孩子们解解馋。 呜呜,炸鱼酥好吃,就吃炸鱼酥!秦笑笑口水哗哗,瞬间把好吃的红烧肉抛诸脑后,拉着爷爷的手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 ------题外话------ 呜呜,好喜欢周宝儿,如果不是舍不得笑笑,我一定让她当女主! 第95章 大鱼上钩哭上门(4000字) 来接亲的有四五十人,但是堵着新郎官要喜钱的人更多。这些人大多是刘家人以及刘家的亲戚,不仅孩子们伸手要,连一些脸皮厚的大人也跟着起哄,直说没有喜钱就不让新郎官进门。 这帮人知道新郎官是城里人,在城里开着铺子家底厚实的很。他们借着机会“名正言顺”的占小便宜,这小便宜占到了,未必不能攀个亲将来占大便宜。 新郎官的脾气看起来极好,不住的对堵门的人说好话,还让人撒喜钱,就算那些人得寸进尺要更多也没有甩脸子。 一群妇人站在边上对新郎官评头论足: “这新郎官面嫩,瞧着也没比宝儿大几岁嘛。” “关键是脾气好,看来在亲事上刘家没有亏待宝儿,给她找了这么个殷实的人家,以后吃喝不愁也不用下地呢!” “切,这亲事是孟家求上门的,给了足足的彩礼那两口子才松口,是宝儿凭本事得来的好亲事,关那两口子屁事。” “好个屁!这新郎官不仅比宝儿大一轮,腿脚又不好,还娶过婆娘家里有个拖油瓶呢,这哪里是良配啊!” “……” 这些话被秦笑笑听进耳朵里,并不能完全明白里面的意思,但是她知道她们说的是周表姨,就忍不住问抱着她的林秋娘:娘,周表姨嫁的表姨夫不好吗? 林秋娘想了想,认真的告诉闺女:“别人看着不好,不一定就真的不好。” 秦笑笑半懂半不懂,暗暗把这话记在心里,决定下次见到了周表姨就看她开不开心。要是周表姨开心,表姨夫就好;要是周表姨不开心,表姨夫就不好。 小孩子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新郎官带足了喜钱,到底把刘家的大门砸开了,顺利的接到了新娘子。在跪别父母这里,周宝儿对着坐在上位的刘大勇和小苗氏,连膝盖都没有弯一下。 刘大勇气得差点掀桌,小苗氏更是在旁人的窃窃私语中,恨不得掀了周宝儿的盖头甩她几巴掌。可是周宝儿手里捏着大周氏去世前交给她的房契和田契,要等她三天回门的时候才会交出来,他们根本不敢在这种时候拿她出气。 孟家这边倒是知道周宝儿跟生父和继母不和,但是见她在大喜的日子连面子都不做,就觉得这脾性也太烈了还不敬长辈,心里对周宝儿的印象就差了许多。 倒是新郎官的脸上依然带着和煦的笑容,丝毫没有表露出对新婚妻子这番作为的不满,让人看不出他是心机深沉还是就喜欢周宝儿这种强硬的性子。 最终,周宝儿没有给刘大勇和小苗氏跪别,也拒绝被小苗氏的二儿子、她名义上的继兄背出门,而是在小周氏的搀扶下,自己一步步走上了花轿。 在弯腰上花轿的那一刻,她转过身来隔着大红色的盖头,深深地看了眼居住了十六年的房子,最后头也不回的上了花轿。轿门一关,将她与外面的一切彻底隔绝开。 接亲的人一走,秦老爷子毫不迟疑的带着秦笑笑三人离开了周家。 刘大勇和小苗氏还在为周宝儿当众下他们脸面的事生气,对秦家人的离去并没有多想,反而觉得礼钱都收了,他们不留下来吃喜宴是自家赚了,殊不知今日这喜宴根本吃不成。 苗老太不知道秦老爷子急着回家的原因,路上不免问起来。 秦老爷子没有瞒她,把周宝儿的提醒说了一遍,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应该跟周家的房子和田地有关,总之那是他们的家事,不是咱们能插手的。” 苗老太听的心里七上八下,很想掉头回去提醒妹妹:“就、就不管了吗?宝儿这孩子、这孩子真不要娘家了?” 秦老爷子冷冷一哼:“种啥因得啥果,从你妹子到整个刘家,谁是她的靠山?有这种娘家倒不如没有!” 苗老太说不出话来,默默地流着眼泪。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安慰道:“周宝儿心再狠,不至于让他们赔命。你要是担心,改天再去周刘村看看。” 苗老太点了点头,知道自家不帮妹妹撑腰的话,她一个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说到底,当年确实是妹妹对不住大周氏,就连富贵那孩子……唉,冤孽,都是冤孽啊! 林秋娘不想让秦笑笑知道太多,于是在苗老太问起原因后,她刻意抱着秦笑笑落在后面,因此小丫头倒是没有发现哪里不对,一回到家里,就催促着秦老爷子拿鱼竿去青湖里钓鱼。 大宝几个听说秦老爷子要钓鱼做炸鱼酥吃,瞬间把红烧肉忘了,乐颠颠的扛着锄头到菜园子里挖蚯蚓。 留在家里的赵草儿很难理解公公婆婆明明送了礼钱,却不吃喜宴饿着肚子从周家跑回来举动。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周家出了大事,于是趁林秋娘到灶屋做午饭的工夫就溜达进来问原因。 林秋娘当然不会说真正的原因,就拿闺女作借口:“本来都要开席了,笑笑突然哭闹开不肯待在周家,我跟爹娘只好带她回来了。” 赵草儿信以为真,随口说道:“笑笑乖巧听话,能在开席前闹腾,怕是周家要出大事了!你们回来了也好,免得真有个啥把咱家也卷进去了。” 林秋娘看了她一眼,心道这次要让你说中了。 午饭很简单,就是一锅烫饭。烫饭是用糙米、红薯、小白菜和菌菇做成的,放点盐滴几滴香油味道就极好,在这种寒凉的天气吃口热乎的正好暖身子。 大宝几个已经挖好蚯蚓回来了,只是等一碗碗烫饭端上桌,却不见赵绣绣的影子。 “娘,您别管她,她这阵子见天的往外跑,谁知道是不是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去了。”见苗老太要把赵草儿的烫饭拿去灶屋温着,赵草儿不满的说道:“没准儿是让村里人把心捧野了,指不定哪天就……” 林秋娘觑了眼秦老爷子,连忙打断她的话:“兴许是真有啥事,等晚点人回来了咱们好好问问。”说罢,扯了扯赵草儿的袖子,眼角往秦老爷子的方向瞥了一下。 赵草儿意识到自己又多嘴了,急忙把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不敢惹秦老爷子不痛快。 秦老爷子什么也没说,将满满一碗烫饭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饭桌上的气氛不复之前的热闹,秦笑笑巴巴的看着大人们,单纯的以为他们在为绣绣表姐没有回来吃饭而不高兴,心里也很好奇绣绣表姐到底去哪里玩了。 吃完饭,秦老爷子把鱼竿找了出来,确定鱼竿鱼线鱼钩没有问题,就率着孙子孙女们来到青湖边钓鱼。 眼下地里没什么活计,村里时常有人来湖边钓鱼,一方面为消磨时间,另一面盼着钓到鱼能拿到城里换点钱回来。今天也不例外,几个跟秦老爷子的年纪差不多的老头在钓鱼。 几人钓了一上午的鱼,却没有多少收获。看到秦老爷子带着孙子孙女们钓鱼,相互打过招呼后,继续盯着自己的鱼竿,盼着能在天黑之前有所收获。 怕孙子孙女们吵闹惊扰到他们钓鱼,秦老爷子特意走远了些,找到一处平坦没有倒坎儿,不用担心秦笑笑几个栽进湖里的地方。 冬日的青湖格外沉寂,没有水草,没有水鸟,连鱼儿的影子也看不到,只有边角上的残荷随着寒凉的风微微颤抖,像是不服输似的要与冷酷的寒冬抗争到底。 爷爷,有鱼吗? 秦笑笑站在岸边往水里瞅,就只看到水里的倒影是扎着两个小揪揪的自己,别说鱼了就是水虫子也没有看到一只。 “你要吃鱼,那就有鱼。”秦老爷子摸了摸她的脑瓜,用力一甩就把穿好饵的鱼钩抛进了水里,水面上顿时掀起一阵阵涟漪。 那爷爷要好好钓鱼,钓好大好大的一条鱼,做好多好多的炸鱼酥! 秦笑笑伸出两条小胳膊,费力的比划了一条跟自己差不多长的大鱼。想到这么大的鱼做出来的炸鱼酥,她的口水又开始泛滥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湖面。 秦老爷子看了看细细的鱼竿,很担心它承受不住像小孙女个头这么大的鱼。 “妹妹,要是真能钓上来这么大的鱼,咱们就让奶奶用鱼身子做炸鱼酥,用鱼头炖大酱,用鱼尾红烧,晚上就能吃到三种鱼呢!”大宝咽着口水盯着湖面,恨不得大鱼快快上钩,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鱼了。 被他这么一说,二宝三宝和雪丫也被勾起了馋虫,齐刷刷的盯着平静的湖面。 秦老爷子被孙子孙女们逗乐了,盼着能钓上这么大的鱼,让他们好好解解馋。就在这时,掌心的鱼竿剧烈的动起来,差点挣脱他的手掉进湖里。 “动了动了,鱼儿上钩了!”大宝发现了异常,激动地喊起来:“是大鱼,一定是大鱼!爷爷,您得把鱼竿抓稳,别让大鱼跑了。” 被他这么一喊,秦笑笑几个一瞬不瞬的盯着尚且平静的湖面,能清楚的看到鱼线被水下的鱼带着不停地移动方向。 秦老爷子没有理会大宝的叫嚷,面色沉静的收着鱼竿。作为掌控鱼竿的那个人,他更能清楚的感受到鱼竿被扯动的力量,水下的鱼怕是他钓了几十年的鱼里最大的一只。 不远处的几个钓鱼的村民,一开始没把大宝的叫嚷声放在心上。后来发现秦老爷子收了半天的鱼竿也没有把鱼收起来,就猜到是上了大家伙,于是赶紧用石头把自己的鱼竿压住,朝着秦老爷子跑了过去。 秦老爷子正在跟大鱼进行着最后的较量,那只大鱼已经被拖到了水面,比成人巴掌还要大的鱼尾巴疯狂的拍打着,掀起一个个巨大的水花。 足有大宝脑袋大的鱼头时不时的露出水面,想要挣脱让它痛苦的鱼钩,可是鱼钩已经被它整个吞进了肚子里,穿过它脆弱的鱼肠牢牢的固定在它的腹壁上,越是挣扎鱼钩钳的越深,便愈发让它痛苦。 “这么大的鱼都让你钓上来了!”那几个村民看到后,清楚的看到了在水面上翻腾的大鱼,他们粗略的估摸了一下,至少有三十斤重。 “别愣着了,快帮忙!”秦老爷子喘了口粗气,将鱼竿的屁股塞到其中一人手里。被大鱼折腾了半天,他已经有些脱力快抓不住鱼竿了。 在村民们的帮助下,这条去掉鱼头鱼尾,光身子就有秦笑笑这么长的大草鱼成功的被拖到了岸上,鱼钩依然深深地钳在它的身体里。 “乖乖,这么大的草鱼拿到城里卖掉,少说能卖两百文。”几人村民看着还在地上奋力扑腾的大鱼,对秦老爷子的好运气十分羡慕。 秦老爷子摆了摆手,指着一溜的蹲在地上看鱼的孙子孙女们说道:“今天没打算钓鱼,是他们闹着要吃。” 几人听的愈发羡慕:他们守着鱼竿大半天,就钓上来几条巴掌大的鲫鱼,这家伙一来就钓上了几十斤的大鱼,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秦老爷子低调的炫耀完,就扛起大草鱼带着孙子孙女们,顶着几个老伙计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往家里走去。 出门不到两刻就带回这么大的鱼,林秋娘和赵草儿高兴坏了,连心忧小苗氏的苗老太脸上也有了笑容,把家里最大的水盆拿出来装鱼。 大宝担心秦老爷子舍不得把这么大的鱼吃掉,要拿去城里换钱,就怂恿秦笑笑对秦老爷子说要吃大鱼。结果不等秦笑笑开口,秦老爷子就拿出菜刀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把鱼去鳞剖腹,将半个鱼身片成一片片半透明的鱼片。 赵草儿心疼坏了,又不敢张口跟秦老爷子说卖鱼的话。晚上吃鱼的时候,她一个人干掉了整整两海碗鱼头汤,真香! 这一天,秦家的孩子们守着满满一盆炸鱼酥,开心的跟过年一样。唯一不开心的大概就是夜幕快要降临,才回到秦家的赵绣绣,因为没有一个人招呼她坐下来享用这顿难得的大餐。 晚上,秦笑笑枕着炸鱼酥的余香沉沉睡去,没想到睡梦中突然被大黄一阵震天的狗吠声惊醒,吓得她差点以为山上的大猫猫们下山找她来了。 ------题外话------ , 第96章 自作自受回门来(5000字) “大姐,你要帮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啊!那个小贱人,那个挨千刀的小贱人,她要逼我们全家去死啊!” 堂屋里,小苗氏抱着苗老太嚎啕大哭,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周宝儿:“她、她骗了我跟大勇,把我们的钱全骗走了,把房子田地卖了,啥也没给我们留下,那个小贱人好歹毒的心呐!” 苗老太看着满脸抓痕、半边脸还肿着的妹妹,哪怕知道她做了太多不地道的事,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疼:“慢慢说,你慢慢说,别哭啊!” “大姐,周宝儿这个歹毒的贱人,我恨不得一刀捅了她,没法儿慢慢说!”小苗氏咬牙切齿的说道,要是周宝儿在这里,恐怕真如她自己所说扑上去捅一刀了。 今天中午,就在刘家准备开席的时候,周宝儿的族叔周老三带着一大帮人闯进来,拿出写有自己名字的房契和田契让刘家人腾屋子。 原来早在八年前,大周氏就察觉到了刘大勇的变化。她担心自己活不到周宝儿成人,就找到族叔也就是周刘村的村长,把自家的房子田地过到了周宝儿名下。 大周氏觉得有房子和田地压着刘大勇,他跟后进门的女人就不敢亏待周宝儿了。这个可怜的女人,至死都在为自己的女儿打算。 八岁的周宝儿比大周氏想象中要聪明的多,透过刘大勇对病中的大周氏的态度,看出这个父亲靠不住,于是得到房契和田契后,就偷偷地把它们藏了起来,还让大周氏不要对任何人说。 两年后,大周氏去世,刘大勇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房契和田契。他怀疑房契和田契被大周氏交给了周宝儿,还特意问过周宝儿,被周宝儿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刘大勇以为房契和田契不见了,想重新弄一份让周家的东西彻底变成自己的。这么做不仅需要原契,还需要得到周宝儿的同意——他是入赘周家,不能直接继承周家的一切。 原契找不到,就算有周宝儿同意,周家的房子田地依然姓周,这对刘大勇来说一根扎到心上的刺。只是他自觉大周氏已经死了,只要把周宝儿嫁出去,周家的房子和田地就是他的,因此也没有太在意那两张契纸。 转眼六年过去了,周宝儿被刘大勇和小苗氏摁头许给了孟家。本来这门亲事周宝儿有办法毁掉,可是她很清楚只要刘大勇一天是她爹,就算拒了孟家也会有李家张家,在了解过孟家的情况后,她还是答应了。 三天前,周宝儿拿出写有自己名字的房契和田契,表示用它们买断跟刘大勇的父女情分,从此以后她跟刘大勇再无瓜葛,唯一的条件就是刘大勇和小苗氏必须把孟家十五两银子的彩礼给她,不然她就把房子和田地贱价卖给别人。 周家的房子和田地的价值,别说十五两银子,就算是五十两银子也买不到。 刘大勇和小苗氏知道周宝儿的性子,完全相信她干得出把房子和田地贱卖给别人的事来,没有多犹豫就的答应了她的要求,将十五两银子的彩礼给了她,只等回门那天她把房子和田地过到自己名下来。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打,周宝儿收了彩礼钱,转身就把房子和田地低价卖给了一直很关照她的族叔周老三,并且让周老三在她出门子后,当着刘家亲朋好友的面,把房子和田地收回来。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知道,她周宝儿跟刘大勇彻底撕破脸了! 刘大勇和小苗氏哪肯乖乖的把房子田地让出来,便纠集了亲朋好友跟周氏族人闹了起来,甚至大打出手。最后是村长过来主持公道,让刘大勇和小苗氏交出已经属于周老三的房子和田地。 谁都知道,这件事就算闹到官府,官府也会站在周老三这边,刘大勇完全没有夺回房子和田地的希望。于是刘大勇只得跟小苗氏他们一起把属于自家的东西搬出了周家。 搬出来后,他们本来想回到刘家挤一挤,没想到人还没有到门口,刘大勇的兄弟们就把院门锁死了,不让他们进屋。一大家子只好求到村长那里,被村长安置在村里一座年久失修的空房子里。 窝在四面漏风的屋子里,刘大勇和小苗氏越想越气,越想越恨,大半夜的拖家带口的求到了秦家。 “老哥,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求到你这里来,看在咱们亲戚一场的份儿上,等天亮了你去孟家帮我们劝劝宝儿,至少让她把卖地卖房还有骗我们的钱还回来!”刘大勇亦是老泪纵横,很不要脸的在秦老爷子面前卖惨。 他知道秦老爷子不待见他,也知道秦老爷子待自己的女儿极好,不敢当着他的面像小苗氏那样对周宝儿破口大骂,即使他生吃周宝儿的心都有了。 “大姨夫,您帮帮我们吧,我们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不能没有房子没有地啊!”小苗氏的三个儿子、儿媳妇以及两个小孙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恳求秦老爷子。 瞧他们连哭带求的可怜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宝儿狼心狗肺,干出这种大逆不道、把自己的娘家人逼上绝路的事来。 秦老爷子神色冷淡看不出心中所想,在刘大勇等人期盼的目光下,指着小苗氏八岁的小儿子刘富贵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之前住的房子种的田地姓周,是你宝儿姐姐的亲娘留给她的?” 这话一出,刘大勇等人的脸色微变,惊疑不定的看着秦老爷子,揣测他是不是站在周宝儿那个小贱人那边,不肯出手帮忙。 刘富贵长得虎头虎脑,一双灵活的眼睛却透着一股奸猾劲儿。被秦老爷子这么一问,他大言不惭的说道:“我才不管这房子田地姓啥,是谁留给周宝儿贱人的,我爹娘说了那是我家的房子和田地,周宝儿贱人是泼出去的水,就该把卖房卖地的银子吐出来!” 秦老爷子见他小小年纪张口贱人闭口贱人,在心里暗暗摇头,又问小苗氏的两个大儿子:“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兄弟俩面面相觑,神色变得不太自然:“大、大姨夫,不管咋说刘叔是她亲爹,她娘不在了房子田地理应是刘叔的,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哪能把家里的钱骗光,还把房子田地卖掉的道理?这是要逼刘叔走上绝路,是大不孝啊!” 秦老爷子听完,微微颔首:“你们倒是孝顺!” 兄弟俩摸不准秦老爷子是夸赞还是讽刺,面色僵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老哥,宝儿一向敬重你,要是你肯出面劝一劝宝儿,宝儿一定会听你的话!”见秦老爷子不肯给准话,刘大勇按捺不住心底的焦急再次恳求。 秦老爷子面色变冷,直接拒绝:“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连你这个老子都不认,又怎会听我一个老头子的劝?你们回去吧,有手有脚的日子总能慢慢过起来。” 一个两个的就盯着房子和田地,没有想过事情为什么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但凡他们反思过,为亏欠周家母女忏悔,周宝儿也不会做得这么绝。 偏偏就有人脸皮厚,霸占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今东西被主人家收回去了,就哭着骂着说主人家大不孝,反正自己没有一点过错,都是别人对不起他们。 刘大勇等人彻底变了脸色,眼里流露出极大的不满。小苗氏不顾苗老太的劝阻,更是冲秦老爷子叫嚷起来:“姐夫,你跟咱们这些人才是亲戚,你的胳膊肘咋就往那个小贱人那里拐?是不是小贱人给了你啥好处,你才不肯帮忙的?” 苗老太急的不行,苦口婆心的劝着小苗氏:“小妹,不是你姐夫不愿意帮忙,是咱们跟周宝儿连正经的亲戚都不是,她这刚嫁到孟家咱们就上门闹,怕是连孟家的门都进不去。你就听姐的劝,等周宝儿三朝回门跟她说说好话,兴许就原谅你们了。” 小苗氏不可思议的瞪着苗老太:“大姐,你是不是脑子坏了,是那个小贱人对不起我们,不是我们对不起她,凭啥是我们对她伏低做小求她原谅?是不是连你也被小贱人收买了,想要把我活生生的气死啊!” “你、你个没良心的,我是在为你着想啊……”苗老太被小苗氏气哭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亲妹妹这样误解。 “够了!”秦老爷子猛一拍桌子,脸色阴沉的可怕:“种啥因得啥果,你们落到这步田地,全是你们自己造得孽!今晚你们就算说破天,我也不可能帮你们到孟家求情,你们打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这里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 秦老爷子一发火,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房间里,秦笑笑挣扎着要起来。见娘亲锁着她的身子不让她动,急得比口型:娘,他们坏,说周表姨的坏话,气哭了奶奶,还让爷爷也生气了,我要出去把他们赶走! “去啥去,这是大人们的事,你个小屁孩操这么多心干啥!”林秋娘摁住闺女的小屁股,看她像小王八一样划拉着手脚:“外面的事你爷爷能解决,你给我乖乖睡觉。” 刘家人上门的时候,母女俩就被吵醒了。林秋娘猜到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跟秦笑笑窝在被窝里没有跑出去凑热闹。 听完娘亲的话,秦笑笑嘟着嘴,两条小眉毛高高蹙起:他们太讨厌了,我让大黄把他们撵走,撵的远远的再也不敢来啦! “行了行了,知道你的大黄厉害,你快给我睡觉!”林秋娘无奈的点了点闺女蹙起的眉心,又在她的小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秦笑笑睡不着,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没有听到爷爷发怒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奶奶的哭声,她安心下来跟娘亲唠叨:娘,这些坏蛋会不会欺负周表姨呀? 林秋娘心头一动,轻声问道:“这么担心你周表姨被人欺负?” 秦笑笑点了点头:周表姨好好呀,总是对我笑眯眯的,给我做漂亮的鞋子,还给了我好多好多喜钱,我不想坏蛋欺负周表姨。 林秋娘知道自家闺女不是能被鞋子和喜钱轻易哄住的孩子,想来是周宝儿真心对闺女好,闺女才会在见过她两面后,就喜欢上了她,担心她被刘家人欺负。 难怪老人常说,小孩子心思纯净,谁对她好她能感觉到。就像大姑子,每次见了闺女也是亲热的很,却不见闺女对她上心。 想到这里,林秋娘安慰道:“放心吧,你周表姨厉害着呢,这些人欺不到她头上。” 秦笑笑信了娘亲的话,变得开心起来:娘,周表姨说会来家里看我,她啥时候来呀? 林秋娘有些吃味:“咋地,有娘陪你不够,还心心念念着你周表姨呐?” 秦笑笑急忙往娘亲怀里一滚,伸出两条小胳膊紧紧地抱住她:娘,我最喜欢娘啦,谁也比不过哩! 林秋娘就知道她会来这一招,拍着她的小屁股笑骂道:“就知道哄人,回头你爹回来,你又该说最喜欢的人是你爹了。” 秦笑笑吐了吐舌头,像只猫儿似的往娘亲怀里拱:娘和爹都是我最喜欢的人! 堂屋里,任凭刘大勇和小苗氏如何赔小心说好话,秦老爷子就是不松口,让他们爱找谁就找谁去。 刘大勇和小苗氏怕以后遇到啥难事还要找上门来,也不敢把秦老爷子得罪死了,便打消了让秦老爷子去孟家找周宝儿的念头,只说现在太晚了走山路太危险,要在秦家待半晚上,等天亮了再走。 虽然秦老爷子不待见这帮人,但是也不想他们回去的路上出个啥事,于是就应下了他们的要求,还让小苗氏的大儿媳妇带着她的两个闺女到之前秦笑笑和三宝睡的床上歇息。 至于剩下的人,秦家没有多余的房间也没有多余的床,他们只能在堂屋里待半宿。眼下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也不怕他们冻出个好歹。 天亮之后,刘家人在秦家人冷淡的目光中离开了秦家。他们倒是想留下来蹭一顿早饭再走,奈何秦笑笑不待见他们,连带着大黄也狂吠着撵人,直把怕狗的刘富贵吓得哇哇乱叫。 离开青山村后,刘家人没有回周刘村,他们走上了通往县城的那条山道,分明是去孟家找周宝儿算账了。 秦老爷子不关心刘家人的去向,就是苗老太很为自己的妹妹担心,怕她惹恼了周宝儿会招来更厉害的报复。 赵草儿有心看刘家的笑话,嘴上劝慰苗老太:“娘,小姨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您担心也没用,说不定周宝儿一个心软,就把彩礼啊卖房卖地的钱还给他们了。” 苗老太摇头苦笑:“周宝儿恨透了你小姨和小姨夫,才会把事儿做的这么绝,连娘家也不要了,哪会对他们心软呐!” 赵草儿啧啧两声,佩服周宝儿的果决,又觉得她脑子不好使:“我活了二十多年,就没见哪个姑娘一出门子就跟娘家断了,周宝儿也不怕孟家靠不住,将来连个落脚地儿都没有。” 苗老太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 林秋娘忍不住插了一嘴:“周宝儿不傻,她敢这么做肯定想过后路。如今孟家的彩礼她拿到了,卖房卖地又是一大笔银子,就算孟家看不惯她的行事把她休了撵出来,握着这么一笔银子也能把日子过起来。” 依她看,周宝儿是个真正的聪明人,怕是孟家的亲事也在她的算计内。要知道嫁出去后,她就不再是刘家人了。就算被孟家休弃,将来再嫁与否自己就能做主,算是彻底摆脱了刘大勇和小苗氏。 听了林秋娘的话,苗老太和赵草儿惊呆了:还能这样? 仔细想想,确实能这样啊! 就在三个女人猜测着周宝儿下一步会怎么走,会不会继续报复刘家的时候,周宝儿三朝回门那天,竟然携夫婿孟修然来到了秦家。 看看摆满桌子的礼物,再看看抱着秦笑笑玩闹的周宝儿,连秦老爷子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更别提苗老太等人。 表姨,你开心吗? 秦笑笑体谅不了大人们的心情,满心都是周表姨来看望自己的喜悦。她没有忘记那天在周家时那些妇人们所说的话,很想知道周表姨在新家里过的开不开心。 周宝儿看了眼身侧的男人,忍住心底翻腾的郁闷和烦躁,微笑着对小丫头说道:“开心,表姨很开心。” 秦笑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张小脸儿笑得跟冬日一样灿烂。她扭过头扯了扯孟修然的袖子,缓慢的比口型:表姨夫,你真是个好人! 能让表姨开心的人,就是大好人呀! 孟修然一眼就看明白了,白净文雅的脸上露出一如接亲那天和煦的笑容:“你表姨也很好!” 说罢,他含笑的看着周宝儿,似乎在告诉她自己说的是真心话。 周宝儿心头一跳,嗤之以鼻:这个虚伪的老男人! 第97章 认干亲毒蛇缠手(5000字) 对于周宝儿回门回到自家来这件事,秦老爷子始终耿耿于怀。尤其是见她对小孙女有着非同寻常的喜欢,就怀疑她是不是从哪里知道小孙女的秘密,在打小孙女的主意。 这个猜测让这个向来理智的老人警惕不已,他是长辈又是男人不方便跟周宝儿说话,就嘱咐林秋娘探探周宝儿的根底,至少要知道周宝儿到底想干什么。 林秋娘不敢大意,找了个机会支开缠着周宝儿玩的秦笑笑,跟周周宝儿说了前天晚上刘家上门求助的事,又问起刘家有没有到孟家找她麻烦。 周宝儿没有怀疑林秋娘的用意,如实说道:“去了,在大门口做戏给外人看,想坏了我的名声逼我就范。” 林秋娘很是同情,开解道:“明理的人占多数,只要让外人知道那些房子田地本来就是你周家的,他们就算说破天也没用。” 周宝儿讽刺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指责我不孝的大有人在!” 林秋娘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继续问道:“最后你是怎么把他们打发走的?你公公婆婆没有为难你吧?” 周宝儿的眼底划过一丝苦恼:“泼了几盆冷水,花钱雇了几个混混,把他们打走了。公公婆婆……他们倒是没有为难我,只是被刘家一闹到底让外人看了笑话,心里必然不痛快。” 林秋娘宽慰道:“走到这一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时间久了你公公婆婆定能体谅你的难处。” 周宝儿笑了笑,没有说他们体不体谅无所谓,时候到了她就会脱离孟家,过自己的自在日子去。 林秋娘又说了些别的,逐渐把话往回门的事上引。 周宝儿一开始没有留意,林秋娘多说了几次她就听出了话里的疑虑。她觉得这是个把话说开的好机会,遂认真的说道:“我跟刘家算是彻底断了,再称呼你大表嫂不合适,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以后我便唤你一声‘秋姐’吧!” 林秋娘一愣,不知道周宝儿怎么突然把话拐到称呼上。直觉告诉她,要是应下这个称呼,指不定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让她应下。 只是大表嫂这个称呼确实不合适,她略微纠结了一下,便点头应下来:“就是个称呼罢了,你喜欢怎么喊就怎么来。” 周宝儿似乎很高兴,立马喊道:“秋姐!” 紧接着,她就说出了自己回门回到秦家的目的:“秋姐,之所以来你家,主要还是为了笑笑,我是真心喜欢笑笑,想、想认她做干女儿!” 说到这里,她罕见的忐忑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吃惊地瞪大眼睛的林秋娘,担心自己的请求太突兀,这个刚认的秋姐姐不肯答应。 “这这这,你、你不是开玩笑?”林秋娘惊的舌头都捋不直了,很想从周宝儿的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结果只看到了真诚。 “秋姐,我第一次见到笑笑,是在她周岁宴上。不瞒你说,看到你们把她当眼珠子疼,我很羡慕她有你们这样的亲人,看到她我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天,小苗氏在席上闹起来,是她把小苗氏压了下去:一是给小苗氏难堪,二是给笑笑出口恶气。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给笑笑出气,或许是看到同为女儿的笑笑能得到全家人的疼爱,让十岁后就不曾体会过亲人疼爱的滋味的她,生出了同样的幸福,她就希望这个像小太阳一样的小丫头能一直幸福下去。 如今这个世上,除了小姨外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投缘的小丫头,她就想护着她长大。 这份喜欢,最初确实夹杂着一分算计,之后见小丫头一次喜爱就多一分,如今她跟刘家彻底闹翻了,秦家也不愿意为小苗氏出头,她便不用顾忌什么,想名正言顺的把小丫头当后辈疼爱。 听完周宝儿的一席话,林秋娘能理解她为啥要给自家闺女做干娘了。她看的出周宝儿说的都是真心话,只是认干娘不是小事,她一个人不能做主,面上就透出为难之色。 周宝儿见她没有一口拒绝,心里就生出了几分希望,也猜到了她的为难之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认干娘这事是我太心急了,至少要等大表哥回来,秋姐跟大表哥商量一下才对!” 林秋娘松了口气,对周宝儿说了实话:“我公公婆婆对笑笑的疼爱不比我跟你大表哥少,认干娘还得二老点头。” 周宝儿心里有数了,就把有些话说在了前面:“秋姐,就算认干亲不成,我希望能够经常过来看望笑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 林秋娘笑道:“当然可以了,笑笑也喜欢你,那天晚上刘家人说你坏话,小丫头听见了还一直为你打抱不平,要放大黄把他们吓走呢!” 周宝儿一听,心里软成了一团:“笑笑就是这样的孩子……” 来者是客,在林秋娘陪周宝儿说话的工夫,苗老太和赵草儿就紧着家里的食材,做了一桌不错的饭菜。 有秦笑笑这个开心果在,饭桌上的气氛很不错。饭后,周宝儿和孟修然稍稍坐了一会儿,就向秦家人告辞准备离开了,免得天黑之前不能赶回孟家。 秦老爷子做主,要把回门礼退给他们。周宝儿和孟修然哪里肯收,双方就开始拉扯起来。最后还是秦笑笑抱着一盒点心不撒手,秦老爷子才勉强收下了。 两口子一走,林秋娘就说了周宝儿想认干亲的事。 赵草儿跟秦老爷子一样,怀疑周宝儿别有居心:“她一个刚嫁人的新媳妇,跟咱家又没有多么亲的关系,好端端的咋就想认笑笑当干女儿?我看这事儿不能答应,免得让她知道了笑笑的秘密!” 苗老太想的就更多了,忧心忡忡的说道:“周宝儿是不是想借笑笑跟咱们家打好关系,再借咱们的手对付小妹他们呐!” 林秋娘相信周宝儿认干亲是真心的,就为她辩解了一句:“应该不会,她十岁的时候就没在小姨他们手上吃过亏,如今人已经是孟家的媳妇了,小姨他们再也不能拿捏她,她犯不着这么做。” 苗老太微微松了口气,目光看向沉默不语的秦老爷子,想知道老头子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让笑笑自己做主吧!”秦老爷子左思右想之后,让小孙女自己做决定。 单看小孙女对周宝儿的亲热劲儿,就知道她对周宝儿是打心眼里喜欢。他不知道小丫头跟周宝儿是不是注定有一段亲缘,很担心直接替小孙女做主拒绝结这门干亲会对小孙女有妨碍,就只能让小孙女自己来了。 听了秦老爷子的话,林秋娘立即来到院子外面,将正在跟三宝大黄他们玩耍的秦笑笑提溜到了堂屋里,跟她说了周宝儿想认她做干女儿的事,问她愿不愿意。 秦笑笑听完,满脑子疑问:干娘是啥?也是娘吗?可是我已经有娘了呀?周表姨不是表姨吗?还能变成娘? “干娘算是半个娘,比表姨要亲一些,会把你当半个女儿疼。要是你认下周表姨当干娘,就要把她当半个娘孝顺。”林秋娘怕秦笑笑听不懂,就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让她明白认干娘的好处和理应担当的责任。 秦笑笑听的很认真,也很快就理清了认干亲的意义,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下脑瓜:我喜欢表姨,想认她做干娘! 这个决定,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笑笑,你想清楚了?”秦老爷子神色复杂的看着小孙女,即便他把决定权交给了小孙女,内心并不希望小孙女认这门干亲。 另外三人也齐刷刷的看着秦笑笑,她们跟秦老爷子的想法差不多,担心小丫头认下周宝儿当干娘,会在周宝儿面前暴露秘密,给自己招来大麻烦。 爷爷,不用想呀,认干娘不是很开心的事么?秦笑笑不解的看着爷爷,不明白这有啥好想清楚的。 秦老爷子一听,心情豁然开朗:“是啊,是件让你开心的事,确实不用想!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等你爹回来,咱们就把事办了。” 小孙女离长大还要几年工夫,总不能把她拘在屋子里不让她跟任何人往来,且周宝儿嫁到了孟家,跟小孙女见面的机会不多,不一定能察觉到小孙女的秘密。更何况有那等气运护着,就算周宝儿知道了生出歹心,恐怕也是白忙活一场。 秦老爷子不反对,林秋娘等人就算有什么想法和顾虑,也只能闷在心里自己消化了。 秦笑笑为即将多一个干娘感到高兴,迫不及待的跟兄弟姐妹们分享这个好消息。 大宝二宝雪丫知道认干亲是怎么回事,对妹妹认周表姨当干娘也没有感到奇怪。 二宝羡慕的说道:“周表姨本来就喜欢妹妹,等妹妹成了她的干女儿,一定会对妹妹更好,给妹妹更多好吃的好玩的。” 大宝开玩笑道:“你也给自己认个干娘呗,这样也能跟妹妹一样了。” 二宝挠了挠头,苦恼道:“我没有妹妹好看,也没有妹妹聪明,人家看不上我呀。” 大宝拍着弟弟的脑瓜哈哈大笑,带着这几个活宝去村子里找小伙伴们疯玩去了。 随着天气一天天变冷,秦笑笑变得一天比一天爱赖床,不到饭点绝不会把手脚伸到被子外面。加上这阵子零星下了几场雨夹雪,没法儿出门玩耍,更是恨不得粘在床上。 这天难得是个好天气,冬日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也没有刀子一样的寒风。秦笑笑想早早出门玩耍,罕见的没有赖床,不要人催促就自己爬起来了。 刚吃完早饭,就有几个小孩扛着小锄头找上门来,约她和三宝去田里挖鳝鱼。 这个时节,鳝鱼泥鳅已经藏冬了,想要把它们找出来打牙祭,就得拿铁锹或是锄头到田里或是水沟里挖。当然,田里和水沟已经没水了,只有比较深的地方是湿的,也多是鳝鱼和泥鳅藏身的地方。 冬日的饭桌上没有几个菜,用来下饭的不是腌菜就是萝卜,时间久了大人小孩儿没人不馋荤腥的,于是不少人扛着铁锹锄头到处挖鳝鱼,多多少少能挖到一些。 约秦笑笑和三宝去挖鳝鱼的几个小屁孩最大的才五岁,就是无聊的慌想学大人们挖鳝鱼,至于能不能挖到他们不在意,纯粹是对东挖西挖搞破坏有着谜一样的兴趣。 在家里憋了好几天,秦笑笑搞破坏的兴致一点不比小伙伴少。听说要去挖鳝鱼,她拿起自己的小铲子小锄头就跟小伙伴们出发了,大黄也顺势跟上。 咩咩被强行留在了家里,谁让它垂涎地里刚冒出嫩芽的麦苗呢,让这家伙跟着一起去,指定会把人家的麦苗祸害个精光。 几个小家伙穿着厚厚的衣裳,行动上很不方便,走了没多久浑身就开始冒热气。他们不敢脱衣服害怕着凉,干脆一屁股坐在枯萎的草丛里,准备歇歇脚再走。 有个小孩实在是不想走了,指着一个满是枯草的土包包说道:“咱们就在这里挖吧,说不定有大鳝鱼跑到这里藏起来了。” 秦笑笑摆了摆手,表示这里不可能有鳝鱼,鳝鱼都藏在田里水沟里,哪会跑到干巴巴的土包包里嘛! “就在这里挖,挖不到也没啥。”懒货不止一个,有个小孩儿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拿起自己的小锄头就吭哧吭哧的挖起来了。 “挖,挖出虫子还能拿回家喂鸡呢!”其他几个孩子见状,也纷纷找个地方开挖,还不忘招呼秦笑笑和三宝:“你们也快挖吧,这里甜根多,你们挖点回去给咩咩吃。” 原本不想白费力气的秦笑笑一听,就想起了被关在棚子里的咩咩,当即带着三宝来到了甜根看起来最多的地方:三宝,咱们一起挖,看谁挖的多好不好? 三宝依然不能分辨小堂姐的嘴型,见下堂姐已经下锄头了,就跟她并排站在一挖起来,挥着小锄头挖起来:“笑笑,咱们挖多多的甜根,让咩咩吃的饱饱的。” 秦笑笑点点头,干劲十足的挖起来。 土包包上的甜根确实很多,而且甜根能吃,像糖一样甜。吃甜根的最佳时节在开春之后,那时甜根有充足的雨水滋润,脆甜多汁最好吃。 现在是冬天,雨水少,甜根干的跟稻草一样,不过挖来给咩咩吃很不错,这家伙已经吃了半个月的干稻草了,急需甜根换换口味。 姐弟俩力气有限,挖不动硬实的土块,就尽量找松软的地方挖。挖着挖着两人就分开了,隔了三四丈的距离。 就在秦笑笑挖出一根长长地甜根,正准备跟三宝炫耀一番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三宝惊喜的叫声:“笑笑,我挖到鳝鱼啦!” 这一声喊,不仅吸引了秦笑笑,也把其他几个孩子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可是当看清三宝手里抓着的东西时,最大的那个孩子失声尖叫:“三宝,扔掉,快扔掉,这是蛇!” 鲜少有人不怕蛇,更何况是一帮几岁大的小毛孩。生活在乡间的孩子们早早就听大人们说过,蛇分有毒和无毒,他们叫不出三宝抓着的蛇的名字,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有毒,除了让三宝把蛇扔掉,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敢凑上来。 如果有大人在场,一眼就能认出这蛇叫白花蛇,剧毒无比! 此时,三宝的小手死死地掐着白花蛇的脖子,小脸儿严肃的说道:“这是鳝鱼,不是蛇。” 这条鳝鱼明明长得跟以前抓的鳝鱼一模一样,咋会是蛇呢?他要把鳝鱼带回家,让娘给笑笑做爆鳝片吃,笑笑最喜欢吃爆鳝片了。 白花蛇要是知道三宝的想法,怕是已经爆粗口了:老子窝在洞里冬眠招谁惹谁了! 在被三宝抓起来的那一刻,白花蛇就彻底苏醒了。在意识到处境不妙后,它的蛇身紧紧地缠住三宝的手腕上,以为这样就能让三宝窒息,从他手中逃走。 这一人一蛇,说不清谁更倒霉。 三宝,这是蛇,不是鳝鱼!秦笑笑冲到三宝面前,焦急的对三宝比口型。见三宝看不明白,急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咱们快回家,爷爷一定有办法把蛇拿下来。 说着,就拉着三宝的另一只手,要带他回家去。 “三宝,这是蛇,快扔掉!”那几个小孩见他们要走,害怕三宝被蛇咬,一个劲儿的喊他把蛇扔掉。 “汪汪!”大黄匍匐着前半身,盯着三宝手里的白花蛇龇牙咧嘴,想扑上去撕咬又不敢上。 “笑笑,这是蛇?”三宝在看到小堂姐急哭的时候,就怀疑自己抓的不是鳝鱼,再看大黄又是这副反应,几乎能肯定手里抓着的就是蛇。 是蛇!秦笑笑哭着点头,伸出小手想要把三宝手腕上缠的死紧的白花蛇拽下来,却没有成功。 “蛇……”三宝的小脸儿瞬间煞白,小手快要抓不住白花蛇了。 秦笑笑急忙说道:抓紧了,不能松手,咱们回家找爷爷,爷爷一定有办法! 三宝没有看明白,就听那几个孩子大声喊道:“三宝,蛇要咬你了,快扔掉!” 第98章 因祸得福攀贵人(5000字) 三宝,不能松手! 眼看三宝害怕的抓不住蛇脖子,蛇脑袋已经慢慢挣脱出来了,秦笑笑只好伸出小手帮他掐紧蛇脖子。冰冷粗糙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笑笑,我害怕……”三宝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小手完全掐不住蛇脖子了,被蛇死死缠住的右手,也开始渐渐发青,是血流不畅所致。 不怕,三宝不怕,咱们回到家里就好了。秦笑笑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小堂弟的脑袋,带着他快步往家里走。 这条足有大人拇指粗细的白花蛇挣扎的太厉害,年幼的秦笑笑已经快要掐不住它的脖子了。 “笑笑,三宝,等等我们。” 见姐弟俩要回家,那几个孩子害怕挖出蛇来,急忙捡起小锄头跟了上去,还不忘把秦笑笑和三宝的小锄头也带上。 “笑笑,它咬我了,这里好疼~”三宝的手腕被勒的又胀又麻十分难受,他以为是被蛇咬了,哭得愈发伤心。 没有,它没有咬你。 秦笑笑摆摆手,又用另一只手拉扯蛇的尾巴,看能不能把它从三宝的手腕上扯下来。只是扯了半天,白花蛇依然纹丝不动,她只能放弃省下力气掐紧蛇脖子。 三宝被秦笑笑带着往前走,注意力全部在白花蛇身上,一时没有留意到脚下。在走过一片茂密的草丛时,一只脚被枯草绊了一下,整个直接往前面扑去:“笑笑——” 秦笑笑毫无防备之下,被三宝扑倒在地摔在了枯草堆里,掐住蛇脖子的那只手也被这一股不可抗衡的冲力冲开了。 跟在后面的几个孩子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年纪最大的孩子看着蠕动的白花蛇,冲趴在草地上的三宝大声喊道:“三宝,快把蛇摁住,它要咬你了!” 三宝被摔懵了,哪里还想的到手腕上缠着一条蛇。听到小伙伴的呼喊后,他后知后觉四下里找蛇,就跟白花蛇冰冷的蛇眼对上了。 秦笑笑也摔懵了,在小伙伴的喊声中,她猛地察觉到手里什么也没有,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等她慌张的从枯草堆里爬起来看向三宝时,惊恐地发现白花蛇的身子依然紧紧地缠着三宝的手腕,蛇头却高高竖起,吐着猩红的信子盯紧了三宝的脖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稚嫩变了音调的叫喊破口而出:“不许咬——” 秦笑笑这一声喊,惊呆了三宝,也惊呆了那几个孩子。唯有她自己心急三宝的安危,竟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能说话了,踉踉跄跄的扑过去,想要白花蛇拽开,不让它咬到三宝。 可是她到底慢了一步,已经来不及拽开白花蛇了。 说时迟那时快,本来在前面带路的大黄极速而来,张开狗嘴就朝着白花蛇的脖子狠狠地咬下。跟毒蛇打过多次交道的它,很清楚怎么对付这种长长的家伙。 于是在秦笑笑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黄咬着白花蛇疯狂地甩着狗头,一帮孩子只能看到残影。等它停止甩头的动作,嫌弃的吐出嘴里的白花蛇,白花蛇已经软的跟面条似的,仅仅尾巴尖能颤动两下。 大黄的这一通狂甩,将白花蛇的脊骨寸寸甩折,就算还有一口气在也活不久了。 “汪汪!”大黄吐着舌头摇头摆尾的向小主人邀功,整个狗子得瑟的不行。 “三宝!”危机解除,秦笑笑煞白的小脸儿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她摸了摸大黄的狗头,吃力地将三宝从地上拉起来:“有没有让蛇咬到?” 三宝呆呆的看着秦笑笑,突然抱住她欢喜的又蹦又跳:“笑笑,你能说话了,你能说话了~” 秦笑笑一愣:“我、我能说话了?呀,我真的能说话了,三宝,我能说话了!” 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能出声了,小丫头激动地一蹦三尺高:“太好啦,我能说话了,我不是哑巴了!快,咱们快回家,我要告诉爷爷奶奶他们,我能说话啦~” 说着,拉着三宝的手,飞快地往家里跑去。跑了没两步,她又停下来,在三宝等人惊悚的目光中,把瘫痪的白花蛇抓在了手里:“走吧,咱们回家!” 蛇也是肉呀,她还没有吃过蛇肉呢,不知道好不好吃。 就这样,秦笑笑一手拎着蛇,一手牵着三宝,兴冲冲地往家里跑去。两人一口气跑回家,额头上热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跑啥跑,后面有猫撵啊,跑摔了咋办?”林秋娘正在院子里晒红薯片,见姐弟俩气喘吁吁的闯进院子里,不由得嗔怪,暂时没有注意到自家闺女手里拎着的白花蛇。 秦笑笑傻笑着站在门口,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秋娘,卯足了劲儿大声喊:“娘——” 啪嗒! 林秋娘手里的筲箕掉在了地上,红薯片撒了一地。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闺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笑笑,是、是你在喊娘?” 秦笑笑松开三宝的手,一头扎进林秋娘的怀里:“娘~” 林秋娘的眼泪,刷的流下来了:“笑笑,娘的乖宝儿,你好了,你终于好了!” “嗯嗯,我好了,以后每天晚上讲故事给娘亲听!”秦笑笑小心地为娘亲擦眼泪,小大人似的哄着她:“娘,你别哭呀,我能说话应该高兴才对。” “高兴,高兴,娘是高兴的哭了。”林秋娘抱着女儿哭得不能自已,很怕这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听到林秋娘的哭声,厨房里忙着切红薯蒸红薯的苗老太赵草儿以为出了什么事,扔掉菜刀柴火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 “大嫂,你咋了?”赵草儿不知道林秋娘哭什么,就走上前来想问个清楚,余光不经意间瞥见秦笑笑手上抓着什么东西。 一开始她以为是根草绳,直到走近了彻底看清楚那是一条白花蛇后,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指着秦笑笑:“蛇,蛇啊——” 林秋娘和苗老太一惊,同时看向秦笑笑的手,发现她真的抓着一条尾巴还在动的白花蛇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失声大喊:“笑笑,快、快扔掉!” 别说白花蛇还活着,就算死僵了,婆媳三个也会害怕。 “哦,好吧~”秦笑笑没想到她们这么怕蛇,只好把蛇搁在隐蔽的角落里,等爷爷来处理。 “笑笑、笑笑能说话了?”亲耳听到秦笑笑的声音,苗老太赵草儿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秦笑笑的身上,反应跟林秋娘如出一辙:“好了?笑笑好了?” “奶奶,二婶,我好啦!”秦笑笑笑容灿烂,声音清脆甜软:“我不哑了,被这条蛇吓好了!”说着,她还指了指白花蛇,希望她们不要害怕,能把蛇做成好吃哒。 “太好了,太好了,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苗老太喜极而泣,双手颤抖的抱着小孙女,怎么看都看不够。 “是啊,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咱们笑笑好起来了!”赵草儿也红了眼圈儿,心里的激动一点也不比苗老太少。 “奶奶,二婶,你们别哭呀,你们一哭,我也想哭了~”秦笑笑伸出小手分别给苗老太和赵草儿擦净眼泪,小大人似的安慰着她们。 两个月不曾听到秦笑笑的声音,婆媳几个恨不得陪她一直说下去,连弄了一半的红薯片也顾不上了。 林秋娘记着闺女刚才说的话,就想把闺女突然开口的原因弄清楚,于是问道:“笑笑,这蛇是咋回事?你咋说自己是让蛇吓好的?” 秦笑笑眼珠转了转,觑着大人们的脸色慢吞吞的说道:“我们在土包包上挖甜根,把这条蛇挖出来了。蛇要咬三宝,我害怕极了,让它不许咬,就能说话啦!” 当时的情形,远比她说的危险。她没有直接说白花蛇是三宝挖出来的,就是担心三宝会挨骂,甚至是挨打。 婆媳三个没有目睹事情的经过,自然是秦笑笑说什么她们就信什么。她们知道白花蛇的厉害,哪怕秦笑笑弱化了危险,她们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太险了,差点出人命,以后你们不能再挖土了。” 秦笑笑捣蒜似的点着脑瓜:“不挖不挖,再也不挖啦!” 得知两个孩子之所以能脱险,是大黄的功劳后,婆媳仨对大黄夸了又夸,直道没有白养它。苗老太更是拿出两个鸡蛋,敲碎在大黄的饭盆里,算是给它的奖励。等中午饭熟了,再给它点好吃的。 等婆媳三个继续忙活红薯片的事,秦笑笑偷偷叮嘱三宝,让他别跟大人说自己挖出了白花蛇。 三宝知道小堂姐是为自己好,可他是个老实孩子,纠结道:“笑笑,这是说谎呀!” 秦笑笑点了点他的额头,跟他讲道理:“这不是说谎,咱俩一起挖的土包包,不是你挖到就是我挖到,当然算咱们一起挖的,反正你不能说出去。” 三宝的小脑瓜想不了太复杂的东西,又一向对秦笑笑言听计从,便老老实实应下来:“不说,谁也不说。” 秦笑笑满意的捏了捏他的小脸儿:“乖~” 没过多久,在麦地里转了一圈的秦老爷子回来了。当听到秦笑笑扑上来喊“爷爷”的时候,他也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直到确定秦笑笑真的好了,心里压抑了几个月的愧疚顷刻间爆发。他摸着小孙女的头,老泪纵横道:“好,好,好~” 秦笑笑无法理解这三个“好”字的分量,就是听得心里难受。她默默地为爷爷擦干眼泪,安静的在爷爷的怀里窝了很久。 中午,在秦笑笑的强烈要求下,秦老爷子把死的不能再死的白花蛇剥皮剖腹,让苗老太加了些干菌菇,做了一锅鲜香诱人的菌菇蛇羹。 还别说,白花蛇长得吓人,毒性也强,做成的菌菇蛇羹却好吃极了。秦笑笑捧着碗吃的头也不抬,很想下午再去土包包那里挖一挖。 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她觉得小命儿要紧,万万不敢再去挖蛇的。就是白花蛇太可怜了,没招谁惹谁就进了秦家人的五脏庙,也不知道下辈子投胎,能不能不做倒霉蛇。 秦笑笑重新出声的事,不出半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不少人上门打听真假,发现秦笑笑真能出声后,还问秦家是怎么治的,能不能把法子说一说。 秦老爷子自觉小孙女之所以重新开口,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结束了。这种原因不可能说给外人听,于是就把小孙女挖土挖到蛇,受到惊吓后突然就开口的事说了一遍,让他们自己想原因去。 这话传到几个老人耳中,他们一致认为秦笑笑会变成哑巴,是那一场病的病气堵住了她的咽喉。这次挖到蛇受到巨大的惊吓,气血一冲就把咽喉的病气冲散了,自然就能出声了。 秦笑笑不是天生的哑巴,变哑也仅仅是这两个月的事。老人们的说法倒也说的通,很快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认为秦笑笑是因祸得福。 傍晚,不知又去哪里待了一天的赵绣绣回到秦家,就看到秦笑笑蹲在兔笼子前跟兔子们说话,惊得差点叫起来:“你、你能说话了?” “嗯,我好啦!”秦笑笑笑盈盈的回道,把手里的萝卜叶子递到其中一只兔子嘴边。见兔子动着三瓣嘴吃的津津有味,咯咯的笑出声来。 赵绣绣的眼底充斥着深深地忌惮,慎重的问道:“怎么好的?今天舅爷爷带你去看大夫了?” “没有看大夫,是蛇蛇把我吓好的。”秦笑笑认定自己能好,就是被蛇吓的,很诚实的说出了原因。 赵绣绣眼角一抽,就知道自己白问了,嘴上却说道:“原来蛇还能把你吓好啊,不知道多吓一吓会不会让人变得更聪明。” 秦笑笑拍了拍肚皮,不好意思的说道:“绣绣表姐,蛇蛇被我吃掉啦,不能拿来吓你,让你变聪明。” 赵绣绣面部一阵扭曲:这个死丫头,是在讽刺她蠢吗? 这时,大宝抱着一堆新鲜的萝卜叶子来喂兔子,见赵绣绣也在,语气就变得不大好:“整天不见影子,你这些天干啥去了?” 赵绣绣跟大宝不对付,也不在他面前装什么,一开口就顶了回去:“要你管!” 大宝倒是没有生气,将萝卜叶子均匀的抖在兔笼子上面:“我是管不着,回头你要是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别说是咱秦家的亲戚,免得坏了秦家的名声。” 赵绣绣恶狠狠的瞪着大宝,咬牙切齿道:“我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不会败坏秦家的名!倒是你,来日我发达做了人上人,你别腆着脸求我!” 大宝嗤笑:“发达?求你?别做梦了,下辈子都不可能!” 赵绣绣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抽死大宝:“行,这话我记住了,希望你也记住,哼!”放下狠话,她气咻咻的走了。 秦笑笑看直了眼,佩服万分的说道:“大哥哥,你太能气人了,把绣绣表姐都气跑了。” 大宝捏了捏她的小脸儿,告诫道:“咱们做人就得踏踏实实,别学她做白日梦。” 秦笑笑不知道啥是踏踏实实,啥是白日梦,但是不妨碍她听话:“嗯嗯,听大哥哥的。” 房间里,憋了一肚子火气的赵绣绣用力的捶着床,心里把大宝翻来覆去的骂了无数遍:等着吧,等她顺利的搭上那条线,她就再也不用留在这里受这一家子的鸟气了! 高中进士如何,改换门庭又如何,还不是要从低等的芝麻小官做起?放在小小的乐安县青山村是不错,喊出名头是够吓唬人了,去了京城连权贵人家的看门奴才都不如! 赵绣绣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攀上贵人,成为人上人后,怎么惩罚大宝惩罚所有得罪过她的人的情景。想着想着,心里美的笑出声来。 只是想到突然不哑的秦笑笑,赵绣绣的心情瞬间变得十分糟糕:“这个臭丫头,好好的当个哑巴不好吗?为什么要好起来?是不是让你再救几个人,你才能继续当哑巴?” 自从秦笑笑变成了哑巴,赵绣绣就跟村里人打听纳粮那天粮库里发生的事。知道自己的“预知梦”没能成为现实,全是秦笑笑横插一脚,借助京城来的贵公子的手平息了暴乱后,心里又妒又恨。 妒忌秦笑笑的好运,出门卖个枣儿就能卖到贵人手里;妒忌秦笑笑讨人喜欢,贵人只见了她两面就肯出手帮忙;恨秦笑笑阻止暴乱坏了她的好事,让她的名气不能更上一层楼。 妒恨过后,赵绣绣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猜测秦笑笑靠一身福运给人逆天改命后,会受到老天爷的惩罚,就如上次她间接救了十几条人命,老天爷就惩罚她当了两个月的哑巴。 “哼,是不是这样,总得试试才知道!”赵绣绣眼里划过一抹算计,她默默地谋划了一番,决定借助一个月后会发生的那件大事,来确定自己的猜测。 不过在做之前,得跟对面透个底,让他们见识见识她的“预知能力”。她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攀上这层关系,必须一举取得他们的认可才行。 ------题外话------ 推荐同类型古言种田文:傅元晞《锦鲤小农女》虐渣爽文,应有尽有,欢迎入坑~ 第99章 山林野趣又相逢(5000字) 不敢跟小伙伴们到野外挖土包包,秦笑笑的生活少了许多乐趣。 每天除了喂兔子吃萝卜叶子,喂咩咩吃稻草,就是被大黄追着跑来跑去。大多数时候是跟三宝并排坐在院子门口,对着万里如洗的碧空发呆。 看着弟弟妹妹百无聊赖的样子,大宝悄摸摸的说道:“我跟二狗他们上山捡柴火,你们去不去?” 秦笑笑看了看屋檐下的柴火堆,纳闷道:“家里有好多柴火,为啥还要捡?” 大宝左看右看,确定大人们听不见,才小声说道:“我们准备带红薯和谷粒,到山上捡柴火烤着吃,可香哩!” 秦笑笑立即有了兴趣:“去,我去!” 入冬后,小丫头没少守在灶前让大人给她烤红薯烤谷粒,确实香喷喷的很好吃,但是在野外烤红薯烤谷粒她还没有见过呢,想想就觉得好玩。 至于山上的黑野狸,在经过两次亲密接触之后,她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大不了多哄哄它们,再被蹭一身毛而已。 “去,我也去!”三宝也积极响应,生怕哥哥姐姐把自己落下了。 于是兄妹三人趁大人不注意,偷偷从储藏红薯的地洞里拿了四五个红薯,又从布袋里抓了约莫半斤稻粒。 这些东西够他们仨烤很久了,因此也不敢多拿,怕被大人们发现会挨骂。 秦笑笑心疼每天只能吃稻草饱肚子的咩咩,就把棚子打开让它跟着一道上山去,没准儿能找到耐寒的草木解解馋。 大黄就更不用说了,撵走几只凑上来求摸的家猫后,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撒开四条腿往山上狂奔。 来到山脚下,跟大宝约好的二狗等五人已经等着了。 看到秦笑笑和三宝,他们也没有嫌弃,就是开大宝的玩笑,说他像个老妈子,走到哪里都不忘弟弟妹妹。 一行八人沿着山道慢慢往山上走,相比草木繁盛颇有些碍手碍脚的夏季,这个时节上山更容易,不用担心被藏在草丛里的蛇虫咬到,也不用担心被荆棘划伤裸露在外的皮肉。 走了一段长长的山路,就在秦笑笑和三宝快要走不动的时候,他们被大宝等人带到了一条小溪边。 这条小溪的源头在大山深处,尽头就是青湖。小溪很小,水流最宽处约莫有三尺,最窄处不到一尺,在这里玩耍,不用担心掉进去爬不起来。 因此,大宝几个来山上烤东西吃,也多是选择在小溪边,方便清洗和灭火。 “行了,就在这里吧!”大宝四下里看了看,选择了一个平坦又避风的地段:“待会儿烤东西小心点,别把火带到了山上。” 天干物燥,易发山火。 “又不是第一次在山里烤东西,这还用你说。”其他人没有意见,把带来的红薯等物放下后,就四散开沿着小溪捡柴火。 秦笑笑和三宝也乖乖的跟了上去,看他们捡什么就跟着捡。 大黄和咩咩第一次来这里,警惕的东闻闻西嗅嗅,看看有没有潜在的危险。 发现这里很安全后,咩咩就四处找能吃的东西。大黄似乎闻到了猎物的味道,不停地在一个地方来回嗅。它劳记自己的职责,始终没有远离秦笑笑。 秦笑笑也没有管它们,不一会儿就捡到一堆干树枝,还在地上薅到不少枯黄的松针。其他人也一样,捡来的柴火堆到了半人高,够烧很久了。 二狗拿出从家里摸来的打火石,点燃了干燥的松针,很快小火变大火,噼里啪啦烧得旺盛。 秦笑笑的小脸儿被烤的红扑扑的,眼见火越来越大,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拿起一个红薯远远的就要往火里扔。 “妹妹,等会儿,现在不能扔。”大宝赶紧阻止:“这火烤出来的红薯容易焦糊,咱们等火苗灭了用余火烤,这样烤出来的红薯才香。” 秦笑笑没想到烤个红薯还有讲究,只好把红薯放下:“大哥哥,火苗灭了你教我烤,我要自己烤红薯吃。” 大宝应下来:“没问题,待会儿咱们仨一起埋红薯,熟了一起吃。”说着,就从小布袋里拿出一小撮稻粒,放在了紧挨着火堆的石头上。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把自己带来的稻粒、黄豆粒、玉米粒等,跟大宝的谷粒放在一处,爆开后也不用分谁是谁的,大家分着吃就行了。 没过多久,稻粒和玉米粒就一粒粒爆开了,黄豆粒也烤熟了,散发出一阵阵特殊的香气,很快就把这帮孩子的馋虫给勾了出来。 “妹妹,三宝,快趁热吃,凉了就不香了。”大宝顾不得烫,抓起一把放在另一块干净的石头上,招呼弟弟妹妹过来吃。 看着烤的焦黑焦黑的黄豆粒,爆开的像雪一样白的稻粒和黄的诱人的玉米粒,秦笑笑果断的选择了看起来更香更好吃的玉米粒。她拣起一颗放进嘴里,玉米的焦香味一下子散开来:“唔,好吃!” 大宝也拣起一颗丢进嘴里,得意道:“那当然,比咱家灶里爆出来的好吃多了!” 秦笑笑点着脑瓜表示认同,又开始拣雪白的稻粒吃,发现跟玉米粒一样香后,又连续拣了好几粒,将它的壳儿剥掉后,张开嘴一并吃下去。 三宝也吃的欢,见小堂姐不喜欢吃黄豆粒,更喜欢吃玉米粒,他默默地把玉米粒单独放一堆,专门拣焦黑的黄豆粒吃。 秦笑笑发现了,以为黄豆粒很好吃,就拣起一颗丢进嘴里,发现味道竟然不错,一连吃了好几颗,顺便把玉米粒塞了几颗给三宝:“玉米粒也好吃,不能挑食。” 二狗哈哈大笑:“你自己都挑食,还好意思说三宝。” 其他人看着秦笑笑,想看小丫头怎么辩解。 秦笑笑没有让他们失望,拍着三宝的脑袋瓜说道:“我是姐姐,当然可以说弟弟啦!” 二狗被她的歪理逗笑了,怂恿大宝:“去,让你妹妹别挑食,看你妹妹咋说。” 大宝才没有他们无聊,见火堆的火势小了,留下的火灰还不够烤红薯,就又往里面添了一大把柴火:“你闲得慌就拿弹弓打几只鸟来烤着吃,别净想着逗我妹妹哭。” 二狗切了一声,把自己带的几个红薯掏了出来:“这么冷的天,鸟都见不到几只,上哪儿打去,再说了我的弹弓在家里,想打也打不了。” 另一个叫栓子的孩子笑嘻嘻的拆台:“你咋不说是你拿弹弓射着玩,射到你爹的鸟儿了,让你爹收拾的鬼哭狼嚎,把弹弓给没收了?” 大宝等人并不知道这件事,乍一听栓子说起,一个个震惊的看着二狗:“得亏你是你爹唯一的儿子,你爹没把你打残是真疼你!” 二狗脸色涨红,一脚踹在栓子的屁股上:“笑笑妹妹还在这儿,你瞎嚷嚷个啥!” 栓子捂着屁股躲到大宝身后:“你别拿笑笑妹妹堵我,笑笑妹妹又听不懂。” 话音刚落,秦笑笑就好奇地问道:“二狗哥哥的爹爹养鸟了?鸟没死吧?” “噗,哈哈!”栓子等人爆笑出声,见二狗的脸色越来越红,更是笑的直不起腰来。 唯有大宝和二狗没有笑,扑过去就是对栓子一顿打:“让你胡说,让你乱嚷嚷,带坏我妹妹(笑笑妹妹)!” 栓子有心反抗,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大宝和二狗收拾的连连求饶,表示再也不乱说了,才被他们俩放过。 见栓子哥哥这么惨,秦笑笑对二狗哥哥养的鸟有再多的好奇也不敢问了,生怕再问哥哥们会收拾自己。 “啊——大黄,咩咩,你们两个坏家伙,竟然把东西吃光了!” 没有乐子看,几人的注意力又放在了烤稻粒烤玉米粒烤黄豆上,却发现被他们放在石头上的吃的,竟然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的大黄咩咩吃了。 吃掉了烤熟的东西还不够,咩咩的脑袋已经埋到背篓里,开始偷吃生红薯了。 “咩咩,不能吃!”秦笑笑急得跳脚,赶紧跑过去捏住咩咩的耳朵把它往一旁拖:“你这个贪吃的家伙,就知道干坏事!” 大哥哥带的不吃,跑去偷吃二狗哥哥他们的,你的脸皮太厚啦! “咩~”咩咩津津有味的吃着甜滋滋的红薯,并不知道脸皮为何物。 大宝很不好意思,知道咩咩偷吃了二狗的一只红薯,就把自己带的红薯给了他一只。 二狗没有要:“我带了好几个,少一个没关系。” 大宝知道他不稀罕红薯,却也不想占这个便宜,直接把剩下的稻粒全部倒在了火堆旁:“下次再来山上烤东西,我多带点过来。” 二狗等人摆摆手:“大黄和咩咩给咱们壮胆,这点东西它们吃了就吃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大黄见小主人正在教训小伙伴,就意识到自己干了坏事。大概害怕小主人找它算账,夹着尾巴偷偷溜到十几丈远的大石头后面躲起来。 秦笑笑教训完咩咩,没有看到大黄的踪影,就知道这家伙偷跑了,打定主意等回家后再收拾它。 咩咩被教训了一通,没事羊似的蹦蹦跶跶跟着秦笑笑,显然是记吃不记打,想要跟着她蹭吃的。 秦笑笑拿它没有办法,只好捏着它的耳朵让它不要围着火堆打转,免得东西没有烤好,就被它抢吃光了。 等其他人的玉米粒黄豆粒差不多烤了一半,积攒的火灰终于够埋红薯了。大家把各自的红薯拿出来,全部埋进了火堆里,然后在边上又生了一堆火,继续烤剩下的玉米粒黄豆粒,顺便烤火暖和身子。 就在这时,躲在大石头后面的大黄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边汪汪狂吠一边朝着秦笑笑跑过来。 这帮孩子吓了一大跳,纷纷捡起地上的木棍等物,警惕地看着大黄狂吠的方向,害怕有猛兽之类的被往这里来了。 “喵嗷——”一道粗粝的猫叫声从半山腰传过来,紧接着是一群猫叫:“喵嗷~” “哎呀,是黑野狸!”大宝松了口气:“这帮黑野狸太贼了,咱们到这里才大半个时辰,它们就摸过来了。” 二狗笑道:“黑野狸的鼻子灵着呢,定是把笑笑妹妹的气味记下了。” 栓子说道:“这片山离它们待的山头没多远,指不定有黑野狸在附近捕猎,发现了笑笑妹妹。” 秦笑笑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往大宝身后躲:“大哥哥,我好久没有去看大猫猫,大猫猫会不会一生气就咬我呀?” 大宝听得心里直突突:“应、应该不会吧,它们要是敢咬你,大哥哥帮你揍它们。”说着,他握紧了手里的木棍。 “笑笑,别怕,三宝保护你!”三宝紧紧地握着小堂姐的手,小大人似的安慰着她,跟咩咩一左一右挡在了她的身侧。 二狗等人被兄妹仨的反应吓到了,生怕黑野狸是来寻仇的,赶紧把放下的木棍又拿起来。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是多少能壮胆啊! 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黑野狸讨好秦笑笑都来不及,哪里会因为她几个月不上山见它们就生气。 “喵呜~”胖乎乎无视大黄的吠叫,第一个朝着秦笑笑跑过来。这副喜悦的模样,怕是见了亲娘都不一定有。 跟在它后面的只有十几只黑野狸,远远没有前面两次多。想来如栓子所说,它们就在附近的山头捕猎发现了秦笑笑,其他的黑野狸应该在别处。 其中一只黑野狸还叼着野鸡,跑到秦笑笑跟前就把野鸡吐在地上,甩着尾巴冲她喵嗷叫,用毛脑袋蹭了蹭她的腰腹。 察觉到它们没有生气,也没有恶意,秦笑笑放心下来,主动去摸它们的头。发现触感比前面两次还要好,她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这几个月你们吃啥了,咋都长胖了呀!” “喵呜~”黑野狸可听不懂人话,在秦笑笑的小爪子下开心的直叫唤。 胖乎乎更是仗着自己是“首领”,直接卧在秦笑笑的怀里,露出了圆滚滚的肚皮。 “妹妹,它们跟大黄一样,冬天换上了更厚的毛才显得胖。不然这山里冷成这样,它们哪里扛的过去。”大宝忍住手痒,替黑野狸们解释道。 秦笑笑的小爪子落在黑野狸柔软的肚皮上,又顺着肚皮摸到了它有点冰凉的爪爪上:“它们没有房子住,也不会生火,太可怜了!” “喵呜~”胖乎乎被撸的打起了呼噜,圆溜溜的大眼睛渐渐眯起,在秦笑笑温暖的怀抱里起了困意。要是它能听懂秦笑笑的话,定会说它是世上最幸福的黑野狸。 其它黑野狸很嫉妒胖乎乎能在秦笑笑怀里睡觉,故意凑上前骚扰它,不是咬它的耳朵就是扯它的尾巴。 胖乎乎烦不胜烦,在同伴们不满的“喵嗷”声中,到底从秦笑笑怀里起来,让出了位置。其他黑野狸没有客气,轮流着躺进秦笑笑的怀里,被秦笑笑从头撸到脚撸的睡过去,直到被同伴闹醒才依依不舍的让开。 二狗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捞一只黑野狸到怀里好好撸。好在他们还有理智,被警惕的黑野狸们一个凶狠的眼神吓了回去。 大宝看了一会儿,发现大黄偷摸着要对地上的野鸡下嘴,赶紧上前把野鸡拎起来。他正准备把野鸡放到背篓里,待会儿下山一起带回去,就听秦笑笑期待的问:“大哥哥,烤野鸡好吃吗?” 大宝好笑的看着妹妹:“咱们没带刀没带盐,这鸡毛没开水烫也拔不了,还是拿回家再说吧!” 秦笑笑失望极了,只好继续撸大猫猫,不去想烤野鸡是什么滋味了。 二狗等人也很失望,他们对烤野鸡的滋味很有兴趣呢。可惜什么东西都没有,也只能想想了。 等秦笑笑撸完十几只大猫猫,跟排排坐的大猫猫们面对面的鸡同鸭讲时,埋在火堆下的红薯散发出一阵阵香甜的味道。 大宝用棍子掏出一只按了按,发现已经熟透了,就跟其他人一起,将所有的红薯都掏了出来,放在灰烬旁等它们慢慢变凉。 “喵嗷~”黑野狸被一股股从未闻到过的味道吸引了,踱着步子凑到灰烬旁不住的嗅那些烤红薯。 融进骨血里的警惕,让它们没有下嘴。 秦笑笑洗净手,拣起一只红薯轻轻地拨开外皮。确定红薯不烫后,就递到胖乎乎的嘴边:“尝一尝,很好吃的。” “喵呜~”胖乎乎歪头看了她一眼,软软的叫了一声,然后伸出粗糙的大舌头,用舌尖轻轻地舔了舔烤红薯。 到底是吃肉长大的野兽,胖乎乎很不习惯红薯的味道和黏黏的口感,舔过一口就不肯再吃了。其它的黑野狸对红薯的滋味太好奇了,巴巴的凑上来舔。每只舔完,都能从它们的眼睛里看到深深地嫌弃。 看着被十几只大猫猫舔过后,还剩大半的烤红薯,秦笑笑毫不犹豫的唤来早就垂涎三尺的大黄,将烤红薯塞到它的大嘴里。 馋狗丝毫不介意黑野狸们的口水,三两口就把烤红薯吃光了,还很不要脸的跟咩咩抢他们剥下的红薯皮吃,气得咩咩直拿大角顶它。 ------题外话------ 追文辛苦,蟹蟹大家~ 第100章 金口一开金钱来(5000字) 有大黄和咩咩在,二十多个烤红薯连皮都没有剩下。 晒着暖融融的日头,秦笑笑靠在胖乎乎软软的肚皮上,拍了拍滚圆的肚皮渐渐起了困意。 “妹妹,跟哥哥捡柴火去,捡满一背篓咱们就……哎哟!”大宝不敢让妹妹在山上睡觉,走过去拉她的小胳膊。结果还没碰到她的衣服,就被胖乎乎一爪子拍开了。 “大哥哥,没有流血吧?”秦笑笑的瞌睡顿时吓没了,爬起来去看哥哥的手背,见上面没有流血,也没有抓痕才放心下来。 “这是我妹妹,你倒是护上了。”大宝嘀咕了一句,就对上了胖乎乎森冷的眼瞳,吓得他以为这家伙想扑过来咬死他。 担心灰烬里有余火,几人用木棍把灰烬全部推到小溪里,亲眼看着溪水将灰烬一点点冲干净后,才背起背篓往半山腰去捡柴火。 秦笑笑和三宝手牵手紧紧跟随,黑野狸们也没有离开,迈着优雅的步子环绕在她周围。约莫看大黄和咩咩不顺眼,时不时挠它们一爪。 大黄和咩咩不肯惯着爪贱的黑野狸,每每被挠必定反击,你来我往之下就杠上了。 秦笑笑不希望它们任何一方受伤,少不得好言相劝,让它们不要打,弄的她柴火没捡几根,净帮着拉架了。 其他人乐得看热闹,柴火也没少捡,没过多久背篓里就塞满了枯树枝。在大宝的提醒下,秦笑笑将黑野狸们挨个撸了一遍,挥手跟它们道别。 “喵呜~” 黑野狸们已经接受了小可爱不能跟它们一起生活的事实,这一次依然没有缠着她不让走,像之前那样蹲在半山腰目送她下山。 秦笑笑一步三回头,直到黑野狸们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不怕了?”大宝看着妹妹恋恋不舍的样子,不禁怀恋起被猫吓得腿软走不动路的她。 秦笑笑苦恼道:“认识的大猫猫不怕了,不认识的还是怕。” 大宝怀疑道:“它们长得一模一样,你还能认出来?” 秦笑笑点了点头,分享自己的认猫经验:“只要认出最胖的大猫猫就好啦,最胖的大猫猫一定认得自己带来的大猫猫!” 大宝很是无语:这种认猫技巧,也只有傻妹妹想的出来。 “大宝,黑野狸这么喜欢笑笑妹妹,还送大野鸡给你们,以后你们家缺肉吃了,你把笑笑妹妹山上一放,就有数不完的肉吃了。” “对呀,我妹妹要是能这样招黑野狸喜欢,保管天天带她上山,吃不完的野鸡还能拿到城里卖钱呢!” “咦,这个法子好,来钱快还不费力。” 二狗等人对黑野狸送野鸡的事更感兴趣,言语间难掩艳羡,纷纷为大宝出起赚钱的主意,也不难听出其中的怂恿之意。 大宝被秦老爷子再三交代过,不许利用秦笑笑的能力指使她做任何事,免得给她带来灾难。 这话他牢牢记着呢,听得二狗等人的话,生气的说道:“我要是这么做,那不是送我妹妹讨好畜生?在你们眼里,我大宝就是这种为了钱出卖妹妹的人?” 二狗等人没想到大宝的反应这么大,瞬间打消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你没有这个想法就算了,我们也是随口说说,你不用当真。” 大宝勉强接受了他们的说辞,脸色好看了些:“我们家对我妹妹疼着呢,舍不得让她讨好一帮畜牲。再说了,这一次黑野狸给野鸡就是凑巧,指望这个挣钱发财,那跟守株待兔故事里的那个懒货有啥区别?” 二狗等人想起故事里被饿死的农夫,不由得红了脸,为刚才冒出那种想法感到羞愧,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大宝没想教训他们,也没想给他们难堪。见他们不再提那事,就故意说道:“今儿个咱们在山上烤东西遇到黑野狸的事,你们谁也别说出去,让我爷爷知道我带妹妹上山了,肯定会揍我!” 二狗等人暗暗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应下来:“放心吧,这要是说出去,我爹娘也会知道我偷拿粮食了,一样会揍我。” 半大的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又热热闹闹的说笑起来。在崎岖的山路上,洒下了一片片欢笑声。 到了村口,几个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大宝牵着弟弟妹妹的手,不忘叮嘱他们俩:“除了咱们家的人,以后谁哄你们上山,你们都不能去,知道了不?” 秦笑笑心情很好,一蹦一跳往前走:“知道啦,爷爷他们早就说过了。” 三宝也点头:“不去,有坏蛋。” “对,有坏蛋!”大宝十分欣慰,怕他们记得不够牢,故意吓唬道:“山上的大猫猫不咬人,但是有好多比大猫猫更大的老虎和豺狼,它们最喜欢吃像你们这样的小孩儿了。” 秦笑笑和三宝果然被吓到了,小脸儿上满是惊恐。 大宝满意极了,又连忙安慰他们,说自家人会保护他们,去山上就不怕老虎和豺狼……反正一句话,只有自家人带他们进山,他们才能去! 兄妹三个回到家里,灶屋上的烟囱已经升起了灰黑的炊烟,院子里飘散着一股炖萝卜的味道。 秦笑笑嗅着萝卜味,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个小萝卜了。她摸了摸一点也不饿的肚子,打定主意不吃午饭,这样就不需要吃萝卜下饭了。 见大宝背了不少柴火回来,大人们少不得夸他勤快,也想不到他打着捡柴火的幌子,带着粮食跑到山上烤着吃。只是看到背篓底下的野鸡,秦老爷子少不得要问野鸡是怎么来的。 知道是黑野狸送的,秦老爷子没有说什么,随手把野鸡放到大黄够不到的地方。 倒是大宝很忐忑,说了二狗几个看到了黑野狸送野鸡的事。 说起来,大宝也挺后悔。他以为这么冷的天,黑野狸们肯定窝在洞里睡觉,就算知道妹妹上山了也不会找过来。哪里想到它们不但找过来了,还带了一只野鸡,让二狗他们看了个正着。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会带弟弟妹妹上山玩了。唯一庆幸的是,前面两次黑野狸送野兔,没有传出去让人知道,仅仅这一次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次就算了,下次有旁人在,不要再带你妹妹上山。”秦老爷子也觉得问题不大,就没有责怪大宝,只是提醒了一番。 “爷爷,我知道了。”大宝应下来,提醒自己以后要小心。 爷孙俩说了会儿话就开饭了,林秋娘把饭菜端上桌没有见到闺女,就在堂屋里喊了一声。 “娘,我要睡觉觉,不吃饭。”秦笑笑已经爬到床上准备歇晌了,听到娘亲的喊声忙应了一声,用被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林秋娘以为闺女不舒服,急忙跑回房里用手贴她的额头,见没有发烧脸色也正常才松了口气:“好好的咋不吃饭?你在山上跑了半天,肚子不饿啊。” 秦笑笑心虚极了,眼珠转了转说道:“饿哒,可是眼皮子在打架,它想睡觉啦。” 林秋娘狐疑道:“以往你这丫头见了吃的瞌睡就飞了,这会儿跟我嚷嚷着困,是不是吃啥了?” 秦笑笑以为娘亲看出来了,慌张的说道:“没有没有,山上没有吃哒。” 林秋娘越发怀疑,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伸进被子里摸闺女的小肚子。发现小肚子鼓鼓的还轻轻地按了按,确定不是胀气后,一张脸瞬间拉下来:“还说没吃啥,这肚子里填的是石头不成?” 见瞒不住娘亲,秦笑笑急忙爬起来,老老实实的交代道:“娘,你别生气,是我想吃烤红薯了,就央求大哥哥拿了红薯带我和三宝去山上烤,我怕挨骂就不敢说。” 林秋娘一听就猜到是大侄子的主意,闺女是在为着大侄子呢,不由得狠狠地戳了戳她的额头:“烤红薯就烤红薯,咱家会舍不得几个红薯吗?还不是怕你们烤的半生不熟,吃下去会闹肚子才不让你们偷偷烤?” 秦笑笑仗着身子小,一下子滚到娘亲怀里抱着她撒娇:“娘,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瞒你了。” 林秋娘看着她光溜溜的脚丫子,扯来被子把她捂好:“这次就算了,下回再敢骗娘,看娘怎么收拾你!” 秦笑笑急忙说道:“不骗不骗,骗人是小狗。” 这话林秋娘听了不下十遍,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完全拿闺女没办法:“行了,你好好睡觉吧,娘把你的饭菜温在锅里,等你起来了再吃。” “谢谢娘~”秦笑笑在娘亲的脸上亲了亲,小心翼翼的提要求:“娘,不要留萝卜好不好?” 林秋娘忍着笑,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今天你对娘说谎了,要吃双份的萝卜作为惩戒,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娘~你是世上最好的娘啦,我最爱你啦,你饶了我这一次好不好嘛!”秦笑笑可怜巴巴的看着娘亲,恨不得再挤出两滴泪来,可惜演技不到位没有成功。 林秋娘本来不想答应,奈何小丫头太会缠磨太能撒娇,坚持了没多久就“败退”下来,只好放弃了萝卜惩罚。 在秦笑笑对萝卜一日胜过一日的嫌弃中,已经一个半月没有回过家的秦山三兄弟终于回来了。 当秦笑笑扑进怀里喊爹的那一刻,秦山这个大男人抱着心爱的闺女,呜呜咽咽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得知闺女是被一条白花蛇吓得出声,差点就去抓一条回来焚香拜一拜了。再得知那条白花蛇被闺女捡回来,让亲爹剥皮抽筋做成羹汤祭了五脏庙,脸色一阵扭曲。 秦川和秦河没有想那么多,开心的抱着小侄女逗她说话。压在他们心间的石头,就被小侄女清脆的笑语声轻轻松松的搬开了。 这一次,秦山秦川不仅带回了二两银子的工钱,还带回了三匹质地很不错的料子。 这料子单匹卖至少要一两银子,秦山和秦川却只花了一两银子就买下了三匹,只因他们做工的那家布庄的工人印染不慎,把好好的料子染坏了。 这样的布料自然不能以正常的价格出卖,秦山见染坏的地方不多,稍稍裁剪一番不影响做衣裳,跟秦川商量一番后咬咬牙花一两银子买了三匹,给全家做两身新衣裳还有剩。 最主要是便宜,跟他们平时买的料子的价钱差不多。要不是这种料子只有有钱人会买,有钱人又看不上染坏的,布庄也不舍得贱价卖了。 “这么好的料子,买到就是赚到!”原本心疼钱得赵草儿在上手摸了料子,又看了看被染坏的地方后,脑子就转动开:“这样的料子布庄还有没有?咱们大可以多买点回来,加点钱卖给村里人,这快要过年了,肯定有人买。” 其他人一愣,下意识的思考起这桩买卖的可行性。 “老二媳妇的主意可行。”秦老爷子略作考虑后,直接拍板:“这三匹料子咱们先卖着试试,要是用人愿意买,老大老二就多买些回来,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料子多不多。” 秦山连忙说道:“爹,这料子是我跟老二从染坊搬到布庄的,堆积了大半个库房呢!” 秦川兴奋地补充道:“掌柜正在为这批料子的销路发愁,要是咱们买的多价钱肯定更便宜。” 兄弟俩买料子的时候,没想过可以用它来赚一笔差价。眼下就有一个赚钱的法子摆在眼前,还不用担心料子不够,他们自然很想试试。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对两个儿媳妇说道:“下午你们就出去转转,把咱家有价钱便宜料子又好的事传出去。” “爹,您放心,不出半个时辰,整个村子都知道咱家有好东西。”赵草儿出的主意,还是第一次得到秦老爷子的认可,激动地应下来。 想到这三匹料子可能会挣来一大笔钱,她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嚷嚷开,让全村的大姑娘小媳妇来家里看货。 林秋娘想了想,提议道:“趁这两天大山哥和二弟在家,咱们把要买料子的人记下来,让他们先出一半的定金,这样就有活钱买回更多的料子了。” 这个主意,立即得到所有人的赞同:“好,就这么办!”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秦笑笑不懂大人们的生意经,只知道这三匹漂亮的布料要卖掉,不能留下来做新衣裳,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这副小模样被赵草儿看到了,她抱起小丫头说道:“咱们家就要挣大钱了,到时候就能给笑笑买好多好吃的,笑笑不高兴吗?” “高兴!”秦笑笑的大眼睛里熠熠生光:“好吃的买一半,剩下的一半买新衣裳,小孩子过年要穿新衣裳哒!” 众人被她逗笑了,承诺道:“就算挣不到大钱,也会给咱们笑笑买一身新衣裳。” 秦笑笑眯着眼睛笑得开心极了,也想哄大人们开心:“一定能挣到大钱哒,咱们都能穿上新衣裳!” 秦家人并没有引导秦笑笑说吉利的话,却没想到她会主动说出来,堂屋里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脸上难掩担忧。 秦笑笑不知道大人们的害怕,在赵草儿怀里翘着小脚,幻想着家里挣到了大钱,过年全家人都穿新衣裳的情景,美得小脸儿红扑扑,显得愈发灵秀可爱。 吃过午饭,林秋娘和赵草儿就出门了。 秦山带着秦笑笑回房歇晌,哪怕累到了极点也不敢睡死过去,生怕怀里的睡得酣甜的闺女像上次那样毫无预兆的高烧,再哑上两个月。 秦老爷子等人也很担心,时不时的来到房里看一看。直到秦笑笑一觉睡到醒,精神头好得不得了,完全不像是要生病的样子,他们才终于安心下来。 这时,在村子里转悠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林秋娘和赵草儿回来了,带回了十几个上门看料子的大姑娘小媳妇。 见三匹布料色泽艳丽质感极好的料子,仅仅中间两寸宽的地方染上了别的颜色,稍稍裁剪或是绣个花草带什么的遮掩一番就能做成没有瑕疵的衣裳,争相掏出定金表示要买。 这么好的料子,别说是做过年的新衣裳,就算做成衣裳压箱底给家里的闺女当陪嫁也使得。关键是便宜啊,秦家有门路低价买到,她们不买才是傻子。 虽然价钱便宜,但是除了少数几家家境好点的人肯花几百文钱买一整匹外,大多数人是两两合买或是三三合买。 秦家人没有意外,让秦河写下她们的名字和要买的匹数后,就乐呵呵的收下了定金,叮嘱她们等料子回来就带上剩下的钱上门来领。 这十几个人离开秦家没多久,就又有十几个人上门看料子了。除了个别嫌贵舍不得买,大多数人放心的掏了定金。 不出一个下午,定量就达到了三十匹,收到了六两银子的定金。 秦家人不贪心,又是乡里乡亲的,每匹布只报价四百文,所赚的差价只有六十五文左右。毕竟把这么多布匹运回来,少不得要请个牛车或是雇人挑,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题外话------ 100章啦~ 第101章 父女夜话赚发了(4000字) 短短半天就拿到了三十匹的定量,秦家上下无不欢喜。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这三十匹布至少能给秦家带来一两半银子的收入。 赵草儿第一个坐不住,抱起一匹布就准备回娘家:“这料子咱们村的人喜欢,没道理别村的人会嫌弃。” “弟妹说的在理,眼下离过年还有一个半月,大多数人家还没有准备料子。咱们在周边几个村子转转,定能卖出不少。”林秋娘跟赵草儿想到了一处,就是她的娘家有点远,只能明天早上出发了。 秦山秦川一听,也坐不住了,对秦老爷子说道:“我们明天就进城,从布庄里买一批布回来。” 秦老爷子摆了摆手:“不急,先看看湖西村和赵家村的定量怎么样,要是跟咱们村差不多的话,你们后天就进城,先同布庄掌柜把价钱和匹数谈好。” 听秦老爷子这么说,秦山秦川就不急着进城了,决定明天一早就跟自家媳妇到岳家去。要是能像今天这样顺利的拿到几十匹的定量,这就意味着其他村子也能拿到。 周边大大小小的村庄有一二十个,就算每个村只能卖出三十匹,加起来也有五六百匹了。假如能顺利的做成这笔大买卖,秦家将会有一大笔他们以前无法想象的进账。 约莫是看好这桩买卖,晚上秦老爷子就让苗老太把秦家兄弟带回来的三斤肉全部切了,做成几道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的好菜。 最开心的莫过于秦笑笑几个孩子了,自从入冬后他们吃的最多的就是白菜萝卜,就算期间吃过鱼、菌菇蛇羹和野鸡肉,也没法儿打消他们对猪肉的渴望。 大人们知道几个小的馋肉,就挑着碗里的素菜吃,把肉留给他们。几个小的也很懂事,并没有只顾着自己的嘴巴,不停地往大人们碗里夹肉。 在飘溢的肉香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饭。 夜里冷得慌,大人孩子都扛不住。饭后随便聊了几句,就各自端了热水回房了。 秦笑笑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爹,心里藏了不少话要对他说。被林秋娘洗净手脚和屁屁,涂上一层香香的膏脂后,就迫不及待的钻到了凉飕飕的被窝里,竖着耳朵听角落里被草帘子挡着的哗哗声。 水声一停,她就知道爹爹洗完了。 秦山倒完洗澡水回来,以为闺女睡着了,动作小心的掀开被子的一角,就跟闺女倒映着火光的大眼睛对上了,顿时吓得手一抖,以为哪家的猫又摸到了床上。 “爹,快进来,被子里热乎了。”秦笑笑不知道自己吓到人了,见爹爹站着不动就把被角掀开了些,小屁股还往后面挪了挪,把刚捂热的地儿让了出来。 “别动,仔细着凉。”秦山急忙钻了进去,把闺女拉到怀里,在她脖颈处压了压防止漏风。 “爹,你在城里干活是不是很累呀?”秦笑笑伸出两只小爪子,紧紧地抱着爹爹的胳膊:“奶奶都说你累瘦了。” 秦山窝心极了,选择了撒谎:“不累,是你奶奶太久没有见到爹,才觉得爹瘦了。” “是这样吗?”秦笑笑困惑了一下,又好奇的问道:“爹也好久没有见到我,那爹觉得我瘦了吗?” 秦山憋住笑,伸出一只手在闺女肉肉的脸蛋上捏了捏:“嗯,瘦了,捏着没有二两肉。” “是哩是哩,就是瘦了!”小丫头忙不迭的点头,准备跟爹好好说道说道,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小脑袋看了看房门,确定没有人后压低声音说道:“爹,你知道我是咋瘦的不?” 秦山很好奇闺女能掰出什么借口来,顺着她的话同样压低声音问:“咋瘦的?是不是挑食了?” 秦笑笑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挑食,娘夹的菜我都吃干净啦。” “真吃干净了?没有偷偷地丢给大黄吃?”秦山怀疑的看着闺女,不相信她这么老实:“我看大黄倒是长胖了不少。” 秦笑笑的眼神飘忽起来,却万分肯定的说道:“大黄没胖,是毛长厚了才显得胖,不信你抱抱它就知道啦!” 秦山“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嗯,是爹错怪你了,那你跟爹说说,你咋变瘦了?” 秦笑笑以为爹爹真的相信了,委屈巴巴的开始诉苦:“爹,你不知道呀,打你去了城里,娘天天给我吃萝卜,炒的萝卜,炖的萝卜,蒸的萝卜……就是好多好多萝卜,吃的我也像个萝卜啦!现在只要闻到萝卜的味道,我的小肚子就饱了吃不下饭,饭吃少了可不就瘦了嘛!” 秦山听得嘴角直抽抽,得亏自家媳妇儿不是后娘,不然他听了这番话,定会以为媳妇儿苛待闺女,逼着闺女吃萝卜好恶心的她不下饭,省下一份口粮。 也幸好媳妇儿不在这里,不然闺女的小屁股怕是要被打肿了。这丫头也真是鬼精鬼精的,跟他绕了半天弯子,感情是在这儿等着,就是想让自己出面劝媳妇别喂她萝卜吃啊。 虽然心疼闺女被萝卜的味道恶心的吃不下饭,但是秦山没有立即中她的“圈套”,故意说道:“冬吃萝卜夏吃姜,萝卜吃了有好处,你就乖乖听你娘的话,好好吃萝卜吧!” 秦笑笑一听,发出凄惨的嚎叫:“嗷~我又不是小兔子,咋能天天吃萝卜嘛!咱家的小兔子还没有天天吃萝卜呢,我比小兔子还要可怜,呜呜~” 小丫头说的可怜兮兮,本来想假哭两声博得爹爹的心疼,没想到哭着哭着委屈就上来了,竟然真的哭出来:“呜呜,不要吃萝卜,不要吃萝卜嘛~” 起初秦山不以为意,直到手背沾到了闺女的眼泪,他才知道闺女真的哭了,顿时后悔不行:“好闺女,别哭了,快别哭了,爹答应你,答应劝你娘不逼你吃讨厌的萝卜,只要你不哭好不好?” 秦笑笑泪眼朦胧,抽抽噎噎的问:“爹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真的真的,骗你是小狗!”秦山为了哄住闺女也是拼了,不惜把闺女常挂在嘴边的话说了出来。 秦笑笑破涕为笑,认真的说道:“爹说话算话哦,我不要当小小狗呢!” 秦山捏了捏她的鼻子,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丫头一哭,爹可不得豁出去哄。” 这时,林秋娘端着一盆热水推门进来了,瞪着秦山问道:“刚刚咋回事,我咋听见笑笑哭了?你是不是又逗她了?” 秦山怕说了实话闺女会挨揍,随口说道:“咱闺女就是太想我,想得哭了。” 林秋娘没有听信他的胡扯,却也想不到闺女哭的原因。见她已经不哭了,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有啥委屈跟娘说,你爹要是欺负你,你也跟娘说。” 秦笑笑巴巴的看着娘亲,很想告诉她自己不想吃萝卜,又觉得自己说了也没用,就点了点头没有说出口。 趁林秋娘在草帘子后面洗澡的工夫,秦山低声哄闺女:“快睡觉,等你睡着了爹跟你娘说一声,明天你就不用吃萝卜了。” 秦笑笑确实困了,听了爹爹的话打起精神说道:“要是娘不答应,爹不要跟娘吵吵。” 秦山笑着亲了亲她的脑门:“知道了,爹不吵吵,你快睡。” 秦笑笑点了点头,闭着眼睛安心的睡着了。 没过多久,林秋娘就洗完了。她正要绕到床的里侧,睡在秦笑笑的另一边,就被秦山胳膊一伸拉了过去。 “大半夜的发啥疯呢,别把笑笑吵醒了!”看着丈夫眼底簇起的火苗,林秋娘嗔怪的打掉他乱动的手,顺势偎进了被窝里。 “笑笑睡熟了,你小点声她就不会醒。”秦山嘿嘿一笑,三两下除掉了身上的累赘。 随着嘎吱嘎吱的摇床声,一场和风细雨的妖精打架后,两口子粗略的清理了一下身子,就一左一右的在闺女身边躺下了。 出力又出汗,两口子都有些累了。 秦山还记着对闺女的承诺,打起精神把之前父女俩的对话说了一遍,末了感慨道:“还是你厉害,喂闺女吃萝卜给闺女喂哭了。” 林秋娘哪能想到闺女竟是为这个哭,先是觉得好笑,接着就是无奈:“大冬天的,菜园子里除了萝卜就是白菜,你也知道她还小嗓子细,白菜咽不下去,不能一点菜也不吃啊!” 秦山沉默了片刻,长叹一口气:“说到底还是咱们太穷了,没法儿让笑笑想吃啥就吃啥。” 林秋娘摸了摸闺女滑滑嫩嫩的脸蛋儿,轻声道:“这两年你为了让笑笑过好日子,吃的苦够多了,比起村里的小姑娘,咱们能给笑笑的已经给了。” 秦山低低的“嗯”了一声:“后天跟老二去城里买布,我用咱们攒的钱买二十斤猪肉回来,你跟娘她们烧饭的时候就割一点,做给几个孩子吃,应该能撑到过年。” 林秋娘心疼钱,但是更心疼闺女,没有多犹豫就应下来:“行,这大冷的天也不怕猪肉会放坏。” 夫妻俩就闺女吃食上的问题讨论了一番,一致觉得钱没了能赚,不能亏待闺女的肚子。 说完了这事儿,两口子都困的不行。就在秦山快要睡着的时候,林秋娘突然想起闺女跟周宝儿认干亲的事,忙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秦山的瞌睡一下子惊没了,黑暗中眼睛瞪的老大:“爹同意了?爹咋能同意呢?周宝儿连自己的亲爹都算计,能是真心认干亲?” 林秋娘说道:“我瞧着她真心的,咱们闺女也愿意呢,你要是不同意,咱们找个借口回了就是。” 秦山没有说话,独自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咱们闺女愿意,认下这门干亲也没啥。不过得缓缓,不能急。” 林秋娘明白丈夫的意思,点了点头:“成,回头周宝儿再过来,就说咱们给笑笑算过命,认干亲要等她再大些才行,不然会对她们俩有妨碍。” “嗯,就按你说的办。”秦山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啥时候认干亲自家说了算。要是周宝儿别有用心,不可能一直装下去还不露马脚。 提起了周宝儿,两口子少不得说周宝儿跟刘家之间的恩恩怨怨。还没有说完呢,秦山就鼾声大作,沉沉的睡去了。林秋娘听着他的鼾声,也难得睡了个踏实的好觉。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山林秋娘和秦川赵草儿各带着一匹布,分别前往林秋娘的娘家湖西村和赵草儿的娘家赵家村。 赵家村离得近,秦家刚吃过午饭,秦川和赵草儿就回来了。跟青山村一样,赵家村的大姑娘小媳妇也看上了他们带去的料子,痛快的付了一半的定金。 赵家村比青山村大,有七十来户人家,需要的布匹就比青山村多出了十匹,两口子带回了八两银子的定金。 湖西村很远,要绕过半个青湖才能到,秦山和林秋娘直到夜幕降临才赶回来。好在这大老远的没有白跑,两口子也带回了六两银子的定金。 秦家人很清楚,今日之所以这么顺利,除了他们带去的料子确实物好价廉外,是因为林秋娘和赵草儿是从那两个村子嫁出去的姑娘,她们的娘家还在本村,不怕她们拿了钱跑了不给东西。 想去剩下的十几个村子卖布,恐怕就得把布料买回来,拿到村子里卖才行。这样一来,少不得要掏出一大笔本钱。 秦老爷子心里有数,对秦山三兄弟交代道:“明天你们先把三个村需要的一百匹布运回来,最好再跟掌柜定下契约,把需要的匹数和价钱明明白白的写上。” 秦山觉得麻烦:“咱们能买多少跟布庄掌柜说一声,再慢慢弄回来就是,干啥还要定契?” 秦老爷子知道大儿子蠢,就干脆没有理他,只对秦川和秦河千交代万叮嘱:“契约一定要立,要是布庄的掌柜不答应,你们就只买一百匹,任布庄掌柜说的再好听也别多买。” 秦川和秦河知道秦老爷子的顾虑,哪怕觉得布庄掌柜不会坐地起价,也认真的应了下来:“爹,您放心,我们一定按照你说的办。” ------题外话------ 布匹太好卖了,所以xxxl大黄决定涨价,每匹360文涨到400文,特此更正 ps:xxxl大黄也不知道为嘛只写了4000字,明天没那么忙,争取补上! 另外,你们希望笑笑尽快长大吗?如果很希望的话,要不xxxl大黄直接来个十二年后,笑笑跟楠竹结婚?(如果酱紫,文文很快就能完结,xxxl大黄就能挖新坑啦) 第102章 眼红借钱来扎堆(4000字) 果然,秦老爷子的顾虑没有错。在秦家提出要买一百匹染坏的布料后,布庄掌柜就猜到他们想做什么,言谈之间百般试探,涨价的意图很明显。 秦家兄弟没有做过生意,压根不是布庄掌柜的对手,但是他们谨记秦老爷子的交代,言明他们是看在布庄掌柜对他们兄弟多有照顾的份上,才想帮掌柜分忧把这批布料处理掉。 要是布匹涨价,就算每匹只涨一文,他们也不会买。相反,他们帮了布庄的大忙,布庄也该让一分利,让他们赚点辛苦费才对。 这几天为了尽快处理掉库房里七八百匹染坏的布料,布庄掌柜瞅得觉都睡不好,生怕年前卖不掉这批布,年后就被东家撸了掌柜的差使。 眼下秦家兄弟送上门来,他本想抓住机会把这批布卖个好价跟东家邀功,见秦家兄弟油盐不进,寸步不让,就知道他们说的是真话,不得不打消了涨价的念头。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布庄掌柜同意按一两银子三匹布的原价卖给秦家兄弟,且每买三十匹,布庄就赠送一匹。这些约定原原本本的写在了契约上,不怕有人反悔。 这个结果,双方都很满意。 接下来的几天里,秦山秦川就没有留在城里做工。他们雇了两辆牛车,往返于青山村和县城,陆陆续续的运回了三百五十匹布。 这三百五十匹布,只给了布庄一半的定金,余下的一半要等到布匹卖光了才结算。没办法,不算那三个村子所给的二十两定金,秦家自己能掏出的钱只有四十两。 这四十两银子中的一半,是这两年里秦笑笑招来的野物换来的。至于那次秦笑笑中了彩头,留给秦老爷子的三十两银子,秦老爷子从来没有想过要动它。 布匹运回秦家的当天,就被预定的大姑娘小媳妇开开心心的抱回了家。顺利收回剩下的一半货款,秦家暂时没有跟布庄买布,打算等另外二百五十匹卖出去了再说。 虽然到别的村子卖布,没有前面的三个村子卖的快,但是秦家人担着布卖,当场钱货两迄,不存在吃亏上当,因此买卖进行的还算顺利,仅用了五天时间,就把二百五十匹布卖光了。 吃过晚饭,秦家的院门和堂屋门就被闩上了。秦老爷子让大黄守在门口防止有外人进来,又让几个小的老老实实回房睡觉,才拿出几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把这几天来卖布得来银钱倒进一个大筐里。 这大筐能装几十斤大白菜,零零散散的银钱倒进去,竟然把筐填满了。 满筐的银角子和铜钱,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的秦家人来说,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除了秦老爷子外,其他人一个个呼吸急促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满筐的钱是他们挣到的。 “别傻站着了,快过来数清楚!”看着他们没出息的样子,秦老爷子坐在大筐钱,一边数一边用麻绳将一个个铜钱串起来。 “对,数数,得数清楚。”苗老太第一个反应过来,也搬了把椅子坐在秦老爷子身边,抖着手数起来。 秦山等人深深地吸了口气,按捺住心底的激动,坐在大筐钱老老实实数钱。 赵草儿数着数着就憋不住了,神经兮兮的笑起来:“以前听说有钱人家数钱数到手抽筋儿,原来我还不相信,今儿个守着这一大筐钱,我算起彻彻底底信了。” 秦川低声骂道:“你个婆娘小点声,别嚷嚷的给贼听见了。”骂完后,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赵草儿心情好,罕见的没有怼他:“这不是高兴么,要是能天天这样数钱,就算把手数折了我也愿意呀!” 其他人的心情跟赵草儿没什么两样,林秋娘忍不住夸道:“是弟妹脑子好使想到这么好的点子,咱们才能抓住机会挣到这笔钱。” 赵草儿被捧的飘飘然,却难得谦虚道:“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真说起来是大哥先买了那三匹布回来,我才想到这一茬。” 林秋娘知道她的性子,愿意多捧两句:“还得要你的点子才行啊,我看着那几匹布,就想着怎么做成衣裳了,完全想不到用它们来挣钱。” “咯咯,大嫂说话就是动听。”赵草儿被捧的眉开眼笑,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长了一颗特别厉害的脑子,就是以前没有发现而已。 看着妯娌俩和乐的样子,苗老太很是欣慰:“这次能挣到钱,不是哪一个人能办到,你们都出了大力。” 秦山猛点头:“对,娘说的对!” 秦老爷子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眼底含笑:“别废话,赶紧数,数不完今晚别想睡觉。” 其他人连忙闭紧嘴巴,专心致志的数钱。 数钱是很爽,可是大晚上的也太冷了,他们的脚早就冻木,巴不得快些数完好钻被窝里去。 这一筐钱绝大多是是铜钱,哪怕六双手一起数,也数了一个半时辰才数完。最后把每人数的钱加起来,一共是一百一十九两八钱又二十文。 这三百五十匹布卖得的银钱应该是一百四十两,除去最初的二十两银子的定金,也有一百二十两才对,缺少的一钱又八十文,想来是这几天卖布的时候,有人少给了钱而他们没有发现。 这种事在所难免,好在少得不算多,秦家人也没有放在心上。看着堆满钱的大筐,一家人又呵呵傻笑起来。 三百五十匹布的成本是一百一十六两又七钱,雇牛车的费用是八钱,短短五六天的时间里,他们净挣了二十二两银子。在这之前的二十多年里,他们家也只攒了四十两银子啊。 能挣到这么多钱,秦老爷子也很激动。等情绪平稳下来,他提醒道:“这几天咱们进进出出的卖布没有藏着掩着,想来村里人猜到咱们挣钱了,要是有人问起你们别说出去。” “爹,咱们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忘外说。”秦山搓了搓手,笑得分外嘚瑟:“有人问起,咱们就说起早贪黑挨饿受冻的,就挣了十几两银子的辛苦钱。” 秦老爷子听的嘴角直抽,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你要是想把贼招来,现在就滚出去嚷嚷。” 秦山捂着屁股躲到一边,本想反驳两句又慑于秦老爷子的威严,嘟嘟囔囔了两声就偃旗息鼓了。 “大哥,十几两银子也不少了,先不提会不会招来小贼,但是招几个上门借钱的人没问题。”秦川难得见到大哥在亲爹面前吃瘪,偷乐一番后顺势说出自己的猜测。 林秋娘笑道:“挣了多少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用不着跟外人多说啥。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挣了几匹布的钱,正好给一家子老小做两身新衣裳。” “对,就这么说,让他们自己猜去。”赵草儿附和道,一点也不想招来借钱的人。 其他人点了点头,对这个说辞没有意见。 眼看时间不早了,明天秦山和秦川还要早起进城拿货,秦老爷子嘱咐了他们几句,就催促他们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山秦川带着大黄一道去了城里。这一次,他们各背了一个背篓,里面装的是昨天晚上数好的钱。 这些钱,一部分是那三百五十匹布的尾款,一部分是今天要买的三百匹布的定金。剩下的七八个村庄,三百匹布足够了。虽然还能去别处卖,但是时间上来不及了,辛苦一场挣不到多少钱。 就在兄弟俩走后没多久,秦桃花和赵大柱拎着一小块猪肉上门了。 看到秦笑笑和三宝拿着枯树枝蹲在门口挖泥坑,秦桃花的脸上瞬间堆起笑容,快步上前一把抱起秦笑笑:“笑笑,姑姑来看你了!” 冷不防被人抱起,秦笑笑吓了一大跳,刚要扯开嗓门喊“救命”,一看是熟悉的人就熄了声音,扭着小屁股不自在的喊道:“大姑姑,大姑父。” “哎,乖,真乖~”秦桃花摸着她粉白的小脸儿夸了又夸,比以前还有热情几分。 赵大柱跟她一样,直夸秦笑笑伶俐懂事,把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的三宝撇到一边,像是没有看见这么个人似的。 秦笑笑愈发不自在,扭着身子要下来:“大姑姑,大姑父,爷爷奶奶在屋里,你们快进去吧!” 秦桃花一听,不顾秦笑笑的挣扎,抱着她就往院子里走:“外面的风冷着呢,姑姑抱你进屋暖和暖和。你娘也是的,就放你在外面玩儿,也不怕把你冻病了,真不知道她咋当娘的。” “大姑姑,有太阳公公在,我不冷~”秦笑笑能忍受秦桃花的强抱,却不能忍受她指责林秋娘:“我娘对我好着呢,你不能说我娘的坏话!” “哟,你这小丫头护你娘倒是护的紧,比你银银表姐强多了。”秦桃花没把秦笑笑的要求放在心上,还不停地逗她:“大姑姑会对你好,比你娘对你还好,你跟大姑姑回家给大姑姑当闺女好不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秦笑笑不知道这是玩笑话,小脾气顿时上来了:“我只要我娘当娘,不要你当我娘!你是银银表姐的娘,要对银银表姐好!” 在屋子里听到动静的林秋娘走出来,就听到了闺女不客气的话,嗔怪道:“咋说话的,你大姑姑是喜欢你逗你玩呢!”说着就从秦桃花手里接过闺女,歉意道:“这丫头被我和你大哥宠坏了,她要是说了不中听的话,你莫要见怪。” 秦笑笑不乐意了,抱紧娘亲的脖子告状:“是大姑姑太坏了,她说娘的坏话,还要拐我回家当闺女,我不要当大姑姑的闺女!” 这话一出,秦桃花尴尬极了,暗暗骂了一句臭丫头,就急忙跟林秋娘解释:“大嫂,是笑笑不懂事听左了,我可没有说你的坏话啊!” 林秋娘的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笑盈盈的说道:“咱们做了十几年的姑嫂,我还能不知道你的为人。” 大姑子做姑娘的时候,就跟她这个大嫂不太对付。当着闺女的面说她坏话应该不会,但是不会有啥好话就是了,不然也不会把闺女逼急了。 秦桃花听着林秋娘模棱两可的话,不知道她到底是啥意思:“是我不对,不该跟笑笑开玩笑,惹得她误会我这个姑姑。” 林秋娘摸了摸闺女些愤愤的小脸儿,淡淡的说道:“小孩子经不起玩笑话,他们会当真。” 秦桃花莫名觉得大嫂这是在敲打自己,讪讪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秦笑笑听不懂大人之间的机锋,见大姑姑不再说娘的坏话,也不说让自己给她当闺女的话,就觉得是娘亲赢了,趴在娘亲的耳边偷偷说道:“娘好厉害~” 林秋娘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瓜:这闺女,没白养! 不逢年不过节,这两口子突然登门,让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很是意外,担心是不是赵家出了啥事。 面对二老的询问,赵大柱打着哈哈不肯说什么事,一个劲儿的给秦桃花使眼色。 “爹、娘,不是啥大事,就是听说大哥二哥跟布庄的掌柜搭上了关系,先低价买布料再高价卖出挣了不少钱,就想让大哥二哥帮忙牵个线,让我跟大柱也挣点钱,给家里两个小的添几身衣裳。” 约莫觉得是自己的亲爹亲娘,没有啥事不方便开口,秦桃花在赵大柱的暗示下,一口气说出了上门的目的。 秦川好赵草儿去赵家村卖布的那天,秦桃花两口子正好去亲戚家送礼了,直到傍晚回来,才听说了卖布的事。 这两天,更是时不时有人跟秦桃花两口子道喜,说秦家搭上好门路靠卖布挣到了大钱,到时候他们也能沾上光。听的次数多了,可不就动心了,指望秦家能拉扯他们一把,一起挣大钱。 听完秦桃花的话,一向跟她关系好的赵草儿竟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桃花,咱家十几口张嘴吃饭,好不容易挣点钱,你就巴巴的跑回来抢,你咋好意思开这个口啊!” 秦桃花面色一沉:“二嫂,我又不是外人,你咋能说我抢呢!” 赵草儿撇了撇嘴,正要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秦桃花算不得秦家人,就看到一个人闯进院子里,还没进屋就大声嚷嚷道:“大姐,听说你们家发财了,快、快借我二十两,我家要起房子了!” ------题外话------ 补更失败,又多欠了一千字,躺平任嘲,绝不反驳! 第103章 咄咄逼人遭猫咬(4000字) 开口借钱的人是小苗氏,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来。 小苗氏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林秋娘和赵草儿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她们来不及想小苗氏怎么知道自家赚钱的事,偷偷地觑着秦老爷子和苗老太的脸色,并不希望二老把钱借出去。 “小姨,这事儿你是听谁说的,我咋不知道我爹娘发财了?”被赵草儿怼了一通的秦桃花心里正窝火,作为秦老爷子和苗老太的亲生女儿,她并不需要顾忌什么,便在二老开口之前怼了回去:“起不起房子就别起嘛,没道理跑来榨干我爹娘。” “我是跟你爹娘说话,你个小辈插什么嘴,还有没有规矩了?”小苗氏不喜欢秦桃花这个强势的外甥女,见她竟敢阻拦自己借钱,吊起眉梢堵了回去:“我跟你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妹,你娘有钱了拉我一把是应该的,只有那起子狼心狗肺的东西才会为了钱不认穷亲戚。” 这话说看似是对秦桃花说的,实则明明白白的告诉苗老太,今儿个她要是不把钱借出来,就是狼心狗肺不认亲姐妹。 苗老太身为大姐,向来爱护下面的弟弟妹妹,小苗氏的话听得她坐立难安:“小妹,你有话好好说就是,干啥跟孩子较劲。” 小苗氏不满的说道:“大姐,是桃花眼里没我这个小姨,我才说了她两句,咋是我跟她较劲?” “合着你逼我娘借钱就是眼里有我娘,我说两句大实话就是眼里……”秦桃花见小苗氏直接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推,气得就要跟她理论,被赵大柱摁住了。 “这是岳父岳母跟小姨之间的事儿,你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就别掺和了,仔细落个里外不是人。”赵大柱低声劝说着,心里倒是希望小苗氏能借到钱,这样他们再提搭线卖布的事,岳父岳母就不好拒绝了。 秦桃花不知道丈夫的小算计,却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她是嫁出去的姑娘,借钱这事确实轮不到她多嘴。她恼怒的瞪了眼小苗氏,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小苗氏自以为打压了秦桃花,不屑的瞥了她一眼,重提借钱的事:“大姐,这一次我是真真遇到难处了,这二十两银子你必须得借我!” 秦家不是苗老太当家做主,当着老伴儿和两个儿媳的面,她哪敢轻易的应这么大一笔钱:“你们起一间跟原来住的差不多的屋子十来两银子尽够了,咋还要找我借二十两?” 刘家原来住的是周家的房子,算上堂屋一共有四大间。每个大间从中能隔成两个小间,照着这种格局起房子,四大间确实够刘家几口人住了。 庄户人家起房子用的是泥砖,泥巴不要钱,最多是给做泥砖的人工钱。算上砌墙的工钱、瓦片钱和木工钱,起四大间屋子最多十两银子。要是亲戚多愿意帮忙的话,这砌墙的工钱还能省下来。 “大姐,你二外甥年后就要娶媳妇,再过了几年富贵儿也得说亲,等他们兄弟俩娶的媳妇生了娃,就四大间屋子哪里够住啊!”小苗氏愁眉苦脸的说起自己的难处:“起屋子不容易,我跟大勇商量了一下,决定一次起六大间,省得过几年又为房子操心。” 苗老太一边听一边点头:“你这想法也没错,孩子们大了,确实该早做打算。” 一旁的林秋娘和赵草儿齐齐翻白眼,恨不得冲上去使劲儿摇一摇婆婆的头,让她老人家清醒点,别被小姨的几句屁话哄住了! 没错,就是屁话!多大的手端多大的碗,没钱还想借钱起大房子,一张口就是二十两,岂不是自己一文钱不出,还能从她们家大捞一笔? 以小姨的为人,二十两银子借给她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要不是这个家公公当家,借不借钱也是公公做主,她们才不想听这个女人叽叽歪歪,老早就把人挤兑出去了。 想到这里,妯娌俩不约而同的看向秦老爷子。只见秦老爷子神色淡然,看不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小苗氏深知苗老太的性子,装模作样的挤出两滴泪,拉着苗老太的手开始卖惨:“大姐,周宝儿这个贱人把家里的钱全部卷跑了,我跟大勇手上是半钱银子也挤不出来了,实在是没办法才求到你这儿借钱,你要是不借钱,我们这一大家子早晚得冻死在那间四面漏风的破房子里!” “周宝儿把钱全部卷跑了?小妹,这事儿不对吧?”苗老太的心肠软归软,不表示她不会动脑子,很快就抓住了小苗氏话里的漏洞:“上次你不是说周宝儿把孟家给的彩礼诓走了,你跟大勇这些年攒的钱,应该还在你们手上才是啊!” 小苗氏脸色一僵,好不容易挤出的两滴泪,流到眼睛下面的褶子里掉不下去了:“大姐,这些年给你大外甥娶媳妇儿,又托媒人四处给你二外甥说亲,我跟大勇哪里攒的下银子?那十五两银子的彩礼就是我家所有的钱了。” 苗老太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小妹,你跟妹夫有没有攒下钱你们心里有数,没道理你们自己起大房子一文钱不掏,全指望我跟你姐夫出钱。” “大姐,你是我嫡亲的大姐,我都求上门了,你竟然连点钱都不肯借!”小苗氏不敢置信的看着苗老太,被拆穿了心思不仅没有羞愧,还指责起了苗老太:“你手里明明有钱,你为啥不借?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巴不得我们一家一辈子住破房子!” “啥?你说啥?你这说的是人话?”苗老太气得直哆嗦,怎么也想不到亲妹妹竟然这么看自己:“我跟你差了八岁,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小时候哪次得了好东西,我不是头一个想着给你?没想到,竟是惯出一个白眼狼了!” 说到这里,苗老太泣不成声:“你、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咱娘去得早,说起来我是你大姐,村里谁不说我把你当女儿养?你嫁人那天,我为了给你做脸,把自己的银簪银镯熔了给你打新的;你被婆家欺负,是我跟你姐夫出面为你做主;你生孩子没人伺候你做月子,是我顶着火烤一样的日头天天往你家跑。我没让你把我当娘孝顺,你倒是把我当成仇人,想生生把我气死!” 林秋娘三人看不下去了,焦急的安慰苗老太:“娘,您别难过,您对我们的好,我们个个记在心里,一定会好好孝顺您,您别把自己气坏了呀!” 苗老太流着泪缓缓摇头,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小苗氏看着苗老太,脸色变来变去,似是在回想过去苗老太对她的种种好。就在众人以为她会想明白,不会咄咄逼人的时候,她尖声说道:“大姐,你要是真对我好,就再对我好一次,把这二十两银子给我!” 对小苗氏还抱有一丝希望的苗老太,脸色迅速灰败下来,眼睛一闭往下倒去。 “娘,您咋了?您别吓我们呐!”林秋娘和赵草儿眼疾手快的扶住苗老太,一边喊一边掐人中。 秦老爷子脸色大变,噌的站起来冲到苗老太跟前,顾不得其他人在场,紧紧地握住了苗老太的手:“他娘,醒醒,你快醒醒!” 跟三宝在院子外面挖泥坑的秦笑笑,听出屋子里的动静不太对,急忙扔掉手里的枯树枝,牵着三宝的手往屋里跑。 看到奶奶倒在娘亲的怀里,爷爷他们快要急哭的模样,秦笑笑吓得慌了神,松开三宝的手扑了上去:“奶奶,不要睡觉觉,您快起来,起来陪我玩儿!” 不知道是掐人中起了作用,还是秦笑笑的叫喊太吵人,双目紧闭的苗老太竟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只是她的脑子晕的厉害,不能马上站起来。 看着急哭的小孙女,苗老太微微一笑,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没、没事,奶奶没事,笑笑不要哭……” 说着,她又看向满脸焦急的老伴儿、女儿女婿儿媳妇,食指颤抖的指着站在不远处想上前又不敢的小苗氏:“把、把她撵出去,我、我不想看到她!” 一听这话,心里对小苗氏怨恨到了极点的秦桃花,第一个拿起门后面放着的扫帚,朝着小苗氏劈头盖脸的打过去:“滚,你给我滚,不要站在这里气我娘!” 小苗氏冷不防苗老太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自己走,更没想到秦桃花真的敢打她,气晕苗老太的那点愧疚当即被她压下去,口不择言:“大姐,你好狠,不想借钱就算了,竟是装晕撵我走,你压根就没把我当妹妹!” 苗老太直喘粗气,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走,撵她走!” 秦笑笑见状,意识到是小苗氏把奶奶气得站不起来,冲上去把小苗氏往外推:“大坏蛋,出去,你快出去,不要欺负我奶奶!” 小苗氏挨了秦桃花几扫把,正是火大的时候。她打不着秦桃花,就想拿秦笑笑出气:“好你个赔钱货,连你也敢对老娘动手了!” 说话间,她一把拽住秦笑笑的胳膊,抬起另一只手朝着秦笑笑的脸上扇去! “笑笑——”来不及阻止闺女的林秋娘看到这一幕,迅速的把苗老太交给秦老爷子和赵草儿,飞快的自己冲上去救闺女。 “啊——”下一刻惨叫声响起,却是欲要打人的小苗氏。 只见她要扇秦笑笑耳光的那条手上,挂着一只肥硕无比的黑色大猫,这黑色大猫不是胖乎乎是谁? 这样的逆转,惊呆了所有人! 没人知道这只黑野狸是什么时候摸到秦家来的,唯一能肯定的是,黑野狸来找秦笑笑,意外的撞见小苗氏打人,才及时冲出来咬住了小苗氏的手,保护了吓得不敢动的秦笑笑。 “笑笑!”林秋娘回过神来,迅速把闺女拉到跟前,仔细地检查她的小脸儿,发现没有被小苗氏打过的痕迹才松了口气。 “大猫猫!”秦笑笑顾不得安慰娘亲,指着咬住小苗氏不撒手的黑野狸:“大猫猫,咬坏蛋!” “呜呜~”似是知道秦笑笑在说自己,胖乎乎甩着粗长的尾巴,从喉咙里发出沉闷声音以作回应。 “大猫猫,这个坏蛋欺负奶奶,还要打我,她好坏!”秦笑笑瞪着怎么也甩不开黑野狸的小苗氏,愤愤的跟黑野狸告状。 不知道是听懂了秦笑笑的话,还是感知到她愤怒的情绪,胖乎乎毫不客气的加重了力道,撕咬着小苗氏的手。 “啊——放开,你个畜生,快放开我!”小苗氏惨叫连连,伸出另一只手挣扎着捶打胖乎乎。 胖乎乎反应奇快,伸出一只爪子重重的挠在小苗氏捶过来的手背上,顿时挠的手背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救命——快救救我,大姐,姐夫,快救救我!”小苗氏又是一声惨叫,痛哭流涕的向秦家人求救,害怕胖乎乎把她的手撕下来吃掉:“大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不是最疼我吗,你快来把这个畜生赶走啊!” 秦家上下包括苗老太冷眼看着被胖乎乎压制的不能动弹的小苗氏,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救她。 在她屡次三番刺激苗老太,丝毫没有把苗老太的安危放在眼里的时候,秦家人就不再认她这个亲戚了。 最后,还是脑袋隐隐作痛的苗老太受不了她的哭喊,也害怕把外人引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让秦笑笑跟胖乎乎说说好话,放小苗氏离开。 秦笑笑见小苗氏得到了惩罚,也不想听到她惨烈的叫声,就摸了摸胖乎乎的脑袋,让它松开了小苗氏。 小苗氏一得自由,就用流血的左手捂着受伤更重的右手,飞快地跑出了秦家,跟后面有千百只胖乎乎追捕似的,根本不敢在秦家停留。 “大猫猫,你真厉害!”秦笑笑顾不得想胖乎乎干不干净,一口亲在它毛绒绒的脑门上,小脸上写满了对胖乎乎的敬佩。 “喵呜~”胖乎乎抬起头来只比秦笑笑矮两寸,被秦笑笑亲了一口,它也伸出粗糙的舌头在秦笑笑的额头上舔了一口! “嗷!”秦笑笑捂着额头,发出凄惨的哭叫! ------题外话------ 赵绣绣:我是小白眼狼! 小苗氏:好巧,我是老白眼狼! xxxl大黄一脸沉痛:家门不幸,出了两只白眼狼,你们看不惯,就一人一棒打死吧! 读者:…… 第104章 不怕贼偷怕惦记(5000字) 黑野狸的舌头上长有长长的倒刺,能轻易的剔除附着在骨头上的残肉。 作为几十只黑野狸中的老大,胖乎乎没少给小弟们舔毛,却是第一次舔人。它不知道有毛跟没毛的区别,也不懂得控制力道,一舌头舔下去就把秦笑笑的额头舔破皮。 破皮的地方不大,约有半寸长宽,但是秦笑笑皮肤白嫩,这红红的一块就显得格外明显。 秦笑笑疼得哇哇叫,不仅吓到了林秋娘等人,也吓到了胖乎乎。等秦笑笑的小手被人拿开,丝丝血腥味就在空气里飘散开。 胖乎乎似乎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它焦躁的甩着粗长的尾巴,湿润冰凉的鼻尖在秦笑笑的额头上嗅来嗅去,喉咙里发出软软的低呜声,毛脑袋不停地蹭着秦笑笑的胸口。 “别蹭啦,不怪你~”秦笑笑知道胖乎乎不是有意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脑袋。 “喵呜~”胖乎乎抬起头看着秦笑笑,琥珀色的眼瞳里泛着澄澈的光,跟秦笑笑的眼睛莫名有几分相似。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亲。”林秋娘打来一盆热水,一边给闺女清洗额头,一边教训她:“黑野狸是在山里长大的,不知道怎么跟你玩,你对它不能像对大黄那样。” 秦笑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刺痛的额头,叹了口气总结道:“大猫猫跟大黄不一样,大黄舔的不疼。” 林秋娘一巴掌拍掉她的小手,在她的额头上敷上了一层薄薄的药膏,吓唬道:“伤好之前不能摸,容易烂掉。” 秦笑笑吓了一跳,缩回小爪子摸向胖乎乎的嘴巴,想看看它的嘴巴里藏了什么东西,能把她的额头舔的这么疼。 胖乎乎下意识的伸出舌头,想舔一舔送到嘴边的小软手,突然毛脑袋一歪避开了:“喵呜~” “这家伙,怪灵性的!”看到胖乎乎的举动,赵草儿不由得惊奇:“今儿个多亏了它,笑笑才没有挨上那一巴掌!那个老东西毒的很,一巴掌下去指不定把笑笑打成啥样。” 林秋娘脸色一沉,摸了摸闺女的脸蛋儿没有说话。 秦笑笑应道:“二婶,大坏蛋被大猫猫打跑啦~” “是是是,大坏蛋跑了,以后不敢打咱们笑笑了!”赵草儿哄了小侄女一句,继续对林秋娘说道:“经了这一遭,那个老女人怕是不敢上门借钱了,就是她带着伤从咱家跑出去,不知道会不会跟人胡说八道,坏了咱们家的名声。” 林秋娘看了眼跟闺女玩到一处的黑野狸,讽刺道:“她是让黑野狸伤到的,跟咱家有啥关系?回头咱们把她怎么气晕娘的事,也跟人说道说道。” 赵草儿眼珠一转,往秦老爷子和苗老太房里瞟了一眼,确定老两口暂时不会出来,压低声音说道:“大嫂,那个老女人把婆婆逼成这样,你说爹会不会一气之下,就此断了刘家这门亲戚?” 林秋娘摇了摇头:“爹的心思不好猜,断不断恐怕得看娘的意思。” 赵草儿巴不得跟刘家不再往来,愤愤的数落起小苗氏的不是:“当年她改嫁,连累的咱们走出去都好长一段时间抬不起头来,那会儿爹就想断亲,是娘顾念着跟她姐妹一场没能狠下心来。这一次娘让她气成这样,想来不会再管她了。” “咱们说了不算,还是看爹娘的意思吧!”林秋娘同样膈应小苗氏,也不希望婆婆顾念那点姐妹情义:“桃花也在陪着娘,想来她会劝一劝。” 赵草儿心里有了主意,决定跟大姑子好好说道说道,让她劝一劝婆婆,别哪天又被那个可恶的老女人哄骗了去。 苗老太被小苗氏气晕过去,虽然立即醒了过来,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但是精神头差了许多。在秦老爷子和秦桃花的安慰下,她的心情渐渐好转,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从房间里出来,秦桃花和赵大柱没有再提牵线卖布的事。夫妻俩跟秦老爷子说了一声,就准备回家去。 秦老爷子突然说道:“老大老二晚点就回来,你们俩留下吃中饭。” 秦桃花和赵大柱对视一眼,面露喜色。两人不能肯定心里的猜测,抓心挠肺的纠结一番后,还是秦桃花试探着问道:“爹,您同意让大哥二哥帮我们牵线了?” 秦老爷子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我有说不同意?” 夫妻俩急忙摇头:“没有!” 秦老爷子没有理会他们,看向林秋娘和面色不太好的赵草儿:“这次老大老二拿回三百匹布,够咱们卖给那七八个村子。布庄里剩下的一百多匹,正好让桃花和大柱拿去别处卖,能挣多少是多少。” 秦桃花和赵大柱都是聪明人,瞬间明白了秦老爷子的意思,立即保证道:“爹、大嫂、二嫂,你们放心,我们一拿到布匹就去城北我舅爷他们的村子里卖,不会跟自家人抢生意。” 赵草儿就是担心秦桃花和赵大柱抢生意才不愿意牵线,听他们这么一说,心里的那点不满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堆起笑容:“啥抢不抢的,都是自家人,有钱当然一起挣了!” 切,说的好听,刚才拉着一张马脸的是谁? 秦桃花和赵大柱在心里疯狂吐槽,嘴上极力捧道:“是二嫂心眼好,肯带着我们挣钱……” 赵草儿被捧的心花怒放,越看他们两口子越觉得顺眼,反正拉扯他们一把又妨碍不到自己,还能赚个大人情呢! 林秋娘看得直想笑,又怕惹来三人的白眼,憋得很是辛苦。 终于把赵草儿捧的舒坦了,秦桃花急忙追问自己更关心的事:“爹,就一百多匹布也太少了,能不能让布庄给我们多弄点料子?” 秦老爷子说道:“那批布只有这么多,虽然少了点,但是你们能全部卖出去的话,也能挣好几两银子。” 秦桃花听罢,腆着脸说道:“爹,大柱一舅爷爷那边的村子有好几个呢,这一百多匹布拿过去卖怕是不够,要不您做主把那三百匹布再匀我们一点?” 秦老爷子睨着她:“出主意的是你二嫂,拿货的是你大哥二哥,只要他们没有意见,那三百匹布全让给你也行。” 秦桃花亲眼看到赵草儿的脸往下拉,顿时闭紧了嘴巴,不敢再提匀布的事。 午时将过,秦山秦川就跟着四辆载满布匹的牛车赶回了青山村。这一次,他们多雇了两辆牛车,一次就把三百匹布运了回来。 将三百匹布搬到屋子里,付完雇车钱送走车夫,秦山和秦川才从各自的媳妇儿口中听说了上午家里发生的事,气得饭也不吃了,要去周刘村找小苗氏算账。 要不是苗老太听到动静,从床上爬起来把兄弟俩劝住,其他人根本拉不住他们。 “娘,这种亲戚不要也罢,您不能再心软了!”秦山看着精神头明显不太好的老娘,说出了憋在心里已久的话:“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她敢这样对您就是没把您当长姐,您又何必拿她当妹妹?” 秦川瞅了眼老父亲的脸色,见他没有动怒要踹大哥的意思,也赶紧劝道:“娘,大哥说的对,跟这种人做亲戚简直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今儿个您要是被她气出个好歹,您让我们兄弟姐妹咋办?” 兄弟俩说的话,也是其他人想说的话。见已经说开了,他们也跟着劝起来:“娘,您不欠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欠您,她做了对不起您的事,咱也不要她赔礼道歉,只盼着您别给她机会欺负您就行了。” 这些年秦家人能容忍小苗氏,跟小苗氏一家往来,完全是看在苗老太的份儿上。现在小苗氏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他们不可能再忍下去,任由小苗氏跑上门来欺负人。 秦笑笑站在旁边,不太理解大人们对小苗氏的怨愤,勉强听出只要奶奶不理大坏蛋,奶奶就不会被打坏蛋欺负。 想到上午奶奶被大坏蛋欺负的哭了,她扑过去抱住奶奶的腿,巴巴的看着她,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奶奶,您别理大坏蛋,我害怕哩!” 听着小孙女孩子气的话,苗老太强忍的眼泪夺眶而出:“好,好,不理,奶奶不理她,不让她吓唬咱们笑笑!” 秦笑笑一听,开心的笑起来:“奶奶,不理大坏蛋,理大好蛋,我们都是大好蛋,不欺负奶奶,会保护奶奶!” 噗—— “大好蛋”三个字一出,所有人都笑喷了,原本压抑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 秦笑笑挠了挠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明白有啥好笑的。 “笑笑,你可真是咱家的宝贝!”秦山一把抱起闺女,在她的鼻子上刮了刮:“咱们劝你奶奶劝的嘴巴都干了,还不如你一句话管用!” 这番夸赞秦笑笑照单全收,抬着小下巴得意的说道:“奶奶听我的话,奶奶最喜欢我!” 苗老太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握住她的小手慈爱的说道:“是,奶奶最喜欢笑笑,最喜欢听笑笑的话!” 秦笑笑探着身子,用自己的额头贴了贴苗老太的额头:“我也最喜欢奶奶,最喜欢听奶奶的话!” 奶奶说话轻轻的,柔柔的,一点也不凶。 “小马屁精!”林秋娘拍了拍闺女的小屁股,对她小嘴里“最喜欢”三个字没有任何想法了。 看着扮鬼脸的小丫头,屋子里的再次哈哈大笑。在这样的气氛下,什么小苗氏,什么刘家,全都见鬼去吧! 笑闹过后,秦老爷子就跟秦山秦川说起了秦桃花两口子牵线卖布的事。 连赵草儿都能同意,兄弟俩就更不会拒绝了,甚至在没人提起的情况下,主动把今天带回来的三百匹布分出五十匹给秦桃花两口子。 秦桃花和赵大柱喜出望外,好听的话一个劲儿的往兄弟俩身上砸,对再度拉长一张脸的赵草儿视而不见。 两口子赶着回去做准备,就没有留在秦家吃晚饭。等人一走,赵草儿趁没有旁人在,拧紧秦川的一只耳朵回到了房里。 不提夫妻俩如何闹腾,秦笑笑拉着秦山来到院子里的一处角落里,郑重的跟他介绍自己的新伙伴:“爹,这是胖乎乎,以后它来咱家,你不要撵它呀!” 胖乎乎懒洋洋的卧在一团稻草上晒太阳,眯着眼睛看了秦山一眼,很给秦笑笑面子跟他打了声招呼:“喵呜~” 秦山瞪着个头比大黄小,但是绝对能把大黄揍趴下的胖乎乎,默默地咽了咽口水:“闺女,你、你不是要养它吧?” 秦笑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迅速的摇了摇头:“不养!” 大姑姑大姑父带来的肉肉,她还没有尝一口,就让胖乎乎偷偷叼走吃光了。娘说胖乎乎只吃肉不吃萝卜,她自己也没有肉吃哩,养不起胖乎乎哒! “不养好,不养好……”秦山大大的松了口气,看向胖乎乎的眼神多了几分放心。 要是家里养这么个大家伙,半夜里摸到床上来那不得吓死人啊! 想到曾经怕猫怕到走不动路的闺女,竟然有把黑野狸当伙伴的一天,秦山不禁感叹万分。不过感叹归感叹,他没忘记提醒闺女:“以后胖乎乎来了,你就在家里跟它玩,不能把它带到外面去。” “嗯嗯,爷爷说过,胖乎乎喜欢吃鸡,别人家的鸡丢了,就以为是胖乎乎吃掉哒,会把胖乎乎打死。”秦笑笑一边应着爹的话,一边摸胖乎乎的毛爪爪:“胖乎乎要是吃萝卜就好啦,这样我就天天给它吃萝卜,它不会饿肚子抓别人的鸡吃。” 秦山听得直想笑,怀疑闺女不想把黑野狸养在家里,就是觉得黑野狸不能像大黄那样,偷偷地帮她吃萝卜。 秦家养不起胖乎乎,胖乎乎也没有在秦家久留的打算。在太阳要落山的时候,它绕着秦笑笑蹭了一圈,就甩着粗长的尾巴消失在了秦家的院墙上。 接下来几天,秦家人又开始担着布匹到剩下的七八个村子叫卖。有不少人听说秦家有物好价廉的布匹卖,还特意找上门来,每天倒是能卖出好几匹。 二百五十匹布,花了七八天的时间就卖光了。要不是有几个村子隔的太远,一天就只能卖一个村子,还能提前两三天卖完。 在这期间,小苗氏也好,刘家其他人也好,谁也没有上门。不过那天小苗氏双手流血,哭叫着从秦家跑出去的一幕,被村里人看了个明明白白。 秦老爷子不想平白落个欺凌亲戚的恶名,就默许林秋娘和赵草儿把那天家里的发生的事传了出去。 得知这样的真相后,村里人对苗老太无不同情,对那只突然跑到秦家的黑野狸则是警惕起来,把自家的鸡鸭鹅全部关了起来,生怕被黑野狸叼走。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秦家卖掉了六百匹布。 这六百匹布中,有二十匹是布庄按照约定赠送的,也就是说光是这二十匹布就让秦家白白挣到了六两多的银子。再加上那五百八十匹布所挣的差价,刨除一应成本后,秦家一共挣到了四十三两银子。 秦家过去的几十年里,仅仅攒到四十两银子,而这半个月的时间,秦家就挣到了四十三两银子,这简直跟做梦一样! 家里多了这么大一笔进账,就算秦家再怎么低调遮掩,总能从他们的面上看出一二。渐渐地村子里就有传言,说秦家卖布卖发了,大半夜的还能听到他们在屋子里数钱的声音。 那天小苗氏上门借钱,一张口就是二十两的事,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秦家发财的佐证。要不是真的发财了,谁会一张口借这么多?这说明秦家有钱,知道能借出来,才敢开这个口啊! 秦家没有刻意辩解什么,任谁问起都是那句‘挣了几匹布的钱,正好给一家子老小做两身新衣裳’。 问的人自然不会相信,但是他们连秦家从哪家布庄买的布,每匹布本钱是多少都打听不到,光知道一匹布卖四百文钱,压根算不出秦家挣了多少差价。 外人摸不准秦家的家底,秦家发财的传言,已然传到了有心人的耳里。 夜深人静,青山村像是一个小小的孩童,沉睡在群山的怀抱中。影影绰绰间,有五六个人鬼鬼祟祟的潜入村子,径直的奔向了秦家所在的方位。 整个村子只有大黄这一条狗,因此这帮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动静。直到跟秦家隔了四五户人家时,那帮人才在一个墙角处停了下来。 名叫侯六的压低声音说道:“丁三,快把东西拿出来!” 丁三一听,立即打开手里拎着的布带,从中掏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这玩意儿来之前我就准备好了,待会儿你直接丢到院子里。” 侯六接过东西正要过去,王麻子拦住他提醒道:“你丢完东西就一路往前走,那死狗一叫唤肯定会把人吵醒,你要是折回来那一家子会起疑。” “娘的,咱们连饭都吃不饱,这一家子还有粮食养狗。”侯六愤愤不平的啐了一口,很是不爽:“等咱们得手了,这条狗咱们也带走。这大冷的天儿,正好炖一锅狗肉驱驱寒。” 第105章 扁担开瓢中剧毒(5000字) 这几个人是附近有名的混混,平日里游手好闲靠偷鸡摸狗混日子。听说青山村秦家发了一笔横财后,他们就盯上了秦家。 以前他们没少来青山村偷东西,对青山村的村村道道很熟悉,白天踩好点后晚上就摸了过来。知道秦家养了一条狗,还特意准备了一块肉,在肉里面加了能使人兽昏迷的草乌粉。 侯六拿着肉块靠近秦家,在大黄被惊动发出“汪汪”的吠声时,抬手就把肉块丢进院墙里,然后迅速的离开了。 院子里,听不到异动的大黄停止吠叫,狗眼盯着从天而降的香喷喷的肉块,哈喇子不停地往下流。作为一条爱吃肉又好吃的狗,它经受不住这样的诱惑,啊呜一口就把肉块吞进肚里。 舔了舔残存着肉香的嘴角,大黄美滋滋的钻进棚子里,趴在稻草上紧挨着被它的吠叫声吵醒的咩咩睡着了。 入冬之后,这两个家伙相互取暖睡在了一起。 过了约莫一刻,丁三往秦家的院子里丢了个土块,并没有听见狗叫,就知道药性已经发作了。他心里一喜,手一挥招呼其他人:“走,进去!” 王麻子四人兴奋地搓了搓手,跟随丁三靠近秦家的院子。看着低矮的土墙,丁三发出不屑的轻笑,两手一扒轻巧的翻了进去。 下一刻,秦家的院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王麻子四人鱼贯而入。 已经折返的侯六则留在秦家门口望风,一旦有风吹草动,他能及时提醒屋子里的人撤出来。要是屋子里的人被发现了,他可以第一个逃走。 蹑手蹑脚的穿过院子来到屋檐下,王麻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刀刃朝下插进门缝里,从右往左慢慢拨动着门闩,发出的声响微不可闻。 秦家的门闩跟别家没什么两样,都是一块木头横在门后面。虽然加了一道内闩,可以卡在横木和门之间的缝隙里,防止小偷把门拨开,但是在小偷眼里根本不算事儿,最多费点时间而已。 在王麻子拨门的工夫,丁三等人竖着耳朵听屋子里的动静,谁也没有留意到角落里,咩咩用羊角打开了棚子的门,溜溜达达的出来了,站在院子中央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看。 没过多久,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门闩就被王麻子拨开了。几人大喜,在王麻子缓缓的将门推开后,他们两眼放光的盯着黑洞洞的堂屋,好像是在看一座金山银山。 “哎呦——” 就在王麻子抬出一只脚正要踏进去的时候,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 丁三等人脸色剧变,下意识的转身欲逃。结果在丁三还没有发现面前的黑黢黢的一大团是什么东西时,他的腰间就受到了一股猛烈地撞击,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飞一般的后倒摔在了还没来得急爬起来的往麻子身上。 “跑,快跑啊!”两个同伴接连遇袭,剩下的三人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个个屁滚尿流的往外跑。 咩咩哪会让他们逃走,撒开四蹄朝着他们猛攻而去。下一刻,寂静的院子里又响起三道此起彼伏的惨叫。 就在这时,秦家人被接二连三的动静惊醒了,纷纷披上棉衣打开房门跑了出来,就看到地上躺着五个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丁三五人还想挣扎逃跑,被秦老爷子父子仨一人一根扁担拍得跪地求饶,最后被五花大绑捆起来。 得知他们还有同伙在外面守着,秦山秦川迅速的追了出去,但是守在院子门口的侯六,早在听到王麻子的惨叫时,就头也不回的逃跑了,这深更半夜的根本找不到,兄弟俩空手而回。 动静闹得太大,也惊动了四邻。这些人担心秦家出了什么事,拿着扁担等物就急匆匆地赶到了秦家,才知道秦家捉住了五个入室偷窃的贼。 看清年纪轻轻手脚健全的五个贼,村民们不由得牙痒痒,纷纷对秦老爷子说道: “五叔,这几个不干人事的东西,以前怕是没少到咱们村偷东西,这次您家逮住了他们,可得给他们一顿教训,千万别放过他们。” 秦老爷子目光沉沉的盯着五个贼,似是在思量要怎么处置他们。半晌过后,冷笑道:“乱棍打一顿,再丢到青湖里泡一晚,看他们还敢不敢偷东西!” 这个惩罚一出,不仅五个小偷脸色惨白,就连提出惩罚他们的村民们也变了脸色。 要是大夏天打一顿,再丢到青湖里泡一晚当然不算啥,可眼下是数九寒天,别说泡一个晚上,就算只泡一个时辰,这几个贼也得大病一场。真泡一夜,能不能活着从青湖里爬起来都是个问题。 见秦老爷子不像是开玩笑,最为胆小的贼吓得痛哭流涕,不停地向秦老爷子磕头:“叔,我知道错了,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要孝顺,下有襁褓中的幼儿要抚养,您饶我一次吧,我一定不会再来您家偷东西了!” 剩下的四个贼似乎看到了逃过一劫的希望,开始绞尽脑汁卖惨: “叔,我爹去的早,我娘也改嫁了,家里的田地被叔叔伯伯们抢光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偷东西,您看在我没爹没娘的份上,就饶我一条命吧!” “叔,我爹瘫痪在床,我娘的身子骨也不好,家里连点存粮也没有,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爹娘饿死才跑出来偷东西,您看在我爹娘无人照顾的份儿上,就饶了我吧!” “叔,我、我爹娘偏心,分家的时候把家产田地都分给了我的几个哥哥,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想到您家弄点吃的,您就放我一马吧!” “……” 被他们这么一喊,村民们不免动了恻隐之心。有人走到秦老爷子跟前,小声说道:“五叔,这几个贼确实可怜的很,怕是家里太难了才会跑到您家偷东西,您看这惩罚是不是太……” 不等他说完,秦老爷子就接过话头:“太重了?那你问问他们,要是今晚没有逮到他们,让他们把我家的东西搬空了,他们会不会看在我们一家子老小十几张嘴吃饭的份儿上,把偷走的东西还回来!” 那人一听,讪讪的闭紧了嘴巴,不敢再为几个贼求情了。 其他有类似想法的人,也不敢轻易张口,尽管心里还是觉得秦老爷子的惩罚太重。只是被偷的不是他们家,秦老爷子想怎么罚他们还真管不着。 倒是一旁的秦笑笑偷偷地扯了扯娘亲的袖子,小声说道:“娘,他们好可怜呀~” 林秋娘无语,抱起闺女轻声说道:“他们确实可怜,可是你要记住,再可怜也不能成为害别人的理由!” 秦笑笑歪着脑瓜,不能理解娘亲的话。 林秋娘也没指望闺女理解,拍拍她的脑瓜说道:“这事儿你爷爷会处理,你好好看着就是了。” “哦~”秦笑笑应了一声,就靠在娘亲身上继续看爷爷处置小贼。 五个贼卖完惨,战战兢兢地看着秦老爷子,生怕秦老爷子铁石心肠,执意要把他们乱棍打一顿,再丢到青湖里泡一夜。 秦老爷子似乎心软了,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样吧,等天一亮,就把你们送到官府去,官家要打要关随官家,想来得了这番教训,你们就知道老老实实做人了。” 满怀希望的五个贼,脸色瞬间变得雪白雪白:做偷儿的,能不知道偷东西是什么罪名,送到官府又是什么下场? 运气好的话,打一顿板子丢到牢里关几天就能放出来;运气不好的话,被打断腿丢到外面;运气再不好一点,打断腿丢到牢里,大冬天的要么病死,要么落一身病根儿生不如死。 五个贼自觉不是运气好的人,一旦被送去官府问罪,不是落个残废就是死在牢里,这还不如让秦家乱棍打一顿,再丢到青湖泡一夜,至少有伺机逃走的可能。 想到这里,王麻子抢先说道:“偷东西被抓我认了,要打要杀随你们,反正我死都不会跟你们去官府。” 剩下四人也是这个想法,争先恐后的说道:“没错,你们揍我们一顿,把我们扔湖里去吧,就算冻死淹死也不想死在官府里。” 秦老爷子摇了摇头,没有同意:“就到年关了,打打杀杀不吉利,还是把你们送到官府省事,正好能让你们就在官府好好反省。等出来了就堂堂正正做人,不要再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五个贼见秦老爷子打定主意要把他们送官府,一个个面目狰狞的瞪着他,哪里还有刚刚痛哭悔过的模样? 脾气最差的王麻子第一个破口大骂:“老不死的狗东西,有种你就现在就把老子弄死,否则老子早晚放一把火,把你们一家老小全部火葬了!” 丁三很快就猜出王麻子的意图,恶狠狠的说道:“识相的就放了我们,从此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要不然别怪我们兄弟闹的你们秦家鸡犬不灵!” 剩下的三人也好不到哪去,极尽恶毒的威胁秦老爷子和秦家人。 这帮人行窃多年,不是没有被人抓到过。每次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那些受害的人家不敢打杀他们,又怕送到官府被放出来后,招来他们的报复,最后只能憋屈的把人放了。 这个法子,让王麻子等人屡试不爽,如今就被他们用到了秦家头上。 前一刻还在同情五个贼,心里觉得秦老爷子太狠的村民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耀武扬威的王麻子等人,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如此歹毒。 “狗娘养的,敢在你祖爷爷头上耍横,老子今儿个就让你们看看,洋辣子不是白叫的!”秦山气得跳起来,举起手里的扁担重重的拍在王麻子的脑袋上。 “嗷——” 王麻子没料到那番威胁竟然不管用,更没有想到秦山说动手就动手,毫无避让之下脑袋瞬间开瓢,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耳际流到了脖子里,疼得哀嚎不止! 突如其来的一扁担,不仅吓懵了几个贼,也吓懵了村民们。他们看着身形魁梧,面容粗狂的秦山,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秦山瞪着满脸惊恐的丁三等人,嚣张的说道:“老子的名头传遍十里八乡的时候,你们这几个瘪犊子还在穿开裆裤玩尿和泥巴,敢在老子面前放肆,真他娘的活腻味了!” 秦川激动地振臂欢呼:“大哥,打的好,打的好!这几个瘪犊子就是欠收拾,让你多开几次瓢就老实了!”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威武的大哥了!虽然是四个孩子的爹了,大儿子要不了几年就娶媳妇,他还时不时的被大哥摁着揍一顿,但是大哥顾念着兄弟情,舍不得把他揍的太狠啊! 自打大哥成亲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大哥把谁开瓢了。十二年,整整十二年啊,他的大哥终于把人开瓢了,威武不减当年! “谁不服气?不服气就站出来,老子把你打到服气为止!”秦山踢了踢血流满面,倒在地上哀嚎求救的王麻子,森冷的目光在丁三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老子手里这根扁担是新造的,得让它多见见血!” 丁三四人早就让那一扁担吓破了胆儿,也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了硬茬子,想用以前的法子对付秦家人根本行不通,于是一个个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秦爷,秦爷,是我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求您饶过我们,求求您了……” 秦山啐了丁三一脸,不屑道:“就这么点胆量,也敢在老子面前斗狠,简直白费老子的力气!” 五个入室行窃的贼,就被秦山一扁担降住了。自始至终秦老爷子没有发话,任由秦山和秦川将剩下的四个贼暴打一顿,一个个拖到青湖边上,一人一脚踹到了青湖里。 兄弟俩没有在青湖边上守着,至于几个贼会不会从青湖里爬起来,会不会冻出个好歹,秦家人并不关心。 倒是左右邻居们再次见识了秦家父子的狠劲儿,哪怕知道他们从来不会主动招惹谁,面对他们的时候不自觉的怂一截,也知道秦家对招惹过他们的冯家没有下狠手,是真是看在乡亲一场的份儿上,没有过多计较。 “呜呜,大黄,你起来,你快起来呀!” 秦山和秦川丢完人回来,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秦笑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们脸色大变,急匆匆地跑了进去,就看到秦笑笑坐在地上,趴在一动不动的大黄身上哭。 “咋回事,大黄咋了?”秦山一边拉闺女起来,一边问其他人。 秦老爷子无奈道:“大黄被药晕了,这丫头见大黄喊不动,以为大黄死了。” 秦山哭笑不得,蹲下来跟抱着大黄的脖子不撒手的闺女解释道:“大黄晕过去了,等它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醒。” 秦笑笑不住摇头,眼泪齐飞:“不是,大黄快死了,要喊醒它,要喊醒它,呜呜~” 秦山跟秦家其他人一样,以为秦笑笑误会大黄会死,就握着她的小手摸大黄的肚子:“大黄的身上热乎着呢,它就是睡着了,咱们得把它放到稻草上,免得睡地上冻病了。” 秦笑笑根本不听他的话,抽出小手抱着大黄的脖子固执的喊:“大黄,你快醒醒,再不醒来就要死了,你快醒醒……” 秦老爷子看着反复哭喊那几句话的小孙女,渐渐地皱紧了眉头。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蹲下来摸大黄的脖子耳朵和腿弯,就发现热得不太正常,立即对苗老太说道:“拿根针来!” 苗老太意识到不对,急忙回房取来一根针交给秦老爷子。 其他人也猜到大黄不好了,顿时紧张的看着秦老爷子:“爹,大黄真的不好了?” 秦老爷子没有说话,将针尖烧得通红又冷却后,扎在大黄毛发最少的耳朵上。 很快,被扎的地方渗出一滴血珠,可怕的是,这血珠竟是黑红色! 秦老爷子的脸色变了变,对秦山说道:“去方家一趟,问问方老有没有给狗解毒的药,没有的话就要人吃的。” 秦山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转身冲出了院子快步往方家跑去。 “爷爷,大黄不理我,呜呜~” 秦笑笑不知道大黄中毒了,她模模糊糊的知道一定要把大黄喊醒。可是她喊了好久大黄也不醒,她好怕呀,好怕大黄醒不过来! 看着难过的小孙女,秦老爷子心头一酸,安慰道:“你这么疼大黄,大黄咋会不理你?它就是睡着了,等睡醒了就陪你玩……” 秦笑笑的惶恐不安,就在秦老爷子的安抚下消散了些。只是她依然不肯起来,就觉得这样抱着大黄,大黄就能快点醒过来。 秦家人无法,只好弄来一捆干稻草铺在地上,让她和大黄待在干稻草上。 没过多久,秦山就拿着一包药气喘吁吁的回来了,林秋娘接过药包就进了灶屋。 经过半个时辰的漫长等待,满满一碗解毒药被灌进了大黄的嘴里。只是谁也不敢保证这副给人吃的药,能不能解掉大黄所中的草乌毒。 ------题外话------ 秦山……洋辣子之名不是白叫的! 秦川……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抖,几天不挨打浑身不自在! 总之,这兄弟俩都是难得一见的奇葩! ps:这几天留言没两条,月票没几张,是写的不好吗?大黄式哭泣gfi (灬??灬) 第106章 乌鸦诅咒看大戏(4000字) 草乌有剧毒,少量摄入致人兽昏迷,过量摄入致人兽死亡。 秦家人不知道大黄中的是草乌毒,给它灌下的解毒药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能不能救活大黄就看大黄的命了。 解毒药灌下去没多久,原本一动不动的大黄突然剧烈的抽搐起来,腥臭难闻的涎水沿着它微张的嘴角不停地往下淌,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大黄,大黄,你快醒过来,醒过来就不痛了……”秦笑笑不停地抚摸大黄的头,哭肿的眼睛又流出泪来:“只要你醒过来,我再也不骂你是傻狗了!” “咩~”咩咩也在堂屋里,它不停地在大黄身上嗅来嗅去,四蹄不安的蹬着地面,时不时用羊角轻轻地顶大黄的肚皮,想把小伙伴顶起来,像以前那样跟它打闹。 大宝几个跟大黄的感情同样很深,见大黄这么痛苦,见妹妹这么难过,一个个的哭成了泪人。一时间堂屋里全是他们的哭声,吵得四邻也不得安宁。 秦家人看着这一幕,心里对王麻子等人恨的牙痒痒。秦山更是带着扁担直奔青湖,找五个罪魁祸首为大黄报仇。 只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这五个人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青湖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秦家人心疼大黄,更心疼秦笑笑,不可能放任她整夜守着大黄,就不住的劝她回房睡觉。 秦笑笑死活不肯,抱着大黄的脖子哭的浑身抽搐。她觉得只要松开了大黄,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大黄了。 秦家人怕她急出个好歹,也不敢强行把她跟大黄分开,只好拿来一床棉被裹在她的身上,陪着她一起守着还在抽搐呜咽的大黄。 大宝几个还小,陪着秦笑笑守了一个多时辰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被大人们抱回了房里。苗老太年纪也大了,其他人把她劝回了房里……最后就剩下秦老爷子、秦山和林秋娘。 至于赵绣绣,她巴不得曾害得她被蜜蜂蛰的大黄直接死掉,假惺惺的安慰秦笑笑几句后就回房了,也没人在意她是不是真的关心大黄。 就在天色蒙蒙亮,三人困的睁不开眼的时候,猛地听到秦笑笑惊喜地喊声:“大黄醒了!大黄醒了!” 看着喜极而泣的孙女(闺女),三人缓缓地放下了心里的担忧。 虽然大黄死里逃生活下来了,但是草乌毒让它元气大伤,短短三天的工夫,就瘦得肋骨根根可见,浓厚的毛发更是大把大把的脱落,变成了一条秃毛狗。 没有人嘲笑大黄,也没有人嫌弃大黄,秦家人精心的照顾着大黄,每天喂它吃骨头汤泡饭,只希望它能快点好起来,像从前那样上山撵兔,下湖戏水。 尚未复原的大黄精神头很差,还十分畏冷,秦家就在避风的墙角里铺上厚厚的稻草,每天把它抱到上面晒太阳。太阳下去后,再把它抱到屋子里,给他盖上旧棉被。 秦笑笑更是哪里也不去,每天待在家里陪大黄。就在大黄一日日好转,身上渐渐长肉且不再掉毛的时候,她终于问起了差点害死大黄的王麻子等人。 得知王麻子等人想偷家里的东西,害怕大黄吠叫把他们吵醒,就给大黄吃了有毒的东西,想把大黄毒死,秦笑笑的小脸儿上充满了愤怒:“他们是大坏蛋,一点也不可怜!” 秦老爷子无数次后悔对那几个贼处置太轻,见孙女似乎同情过他们,就借机教导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管他们多么可怜,犯错就是犯错,一定要让他们得到惩罚!如果咱们轻易的放过坏人,只会纵容他们伤害更多人,这样一来,咱们就成帮凶了!” 秦笑笑不知道帮凶是什么,不妨碍她理解爷爷的意思:“大坏蛋偷东西,爷爷已经惩罚大坏蛋了,可是他们差点害死大黄,还没有惩罚呢!” 看着小孙女有一算一的样子,秦老爷子微微点头,试着问道:“笑笑想怎么惩罚他们?” 秦笑笑歪头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大坏蛋逃走了,咱们得先把大坏蛋捉回来,给大坏蛋吃大黄吃的药药,让大坏蛋像大黄一样痛痛。”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丫头,都知道以牙坏牙了? 秦老爷子眼底含笑,又问道:“咱们把大黄救活了,要是给他们吃大黄吃过的药,他们再也醒不过来了咋办?” 秦笑笑神情变得纠结,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大坏蛋的家人救他们,给他们喝苦苦的药,他们就会醒过来啦。” 小丫头不知道,她的好伙伴之所以能救回来,是她一整夜祈求的结果。要不是她死死地抱着大黄,不停地哭喊着让大黄醒过来,那一晚,大黄根本挺不过来。 真让那几个恶贼吃下大黄吃过的毒药,没有小丫头的祈愿,他们必死无疑! 秦老爷子摸了摸小孙女的发顶,面露欣慰:“笑笑心正,这很好,这很好~” 秦笑笑不明白爷爷的话,只知道这是在夸自己,小脸儿上不禁露出点点笑容。 其他人却明白秦老爷子的意思,心里同样很欣慰:只要笑笑一直保持本心,就不会走上歧路,害人害己。 秦笑笑不知道大人们的想法,她来到角落里,看着依然瘦巴巴的大黄,心情变得十分糟糕。 “呜呜~”大黄挣扎着坐起来,轻轻地晃动着尾巴,嘴角微微咧开,像是在哄小主人。 “大黄,我好没用呀,不能抓住大坏蛋,让他们吃药药。”秦笑笑愧疚的抚摸大黄瘦的只剩一张皮的脑袋:“你要快点好起来,咱们一起抓住大坏蛋!” “呜呜~”大黄低低的叫了两声,大大的狗眼里,闪烁着一丝神采。 “那就说定啦,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去捉大坏蛋!”秦笑笑自顾自的说着话,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多久才能好呀,大坏蛋没有得到惩罚,一定会给别人的大黄吃药药,别人的大黄也会跟你一样痛痛~” 说到这里,她想到了什么,眼睛变得特别亮:“他们喜欢偷东西,就让他们偷不到,偷一次就被人打一次,打到他们不敢偷,也不敢给别人的大黄吃药药,这样别人的大黄就不会痛痛啦~” 小丫头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可是大坏蛋偷东西怎么被人发现呢?唔,晴晴姐姐家的大坏蛋打晴晴姐姐,大坏蛋就会摔倒不能走路,要是偷大坏蛋也会摔倒不能走动就好了,这样人家就会把他们捉起来狠狠地打! 对,就是这样! 无人知晓,秦笑笑在默默地想着怎么让王麻子等人得到惩罚,她也不知道自己灵机一动的想法很快就会变成现实。 腊月喜事多,不是东家嫁姑娘就是西嫁娶媳妇,青山村也不例外,有两户人家忙着娶媳妇进门。 秦笑笑跟着大人们混了两顿喜宴,在吃饱喝足后,不忘把分给自己的红烧肉带回家里跟兄弟姐妹们分享,也不忘把人家吃剩的肉骨头拿回家给大黄啃。 就是大黄身子骨太差了,牙齿也有所松动啃不动骨头,她只好央求秦山用斧子把骨头砸得碎碎的给大黄吃。 村里的两桩喜事一过,就到了腊八节。让村里人欢喜激动的是,青湖对面的湖安村要请戏班子唱戏了,就在腊月初九! 这个消息不出一个时辰,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本来有人怀疑这是假消息,在知道请戏班子的人家,是在城里做生意,且跟京城有钱有势的人家搭上关系的安家时,就再也没有人怀疑了。 湖安村供奉着一个祖宗,村里人全部姓安。安氏一族极其排外,要是有男子入赘湖安村,不仅跟媳妇生下的孩子姓安,连他自己也要改姓安,跟曾经的家人只能当普通的亲戚走动。 曾经有个外姓人看中湖安村的风水,想在湖安村安家落户,就因为安氏的族长要求对方改成安姓而作罢。 不过也正是这样,湖安村的人十分团结,加上他们村田地多,大多是肥田,日子就比别的村好过多了。像青山村只有村长家有牛,湖安村是大半人家有牛。 有时耕种上忙不过来,就有人到湖安村租牛。只要租金给够,没有让牛受伤,跟湖安村租牛十分方便。 在城里做生意的安家就更不得了了,原本他们也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因安家的大儿子安东养的一手好鱼,就把安家带发了。人家养的也不是饭桌上的鱼,而是专供大户人家赏玩的锦鲤。 据说三年前,安东带着精心培育的三条极品锦鲤前往京城寻求买主,被一位公子一眼瞧中,花三千两银子买走了。 自此之后,安东的锦鲤生意就再也不缺买主了。 秦笑笑躲在人群里,将安家的八卦听了一耳朵。在听到一条锦鲤能卖一千两银子的时候,刚吃过饭的她不停地咽口水:“爹,值好多钱好多钱的锦鲤,是不是很好吃呀?” 秦山没有吃过锦鲤,想了想说道:“应该跟寻常的鲤鱼差不多吧,你想吃的话,等过完除夕,咱们就把供奉祖先的鲤鱼做给你尝尝。” 周围的人听到秦山的话,不由得无语:这个大山子,惯孩子真是惯的没边了! 不怪大家这么想,除夕夜供奉祖先的鲤鱼必须是活的,供奉完后为讨个吉利通常会放生,哪会像秦山这样为了闺女一句话,就要把鱼做成菜吃掉的。 秦笑笑没有吃过鲤鱼,听得爹爹的话,她开心的拍着小手:“先吃鲤鱼,再吃锦鲤!” 锦鲤太多钱太多钱啦,她想吃也吃不起呢,等她攒够多多的钱,就买一条回来尝一尝。 “行,不就是一条锦鲤么,咱们笑笑一定能吃上!”秦山亲了亲闺女的脸蛋儿,对她要吃价值千金的锦鲤的远大志向,保持积极鼓励的态度。 父女俩不知道,极品锦鲤才值千金,安家培育失败的品种,要么卖给喜欢锦鲤的普通人家,要么当作普通的鱼供给酒楼小馆。想吃的话,几十文钱就能买一条。 秦笑笑对唱大戏的事同样抱有极大的兴趣,知道家里人都想去看戏的时候,更是欢喜极了嚷嚷着也要去。 最后,秦老爷子决定全家出动,一起到胡安村看戏去。 赵绣绣从外面回来,正巧听到大家要去看戏的话,于是佯装期盼的说道:“舅爷爷,去看戏的人一定很多,说不定比城里还要热闹,您也带我去看看吧!” 秦老爷子看着赵绣绣,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这一个多月里,你去哪里做过啥谁也不知道,你想看个戏倒是要我点头?” 赵绣绣做贼心虚才有此一问,没料到会被秦老爷子察觉,她慌忙掩饰道:“舅爷爷,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才时常出门,但是您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秦家的……” 秦老爷子抬手打断她的话:“没人关心你做了啥事,哪天你想离开秦家就说一声,我好把你奶奶留下的三十两银子给你。” 在赵绣绣自揭其“预知能力”的秘密后,秦老爷子就对她彻底失望了。碍于某些原因,他不能把赵绣绣送走,但是赵绣绣自己想走,他也不会挽留。 这一点,赵绣绣心知肚明。只是听秦老爷子毫无感情的说出这番话,她还是很不舒服:“舅爷爷,我不想离开秦家,是您曾当着奶奶的面赌咒发誓会好好照顾我,是您先食言的!” 秦老爷子脸色一沉,极力忍耐着:“别在我面前提你奶奶,你心里要是有你奶奶,你就该记得你奶奶临去前她对你的再三叮嘱!” 说罢,他看都不看赵绣绣,甩手走出了堂屋。 其他人皱眉看着赵绣绣,对她的厌恶又上升了几分。明明他们一家子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偏生她一回来,就把老爷子气走了,也不知道到底安的什么心。 秦家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堂屋,很快就剩下赵绣绣一人。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仔细地回想着奶奶的临去前的叮嘱,却发现她竟然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第107章 鬼眼睛意外相遇(4000字) 安家请戏班子唱戏的事,短短一天内传遍了周边几个村子。爱好看戏的人无不欢喜,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端着板凳带着几张粗面饼,跟其他人结伴往湖安村的方向走去。 青山村距离湖安村不远,坐船到对面再走约莫两刻就到了,不坐船的话就得绕着青湖走上个把时辰。 村长家倒是有船,就是船太小了最多坐四个人。就算村长家愿意渡人,整个村几百个人不知道渡到什么时候,还不如绕着青湖走到湖安村去。 昨日秦笑笑嚷嚷着要去湖安村看戏,结果今天大人们把早饭准备好,连中午要吃的杂粮馍馍都做好了,她还赖在暖和的被窝里不肯起来。直到大宝把冷掉的洗脸帕子盖在她的脸上,才把她的懒虫瞌睡虫赶跑了。 刚吃完早饭,就有人在外面喊。秦家人喂完鸡兔狗羊,就锁上三道门,扛着几条板凳出发了。 像秦家这样全家出动的只是少数,大多数人家不放心家里的牲畜选择轮流到湖安村看戏。反正戏班子要在湖安村唱三天,他们不担心看不到。 弯弯曲曲的小道看不到尽头,承载着说说笑笑的人群。半大的孩子们你追我赶,时不时招来大人们的轻呵。沉寂了半个冬天的大山,仿佛一下子变得鲜活灵动起来。 这是秦笑笑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去干同一件事,看着一张张喜悦的笑脸,她也兴奋地不行,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其他人看着她快活的样子,也不觉得脚累了。 赵绣绣落在秦家人后面,依然看不惯秦笑笑的笑脸,恨不得后天立刻到来,印证秦笑笑为别人逆天改命会给自己招致厄难的猜测,这样兴许就有办法克制她的能力,不用担心她会对自己使坏了。 连续走了一个多时辰,秦家人才抵达湖安村。无需询问,一行人就循着咿咿呀呀的戏曲声来到了湖安村的稻场。 此时,稻场上坐满了人,一眼望去全是黑黑的人头。有人粗略的估算了一下,约有两千之众。时辰尚早,晚点会有更多的人聚集到这里来。 看戏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稍微好点的位置已经被先到的人占去,秦家人只好带着板凳四处找合适的位置。 “哇,真好看!”秦笑笑被秦山抱着,一眼就看到了戏台上身着精美戏服的旦角,满目惊艳:“那位姐姐太好看啦!” 秦山哈哈大笑:“人家可不一定是姐姐。” “就是姐姐,只有姐姐这样穿衣裳才好看!”秦笑笑还不知道什么是反串,肯定的说道:“爹穿这样的衣裳就不好看。” 秦山哭笑不得:“爹是男人,穿这样花里胡哨的衣裳当然不好看。” “对呀,男人穿不好看。”秦笑笑的小手拍着爹爹厚实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姐姐穿好看,那就是姐姐。” 秦山:“……” 无法反驳。 看秦山吃瘪,其他人不由得闷笑。 秦川一时忘形,大喇喇的跟赵草儿说道:“幸好笑笑的脑子不像大哥,要不然大嫂得愁死了。” 赵草儿没来得及点头,秦山就一脚踹在了秦川的屁股上:“你脑子比我好使,我跟爹教训你的时候,也没见你用脑子逃过一顿打。” 大庭广众之下被踹屁股,秦川羞愤难平,恨不得扑上去跟自家大哥打一架,让他以后教训自己时看看场合,可是他并不敢这么干,只能咬咬牙忍了。 不提兄弟俩之间的官司,一行人围着稻场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好位置,就跟本村的人一起坐在了人群的后面。这个地方离戏台很远,要站起来才能看到戏台,但是能清楚的听到唱戏声。 大家很满足,坐下来安安静静的听戏。几个老戏迷一边听一边打着拍子,时不时的跟着哼唱两句。哪怕调子一个没有对上,他们也乐此不疲。 相比听得津津有味的大人们,完全不懂戏曲的孩子们在新鲜劲儿过去后,屁股就跟坐在针尖上似的不停地扭来扭去,哼哼唧唧的闹着要去别的地方玩。 秦笑笑也不例外,跟秦老爷子他们缠闹着要去别的地方玩,玩一会儿就回来。 大宝几个也早就坐不住了,在秦笑笑开口之后当即表示一起去别处玩,会好好看着她,。 大人们对大宝很放心,叮嘱了几句后就放他们走了。 赵绣绣也不喜欢听戏,见秦笑笑他们走了,就趁秦家人不注意悄悄地跟了上去,想跟秦笑笑搭上话。 见他们兄妹几个商量着到要去戏台那儿,看看戏台后面长啥样,就故意走上去说道:“戏台分前后,前面是唱戏,后面是拉曲儿和上妆换衣的地儿,中间就用一块帷布隔开了。” 大宝扭过头,一见是她就拉下脸来:“你干啥跟着我们,还偷听我们说话?” 赵绣绣不屑的说道:“这地界儿又不是你的,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你们说话这么大声,只要不是聋子沿路谁都能听见,我可没有偷听。” “你……”大宝一张脸气得通红,干脆没有理会她,一边拉着秦笑笑和三宝的手往前走,一边叮嘱二宝和雪丫:“你们看着点,别让她靠近妹妹。” “嗯,我知道。”雪丫知道赵绣绣讨厌秦笑笑,以为大宝担心赵绣绣伤害秦笑笑,就点头答应下来。 二宝是个小糊涂蛋,本想问大哥为啥,见雪丫点头了就没有多问,只以为大宝不喜欢赵绣绣跟秦笑笑玩。 兄妹几个没有理会跟在身后的赵绣绣,蹦蹦跳跳的来到戏台的后面,偷偷地掀开帷布的一角,见里面果然跟赵绣绣说的一样,是几个拉曲儿的人,不由得想看看上妆换衣的地儿是啥样儿。 “大哥哥,我也要看,我也要看~”秦笑笑的个头没有戏台高,跳起脚来也看不见帷布里面的情景,不由得跟大宝求助。 “别蹦了,当自己是兔子呢!”大宝笑着点了点妹妹的额头,两手往她腋下一抄就把人抱了起来,让二宝把帷布的一角掀开让她看个够。 秦笑笑伸长脖子透过缝隙往里面瞄,结果就跟一对红色的眼睛对上了:“啊——” 小丫头吓得哇哇大叫,小脑袋猛地后缩就撞在了大宝的下巴上,疼得大宝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妹妹,你咋了?”大宝顾不得检查自己的下巴有没有被撞歪,忙把吓哭的妹妹放在地上,问她怎么样了。 “眼睛,鬼眼睛!”秦笑笑不住的往大宝怀里缩,瑟瑟发抖的指着帷布:“那里有对红色的鬼眼睛!” 乍一听红色的鬼眼睛,大宝也吓了一跳,可是想到大白天的这么多人在,就算有鬼也不敢出来啊,于是忙安慰吓惨的小堂妹:“是你看错了,没有鬼眼睛。” “呜呜,就是鬼眼睛,红红哒~”秦笑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它看到我了,晚上一定会把我抓走吃掉,好可怕~” 见妹妹真被吓到了,大宝后悔不跌,责怪自己之前不该讲鬼故事给她听:“真没有鬼眼睛,不信让二宝帮你看看。” 不曾想关键时刻二宝靠不住,直接缩到了雪丫的身后,舌尖打着颤的说道:“大、大哥,我、我不敢……” 大宝气得啊,差点就把这个不靠谱的弟弟拉过来打屁股。只是现在不是教训弟弟的时候,于是就让雪丫过去看。 “大哥,还是你自己看吧,我也害怕。”雪丫的胆子倒是比二宝大一点,心里对鬼怪之事的阴影不比二宝小,哪里敢掀开帷幔看。 “大哥,我看,我要看~”正在安慰小堂姐的三宝,以为哥哥姐姐们害怕看到鬼眼睛,强忍着害怕喊着要帮小堂姐看,证明那里没有鬼眼睛。 “不用,你看不到。”大宝担心三宝再被吓到,没有应下他的恳求。看着不给力的二宝和雪丫好一阵无语,只好对哭得更加厉害的秦笑笑说道:“别怕别怕,哥哥过去看看。” 说着,他把妹妹拉到一边,自己掀开帷布的一角往里看,结果依然只有几个拉曲儿的人,根本没有妹妹所说的鬼眼睛。 等大宝好不容易哄住秦笑笑,赵绣绣走过来,故作担忧的说道:“只有你才能看到鬼眼睛,那只鬼是不是只盯上你了?” 秦笑笑瞬间爆哭:“大哥哥,鬼、鬼要吃我了,它晚上会爬到床上,先吃我脚脚,再吃我的手手,哇……” 大宝破口大骂:“赵绣绣,你他娘的再敢多说一句,老子抽烂你的嘴!” 说罢,他抱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秦笑笑,恨恨的剜了一眼赵绣绣,快步离开了这里,生怕继续待下去,会把秦笑笑吓出个好歹。 这下轮到赵绣绣气得跳脚,她愤恨的瞪着大宝的背影追了上去,心里想着各种折磨他的法子,幻想着他跪下来求饶,后悔刚才那样对她说话。 “莺歌,你蹲在这里做什么?”帷布后面,一个身着小生戏服的女戏子看着蹲在帷布旁的人疑惑的问。见他嘴角噙着笑,心里愈发好奇:“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名叫莺歌的人站起来,只见身量不及女戏子,却是婉转窈窕十分动人,连女子见了都有自惭形秽。 没错,莺歌是男子,他反串的旦角无不为引得满堂彩,是戏班里名副其实的台柱子。 似是想到了好笑的事,莺歌画着浓妆的脸上的笑容又明艳了几分:“瞧见了几个好玩的小孩儿,就逗弄了一番。” 女戏子掩唇轻笑:“就你这顽皮的性子,定是把人家小孩儿逗哭了!你也是的,不怕人家长辈找过来指责你的不是。” 莺歌调整着有些移位的头套,不以为意:“这日子无趣的很,不自己找点乐子怎么行?” 女戏子四下里看了眼,确定无人留意到这里,低声劝道:“再忍忍吧,过两年班主便会放你自由,到时你也能像寻常人那般娶妻生子,过你想过的日子去。” 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莺歌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或许吧!” 女戏子见状,正想安慰几句,就听到旁边的更衣间里有人在喊,草草的跟莺歌说了一声就匆忙的走了。 莺歌一动不动的立在帷布后面,画着红色眼妆的眼睛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坠落。 “妹妹,听说安家的房子建的又大又漂亮,哥哥带你过去看看好不好?”为了转移妹妹的注意力,让她忘记帷布后面的鬼眼睛,大宝想尽办法哄她:“安家的锦鲤也好看,说不定人家愿意放咱们进去看看呢!” “是、是吗?”秦笑笑含着两泡泪,抽抽噎噎的问:“戏、戏班子是安家请来哒,安、安家会不会藏、藏着很多鬼眼睛?” 大宝见妹妹揪着鬼眼睛不放,愁得头都要秃了:“妹妹,没有鬼眼睛,是你看花了。” “有,就有,鬼眼睛是红哒。”秦笑笑认定自己看到的就是鬼眼睛,不期然的又想起了赵绣绣恐吓她的话:“鬼眼睛盯上我啦,它一定是看我长得好看,就想把我吃掉,呜呜~” 大宝听完,简直要给妹妹跪下了:“你长得好看,它不舍得吃你!哥哥长得丑,它吃哥哥!” 秦笑笑仔细地瞅了瞅大宝的脸,还歪着脑瓜想了想,突然哭得更大声了:“大哥哥这么丑,鬼眼睛会没有胃口哒,它还是会吃掉我,呜呜~” 大宝脚下一个踉跄,拼命地告诉自己:妹妹,这是妹妹,不能扔,绝对不能扔——啊啊啊,忍不了了,这种扎心的妹妹,他不要了! 就在大宝在要不要扔掉妹妹的边缘纠结徘徊的时候,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迎面驶来,左右前后分别跟着两个护卫。 这十里八乡只有最富裕的安家有马车,大宝几个瞧见了难免稀罕,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马车看。 让大宝没有想到的是,马车行驶过来后竟然停在了他们面前,更没有想到打头的护卫快步走过来,直直的盯着他们的妹妹问:“小丫头,谁欺负你了?” 第108章 锦鲤哥哥意难平(5000字) “你……你是石头叔叔!”三个多月不见,秦笑笑看着眼前陌生有熟悉的脸,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是谁,开心的叫起来。 石头倒是没想到小丫头的记性这么好,惊讶过后揉了揉她的小脑瓜:“谁把你弄哭了,告诉石头叔叔,石头叔叔找他算账去!” 说罢,目光就落在了大宝兄妹几个身上,怀疑是他们欺负小丫头。 大宝几个不认识石头,被他布满煞气的眼睛一看,吓得连连后退。 秦笑笑没有看出他们之间的误会,惊惧不安的指着远处的戏台:“石头叔叔,我是被吓哭哒,那里有双鬼眼睛,它要吃我!” 石头一听,第一反应就是小丫头大白天的胡说八道。只是看她的表情不似作伪,就猜到她是看到什么东西把自己吓着了,不禁笑起来:“别怕,待会儿石头叔叔就过去看看,帮你把那双鬼眼睛找出来踩碎,让它不敢跑出来吓唬你。” 秦笑笑见识过石头英勇过人的一面,见他愿意帮助她,顿时破涕为笑:“谢谢石头叔叔!” 石头刚要说不用谢,一旁的马车里突然传出一声冷哼,惊得他终于想起了正事,赶紧说道:“小丫头,我家公子就在马车里,想请你上去说说话儿。” 秦笑笑看向马车,眸光大亮:“小哥哥也来了?是来看戏的吗?” 看戏?石头看着远处的戏台和人海,忍不住想笑:让公子看戏,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公子来这里是有别的事,正巧遇到了你。”石头回了一句,就伸手去接秦笑笑,打算把她抱到马车上,结果接了个空。 “这是我妹妹,不准你抱!”大宝警惕的看着石头,哪怕妹妹认识这个人,认识马车里的啥小哥哥,他也不可能把妹妹交给他们。 秦笑笑连忙说道:“大哥哥,石头叔叔和小哥哥不是坏人。” 大宝没好气的捏了捏妹妹的脸蛋儿:“坏人的脑门上又没有写坏人俩字儿,写上了你也不认识。他们要是把你往马车里一塞带着你跑了,哥哥上哪儿找去!” 秦笑笑瞅了瞅马车,又瞅了瞅马儿的四条腿,就想起之前小哥哥想把她买走的事,觉得大哥哥的担心很有道理,于是缩在大宝的怀里不吱声了。 看着戒心十足的大宝和被大宝三言两语劝住的秦笑笑,石头十分无奈:跟几个不懂事的孩子讲道理,还真没法儿讲得通,总不能动手硬抢吧。 就在石头左右为难的时候,马车里的景珩已然等的不耐烦了。他自己打开马车门从上面跳下来,板着小脸儿呵斥石头:“就你多事!” 多事就罢了,事还办不好,二十多年的饭白吃了! 石头惶恐的低下头,腹诽道:今儿个自己没有‘多事’,明儿个指不定被发配到哪个荒郊野岭去了。 “小哥哥!”秦笑笑看到景珩的那一刻,就把大宝的话抛到脑后了,眉眼弯弯笑成了一朵花,甜软的声音跟含着蜜一样。 “自己没有腿要人抱,嗯?”景珩越过石头站在大宝跟前,见秦笑笑趴在大宝身上不下来,小脸儿绷得更紧了:“下来!” “小哥哥……”秦笑笑被景珩生气的模样吓到了,小手不自觉的抓紧大宝的衣领,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谁啊,我乐意抱我妹妹,关你啥事儿?”大宝看到景珩的第一眼就心生不喜,他不知道自己为啥不喜欢这个初次见面,看起来只比自己小一两岁的小屁孩,见他竟然这么对妹妹说话,很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跟我家公子说话的?”剪刀是个暴脾气,冲上来就对着大宝一通嚷嚷:“我家公子跟你妹妹熟识,说几句话又不会少块肉,你拧巴什么呢!” 景珩没有斥责剪刀,皱眉仔细地打量大宝的眉眼:“你是小丫头的哥哥?亲的?” 大宝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警惕道:“当然是亲的,你别想打我妹妹的主意!” 景珩并没有打秦笑笑的主意,他就是见不得大宝跟防贼似的防着自己,难得生出几分孩子气,故意刺道:“怎么,你拦得住?” 大宝看着气焰嚣张的景珩,恨不得把他摁在地上踩:“哼,你试试就知道了,稻场上那么多人在,只要我喊一声有人抢孩子,你们别想离开湖安村!” 景珩却失去了跟他斗嘴的兴致,两手伸到惶恐不安的秦笑笑面前:“下来,我接住你!” 秦笑笑乍一见到景珩,还是很想跟他玩的,听了他的话往前探着身子要下去:“小哥哥要接住呀~” 大宝脸色一变,抱着后退两步:“妹妹,这家伙肯定不是啥好东西,你别被他骗了。” 在一旁忍了许久的石头插嘴道:“你家的大人就在那边看戏吧?你要是不放心大可以把你家人叫过来。对了,你爷爷、你爹还有你二叔认识我家公子。” 显然石头相信了大宝的话,以为大宝跟秦笑笑是亲兄妹,弄错了大宝跟秦山秦川之间的关系。 大宝见石头不像在骗他,倒是不好跟他们拧着来,于是对二宝交代道:“把爷爷、大伯还有爹叫过来,就说有人找他们。” 二宝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 “大哥哥,你累不累?我很重哒,放我下来歇一歇好不好?”秦笑笑见景珩不肯把手放下去,就小声的跟大宝打着商量。 “行、行吧,你就在这里待着,不许跟他去别处。”大宝不到十岁,抱了秦笑笑这么久确实累得慌,纠结了一下就把她放下来了,只是刻意避开了面前的那双手。 景珩没有计较,见小丫头一下地就朝自己扑过来,严肃的表情就绷不住了,下意识的半蹲着身子把撞过来的小丫头接住。他隐晦的看了大宝一眼,眼底泄露出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小得意。 “小哥哥,你不生气了?”秦笑笑看到景珩脸上若有似无的小窝窝,很想伸出小爪子戳一戳,只是她害怕惹恼景珩就忍着没有动。 “嗯,你乖乖的我就不生气。”景珩捏了捏她伸到半空的小爪子,看着她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吩咐石头:“你过去看看,是不是有人装神弄鬼。” 石头一愣,立即领命:“是,公子!” 身后剪刀和大布对视一眼,心里对秦笑笑又看重了几分。 “小哥哥,你真好!”见石头带着大刀往戏台走去,秦笑笑盼着他能捉住那只想要吃她的鬼,不忘拍景珩的马屁:“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小哥哥啦!” 景珩一听,若有若无的小酒窝渐渐消失:“你见过几个小哥哥?” 秦笑笑以为他想知道,竟是认真的掰着指头数起来:“有毛子小哥哥,有黑蛋小哥哥,有田娃小哥哥……嗯,有七八个小哥哥,他们也很好,但是小哥哥最好!” 小丫头每数一个,景珩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她数完了脸色黑的跟锅底有一拼。 “小哥哥,你咋又不高兴了?”秦笑笑不解的摇了摇景珩的手。 “不许叫我小哥哥!”景珩瞪着小丫头,忍了又忍才没有凶她:“以后叫我珩……鲤哥哥!”一想到之前被小丫头叫了无数次“小哥哥”,他就恨不得把这个称呼从脑子里挖掉! 鲤哥哥? 起笑笑听到鲤哥哥这三个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锦鲤,好奇的问道:“为啥是鲤哥哥?小哥哥的名字叫鲤吗?” 景珩见她又喊小哥哥,心里烦躁的很,语气凶凶的纠正道:“是鲤哥哥,不许喊错!” 说完,他看着神情有点怕怕的小丫头又后悔了,努力让声音变得温和:“鲤是我的小名,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叫!” 秦笑笑听不出景珩的言外之意,注意力完全被他的名字吸引住了:“鲤哥哥姓景,小名叫鲤,合起来不就是锦鲤么?那我叫你锦鲤哥哥好不好?” 景珩抬手敲她的脑门,再次板起脸:“就是鲤哥哥,不许叫锦鲤哥哥!” 锦鲤哥哥听着像是在叫他养在池子里的那些蠢鱼,他看起来很像蠢鱼么? 秦笑笑又被凶了一顿,终于老实下来,软软的喊道:“鲤哥哥~” 景珩被这一声“鲤哥哥”喊得心尖儿一颤,一抹红晕迅速的攀上了他的脖颈,又沿着脖颈像耳际脸上蔓延:“嗯,以后就这么喊。” 两人之间的对话完全没有避着人,听到“鲤哥哥”三个字,大宝忍着牙酸和心酸,狠狠地瞪着把他的妹妹哄的团团转的景珩,总觉得这家伙是个大威胁,会严重影响他在妹妹心目中的地位。 秦笑笑完全不知道大宝的心思,开心的跟景珩说着话。她声音甜软,再不起眼的事被她说出来也变得志趣盎然。 景珩听得很认真,脸色变得越来越好看,完全把这次来到湖安村的正事忘记了。 只是在听说小丫头挖土挖到毒蛇,还把没有断气的毒蛇捡回来做成羹汤吃掉,到底没忍住在她的手心打了两下,告诫她以后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 幸亏秦笑笑没提曾经变成过哑巴的事,让他知道了怕是要不管不顾的带着她回京城,召集最好的大夫给她把诊问脉。 “臭丫头!马屁精!” 不远处的大树后面,赵绣绣看着不声不响就攀上了大人物的秦笑笑,用力的捶打着树干发泄愤怒和嫉妒,恨不得冲上去一脚把秦笑笑踹的远远的,代替她成为站在景珩面前的那个人。 “这个姓景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上次平息粮库暴乱的景公子肯定是他!”赵绣绣咬牙切齿的盯着景珩的背影,哪怕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也能从臭丫头的笑声里判断出他对臭丫头的态度。 她仔细地回忆着前世的种种,意图找到景珩的身份,不知道是时间久远忘记了,还是根本没有秦笑笑和景珩相遇这件事,她翻遍了这个年段的记忆,就是没有姓景这个人。 “难道前世这个臭丫头跟景公子不相识?”赵绣绣暗暗猜测,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这两个人是卖枣儿认识的,前世臭丫头也去卖枣儿了,不可能遇不到。” 不管怎样,能让县城守备给面子,调动官兵平息暴乱,就能证明这个景公子身世不简单。前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兴许是她没有留意,毕竟前世这个时候,她跟秦家生出了隔阂,年后不久就去了冯家。 想到这样一个身世强大的人,竟然跟秦笑笑搅和在一起,她羡慕又嫉妒:“只要福运还在一天,是不是你的身边就永远不缺对你有助力的人?老天爷就是不公平,你得到的已经够付了,还要把所有的好都留给你,连对你逆天改命的惩罚也不痛不痒!” 越想心里越不平衡,越想越替自己委屈:凭什么,凭什么啊,明明前世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重生为人老天爷为什么不肯赐她一样的福运,让她过的像那个臭丫头一样幸福顺遂? “不赐我福运就算了,还要让这个臭丫头坏我的好事,这不公平!”赵绣绣陷入自己的魔障里,暗恨老天爷的不公:“我又做错了什么,你一定要跟我作对,你不给我出路,我为自己谋划一条难道也有错吗?” 只要一想到粮库暴乱那次,秦笑笑坏了她的好事,让她不能凭借这件事扬名,内心压抑已久的愤恨不满再次爆发:“这一次呢,这一次冒出一个景公子,是不是又想坏我的事?” 那个人已经知道她有“预知能力”,她也“预知”后天安家会出大事,要是再像上次那样失效,她还怎么得到那个人的信任,借助他的人脉成为人上人? “不,不行,这一次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坏掉自己的大事,‘预知梦’必须成为现实!”意识到眼下最关键的事是取得那个人的信任,赵绣绣就不敢算计秦笑笑了:“以后机会多的是,不急于一时,后天,后天不能让臭丫头来湖安村!” 心里下了决断,赵绣绣狠狠地松了口气。她不想看到秦笑笑得意张扬的嘴脸正准备转身离开,刚走没两步又折了回来,目光锁定了景珩,眼里闪烁着算计。 就在她琢磨着要不要上前,试着跟景珩攀上关系的时候,秦老爷子爷仨在二宝的带领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见孙子孙女好好的,不像与景珩发生过冲突,秦老爷子松了口气,上前打招呼:“景公子。” 秦山和秦川看着跟自家孩子站在一起,愈发显得不一般的景珩,也慎重的喊了一声“景公子”。 这一次,景珩没有自持身份颔首了事。他松开秦笑笑的手,同他们行了个晚辈礼:“秦爷爷,秦伯伯,秦叔叔。” 剪刀和大布等护卫齐齐看向跟自家公子站在一处的秦笑笑,心头的震惊压都压不住:公子是想通了? 秦家父子同样被景珩的举动震惊到了,慌忙避开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景公子,使不得,这使不得!” 景珩看了秦笑笑一眼,说道:“你们是笑笑的长辈,笑笑称我一声‘哥哥’,我唤你们爷爷叔伯是应该的。” 活了大半辈子的秦老爷子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景公子分明是把小孙女当作玩伴,打定主意时常往来才会看在小孙女的面子上对他们父子以礼相待。 秦老爷子看着一脸天真的小孙女忧心忡忡,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只是见识过景珩不逊于成人的手段,他就算不愿也没用,最后只能应下秦爷爷这个敬称,还不忘为小孙女说话:“笑笑不懂事,要是哪里得罪了景公子,还望景公子勿怪!” 见秦老爷子明白自己的意思,景珩牵起秦笑笑的手,稚嫩的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不会。” “哼,我比你大,你也该喊我一声‘大宝哥’才……哎呦——”大宝眼里没有什么尊卑,他又不知道景珩的身份,就想在称呼上压一压景珩,把之前的场子找回来。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川踹了一脚。 “臭小子,近日没有好好收拾你,倒是惯的你飘起来了!”秦川踹了一脚还不够,揪住大宝的耳朵骂骂咧咧:“景公子是啥身份,你又是啥身份,还敢在景公子面前称哥,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爹,你可是我亲爹,你轻点儿啊,耳朵让你揪掉了!”大宝挨了一脚踹后,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再一听亲爹贬低的话,心里酸涩难平,又毫无办法。 “二叔,你别打大哥哥,大哥哥又没有错!”秦笑笑急得不行,扑上去阻止秦川:“不要打,大哥哥要打坏了!” 景珩冷眼看着大宝被教训,直到秦笑笑上前阻止,他忍着不高兴,态度冷淡的劝阻了秦川。 秦川没想把大宝打成什么样,那一脚看似凶狠也是装给景珩看的。因此他一停手,大宝就跟没事人似的站直了,只是眼睛却红红的。 第109章 一言不合起矛盾(4000字) 景珩一行来到湖安村,是为安家的锦鲤而来,遇到秦笑笑纯属巧合。 等到安家的当家人安东得到消息匆忙赶来,看到的就是景珩跟秦家人言笑晏晏的一幕,惊得他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三年前,凭借三条极品锦鲤,他才搭上这位喜好锦鲤的景公子。要不是有一手培育锦鲤的本事,能跟景公子探讨一二进而在景公子面前挂个名儿,他安家不可能在行内占据一席之地。 可是即便认识了三年,每年能见上好几面,他也从来没想过一向骄矜尊贵的景公子会有这样平易近人的一面,而且景公子露出这一面的竟然是几个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庄稼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带着满肚子疑问,安东带着几个儿子以及兄弟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万分恭敬的向景珩拱手行礼:“景公子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还望景公子见谅!” 在城里做了好几年生意,迎来送往的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让浸淫生意场的安东也多了几分商人的精明圆滑,言谈之间丝毫看不出他出生于农户。 景珩看到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安东,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敛起笑容神情冷淡:“无碍。” 见熟悉的景公子回来了,安东反而松了口气,又客气的对秦老爷子拱了拱手:“不知老丈贵姓?” 秦老爷子在景珩面前都不曾失礼,更不会为安东的礼遇而乱了手脚,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就是对面的青山村秦家人,今日带家人过来看戏。” 安东心念急转,不相信秦老爷子仅仅是个种庄稼的老汉。 眼下又不是探问根底的时候,他只能收起心里的怀疑,笑着说道:“老爷子与景公子熟识,自然也是安某的贵客,您若是不嫌弃,便随景公子一道过我府上,让安某尽尽地主之谊。” 秦老爷子不想沾这个光,对安东摆摆手说不用,然后对秦笑笑说道:“景公子有正事要办,你莫要缠着了。” 不等秦笑笑说什么,景珩就握紧她的手对秦老爷子说道:“没有什么正事,正好带笑笑看看安家的锦鲤。” 秦老爷子看着眼巴巴的自己的小孙女,到底不忍心让她失望,便对大宝交代道:“你随你妹妹一起去,看完锦鲤就到稻场上来。” 大宝对安家能卖上天价的锦鲤很感兴趣,却不愿与景珩同行。只是他知道爷爷的担忧,同样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去,到底应了下来:“爷爷,我知道了。” 安东看到这里,哪里不明白让景珩“平易近人”的不是秦老爷子,而是被景珩牵着不放的秦笑笑?虽然不知道秦笑笑哪里让景珩另眼相看,但是他不敢小瞧这个三四岁的小娃娃。 有大宝跟着,秦老爷子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叮嘱了秦笑笑几句,就放她跟景珩一起走。 倒是秦山很不放心,在看不到秦笑笑的身影后,急声说道:“爹,咱们不看着,出了啥事咋办?” 秦老爷子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转身往稻场上走:“笑笑有手有脚能走能跑,你还能时时刻刻把她拴在裤腰带上?笑笑外出的机会不多,偏生就能遇到景公子,你就不想想其中的缘由?” 秦山傻住了:缘由?啥缘由?总不能说姓景的小兔崽子是老天爷送到闺女跟前的吧? 秦川看着自家大哥的傻样,安慰道:“景公子要是真有坏心,怕是嘴一张咱们就能把笑笑从咱们身边夺走,他没这么干肯定不会害笑笑。” 秦山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姓景的精的很,要是笑笑不小心在他面前说了啥又正好应验了,他发现了笑笑的秘密咋办?” 走在前面的秦老爷子停下来,回头看着大儿子沉声道:“笑笑的秘密,咱们谁也不敢保证能守住,要说谁能在笑笑的秘密被发现后能护着她,这个人兴许就是景公子!” 秦山心头一震,张了张嘴想反驳老父亲的话,跟他说自己能护住闺女,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可是他很清楚,闺女的秘密一旦泄露,就算豁出这条命,他也不可能护得住。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额头皱纹深了几分:“笑笑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谁对她有歹念不会有好结果,咱们更应该担心她会不会长歪,用那样的能力去害人。景公子心性不坏,笑笑跟他交好不是坏事。” 秦山默默的思索着老父亲的话,渐渐明白他老人家看得长远,是在为闺女的今后考虑,便勉强放下了对景珩的偏见,如实说道:“姓景的也只是个孩子,咱们又不清楚他的家世,就这样笑笑跟他打交道,我怕会惹来大麻烦。” 秦老爷子说道:“景公子的家世咱们早晚会知道,他家在京城不能一直在这里跟笑笑混玩,日后笑笑跟他打交道也是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仔细看着点就行了。” 好的坏的都让秦老爷子说明白了,秦山烦躁又无奈:“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回头我再叮嘱笑笑几句。” 秦老爷子颔首,心里并不如嘴上说的这般轻松。 另一边,秦笑笑和大宝随景珩一起来到了安家。 安家的宅院很大,是三年前安家发家后,重新买了一大块宅基地盖的新宅子。这宅子用的全是青砖黛瓦,地上也用山石铺就,看起来十分大气。 在景珩眼里这宅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住惯了土坯房的秦笑笑和大宝却是看直了眼,幻想着以后有钱了也要盖一座这样的大宅子。 景珩看着秦笑笑目不转睛的样子,目露不解:小丫头家的宅子连安家都不如吗? 想起第一次见面,笑笑就是在城门口卖枣,他猜测秦家的家底不如安家,根本想象不出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就很想亲自去秦家看一看。 在安东的带领下,一行人穿过安家的宅子,来到了宅子后面饲养锦鲤的地方——引山泉水修建的水池。 水池有三十多个,每个占地不大,只有两分左右。池子里饲养的锦鲤大小不一,颜色各异,不仅有浑身金灿灿的,也有通体漆黑的,看起来十分漂亮。 秦笑笑惦记着一千两银子一条的锦鲤,就悄悄地拽了拽景珩的手,小声问道:“鲤哥哥,你吃过一千两银子的锦鲤吗?是不是很好吃呀?” 景珩一听,忍不住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是不是在你眼里,除了吃就没有别的?” 秦笑笑眨巴着眼睛,认真的说道:“有哒,吃完就睡,睡完就玩,玩饿了再吃。” 景珩无语:“你是小猪么?” 秦笑笑哼唧道:“你才是小猪,比我大的小猪!” 陪在一旁的安东低着头吓得不行,恨不得立马逃离这里:这小丫头的担子也太大了,竟然当着景公子的面骂景公子是猪!景公子若是生气了,会不会把这小丫头扔到池子里喂锦鲤?会不会迁怒到他头上,把他一并扔下去? “哼,牙尖嘴利!”景珩没好气的敲了敲秦笑笑的脑门,在秦笑笑气鼓鼓的瞪视中,对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乌龟的安东说道:“带路。” 安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对待秦笑笑的态度愈发恭敬:“那些锦鲤单独养在后山的溪水里,小的这就带你过去。” 秦笑笑眼睛一亮,一手拉着景珩,一手拉着大宝,兴奋地往前走:“大哥哥,鲤哥哥,咱们快过去看看,一千两银子的锦鲤,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漂亮。” 大宝含笑的看着妹妹,心想这丫头哪是想知道锦鲤是不是跟她想的一样漂亮,怕是想知道锦鲤是不是跟她想的一样好吃罢! 这话他没有说出来,一千两银子一条的锦鲤,他们连看都是沾了某个家伙的光才能看到,更别说捞一条做来吃了。 景珩倒是没有看透秦笑笑的真实想法,他的注意力全被秦笑笑拉着的另一只手吸引住了,脸上的笑容渐渐趋于平静。 饲养极品锦鲤的小溪离水池有一段距离,因着不好开凿的关系,只有一条窄窄的路径通达那里,行走起来难免不方便。 秦笑笑人小腿短差点绊倒,最后是在景珩的默许下,被石头抱到了小溪边。 溪水清澈见底,其中一段用渔网拦住,里面仅仅养了五六条锦鲤。相比刚才在池子里见到的锦鲤,这六条锦鲤无论从形体还是色泽,都要胜出一筹。 秦笑笑看不出它们的区别,她站在岸上盯着悠闲的甩着鱼尾的锦鲤,不住的咽口水:“鲤哥哥,它们长得跟我想的一样好看~” 也一定跟她想的一样好吃! 听得秦笑笑的话,原本兴致缺缺的景珩突然说道:“我家有更好看的锦鲤,你要不要去看看?” 秦笑笑口水流的更欢了,正要说想目光就被其中一条背鳍和尾巴泛着金红色的小锦鲤吸引住了,指着它大声喊道:“这条鱼我见过!” 安东定睛一看,就笑道:“这条锦鲤是景公子的,先前它生病了,就暂时养在这里,如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想来你在景公子家里见过罢!” 秦笑笑听不出安东话里的试探,歪着脑袋瓜说道:“我没有去过鲤哥哥家,不知道它是鲤哥哥的,可是我真的见过,就是忘记在哪里见过了。” 看着她万分苦恼的模样,景珩警告的瞥了眼安东,见他不敢再开口才揉着小丫头的脑瓜轻声说道:“不记得就算了,等记起来了再与我说。” “嗯嗯,等记起来了就跟鲤哥哥说。”秦笑笑又看了小锦鲤几眼,发现还是想不起来,就点着脑瓜放弃了。 溪边比别的地方更冷,一行人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离开前,景珩嘱咐安东好好照顾那条锦鲤,开春后再送去京城。 安东以为景珩对锦鲤的恢复情况不满意,才没有立即带走它,战战兢兢的应下来。 重新回到安家的时候,已是到了饭点,安家的厨子得知有贵客临门,使出浑身解数收拾出了一桌好菜。 不知道饭菜不合胃口还是本身胃口不佳,景珩勉强吃下半碗饭,就光给秦笑笑投喂了。每次秦笑笑往哪道菜多看两眼,他总能第一时间发现。 在投喂的过程中,他知道了小丫头的口味偏好,并默默地记了下来。 饭后,景珩谢绝了安东的留宿,带着秦家兄妹俩,在安东的目送下离开了安家,一路来到了湖安村村口,这里离稻场很近,能清楚的听到稻场上的戏曲声。 “鲤哥哥,你要走了吗?”秦笑笑的小爪子握着景珩的手,十分不舍:“你家在哪里呀,我能去你家找你玩吗?” 景珩对她的不舍十分受用,就想逗逗她:“我家离这里很远,不如你随我一起走,以后就给我当妹妹?” 大宝见景珩想着法儿的拐走自己的妹妹,凶狠的瞪着他,又担心妹妹真的会答应? 让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秦笑笑毫不犹豫的松开景珩的手,脑瓜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走,我是大哥哥二哥哥的妹妹,不是你的妹妹。” 景珩脸色一黑:“小骗子,刚才你果然是在哄我。” 秦笑笑已经不怕鲤哥哥黑脸了,小模样认真的跟他讲道理:“你喜欢妹妹,可以让你娘给你生一个,抢别人的妹妹是不对哒!” 此话一出,大宝终于找回了场子,指着景珩哈哈大笑:“听到没有,抢别人的妹妹是不对的,连三岁的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你咋就不明白呢!” 说罢,他开心的在秦笑笑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妹妹好样儿的,哥哥没有白疼你。” 景珩脸色一变,伸手大力的拉开大宝,低头用力的擦秦笑笑脸上被他亲过的地方:“她是姑娘家,你怎能随意亲她!” 秦笑笑的脸被擦的生疼,嘟哝道:“大哥哥为啥不能亲?我也亲我爹娘,我爹娘也亲我!” 大宝也来气了,愤愤道:“就是,我亲我妹妹咋了,要你多管闲事!你羡慕我有妹妹亲,你也回去亲你妹妹啊!” 景珩气得小脸儿通红,半晌憋出四个字:“不知羞耻!” ------题外话------ 上一章大修,新增了1000字,已经订阅过的美妞儿刷新一下就能看到 第110章 做戏挑拨太心疼(4000字) 两个半大的孩子就在路口,为能不能亲妹妹这个问题吵起来了。 景珩认为大宝已经九岁了,应该学会避嫌不能随意亲妹妹;大宝则认为他是哥哥,亲妹妹是表达手足友爱没有任何问题。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肯相让。这在大人们眼中根本不值得吵,他们却吵的格外认真。 偏偏秦笑笑也觉得兄妹之间亲亲很正常,就帮着大宝说话,这让本来就很生气的景珩差点就甩手走人了。 最后是秦笑笑反应过来,说了不少好听的话才把尊贵骄矜的景公子哄住。 看着难得露出孩子气的公子,一开始还想出面帮忙的剪刀石头布等人暗暗高兴,觉得这样的公子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景珩不知道一众护卫为他操碎了心,泄愤似的在笑得讨巧的秦笑笑脸上捏了好几下:“没良心~” 秦笑笑焦急的辩解:“有哒有哒,鲤哥哥不高兴,我也很难过哩。” 景珩轻哼:“没看出来。” 秦笑笑调皮的扮鬼脸:“鲤哥哥的眼睛睁大点就看出来啦。” 景珩没好气的在她的头上揉了两把,直把她的脑瓜揉成小毛头才收手。 大宝见不得他欺负自己的傻妹妹,皱起眉头催促道:“你不是要走吗?再不走天黑之前就赶不到城里了。” 景珩不待见大宝,没有理会他的话,低头问秦笑笑:“我要去你家做客!” 秦笑笑兴奋道:“真的?好呀好呀,我带你去我家!” 说着,就拉着景珩的手想要往家里走,只是她第一次来湖安村,对村里的路不熟悉,一时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你要去我家?你咋能去我家?不行,你不能去!”大宝没想到景珩会提出这个要求,反应过来后就把妹妹拉过来,直言拒绝:“我家的屋子容不下你景公子,你还是快回去吧,免得你家人担心。” 这个家伙一直在打妹妹的鬼主意,让他知道了自己家在哪里,以后悄悄的摸过来把他的妹妹拐走了咋办? 景珩没有把大宝的抗拒放在眼里,他只知道小丫头欢迎他去做客:“你跟我上车,一会儿就能到你家了。” 秦笑笑瞅了马车一眼,就想起上次在里面吃到的好吃的糕糕:“我不认识路,大哥哥认识。” 景珩曲指敲她的脑门:“又跟我耍心眼儿!” 秦笑笑嘿嘿笑,又跑去跟大宝撒娇:“大哥哥,咱们都是好朋友,就让鲤哥哥去我们家玩嘛!” 大宝两眼一瞪:“谁跟他是好朋友,我没有这样的朋友!” 景珩绷着小脸儿:“本公子也没有!” “那正好,我家不招待生人!” “哼,你说了不算!” “……”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了,秦笑笑左看右看,不知道该帮谁。 石头忍着笑走上前,对景珩说道:“公子,青山村就在湖对面,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能到。不过登门做客,按照礼数应该与秦老爷子说一声。” 景珩忍着被大宝激起的怒气,冲石头点了点头,牵起秦笑笑的手走向马车:“上面有你喜欢的点心,我们边吃边等。” 秦笑笑咽了咽口水,瞅了瞅大哥哥的脸色,小声说道:“鲤哥哥先上去吧,我跟大哥哥一起等爷爷。” 大宝听见了,脸色立刻阴雨转晴,看向景珩的小眼神分外得意:哼,我捧在手心里的妹妹,是你几块破点心就能哄去的? 咳,还别说,这家伙的点心确实好吃,上回妹妹带回来的他吃了一块,到现在还记得甜软香糯的滋味呢。 景珩看着不肯上车的小丫头,又瞥了眼跟自己示威的大宝,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明明一句话就能把这个碍眼的家伙收拾的服服帖帖,让小丫头乖乖听话,他却不舍得这么做,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不提景珩的自我怀疑和纠结,没过多久秦老爷子就过来了,将家里的钥匙交给大宝:“景公子去咱们家做客,你就好好招待,不许跟景公子吵闹。” 平辈相交,秦老爷子不会因为景珩身份特殊,就带着一大家子诚惶诚恐的赶回去招待他,免得在景珩跟前落个溜须阿谀的印象,平白教人看低了。 “是,爷爷。”秦老爷子都发话了,就算大宝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应下来。 秦老爷子又叮嘱了几句,跟景珩说了一声,就返回稻场上继续看戏了。 景珩看着一脸憋屈的大宝,心情蓦地变好,牵着秦笑笑的手来到马车边将她抱了上去。 大宝宁可走一个多时辰也不想上景珩的马车,奈何秦笑笑一声叠一声的喊他,石头又在一旁催促,他也只好闭着眼睛爬了上去,坐在了景珩的对面看都不看他一眼。 景珩也没有幼稚到不许大宝坐马车,只当对面没有他这个人。 就在马车要驶离的时候,赵绣绣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拦在了马车前面:“大宝哥,笑笑,我也想回家了,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回去?” 石头起先以为是别有用心之人,听完赵绣绣的话就把握在腰间的大刀上的手收了回来:“你是秦家人?” 赵绣绣后退两步,装出一副怕生的样子:“我、我是笑笑的表姐,寄住在秦家。” 石头点了点头,正要跟景珩通报,马车门就打开了,大宝探出半个身子说道:“这马车又不是我跟妹妹的,哪能随便带你回去,你还是留在这里看戏,待会儿跟爷爷他们一起回来吧!” 说完就要关上车门,谁知道赵绣绣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下来: “大、大宝哥,我知道你和笑笑不喜欢我,不愿意搭理我,我、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们告诉我,我改,我一定会改,呜呜……我没有爹娘没有手足,心里一直把你和笑笑当成亲人,求你们不要这样对我~” 大宝看着赵绣绣的作态,瞠目结舌:“你胡说啥呢,我跟妹妹对你咋了?你自个儿摸着良心说说,到底是谁先不把谁当亲人看!” 这个臭丫头到底想干啥,莫名其妙的在外人面前说这些话,这帮人听了指不定以为他们家虐待她这个孤女呢,他跟妹妹还要不要做人了。 “大宝哥,我、我错了,我不该在外人面前说这些话……”赵绣绣像是害怕了一样,瑟缩着身子不敢看大宝:“你、你别生气,我这就走,我马上走!” 说完,她怯怯的看了眼石头等人,眼角挂着两滴眼泪,看起来可怜极了。只是没有说什么,转身慌乱的朝着稻场那里跑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要对她做什么。 大宝瞪着她仓皇而去的背影摸不着头脑,一阵冷飕飕的寒风吹来,他冻得直哆嗦,顾不得多想赶紧把车门关紧了。 “大哥哥,绣绣表姐咋了?”秦笑笑被景珩摁住投喂各种美味的糕点,在赵绣绣拦下马车的时候就没有出去。 “谁知道她咋了,反正没安好心!”大宝还在为赵绣绣说的那些话恼怒,见景珩似乎在听,有些别扭的解释道:“她是我姑奶奶的孙女,爹娘亲人都没有了就留在了我家,我家没有短过她吃穿,我跟妹妹也没有对不起她,你别信她的胡话。” 景珩不屑道:“这种挑拨本公子见多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看不出来?” 大宝瞬间炸毛,一边费力的撸袖子一边嚷嚷道:“你说谁蠢?有种你再说一遍!” 景珩不怕他动手,甚至故意刺他:“你蠢,说十遍也是你蠢。” “行,你有种!”大宝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照着景珩的小白脸揍,把他揍成猪头:“马车上咱施展不开,等到了我家,咱俩好好比划比划,你敢不敢?” 眼见两个哥哥真要打起来了,匆忙咽下点心的秦笑笑赶紧阻止:“大哥哥,鲤哥哥,你们不要打架,打架不是好孩子。” 景珩无意跟大宝动手,见小丫头急的脸都红了,又拿起一块点心喂她:“不打,他打不过我。” 大宝气得直翻白眼,只是妹妹都说出打架不是好孩子的话来,他要是硬拉着打,那就是他的不是了,这不是正好中了这家伙的圈套? “大哥哥,你也坐下吃糕糕,鲤哥哥的糕糕很好吃呢!”秦笑笑忙把手里的点心递到大宝跟前,转动着脑瓜子让他们说上话,不希望他们老是吵吵闹闹。 “哼,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大宝受不住香喷喷的点心的诱惑,接过来狠狠地咬了一口,心想揍不到这个讨厌的家伙,把他的东西全部吃光也是好的。 景珩没有看出大宝的小心思,懒得搭理他。 秦笑笑缠着两个哥哥,有心让他们两个好好说话,可是两人就是不肯给对方好脸色看,一开口就变成了吵架,她也只得老老实实的吃点心,不敢奢望他们能和和睦睦成为好朋友了。 唉,摊上这样两个哥哥,太不让人省心啦! 这辆表面上看很不起眼的马车,内里却另有乾坤。车底造有夹层能烧炭火,把整个车厢烤得暖烘烘的,坐在上面一点也不冷。四角的顶部还有小气孔,不会让人闷得透不过气来。 马车行驶了没多久,秦笑笑就喊着热,想把小棉袄脱掉。 大宝没敢让她脱,只帮她解开盘扣将小棉袄敞开,总算让她消停下来。 约莫没有歇晌的缘故,随着马车的摇晃,秦笑笑在啃完两块点心后,水汪汪的大眼睛渐渐变得迷离,小脑瓜也跟着一点一点。 景珩见状就让她顺着躺下来,从车柜里拿出一条雪白的狐狸皮毛毯盖在她的身上,很快小丫头就闭着眼睛安然的睡着了。 山路狭窄,马车行驶的很慢,约莫走了大半个钟头才抵达青山村。 村里大半的人去湖安村看戏了,留下来的人也大多在自家的院子里晒太阳,马车一路行到秦家门前,意外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看着睡得香甜的秦笑笑,景珩不舍得叫醒她,就吩咐石头把她抱下马车,待会儿放到床上让她继续睡。 大宝就先下了马车,将院门打开了。 快一整天没有见到主人的大黄早早蹲在了门后面,在院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就摇摆着尾巴步履缓慢的迎了上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唤。 “大黄乖~”大宝揉了揉大黄的脑袋,见它走的艰难干脆抱起它往院子里走去。 大黄却是发现了门口的陌生人,身子绷得紧紧的,狗眼一直盯着他们看。好在知道他们是跟大宝一起回来的,就没有发出吠叫。 就在大宝开堂屋门的工夫,景珩已经下了马车,可是当他看到面前低矮破旧的院落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人能住的地方。 石头抱着被狐狸毛毯裹得紧紧地秦笑笑,低声说道:“庄户人家住的多是这样的土坯房,像秦家这样的房子已经算好了,至少能遮风避雨,不怕一觉醒来屋顶被大风刮飞了。” 剪刀看着秦家的一墙一瓦面露怀念:“参军前,我住的房子比这个破多了,冬天家里只有一床御寒的被子,全家人缩着腿脚挤在一张床上,只能坐着打瞌睡一直到天亮。” 大布委婉的提醒道:“咱们这次过来就是认个门,不能在秦家久留。” 景珩却没有留意他们的话,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还在睡梦中的秦笑笑,嘴唇抿得紧紧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宝打开堂屋门,见景珩等人没有进院子就跑出来看,发现他们站在门口盯着自家的屋子瞧,一时自尊心发作忍不住刺景珩:“嫌弃了吧?让你不要来你偏要来!” 景珩罕见的没有跟他吵,抬脚越过他进入了秦家的院子。 几十只鸡被关在笼子里,院子里没有鸡粪看起来很干净,也没有什么怪味。可是看在景珩的眼里,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无法想象那个让他挂念的小丫头就是在这样贫寒的人家出生长大。 尤其是在看到屋檐下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大黄时,景珩对秦家的怀疑更甚:能把一条狗养成这样,小丫头真能在这里平安长大? 第111章 不作不死盗窃贼(4000字) 见景珩不理自己,大宝也懒得理他,领着石头来到房间里。 脱掉秦笑笑的鞋子,石头把她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好后将狐皮毯子拿了出来。 景珩悄声跟进来,打量着昏暗狭小的房间。见房间里没有衣柜不说,连两口装衣服的箱子也是破旧不堪,散发着一股陈年朽木的味道,俊俏的眉宇就没有舒展过。 再看秦笑笑睡的床同样老旧,被子是暗沉的灰色,触感粗糙,冷硬沉重,就算没有盖过,他也能想象出压在身上是什么滋味。 “来也来了,看也看了,你该走了!”见景珩皱着眉头似乎很嫌弃的模样,大宝又火大起来,压低声音开始赶人。 要不是怕把秦笑笑吵醒,这会儿怕是已经跟景珩吵起来了。 “你的房间在哪里?我要看!”景珩收回目光看着大宝,习惯性的用命令的语气。 “干啥?”大宝警惕的瞪着景珩,不是怕他有企图,纯属不喜欢这个讨厌的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指手画脚。 景珩没有回答转身就往外走,眼角瞥见石头怀里抱着的狐皮毯子,说道:“留下。” 石头怔了怔,确定自家公子不是说笑后,立马将狐皮毯子放在了床头。 大宝看着雪白的没有一根杂毛的狐皮毯子,哪怕没有见过世面也知道这是好东西,于是上前抱起还给景珩:“这东西贵重,我家不能收。” 景珩不耐烦道:“本公子送出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笑笑醒来不要,你大可以扔掉!”说罢,他跨过门槛来到堂屋里找大宝的房间。 大宝来赶紧把狐皮毯子放下,冲站在赵绣绣和雪丫的房门前的景珩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这是我大妹她们的房间,我的房间在这里。” 说完他上前推开自己的房间门,小声嘀咕道:“好端端的喜欢到别人的屋子里乱窜,不知道这是啥毛病。” 景珩还是不理他,迫不及待的走进房间里。见房间同样昏暗狭小,在摆放两张床后显得更加局促。床上平铺的被子同为暗沉的灰色,甚至有好几个大大的补丁,就连角落里也仅有一口破旧的箱子。 看到这里,他眉头先是一松旋即皱得更紧了。 整个房间里,唯一能看过眼的,就是墙角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半新的书桌。书桌上有一个小小的书架,整整齐齐的放着十几本书。 景珩在大宝出声阻止之前,随意抽出一本书翻了翻。见每页纸有明显的毛边,里面却没有一丝折痕,看得出书的主人对这些书十分珍视。 “这是你的书?”景珩将书本放回原处,意外的看着大宝,很难相信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是个读书人。 “我没有入学,这个房间还有书桌书架书本,都是我三叔的。”大宝小心地调整着书本的位置,得意的跟景珩炫耀:“我三叔可厉害了,打入学就是夫子最看重的学生。这些书我三叔都会背,休假回来还会讲与我们听。” 景珩对秦家的情况不熟悉,听得大宝的话难得生出几分兴趣,问道:“你三叔既得夫子看重,可曾下场考取功名?” 大宝脸色一僵,得意的笑容渐渐被郁闷取代:“三叔运气不好,每次下场都会遇到倒霉事,就、就……” 见景珩一脸怀疑,他急忙把自家三叔从十六岁下场科考遇到的种种倒霉事说了一遍,再三强调:“我三叔的才学都是真的,就是太倒霉了才这样,等我三叔的霉运过去,一定会成为秀才!” 景珩看着急于解释的三宝,嗤笑:“蠢!” 他才不相信有人这么倒霉,这秦三当真狡猾的很,明明才学不足才会年连失利,便找这样荒谬的借口为自己开脱,哄骗秦家人继续耗费财力供养他。 这种为一己之私欺骗至亲的人,简直可恶! “臭小子,你是不是想打架?”大宝的火气噌噌上涌,再次撸起袖子要跟景珩打架:“我三叔就是太倒霉才会这样,你不相信就算了还骂我蠢,真当我是泥捏的没有脾气是不是?” 景珩看傻子似的看了三宝一眼,转身往外走:“打架不是好孩子,你喜欢打架就左手打右手,自己打自己吧!” “啊啊啊,姓景的,我跟你拼了!”大宝气疯了,双腿发力,朝着景珩的后背用力一扑。 景珩的后脑勺似是长了眼睛,在大宝就要扑到背上的时候,他一个利落的侧身,一手扯过大宝的右手腕,脚下一个扫狼腿轻而易举的将大宝掀翻在地。 冬天衣裳穿得厚,加上景珩年幼没有使多大的力,大宝被这样摔在地上并不会疼。 大宝确实没有感觉到疼,在视野颠倒后背落地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彻底傻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弱成这样还敢挑衅,不是蠢是什么!”景珩踢了踢卧地不起两眼发直的大宝,丢下这句话就踱步离开了房间。 看到自家公子出来,候在外面的石头上前说道:“公子,从这里到乐安大概要一个半时辰,再耽搁下去天黑之前怕是赶不到了。” 景珩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 石头看出他的心思,为难道:“秦家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咱们硬要留下来做客,怕是要让秦家为难了。” 景珩愈发不高兴,在石头欲言又止中丢下一句话:“一刻后启程。” 说完就快步来到秦笑笑的房间里,见她睡得香甜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小猪!” 秦笑笑睡的脸蛋泛红,没有察觉到来自鲤哥哥的干扰。 景珩就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看着看着脸上就露出两个小酒窝,来到秦家后心里生出的烦乱渐渐平息下。他的目光在房间里环视一圈,最后又落在秦笑笑的脸上:“要不是他们待你好,就算绑也要把你绑到我家。” 酣睡中的秦笑笑梦见了好吃的,嘴角有一丝可疑的湿迹:“呜呜,锦鲤,好吃~” 景珩离的近,把这句话听的清清楚楚,不由得好笑:“猫托生的吗?连锦鲤也要吃!” 想到小丫头吃点心时万分珍惜的模样,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浮上心头,激得他差点动手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塞到马车里带走。 怀疑完人生的大宝走进来,看到的就是景珩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宝贝妹妹,眼神就跟大黄盯着掉在梁上的腊肉时一模一样,吓得他赶紧上前挡住景珩的视线:“哼,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想把我妹妹拐跑!” 景珩不满的看着大宝,正要叫他让开,石头就走进来低声说道:“公子,咱们该出发了。” 大宝大喜,难得提醒道:“咱们山里有狼,你最好在天黑之前出山,不然路上遇到狼群就麻烦了。” 景珩岂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只是天黑之前赶不到乐安确实有风险,他就没有说什么,起身一把将大宝拉开,看了眼依然没有醒来的秦笑笑,面带失望的离开了房间。 这时,大宝终于想起了自己身为主人家的身份,乐颠颠的跟在景珩一行后面。等亲眼看到景珩上了马车,他刚要唱两声小曲儿欢送,就见景珩又下来了,手上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景珩把食盒塞到大宝手里,一个字也没有说直接回到了马车上,直到马车渐渐驶离大宝的视线,也不见他再下来。 大宝拎着食盒傻愣愣的回到家里,等他反应过来后,猛一拍大腿说道:“随便接了这家伙的东西,等爷爷他们回来,该不会骂我吧?” 心里这么想着,他对食盒里的东西好奇不减。回到堂屋后,他把食盒搁在饭桌上一层一层打开盖子,发现里面装的全是各种他见都没有见过的吃食。 这些吃食散发出来的香味,馋的他不停地咽口水。好在他克制住了,在大人们没有回来之前,绝不敢动里面的东西。 没过多久,秦笑笑就醒来了。 得知鲤哥哥已经离开,小丫头难过的趴在被窝里不肯起来。可是听大宝说景珩给她留了一盒子好吃的东西,她瞬间精神百倍,缠着大宝给她穿鞋子。 大宝目睹了妹妹“变脸”的全过程,不解的问道:“妹妹,你不是舍不得人家嘛,咋一听说有好吃的就舍得了?” 秦笑笑振振有词:“可以一边吃好吃的一边舍不得鲤哥哥,好吃的越好吃,我就越舍不得鲤哥哥呢!” 大宝:“……” 莫名心疼姓景的是咋回事? 等秦老爷子一行回到家,大宝就把狐皮毯子和食盒拿了出来,并在他娘两眼放光伸手抢狐皮毯子之前说道:“这是景公子指名留给妹妹的!” 景珩并没有说这话,但是大宝很清楚,自家这么多人,景珩看重的只有他妹妹,根本不会管其他人有没有好吃的,有没有狐皮毯子盖。 赵草儿讪讪的收回手:“你这孩子,就算是给你妹妹的,让娘摸摸又不会少根毛。” 大宝笑嘻嘻的说道:“这皮毯子贵重的很,你要是摸坏了把爹卖了都赔不起。” 他还记着中午当众挨的那一脚,拿亲爹开涮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秦川狠狠地瞪着大宝:“你这兔崽子,咋说话的!” 赵草儿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你凶啥凶,大宝又没说错!这种精贵玩意儿弄坏了,别说把你卖了,把咱们全家卖了也赔不起。” 秦老爷子没有理会他们的打打闹闹,指着狐皮毯子对林秋娘说道:“收好,有机会还回去。” 林秋娘松了口气,连声应下来。 这么贵重的东西,收下心里难安啊! 赵草儿舍不得,眼热的盯着狐皮毯子:“爹,这皮毯子景公子说送就送,人家家里肯定不缺这个,咱们就留下来给笑笑用呗,回头改一改能做几件皮袄呢。” 秦老爷子知道她贪心的毛病又犯了,沉声道:“咱们收下皮毯子,你准备用啥做回礼?” 赵草儿嗓子一堵,不敢吭声了。 敲打完儿媳妇,秦老爷子继续说道:“咱们不知道景公子的身份,你们也别往外头瞎说,免得村里人胡乱猜测,给咱家还有景公子招来麻烦。” 秦山等人知道轻重,点头应下。 赵绣绣佯装好奇的问道:“舅爷爷,您知道景公子的身份吗?” 秦老爷子盯着她:“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知道的莫打听!” 赵绣绣脸色涨红:“舅爷爷,我、我知道了。” 秦老爷子没有理她,起身扛着锄头就往外走,准备到麦地里转转。 大宝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其他人没有在意,该干嘛干嘛去了。 赵绣绣的脸色变了变,盯着大宝的背影咬牙切齿。 大宝追上秦老爷子,就如实跟秦老爷子说了赵绣绣拦马车说的那些话。 秦老爷子一听就猜出了赵绣绣的目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不是对你妹妹心存歹念,就是嫉妒你妹妹跟景公子交好。” 大宝对赵绣绣厌恶极了:“爷爷,她是不是有病啊,妹妹碍着她啥了,她这样见不得妹妹好。” 秦老爷子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明明收养的误会已经解开了。 “爷爷,我会保护妹妹,她要是真敢对妹妹做啥,我不会放过她!”大宝对赵绣绣生出前所未有的防备,还不忘提醒秦老爷子:“等她攀上高枝要离开咱家,爷爷可别拦着。” 秦老爷子摩挲着大孙子的脑瓜子:“不拦,让她走。” 大宝心里满意,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欢快的在碧绿的麦地里蹦跶。 之后两天,秦家人依旧到湖西村看戏。跟之前不同的是,安东特意把正对着戏台的那个位置空出来,留给青山村的人。就算青山村的人来晚了,也不用担心没位置坐。 赵绣绣担心秦笑笑坏事,想尽办法阻止秦笑笑去湖安村。只是秦家人不会听她的,秦笑笑自己也不会听,她又想不到别的主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笑笑跟秦家人一起走了。 就当天下午,就在戏班子要唱最后一出戏的时候,安家竟然闹贼了…… 第112章 诅咒生效一锅端(4000字) 安家的宅子占地广,为防盗起的院墙足有一丈高,窃贼想翻墙进来偷东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况且安家一大家子四五房人住在一起,还买了十几个奴仆,在锦鲤池边养了两条狗,就算窃贼能翻进来也很难得手。 坏就坏在戏班子要走了,安家上下全部跑到稻场上看戏,宅子里仅有几个奴仆看守。几个奴仆趁主人家不在,就躲到墙角下晒太阳偷闲,哪里想得到窃贼胆大包天,会在大白天的翻进来偷东西。 几个窃贼早就踩好点,就等安家人最少的时候动手。为了不惊动两条看家狗,他们特意绕过锦鲤池,从西边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攀着一棵大树翻进了安家的院子。 这几个窃贼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跑到秦家偷东西,被秦家发现狠狠地收拾了一顿的王麻子等人。 看着空荡荡的宅院,王麻子眼里闪过贪婪之色,指着洞门说道:“从这里出去右转就能到主屋,丁三、侯六跟我过去,你们就到别的屋子里找,紧着轻便值钱的物件拿。” “行,就按王哥说的来。”丁三侯六没有意见,另外三人就算有意见也不敢说什么。 王麻子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严厉的提醒道:“不管有没有弄到值钱的东西,一炷香后一定要来这里集合,咱们必须在安家人回来之前离开。” 丁三等人立即说道:“王哥放心吧,兄弟们都晓得轻重。” 放在以前,这几个人绝不敢打安家的主意。安家在城里做生意,来往的都是有钱人家。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害怕偷了安家的东西,安家愤怒之下砸钱拼人脉要把他们捉住。可是最近也不知道咋回事,无论他们在乡里偷鸡,还是到城里摸人钱袋,就跟得罪了财神爷似的没有一次成功。 哪怕他们见机快,在被人发现的时候及时逃走,还是被逮到了两次,用以前惯用的法子才逃过一劫,不然早被人打断手脚了。 看眼就要过年了,连日没有进账钱兜儿就要见底的几个人憋不住了,商量一番后决定干一票大的,拿着分到的钱回村快快活活的过个肥年,运气好的话来年都不用为钱发愁了。 正好安家请了戏班子到村里唱戏,他们自觉机会来了,就盯上安家这头大肥羊。 说完该说的话,六个人就跟老鼠进了米缸一般,到处搜罗值钱的物件,不到半个时辰就偷到了几个包袱的东西。 王麻子三人在主屋里偷的多是金银和值钱的器物,另外三个人没那么好运,接连摸了好几个屋就只摸到了几两碎银,于是就把连人家柜子里崭新的缎面塞到了包袱里,指望能换上几个钱。 估摸着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六人背着包袱一路顺利的来到了西边的院子里。 王麻子的包袱最为贵重,其他人第一个助他攀上了大树。就在王麻子欲跳上院墙逃走的时候,突然双腿抽筋使不上力,在丁三等人的低叫声中,从丈余高的树上重重摔下来。 “嗷——”王麻子一声惨叫,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 “王哥,你没事吧?”丁三吓了一跳,赶紧冲上来捂住王麻子的嘴,生怕他乱叫唤把留守的仆人吸引过来。 “腿、腿摔断了……”感受到左腿传来的剧痛,王麻子惊恐地看着丁三,死死地抓住他的手:“快,快带我离开这里!” 丁三一听,眼神落在王麻子背着的包袱上,神色变幻不定:“王哥,你先把东西给我,等我们先把东西丢到外面,再想办法把你弄出去。” “不行,你们得先把我弄出去!”王麻子又不傻,在这种紧要关头,他不会相信任何人:“快点,再拖下去安家人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咱们谁也别想跑!” 听出王麻子话里的威胁之意,丁三暗暗咬牙,对傻住的侯六四人低吼道:“还站着干啥,快想法子把王哥弄出去!” 侯六四人一听,相互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别样的东西。 “王哥,你的腿真的断了?你要不站起来试着走走,兴许只是扭到了。”侯六按捺住心底的兴奋,意图将王麻子扶起来:“这院墙太高了,咱们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把你弄出去不是件容易的事。” 王麻子也不敢相信侯六,面色煞白的说道:“是断了,你帮我弄几根绳子过来,到时候你们就站在院墙上,把我从下面拉上去。” 侯六皮笑肉不笑:“还是王哥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法子。” 王麻子见他语气不对,顿生提防:“那你还不快去?” 侯六点点头,当真放下背上的包袱转身要去找绳子。 就在王麻子以为自己想多了时,侯六趁他不备两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出声:“王哥,走啥走啊,你就留在这里,替哥儿几个好好承受安家的怒火吧!” 丁三等人蜂拥而上,摁住挣扎不止的王麻子。其中一人更是抽出王麻子腰间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王哥,你最好别乱动,弟弟怕手抖,一不小心把你的脖子捅出个血洞!” 王麻子感受到脖颈间的寒意,惧怒交加的盯着丁三等人,想不通他们什么时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联合起来,趁这个机会对自己发难。 “拿东西堵住他的嘴,再用缎面把他绑树上!”丁三没有解释的打算,将王麻子背上的包袱解了下来背到自己身上。 侯六等人就按照丁三的吩咐,把臭袜子脱下来塞到王麻子的嘴里,又从包袱里拿出缎面,用匕首分割成好几块,在捆住了王麻子的手脚后,才把他绑到树上。 做好这一切,确定王麻子不会大喊大叫招来安家人后,丁三就踩着王麻子的身体爬到了树上。看着没有半个人影的墙外,感受着包袱的沉重,他忍着高呼尖叫的冲动,伸出一只脚踩到了院墙上。 悲剧就在这一刻发生了,丁三双手抓住院墙,正要把树上的那只脚收回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包袱太重的缘故,让他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就这样背朝下直直的从院墙上坠落下来 不巧的是,后背落地的瞬间,后脑勺重重的磕在了捆绑王麻子的大树上,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王麻子亲眼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呆住了。随即,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笑话丁三白算计一场,要跟自己一样折在安家了。 “丁哥,醒醒,你快醒醒!”侯六脸色大变,冲过来使劲的摇晃着丁三的身子。没想到没把人摇醒,倒是后脑勺的血给摇了出来。 “侯六,快别摇了,咱们赶紧拿着东西快跑吧,这安家太邪门了!”另外三人脸色煞白的过来拉侯六,忐忑不安的环视四周,总觉得这院子阴气森森。 明明翻墙进来还好好的,要出去的时候两个人接连出事。想到这阵子一直走背运,连一根鸡毛都偷不到,他们很难不往神鬼上想。 “胡说啥,是他们俩不小心才会这样!”侯六嘴唇发白,咬紧牙齿克制心头的恐惧:“这里不能待了,咱们得赶紧走!” 说着,他把自己的包袱扔给了其他人,把最值钱的包袱从丁三身上解下来,显然不打算管丁三了。 那三人自顾不暇,巴不得撇下丁三这个累赘。只是这一次,谁也不敢先攀树上墙,害怕落得跟王麻子和丁三一个下场。 侯六不信这个邪,他想了想决定攀上树后先把包袱扔出去。 于是他也踩着王麻子的身体爬到了树上,就在他拎起包袱扔到墙外时,脚下不知怎么的突然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迎面往地上坠去。包袱也跟着掉下来,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这一次,侯六不仅被砸破头摔出一脸鼻血,他扔包袱的右手腕也摔折了,比王麻子和丁三更惨。偏偏他没有像丁三那样幸福的昏死过去,整个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是被安家人发现的恐惧,才逼得他咬紧牙关没有惨叫出声。 “跑,快跑,这里有鬼,这里有鬼啊!”剩下的三人被吓疯了,手忙脚乱的扔掉背上的包袱,惨叫着往洞门外跑去。 至于会不会被安家发现,会不会被捉住打断手脚,他们已经想不到这么多了,只想快点从这里逃出去。 在墙角躲懒晒太阳的七八个奴仆隐约听到惨叫声,他们以为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就没有理会,继续嗑瓜子拉家常。没想到话没说两句,就看到三个陌生人从另一个院子里跑了出来,惊得手里的瓜子都掉了。 “贼,这几个是贼,快抓住他们!”几个奴仆回过神来,相互招呼了一声就迅速的追了上去。 今儿个是他们几个看家,要是让这几个贼逃了出去,谁也讨不了好。相反能抓住这几个贼,他们就是大功臣,肯定能得一笔赏钱,兴许还能得到主家的重用。 怀着这样的心思,七八个奴仆追的格外卖力。加上他们对安家熟悉,在发现三个窃贼逃跑的方向后,就分出四人抄近路过去拦截…… 此时,安家人坐在戏台下面,看戏台上最后一出戏。秦家人在安东的刻意安排下,就坐在安家人旁边。两家老一辈跟老一辈坐在一处,小一辈跟小一辈坐在一处,在看戏的间隙免不了讨论一番。 两天下来,两家人渐渐变得熟悉起来,知道了彼此家里的一些事。 安东跟景珩相识三年,只猜到景珩出身于京中权贵之家,并不知道他具体的身份,就有意无意的试探秦家人,也想知道景珩跟秦家的关系究竟到了哪一步。 秦老爷子等人对安东的试探心知肚明,直说景珩跟家中的孩子交好,景珩未曾跟他们表明身份。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让安东十分失望,但是他能把生意做到京城去,足以说明是个有成算有远见的人,因此他对秦家人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不停的让奴仆给秦家人上茶水点心。 安东也很喜欢乖巧讨喜的秦笑笑,在奴仆急匆匆的跑过来,告诉他家中遭贼前,他正拿着一块点心哄秦笑笑喊他伯伯。 听闻家中失窃,抓住了六个贼人,安东担心这几个贼别有目的,哪里还坐得住,跟秦家人说了一声就带着儿子兄弟和奴仆们快步往家里去了。 安家的安老爷子和安老太太不放心,也在孙女们的搀扶下跟了上去。 “爷爷,有贼到安伯伯家偷东西,他们又给狗狗喂药药了~”秦笑笑离得近,安家的奴仆跟安东低声说的话,被她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朵里,让她一下子想起差点失去大黄的恐惧,满脸急切的拉秦老爷子:“走,救狗狗!” 秦老爷子意外于安家大白天的闹贼,见小孙女朝着要过去,无奈的说道:“这是安家的事,咱们外人过去不方便。” 秦笑笑皱着小眉头,担忧看着安家的方向:“那狗狗咋办?” 秦老爷子哄她:“安家能抓住贼,一定是贼太笨了,这么笨的贼想不到给狗下药,狗没事的。” 秦笑笑想了想,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那好吧,等安伯伯来了,问问安伯伯狗狗好不好。” “嗯,爷爷帮你问。” 秦家其他人听完爷孙俩的对话,就低声议论起来,觉得这些贼狗胆包天,大白天的就敢入室偷窃,活该被抓起来,不知道这几个贼就是上次到自家偷东西的王麻子等人。 坐在边上的赵绣绣却是坐立难安,她看着被秦老爷子哄的笑起来的秦笑笑,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前世,安家人就是在这一天失窃。当时窃贼们摸到了安老爷子和安老太太的房里,被正在歇晌的安老爷子和安老太太发现了,拉扯厮打之中,几个窃贼失手把二老打死了。 为了掩盖杀人的真相,逃脱官府的追捕,他们就放了一把火点燃了屋子,想弄成安家走水烧死了安老爷子和安老太太假象,结果还是被安家发现了端倪。 第113章 费心筹谋一场空(4000字) 安老爷子和安老太太惨死,震惊了十里八乡。安家为了找出凶手,更是耗尽家财求官府追查凶手。只是凶手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以至于赵绣绣被胡家卖掉那年,安家还在到处找。 原本赵绣绣想借这件事,向那个让她费了不少心思讨好的人相信她的“预知能力”,以便借助他的人脉攀上真正的权贵,没想到安家确实遭贼了,结果却跟她向那个人“预知”的完全不一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那几个窃贼会失手,不仅没有失手弄死安家两个老东西,没有营造他们是被走水烧死的假象,还被安家的仆人发现抓住? 明明秦笑笑这个臭丫头就在这里看戏,她不可能知道安家会失窃,用自己的能力让那些窃贼失手,难道是老天爷不想坏了她看戏的心情,就对那几个窃贼出手了?这也太荒谬了! 赵绣绣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了秦老爷子和苗老太身侧的两个空位上:那是安老爷子和安老太太坐过的位置! 火光电石间,她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发现问题所在。 是了,今天一整天安家两个老东西在稻场上看戏,根本没有像前世那样在屋子里歇晌,自然不可能再跟窃贼们拉扯厮打,也就不可能被窃贼们失手打死。早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她就该想到这一点才对! 这两天安东把青山村的人安排在正对着戏台的位置看戏,明显安家想讨好秦家。不仅安排好位置,还让两个老东西跟舅爷爷舅奶奶坐在一处讨论戏曲,所以才没有像前世那样在屋子里歇晌。 安东讨好秦家,无非是为了景公子,景公子又跟秦笑笑交好,追根究底就是这个臭丫头再次坏了她的好事,她果然是她的克星! 理清了整件事跟前世截然不同的原因,赵绣绣看向秦笑笑的目光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愤怒又恐惧。 “赵绣绣,你这是啥眼神儿?”大宝无意中瞥见赵绣绣的眼神,顿生警惕:“我妹妹可没有惹你,你要是敢对我妹妹使坏,我第一个揍你!” 赵绣绣心里乱的很,一时忘记了秦家人在场,冷笑着讽刺道:“她这么厉害,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我哪敢对她使坏!”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秦家人听的清清楚楚。只是他们没有听到大宝的话,不能肯定她说的就是秦笑笑。 看着惊疑不定的秦家人,赵绣绣就想到他们为秦笑笑隐藏的秘密,心里一动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舅爷爷,我不会对笑笑做什么,笑笑的秘密我也会保守住,你们别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秦家人的脸色沉了下来:笑笑的秘密,他们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对赵绣绣也是能掩就掩,她又是咋知道的? 周围都是青山村的人,秦老爷子拦住急切的秦山,面无表情的看着赵绣绣:“你不做贼,便不会有人把你当贼防!” 说完,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戏台上,将秦笑笑抱在膝头上聚精会神的看戏,那出戏已然唱到了最精彩的地方。 见秦老爷子这么淡定,其他人稍稍安心了些,注意力也重新回到了戏台上。至于赵绣绣会不会拿秦笑笑的秘密作妖……眼下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秦笑笑的注意力早就被戏台上那一出精彩的打戏吸引住了,也就没有听到赵绣绣的话,不知道赵绣绣意图用她的秘密拿捏住秦家人。 戏班子唱的最后一出戏确实精彩,坐在稻场上的男女老幼全部看的津津有味。唱完后,大家舍不得端着凳子离开,跟旁人激烈的议论着,还想再听一回把之前没有听明白的地方弄清楚。 秦老爷子本想跟安家道个谢就走,又想到安家处理失窃的事怕是忙乱的很,就把道谢的事压下了,打算带着其他人随青山村的人一道回去。 没想到秦笑笑记挂着安家的狗,死活要过去看看它们是不是好好的。 秦老爷子拗不过,跟村里人说了一声,就抱着她往安家走去,其他人也跟着去了。 赵绣绣很想知道事情是不是如她猜测的那样,于是没有理会大宝的白眼,也坠在了后面。 秦家人来的不早不晚,正好遇到安家的奴仆们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六个窃贼出门,准备到村子里走一圈,让所有人记住他们的嘴脸,以后见到他们能警惕起来。 “大坏蛋,爷爷,他们是给大黄喂药药的大坏蛋!”秦笑笑一眼就认出了六个窃贼,攥紧小拳头愤怒的叫起来:“大黄痛哭了,他们都是大坏蛋!” 秦家人意外的看着六个窃贼,完全没想到到安家行窃的几个人竟然会是他们。看着王麻子丁三侯六断手断脚的凄惨模样,还以为是安家动手打的,暗道他们活该,也算是为大黄出了口恶气了。 “秦叔,这几个贼您认识?”安东听见秦笑笑的话,诧异的问秦老爷子。 “认识,上个月月底他们跑到我家偷东西,让我们逮住教训了一顿。”秦老爷子简单的说了一下:“没想到他们胆子更大了,大白天的跑到你家来了。” 安东一听,抬脚狠狠地踹在离他最近的丁三身上:“好啊,你们竟敢骗我说是第一次偷东西……本来想着你们只是一时糊涂,绑着你们在村子里走一圈就把你们放了,看来是放不得了!” 丁三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求饶:“安老爷,我错了,求您看在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子的份儿上放我一马,我一定收手再也不偷东西了……” 不等其他窃贼用老套路求饶,秦笑笑就疑惑的问秦老爷子:“爷爷,这个大坏蛋在咱们家说爹去的早,娘改嫁了,家里的田地被叔叔伯伯抢光了,咋又有老母呢?” 秦老爷子知道小孙女记性好,却没想到连窃贼说的话也记住了,惊叹过后回道:“他说的应该是假话,之前他骗了咱们,现在又骗你安伯伯,想让你安伯伯心软放过他。” 秦笑笑急忙看着安东,神情比丁三等人还要着急:“安伯伯,他们是大坏蛋大骗子,你不要相信他们~” 安东被她逗乐了,摸着她的脑瓜笑道:“不信,他们说的话,伯伯一个字不会信了。” 王麻子等人一听,仇视着秦笑笑,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的嘴。 秦笑笑仗着大人们都在,小短手叉着腰瞪回去,无意中又‘施放’了一次诅咒:“大坏蛋,大骗子,偷一次打一次,哼!” 秦山看着他们死不悔改的样子,忍不住拿过安家奴仆手里的棍棒,对着他们就是一顿乱打:“眼睛小的跟芝麻一样,也敢跟我闺女比大小,让你们瞪,我让你们瞪……” 被绳索束缚住毫无反抗之力的王麻子等人:草你娘的,想揍人就直说,谁跟你闺女比眼睛大小了? 六人被揍的哭爹喊娘,绝望跪在地上嘭嘭嘭的磕头求饶:“安老爷,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求您饶了我吧,求您了……” 安东被他们吵的头疼,不耐烦的吩咐几个奴仆:“把他们的嘴堵上,让村里人看清楚他们的脸,看完后就带回来绑到树上,明天一早再把他们押到官府去,凭官老爷处置!” “是,老爷!”几个奴仆齐声应下,找来几块抹布塞到还在磕头求饶的王麻子等人嘴里,押着他们往村子里走去。 秦笑笑拍着小手开心道:“安伯伯真厉害,把大坏蛋捉住了~这样的大坏蛋就要打,打到他们不敢偷东西,也不敢给狗狗喂药药!” 安东哈哈大笑:“伯伯可没有抓贼的本事,是他们倒霉在翻墙的时候摔下来,才让伯伯家里的仆人捉住了。”接着他就把王麻子三人如何摔下来,剩下的人又是如何吓得逃走的经过说了一遍。 说完后他不免得意:这块地是他千挑万选还找风水看过才起的宅子,这几年家里也一直顺顺当当,就连闹贼也能让贼倒大霉,让自家没有任何损失,可见是个风水宝地,得神灵庇佑啊! 秦老爷等人却面面相觑,情不自禁的看向听得正起劲儿的秦笑笑,总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怀疑跟她脱不了干系。 臭丫头,果然是你“干”的好事!赵绣绣盯着秦笑笑,咬牙切齿。 她亲自领教过秦笑笑的能力,在发现王麻子等人就是上次到秦家行窃的几个窃贼后,就猜到秦笑笑给他们下过“诅咒”。不然就算没有失手杀死安老爷子和安老太太这一出,他们也能顺利的逃出安家,不至于被安家人赃并获。 可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事情已经这样了,除了让她更加清楚的认识到秦笑笑的强大外,她拿秦笑笑没有任何办法。别看她刚才借秦笑笑的秘密想要拿捏住秦家人,她很清楚秦笑笑的福运会帮她铲除所有觊觎她能力的人。 前世,秦笑笑的秘密在青山村根本就不是秘密,青山村的人意识到她的不同后,巴不得瞒住所有人好偷偷的沾点福运。后来她又嫁入那样的人家,就更不用担心秘密会不会暴露了。 不提赵绣绣的羡慕嫉妒恨,秦笑笑在知道安家的狗狗没有被下毒,就牵着秦老爷子的手要回家。 秦老爷子婉拒了安东留饭的好意,带着一家人往回赶。 秦笑笑没有歇晌,被秦山抱着走了没多久就趴在他肩头睡的人事不知。等她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黑透了。 小丫头喝完热乎乎的米粥,后知后觉的发现饭桌上少了一个人:“绣绣表姐咋没来吃饭?” 热闹的饭桌顿时一静,大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林秋娘看了秦老爷子一眼,赶紧往闺女碗里夹了一筷子萝卜:“把这个吃掉,吃不完娘就拿棒槌帮你塞!” 秦笑笑瞬间忘记了赵绣绣,仇大苦深的盯着碗里的萝卜:“呜呜~不吃不行吗?” 林秋娘往她嘴里塞了一片:“肉片炖的萝卜你还不肯吃,你说你想吃啥?” 秦笑笑眼睛一亮,嗷呜一口咽下去:“吃啥都可以吗?” 秦山见闺女没明白媳妇儿的意思,笑道:“你还是乖乖的吃萝卜吧,今儿个不把它们吃光光,明儿个你娘让你吃更多。” 秦笑笑不理会爹爹,巴巴的望着娘亲:“不是要过年了么,小孩子过年要吃好吃的,就不要吃萝卜了好不好嘛?” 林秋娘又给她塞了一片萝卜:“不好,饭桌上有啥你就吃啥,你看三宝不是吃的好好的?” 秦笑笑瞅着吃萝卜吃的喷香的三宝,毫无心里负担的把还剩好几片萝卜的饭碗推到他面前:“三宝,你要多吃点,吃多多,长高高~” 三宝立即把住饭碗,对手已经伸过来的林秋娘怯怯的说道:“伯娘,我喜欢吃笑笑的萝卜……” 林秋娘一阵无语,拿这两个小的没办法:“吃吧吃吧,别把肚子撑坏了。” 三宝松了口气,对小堂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秦笑笑也松了口气,觉得小堂弟是世上最好的弟弟了。 夜里冷的很,吃完饭稍稍坐了会儿,一家人就各自回房了。 关房门关到一半的苗老太想到什么,就把房门打开往外走,被秦老爷子叫住:“不用留门!” 苗老太为难道:“这大冷的天,让她在外面过夜咋行?” 秦老爷子低着头,拿捶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她不会回来。” 苗老太一愣:“老头子,你是不是知道绣绣干啥去了?” 秦老爷子把捶背放到一边,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她一心要攀上湖对面的华清苑,今日安家刚遭了贼,她就跑到那边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怕是借安家的事为自己筹谋。” 苗老太变了脸色:“华清苑哪是她一个小丫头能攀上的,弄不好被人家吃的骨头都不剩……我、我担心她会跟华清苑说笑笑的事。” 秦老爷子笑容寒凉:“要是让华清苑知道了,还有她啥事儿?她没那么傻!” 苗老太默然无语,只余下一声长叹…… 第114章 认个干爹厚礼至(4000字) 夜未深,人已静。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衬的华清苑廊下的灯火黯淡无光。 北院的一间屋子里,刚吃过晚饭的赵绣绣偷摸着想到外面看看,试图从这个建好十数载,却从未迎来过主人的别苑里,发现象征主人身份的东西。 她来过别苑不下二十次,可是在没有取得掌管别苑的孙管事的信任前,她不敢随意走动,也就无法窥得别苑的全貌,揣度别苑主人的身份。 一个多月前,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借安家的事,得到孙管事的信任和重用,好顺势搭上别苑主人这条船,继续借助“预言能力”让她一步步变成人上人。 这一次“预知”失败,赵绣绣就知道计划要遭。她不想两个月来的努力白费,在下午从湖安村回来的半路上,她找借口拐道来到华清苑求见孙管事。 孙管事不在别苑,她就以有要事找孙管事为由留在别苑里。眼下她已经想好了说辞,有信心让孙管事再给她一次机会。 就在赵绣绣一只脚跨过小院洞门的时候,一个做奴仆打扮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赵姑娘,老爷要见你,你快随我走吧。” “孙伯伯回来了?太好了!”赵绣绣喜出望外,连声催促道:“快带路,别让孙伯伯久等了。” 看着赵绣绣这副比去见亲爹还要热切的模样,奴仆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十分不屑:这丫头看起来心眼多,内里却是蠢笨没规矩,什么都写在脸上,也不知道老爷看上她哪里。 赵绣绣不知道奴仆心里对她的贬低,一边走一边想着见到孙管事时要说的话。自觉那番说辞没有错,她渐渐放心下来,脸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别苑的奴仆全部居于北院,离赵绣绣所待的地方不远,没过多久她就在其他奴仆别有意味的目光下,来到了孙管事所在的书房。 书房很宽敞,布置十分精巧,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奴仆能用的。不过别苑真正的主人就跟遗忘了这里一样,孙管事确实更像这里的主人。 “孙伯伯,我、我来了。”赵绣绣走进来,就看到孙管事和他的儿子孙大坐在火盆前。父子俩的神色看起来不太好,这让她来的路上积蓄的自信泄了一大截。 “是绣绣啊,别傻站着了,快坐下来烤烤火。”孙管事看向赵绣绣,脸上露出温和慈祥的笑容:“昨天伯伯到京城递了别苑的账目,刚刚才赶回来,倒是让你等急了吧?” 孙管事四十有余,蓄着八字胡,是副精明的面相,这副温和慈祥的面容更像是贴在墙上的年画,怎么看怎么不真实。 “谢、谢谢孙伯伯,我一点也不冷!”赵绣绣受宠若惊,进门那一刻涌起的紧张不安,顿时被孙管事的和蔼可亲的态度击散了。 “你这丫头就是太懂规矩了,到伯伯这里就跟自家一样。”孙管事走过来,亲自拉着赵绣绣坐在了烧得正旺的火盆前。 不知道烧的什么炭,没有一丝烟气,不涩眼睛也不呛喉咙。旁边还点着熏香,在炭火的烘烤下,散发着幽幽的香气,十分好闻。 赵绣绣按捺住心底的激动,坐在孙管事下手的椅子上。在孙管事的关切下,她拼命的挤出两滴眼泪,面露羞愧的说道:“孙伯伯,安家的事,我……” 她刚起个头,孙管事就打断了她的话:“这件事老大已经跟我说过,确实跟你那天预知的一样,安家失窃了。” 赵绣绣一愣,随即心头狂跳:“可、可安家的老爷子老太太并没有……” 孙管事摆了摆手,显得愈发和蔼:“绣绣,世间万事没有定数,你能预知到安家失窃,就足以证明你不是个普通人,若是……总之,你这丫头前途无量,今后伯伯还要仰仗你呐,哈哈!” 赵绣绣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什么都没说孙管事就相信了她,还说出“前途无量”的话来,这让她狂喜的同时,又有种不真实感,怀疑这是自己的臆想。 她竭力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带着几分不安说道:“孙伯伯,您、您这是哪里的话,我把真心把您当作自己的亲人,看到您就跟看到我父亲一样……” “好,好,好孩子……”孙管事动情的抹了抹眼睛,微笑道:“我要是能有像你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儿,梦里都要笑醒了。” 赵绣绣闻弦知雅意,瞬间明白的孙管事的意思。要是换作之前,她定是跪下来认孙管事这个干爹,眼下孙管事主动提出来,她反倒多了一层顾虑。 就算他是这偌大的华清苑的总管事,背后靠着京中权势极大的主家,可他到底是被主家捏着身契的奴才。有朝一日她成为人上人,被人知道她认一个奴才为干爹,她的脸面往哪儿搁? 想到要靠孙管事搭上他背后的主子,不顺势认下孙管事这个干爹,恐怕他不会痛快的助她一臂之力,说不定还会从中作梗,搅和她的好事。 赵绣绣慎重的衡量其中的利弊,最后一咬牙直接跪在了孙管事面前:“孙伯伯,您要是不嫌弃,我就给您当女儿吧!” 孙管事一脸震惊,颤抖着声音问:“绣绣,你说的是真的?你、你真的愿意做我的女儿?” 赵绣绣重重地点头:“孙伯伯,我愿意!” “好,好闺女~”孙管事激动的落下泪来,看向赵绣绣的目光变得更加慈爱:“从今往后,我也是有女儿的人了!好,真好!” 赵绣绣也红了眼睛,郑重的对孙管事磕了三个头:“干爹~” 孙管事痛快的应下来,掏出一个拇指头大小的金鸡:“你属鸡,这金鸡是我从京城的银楼里买的,正好配你。” 赵绣绣知道这是人干亲的规矩,便开心的接过来:“谢谢干爹!” 一旁的孙大对多出一个干妹妹没有任何不满,笑着对孙管事说道:“恭喜爹多了一个贴心的闺女。” 孙管事开怀大笑,把赵绣绣扶起:“你也多了个贴心的妹妹,日后还要多看顾你妹妹才是。” 孙大毫不犹豫的说道:“绣绣是我妹妹,跟咱们是一家人,我这个当哥哥的必定不会亏待她。” 赵绣绣一听,不禁想起大宝对秦笑笑的种种维护,心里就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感动:“谢谢大哥。” 孙大看着跟自己的闺女差不多大的赵绣绣,十分自然的说道:“妹妹不用谢,大哥照顾你是应该的。” 孙管事乐呵呵的看着相处和谐的兄妹俩,突然叹了口气:“认干亲是大事,本该摆两桌请亲朋好友做个见证,可绣绣是好人家的姑娘,咱们孙家是低人一等的奴才,竟是不好全了这个礼数。” 赵绣绣面色一变,急忙说道:“干爹千万不能这么说,我认您做干爹,就没把您看低。至于这礼数……咱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外人怎么看不重要!” 说完,她小心地觑着孙管事的脸色,生怕他要请亲朋好友做见证,全那个见鬼的礼数。她一点也不想让外人知道,她认了一个奴才当干爹! “绣绣,你真是个贴心孝顺的好孩子!”孙管事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感动的抹了一把眼泪:“你说的对,咱们自家的事,用不着让外人看。你放心,干爹定会把你当成亲闺女,把所有好的都给你。” 赵绣绣得到这句承诺,心花怒放:“干爹,我也会好好孝敬您。” 父女俩各怀心思,表面上其乐融融,跟真正的父女一样。 赵绣绣陪孙管事说了会儿话,就佯装起了困意,被孙管事“心疼”的哄回房歇息了。 等书房里仅剩下孙家父子,门口也无人守候,孙大收起笑容,不解的问道:“爹,那丫头蠢的很,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认她当干女儿?” 孙管事的脸上也没有笑容,变得十分阴郁:“昨日为父上交账册,总管交代为父修整别苑。” 孙大脸色大变:“爹,你、你的意思是上面有人问起了?” 孙管事神色凝重:“不止是问起,咱们这别苑,最迟年后就要来人了!” 孙大方寸大乱:“是、是不是上面怀疑咱们,要过来探探虚实?” 孙管事摆了摆手:“不至于,要是真对咱们起了疑心,总管不会跟我打招呼让我修整别苑,怕是主子突然想起咱们这别苑,准备年后过来住一阵子。” 孙大微微安心:“幸好,幸好咱们防着这一天,一直安安分分的住在北院,不怕主子来了看出什么。只要把主子伺候好了,想来不会过问咱们别苑的闲杂事。” 说到这里,他心里愈发疑惑了:“爹,这事儿跟你认那丫头当干女儿有什么关系?” 孙管事眼里闪过一抹算计:“那丫头邪门的很,把她跟咱们绑在一起,兴许能预知到咱们孙家的未来。就算不能,哪天咱们做的事情败露了,她能帮上咱们大忙。总之,咱们不亏。” 孙大心念一转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不由得佩服他的老谋深算。很快,他有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爹,那丫头的野心都写在脸上,定不会放过攀附主子的机会,就是她蠢的很,会不会惹怒主子让主子迁怒到咱们头上?” 孙管事冷笑:“认干亲的事,就咱们三个人知道。来日她就算闯下弥天大祸也是她自己的事,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 孙大眼睛一亮,冲父亲竖了个大拇指:“希望那丫头聪明点别干蠢事,不然把她抚养长大的秦家要倒大霉了。” 孙管事摇了摇头:“真落到这个地步,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他们养出这么个蠢玩意。” 话是这么说,父子俩根本没把秦家的安危放在心上。 不提赵绣绣和孙管事之间的相互算计,眼瞅着年节一日日临近,青山村的人开始结伴到城里置办年货。 这个时候,最开心的莫过于孩子们了。他们不仅能央着大人们一起进城看热闹,还能趁大人们心情好的时候提要求,给他们买个零嘴或是玩物,总不会空手而归。 哪怕秦笑笑去过城里好几次,她对进城的热情依然丝毫不减,在跟着秦山秦川买齐年货接回秦河后,还想跟村里其他置办年货的人进城看热闹,不过被秦山和林秋娘“无情”的镇压了。 庄户人家置办年货很简单,除了一串串的爆竹,就是几包点心和较为昂贵的红糖了。点心和红糖都是走亲访友的必备品,关心亲近的就是两包点心并一包红糖外加一条腊肉,关系疏远的两包点心就够了。 腊肉不用买,早在腊月初村里有人杀年猪的时候就买好腌好晒干,如今已经变黑变硬挂在了堂屋的横梁上。想吃的话,就取下来割一小块放到锅里蒸或是直接用干辣椒爆炒,美味又下饭。 今年秦家发了两笔小财:一是卖枣儿卖得十余两银子,一是卖布卖得四十余两银子。 这五十多两银子,对于庄户人家来说是一笔巨款,因此为犒劳辛苦了一整年的自己,秦家大手笔的掏了三两银子置办年货,其中一两半银子被拿来买猪肉。 村里人知道秦家发了小财,所以秦家也没有藏着掖着,将六十斤猪肉全部挂在了横梁下,每天进进出出的看着心情就好的很。 最开心的莫过于秦笑笑几个,家里的猪肉多了,他们每天能沾到荤腥儿。大半个月吃下来,脸上就圆润了不少。 二十四小年这天,秦家人忙的热火朝天。女人们忙着拆洗被褥,男人们举着绑了扫把的竹竿扫尘,大宝兄妹仨也有模有样的擦洗桌椅。 秦笑笑和三宝帮不上忙,就跟咩咩和大黄跑进跑出的玩闹。直到正午时分,一辆大马车驶进村里径直的来到秦家门前,还带来了一大群看稀奇的村民。 “石头叔叔!”秦笑笑一看站在马车边上的人是石头,丢下手里的枯树枝就哒哒的跑了过来,一双大眼睛使劲儿的往马车上瞅:“鲤哥哥~” 第115章 不伦不类的祝福(4000字) 石头遵景珩之命给秦家送年礼,景珩抽不出时间,就让石头给秦笑笑带了一句话:乖乖听话,年后看你。 没能见到鲤哥哥,秦笑笑很是失落。只是听说鲤哥哥给她准备了一马车好吃的东西后,这个小没良心的瞬间把鲤哥哥抛到九霄云外,她盯着马车上的六口大箱子,乌溜溜的大眼睛变得贼亮。 秦家人看到满满一马车年礼,却是吓了一大跳。 见石头和车夫正忙着把箱子往下搬,秦老爷子上前阻止:“小兄弟,无功不受禄,我们不能收这份大礼。” 石头跟秦老爷子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是位刚直的老人,讲道理不一定能讲的通,索性装起了可怜:“老爷子,我也是奉命行事,今日要是完不成公子交代的差事,回去必定没有好果子吃!看在大过年的,我也要回家与家人团年的份儿上,还望您莫要为难我。” 秦老爷子不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见石头说的这么严重,好像自家不收下年礼,就会害得他不能与家人团圆,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这……这样吧,年礼我留一箱,剩下的你带回去,想来景公子不会为难你。” 石头连连摇头:“老爷子,您若是只留一箱东西,公子定以为剩下的五箱不合您的心意,最迟后天会另外送五箱过来,直到合您心意为止。” 秦老爷子:“……” 这大户人家的公子,都是这样行事? 推却不了景珩的心意,秦老爷子只好招来秦山三兄弟,让他们把六个大箱子搬到屋里去。 聚在秦家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们,把秦老爷子和石头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得知这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给秦家送的年礼,一个个羡慕的跟秦家人道喜,话里话外不免打听秦家人跟大户人家的关系。 秦老爷子知道景珩年后会来家里,到时候瞒不住村里人,怕他们胡乱猜测索性就告诉他们,送年礼的是上次平定粮库暴乱的景公子。 村民们震惊过后,就想起粮库暴乱的后续事宜。 粮库暴乱后不到三天,朝廷就派来了一位钦差大臣,彻查粮库贪腐一事。没过多久,钦差大臣就派人把乐安县辖内的一百多个村子的村长叫去府衙,在一百多个村长的见证下,对涉案的官吏差役进行公审。 因证据确凿,这次公审进行的很顺利。以乐安县原县令为首的涉案官员,官职被一撸到底不说,还被抄没全部家财,判了五年到十年的徒刑。 这些人日后就算被放出来,也不可能官复原职,子孙后代也被牵连,至少三代以内不得为官。 那些为虎作伥的差役就更不用说了,丢了差事不说也被抄没半数家财,判了三年到五年的徒刑。虽然没有影响到子孙后代,但是自己和家人受到世人的指指点点就够他们受得了。 事情能解决的这么快,村民们很清楚是平乱的景公子出了大力。对他们来说,日后不用额外“上供”,不用再受官吏们的刁难,也是托了景公子的福。 因此知道景珩跟秦家人交好后,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嫉妒,而是窃喜。 窃喜之后,他们的目光就落在了欢快的跑进跑出的秦笑笑身上,不知道该怎么羡慕才好:唉,谁让秦家养了个好闺女,这闺女又正好投了景公子的眼缘呢,当初捡到笑笑的是自家该多好啊! 知道送年礼的是景珩,村民们依然没有离开,就想看看六口大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于是不停的怂恿秦老爷子开箱子。 石头听到了,就跟秦老爷子说了什么。秦老爷子听后,又吩咐了苗老太几句。苗老太转身就回了房间,很快拿出两包前几天到城里的买的花生糖分给围观的村民们,笑着让他们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甜甜嘴。 村民们哪里不明白秦家人的意思,知道自己继续留下去会惹人厌,意思意思的拿了两块花生糖就离开了秦家,心里对六口大箱子里的东西愈发好奇了。 等屋子里没有了外人,石头指着六个大箱子一一说道:“这三个箱子里装的是肉,都是新鲜的;这一箱是府中的厨娘做的各类吃食;最后两厢是公子给笑笑姑娘准备的四季衣裳和衣料。” 以景珩的身份,这些东西不值钱也不上台面,用来作年礼很拿不出手,但是对于秦家而言再实用不过。一开始,景珩要直接送银子,至少能让秦家起座宽敞明亮的大宅子,还是他的母亲认为不妥,才改成这六大箱东西。 对秦家人来说,送银子就跟打人脸一样,是羞辱。这份年礼就很有诚意了,一看就是花过心思的。 听完石头的介绍后,他们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这份年礼不算太贵重,使把劲儿能还上。 秦笑笑听说其中的两口大箱子是鲤哥哥特意给她准备,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来看看。 当着客人的面开箱看礼物是件很失礼的事,秦老爷子本想阻止,石头倒是没有介意,牵着秦笑笑的手来到大箱子前,让她自己打开箱子。 秦笑笑费了些力气把两个箱子打开,看到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新衣裳新鞋子后,嘴巴张的老大:“石头叔叔,这么多衣服都是鲤哥哥做的吗?鲤哥哥也太厉害了,比我娘还厉害!” 石头哈哈大笑:“公子可不会针线,是他亲自选的衣料,让府里的绣娘连夜赶制,就为了今日让我一并带过来。” 秦笑笑第一次听到“绣娘”这个词汇,就好奇的问石头绣娘是啥。石头很有耐心的解释,听得小丫头很是惊奇,然后……然后冒出更多的问题,问的石头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一大一小一问一答的时候,其他人忍不住凑过来看,只一眼就被露在衣服上的精美的花样吸引住了。 赵草儿小心翼翼地拣起一套衣服,触手的柔滑让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忙不迭的把衣裳放了回去:“这样的好料子我在布庄里见都没有见过,万一摸坏就太可惜了。” 说完,她艳羡的看了眼小侄女,跟同样小心翼翼的翻看衣裳的林秋娘咬耳朵:“我以为最贵重的是那三箱肉,没想到是这一箱衣衫,这景公子对笑笑太好了!” 林秋娘大致看了一下,发现这满满一箱衣裳无一不精美,用料全是她没有见过的,光是摸一摸就能知道价值不菲。另外那一箱子衣料更不用说了,比衣裳的用料只好不差。 听得赵草儿的话,她心里又开始不安起来:非亲非故送这样好东西,这景公子莫不是还没有死心,要用这样的法子,勾得笑笑跟他去京城,当他的玩伴? 想到这个可能,林秋娘瞬间没有心思看了。她紧张的看着对石头问东问西的闺女,害怕她在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后,嫌弃她这个娘没用,被景珩“骗”走。 其他人没有察觉到林秋娘的不安,秦山又是个糙汉子,根本没有这样细腻的心思,在对着这两箱漂亮精美的衣裳和衣料后,脑子里全是闺女穿上它们时,漂亮可爱的样子。 大宝兄妹几个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也是半大的孩子,对新衣服新鞋子的喜欢远胜大人。看到妹妹一下子有这么多好看的衣裳,自然是羡慕的紧。 尤其是雪丫,对着满满一箱子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漂亮衣裳,眼里的羡慕和渴盼几乎要溢出来。 秦笑笑问完一连串的问题后,就动手把剩下的四个箱子也一一打开了。对着三个装满肉的箱子,她还能控制住,在看到装满吃食的箱子后,就忍不住口水泛滥了,脑子里全是鲤哥哥上次留下的食盒里,各种让她吃了还想吃的零嘴。 秦家人的目光,则全部被三大箱肉吸引住了。 这三只箱子一共装了四种肉,除了他们一眼能认出的猪肉外,有两种是通过气味和肉质才辨别出是羊肉和鹿肉。至于最后一种装了小半箱的肉,他们没有见过着实看不出是什么。 石头看出了秦家人的困惑,就压低声音说道:“这是牛肉,府上得了不少,公子就让我带了些过来。” 秦家人脸色一变,瞪着那约莫有三十斤的重的牛肉说不出话来。 在天元朝,耕牛受律法保护,不得私自宰杀。如果耕牛年老或是病重导致无法耕地,必须上报当地官府,经官府查明确后再由官府宰杀。 每次不等耕牛被宰杀,牛肉就被有钱有势或是有关系的人家提前订走,根本流不到世面上。正是这样,牛肉非常罕见,价格也很昂贵。很多人活了大半辈子,兴许养过几头牛,却不一定吃过牛肉。 说句不恰当的话,牛肉就能代表一个人或是家族的身份。能一口气送出几十斤牛肉的人家,能是什么寻常的富贵人家? 秦家人这么吃惊,原因就在这里。 秦老爷子就想的更多了,知道石头为什么要让他把那些怂恿他们开箱的人支走了。于是对石头说道:“景公子的身份,我们不曾知晓,日后有人问起,我们也不会信口乱说。” 石头松了口气,怕秦老爷子多想,就解释道:“公子的身份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就是年后公子可能会来青湖住一阵子,不希望身份泄露出去扰了这份清净。” 秦老爷子一愣:来青湖住一阵子?住在哪里?难道……他眸光一变,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完成了此行的任务,石头就要告辞离开。眼瞅着到了饭点,这一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秦老爷子不可能让他们空着肚子上路。 石头和车夫推脱不过,只好留下来。吃饱喝足后,他们就赶着马车离开了。从这里到京城,需要六个时辰,他们得赶夜路才能到。好在乐安至京城一段是平坦的官道,道路两旁没有什么山头,连夜赶路倒不会有危险。 临走前,石头特意找到秦笑笑,问她有没有什么话对自家公子说,他可以帮她把话带到。 有好多肉肉等着她吃,有好多美味的零嘴在诱惑她,还有一箱子漂亮的衣裳,秦笑笑除了想跟鲤哥哥道声谢,并没有别的话想对鲤哥哥说。 在对石头说完道谢的话后,见他很想让她再说几句话,小丫头觉得鲤哥哥对她这么好,应该说好听的,开口就道:“希望鲤哥哥天天开心,越来越漂亮~” 石头笑喷了:天天开心好理解,越长越漂亮是什么鬼?他真敢这么跟公子说,还能活着回家跟爹娘团圆么? 想让秦笑笑再说两句,奈何秦笑笑就是不开口,对她来说,越长越漂亮是顶好的祝福了! 石头拿她没辙,只好带着这句“天天开心,越来越漂亮”的祝福离开了秦家。 秦家人没有急着歇晌,把猪肉、羊肉、鹿肉腌好挂在屋檐下通风。那几十斤牛肉,就抹了一层盐挂在了房间里,打算等天黑了再拿出来晾,过个几日就不用担心有人看出来了。 至于景珩送给秦笑笑的两箱衣裳衣料,秦老爷子二话不说让秦山搬到他们一家三口的房间去,结果被秦笑笑拦了下来。 “爷爷,我有好多漂亮的衣裳啦,这些给大哥哥二哥哥三宝和雪丫姐姐做漂亮衣裳!”秦笑笑指着那一箱子衣料,面上没有一丝不舍。 在小丫头心里,跟哥哥弟弟们的手足情,比这一箱衣料贵重多了。至于雪丫,嗯,那是捎带的。 秦老爷子下意识的看向大儿媳妇,以为她担心二儿媳妇犯眼红的毛病,大过年的弄的家里不安生,才教小孙女这么说的。 林秋娘不知道秦老爷子的猜测,就笑道:“爹,全是这丫头自己的主意。”说完,她温柔的揉了揉闺女的头,先前害怕闺女跟着景珩离开的担忧意外的消散了不少。 只是闺女大方的把一整箱衣料送给二房的几个孩子,她还是心疼的。这么好的衣料留着压箱底,再每年给闺女做身好衣裳,能一直穿到她长大成人呢! 秦老爷子招了招手,把小孙女拢到怀里,认真的问道:“你那箱衣裳,是比照你现在的身段做的,最多后年就不能穿了。把这一箱料子留着,还能给你重新做新衣裳,你真要给大宝他们?” ------题外话------ 突然发现文文一直没有提朝代,这里提一下,架空朝代,天元朝 第116章 口嫌体直鱼诱惑(4000字) 听得爷爷的话,秦笑笑没有一丝犹豫:“大哥哥二哥哥三宝有好东西就给我,我有好东西也要给他们~” 秦老爷子一怔,对上小孙女天真无邪的笑容,恍然大悟:“对,笑笑说的对!” 是他想左了,自以为小孙女不知道这箱子衣料的贵重,才会大方的送给几个孙子。原来不是小孙女大方,是她知道几个孙子的好,才愿意给他们这一箱子衣料。 在小孙女心里,几个孙子给她的几个果子和她给几个孙子衣料的价值是一样的,并不会觉得自己吃亏。 想透这一点,秦老爷子就不想插手这一箱子衣料的分配问题。 倒是眼热那一箱子衣料的秦川和赵草儿不自在起来,不约而同的说道:“大宝几个皮实的很,这么好的东西到了他们身上怕是糟蹋了,还是给笑笑留着吧。” 话一出口,两口子肉疼极了,暗道自己嘴快把话说的太满:就算拿不得一整箱,拿个半匹给几个孩子各做一身好衣裳也好啊。 满怀喜悦的大宝几个小脸儿一垮,怏怏不乐。二宝巴巴的看着大箱子,要扑上去跟赵草儿撒娇缠磨,就被大宝发现了,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别闹!” “大、大哥,我不闹!”被大宝两眼一瞪,二宝就吓住了,老老实实的跟他站在一起不敢乱动了。 “瞧二弟和弟妹说的,再好的料子也是用来做衣裳穿,笑笑能穿得,大宝几个咋就穿不得了?” 林秋娘看出秦川两口子的懊恼,不会小气到连给侄子侄女做衣裳的料子也舍不得:“这料子有不少,你们拿些给大宝几个做新衣裳,回头他们兄弟姐妹穿着一样好看的衣裳出门,那是一道景儿呢!” 赵草儿喜得不行,假意推辞道:“这、这不好吧,这衣料是景公子指名要留给笑笑的,让大宝几个穿了不是糟践了景公子的一番心意么?” 林秋娘一时无语:这人就不能对她好半点,不仅想要得便宜,还不愿承担得便宜的后果。要不是几个侄子对闺女好,她真不舍得把这好料子送给这么个人。 心里这么想着,林秋娘直接拉过大宝兄妹,指着箱子里的料子说道:“自己挑,喜欢哪个色儿就跟伯娘说。你们娘要是不肯给你们做衣裳,伯娘抽工夫给你们做。” 大宝几个喜出望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能用这么漂亮的衣料做新衣裳,不由得觑着爹娘生怕他们不让。 能名正言顺的占便宜,秦川和赵草儿哪里舍得往外推,满脸堆笑的呵斥道:“还不快谢谢你们伯娘,这么大的人了还没点眼力见儿!” 大宝几个开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齐声说道:“谢谢伯娘!” 林秋娘笑着摆了摆手,催促他们挑喜欢的料子。 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含笑的看着孙子孙女们挑选衣料,对这样的结果很欣慰。尤其是秦老爷子,他想早早分家,就是怕将来三房人住在一起,为点蝇头小利吵吵闹闹把情分吵没了。 眼下见两个儿媳妇一个大方,另一个也不是贪得无厌,就觉得分家之前大房和二房不会有太大的矛盾。 “选这个,这个好看。”看着哥哥姐姐们挑选布料,秦笑笑也跟着瞎凑热闹,一会儿指着红的,一会儿指着粉的,就差让大宝几个连箱子带衣料全抬走了。 “妹妹,哥哥是男孩子,你挑的分明都是你自个儿喜欢的。”大宝笑着拉开妹妹,小心地把箱子底下的料子翻出来,看有没有合适自己的。 可惜这满满一箱衣料全是景珩按照秦笑笑的性别和年龄,在绣娘的建议下挑选出来的,因此印花和色泽大多适合给女孩子做衣裳。 大宝挑去挑去发现只有一匹布比较素淡适合给他们兄弟仨做衣裳,就把这匹布挑出来交给了林秋娘。 供雪丫选择的就很多了,差点让她挑花眼。最后她舍弃了最惹眼的大红色,选择十分素淡的湖蓝色。她知道秦笑笑喜欢大红色,大红色的衣裳也衬她。 兄妹四个欢天喜地的挑选完,就巴巴的围着林秋娘,看着她把料子裁剪下来。裁剪下来后,迫不及待的抱着料子围着赵草儿团团转,恨不得她明天就能把新衣裳做出来。 “催啥催,你们过年穿的新衣裳前阵子就做好了,这些得留着!”赵草儿摸着柔软细腻的衣料,越看越舍不得做成衣裳让他们糟蹋了,只想留着压箱底没事儿拿出来摸摸。 “娘,你不给我们做衣裳,那就把料子还给伯娘吧!”大宝很了解自己的亲娘,二话不说就去抢她手里的料子,嚷嚷着要还回去。 “行了行了,你个兔崽子,老娘给你们做还不成么?”赵草儿也很了解自己的大儿子,一巴掌抽在他的脑门上:“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大宝摸着发烫的脑门嘟哝道:“早答应不就完了么,还非得抽我。” 离过年没有几天,赵草儿做不出四套衣裳来,就想把雪丫和三宝的衣料先放着,等以后有空了再做。其实苗老太和林秋娘都会做衣裳,她真想让雪丫和三宝穿新衣裳,无非是开个口的事。 她没有向苗老太和林秋娘开口,无非是习惯无视雪丫和三宝,而且这“以后”指不定就忘记,没有以后了。 这件事被闷闷不乐的三宝告诉了秦笑笑,秦笑笑又告诉了林秋娘。林秋娘对赵草儿区别对待四个孩子的举动很看不上眼,就找赵草儿把姐弟俩的料子要了回来,在除夕那天赶出了两套新衣裳。 这些都是后话,景公子给秦家送了满满一车年礼的事,当天就在青山村传开了。 村民们对秦家羡慕不已,很快又掀起猜测景珩身份的议论。不知怎么的就有人脑洞大开,猜测景珩是当今的私生子,因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方便接进宫里教养,就随母姓养在了民间。 这样的猜测,一看就是戏文听多了,半点不靠谱。 传言传到秦家,秦家人:“……” 不知道景公子知道了这个传言,是会一气之下把真正的身份曝出来,还是先把乱造谣的人揪出来揍一顿。 是夜,京城。 距离皇城不足一里,处处彰显精致与奢华的宅院内,景珩仅着一身单薄的春衣端坐在书案前,全神贯注的写作业。 书案之下,立着两个约莫十五六岁的侍从,随时听候差遣。 书房里烧着地龙,散开的热力填满了整个屋子,跟滴水成冰的外面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时节。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低低的敲门声。一个侍从低眉看了主子一眼,见主子没有反应轻快的走到门口,轻轻地打开门,见外面站着的是主子最得力的石护卫,急忙回屋向主子禀报。 没过多久,小童就过来请石头进去。 景珩已经放下笔,看着风尘仆仆的石头,就把手边没有动过的茶水赏给了他。 石头谢赏后接过来一饮而尽,不等景珩发问就说道:“公子,笑笑姑娘一切都好,也很喜欢您送过去的东西,还让小的给您带句话。” 景珩狐疑道:“是她自己说的,还是你教她说的?” 小丫头没良心的很,他才不相信她会主动让石头给他带话。 石头急忙说的:“小的不敢,确实是笑笑姑娘发自肺腑,亲口所言。” 景珩的脊背挺直了些,浅浅的酒窝浮现在脸上:“她说什么了?” 石头不敢说出秦笑笑的原话,就把路上自己修饰过一遍的话说了出来:“笑笑姑娘祝您天天开心,越长越俊!” 漂亮这个两个字,无论如何也不能当着公子的面说,公子最讨厌别人说他漂亮了。笑笑姑娘跟公子第一次见面,就夸公子漂亮,当时他们都为这个胆大的丫头捏了一把汗呢! 不过公子男生女相,确实漂亮的紧。只等日后长开了,便不用再受这等困扰。 “半点不走心,果真是个没良心的!”景珩不满的叱了一句,一抹红色却慢慢爬上了耳际:“除了这句话,没有别的?” 石头心念急转,立即回道:“回公子,当时笑笑姑娘以为您在马车里,远远的就叫您。知道您没有来就难过的要哭,还是秦家人把她哄住,才没让她哭出来。” 景珩眉头一皱,不满的看着石头:“你就没有哄她?” 石头一听,背心的冷汗都出来了。 他不敢说笑笑姑娘看到一马车年礼就笑开了,只好绞尽脑汁编谎话:“小的告诉笑笑姑娘,只要她不哭,公子年后便会来看她,她说会在家里等您来。” 景珩轻哼:“粘人精!” 石头对嘴上嫌弃,心里巴不得人家小姑娘粘上来的公子很是无语,还不得不附和:“笑笑姑娘知道您的好,自然喜欢见到您。” 景珩小脸儿上的酒窝加深,随即又流露出几分苦恼:“真烦!” 石头瞥了眼桌案上堆积的作业,很清楚自家公子烦的究竟是什么。 他不敢答言,在心里暗暗同情自家公子:之前玩的太飘了,这就要过年了还要苦兮兮的赶作业。要是年前做不完,做的那位不满意,年后就无法去青湖小住了。 景珩心里烦,看石头也不顺眼了:“回去,上元节后回来当值!” 石头大喜,跪下来谢恩:“多谢公子!” 景珩摆摆手,示意他快滚。 石头乐呵呵的站起来,就在退出书房的时候,眼角瞥见一个东西飞了过来,下意识的伸出手将其抓住,还没看清是什么就听到自家公子嫌弃道:“就这么个东西也值得你惦记!” 石头看清了冰手的小东西,美滋滋的揣进怀里:“谢公子赏!” 主动接过给秦家送年礼的差事,果真是这一年里做的最正确的事了,不仅得了二十天的年假,还把这只心心念念了大半年的玉蝉拿到手,让剪刀大布知道怕是要后悔死了。 打发走石头,景珩又把两个侍从赶了出去,一个人待在书房里继续写作业,嘴角的两个小酒窝就没有下去过。 幸好书房里没有别人,不然还以为自家公子撞邪了,写作业还能写的这么开心! 小年一过,青山村的上空就整日飘散着粘糖瓜的香甜味和制作炸食的油香味。 忙碌辛苦了一整年,又是丰收的喜庆年,再贫苦的人家也会尽力过一个丰盛的好年,期盼来年红红火火诸事顺利。 秦家也不例外,不仅粘了糖瓜,炸了红薯片,炸豆腐和炸豆腐丸子也没少做。这两样用针线串起来,挂在屋檐下晾干就能存放很久,开年后就指望用它们炖大白菜下饭。 秦笑笑馋炸鱼酥和炸鱼丸子,做炸食的前一天就央着秦老爷子到青湖里钓鱼。不到两刻就钓到三条大白鲢,还钓上了一条小鲤鱼。 这条小鲤鱼正好可以在除夕夜用来祭祖迎大年初一,不用大老远的跑到城里买。 秦笑笑知道长着两根须须的小家伙就是鲤鱼后,就又想起吃锦鲤的事来,便闹着让秦老爷子再钓一条大鲤鱼上来,中午用白白的豆腐炖着吃。 秦老爷子被她闹怕了,只好顺她的意挂蚯蚓钓鲤鱼。 不知道湖里的大鲤鱼太少,还是天气太冷躲到湖心了,爷孙俩盯着湖面许久,鲤鱼没钓上来不说,别的鱼也没有上钩。 最后还是湖边太冷了,秦笑笑自己冻得受不住,迈着小短腿跑回家了。 接连炸了红薯片豆腐鱼酥不算,秦家还用景珩送来的猪肉炸了满满一盆瘦肉丸子。 不知道是不是味道太香了,把村里的几只家猫给勾了过来。它们一只只跳到院墙上蹲好,瞅着秦家的灶屋喵喵直叫。 大黄没有完全复原,不能像以前那样蹿到院墙上驱赶几只猫。这些猫约莫知道大黄构不成威胁,任由它在墙下面低呜恐吓,也只是懒懒的看了它一眼。 秦笑笑左手拿着炸鱼酥,右手捏着瘦肉丸子,满嘴油光的从灶屋里出来,就顺着大黄的目光看到了蹲成一排的猫猫们,吓得炸鱼酥瘦肉丸子齐齐掉在了地上。 那些家猫也看到了她,瞬间骚动起来,飞快的扑下院墙,朝着她颠颠的跑过来…… 第117章 争宠心机过大年(4000字) 这些日子,几只猫没少在屋前屋后转悠,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接近秦笑笑的机会。今日秦家做炸食的香味让它们没有忍住,壮着胆子蹿上了院墙,既是为秦笑笑,也是为吃。 看着朝自己扑过来的猫猫们,对上它们冷幽幽的猫眼,秦笑笑吓得转身就往屋子里跑:“救命呀——” 她的小短腿哪里跑的过猫,没跑出几步猫猫们就出现在了她的脚下,磨蹭着她的腿“喵喵”叫唤,没有理会地上的炸鱼酥和瘦肉丸子。 “走、走开呀,你们快走开!”秦笑笑被绊住了腿脚,僵立在原地不敢动,很怕一脚踩在猫尾巴上,猫猫们一生气就咬她。 “喵~”猫猫们沉溺于吸她,早已经忘记自己身在何方,也想不到这么做会不会激起秦家人的不满,拿起扫把揍它们。 “汪嗷~”大黄一边朝着猫猫们吠叫,一边卷起地上的炸鱼酥和瘦肉丸子大吃特吃,发出的吠叫声不免变了声调,听起来十分滑稽。 “馋狗,就知道吃!”见大黄这么不给力,秦笑笑不指望它把猫猫们赶走了,两只眼睛不停地往棚子里瞅,希望咩咩能出来解救她。 “笑笑,你咋了?”在灶屋忙活的秦山听到闺女的叫喊声,顾不得洗手就跑了出来。见她被几只猫吓得要哭不哭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都跟黑野狸做朋友了,咋还怕猫呢?” 嘴上这么说着,秦山还是上前帮闺女赶猫。这几只猫是家养的不怎么怕人,看出秦山没有恶意继续蹭着秦笑笑的腿脚不肯走。 “赖皮,爹,它们是赖皮猫~”秦笑笑扒着爹手脚并用的他往身上爬,带着哭腔控诉猫猫们:“你把它们赶走嘛,它们不是好猫猫~” 秦山笑得浑身发抖:“它们没有挠你没有咬你,还时常给你送老鼠,咋不是好猫猫了?” 秦笑笑理不直气很壮的说道:“它们吓唬我,就不是好猫猫~” 说到这里,她瞅着一直笑就是不肯撵猫猫的爹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吓得小脸儿都白了:“爹,我听话哒,你别让它们跟我一起睡觉~” 秦山一开始没明白闺女的话,反应过来后故意板着脸道:“现在知道怕了?谁让你这几天不好好睡觉的?” “爹,不敢了,真的不敢了……”盯着脚下毛绒绒的猫咪,秦笑笑生怕爹爹把它们留下,晚上塞到被窝里跟她一起睡,泪珠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滚:“爹,真的,我最听话了~” 过几天就是新年,村里包括秦笑笑在内的孩子们格外兴奋。加上之前跟着大人们进城,多多少少得了新玩意儿,就经常凑到一起换着玩。 秦笑笑玩得有些忘形,晚上窝在床上还要摆弄她跟小伙伴们换来的新玩意儿,逼得秦山放出大招,表示要捉一只猫来陪她睡,才勉强把她唬住。 此时看着闺女可怜兮兮的样子,秦山就不舍得再吓唬她了:“只要你别瞎胡闹,爹就不把猫猫捉到床上跟你睡。” “嗯嗯,不闹~”秦笑笑急忙应下来,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我听爹的话,爹帮我赶猫猫好不好?” 秦山有心治一治闺女的怕猫的毛病,就没有答应她,还故意说道:“猫是你招来的,你得自己想法子把它们弄走。” 见闺女的两眼圆瞪,傻愣愣的看着自己,秦山继续“冷酷无情”说道:“今日咱们家做了不少好吃的,你要是不把猫猫们弄走,让它们钻到屋子里,它们会把好吃的吃光,到时候你就没有好吃的了。” 秦笑笑:“……” 身负赶猫重任,不赶就会失去好吃的小丫头,像是被无数只猫爪扼住了喉咙,彻底说不出话来。 秦山说到做到,扒开闺女的两只小爪子,站在灶屋门口看着闺女赶猫。 秦笑笑以为爹爹想看自己的笑话,生气的扭过小脑瓜不去看他,并不知道爹爹是在守护她。 “这么多猫闺女哪里应付的来,你这不是为难她吗?”林秋娘忙里抽空站在门口看了眼,见闺女站的笔直不敢动弹,就对秦山抱怨起来。 “让笑笑改掉怕猫的毛病不是坏事,谁知道她长大了会不会更怕猫。”秦山乐呵呵的看着闺女被几只猫缠的不敢动,不忘提醒她:“你摸摸它们头,你不是摸了几次黑野狸不就不怕了?” 秦笑笑缩着两只小爪子,猛摇头:“不摸,摸了它们就不走了!” 她又不是小傻子,大猫猫的家在山上,不会天天缠着她玩;小猫猫的家在村子里,跟它们玩了一次,它们一定会天天过来找她。 秦山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被闺女一提醒才明白她连黑野狸都不怕了,为啥会怕几只家猫,原来是怕几只猫会缠上她。 这丫头,倒是想的多。 “你们快走吧,不走就有大猫猫过来咬你们!”秦笑笑不敢碰猫猫们,又不想一直被它们困住,就吓唬起猫来。 “喵~”有两只干脆坐在她的脚背上,前爪扒拉着她的裤子,打着呼噜用脑袋蹭她的腿,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秦笑笑跺了跺脚,想把两个毛绒绒的家伙跺下去,她的裤子快让它们扒下来了:“赖皮猫,真有大猫猫,你们快走!” “喵~”赖皮猫们不理她,自顾自的蹭的开心。 下一刻,一只体型比它们几个加起来还要大的大猫突然出现在院子里。 见几只小东西竟然抢了自己的两脚兽,胖乎乎“喵嗷”一声扑了过来,一爪挠向了黏在秦笑笑腿上的家猫。 “喵嗷——”家猫小巧灵活,在胖乎乎出爪的时候利落的躲到一边。它的身子躬成一团,露出四颗尖利的牙齿,发出恐怖的叫声,意图把胖乎乎吓退。 剩下的几只猫反应也很迅速,跟那只被袭的猫站在一起,共同对抗突如其来的敌人。 “一样的猫猫~”秦笑笑瞅了瞅小猫猫,又瞅了瞅大猫猫,像是知道了了不得的大事,兴奋地问秦山:“爹,胖乎乎是小猫猫的娘吗?太好啦,有胖乎乎管着小猫猫,它们就不敢吓唬我了!” “噗——哈哈哈哈!”秦山爆笑出声,指着不明所以的闺女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你这脑瓜子咋长的!” 聪明的时候,比谁都聪明;犯起迷糊来,又着实傻的很。 胖乎乎和家猫们听不懂人话,不然非得拉着秦笑笑,好好跟她说道说道,让她知道不是长得像就一定是一家人,也有可能是天敌! 当然,黑野狸和家猫同属于猫类,都不在彼此的食谱内,因此算不上天敌,也不是竞争对手。只是为了在秦笑笑面前争宠,它们不可能和平共处。 二者体型和武力相差太大,家猫注定不是黑野狸的对手。通常情况下,家猫遇到黑野狸,只有落荒而逃的份。今日中间夹着秦笑笑,它们不甘心轻易离去,才伙同起来对抗黑野狸。 在秦山的科普下,秦笑笑总算明白了黑野狸和家猫之间的关系。她看着随时会打起来的大猫猫和小猫猫们,连忙跑到胖乎乎跟前:“不要打架,把它们赶走就好啦!” “喵呜~”胖乎乎软软的叫了一声,朝着几只家猫扑过去。 这一扑,直接把家猫们硬撑起来的气势扑散了。不等胖乎乎伸出爪子它们就飞快的蹿上院墙,甩着尾巴不甘心的朝着秦笑笑喵喵叫。 “快走快走!”秦笑笑欢快的冲它们挥了挥手,没有半点留恋。 在胖乎乎的死亡视线下,家猫们不得已跳下墙头,消失在了秦笑笑的视野里。 秦笑笑大大的松了口气,摸了摸胖乎乎冷冰冰的耳朵尖夸道:“真厉害!” “喵呜~”胖乎乎蹭了蹭秦笑笑的手背,围着她抽动着鼻子在嗅着什么。嗅到家猫们留在她身上的气息后,用力的在家猫们蹭过的地方蹭了一遍,直到全部沾上自己味道才停下来。 秦笑笑不知道胖乎乎是只心机大猫,就带着它到墙角下晒太阳,又溜到灶屋里趁大人们不注意,偷偷摸摸的拿了几块炸鱼酥和几颗瘦肉丸子给胖乎乎吃。 胖乎乎从小到大吃的都是生食,嗅着香喷喷的炸鱼酥和瘦肉丸子,意外的觉得合胃口,于是伸出大舌头将它们卷进嘴里,眯着猫眼吃的欢。 见胖乎乎喜欢吃,秦笑笑却不敢再拿了:“等天热了咱们去湖里抓好多好多大鱼,做好多好多的炸鱼酥给你吃个。” 胖乎乎蹭了蹭她的手,在地上打了个滚露出圆滚滚的肚皮:“喵呜~” 秦笑笑跟胖乎乎很熟了,一看它这个动作就明白它的意思,笑嘻嘻的伸出小手摸它的肚皮:“真是个大懒猫!” 大黄悄摸摸的凑过来,轻摇着尾巴看着胖乎乎,不知道是不是在羡慕胖乎乎浓密的毛发。 一个多月前,它浑身的毛发脱光了,现在只长出浅浅的一层,身上御寒的还是林秋娘给它量身定制的小棉袄。小棉袄再暖和,也比不上自己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啊! “过完年你的毛毛就长出来啦,又是一条漂亮的狗子!”秦笑笑看着四只脚露在外面,上面只有一层稀疏的毛发的大黄,心疼的揉了揉它的狗头。 “汪汪~”大黄没有听懂,不妨碍它体会小主人的关心,脑袋搁在她的腿上,狗眼弯弯。 中午,胖乎乎没有回山上。在秦家人聚在堂屋里吃午饭的时候,它盯上了在灶屋里吃饭的大黄……的狗盆。 欺负大黄武力没有恢复打不过它,很不要脸的霸占了大黄的狗盆,吃光了苗老太给大黄做的骨头汤泡饭,一滴汤也不给大黄剩下。 可怜的大黄气疯了,哒哒的跑到饭桌前咬秦笑笑的裤子,要把她拉到灶屋里,让她看清心机大猫的真面目。 秦家人以为出了什么事,就随一人一狗来到了厨房,看到的就是蹲在狗盆旁舔爪子的胖乎乎,而狗盆锃亮跟洗过似的。 再一看大黄扁扁的肚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可能把胖乎乎打一顿撵出去,秦家人只得每人省出几口饭,重新浇了骨头汤给大黄。 见秦笑笑没有教训胖乎乎,大黄似乎更生气了,吃光骨头泡饭后就找的胖乎乎打了一架,被胖乎乎一爪挠破鼻子流了不少血。 秦笑笑心疼坏了,忍不住把胖乎乎凶了一顿。 胖乎乎也是有脾气的,不等她凶完就越过秦家的院墙跑回了山上。以猫类记仇的性子,短时间内不会下山找秦笑笑玩了。 这场争宠之战,心机大黄大获全胜!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在鸡叫第三遍时,家家户户的大人们就起来忙活年夜饭了。按照乐安县这一带的习俗,年饭要在天亮之前吃完,所以天气再冷也没人会在这天赖床不起。 就是天公不作美,昨天下午天边就变得阴沉沉,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要下雪了。果然,秦家人在灶屋里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空中就纷纷扬扬的飘下细细密密的雪花来。 等年夜饭做好,秦笑笑被林秋娘喊起来祭拜祖先的时候,地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把原本漆黑的夜色亮了几分。 “下雪喽,下雪喽!” 入冬之后,仅仅下过几场雪籽,这会儿看到地上的积雪,秦笑笑几个欢喜的直蹦跶,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留下了一连串黑乎乎的脚印。 祭拜尚未开始,秦家的男人们站在屋檐下,看着孩子们快活的模样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瑞雪兆丰年,难得下场雪,能下大些就好了。”看着苍茫的夜空,秦川搓了搓有些僵了冷的手,发自内心的期盼着。 “这场雪是个好兆头。”秦老爷子也盼望着,目光落在了追着大黄跑的小孙女身上:“来年也会越来越好,咱们家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对,越来越好,待会儿给祖宗多烧纸。”秦山拍着秦河的肩头,大咧咧的说道:“尤其是你,给咱们祖宗多跪一会儿,求祖宗把你那霉运压一压!” 平时不倒霉,科考倒大霉的秦河:“……” 大哥,大过年的扎弟弟的心真的好吗? 第118章 饭桌笑料除霉运(4000字) 屋外下起了鹅毛大雪,伴随着连绵不绝的爆竹声,秦家人关上大门热热闹闹的吃了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顿年夜饭。 作为秦家的一员,大黄和咩咩也吃上了各自的年夜饭:大黄是一盆香喷喷的鸡肉饭,咩咩是一桶混着几碗米饭的豆渣并几颗鲜嫩的大白菜,从质到量充分满足。 秦家的几个大男人少不得喝两盅,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香。 秦笑笑对散发着奇特香味的酒水很好奇,就偷偷地把筷子伸到秦山的酒盅里蘸了一下。 小丫头自以为无人注意,飞快的把蘸过酒的筷子尖儿放到嘴里嗦,下一刻小脸儿就皱成一个小老太太:“咳咳~” 呜呜,好辣,好难喝! “哈哈哈哈~”其他人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的反应,看着她被酒气呛的泪眼汪汪好不可怜的样子,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 “你这丫头啥都敢尝,现在知道贪嘴的后果了吧?”看着闺女难受的样子,林秋娘盛了一碗鸡汤边喂边教训:“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来。” 秦笑笑大可大口的喝着香浓的鸡汤,试图把嘴里那股奇怪的味道咽下去:“辣的,不好喝!” 秦山想逗一逗闺女,故意端起酒盅往她嘴边送:“来,再喝一口就不辣了。” 秦笑笑吓得往林秋娘怀里躲,脑袋摇得跟大黄的尾巴似的:“不,不喝!” 众人看着她的反应再次哈哈大笑,不忘告诫道:“小孩子不能喝酒,以后谁哄你喝酒你都不能喝。” “嗯嗯,不能喝!”秦笑笑忙不迭的应下来,就着林秋娘的手又喝了一大口鸡汤。 看着笑笑闹闹的秦家人,身处其中的赵绣绣感觉到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哪怕饭桌上没人对她冷脸,她能随意吃自己想吃的菜,说自己想说的话,可是这个家不属于她,这份热闹也不属于她。 这场年夜饭吃了大半个时辰,院子里的积雪已有寸厚,映的夜空越发亮堂了。饭后,一家人半掩大门围着火炉说了会儿话,就打着哈欠各自回房睡回笼觉。 秦笑笑窝在林秋娘怀里,撑着困顿的眼皮问道:“娘,是不是天亮了就能穿新衣裳了?” 林秋娘困得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道:“明天才是新年,新衣服要等到明天穿。” 秦笑笑一听,扭着小屁股在被窝里拱来拱去:“天亮穿不行吗?鲤哥哥送来一箱子新衣裳,娘也给我做了新衣裳,有好多好多新衣裳穿~” 林秋娘感觉到有冷风灌进被子里,伸手拢了拢被角:“好好睡觉,再敢乱动就把你屁股打肿!” 秦笑笑立即翻个身用小屁股对着林秋娘,哼哼唧唧道:“屁股打肿了就让我穿新衣裳吗?那娘打吧~” 林秋娘:“……” 躺在外侧的秦山没有睡熟,忍着笑意替闺女说话:“新衣裳多的是,拿一套衣裳给她穿吧,不如了她的意,这一整天你别想安生。” 这丫头就是个磨人精,她又是撒娇又是哄人,谁能扛得住? 林秋娘不想被磨的睡不着觉,就啪啪两巴掌拍在小磨人精的屁股上:“穿穿穿,给你穿,再不给闭上眼睛乖乖睡觉,我就把新衣服送去给别人穿。” “嗯嗯,娘最好啦,啵~”秦笑笑顾不上被拍麻的屁股,扑到娘亲怀里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林秋娘被闺女闹的没有脾气,揽过她软软的小身子:“快睡,天亮了就有新衣裳穿了。” 秦笑笑开心的咯咯直笑,小手搭在娘亲的身上闭上眼睛,总算安静下来。 秦山听着闺女均匀的呼吸声,困意渐渐上头。他下意识的往中间靠了靠,跟林秋娘一道护着闺女睡了过去。 黑暗中,林秋娘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脑袋的轮廓,无声的笑了:这是她的生命里,两个最重要的人啊! 这个回笼觉睡到天光大亮,等秦笑笑再次走出房门的时候,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头上扎着崭新的红头绳,换了一身大红色的裙装,脚上踩着一双精致漂亮的羊皮靴。 小丫头本来就长了一副唇红齿白的俊俏模样,换上这一身大红色的行头,更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神劲儿。她蹲在白茫茫的院子里跟哥哥姐姐们玩雪,成为这片寂寥的天地里唯一一抹鲜活的彩色。 “好,好看!”苗老太看着小孙女的鲜活劲儿,越看越喜欢,眉眼里全是慈祥的笑意:“景公子家的绣娘真厉害,没有见过笑笑也能做出这样合身的衣裳。” 秦河笑道:“大户人家的绣娘,多是一代一代家传的手艺,比成衣铺子里的绣娘手艺好经验足,不然也入不了大户人家的眼。” 苗老太感叹道:“要不说一样做衣裳,人家做的就合身好看,咱们自己做总少了点啥。笑笑穿的这身儿,式样就不说了,光是针线绣工就不是咱们能比的。” 其他人无不点头,景公子送来的那一箱子衣裳,确实费了心思。 “这衣裳好看,也得有人撑住,咱们笑笑就是披个麻袋也比别人家的小姑娘胜出一大截。” 看着漂亮的跟小仙女似的小侄女,赵草儿很是骄傲,随即一拍大腿大叫道:“哎呦,一想到笑笑长大了,不知道会便宜哪家的臭小子,我这心啊就跟剜掉了一角似的。” 正在得意的秦山一听这话,瞬间黑了一张脸。 秦川害怕大过年的挨揍,赶紧扯了扯赵草儿:“笑笑才四岁,你操心啥?再说笑笑是要留在家里招赘的,将来成婚了也是住在家里,谈不上便宜谁。” 赵草儿也发现秦山黑脸了,赶紧附和道:“对对对,咱们笑笑是娶夫的一方,将来有了夫婿也是留在家里孝顺大哥大嫂。” 被夫妻俩一顿描补,秦山的脸色好看了些:“笑笑还是小姑娘,莫在她面前提招赘娶夫的话。” 哼,他闺女漂亮可爱,乖巧伶俐,谁家的小姑娘都比不过,就算是招赘娶夫也是便宜了那些臭小子! 啊,好气,好想把老二揍一顿,谁让他管不住自个儿媳妇的嘴,大过年的说扎他心的话! “啊秋!”秦川头皮发麻莫名的打了个喷嚏,他缩了缩脖子看着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怀疑天气又变冷了,这场雪短时间内不会停。 这场大雪时停时下,到了正午时分,积雪已经埋过了脚踝。秦家人没有出门串门子,就窝在家里烤烤火聊聊天,倒也不觉得无聊。 就是大宝兄妹几个见秦笑笑穿上了新衣裳,也对赵草儿软磨硬泡了一番把新衣裳弄上身。被家里的长辈们夸过后,就想出去跟小伙伴们炫耀炫耀,顺便比比谁的新衣裳最好看。 这么大的雪容易滑倒,要是不小心摔在藏在雪里的石头或是木桩上,那是要见血的大事。平时就算了,这大过年的见血不吉利,大人们哪里放心让他们出去玩,于是勒令他们留在家里待着,谁敢偷跑就揍谁。 几个小的蔫头耷脑的站在屋檐下,不一会儿心情又变得好起来,在院子里闹开打起了雪仗疯得一身汗,最后落入各自爹娘的魔爪,被打了一顿屁股才老实下来。 这场大雪下的好,也下得不是时候。从初一到十五是走亲访友相互拜年的时间,城里或是平原地带还好,像大山里处处是危险,一不小心就容易容易滑倒跌下山崖。 秦笑笑还想初三那天,跟爹娘一道去湖西村林家拜年,好从外公外婆舅舅舅妈那里得一笔丰厚的压岁钱呢,一听说雪不融化就去不成,急切的盼望太阳公公快快出现,等年拜完了太阳公公再回家休息。 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听到了小丫头的祈愿,这场大雪傍晚时分竟然真的停了,意外的出了半个时辰的太阳,把齐脚脖子的积雪化了大半。 夜里天边更是挂满了星斗,一看就知道大年初一会是个好天气。 虽然这场持续的不够久,让靠天吃饭的庄稼人有些失望,但是离开春还有些时日,只要后面再来一场大雪,冬小麦和油菜的问题就不大,便没有把有些异常的天气放在心上。 大年初一的早上,秦笑笑大宝等人就早早爬起来了给各自的爹娘拜年,得到了渴盼已久的压岁钱。 秦笑笑的压岁钱十分丰厚,是六十六文钱的小钱袋。大宝兄妹四个,每人就只有五文,跟往年一样多。不过很满足了,虽然年一过,这些压岁钱就得如数上交。 随后,他们跟着各自的爹娘给秦老爷子和苗老太拜年,每人又得到了十文钱的压岁钱,喜得他们不停地冒出吉祥话,只把二老哄的红光满面。 等大宝兄妹给秦山林秋娘和秦河拜完年,每人得到十文压岁钱后,就轮到秦笑笑给秦川赵草儿和秦河拜年了。 除了二宝三宝和雪丫,其他人很清楚秦笑笑祝福的分量。秦家人是她的亲人,她的祝福必然是发自内心,极有可能就变成了现实。 在秦笑笑三岁之前,秦山和林秋娘带她出门用不着她单独给谁拜年,倒也没有因为她的话导致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给秦川和赵草儿拜年的时候,秦笑笑是跟大宝他们现学现卖的,跟大宝他们祝福秦山林秋娘的话一模一样。夫妻俩心里有些失望,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还是欢欢喜喜的给了她二十文的压岁钱。 到了秦河这里,秦笑笑有模有样的作揖,在秦老爷子等人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她清亮的声音响遍整个屋子:“祝三叔除去霉运,金榜题名!” 这八个字,也是大宝几个对秦河说的,小丫头鹦鹉学舌一个字也没有改。 秦老爷子等人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这一刻像是丢掉了沉重的包袱,脸上是隐忍克制的激动。 苗老太湿润了眼角,她背过身去擦了擦,没有让其他人发现:“好,笑笑说的好,愿我儿除去霉运,金榜题名!” 秦笑笑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三叔不会倒霉啦!” 三叔念书太辛苦啦,等三叔丢掉霉运,就不用天天早起背书,爷爷奶奶也会更加开心~ 秦河到底没有领教过小侄女出口成真的威力,对她祝福的感触就没有其他人那么深,但是他很喜欢这八个字。尤其是看着小侄女笃定的眼眸,他总觉得自己的霉运似乎真的会散去,心里不由得一松:“笑笑乖,三叔很喜欢!” 秦笑笑瞅着三叔,伸出小手扭捏的提醒道:“三叔,你还没有给我压岁钱~” 秦河一愣,正要逗小侄女一番,就听秦老爷子喝道:“磨叽啥呢,还不快把压岁钱给笑笑!” 这下,秦河不敢耽搁了,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压岁钱放到小侄女手里:“快拿着,你爷爷都急眼了。” “谢谢三叔!”秦笑笑捧着压岁钱忙不迭的往兜里放,那里面全是刚得的压岁钱,已经快有一百文了。 亲眼看着她把压岁钱揣进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漏掉,众人彻底放心下来,好像只有这样,小丫头的祝福才会真正变成现实。 自家的晚辈给长辈拜完年后,就要出门跟同族的人家拜年了。秦笑笑几个小的跟着大人们满村子跑,不到半个时辰就把年拜完了。回到家的时候,布兜里塞满了大人们给的花生瓜子,还有糖块,省着吃能吃好久了。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们穿的新衣裳,特别是衣服出自绣娘之手的秦笑笑,几乎每个看到她的人,都要抱着她逗一番。这其中以有了儿子想生个闺女的小媳妇最甚,似乎这样就能生出跟她一样漂亮聪明的闺女似的。 到了中午,地上融化的雪水就被太阳晒没了,只要不再下雪下雨,就不会影响之后的走亲访友。 正月初二,是外甥给舅舅拜年的日子。秦笑笑几个还小不能去,通常是正月初三的时候,由大人们带着去外祖家拜年。 正月初三的早上,不用大人喊,秦笑笑就自己从被窝里爬起来。林秋娘给她穿上新衣裳,又在外面罩了件雪色绣着红锦鲤的小披风。 红锦鲤栩栩如生,像是在摆尾游动一样,秦笑笑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就想起那天在安家后山的小溪里,见到的那只小锦鲤…… ------题外话------ 再次提醒,本文是古代架空文,除了女配赵绣绣是重生的,其他角色全部是原装的本土人士。笑笑非穿越非重生,从身体到灵魂都只有四岁!只有四岁!只有四岁!除了比同龄的孩子聪明灵秀,天真幼稚是笑笑的本性,她会长大变得成熟。 ps:喜欢锦鲤的美妞们,麻烦不要在评论区提别的大大的书哈,不想引战也不想引起误会,咱们安安静静的写文看文就好,要是有人故意内涵锦鲤,一律作删评处理哦~ 第119章 好一朵盛世奇葩(4000字) 秦笑笑随秦山林秋娘前往林家拜年,大宝兄妹四人也随秦川赵草儿去了赵家,秦家就剩下秦老爷子苗老太和秦河三人,招待回娘家的秦桃花一家和秦桂花一家。 青山村多是跟周边十几个村子缔结姻亲,一出门就遇到了同路的人。被秦山抱着的秦笑笑,凭借讨喜的长相和一张甜嘴儿,又被人好一通夸,让小丫头开心极了。 走了一个多时辰,一家三口才抵达湖西村。 湖西村同青山村差不多大,整个村子有五六十户人家。林家居于村中间,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巷子走下去,就能看到一个比秦家多出两个大间的土坯屋,一家老小近二十口人就住在这里。 林秋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兄弟三人都已经娶妻生子。 大房长子也在前年成亲了,去年春上刚得了闺女,如今还不满一岁。下面是两个闺女,一个到了说亲的年纪正在相看,另一个才十岁还是玩闹的年纪。 二房的长子也十八了,去年就跟一个姑娘定下了,不出意外今年应该会办喜事,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办。下面还有一儿一女,离说亲还早着呢。 三房有一女一子,眼下还是跟在大人屁股后面要糖吃的年纪,是林家第三代里最小的两个孩子。 此时,巷子的入口处站着一个身材瘦小、头发花白,踮着脚尖翘首以盼的老人,这位老人是林秋娘的亲娘周老太。 一家三口拐过墙角就看到了周老太,林秋娘的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扬声高喊:“娘——” 周老太年近六旬,眼神不如年轻人,听到林秋娘的喊声,才确定那是自己的闺女,喜得快步迎了上来:“总算来了,总算来了,娘一大早就盼着你们了!” 一家三口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来到了周老太跟前。秦山把闺女放到地上喊了一声“岳母”,又拍了拍闺女的后脑勺,示意她快点喊人。 “外婆~”秦笑笑扑倒周老太的腿上,仰起小脸儿甜甜的说道:“我可想外婆呢!” 青山村距离湖西村太远,平日里林秋娘忙着家计鲜少回娘家,有时回来也不方便带秦笑笑。因此秦笑笑上次见到周老太,还是去年正月初三那会儿。 一年过去了,她对周老太的印象仅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可是看到周老太脸上跟苗老太如出一辙的慈祥,一年未见的陌生感和疏离感神奇的消失了,让她毫无负担的跟周老太撒娇。 “哎哟,外婆的小心肝儿~”周老太看着乖巧讨喜的外孙女,瞬间把亲闺女撇到一边,弯下腰来抱起小丫头。 “娘,您别累着了,让这丫头自己走!”林秋娘生怕老娘闪了腰,赶紧把礼品丢给秦山拿好,要把闺女抱起来。 “走啥走,老娘还没有老到连个小娃娃都抱不动。”周老太躲开闺女的手瞪了她一眼,抱着秦笑笑走的飞快,腿脚利索的完全不像五六十岁的老人。 看着前面聊得非常愉快的一老一小,林秋娘无奈的跟丈夫对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今日林家二房三房以及大房长子长媳也带着孩子们出门拜年了,家里就剩下老两口、大房两口子和两个闺女。林老大叫林春生,岳父岳母前几年就相继故去就不用去拜年,只等初四或是初五再到大舅子家走一遭。 这会儿林老汉等人在墙角下晒太阳,说起秦家三口什么时候到的话,就看到周老太抱着秦笑笑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秦山林秋娘,一个个急忙起身迎了上来。 在周老太的提醒下,秦笑笑笑容甜甜的喊人,还不忘使出各种拍马屁的手段,就为了从长辈们的兜里挖出压岁钱。 林老汉等人也没有让她失望,哄着她说了吉祥话儿后就把早早准备好的压岁钱,一一塞到了她的小布兜里,喜得小丫头见牙不见眼,马屁拍的更欢了。 “这丫头,越来越伶俐了!”林老汉抱起外孙女放在自己的腿上,对女儿女婿说道:“你们这爹娘当的不错,把孩子教的很好。” 秦山心里得意,嘴上谦虚道:“岳父,您别被这丫头骗了,平时在家里她皮实的很,一张嘴又能说,我跟秋娘都快管不过来了。” 周老太不高兴了,摸着外孙女的小脑瓜问道:“在家里你爹你娘凶不凶你?” 秦笑笑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她歪头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凶,爹大声儿凶我,把我凶哭了;娘啪啪打屁屁,没有打哭!” 秦山林秋娘在岳母大人(老娘)问闺女的时候,心里就生出不祥的预感,见闺女果然坑爹(坑娘)了,不由得齐齐捂脸,不敢看岳母大人(老娘)的脸色。 “笑笑还是个孩子,有啥事不能好好说,非要把孩子凶哭,你们咋当爹娘的?”周老太黑着一张脸,抬手作出要打人的架势:“再让我听见你们凶笑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秦笑笑误以为外婆要对爹娘动手,赶紧从外公身上下来,抱住外婆的大腿说好话:“外婆,是我不听话爹娘才凶的,您不要生气好不好?” 周老太搂紧外孙女爱的不行,回头瞪着女儿女婿继续说教:“瞧瞧,这么好的孩子上哪儿找去,你们还舍得凶她。” 秦山林秋娘连连应是,心里不住的庆幸:幸好这一老一小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不然有岳母大人(老娘)撑腰,这小的哪还管得住! 林老汉等人乐呵呵的看着,越发喜欢秦笑笑这个外孙女(外甥女)了。 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将来女儿女婿(妹妹妹夫)老了就要靠这孩子,要是个根子坏的,还是早做打算为好。如今她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爹娘,可见本性是个好的,只要好好教养长大了未必比亲生的差。 大人们围着秦笑笑说笑,大房的大女儿林大莲却被秦笑笑的衣着吸引了。犹豫了一会儿,她小声的问林秋娘:“姑姑,笑笑的衣裳是你做的吗?” 林秋娘摇了摇头,笑道:“这衣裳是人家送的,我要是有这样的手艺就好了。” 林大莲有些失望,本想问姑姑能不能把衣裳留下来,让她仿着式样做一件,又意识到这大冷天的脱衣裳容易着凉,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由衷的夸道:“这衣裳做的真好看!” 其他人听到姑侄俩的对话,注意力也放在了秦笑笑的衣着上。 林大嫂看出这一身料子不一般,尤其是小披风的里衬是雪白的皮毛,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你们谁家的亲戚这样大方,连这样的新衣裳也舍得送?” 林秋娘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笑了笑默认有这么个大方的亲戚,心里不敢真把不知家世的景珩当作亲戚往来,秦家攀不上人家的门第。 林大嫂也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见小姑子没有细说就知道不方便说,就把话题重新引到外甥女的衣着上。 其他人也没有多问,继续逗秦笑笑玩。像她这个岁数的孩子,正是好玩的时候,无意中说出来的话时常让人捧腹大笑。 周老太就林秋娘一个女儿,心里自然疼的很,好不容易把她盼回来,少不得要拉到房里说些私房话。去年为了卖布,林秋娘回来过一次,只是那次太匆忙了,娘俩都没有机会好好说话。 秦笑笑见娘亲和外婆去了屋子里,下意识的想要黏上去,被秦山一把扯过来抱到膝头上坐好,不让她跟过去捣乱。 周老太拉着闺女的手坐在床上,看着她舒展的眉宇不见一丝愁绪,就知道日子过的必然舒心,突然就流下了眼泪:“看你过的好,娘就放心了~” 早些年给闺女找到秦家这样的好人家,原以为能过上好日子,谁能想到两口子子嗣艰难,怀一个掉一个,七八年下来愣是没有落得一儿半女。每回看到闺女郁郁不快的样子,她的心就跟刀割一样。 那时她日也烧香夜也烧香,求菩萨显灵让闺女有个后人,也求秦家不要嫌弃闺女。好在秦家厚道,女婿也是个重情的,最后又想通了捡回了外孙女,这才成了一个圆满的家。 如今女儿女婿有了后人,夫妻俩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外孙女也是个好孩子,一家人和和乐乐多好! 林秋娘也红了眼圈,轻轻地给周老太擦眼泪:“娘,有了笑笑我这心里就不苦了,以后也会越来越好,您不用再为我担心了。” 周老太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女婿能在山上捡到她,那就是跟你们有亲缘,你跟女婿的福气还在后面!” 林秋娘暗道,能有笑笑这样的闺女承欢膝下,已经是他们的福气了,别的他们不会多想,就只想好好把她抚养成人。 周老太又问起卖布的买卖,得知赚了不少也很高兴。 林秋娘顺势把孝敬二老的两钱银子拿出来,不容拒绝的塞到周老太手里:“这几年你女婿到城里做工挣了些银子,这些您拿着买些好吃的。” 周老太哪里肯要,反手就要还回去:“你这孩子,娘哪能要你的钱!我跟你爹又不是动不得,轮不到你个出嫁的姑娘接济。” 林秋娘故作生气道:“这钱是您女婿要给的孝敬钱,说是让您跟爹买肉吃,您要是不要就扔掉,让外人捡去得了。” “唉,你……好好好,娘收下了。”周老太到底没有拧过林秋娘,只好把银子收下来,心里为女婿也能想着他们两个老东西而高兴,愈发觉得女儿在婆家没有受委屈。 见周老太收了银子,林秋娘高兴起来,就问起家里的事来。得知二侄子的婚期定在了正月二十,就趁着拜年把这消息知会给亲朋好友,也为二哥二嫂还有二侄子高兴。 周老太却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愁绪:“都说那姑娘是好的,可娘就怕娶进门又是个搅家精,年前你爹私下里提了分家的事,让他们各房出去单过,省得挤在一起磕磕碰碰没个安宁,唉……” 林秋娘皱了皱眉:“娘,方氏还是那样?大哥大嫂还有大志就不管吗?” 方氏就是大房的儿媳妇,娘家是隔壁村的。方氏刚出生时,因方家孩子多养不起,就把她送到没有女儿的亲戚家养了。直到快到相看人家的年纪,才被方家接了回来。前年经媒婆说合,跟大房长子林大志结为夫妻。 周老太气道:“那方氏就是个滚刀肉混不吝,把你大侄子掐得死死的,你大哥大嫂也管不住她。得亏她头胎生的是个闺女,要是个男娃怕是连我们两个老家伙都不放在眼里!” 林秋娘心里很不是滋味,安慰道:“娘,方氏就是性子不太柔顺,人没啥坏心眼,这一家子一起过日子,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您跟爹实在烦了,别搭理她就是。” 周老太无力的摇了摇头:“是你大侄子不争气,定亲前偷摸着看了方氏一眼就看中了,死活要把人娶进门。就为他的亲事,咱们半个家底都让方家掏走了,为这事儿你二哥二嫂心里也生了疙瘩。” 林秋娘听得愈发难受,总算知道林老汉为什么会说出分家的话来。就在她还想安慰周老太一番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秦笑笑的哭声。 她吓了一跳,急忙对周老太说道:“娘,笑笑哭成这样怕是出啥事了,我先出去看看!”说完就打开房门快步跑了出去。 周老太也变了脸色,跟着跑了出去。 “呜呜,爹,就是她,她是大坏蛋,呜呜~”院子里,秦笑笑扑到秦山身上,指着自己被勒红的脖子说道:“大坏蛋抢我的衣裳,好疼好疼——” 看着闺女脖子上刺眼的勒痕,秦山瞬间暴怒。他无视不住赔罪的林大志,抬脚踹在了满不在乎的方氏腿上:“我都舍不得动我闺女一根手指头,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 方氏没想到秦山这么横,竟然会对她这个侄儿媳妇动粗。被一脚踹到腿上后,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一旁倒去:“哎哟——” 第120章 小锦鲤有大梦想(4000字) 林秋娘着急忙慌的跑出来,看到的就是丈夫踹到侄媳妇的一幕。再一看哭得委屈的闺女,不知内情的她不知道是该安慰闺女,还是该责怪跟晚辈动手的丈夫。 “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被踹倒在地的方氏一骨碌爬起来,疯子似的扑上来要找秦山拼命。 林大志死命的拦住方氏,不让她靠近秦山:“小兰,这是姑父,你不能动手!” “是啊小兰,是你不对在先,你姑父一时气急才跟你动手,你就别再闹了!”林大嫂知道方氏力气大,见大儿子快要制不住了,急忙上前帮忙。 “好啊,我就知道你们母子不是啥好东西,眼睁睁的看我被外人欺负不说,现在还敢拦我,你们给我滚开!” 如周老太所言,方氏就是滚刀肉,从来只有她欺负人,还没人敢拿脚踹她。见林大嫂和林大志出面阻拦,她不仅没有反思自己的过错,竟然把他们也怪上了,挣扎间不忘抓咬他们。 “小兰,别闹了,我求你了!”林大志哪里敢放,他苦苦的哀求方氏,急的两眼通红,也顾不得脸上被方氏挠出的血楞。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方氏没有理会林志,鼓着一对三白眼吃人似的瞪着秦山,恶毒的叫嚣道:“今日不让老娘把这一脚踹回去,老娘就放一把火把你秦家烧成灰!” 秦山没想到方氏这么嚣张,冷哼一声抬脚就踹在方氏的肚子上:“第一个敢在老子面前横的人,老子打得他见了秦家人就绕道走,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抗住几脚!” 岳家到底娶了个什么东西,不但不要脸的抢孩子的东西,还敢对自己的男人和婆母动手,要烧他这个姑父的房子。看她这副狗德行,平日里定不是个老实的。 这一脚踹出去,场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被再次踹在地上的方氏气疯了,撒泼打滚要找秦山拼命,嘴里叫骂的话更是直奔下三路,很难想象这些难听的话竟是出自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小媳妇的嘴。 “爹,娘,我害怕~”看着外祖一家黑沉的脸色,秦笑笑胆怯的缩在秦山的怀里,害怕自己给爹娘带来了大麻烦。 “不怕不怕,有爹在,没人敢欺负你!”秦山误以为闺女被方氏吓到了,赶紧把她抱起来,伸出粗糙的大手轻柔地给她擦眼泪。 秦笑笑紧紧地抱住爹爹的脖子,小身子微微颤抖着,不敢看外祖一家,也不敢看叫骂的方氏。发觉被勒的地方很难受,她偷偷地摸了摸,没想到刺激到伤口,顿时火辣辣的疼,她立马把手拿开了不敢再碰。 林秋娘发现了闺女的动作,踮起脚尖拉下闺女的衣领,一眼就看到了恐怖的勒痕,那里竟是破了一道指头大小油皮,正在往外渗水。 “咋伤成这样了!”林秋娘心疼地直掉眼泪,一边往闺女的伤处吹气,一边解下勒伤她脖子的小披风,终于明白丈夫为什么动了这么大的火气,连被打女人这条规矩都给破了,她现在也只想狠狠地扇方氏这个贱人! 林家人没有看到过秦笑笑的勒伤,原以为就是勒红了,眼下看到林秋娘的反应,连忙上前查看秦笑笑的脖子,顿时变了脸色,周老太更是指着方氏破口大骂,流下两行老泪。 方氏动手抢衣裳的时候没有想过会把人勒伤,因此根本没有控制力道。秦笑笑皮子白嫩,被方氏大力勒过哪能不受伤,衬着白皮子就愈发显得严重。 林春生羞愧难当,一巴掌扇在林大志的脸上:“眼睁睁的看着方氏欺负你表妹,你就不知道阻拦?你是个死人不成?” 这一巴掌打的极重,打破了林大志的嘴角。他忍着火辣辣的痛意,弯下腰给林秋娘和秦山赔罪:“姑姑,姑父,是我没有管教好小兰,让笑笑遭罪了。” 一旁的林二莲,也就是大房的二女儿心疼大哥,急切的解释道:“姑姑姑父,这不关大哥的事,大嫂动手抢衣裳的时候,大哥手里抱着小丫来不及阻拦!” 小丫就是林大志和方氏的女儿,如今还不满一岁,进进出出需要人抱着。林大志抱着小丫,也确实来不及阻止。 林秋娘不待见方氏,也不待见死活要把方氏这个搅家精娶进门的大侄子。她没有搭理林大志,忍着怒意问秦山:“笑笑不是在院子里玩吗?方氏动手抢她衣裳的时候你在干啥?” 秦山看着闺女,愧疚道:“笑笑在院子里待的无趣,我就让二莲带她到巷子里玩,哪能想到这玩意儿突然回来,还动手抢笑笑的衣裳,把笑笑的脖子勒成这样!” 说着,他恶狠狠的盯着还在叫骂的方氏,很想冲上去补上几脚。 方氏到底是林家的媳妇,见秦山连方氏也不叫了,就用“玩意儿”指代她,林家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他们清楚这件事是自家没理,秦山仅仅踹了方氏两脚,已经是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了。 已经当了太爷爷的林老汉,对孙媳妇做出强抢外孙女衣裳,还把外孙女弄伤的事很是没脸,为了不让方氏坏了两家的关系,他不得不站出来:“大山,秋娘,这件事儿是方氏理亏,爹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秦山和林秋娘可以对林大志冷脸,也可以暴打方氏一顿,却不能不顾及林老汉。 见他老人家都出面了,秦山便不好揪着不放:“岳父,我踹了她两脚也算是教训她了,您老人家不用放在心上!” “是啊爹,您不用放在心上,这事儿不能怪你!”林秋娘附和着秦山的话,没有说不让林老汉教训方氏。 就方氏的所作所为,她已经对这个女人厌恶到了极点,林家要是没个人治一治她,她迟早能爬到所有人的头上,搅的整个林家不得安宁。 林老汉活了大半辈子,看得出女儿女婿心里所想。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打定主意趁这个机会教训方氏一番,至少也要让大儿子一家知道纵容方氏的严重性。 经过了这件事,秦山没有心思在林家待下去。他知道媳妇儿回趟娘家不容易,不能因为一个不成人样的玩意儿就不顾媳妇儿的心情,便按捺住带闺女回家的冲动,留在林家吃了中饭。 在这期间,方氏没少闹腾,被林大志强硬的拖进了房里。不知道林大志说了什么,方氏总算熄了声音,躲在房里不肯出来,连中饭都是林大志送进房里的。 按理说,这两口子去方家拜年,方家总得留他们吃顿中饭。没想到方家竟是小气到连一顿饭也舍不得给女儿女婿吃的地步,甚至从收下年礼到赶两口子出门,连口热水都没有倒给他们喝。 秦山和林秋娘每年正月初三都会来林家拜年,早就知道方家不给女儿女婿饭吃。他们不同情林大志和方氏,就是心里很为林家惋惜。 明明娶得起识大体的媳妇儿,偏偏出了个脑子不清醒的林大志,娶了方氏这个搅家精回来。过不了多久二房的儿媳妇也要过门了,要是个能泥捏的脾气还好,要是个不能忍的,这一大家子近二十口人,早晚得搅和散了。 饭后,林秋娘安慰了林老汉和周老太一番,就跟秦山带着秦笑笑回去了。一家三口刚走到巷子口,正巧遇到了拜年回来的林家二房。 林二嫂看到秦笑笑,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片刻,拉着林秋娘就跟她商量让秦笑笑给自己的儿子林二志做滚床童女,到时候她给这个外甥女包一份厚厚的喜钱。 出了方氏勒伤自家闺女的事,林秋娘就不太想带闺女回娘家喝二侄子的喜酒。只是她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跟年纪相差不大的林二嫂感情很好,倒是不好拒绝让闺女做滚床童女。 犹豫再三后,就征询秦笑笑的意见。 今日秦笑笑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哪怕对做滚床童女很感兴趣,短时间内也不敢再到林家来了。因此被问起想不想做二表哥的滚床童女时,脑瓜摇的比什么时候都快。 对此,不知情的林二嫂使出各种手段哄秦笑笑,直到秦笑笑的小嘴儿里蹦出害怕大表嫂,不敢来外祖家后,林二嫂才知道方氏干得好事,气得就在巷子口对方氏破口大骂。 相比顾念兄弟之情的林夏生,林二嫂对大房掏去半个家底娶回个搅家精的不满,早已经在方氏屡屡冒犯到二房头上后就表现出来了。哪怕知道骂方氏会让大房面上无光,她也照骂不误。 林秋娘担心林老汉周老太多想,就好声劝了林二嫂一番,总算让林二嫂闭上了嘴巴。至于林家大房在听到林二嫂的怒骂后,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就没人知道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秋娘的心情远不如来时痛快。 秦山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道:“岳父岳母这把岁数了,有啥想不通的?你要是担心,回头咱们把岳父岳母接到家里来,让二老过几天松快的日子。” 林秋娘心里涌出阵阵暖流,嗔道:“你说的轻巧,咱们一大家子住一起,爹娘来了能住的自在?” 秦山意识到这是个大问题,讪讪的笑了笑不敢出声了。 “盖房子,盖房子给外公外婆住!”秦笑笑趴在秦山的肩头,小嘴儿一张就是盖房子:“盖一个好大好大,能住好多好多人的房子,像安伯伯家的房子那么大。” 见闺女竟然想着盖大房子给爹娘住,林秋娘意外又高兴,忍不住逗她:“盖一个像安家那样的大房子,可是要好多好多钱,咱们上哪儿弄钱去?” 秦笑笑毫不犹豫的拍了拍兜里的压岁钱,大声说道:“我有我有,有好多哩,一定能盖一个大房子!” 林秋娘乐不可支:“就你这点压岁钱,连一间土坯屋都盖不起,你就老老实实的把你的压岁钱攒着吧,等以后爹娘挣到钱了,再盖一个大房子,把你外公外婆接来住。” 秦笑笑摸了摸兜里的压岁钱,嘟哝道:“好多哒,咋盖不起?家里还有呢,回去数数,一定盖的起。” 秦山笑着揉了揉她的脑瓜:“听你娘的话,好好把压岁钱攒着,盖房子的事有我跟你娘,你小人儿家家的操那门子心干啥,仔细操心太多长不高!” 秦笑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儿,发现确实太小了,生怕如爹爹所说的那般长不高,吓得立马停止了盖房子的心:“不想了不想了,等我长大了再想。” 林秋娘被父女俩逗的哈哈大笑,被娘家的糟心事带来的坏心情,渐渐地消散了些。 秦笑笑幻想着长大后盖大房子的雄心壮志没持续多久,瞌睡虫就来找她了,脑瓜一歪趴在秦山的肩头睡的人事不知。 林秋娘把搭在臂弯里的小披风给闺女盖上,一抬头就看到她脖颈处的勒伤,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事儿我记下了,那个女人最好别再犯到我的手里!” 秦山的脸上也没有了笑容,只恨那两脚踹的不够重:“那玩意儿记仇的很,以后真跟她对上了,你别轻易跟她动手,免得她迁怒到岳父岳母头上,岳父岳母一把年纪可经不起她折腾。” 林秋娘一听,又心疼起年迈的爹娘来:“好好的家被个女人闹得面和心不和,真不知道大志的脑子是不是让泥巴给堵了。” 就这样的女人,换作别人家早就休回娘家了。 秦山身为男人,对林大志的心思能揣测出几分:“左右是他自己的事儿,他自个儿想不通,光旁人给他使劲儿没有用,更何况你只是他姑姑!” 林秋娘神情一黯:“大志到底是林家的长孙,他要是让那个女人拖到泥潭里,这辈子都翻不了身,爹娘心里不知道该多难受。” 秦山开解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的道理,岳父岳母不会不明白,实在不行大不了分家各过各的,眼不见心不烦。” 林秋娘苦笑:“分家是迟早的事,等二志的媳妇儿过门,怕是离分家不远了。” 秦山拍了拍媳妇儿的肩膀,万分庆幸自己娶得媳妇儿好,二弟妹也不算太差劲儿,不然这些年哪有他的安生日子过! 第121章 神仙是个大坏蛋(4000字) 秦笑笑脖子上的勒伤太打眼,秦山和林秋娘没来得及说,就被秦老爷子发现了。在知晓秦笑笑受伤的原因后,他面上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夫妻俩看得出老爷子生气了。 很快秦家其他人也知道了,看在林秋娘是林家姑娘的份儿上,众人不好指责林家什么。关上房门后,赵草儿就跟秦川指责林家不像话,没有当场把伤人的方氏毒打一顿。 当然,指责最多的还是秦山,觉得他在家里揍自家男人揍的格外顺手,结果人家欺负到他闺女头上,他仅仅不痛不痒的踹了两脚。像方氏那种人,就该打残才对! 秦川深以为然,觉得自家大哥也是个窝里横的,对他这个亲弟弟能痛下狠手,对欺负小侄女的外人倒是手下留情,这让他的心里很不平衡。 两口子吐槽归吐槽,当着秦山的面,他们一个字也不敢说。 秦笑笑在林家所受的惊吓,睡一觉醒来就忘记了大半。她掏出从林家得来的压岁钱,兴致勃勃的跟哥哥弟弟们比起来,发现自己的压岁钱比哥哥弟弟们多,更是乐得找不到南北,嚷嚷着要把钱存起来,长大了盖大房子住。 二宝看着小堂妹沉甸甸的钱兜子,羡慕极了:“林外公林外婆就你一个外孙女,就给你多多的压岁钱,唉,要是外公外婆也只有我一个外孙就好了,说不定能得到比你还多的压岁钱。” “你个没良心的家伙,想独占外公外婆的压岁钱,连兄弟姐妹都不要了是吧?”大宝故作气愤的拍了拍二宝的脑瓜,逗道:“那你去做大伯跟伯娘的儿子,让笑笑给咱们爹娘当女儿。” 二宝以为大宝真生气了,急得抓耳挠腮:“不是的大哥,我就是这样说说,我就想当你弟弟,当爹娘的二宝,不给大伯和伯娘当儿子!” 秦笑笑也急道:“我只要爹娘当爹娘,不要二叔二婶当爹娘!” 大宝哈哈大笑,不客气的捏着弟弟妹妹胖了一圈的脸蛋儿:“真是两个小傻子,就算你们乐意,爹娘和大伯伯娘也不干啊!” 秦笑笑意识到大哥哥逗他们玩儿,不乐意的拍开他的手:“坏哥哥,就知道欺负人!” 妹妹嘟嘴瞪眼的模样太可爱了,大宝忍不住又上手捏:“谁让你是个小傻瓜,不欺负你欺负谁。” “欺负我欺负我,别欺负笑笑!”三宝踮起脚尖急切的扒拉大宝的手,不让他对小堂姐使坏。 大宝看着傻弟弟,不客气的在他脸上掐了一把:“你也是个小傻瓜!” 三宝呆立着任捏,脸上露出傻气的笑容。 兄妹几个笑闹了一阵,就说起明天要跟大人们去赵家村给大姑姑大姑父拜年的事。 二宝学着大宝的样子,拍了拍秦笑笑的头得意道:“明天我的压岁钱就比你多了,大姑姑大姑父都是给我和大哥的压岁钱多,给你们仨的压岁钱少。” 说话间,他指了指雪丫和三宝。 秦笑笑不记得去年从秦桃花那里得了多少压岁钱,也不知道是不是像二宝说的那样,就扭头问大宝:“大哥哥,是这样吗?” 大宝瞪了二宝一眼,扯了个谎:“别听二宝的,大姑姑大姑父每年给咱们的压岁钱一样多,要是多给了二宝,那一定是大姑姑给错了。” 二宝有心反驳,想说大姑姑喜欢他们俩,才会多给他们压岁钱,不是大哥说的给错了,结果又被大宝瞪了一眼,就不敢说实话了。 大宝看着蠢弟弟,愁的直摇头,突然就理解爷爷为啥经常骂爹和大伯蠢了,因为太蠢了才更让人操心哇! 秦笑笑不太亲近秦桃花这个姑姑,就不太在意她压岁钱给多给少,听得大哥哥这么说就把这件事抛到了一边,跟哥哥弟弟们说起了别的趣事。 一旁的雪丫性子敏感,默默地回想着从小到大,被爹娘、被大姑姑大姑父等人区别对待的桩桩件件。 等大宝二宝被小伙伴们叫走了,她走到在跟三宝比赛挖泥坑的秦笑笑跟前说道:“二宝说的都是真的,大姑姑大姑父不喜欢咱们,才会少给咱们压岁钱。” 秦笑笑左看右看,确定大人们不会听到自己说的话,悄悄的说道:“我也不喜欢大姑姑大姑父,这样扯平啦!” 雪丫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那、那你不难受吗?就因为咱们是女娃娃,大姑姑才不喜欢。” 秦笑笑疑惑道:“大姑姑不喜欢女娃娃?为啥不喜欢?银银表姐是女娃娃,大姑姑也不喜欢银银表姐吗?” 雪丫肯定的说道:“大姑姑喜欢男娃,她喜欢金金表哥,不喜欢银银。” 秦笑笑皱起小眉头:“这是不对的!” 大姑姑喜欢男孩子,就让神仙在她的肚子里塞两个金金表哥呗,干啥让神仙把银银表姐塞到她肚子里?都塞到肚子里生下来了,咋能喜欢一个,不喜欢一个呢? 雪丫被秦笑笑的话弄懵了,说道:“大姑姑是银银的娘,她不喜欢银银就不喜欢,没啥不对。” “就是不对!”秦笑笑的小脑瓜摇的厉害,小模样十分严肃:“是大姑姑求神仙把银银表姐塞到肚子里,银银表姐啥也不知道,要是银银表姐知道大姑姑不喜欢她,她一定会求神仙不要把她塞到大姑姑的肚子里。” 神仙把她塞到娘肚子里的时候,她就不知道呢,幸好娘不像大姑姑,生下后喜欢她,不然她一定求神仙把她塞到喜欢她的娘的肚子里。 哼,大姑姑坏,不喜欢银银表姐,还让神仙把银银表姐塞到她的肚子里;神仙也是个大坏蛋,欺负银银表姐不知道,就把银银表姐到处乱塞,太坏了! 听完秦笑笑的话,雪丫怔怔出神:原来是这样么?她一直以为自己不是男娃,是个多余的吃白饭的女娃娃才不得爹娘的喜欢……在大哥二宝到处混玩的时候,她学着扫地,学着洗衣做饭,不跟大哥二宝争抢,就为得到爹娘的一句夸赞,让爹娘知道她就算是女娃娃,也是个贴心懂事的女娃娃,一点也不比男娃差…… 原来她不是多余的,不是吃白饭的,也不是不够听话懂事,是爹娘错了,求神仙把她塞到娘的肚子里生下来,又后悔了才不肯给她一样的疼爱! 要是,要是神仙在把她往娘的肚子里塞的时候,她能知道就好了,她一定、一定选择大伯和伯娘这样的不会嫌弃她是女儿的爹娘! “雪丫姐姐,你、你咋哭了?”秦笑笑不知道自己的一席话给堂姐带来的震动,看到堂姐突然哭了,她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别哭,雪丫姐姐,你别哭呀~” 雪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道自己哭了。被秦笑笑一声喊,她渐渐地回过神来,狠狠地抹了一把泪:“没哭,我没哭,是灰迷眼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就像笑笑说的,他们不喜欢她,那她也不喜欢他们好了,这样就扯平了,反正错的是他们,不是她! 心里这么想着,雪丫的眼泪却是止都止不住。她不愿意在秦笑笑和三宝面前哭,抹着眼泪快步跑开了,不知道会躲到哪里偷偷的哭呢。 眼睁睁的看着堂姐的背影消失不见,秦笑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低下头正要跟三宝继续挖泥坑,就发现他也在抹眼泪:“三宝,你哭啥?” 三宝没有哭出声,他伤心的说道:“笑笑,塞错了,爹娘也不喜欢我~” 姐弟俩一起长大,早就处出了默契。听着三宝没有没脑的话,秦笑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握住他的小手安慰道:“没塞错没塞错,要是神仙把你塞到别的娘的肚子里,你就不是我的弟弟了,你不想当我弟弟吗?” 三宝瞪圆了眼睛,没有半丝迟疑:“想,想的!” 见小堂弟不哭了,秦笑笑松了口气,掰着指头一根根的数:“爷爷奶奶喜欢三宝,爹娘喜欢三宝,大哥哥二哥哥雪丫姐姐也喜欢三宝,有这么多人喜欢三宝,三宝不开心吗?” 三宝看着小堂姐多到他数不清的指头,眼睛越来越亮:“开心!”随即他小声说道:“笑笑没有数笑笑,笑笑不喜欢我~” 秦笑笑立马拍着小胸脯,大声说道:“喜欢,笑笑最喜欢三宝,要喜欢三宝好多好多年,唔,比王八还要多好多好多年!” 去年夏天,村里有人捉到了乌龟和王八,小丫头跟着大人们凑热闹,第一次见到了乌龟和王八。她分不清这两个长得差不多的家伙,乌龟这两个字拗口难记,就把它们混为一谈统称为王八,从大人们那里知道王八(乌龟)能活几百年。 小丫头对几百年没什么概念,只知道那是很久很久。能对三宝许下比王八(乌龟)的寿命还要久的承诺,可以说非常疼爱三宝了。 “嗯嗯,我也最喜欢笑笑,比笑笑喜欢我还要多好多好多年!”三宝抛开了被爹娘不喜的伤心,心里都被笑笑的许诺填满了,笑得无比满足。 屋子里,秦山和林秋娘清楚的听见了自家闺女喊的那一嗓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见闺女一句话就把三宝哄的眉开眼笑,林秋娘无奈道:“这丫头,一会儿最喜欢这个,一会儿最喜欢那个,要是哪天大黄和咩咩同她闹别扭,指不定还要拿这话哄它们。” 秦山乐不可支:“让她说,指不定哪天冒出个较真儿的,这丫头保准翻船,正好让她换个词儿。” 林秋娘没好气的瞪他:“看闺女翻船让你这样高兴?回头她哭了,还不是得好生哄着。” “哄就哄呗,正好让这丫头知道,咱们最喜欢的就是她,不会计较她最喜欢的是谁。”秦山嘴上说的很痛快,没把酸溜溜的一面表现出来。 身为过来人的他很清楚,幼时爹娘是最重要的人;长大有了妻儿后,妻儿将会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林秋娘摇了摇头,倒是更想到看到丈夫自打脸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除了秦老爷子苗老太和赵绣绣,其他人就带着礼品去了赵家村。赵家村离的近,走了不到两刻就到了。 赵大柱有兄弟好几个,上面的老人还在就没有分家,也是一大家子挤住在一起。今日也是秦桃花妯娌的娘家人来拜年的日子,愣是把还算宽敞的堂屋弄的拥挤不堪,不得不到院子里坐着。 没过多久,秦桂花怀抱着六斤,带着胡晴晴过来了。令人意外的是,胡有树居然也来了。往年他都是被方大嘴找借口扣在家里,不让他陪着秦桂花跟娘家人往来的。 “晴晴姐姐!”秦笑笑好几个月没有见到胡晴晴,乍一看到她喜得她连蹦带跳的奔过去把人抱住:“你来的太慢了,我和银银表姐等了你很久呢!” 胡晴晴见到小表妹,也激动的脸蛋儿红红:“弟弟拉臭臭了,娘给他洗屁屁就来晚了。” 秦笑笑瞅了瞅小姑姑抱着的小表弟,小声问道:“小姑姑喜欢六斤吗?” 胡晴晴笑嘻嘻的说道:“弟弟是男娃,娘当然喜欢啦!爹也喜欢弟弟呢,两个大坏蛋也喜欢,他们从来不骂弟弟。” 秦笑笑挠了挠头:为啥大家都喜欢男娃?不对呀,三宝就是男娃,二叔二婶就不喜欢;她是女娃娃,爹娘就很喜欢。哎呀,大人们真是太奇怪了! 就在小丫头胡思乱想的时候,秦桃花笑容满面的走到院子里,把手里的钱兜子抖得哗哗作响,生怕别人不知道里面装了多少钱:“来来来,大宝二宝你们快过来,大姑姑给你们压岁钱!” 有压岁钱拿,没有孩子不高兴。大宝就带着弟弟妹妹们,在赵家其他几房亲戚带来的十多个孩子羡慕的眼神中,来到秦桃花跟前给秦桃花和赵大柱拜年:“祝大姑姑大姑父新年发大财,年年有余庆!” 秦笑笑对秦桃花赵大柱不满,夹在哥哥姐姐们中间,没有开口说祝福的话。要是祝福能实现,她更想祝福银银表姐。 第122章 不祥预感怪老头(4000字) 相比往年,今日的秦桃花特别大方,给的压岁钱直接翻倍。 大宝二宝六斤每人二十文,雪丫胡晴晴三宝每人十文,难得的是秦笑笑居然跟大宝他们一样,也得了二十文钱。 赵家其他几房人很清楚秦桃花是在炫耀,却不得不夸秦桃花是个大方的好姑姑好姨母,谁让人家娘家给力,去年年底带着他们两口子卖布发了一笔小财呢。 这笔小财两口子上交了一半,足有八两银子呢!将来分家这八两银子会平分到他们几房头上,说起来也是沾了秦家的光。以后秦家又有了发财的门路,指不定还会带着这两口子一起干,到那时他们也能跟着喝口汤。 别说压岁钱翻倍,只要这点压岁钱能讨好秦家,再翻一番也值得,反正掏钱的是他们两口子。 几个小的多得了压岁钱,乐得跑到院子外面,把兜里的压岁钱倒在一块大石头上,一个一个的仔细地数。 秦笑笑数数的能力比二宝强,在二宝数到十就数不下去的时候,她一口气数到二十,还帮三宝把钱数清楚放回他兜里。 赵银银蹲在一旁,看着他们叽叽喳喳的数数,羡慕的说道:“这么多压岁钱能买好多东西呢。” 二宝小脸儿一垮,沮丧道:“买啥买,等过完年我娘就会把我们的压岁钱收走,一个子儿也不给留。” 说着,他瞅着秦笑笑和赵银银说道:“还是伯娘和大姑姑好,不会把你们的压岁钱收走。” 赵银银小声说道:“收的,我娘也收。” 二宝不相信:“刚刚表哥还跟我说他得了快五十文压岁钱呢,约我们上元节到城里买好吃的,大姑姑要是把钱收走了,他拿啥买?” 赵银银难过极了,眼圈变得红红的:“娘收我的压岁钱,不收哥哥的……” 爹娘爷奶还有叔叔伯伯只给了哥哥压岁钱,没有一个人给她压岁钱。只有昨天去外祖家,外公外婆才给了她很多压岁钱,可是她还没有数清楚就让娘收走了。 哥哥的压岁钱,娘就没有收走,等哥哥跟着大人们到城里玩,能用压岁钱买好吃的好玩的,她就只能看着。只有等哥哥心情好,才会分给她一点。 听完赵银银的话,几个小的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心里觉得大姑姑这么做很不对。 “银银表姐,压岁钱给你。”秦笑笑直接把堆在跟前的二十文钱推到赵银银跟前,澄澈的大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不舍:“你偷偷的藏起来,不能让别人知道,大姑姑就拿不走了。” 赵银银吓了一跳,急忙把钱推回去:“这是你的压岁钱,我不能要!” “那我也不能要,我没有给大姑姑大姑父说吉祥话儿,就不能拿大姑姑给的压岁钱。”秦笑笑心里对秦桃花有意见,在大宝几个跟秦桃花拜年的时候,她嘴巴都没有张一下。 秦桃花把二十文压岁钱塞给她的时候,她心里虚的很,总觉得这钱烫手。这会儿知道赵银银没有一文钱的压岁钱,瞬间就想到把这钱给赵银银,当是被秦桃花拿走的压岁钱。 赵银银死活不肯收,执意要把钱塞到秦笑笑的兜里。 秦笑笑捂着兜就是不肯要,最后急眼了,说出银银表姐不收,她就不跟银银表姐玩的“狠话”来,才吓得赵银银把钱收下了。 虽然收下了钱,但是赵银银心里很不安,害怕被她娘知道了会挨打。 “只要你不说,大姑姑不会知道。”秦笑笑跟个大人似的安慰赵银银,还不忘叮嘱在场的哥哥姐姐们:“你们也不能说,这是我们的秘密!” 看着对表妹万般维护的妹妹,大宝又好笑又感动,很郑重的保证道:“不说,这是咱们的秘密,对谁也不说。” 二宝还想着把这事儿说给金金表哥听,让金金表哥炫耀他的堂妹多么好。听得大哥的话,他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嗯嗯,不说,谁说谁是小狗。” 雪丫胡晴晴和三宝也忙不迭的应下来,尤其是雪丫,十分羡慕秦笑笑对赵银银的维护。这一次,她不觉得秦笑笑这么做,是在讨好人了。 赵银银安心了不少,琢磨着把钱藏在哪里才不会被家里人发现。 还是大宝提议,让她把钱放到秦笑笑那里存着,要是上元节能到城里玩,就偷偷地把这些钱花掉,不会有人知道她藏过钱。 于是这二十文钱,在表姐妹之间转了两圈,又重新回到了秦笑笑的手里,由她帮赵银银存着,谁让这里一大帮小孩儿,就她的压岁钱不会被大人收走呢! 在赵家吃过中饭,秦家兄弟跟秦桃花两口子说好明日结伴到胡家拜年后,就带着媳妇儿孩子回到了家里。 发现闺女把一部分压岁钱单独放到一个小布袋里,林秋娘一时好奇就问了一句。 秦笑笑谨记对赵银银的承诺,奶声奶气的说道:“这是小孩子的秘密,不能告诉娘,让娘知道了,大姑姑就会知道,大姑姑会欺负银银表姐。” 林秋娘想起去年夏天,大侄子钓到一条大鱼卖给对面的华清苑得了九十九文钱,让闺女把钱收着的事。结合闺女所说的话,差不多猜到了原因,揉着她的小脑瓜笑道:“你倒是能干,这么小就能帮人存钱了。” 秦笑笑不知道底子漏光了,扑到娘亲怀里撒娇:“娘最好啦,不收我的压岁钱,娘最能干。” 林秋娘心里很吃闺女这一套,忍不住逗她:“娘要是把你的压岁钱收走,就是不能干了?” 秦笑笑忙摇头:“娘收我的钱,不收大哥哥和银银表姐的钱,娘也能干。” 林秋娘逗不下去了,在闺女的额头上亲了两口。 秦笑笑摸了摸微微发凉的地方,窝在林秋娘的怀里笑得无比开心。 第二天早上,秦家人吃完早饭没多久,秦桃花一家四口就过来了。等秦山拿上送给胡家的礼品,一行十好几人往胡家村走去。 胡家的亲戚不多,今日来拜年的只有秦家和赵家。招待两家人的是秦桂花和胡有树,至于胡扁头和方大嘴,约莫是不想看到他们,在秦赵两家人上门前就躲出去了。 秦山等人也不在意,边嗑瓜子边聊天倒也自在。 几个小的得了压岁钱,就跑到了院子外面玩。胡晴晴玩了一会儿,拉着有些秦笑笑和赵银银说道:“四爷爷家卖杂货,也卖好看的头绳,咱们去买吧。” 秦笑笑有不少头绳,对头绳的兴趣不大。见两个表姐很想去,只好点了点头,跟大宝说了一声。 得知胡晴晴口中的四爷爷的家就在村子里,离胡家没有多远,正玩到兴头上的大宝没有在意,叮嘱她们买完头绳就回来,不要到处乱跑后,继续跟弟弟们玩了。 在胡晴晴的带领下,姐妹仨穿过几条不长不短的巷子,来到了居于村尾一处独门独院的屋子,这就是“四爷爷”的家了。 “四爷爷”名叫胡老蔫,五十出头的年纪,个头矮小,因说话做事慢吞吞,从来不主动跟村里人往来,整个人瞧着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蔫巴巴的,老一辈干脆就喊他蔫儿,等年老有了儿孙就变成了老蔫儿。 在十几年前他的婆娘去世后,真正的名字,更是被人彻底遗忘了。 按理说胡老蔫有几个儿子,不该一个人居住在村尾的老房子里住,只是他跟几个儿子关系不和睦,宁愿开个小杂货店,拿糖块等物哄着村里的孩子们,让院子里有个人气儿,也不愿意在儿孙跟前晃悠。 有奶就是娘,有糖便是亲爷爷,因此胡老蔫很得小孩们的喜欢,经常过来找他玩闹。 平日里,胡老蔫的院门多是半掩着,有人来买东西直接推门进来就行。今日不知怎么的,胡晴晴用力的推了推竟然没能推开。 “四爷爷不在家,咱们不能买头绳了。”胡晴晴摸了摸兜里的钱,遗憾的对秦笑笑和赵银银说道。 “晴晴姐姐笨蛋,门从里面闩上,你当然推不开啦。”秦笑笑指了指挂在门上的门锁,同情的看着小表姐。 胡晴晴不乐意了,扑过去捏她的嘴巴:“我是姐姐,你咋能骂我是笨蛋?” “晴晴姐姐就是笨蛋嘛,我没有骂你。”秦笑笑躲闪着小表姐的魔爪,笑嘻嘻的说道。 胡晴晴气得哇哇直叫唤,张牙舞爪的追逐秦笑笑,誓要把她抓住收拾一顿,让她不敢再说自己是笨蛋。 看着闹作一团的妹妹们,赵银银生怕她们闹过头恼了彼此,急忙跑过去劝说。结果,两个人的“纷争”,很快就变成了三个人的热闹。 就在她们疯闹的正激烈的时候,院门从里面打开了,胡老蔫从半掩的门后伸出个头来。在看到站在三人中间的秦笑笑时,浑浊的老眼里冒出一丝异样的光:“是晴晴啊,是不是要买啥?” 听到胡老蔫的声音,胡晴晴急忙松开了秦笑笑,高兴的应道:“四爷爷,我们要买头绳,你家还有吗?” “有,有。”胡老蔫笑容慈和,慢吞吞的打开院门,眼睛紧紧地盯着秦笑笑:“爷爷这里有很多头绳,小姑娘戴最好看了,爷爷给你找出来,你慢慢挑,不急。” 秦笑笑被看的心里发毛,不自觉的往后退:“是晴晴姐姐和银银表姐买头绳,我不买,不挑。” 胡老蔫发现了秦笑笑的抗拒,目光落在胡晴晴和赵银银身上:“是你们两个丫头要买啊,来,跟四爷爷来,头绳都在屋子里。” 说着,他慢吞吞的往屋子里走去,短短的两条裤腿从脚踝到膝盖,蹭到了不少灰土,也不知道怎么蹭上的。 “晴晴姐姐,咱们回去,不要买头绳。”秦笑笑很不喜欢胡老蔫,这道院门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一张吃人的大嘴:“城里的头绳好看,到城里买。” “笑笑,进去看看吧,不好看不买。”胡晴晴不想走,拉着秦笑笑的手撒娇:“城里好远好远,爹不带我去~” 赵银银没有说话,眼里却流露出明显的渴望。对从来没有进过城的小姑娘来说,哪怕仅仅是个小小的杂货店,也充满了新奇和诱惑。 “头绳有很多,你们快来挑啊。”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秦笑笑的话,胡老蔫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晃着一把色泽各异的头绳,苍老松垮的脸上挂着笑容:“这些头绳比城里的还要好看,你们不买就让别的小姑娘买走了。” 胡晴晴和赵银银这两个不满六岁的孩子,分辨不出胡老蔫话里的真假。听他这么一说就信以为真,不由分说的拉着秦笑笑朝着胡老蔫走去:“笑笑,看一看嘛,看完就回家~” 秦笑笑拗不过两个表姐,被她们俩拖了进去:“是你们说的,看完就回家。” “嗯嗯~”胡晴晴和赵银银齐齐点头,生怕慢了小表妹又要跑。 看着走进来的姐妹仨,胡老蔫脸上的笑容愈发奇怪。他慢吞吞的把头绳放到缺了椅背的椅子上,从中抽出一根色泽格外艳丽的红头绳,递到秦笑笑跟前:“这根头绳最好看,你扎上它一定是最好看的小姑娘。” 秦笑笑有很多红头绳,这一根吸引不了她:“我有,不要!” 赵银银很喜欢,见小表妹不要,就伸手接过来:“笑笑,红头绳很好看,你真的不要吗?” “我不要,给你买。”见银银表姐喜欢,秦笑笑就没有说出让她还回去的话,还从兜里掏出一文钱给胡老蔫。 胡老蔫死死地盯着秦笑笑白嫩嫩的小手,一时没有控制住伸出老树皮一样的手去抓:“小姑娘,你的手比头绳好看!” 秦笑笑吓了一跳,警惕的收回手瞪着胡老蔫:“你抓我干啥?” 对于不熟悉或是不喜欢的人,她不会亲近他们,也不会让他们亲近。 胡老蔫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遗憾,面对秦笑笑的质问他怪笑道:“爷爷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好看的小姑娘,连这小手也跟嫩豆腐一样,就想摸一抹。” 第123章 老天爷看不过眼(4000字) 胡老蔫的话,听得秦笑笑心生厌恶,愈发觉得这个怪老头儿不是好人。她一手拉着赵银银,一手拉着胡晴晴,转身就往外走:“咱们快回去,爹娘看不到会急的。” 胡晴晴还没有挑头绳,哪肯老老实实的跟她回去:“笑笑妹妹,不是说好看完再走嘛,让我挑根好看的头绳行不行?” 秦笑笑没有答应,一心要回家。 “笑笑妹妹,一人挑一根好不好?挑完咱们就回去。”赵银银也忍不住开口了,她真的很喜欢这些漂亮的头绳,很想多看一看。 秦笑笑小小的人儿,说不过、也拉不动两个被漂亮的红头绳吸引的表姐。在她们眼巴巴的目光下,最终留了下来,趴在椅子上跟她们一起挑一团乱麻似的头绳。 胡老蔫似乎很闲,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她们挑,一双老眼恨不得黏在秦笑笑身上,泛着叫人嫌恶的光。 就在三个小的挑出好几根漂亮的头绳,打算付完钱就离开时,赵银银突然捂住肚子,一脸难受的说道:“我肚子疼,想上茅房。” “哎呀,那咱们快去找茅房。”胡晴晴牵起表姐表妹的手往外走,顺便把挑好的头绳交给胡老蔫:“四爷爷,我们上完茅房就给你钱。” 胡老蔫接过头绳捏在手里,脸上的笑容愈发黏腻:“后院就有茅房,四爷爷带你们过去。” “谢谢四爷爷!”胡晴晴和赵银银没有看出胡老蔫的怪异之处,开心的向他道谢。 秦笑笑对胡老蔫充满了警惕,下意识的走在离他最远的位置,跟两个小表姐来到了后院。 看到茅房,肚子痛到不行的赵银银一头扎进去。 胡老蔫浑浊的老眼闪了闪,似乎想跟进去,又像是顾忌什么,就站在原地没有动,黏腻的目光又落在了秦笑笑的身上。 秦笑笑没有理会他,下意识的打量眼前这片陌生的地方。 相比有些狭窄的前院,后院就显得宽敞了不少。不仅有茅房鸡埘柴垛,还有一小片菜园,里面长着叶片泛黄的萝卜和菠菜,跟别人家的后院似乎没什么两样。 真要说哪里不一样,那就是后院紧靠着一个丈余高的土包。这土包看起来不大,坡面十分陡峭,跟后院连成一片,成为院墙的一部分。在土包旁边横七竖八的堆了一堆柴火,多是拇指粗的枯树枝,用稻草绳儿捆在了一起。 胡晴晴也是第一次来到后院,跟秦笑笑一样好奇地打量着,时不时的蹲下来拨开萝卜叶子,看看土里的萝卜长得怎么样。如果萝卜长得够好,通常会露出部分鲜红色的皮。 菜园子靠着柴垛,她围着菜园子转悠的时候,没有留意到两捆立在土包上的柴火,一不小心绊倒了往菠菜地里扑去。那两捆柴火也应声而倒,整个压在了她的身上。 注意力一直放在秦笑笑身上的胡老蔫察觉到异常的响动,不经意的看了眼当即变了脸色,飞快的朝着胡晴晴奔去。 “哎呀呀,笑笑妹妹,快来救我,我出不来啦!”胡晴晴费力的往外爬,朝着不远处的秦笑笑伸出小手求救。看到飞奔过来的胡老蔫,还以为他是来救自己的,又巴巴的看着他。 哪怕两捆干柴火不重,不足以把她压伤,也不是她这小身板儿能顶开的。这会儿她像一只小乌龟,顶着一个笨重的大龟壳,不停地划拉着四肢,看起来十分滑稽。 秦笑笑发现了小表姐的“惨状”,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眉眼弯起咯咯直笑:“晴晴姐姐,你好像一只大王八呀!” 可是下一刻,她就发现了了不得的事,眼瞳瞬间放大,紧紧地盯着胡晴晴的身后的土墙:“洞,这里有个大洞!” 正要把倒在胡晴晴身上的柴火扶起来放回原处的胡老蔫,猛地扭过头恶狠狠的盯着秦笑笑:“闭嘴!” 秦笑笑吓了一跳,不明白胡老蔫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凶。就在她准备把小表姐从柴火下解救出来,带她离开这里时,突然听到洞里传来“呜呜”的哭声。 胡老蔫也听见了,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迅速抱起一捆柴火堵住洞口。 “有人,洞里有人在哭!”秦笑笑焦急地冲上去,伸手要把柴火推开:“不能堵,里面有人!” “臭丫头,滚开!”胡老蔫重重的推开秦笑笑,彻底撕下伪装出来的慈爱,阴笑着说道:“本来没想把你抓起来,既然你撞破了我的秘密,就不能放你走了!” 秦笑笑被推到在地,清楚的听见了胡老蔫不怀好意的话。她吓得不行,打着哆嗦吓唬道:“大、大坏蛋,我、我爹可厉害了,你要是敢打我,我爹就把你打流血!” 胡老蔫一听,笑得愈发狰狞:“臭丫头,就算你爹能找到这里来,只要我告诉他你们姐妹买完头绳就走了,他也不知道是我把你们抓了起来!嘿嘿~你最好乖一点,省得受苦!” 说着,他朝着秦笑笑扑过去,抓小鸡仔似的把她抓在了手里。看着她漂亮可爱的脸蛋儿,面皮激动的直抽搐,如有蛆虫在他的皮肉下钻来钻去。 “放开我,大坏蛋,你放开我!”秦笑笑奋力的挣扎着,悬在空中的两条腿不停地踢踹胡老蔫。意识到自己的这点力气对大坏蛋造不成伤害,她扯着嗓门大声叫唤:“救命呀,有坏蛋要吃小孩了,唔唔——” 胡老蔫死死地捂住秦笑笑的嘴,用膝盖将她顶在墙壁上,腾出一只手脱下臭烘烘的袜子往她嘴里塞:“臭丫头,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当我真不敢收拾你是不是?” “唔唔——”闻着臭袜子的味道,秦笑笑恶心的直想吐。她愤怒的盯着胡老蔫,在心里破口大骂:大坏蛋,臭死人的大坏蛋,不要塞臭袜子,不要!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趴在地上的胡晴晴。她看着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胡老蔫,竭力从柴火下面爬出来,捡起落在地上的枯树枝,拼命地抽打胡老蔫:“不许欺负我妹妹,你放开我妹妹!” 茅房里的赵银银也听到了秦笑笑的叫喊,提着裤子就冲了出来。看到胡老蔫在欺负小表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迈着小短腿飞快的扑过来,踢打着胡老蔫:“放开笑笑妹妹,放开笑笑妹妹!” 胡老蔫背上一痛,抬脚就把胡晴晴和赵银银踹出去:“等着,待会儿就收拾你们!”说着,他继续往秦笑笑嘴里塞臭袜子。 秦笑笑看着被踹到在地,捂着肚子打滚的两个小表姐,愤怒的踢打胡老蔫:大坏蛋,欺负我晴晴姐姐和银银表姐,打死你,打死你! 就在这时,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不知道怎么的从土包上坠落下来,正中胡老蔫的眉心:“哎哟——” 胡老蔫一声惨叫,下意识的捂住剧痛的额头,松开了对秦笑笑的钳制。等他拿开手一看,掌心满是鲜血。那血沿着他的眼窝往下,很快流了满脸,丑陋的面容愈发像恶鬼。 “晴晴姐姐,银银表姐,快跑!”秦笑笑用力的拉起趴在地上的胡晴晴和赵银银,带着她们飞快的往外跑。 这个大坏蛋太厉害了,她和两个小表姐打不过,只能找爹爹来收拾他。还有洞里的人,也要让爹爹救出来,大坏蛋会欺负她们的。 “臭丫头,你们往哪里跑!”胡老蔫顾不得眉心的伤口,迈开腿追着欲要逃走的秦笑笑三人,三两步就撵上了她们,拽着她们的发辫把人拖了回来:“还敢跑?老子先打断你们的腿!” 说罢,他把姐妹仨重重的掼在地上,抬脚先往秦笑笑的腿上踩去,竟是真的要把她的腿弄断。 秦笑笑吓坏了,一个驴打滚躲开了胡老蔫的那一脚,抓起地上的木棍用力的抽像胡老蔫的腿。哪成想这木棍太长了,没有抽到胡老蔫的腿,尖头直接戳到了他的左眼窝。 “啊——”胡老蔫又是一声惨叫,捂着左眼直淌泪,不知道有没有戳中眼珠。 秦笑笑来不及害怕,拽着两个小表姐就往外跑。可是她们知道了胡老蔫的秘密,胡老蔫又岂会放她们走! “臭丫头,老子弄死你!”胡老蔫顾不得眼窝和眉心传来的阵阵疼痛,再次上前把秦笑笑三人抓住了。 “大坏蛋,咬死你!”秦笑笑强忍着被揪掉头皮的剧痛,扭过身子一口死死咬住胡老蔫裸露在外的手腕。 “啊!”胡老蔫吃痛,下意识的松开了被他抓在手里的发辫,拎起了咬住他手腕不放的秦笑笑。 胡晴晴顺势挣脱,正要上前学秦笑笑咬胡老蔫,把她和赵银银救出来,秦笑笑就松开嘴朝她大喊:“晴晴姐姐,快跑,找爹来救我们!” “不走,我不走……”胡晴晴不想丢下表姐表妹,又知道自己救不出她们,不禁嚎啕大哭。 眼看着大坏蛋要抓住小表姐,秦笑笑差点急死,冲胡晴晴放狠话:“你不回去叫我爹,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 这话果然有用,胡晴晴鼻涕眼泪糊一脸的往外跑。 “臭丫头,你给我站住!”胡老蔫脸色大变,拖着秦笑笑和赵银银迅速的追过去。 “晴晴姐姐(晴晴表妹),快跑!”秦笑笑跟赵银银死命的拖住胡老蔫,不忘叮嘱胡晴晴跑快些。 姐妹俩个头再小,加起来至少有七十斤重。更何况她们俩拼命的挣扎,胡老头拖着她们想撵上胡晴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等他就要追到前院的时候,胡晴晴已经冲到院子外面。 眼睁睁的看着胡晴晴不见了踪影,胡老蔫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想到逍遥快活了十几年,本来能继续逍遥快活下去,却毁在了三个臭丫头手里,不甘和愤怒齐齐涌上心头:不行,不能被人抓住,他得跑!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胡老蔫的目光就落在秦笑笑和赵银银的身上,眼底闪着令人胆寒的恶意! 秦笑笑不知道胡老蔫想干什么,吓得瑟瑟发抖,绞尽脑汁的想着脱身的办法。结果没等她想出来,头顶上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胡老蔫也听见了,下意识的抬头看起,突然眼前一黑,一堆黑乎乎的瓦片掉下来迎面砸在他的头上…… 秦山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外甥女嘴里得知闺女被恶人捉住,就抓着胡有树一路飞奔着来到了胡老蔫家里。 本以为看到的会是闺女被恶人挟持的情景,没想到竟是恶人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闺女带着外甥女和另外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往恶人身上砸破碎的瓦片。 “咋回事?这是咋回事?”胡有树瞠目结舌的看着这怪诞的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凭这四个小丫头,把胡老蔫收拾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紧随而来的秦川秦河兄弟同秦山一道走上前,将愤怒又不安的四个小丫头带到一旁,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万幸,没有受到伤害! 在这两个名叫花花和朵朵的双胞胎姑娘的哭诉下,秦家兄弟总算知道她们遭遇了什么,一个个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秦山不想闺女和外甥女过早知道这些腌臜事,就让秦河和胡有树先带她们回去,并让他们通知胡家村的村长,自己跟秦川留下来逼问胡老蔫。 十几年前,胡老蔫的老伴儿死去,他心里的关着的野兽彻底出笼,诱拐了第一个小姑娘。尝到甜头后,他就一个人待在老房子里,用相同的手段拐了好几个小姑娘。 他不敢诱拐同村的孩子,诱拐的都是外村上门买东西的。他的手段并不高明,可是对于只有七八岁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来说,这样简单的手段够用了。 这些年下来,从来没有人撞破过,也没有人怀疑那些失踪的小姑娘,是被这个人人口中不善言谈,对孩子却极好的老实人干的。 被他拐来的小姑娘,经过他的一番折磨后,全部被卖到了别处。这一次,上家指名要一对双胞胎姐妹,还开出了不菲的价钱,胡老蔫心一黑就诱拐花花朵朵这对漂亮的双胞胎,直至被秦笑笑无意中撞破…… 第124章 论惩畜生的法子(4000字) 老实温厚的胡老蔫,竟然是专门拐骗小姑娘的拐子?这一消息如同顺着风燎的火苗,很快烧遍了整个胡家村。这让不少人想起这十多年来,时不时有外村人到胡家村找孩子的事。 花花朵朵双胞胎姐妹的亲人们得到消息后,第一个冲到院子里,将头破血流的胡老蔫打的如同死狗一样爬不起来。 要不是胡村长及时阻止,就胡老蔫这身板儿,抗不过几脚,但是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谁家没有闺女,就算在大多数人心里,闺女不如儿子金贵,那也绝不允许有人偷摸着把她们拐走,当作牲畜一样卖掉。 更何况胡老蔫本身就是个恶棍,谁知道被他拐走的小姑娘被卖去了哪里,被卖前有没有遭到非人的折磨,被卖后还能不能活着长大……光是这样想一想,在场的人就受不了,没一刀活劈了他已经算是克制了。 至于胡老蔫的几个儿子,眼下外出拜年没有回来。就算他们回来了,知道胡老蔫干的丑事,躲都来不及哪会往上凑,搞不好会被愤怒的村民们一起揍。 胡村长顾及胡氏一族的名声,本想低调的把事情解决了,但是秦山秦川不允许他低调,强硬要求把胡老蔫送官法办,让所有人知道他做过的恶事。 不允许让胡村长私办,是希望官府能够撬开胡老蔫的嘴,顺藤摸瓜把跟他一起做这些腌臜事的人揪出来一网打尽。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救回被拐的小姑娘,让更多的小姑娘免受被拐的伤害。 “秦兄弟,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可是这世上的恶人数不清除不尽,把人送官只会坏了胡家村的名声,你让咱们这些人怎么抬头做人?”胡村长头疼极了,竭力说服秦山,还不忘拉旁观的村民们下水。 果然,村民们不乐意了,纷纷劝说秦山,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秦山不要插手胡家村的事,等他们解决了胡老蔫,会把胡老蔫的财产归拢归拢,分出一部分给秦笑笑姐妹三个压惊。 “哼,老子不稀罕这老贱皮拐卖小姑娘得来的脏钱!”秦山懒得跟他们废话,锐利的目光在胡村长等人脸上一一扫过,赤裸裸的威胁道:“今日你们谁敢私办胡老蔫,明日我就敢去官府告你们包庇罪犯,看你们能不能担起这个罪名!” 胡村长等人见秦山软硬不吃,一个个气白了脸。偏偏秦山是受害的那一方,有资格把胡老蔫送官法办,他们要是敢拦着,免不得要跟秦氏一族对上,到时候事情闹开了更难看。 “你们想过没有,就算我大哥同意你们私办,这件事还是会传出去?”秦川倒是不想真把胡家村的人得罪干净,便指着花花朵朵姐妹俩提醒道:“这老贱皮想拐这两个小姑娘没能成功,外村的小姑娘却是已经让他拐走四五个了。” 胡村长等人一听,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一个个沉默下来。 确实,就算没有秦山秦川兄弟阻拦,他们也不可能掩盖住这件事。胡家村这么多人,十里八乡都有姻亲,只要有一个没憋住说出去,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云来县,胡村长想把胡老蔫害人的事捂住绝无可能。 且被胡老蔫拐走的小姑娘,无一不是到杂货店买东西,被他利诱后无声无息的拐走。小姑娘在失踪之初,她们的家人们不是没有来胡家村找过,甚至有个小姑娘在几年前被拐走,她的亲人还会时不时到村子里来找。 要是知道他们把胡老蔫私办,还没有知会他们一声,到时候胡家村面临的将是无尽的口水,面子里子都要丢干净了。相反,只要他们把胡老蔫送官法办,官府就有可能找回被拐的小姑娘,多少能挽回胡家村的名声。 想到这里,胡村长跟村民们商量了一番,最终同意把胡老蔫送官法办。 躺在地上如死狗的胡老蔫听到这个结果,不仅没有害怕,老树皮一样丑陋的脸上还露出瘆人的笑容。 秦山看到了,抬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脸上:“老贱皮,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没有人能逃过闺女的诅咒,闺女说过老贱皮这样的腌臜东西会有报应,他们就一定会有报应! 官府的大门早在去年腊月二十三就关上了,要等到上元节后才会打开。眼下只能把胡老蔫关在家里,由村里人轮流看守,等上元节后再把他押送官府。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秦家兄弟心情沉重的回到了胡家。 看着窝在媳妇儿怀里惊惶未定的闺女,秦山心疼极了,后悔没有多踹胡老蔫几脚,替闺女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爹,你把大怪物关起来了吗?他不会又跑出来捉小孩儿吃呀?”秦笑笑更关心胡老蔫的下场,看到爹爹回来了,迫不及待的问道。 “关起来,很快会有人抓到更多的大怪物,他们不会捉小孩儿吃了。”秦笑笑一把抱起闺女,摸着她稚嫩的小脸儿止不住后怕。 “太好了,爹最厉害啦!”秦笑笑瞬间忘记了大怪物带来的恐惧,啵的一声给了爹爹一个亲亲:“我要快点长大,像爹一样厉害,这样就不怕大怪物了!” 看着闺女灿烂自豪的笑容,秦山也笑了:“好,以后笑笑也会像爹一样厉害,让大怪物看到了,掉头就跑。” 秦笑笑纠结了一下,纠正道:“不能跑,跑走了大怪物会吃掉别的小孩儿!我这么厉害,一定能追上大怪物,把大怪物关起来,让大怪物不能害人。” 秦山担心闺女不知道轻重,揉着她的脑瓜叮嘱道:“有的大怪物特别厉害,连你也打不过,你见到了要赶紧跑,爹帮你收拾他。” 秦笑笑忙点头:“知道啦,就像今天这样,我和晴晴姐姐银银表姐打不过大怪物,就让晴晴姐姐找爹帮忙。” 秦山很欣慰:“乖~就是这样。” 见闺女的情绪好起来,林秋娘松开了口气,对丈夫说道:“笑笑还好,银银和晴晴吓惨了。特别是银银这孩子,回来后让桃花和大柱凶了一顿,怪她到处乱跑招来祸端。” 要不是她们这些人拦着,这外甥女少不得要被那两口子一顿好打。遭遇这种事,孩子们能够平安回来,当爹娘的庆幸还来不及,哪能把一切怪到孩子身上,这关孩子啥事。 “对呀爹,大姑姑和大姑父好坏好坏,银银表姐好可怜~”秦笑笑亲眼目睹了秦桃花和赵大柱对待赵银银凶恶的态度,毫不犹豫的向爹爹告状,心里对那两口子也愈发不喜欢。 “没事儿,爹过去骂一骂他们,让他们不要对你表姐逞凶。”秦山也很不理解妹妹妹夫的想法和做法,想到外甥女在他们面前胆怯绵软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放下秦笑笑,秦山就把秦桃花和赵大柱叫到外面,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通,让他们多关心关心外甥女,不要动不动就打骂,要有当爹娘的样子。 长兄如父,哪怕秦桃花嫁人了,心里对秦山这个大哥还是有一份敬重在。尤其是去年秦山帮他们两口子牵线,让他们赚了不少银子,面对秦山的教训,就愈发不敢反驳。 赵大柱就更不用说了,秦山大舅子心情好的时候,他能腆着脸跟秦山勾肩搭背嬉皮笑脸;秦山脸一板,他就止不住腿软,害怕大舅子一言不合踹过来。 秦山没指望他们能改变对待赵银银的态度,只希望他们不要回家后打骂赵银银。见他们点头应下了,就没有多说什么。 发生了这种事,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好。在胡家吃过中饭,秦山等人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胡家,还带上了哭闹不止的胡晴晴。 原来这丫头吓怕了,不敢待在胡家村,唯有跟保护过她的秦笑笑待一块,才让她有安全感。 路上,她也紧紧地拽着秦笑笑的手,把赵金金这个表哥嘲笑她比妹妹还没用的话当作放屁,反正谁也不能把她跟笑笑妹妹分开。 秦笑笑很愿意照顾两个小表姐,她左手牵着胡晴晴,右手牵着赵银银,不住的说着让她开心的事。相比两个表姐,她反倒像姐姐。 不知道小丫头说了什么,事后哭了半个时辰,脸上不见一丝笑容的胡晴晴和赵银银终于开怀大笑。这一刻,哪怕心里的阴云还在,也被渐渐拨弄开,早晚会散去。 赵草儿看着很懂得照顾人的小侄女,又开始眼红林秋娘:“大嫂,笑笑这么小就知道心疼人,你跟大哥就是有福气。” 林秋娘微微一笑:“雪丫勤快贴心,你跟二弟也不差啊!” 赵草儿一听,瞪着走在前面的雪丫愤愤道:“别提了,这两天这个臭丫头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指使她干点啥她就攀着大宝二宝,指不定是跟谁学坏,不听话了。” 林秋娘听出她话里的“谁”是谁,耐着性子劝道:“雪丫一天天大了,你当她看不出你偏心大宝和二宝?” 见赵草儿急眼想反驳,她继续说道:“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把大宝二宝当宝,把雪丫当草,换作你是雪丫,你心里不难受?” 奇葩的是,赵草儿竟然摇了摇头:“有啥好难受的,我做姑娘的时候,我爹娘也是这样对我,谁家不是儿子精贵?也就你和大哥只有笑笑一个孩子,要是有了儿子,指不定笑笑也成了一根草。” 林秋娘:“……” 活了快三十个年头,她总算知道三弟曾说过的“话不投机半句多”是啥意思了。跟这样的妯娌争论儿子精贵还是儿子跟女儿一样精贵,跟对牛弹琴没啥两样。 见林秋娘不说话,赵草儿自以为说到了她的心坎儿上,反过来劝说道:“笑笑满周岁那年就上了族谱,跟儿子没啥两样。我要是大嫂,肯定像大宝二宝一样疼她。” 林秋娘敷衍的点点头,懒得跟她继续这个话题。 到了村口,秦赵两家就分开了。 赵银银很想像胡晴晴一样哭闹,跟秦笑笑待在一起。只是在胡家时她被秦桃花赵大柱两口子凶过,根本不敢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最后依依不舍的走了。 回到家里,秦山秦川就把胡家村发生的事告诉了秦老爷子,惊的风雨不动的老爷子打翻了茶碗。直到确定孙女和外孙女没事,如捣鼓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得知两个儿子说服胡家村的人,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将胡老蔫送官法办,秦老爷子难得夸了兄弟俩:“这件事你们做的很对!” 要是真能揪出那些腌臜的东西,对小孙女来说是一桩积德的好事。万一日后“口出无状”,兴许老天爷能宽恕一二。 “是爹教的好~”能得老父亲的夸赞,秦山和秦川比银子砸头还要激动,不忘拍老父亲的马屁。 拍完过后,秦川提醒道:“爹,胡氏跟咱家不对付,上次她跟娘打架把自己的嘴巴磕烂,又没能讹到咱家的银子,心里早把咱们恨上了。这次胡老蔫算是栽到咱们手里,胡氏怕是会上门找咱家的麻烦。” 硬碰硬,他还真不怕,就怕胡氏来阴的,摸到家里放把火或是打几个孩子的主意。有坏事做尽的胡老蔫在前,跟他一个娘胎爬出来的胡氏又会是什么好种?从她这几年没事找事就能看出一二。 秦山一向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撸起袖子放狠话:“那个老泼妇最好老老实实的当缩头乌龟,她要是敢为老贱皮找上门来,看我不把她的头打回壳子里!” 秦老爷子横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胡氏要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这件事能捂多紧就捂多紧;她要是犯蠢闹上门来,冯家也容不下她。你们也别怕她来阴的,只要她没疯就不敢乱来。” 秦川不解,见父亲说的这么笃定,他就不好再说什么。 更何况,有小侄女这个小福星在,就算胡氏来阴招,恐怕也是自作自受。这么一看,似乎是他太过担心了。 ------题外话------ 为了不断更,明天再修改123章~如果修改后的内容与这一章对接不上,那就真的要吐血了┭┮﹏┭┮ ps:如今严打,除了涉政涉黄不能写,关于儿童的某些负面事件也不能。本来想在文中出一口恶气,最后只能写成现在这样了,大黄已经尽力了~ 第125章 又见天罚见夫子(4000字) 坏人的脸上不会刻着坏人两个字,极有可能还是人人口中的老实人。有胡老蔫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秦家人前所未有的警惕起来,对几个小的耳提面命,让他们不要轻信外人,去了陌生的地方更不能乱跑。 最惨的就数秦笑笑,刚被秦山林秋娘唠叨完,秦老爷子又把她捉去说道;等秦老爷子把她放出来,赵草儿逮着她进行各种防骗教育…… 好不容易逃脱大人们的“魔爪”,大宝也没有放过她,在耳边再三重复大人们说过的话。就连最小的三宝也哭兮兮的拉着她的手,生怕眨个眼她就被坏人骗走了。 没办法,秦家上上下下从老到幼,都觉得秦笑笑是个宝贝疙瘩,稍有歪心的人见到她就会生出拐跑她的心思,如景珩,又如胡老蔫。不管想拐跑她的人是好是歹,对秦家人来说没有区别,他们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秦笑笑被念叨怕了,一连几天没什么精神,吓得大家以为她又被吓病了。 这些日子,该走的亲戚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关系不怎么亲近的,秦家兄弟带着礼品走一遭就行,用不着携妻带子一道去。林秋娘和赵草儿正好待在家里,招待回拜的客人。 初八这天,来秦家回拜的是林家人。除了林家二老和大房的儿媳妇方氏没有来,其他人全部来了。 虽然不待见方氏这个侄媳妇,但是身为长辈面上还是要关心一下。于是林秋娘像是忘记了初三那天跟方氏之间发生的不愉快,同林大嫂问起方氏没有来的原因。 林大嫂面露尴尬,正要三言两语含糊过去,林二嫂就咧咧道:“秋娘,方氏不是不想来,是近几日倒霉的很,连大门都不敢出了,整日窝在房里不见人。” 林秋娘心头一动,佯装好奇的问道:“到底是咋回事?初三那天瞧着还好好儿的。” 林大嫂一听,愈发不自在。在林二嫂添油加醋之前,赶紧把林秋娘拉到一边:“秋娘,那天的事是方氏不对,你们走后爹就让她跪祖宗,跪到后半夜才起来。” 见小姑子没有诧异,甚至连担忧儿媳妇的场面话也不肯说,林大嫂只好继续说道:“跪完祖宗还不算,爹罚方氏吃三个月的素,这样罚下来方氏也知道错了,还让我代她向你们赔个不是。” 林秋娘扯了扯嘴角,没有揭穿林大嫂的谎言:“大嫂这是哪儿的话,她是笑笑的表嫂,是我的侄媳妇,说起来还是个孩子,我这个当长辈的哪会记一个晚辈的仇。” 这话听着似乎没什么不对,可是仔细计较起来,却是在讽刺方氏一个当娘的人,竟然能做出抢夺四岁孩子的衣裳,还把人脖子勒伤的事来,比几岁的孩子都不如。 林大嫂又岂会听不出来,心知小姑子彻底恼了儿媳妇,一时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嫂,事情都过去了,只要方氏不犯到我头上,我也不会跟她计较啥。” 林秋娘也没想下娘家大嫂的脸面,她就是气不过方氏,向林大嫂摆明她对方氏的态度,不要试图缓和她们之间的关系。 哼,她闺女脖子上的痂还没有掉,想让她向以前那样和和气气的对待方氏这种不着五六的侄媳妇,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就是这样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林大嫂明白了林秋娘的意思,也没脸再为方氏转圜。换作她只有一个孩子,好端端的被人抢东西勒脖子,她也不会再把这人当亲戚看待。 等姑嫂俩重新回到堂屋,林二嫂的一双眼睛梭来梭去想看出点什么。趁林秋娘准备午饭,她打着帮忙的幌子钻到了灶屋里。 林秋娘没能从林大嫂口中问出方氏怎么倒霉,就想问一问林二嫂。确定灶屋外面没有人,她没有跟林二嫂客气,先向林二嫂求证方氏被罚的事。 林二嫂摇了摇头,没有了说笑的心思:“那天爹气狠了,确实罚方氏跪祖宗吃三个月的素。可你也见过她撒泼卖疯的本事,要不是爹放狠话逼大志休妻把她吓住了,指不定还要对爹动手。” 林秋娘皱了皱眉:“大哥大嫂还有大志是啥想法?我瞧着大嫂似乎对方氏上心的很。” 林二嫂再次摇头,叹了口气:“花那么多钱娶的儿媳妇,又有了丫丫这个孙女,就算大哥大嫂有啥想法也不敢说出口,只能迁就方氏,指望她别乱发脾气,让一大家子省点心。” 林秋娘无语:“就方氏得寸进尺的性子,只有更厉害的人压住她,才能让她老实下来。大哥大嫂这样顺着她,不是把她惯的愈发没边儿。” 林二嫂笑道:“你以为大哥大嫂不知道这个理儿?可大哥大嫂都不是强硬的人,每次只要方氏撒泼耍横,他们就没辙,这能咋办。” 林秋娘听的烦躁,不想再打听大房的糟心事,直接问方氏怎么倒霉。 林二嫂顿时来了精神,拍着大腿说道:“我活了三十多年,就没有见过像方氏遇到的邪门事。自打初三那天她跪完祖宗,不是起夜一头栽进尿桶,就是吃饭吃到石头磕坏牙,好端端的走着路也能脸朝地磕破嘴,连家里的鸡也不待见她,看到她就撵着啄,好几次飞起来抓破她的脸……” 林秋娘越听越觉得这是老天爷见不得自家闺女被欺负,在用各种方式惩罚方氏。就是不知道这惩罚啥时候是个头,要是一直惩罚下去,是个人都要疯吧? “你也别可怜她,指不定是她不敬长辈,害得咱家不得安宁,让咱家的列祖列宗也看不过眼了,让她好生受着吧!”林二嫂幸灾乐祸的说道,恨不得方氏倒霉到底,让她再也不敢兴风作浪。 林秋娘只有解气,哪会可怜:“这样也好,再有十多天就是二志的大喜日子,她安生窝在自己房里比啥都好。” 说起儿子的喜事,林二嫂的脸上就带上了几分喜气:“那天你可得早点来,我还指望你给二志两口子铺喜床。” 说到这里,她又遗憾道:“本来还想让笑笑当滚床童女,能有个像她这样漂亮机灵的孙女,我就用不着羡慕你了。” 林秋娘赔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笑笑胆子小,那天被方氏一吓,连着做了两晚的噩梦,硬是带她过去我也怕把她吓出个好歹。” 林二嫂就是随口一说,没有怪罪的意思:“不去也好,方氏心里憋着一股气,谁知道她会不会发疯又找上笑笑。” 林秋娘怕的就是这个,见二嫂能体谅心里松快了不少。 时间一晃,就到了正月十二。这一天,是秦河前往县城给邱父子拜年的日子。 与往年不同的是,这一次秦河要带秦笑笑一起去。 “娘,为啥是我去,不带大哥哥他们去呢?”一大早上,秦笑笑就被林秋娘从被窝里挖起来,重复的问着这两天纠结的同一个问题:“大哥哥他们也很想去呢!” “这事儿是你爷爷定下的,娘也不知道。”林秋娘没有嫌闺女啰嗦,正要把另一件同样绣着锦鲤的粉色披风给闺女披上,想了想又放下来,将年前用染坏的布做的那套衣裳拿出来给闺女换上。 自家啥条件,邱夫子一清二楚。让闺女穿着这样华贵的衣裳,少不得给夫子留下娇惯的印象,还是用这套衣裳合适。 秦笑笑察觉不到新衣裳跟新衣裳之间的差别,嘴巴里嘟哝道:“我问爷爷了,爷爷没有告诉我,只让我好好听三叔的话,三叔让干啥就干啥。” 林秋娘笑道:“你这丫头,不是天天吵着要去城里玩,你三叔带你去给夫子拜年不是正好吗?” 秦笑笑满脸忧愁:“我不认识三叔的夫子呀,要是夫子不喜欢我打我手心咋办?” 大哥哥说了,夫子都很凶哒,谁敢不听话,就用厚厚的尺子打手心,还会拿更厚的尺子打屁股,打到又红又肿不能坐下为止。 昨晚她悄悄的拿娘亲做衣裳用的尺子打过手心,可疼可疼,她不想挨打。 林秋娘不知道闺女干的蠢事,安慰道:“夫子只打不听话的学生,你又不是学生,人家夫子打你干啥?再说你这么乖巧,还送鱼给夫子吃,夫子喜欢你还来不及,哪会动手打你。” 被娘亲这么一安慰,秦笑笑安心了不少,拍着小胸脯说道:“只要夫子不打我,以后也给夫子送鱼吃。” 林秋娘看得想笑,捏了捏她滑嫩嫩的小脸儿,把她抱下床。 就在林秋娘给秦笑笑梳头的工夫,秦山走进来往闺女的嘴里塞了半个蛋黄。看着闺女鼓起的小脸儿,伸出食指使坏的戳了戳,在闺女不满的瞪视中哈哈大笑。 “大早上的,可别把她逗哭了。”林秋娘无奈的拍开丈夫的手,挑起一根头绳仔细地给闺女扎好。 看着漂亮又精神的闺女,秦山越看越得意。等她顶着两个圆润的小揪揪跑出去,他搓了搓手迫不及待的对林秋娘说道:“上元节一过,爹准备送大宝二宝到学堂念书,咱们闺女也念书,不过要到下半年。” 女娃娃念书,这十里八乡他闺女独一份啊! 闺女太聪明了,跟普通的孩子不一样,有些事他们没法儿教,只能让能教的人来教。反正他们不指望闺女考状元,只希望她明理长见识,不会轻易移了本性,像现在这样就极好。 “啥?你说啥?”林秋娘惊得衣服掉在了地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爹亲口跟你说的?咱闺女一个姑娘家,也能像三弟一样拜师念书?” “当然是爹亲口说的,这么重要的事我哪敢开玩笑!”秦山压低了声音,细细的把缘由说了一遍,末了说道:“这事儿还没有定下来,能不能让邱夫子帮咱们闺女开这个口,就看今日闺女能不能入夫子的眼了。” 林秋娘比秦山还要激动,眼底散发出灼人的光芒:“能,一定能,不说咱们闺女聪明机灵,就凭一身运气,也没有不能的事儿。” 别看老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早就听说城里有钱人家的姑娘,自幼便有人教导琴棋书画。有钱人能有钱定是有远见的,人家让自家的姑娘念书识字,那定是有好处才会这么做。 如今闺女有这样的机会,那就不能白白放过。 林秋娘越想越激动,抬脚就往外走:“不行,我得再嘱咐笑笑几句,让她见到邱夫子莫要顽皮,免得让邱夫子觉得她坐不住,不是读书识字的料。” 秦山急忙拦住要跑的媳妇儿:“先别告诉闺女,她要是不乐意,定会搞砸这件事。等她入了邱夫子的眼,邱夫子出面让她拜那位大人为师,咱们再跟她说。” 林秋娘冷静下来,犹豫道:“不跟闺女说清楚,要是拜了师她不干了,那不是得罪人吗?” 秦山一咬牙,狠狠的说道:“反正生米煮成了熟饭,这丫头要是不干,咱们就天天在她跟前哭,哭到她老老实实念书为止!” “噗~啥叫生米煮成熟饭,会不会说话了。”林秋娘捶了丈夫一拳,忍不住笑:“咱们这么做,跟赖皮没啥两样,你让笑笑咋想。” 秦山叹了口气:“别的事儿,笑笑要是不乐意,咱们纵着她也没啥,念书识字关乎她一辈子,就算耍赖皮咱们也得让她应了。” 林秋娘是一样的想法,便说道:“刚刚笑笑还担心邱夫子会打她手心,对邱夫子怕的不得了,以后咱们在她面前可别说夫子严肃凶恶的话,多让三弟给她说说读书识字的趣事。” 秦山连连点头,忍不住骂道:“都怪大宝这个兔崽子,昨天我还听到他在闺女面前说夫子的坏话!哼,回头给他找学堂,就找个严厉的夫子,就他皮猴一样的性子,只有那样的夫子才管得住他。” 林秋娘听完,不禁同情起大侄子来。 吃完热腾腾的早饭,秦笑笑就在秦老爷子等人的叮嘱声和大宝几个的羡慕下,被秦山抱着同秦河一道往县城走去。 ------题外话------ 美妞们,前天被屏蔽过的123放出来了,27日下午6点前你们看到的123实际上是124。122也大修过,所以要从122开始看,免得连接不上。 如果之前订阅过被屏蔽的123,重新阅读不用另外付费,如果没有订阅过就需要书币哈,网站的系统不可能重复收费,这点大家可以放心。 ps:今天更新的章节是125。 第126章 讨人喜欢要打脸(5000字) 正月初八,店家们就开门做生意了。此时,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比平时还要热闹。 要不是急着给邱夫子拜年,秦笑笑说什么也要好好逛一逛。她兜里可是揣着哥哥姐姐们给的钱,托她捎些好吃的好玩的回去。不然上元节一过,压岁钱就得上交,到时候什么也捞不着了。 到了邱宅附近,秦山叮嘱了闺女和弟弟一番,带着闺女塞给他钱,再三保证会把她交代的东西买齐后就离开了。等他买好该买的东西,会到城门口等候拜完年的叔侄俩。 秦河一手牵着小侄女,一手拎着装礼品的篮子,上前敲开了邱家的大门,被门童引到邱家的客堂。 趁下人到后院请邱夫子的工夫,秦笑笑无意识的晃着两条小短腿,惴惴不安的问坐在小茶桌另一侧的秦河:“三叔,夫子真的不打人么?” 这个问题问了不下十次,秦河着实不解小侄女为什么如此执着,万般无奈的说道:“夫子和善,不曾体罚于学生,你莫要信你大哥哥的话。” 秦笑笑低头盯着扑通扑通直跳,像是揣了只小兔子似的胸口,小心翼翼地恳求道:“三叔,要是夫子打人,求三叔帮我拦住夫子,让我先跑~” 秦河听的直想笑,忍不住逗她:“为什么让你先跑?你跑了夫子打我怎么办?” 秦笑笑奇道:“三叔说夫子不打人呀,我跑了夫子就会打你吗?” 秦河:“……” 打什么打,夫子根本不打人!要不是清楚没有人跟小丫头提过给她找夫子的事,他还以为小丫头知道了什么,才如此担心会挨夫子的戒尺。 就在叔侄俩大的为应付小的而头疼,小的担心挨夫子戒尺而苦恼的时候,邱夫子和邱夫人双双而来。 邱夫子比秦老爷子略长两岁,约莫不用下地劳作经受风吹雨淋的缘故,看起来比秦老爷子年轻;眼角的笑纹很深,未语便带着三分笑意;通体透着一股子书香儒雅之气,看得出是个脾性极好的人。 相比起来,邱夫人眉目之间自带凌厉,哪怕进门之时面上如邱夫子那般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也不能削弱这份凌厉之气。 “子谦,这便是你时常挂在嘴边的小侄女?”邱夫子笑眯眯的看着匆忙滑下椅子的小丫头,不等叔侄俩上前行礼主动问起来。 子谦是秦河弱冠之年,邱夫子给他取的表字。 “回夫子话,正是学生的侄女,笑笑。”秦河恭敬的回道,小声提醒小侄女上前给邱夫子邱夫人拜年。 “夫子好,夫人好!祝夫子夫人万事顺意,安康长乐!”秦笑笑见邱夫子不像会打人的样子,心里顿时安稳了不少,乖巧的向邱夫子和邱夫拜年,说的是大人们教过吉祥话。 “好好好,乖孩子快起来,不必多礼。”邱夫人上前扶起秦笑笑,仔细的打量着她,末了对邱夫子说道:“这孩子长得好,瞧着就让人喜欢。” 说罢,她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福袋,亲手系在了秦笑笑的腰间:“我要是有个这样乖巧讨喜的孙女,恨不得天天捧在手心里。” 福袋很好看,秦笑笑一眼就喜欢上了。她伸出小手摸了摸,发现里面装着东西,就知道这是邱夫人给的压岁钱,笑容甜甜道:“多谢夫人!” 邱夫人摸了摸她的小脸儿,笑道:“喊夫人太生疏了,我跟你奶奶一样的年纪,小丫头就喊我一声‘邱奶奶’吧!” 秦笑笑也不习惯“夫人”这个称呼,听得邱夫人这么说,顺势喊道:“邱奶奶~” “哎,真是个好孩子!”邱夫人见她大方不扭捏,不禁又多了几分喜欢。 被不熟悉的人夸,秦笑笑多少有些羞涩,小脸儿上就显露了几分,倒是愈发可爱。 邱夫人知道秦河带秦笑笑上门拜年的原因,她也想看看小姑娘的心性如何,就提出带秦笑笑到后院逛逛,吃些茶点垫垫肚子。 秦笑笑到底只是个四岁的孩子,秦家人近日千叮万嘱的话多少起了作用。听得邱夫人的话,她下意识瞅着秦河,无声的询问着能不能去。 “去吧,陪邱奶奶好好说说话,莫要顽皮。”秦河摸了摸她的脑瓜,眼含鼓励。 秦笑笑放心下来,被邱夫人牵着小手一道出了客堂。 直至秦笑笑和邱夫人拐个弯不见了,邱夫子才收回目光,慢悠悠的走到首位坐下,对秦河说道:“这孩子一副聪明相,就是年幼了些。” 秦河心里没底,却如实说道:“长兄长嫂仅笑笑一个孩子,家里人难免偏疼几分。虽然年幼顽皮,胜在知礼听话,不会仗着长辈的疼宠骄纵无状。” 邱夫子与秦河做了十几年师徒,知道弟子的性子。听他这么说,自然不会怀疑。只是在见到秦笑笑后,就生出了几分忧虑:“为师那位老友颇为严厉,若是点头收下笑笑,笑笑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秦河心里一喜,向邱夫子长鞠一躬:“求学不易,笑笑定能明白那位大人的一番苦心。” 邱夫子微微颔首,笑道:“这话为师记下了,来日找那老家伙下棋,为师便与他提一提。” 他要的就是秦河,确切的说是秦家人的态度。从秦笑笑的言行举止间,他看出秦家人对她极为宠溺,不然也不会想让她一个小丫头识文明理。 他就怕老友收下小丫头,小丫头受不得求学之苦,回头跟秦家人一哭一闹,秦家就把她领回家。不提老友作何感想,他这个牵线的面上也过不去。 “多谢夫子!”秦河按捺下心头的激动,再次躬身向邱夫子道谢。 只要夫子开口,那位大人必定不会拒绝。小侄女求学一事,总算有着落了。至于那位大人严厉与否……小侄女如此讨人喜欢,想来就算顽皮,那位大人也舍不得下狠手罢? 秦河在心里自我安慰着,果断的把秦笑笑极为担忧的某个问题抛诸脑后。 后院的凉亭里,秦笑笑坐在垫有厚垫子的石凳上,一边晒着日头吃点心,一边嘚吧嘚吧的跟邱夫人说话,哄得邱夫人屡屡把她揽进怀里,拿帕子给她擦嘴角的点心末儿。 “邱奶奶,您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慈祥的奶奶啦!”秦笑笑接过邱夫人端给她的蜂蜜水,小小的喝了两口,由衷的拍着邱夫人的马屁。 “哎哟,今日这蜂蜜水太甜了吗?瞧这张小嘴儿多会哄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第一次被人夸温柔慈祥的邱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邱夫子和邱夫人育有二子,两个儿子皆已娶妻生子。不知道是母子八字不合还是邱夫人太过强势不够柔和,两个儿子打小跟她不亲。后来两个儿媳妇给她生了四五个孙子,对邱夫亦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谁能想到,秦笑笑会投了邱夫人的眼缘,让邱夫人生出“被孩子亲近竟是这样让人愉快”的感慨。 “邱奶奶,我说的都是真话~”秦笑笑眨巴着大眼睛认真道,力图让邱夫人相信她拍的马屁全是真的,没有一丝虚假。 邱夫人愈发高兴,跟小丫头开起了玩笑:“既然邱奶奶这么好,那你留下来给邱奶奶当孙女好不好?” 秦笑笑小眉头皱起,十分为难:“在我心里,邱奶奶跟我奶奶一样,可是我奶奶就一个像我这样的孙女,给邱奶奶当了孙女,我奶奶就没有这样的孙女了,奶奶会很难过很难过的~唉,要是能把我分成两半就好了!” 邱夫人吓了一跳,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嗔怪道:“大过年的别乱说,邱奶奶就跟你开个玩笑,不会把你强留下来,日后你多来看看邱奶奶就好了。” “嗯嗯!”秦笑笑松了口气,露出了八颗整整齐齐的小白牙:“邱奶奶这么好,我也很喜欢邱奶奶,会多多来看您~” 邱夫人看着她这副伶俐讨喜的模样,倒是真想把她留下来当孙女。 昼短夜长,叔侄俩没敢在邱家久留,吃过午饭就向邱夫子和邱夫人辞别。邱夫人很舍不得秦笑笑,再三叮嘱她常过来玩,才把叔侄俩送到了门口。 秦河没想到小侄女能讨得性子颇为强硬的师母的喜欢,不过想到自己初见小侄女时,也忍不住心生喜欢,就觉得这份能耐是天生的,旁人羡慕不来。 不过小侄女人见人爱,想来等她拜那位大人为师,有朝一日犯了错,想来那位大人也舍不得责罚于她吧? 秦河不太确定的想。 秦笑笑不知道三叔的顾虑,正把玩着之前邱夫人系在她腰间的福袋。无意中把福袋解开了,她伸出小手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却是六个小巧的银花生。 每个银花生有半截小拇指大小,六个加起来少说有二两重。银花生的顶部造有小孔,编一条红绳就能当银饰佩戴。 秦笑笑不清楚六颗银花生的价值,第一次看到长得这么别致的压岁钱,翻来覆去的摸了又摸。 “收好,仔细弄丢了。”秦河担心人来人往,有人见财起意,就帮小侄女把银花生重新放回福袋,还把福袋解下来塞到她的兜里。 他不知道邱家给的压岁钱这样丰厚,让他有种带小侄女上邱家骗钱的错觉。只是收都收下了不可能掉头还回去,以后也只能让小侄女多“捞”几条湖鱼送给邱家了。 叔侄俩到了城门口,就跟等候多时的秦山汇合了。秦笑笑担心爹爹遗漏了该买的东西,还特意把秦山所买的东西清点了一遍,确定没有少东西后,才一手牵爹,一手牵叔兴冲冲的往青山村的方向走去。 路上,秦山没有按捺住,低声问起闺女在邱家的表现以及邱夫子的态度。 确定邱夫子帮忙牵线,有八成把握让那位丁忧在家的大人教导闺女,他喜得原地跳起:“太好了,太好了,我闺女果然有福气!” 秦笑笑茫然的看着似乎在发疯的爹爹,不知道他在激动啥。 秦河揉了揉她的脑瓜,提醒自家大哥要稳重,把夫子的一番提醒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秦山笑容一滞,旋即跟秦河一样自我安慰道:“咱们笑笑乖巧伶俐讨人喜欢,再严厉的人也舍不得打她。就拿爹来说,这几年可没有动笑笑一个手指头。” 秦笑笑不清楚前因后果,听得这话误以为爹爹担心有坏蛋要欺负自己,得意的说道:“爹最厉害啦,谁敢打我,爹就帮我打回来。” 秦山汗颜,一巴掌拍在闺女的后脑勺上:“打啥打,等你……反正你得老实点,有的人打了你,爹还得夸一句‘打得好’可不能帮你打回来。” 秦笑笑震惊的看着爹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瞬间含着两泡泪:“爹,你不疼我吗?为啥坏蛋打我,你还要夸坏蛋?你是我爹,又不是坏蛋的爹!” 秦山瞬间忘记了前一刻所说的话,蹲下来给闺女擦眼泪:“爹逗你玩儿的,谁敢欺负你,爹一定不会放过他,别哭哦别哭,一哭就不好看了。” 秦笑笑被哄住了,含着泪花笑起来:“这是爹说的哦,不能不算数。” 秦山一咬牙,重重点头:“爹说话算话!” 秦河听着大哥的许诺,总觉得他会打自己的脸。 等三人回到家中,日头快要落山了。 秦老爷子等人同样关心秦笑笑在邱夫子跟前的表现,想确定邱夫子是不是愿意牵线。从秦河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悬了一天的心才放了下来,纷纷夸秦笑笑争气。 秦笑笑自觉啥也没做,被亲人们夸了又夸,不禁让她心慌起来,赶紧拿着带给哥哥姐姐们带的东西跑了。 吃过晚饭洗完澡,秦笑笑在冷飕飕的被窝里缩成一团,一声叠一声的催促着草帘子后面的爹爹,嚷嚷着他的宝贝闺女快要冻死了。 秦山乐得不行,三两下洗完澡掀开被子把小丫头搂进怀里。发现被窝里确实又冷又冰,就知道被子该抱出去晒晒了。 林秋娘回到房里,看到头挨头说着话儿的父女俩,就把放在箱子上的一个小包袱拿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两双崭新的鞋子。这鞋子没有巴掌大,一看就是秦笑笑的。 “来,试试能不能穿上。”林秋娘把手伸到被子里,捞出闺女的一只脚,把鞋子往上套。发现略微大了些,开春之后穿正好。 “娘,你啥时候做的鞋子,我咋不知道?”见娘亲要把鞋子收回去,秦笑笑伸出小爪子拿了过来,摸着上面精致的花纹疑惑道:“娘也会绣花了?” 林秋娘又把鞋子收了回来,放到包袱里系好重新放到了箱子上,掀开被角躺了进来:“今日你周表姨来拜年了,鞋子是你周表姨给你做的。” 秦笑笑“啊”了一声,失落道:“我都没有见到周表姨呢~” 林秋娘笑道:“以后有机会见面,不缺这一次。”说完,就轻拍着闺女的背哄她睡觉。 秦笑笑中午没有歇晌,窝在娘亲的怀里被这么一拍,眼皮子很快就打架了,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轻易叫不醒了。 林秋娘给她掖了掖被角,见外侧的丈夫还没有睡着,就把白天想了一天的问题说了出来:“要是那位大人肯收下笑笑,笑笑就得住在城里,到时候咱们俩是不是得有个人陪着?” 秦山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过。 林秋娘继续道:“上元节一过,大宝二宝就要入学了。眼下不知道他们到哪家学堂里念书,要是学堂里供食宿还好,要是不供咱家怕是得赁个屋子。” 县城的启蒙学堂有好几个,夫子多是屡试不第未能取得举人功名的老秀才。有的学堂是几个秀才合力办的,有单独的院子用来给学生授课。这样的学堂通常提供食宿,每月月中额外交一笔钱。 也有秀才每年收几个看得过眼的学生,就在自己家中授课,这种就不会给学生提供食。家在县城或是周边还好,像青山村这样的偏远村落,只能在城里赁间屋子了。 像秦河这样,仅有邱夫子授课,还能住在邱家的情况极少。一来他天资过人得到邱夫子的看重,二来邱家富足不缺一间屋子。自三年前,邱夫子连束脩也不收了,每日在邱夫子指点过功课之余,只需帮邱夫子给新收的学生授课。 今年邱夫子不收学生,大宝二宝便不能拜他为师,只能另找学堂。且就算邱夫子收下他们,秦家也没脸让两个孩子继续打搅邱家。 意识到闺女到城里求学,食宿是个大问题,秦山想了想说道:“不管大宝二宝到哪个学堂念书,咱们都得赁个屋子照顾笑笑。她还这么小,还有那样的秘密在身,咱们必须得有个人贴身照顾着。” 林秋娘也倾向于赁屋子照顾闺女,担心二房有意见才没有直说。见丈夫跟自己想到了一处,赁屋子照顾闺女的把握就大了不少:“暂时这样吧,反正笑笑中彩头得的五十八两银子咱们没有动,赁屋子不用问爹拿钱。” ------题外话------ 明天不上班,少的一千字会补上~ ps:月底了,月票不投就要过期啦~ 第127章 上门大闹疯魔了(7000字) 商量好赁屋子的事,林秋娘就说起周宝儿上门拜年的事来:“今日她又提了认干亲的事,听我说了暂时不能认干亲的缘由,她也没有说啥,心里肯定知道这是咱们不想让笑笑认她作干娘。” “知道就知道,反正闺女是咱们俩的,咱们不同意她有意见也只能憋着。”秦山无所谓的说道,伸出暖热的手戳了戳闺女的脸蛋儿:“这丫头就是招人,今日到邱家拜年,听老三说邱夫人也很喜欢她。” 林秋娘看着得意洋洋的丈夫,无奈的摇了摇头:“太招人喜欢也愁人,总担心一不留神就让人拐跑了。” 秦山哈哈大笑:“咱闺女贼着呢,只要不是她自己想跑,谁能拐跑她!”说罢,他低头在闺女的脸蛋儿上亲了亲:“咱家对她好,她清楚着呢,不会撇下咱们跟人走。” 林秋娘心里一动,低声道:“快四年了,从没见人来咱们这地界儿找笑笑,以后也不会有人找吧?” 秦山的脸色微微一沉:“笑笑让烂心肝的丢进山里喂狼,就是不想笑笑活着,哪会回来找?就算有人来找,我也不会把笑笑还给他,笑笑就是咱们的亲生女儿,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要说刚收养秦笑笑那会儿,秦山还想过要是真有人来找,就算心里舍不得,他也不能昧着良心做出藏起秦笑笑的事来。一晃快四年过去了,他早已经把笑笑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他不会让任何人带走自己的命! “好了好了别动气,我就是随口说一说,不会有人抢走笑笑。”林秋娘见丈夫动怒了,就不敢再提这样的话。 她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巴不得永远不会有人找过来。只是想归想,看着这样讨人喜欢的闺女,难免会冒出这样的担忧,让她时常睡不好觉。 “这些话以后咱们就不要提了,让笑笑听见了不好解释。”秦山轻轻地揉了揉闺女的后脑勺,不敢想象真有这么一天,他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嗯,不提了。”林秋娘带着某种逃避的心思应下来,甚至等闺女长大后,也不想让她知道真相。 这个话题在两口子心里产生了不小的波澜,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眯上了眼睛。第二天难免睡过头,被调皮的秦笑笑捏住鼻子闷醒过来,两口子少不得把她摁在床上“收拾”一顿。 周宝儿来拜过年,不去回拜就太失礼了。这天没有什么事,秦山和林秋娘就带着礼品到孟家走一趟,特意没有带秦笑笑去,骗她说是有事要办,不方便带她。 秦笑笑没有闹腾,跟哥哥姐姐们玩着昨天从城里带回的新玩意儿。就是一整天没有见到爹娘,心里空落落的时不时跑到村口张望,连午饭也吃的没有之前香了。 直到傍晚秦山和林秋娘回到家里,还带回一包小丫头爱吃的油果子,喜得小丫头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她把油果子全分了,鼓着两颊依偎在林秋娘怀里,时不时喂个油果子,小嘴儿嘚吧个没完。 不知不觉间,年节就要过完了。眼瞅着明天就是上元节,大宝二宝闹着要去城里玩,这是初四去赵家村拜年的时候,跟赵金金约好的 赵草儿知道他们把压岁钱交给秦笑笑,让秦笑笑给他们带玩意儿吃食后,就把兄弟姐妹四人挨个儿收拾了一遍,不允许他们明天到城里白费钱。 今日赵绣绣也在,看着赵草儿就为百几十文的压岁钱,给二宝吵吵嚷嚷了一早上,心里极为鄙夷。想到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从这个破旧嘈杂的地方搬出去,拥有宽敞奢华的宅院,过上呼奴唤婢的日子,对秦家的一切愈发看不上眼了。 “娘,这是我们的压岁钱,咋就不能自己花了?”二宝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脚使劲儿的搓着地面,就差躺在地上嚎哭打滚了:“我都没管你跟爹的钱,你凭啥管我们的!” 赵草儿气笑了,叉腰踹了他一脚:“就凭老娘是你娘,管你的钱天经地义!” 二宝嗷的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把一旁嗑瓜子看戏的秦笑笑拉到赵草儿跟前:“伯娘也是妹妹的娘,伯娘就从来不收妹妹的压岁钱,也不管妹妹咋花,你就不能学学大伯娘吗?” 秦笑笑把手里的瓜子放回兜里,在赵草儿动手拧二宝的耳朵之前,她拍了拍二宝的胸口一本正经的说道:“二哥哥,这是命呀,摊上二婶的这样的娘,你就认命吧!” 这神态,这腔调,跟秦川屡屡藏私房钱,屡屡被赵草儿发现,又屡屡跟秦山诉苦,秦山劝说时一模一样,就是略改了几个字。 二宝:“……” 赵草儿:“……” 看热闹的秦家诸人:“……” “你这丫头胡说啥,好好嗑你的瓜子吧!”林秋娘看着面皮涨紫的弟妹,尴尬的把闺女捞了过来,不让她胡言乱语。 秦笑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哪里不对,反正每次二叔听了爹爹的这句话,就会停止对二婶的抱怨,她不想二哥哥跟二婶拧着才学着爹爹说出这番话。 见娘亲不让说,她闭紧了嘴巴:“好吧,我不说了~” 可是这话对熟知赵草儿性子的秦川有用,对仅仅七岁的二宝来说,挑战亲娘的权威是件很牛的事,于是他比之前嚎的更大声了:“娘,亏你还是个大人,你咋不跟伯娘学一学,当一个不管我们压岁钱的娘!” 赵草儿正好有气没处撒呢,见二宝还在叽叽歪歪,抄起竹条朝二宝屁股边上狠狠一抽:“老娘就这样,你想要对你千依百顺的娘,你自个儿找去,老娘还不想要你这样的儿子,省得哪天被你个兔崽子活生生的气死!” “嗷——”二宝被吓得一哆嗦,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被这一竹条抽散了,眼巴巴的看着怂恿他跟娘亲闹的大哥,希望大哥能有更好的法子。 大宝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二宝,仿佛这事儿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二宝绝望了,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兔崽子,今儿个不好好收拾你,再让你长两岁就要跳起来跟老娘对着干了!”赵草儿扔掉竹条,伸出手想要拧二宝的耳朵,把他从冷硬的地上揪起来,门口突然闪进一个人来。 不等秦家人反应过来,来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破口大骂:“坏人名声,活生生把人逼死的畜生,老娘是刨了你们秦家的祖坟,还是杀了你们秦家的人,你们要这样害我娘家人!” 哭骂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跟苗老太在菜园子里打架,最后绊了一跤嘴唇磕在锄头上,把嘴巴磕成四瓣的胡氏。 几个月过去,胡氏的嘴巴已经长好了。就是伤口太深,加上她年纪又大,恢复的不是很好,从人中到下巴,有一道凸起的疤痕,跟嘴巴合起来看,就是一个标准的“十”字。 一看是胡氏,秦老爷子脸色一沉,直接吩咐秦山秦川:“拿扫把打出去,打伤了我出药钱!” 秦山秦川很清楚胡氏上门闹腾的原因,听得亲爹的吩咐,二话不说抄起扫把奔向还在叫骂的胡氏:“滚,快滚,别逼老子拿棍子抽你!” 胡氏挨了几扫把,叫骂的愈发大声:“老娘就不滚,老娘要让所有人知道,你们秦家全是黑心肝要遭雷劈的东西,坏我大哥的名声,拿走我大哥的命,就算只有一口气在,我也要为我大哥讨个公道!” “讨公道?老子家里就个寻常的农户,不是你个疯婆子讨公道的地儿!”秦山气笑了,下了五分力气拿扫驱赶胡氏:“胡老蔫干了断子绝孙的恶事,你就算说破天也不会有人站在你们那边!滚,滚出我家!” “不,我不走,死都不走,有种你就打死我!”胡氏根本听不进去,她只知道亲大哥被秦家害的要见官,不会有命活着出来,今日不能闹得秦家妥协放她大哥一马,她说什么也不会走。 一旁的赵绣绣瞪眼看着这一幕,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划过,很快想起前世这个时候也发生了胡氏上门大闹一事。 不同的是,前世是冯家一家上门闹,这一次却只有胡氏一人,冯家其他人不见踪影。前世就是这一闹,让她愈发不受秦家大房二房的待见。 她忘记了冯家上门闹的起因,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替冯家说话,才惹恼了秦家大房和二房。如今她不喜秦家大房和二房,也不可能替胡氏说话,就让他们狗咬狗,让她好好看一场热闹。 “娘,大坏蛋是不是又要找奶奶打架?”秦笑笑还记得胡氏,记得她是跟奶奶打架的人。见她又跑上门闹事,攥紧小拳头十分生气。 林秋娘不想让闺女知道胡氏跟胡老蔫的关系,更不想闺女记起那天的事,就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她就是个疯子,故意上门闹事,你爹会把她赶走。” 秦笑笑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跟娘回屋里,没想到胡氏突然从地上爬起来,不顾拍打在身上的扫把,扑过来死死地拽住离她最近的秦笑笑:“贱丫头,扫把星,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大哥,老娘弄死你!” 说着,她伸出双手就要去掐秦笑笑的脖子。 “滚开!”林秋娘变了脸色,想也不想一脚踹在胡氏的肚子上,将闺女拉到身后紧紧护着,警惕的瞪着被踹倒在地的胡氏。 秦老爷子等人也吓坏了,跑过来检查秦笑笑被胡氏拽过的手臂。见手臂没有受伤,就是被胡氏用力捏过的小手臂有些泛红才放心下来。 “好你个疯婆子,老子先弄死你!”秦山没料到胡氏胆子这么大,竟敢对闺女下死手。他扔掉手里的扫把,攥紧拳头上前一拳打在了胡氏的肚子上。 此时,秦家的左邻右舍被胡氏的叫骂声吸引过来,见秦山一副把胡氏往死里揍的架势,赶紧冲上前制止:“大山子,有啥不能好好说,把人打死了你也得偿命!” “放开,你们都给我放开,这疯婆子要掐死我闺女,打死活该!”秦山打红了眼,用力的甩开阻拦他的人,又是一记重拳狠狠地打了下去。 这一拳吓坏了左邻右舍,也吓坏了秦家人。秦川离秦山最近,死命抱住秦山的胳膊:“大哥,你冷静点,这一拳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秦老爷子也反应过来,用力拉开了胳膊硬的跟石头一样的大儿子:“她这条老命不值钱,你给她填命不划算!” 秦山喘着粗气,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是要把胡氏生撕了。 左邻右舍担心秦山会再次动手,急忙拦在他跟胡氏之间:“大山子,听五叔的话别打了,想想你媳妇儿想想你闺女,你要是真把她打出个好歹,官府的人就得过来拿你了,你让你媳妇儿闺女咋办?” 在众人的劝说下,秦山渐渐冷静下来。看着捂着肚子痛苦哀嚎的胡氏,冷笑道:“有工夫上门闹,不如回去给你的好‘大哥’做两顿好饭送他最后一程,以后你想给他做都没有机会!” 这番话听入胡氏耳中,气得她差点怄出血来:“歹毒的畜生,畜生啊,老天爷咋不开开眼,下道雷劈死你这个害人的东西!” 秦山脸上的笑容更冷:“你坏事做尽的大哥没有被老天爷劈死,我这个除恶人更不会死!” 左邻右舍听的云里雾里,赶紧问秦老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啥安分了好几个月的胡氏又跟他们闹起来。听胡氏话里的意思,像是跟秦家彻底结下死仇了。 秦家人没想过在村里声张胡老蔫干的恶事,却没想到胡氏蠢成了这样,大白天的跑到秦家找麻烦,还想掐死秦笑笑。 见众人问起胡氏上门闹事的原因,秦老爷子就更不想为胡老蔫遮丑,沉声将初五那天,秦山秦川无意中发现胡老蔫干的恶事说了出来。 怕有人胡乱揣测,他略去了胡老蔫意图囚困孙女外孙女的事,只说她们到胡老蔫家买东西,无意中撞见他囚困两个小姑娘,并把这事告诉给了大人,才揭穿了十几年来,胡老蔫拐卖小姑娘的秘密。 “老天,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这还是人吗?”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胡氏,难以想象她那个看起老实沉默的大哥,会干出这样歹毒的事。 其他人也是难以相信,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过胡老蔫,那人瘦瘦小小,看着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人。当初还有人开玩笑说胡氏跟胡老蔫一点也不想兄妹,一个蛮横跋扈,一个是老好人。 现在想想,不愧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妹,一个明面上狠,一个背地里毒,都不是啥好东西! “胡家村的村长要把胡老蔫送官法办,不出意外上元节一过就送去,到时候他还干哪些恶事,咱们能知道的一清二楚。”秦川不希望有人听信胡氏的话,以为胡老蔫真是被自家害的,就把胡家村对胡老蔫的处置说明了。 左邻右舍倒抽一口冷气,彻底相信胡老蔫干了遭雷劈的恶事,不然胡家村的村长不会这么干。 那是送官法办啊,哪个村子出了罪人,全村人走到外面都会抬不起头来,更何况是一个姓的族人?这下胡家村的名声要坏了。 “不是,没有,我大哥没有做这种事,都是秦家人害的!”胡氏还没有死心,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指着躲在林秋娘身后的秦笑笑向左邻右舍哭诉:“是秦家害我大哥,是他们故意让这个扫把星跑到我大哥家里,让她冤枉我大哥,都是他们害的,我大哥没有罪……” “疯婆子,你还敢攀扯我闺女,找死!”秦山气得要冲过去,狠狠地踩胡氏几脚,被眼疾手快的秦川等人拉住:“大哥,别冲动,千万别动手!” 左邻右舍隐隐察觉出胡氏的情绪不太对,低声对秦老爷子说道:“胡氏的脑子似乎不太对,还是让冯家过来把人弄回去吧!” 秦老爷子看着嚎哭的胡氏,也有同样的想法,便让秦川去冯家走一趟,让他们把胡氏带回去。 秦川一走,又有不少村民来到了秦家,很快也知道了胡氏的娘家大哥胡老蔫干的好事。大多数人认为胡氏脑子有毛病,换个人知道亲戚干的恶事,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哪会像她这样跑出来闹,恨不得闹得人尽皆知看她的笑话。 赵绣绣看着狼狈不堪状如疯癫的胡氏,也在心里大骂胡氏是蠢货。一想到前世自己可能为这种事向秦家求过情,让他们不要跟冯家计较,甚至是求秦家放过胡老蔫,她跟吃过苍蝇似的也直泛恶心。 冯家人来的很快,看到躺在地上的胡氏,冯安和朱氏气得不行,顶着村民们怪异的目光,上前粗暴的拽起胡氏,要把她拽回家。 冯老根则是一脸难堪的向秦老爷子赔不是,只道回去后会把胡氏关起来,不让她过来胡闹,让秦老爷子多担待。 秦老爷子沉着脸,没有搭理冯老根。 “不走,我不走,我要杀了扫把星,只要杀了她就再也不会有人害咱们了。”胡氏恶狠狠地盯着秦笑笑,奋力地挣扎着,一副要把秦笑笑掐死的凶恶样。 “娘,别说了,你跟我们走吧,算我求你了!”冯安吓得变了脸色,不敢去看秦家人,心里对胡氏这个亲娘生了一肚子怨气。 早知道这样,昨天他就不该听娘的话去那个老东西家看情况。这一看才知道老东西竟然犯了大事,要到送官法办的地步。 想到老东西喜好祸害小姑娘,祸害完了还不够还要把人卖掉,他宁愿从来没有喊过这人舅舅,他丢不起这个人! 要是知道娘会找秦家的麻烦,他就不该说老东西干的事,随便找个借口说老东西不认冯家这门亲戚,才没有让几个儿子来回拜,正好可以跟胡家断个干净,以后老东西是生是死跟自家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好了,娘把事情闹开,弄的整个村子都知道,指不定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他们冯家。 “没用的东西,你要是老娘的儿子,你就该帮老娘把这个扫把星弄死,她不死就会一直克着咱家,让咱家一辈子翻不了身!”胡氏重重的掐在冯安的手上,趁冯安呼痛松手之际,朝着秦笑笑扑过去。 秦家人都在,哪会让她靠近秦笑笑。秦山抬腿就是一脚,把胡氏踹在了地上:“老东西,我看你是疯了!” 这一脚,他没有下死力,不然胡氏有没有命爬起来还是个问题。 村民们匪夷所思的看着叫骂不休的胡氏,一时间不知道她找秦家的麻烦,要把秦笑笑弄死,是恨秦笑笑撞破了胡老蔫干的恶事怀恨在心,还是她真的疯了把自家这些年出的倒霉事推到秦笑笑头上,亦或是两者都有。 只能说胡氏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胳膊肘拐到恶事做绝的胡老蔫没有半点是非之心;干不过秦家的大人,就迁怒到一个四岁的小丫头身上,还真不是正常人能干出的事儿。 最终,胡氏被冯家人用绳索捆住拖走了。村民们安慰了秦家人一番,就三三两两的散去了。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青山村又不缺茶余饭后的话题了。 房间里,秦笑笑被胡氏吓得不轻,紧紧地揪住林秋娘的衣襟,惶惶不安的说道:“我没有害人,我不是扫把星~” 大哥哥讲过扫把星的故事,扫把星太坏了,会带来很可怕的事,她不是扫把星,也不要变成扫把星! 看着怕成这样的闺女,林秋娘心疼极了,紧紧地抱住她:“对,你是小福星,不是扫把星!那个大坏蛋羡慕咱家有你这个小福星才会这样骂你,咱们不信她的话!” 秦山也赶紧说道:“别怕别怕,你就是咱家的小福星,谁敢再骂你是扫把星,爹就帮你揍她!” 秦笑笑不知道爹娘说的是真话,以为她在哄自己,努力的纠正道:“不是扫把星,也不是福星,我就是爹娘的孩子!” 林秋娘明白闺女的意思,不禁愈发心疼:“是是是,是爹娘说错了,你是爹娘的孩子,爹娘一辈子疼你,不会相信大坏蛋的话。” 听着娘亲的保证,秦笑笑微微安心了些,依赖抱着娘亲的脖子靠在她身上。 林秋娘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哼唱着摇篮曲儿,想哄她好好睡一觉。秦笑笑没能耐住娘亲温柔的声音,眼皮子一耷渐渐睡着了。 把闺女放到床上,看着她微微蹙起的小眉头,林秋娘在心里大骂胡氏,怪自己在胡氏骂闺女扫把星的时候,没有扑上去撕烂她的嘴。 看着坐在床头盯着闺女的丈夫,她低声说道:“胡氏恨上了咱家,今日能闹第一次,以后能闹第二次,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秦山冷笑道:“怕啥,来一次揍一次,看她嘴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林秋娘说道:“我是怕她吓到闺女,闺女这么大又喜欢往外跑,哪天咱们不在跟前让胡氏逮到机会,像今天这样想害笑笑咋办?” 秦山皱了皱眉:“只能把闺女看紧些,让她别离了大人的眼。等那位大人收下她当学生,咱们带着她住到城里,就不用怕胡氏了。” 林秋娘还要说什么,房门被扣响了,听见赵草儿在门外喊,她绕过床尾打开了房门。 “大嫂,刚才二狗娘上门说胡氏似乎疯了,拿锄头把冯老根的脑袋砸开花,冯家正乱着呢!”赵草儿一看到林秋娘,迫不及待的说起刚得到的消息。 林秋娘吃了一惊:“疯了?胡氏真疯了?” 赵草儿摇了摇头:“她这疯没疯得大夫看过才知道,不过应该是疯了,听二狗娘说冯老根刚帮她把绳索解开,她就抄起锄头把冯老根开瓢了。要不是冯安和朱氏也在,及时夺下她的锄头,怕是要把冯老根打死。就算这样,还是冯老根的几个侄子赶来,才把她摁住重新用绳子捆起来。” 林秋娘听罢,觉得胡氏疯掉的可能性很大:“看来今儿个上门闹腾,应该是脑子出了问题才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让胡老蔫的事儿给刺激的。” 赵草儿猜测道:“应该是这几年冯家太倒霉了,加上去年嘴巴伤成那样,在屋里闷了好一阵子没出门,想东想西的就把脑子折腾坏了,再一听亲哥干的事儿,换个人也得疯。” 说罢,她觑了眼房里,见床上隆起个小包一动没动,就知道秦笑笑睡着了,便低声道:“自打三年前冯家上门闹,让马蜂蛰了一遭,冯家的运气就没有好过;胡老蔫干的恶事确实是咱们笑笑撞破的,也难怪胡氏胡思乱想,把一切怪到笑笑头上。她要是真疯了,就是自己吓自己给吓疯的。” 林秋娘意外的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嘱咐道:“这些话别在笑笑跟前说,她这小人精会多想,刚刚还趴在我肩上,哭着说自己没有害人。” 赵草儿急忙应下:“我也心疼笑笑,肯定不会在她面前瞎嚷嚷。” ------题外话------ 11月的最后一天,竟然爆发了,足足7000字,叉腰歇会儿~ ps:眼睛好累,明早儿改错字病句,美妞们看到虫子别嫌弃o(╯□╰)o 第128章 说不过还是揍吧(5500字) 胡氏疯掉的传言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人跑到冯家想亲眼看看胡氏是不是真疯。冯家人不愿意让外人看热闹,就把院门闩住不让任何人进来。 冯家人拿攻击力十足的胡氏毫无办法,只好找方郎中帮忙看一看,希望他能有办法让胡氏好起来。如果真的疯了,至少能让她安静下来,不要动手伤人。 方郎中擅长治疗跌打损伤,对胡氏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建议冯家人到城里找大夫过来看一看。放任胡氏不管,不仅会伤害到冯家人,也会伤害到村里人,真出了啥事冯家承受不起。 冯家人被吓到了,顾不得吃午饭就往城里找大夫。城里的大夫来到冯家,一看看胡氏的情况,就让冯家人把胡氏摁住才顺利把完脉,只道胡氏心脉紊乱一时受不得刺激才会癫狂。 大夫先给胡氏施针,让她安静下来陷入昏睡后,又开了一副镇定安神的药,叮嘱冯家人需每日给胡氏服药,不可再让胡氏受刺激,否则疯病会越来越严重。 换句话说,胡氏确实疯了,好在病情不严重能控制住。谨遵医嘱的话,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劳作。 相比胡氏彻底疯掉,这个诊断结果对冯家人来说无疑是好的。 就是每天要给胡氏吃药,这笔药钱对冯家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要知道这些年冯家太倒霉,连牲畜也不敢养,地里的收成勉强能糊口,前些年的积攒早就花用完了,胡氏还跟胡老蔫借了不少银子。 这下好了,欠胡老蔫的银子不用还了,冯家却要付出更多钱给胡氏吃药,还要向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不能让她再受刺激。短时间内或许还能忍受,时间久了会如何谁也不敢保证。 “要不说这是报应呢,过两天胡老蔫要送官了,胡氏用了胡老蔫拐卖小姑娘得来的脏钱也没有好果。”饭桌上,赵草儿幸灾乐祸的说道,觉得胡氏这么能作,落得这么个结果是咎有应得。 “这话不假,做人不能太胡氏,以后没有她搅风搅雨,咱们村要安宁多了。”秦川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牛肉,从身到心爽极了。 见他专门挑土豆炖牛肉里的牛肉吃,还不停地往碗里堆牛肉块,秦山忍无可忍一筷子打在他手背上:“吃吃吃,就知道吃!都让你捡去了,几个孩子吃啥?” 说着,就把秦川碗里堆的四五块牛肉分到大宝几个碗里,自己从土豆烧牛肉的盆里挑了块好的放到秦笑笑碗里,一脸慈爱的说道:“快吃,慢一点你二叔要从你碗里抢了。” 盯着被筷子打红的手背,再看看只剩一小块牛肉的饭碗,秦川敢怒不敢言,立即朝大宝几个开喷:“吃吃吃,就知道吃,从老子碗里抢牛肉,等老子老了还能指望你们几个兔崽子给老子一口饭吃?” 大宝嚼着香喷喷的牛肉,含糊不清的说道:“所以爹要对我们几个兔崽子好些呀,你现在给我们吃牛肉,等你老了我们也给你吃牛肉,这就是三叔书上说的父、父慈子孝,对,就是父慈子孝,多好!” 秦川气得想揍人:好个屁!这牛肉多难得,以后连牛毛都看不到一根,还吃个屁的牛肉啊! 秦笑笑瞅着一脸忧伤的二叔,一边吃一边偷笑。大概是看二叔太可怜了,她夹起一块牛肉费劲儿的往对面的秦川碗里放:“给二叔吃,二叔别哭呀!” 秦川一个大男人,不会跟孩子似的为少吃几块牛肉哭。见小侄女竟然想着自己,跟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就是不一样,心里暖烘烘的忙把她的筷子往回推:“你自己吃,小孩子多吃肉长得快!” 秦山摇了摇头,固执的往他碗里夹:“碗里有好多好多,这块给二叔!” 秦川无意中瞥见自家大哥黑着一张脸,突然笑嘻嘻的把碗递了过去:“笑笑真是个好孩子,比大哥二哥强多了。” 秦笑笑连忙为两个哥哥说好话:“大哥哥二哥哥也是好孩子,他们多吃肉长得快,长大了能挣好多好多钱,给二叔二婶买好多好多肉吃!” 一旁的赵草儿笑的合不拢嘴:“还是笑笑会说话。”说着,又甩了大宝二宝两个眼刀:“妹妹的话你们听见没有?记得长大了多挣钱,好好孝顺我跟你爹。” 哄人的话大宝二宝也会,忙不迭的应道:“那是,肯定不会让爹娘白养咱们。” 赵草儿开心了,秦川也心情舒畅,似乎预见老了后能过上被儿子们孝顺的日子。 见二叔二婶哥哥弟弟们都很开心,没有为少几块肉闹起来,秦笑笑也很开心,“嗷呜”一口,把快要凉掉的牛肉块塞进嘴里,满足的眯起眼睛:真好吃~ 被这么一插科打诨,就没人议论胡氏疯掉的事了。看秦笑笑吃的这么香,其他人也胃口大开,很快就把饭菜吃光了。眼下天气依旧寒冷,一家人略坐了会儿消消食就各自回房歇下了,明日上元节又得早起准备饭菜好送年。 就连赵绣绣的心情也很不错,窝在被窝里回想起了前世。 前世的今日也闹了一场,但是胡氏并没有疯掉,没过多久就挑拨她跟秦家决裂。那时她确实很傻,对胡氏对冯家没有一丝防备,带着三十两银子去冯家过活。 等三十两银子被胡氏借口替她保管而夺走,她也没有多想,以为胡氏会想秦老爷子一样,会在她离开冯家后把银子如数还给她。结果不出一个月,冯家就用这三十两银子起了新房子,还买了一头耕牛,让整个冯家过得滋润无比。 直到一年后,她才知道自己的三十两银子被冯家用光了。她屡屡找胡氏所要,又屡屡被胡氏找借口挡了回来。她以为胡氏是自己的亲外婆,定不会欺骗她,最终会把银子还回来。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年,胡氏就在朱氏的怂恿下把她卖掉了,又得到的二十两银子。这两笔银子让胡氏让冯家过的越来越好,顺心顺意的胡氏不可能会发疯。 原以为她要成为人上人之后,才能把胡氏把冯家踩在脚底下,以报前世的大仇,没想到这一世有很多事情发生了改变,连胡氏和冯家的命运也变了,不用她动手就塌掉了一半。 这,就是得罪了秦笑笑的下场么? 想到这里,赵绣绣不禁打了个寒颤:幸好,幸好她及早醒悟,没有与秦笑笑作对到底,不然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以后她走她的阳关道,秦笑笑过她的独木桥,她们之间进水不犯河水,谁也不碍着谁。 过完上元节,正月十六那天,秦老爷子秦河同秦川赵草儿一道,带着大宝二宝前往县城给兄弟俩找学堂。 起初大宝二宝不知道自己要进学堂念书,还以为爹娘终于良心发现,要带他们俩到城里好好玩一玩,还乐颠颠的勾着秦笑笑几个一起去。 直到秦川告诉兄弟俩去城里的“真相”,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死活不肯去。被秦川和赵草儿强势分开后,又抱起桌腿哭嚎,仿佛不是送他们去学堂,而是送他们去死。 不过对习惯了上山撵兔,下水摸鱼的兄弟俩来说,整日被困在学堂里,受夫子严厉管束,手掌心可能还要挨板子,确实比送死好不了多少。 秦川和赵草儿没有办法,就找到秦笑笑,让她帮忙说一说。谁让两个兔崽子吃软不吃硬,最扛不住小侄女撒娇呢! 秦笑答应下来,软软的说道:“大哥哥二哥哥,能像三叔一样读书识字多好呀,等你们学会了就给我们当小夫子,教我们念书识字好不好?” 给弟弟妹妹们当小夫子?很有长兄风范的大宝心里想,这样似乎很不错啊! 三宝先不说,他是男孩子等再大点还有机会念书,两个妹妹就不行了,自己要是学会了就能教她们,让她们成为全村的小姑娘羡慕的对象。 有了这样的念头,大宝对进学堂念书少了几分抗拒,只是依然心存顾虑:“夫子很凶的,动不动就喜欢拿厚厚的戒尺打人;还有哥哥念书去了,就没人陪你们玩了,要是村里的坏小子欺负你们咋办?” 秦笑笑摇头:“夫子不凶,三叔带我给夫子拜年,夫子没有凶我,也没有拿厚厚的戒尺打人,邱奶奶还送了我好看的花生,都是大好人呢~有大黄和咩咩,不会有人坏小子欺负我们,大哥哥放心吧!” 大宝叹了口气:“不凶的夫子也有,凶的夫子更多哇,之前村长的小孙子就是让夫子几板子打回来的,那手肿的跟猪蹄膀一样,可惨可惨了。” 秦笑笑想起肥肥的猪蹄膀,吓得直哆嗦:“不会哒不会哒,只要大哥哥乖乖的,夫子就不会把你的手打成猪蹄膀。” 大宝一听,更忧伤了:念书多难啊,没看三叔床头上堆的那厚厚的十几本书么?这么多书得倒背如流,放在邱夫子家里的书就更多了,指不定堆成了小山,他脑瓜子这么小,能记下这么多东西才怪。 要是记不住,就算他听话也得挨夫子板子,算来算去这学堂都是去不得,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干出跟夫子干架的事来。 可是对上妹妹饱含鼓励的目光,大宝就说不出这种话来。他可是大哥,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能在妹妹面前示弱,更不能教坏妹妹! “行,去就去,不就是念书么,又不是杀人放火有啥不敢去的!”大宝牙齿一咬,松开桌腿站起来说道:“大不了就是挨手心,我就不信夫子的板子会比我娘拧耳朵更疼!” 秦笑笑果断鼓掌:“大哥哥,你最厉害啦,一定会像三叔一样,成为夫子最喜欢的学生,让夫子舍不得打你手心~” 大宝眼睛一亮,使劲儿的揉搓着妹妹的脑瓜:“说的好,哥哥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成为夫子最喜欢的学生,让夫子舍不得打哥哥的手心!” 抱住另一条桌腿的二宝,把大哥和小堂妹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见大哥决定去学堂,被大哥怂恿跟爹娘对抗的他,自然不会不去。 他松开桌腿跑到秦笑笑跟前,傻兮兮的说道:“妹妹,那我呢,我也不想被夫子打手心!” 秦笑笑挠了挠头,像鼓励大宝一样鼓励他:“二哥哥,你像大哥哥一样好好念书,乖乖的听夫子的话,夫子就不会打你手心啦!” 二宝觉得像大哥一样听夫子的话不难做到,反正大哥做啥他做啥就是,于是也开心的笑了:“好好念书,听夫子的话。” 成功的说服了大宝二宝,身为大功臣的秦笑笑被秦川和赵草儿夸了又夸,许诺给她带两包油果子回来。 等大人们带着大宝二宝离开家,秦笑笑看着冷清了大半的屋子,呆呆的坐在门口,小手托腮看着蓝蓝的天空。想到大哥哥二哥哥可能遇到凶凶的会打手心的夫子,她莫名的有些心虚。 “笑笑,你想念书吗?”三宝搬了个小马扎紧挨着秦笑笑坐好,学着她的样子两手托腮,看着蓝蓝的天空问道。 秦笑笑拍开大黄伸过来的狗头,认真思考了一番后,果断的摇头:“不想,学堂里没有咱们家里好玩儿!” 三叔说过学堂是啥样子,那是一个小小的屋子,会有好多好多小孩子坐在里面。小孩子跟着夫子念书写字,不到下堂不能去茅房,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嬉笑玩闹……念书太没意思啦! 三宝疑惑道:“念书不好玩儿,笑笑为啥让大哥哥二哥哥念书?” 秦笑笑叹了口气,小模样无奈极了:“爷爷让大哥哥二哥哥念书,二叔二婶也让大哥哥二哥哥念书,大哥哥二哥哥不去也得去呀!我劝说大哥哥二哥哥念书,是怕爷爷他们生气了把大哥哥二哥哥揍一顿,到时候大哥哥二哥哥被揍狠了还是得去,我这是帮他们逃过一顿揍呢!” 三宝转动脑瓜,慢慢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关系,顿时钦佩的看着小堂姐:“笑笑好聪明!” 秦笑笑得意的露出小白牙,把刚才的心虚撇到一边:“当然聪明了,不聪明就不能当三宝的姐姐啦!” 三宝两眼亮晶晶:“等我比笑笑聪明,就能当笑笑的哥哥吗?” 秦笑笑咯咯笑:“笨蛋三宝,我比你先出生,就是你的姐姐,就算你比我聪明,也不能当哥哥。” 三宝失落极了:“想当哥哥,当笑笑的哥哥。” 这下轮到秦笑笑疑惑了:“为啥想当哥哥?当弟弟多好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着你。” 三宝反倒害羞起来,小声说道:“当哥哥好,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笑笑。” 秦笑笑喜欢保护三宝,有好吃的好玩的也让着三宝的感觉,倒是能理解三宝想当哥哥,反过来保护他让着她的想法。 作为一个好姐姐,可爱的弟弟有心愿,她一定会想办法满足。 歪着脑瓜想了想,秦笑笑顿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等大哥哥二哥哥能当小夫子教咱们念书了,咱们俩就比赛,你学的快就让你当哥哥好不好?” 三宝用力的点头:“好,拉钩钩~” 秦笑笑灿然一笑:“拉钩钩,谁反悔谁是大虫子~” “嗯嗯,谁反悔谁是大虫子!” 明媚的阳光下,两个小拇指勾在一处,在地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 傍晚时分,秦老爷子等人就回来了。相比大人们喜气洋洋的模样,大宝二宝哭丧着脸,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提不起一点精神。 原来,在秦河的建议下,秦老爷子最终给大宝二宝定下了几个秀才合办的一个大学堂。以后大宝二宝就得住到学堂里,跟秦河一样每到月中才能回来。 比秦河惨的是,他们见到了启蒙夫子。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启蒙夫子是个严肃刻板的人,尤其是过来见秦家人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厚厚的戒尺。 大宝二宝从见到他到离开,别说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就连说话都是一板一眼,一个眼神就能让兄弟俩老老实实不敢乱动。可以预见在这样的夫子手下,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如今束脩都交了,他们想反抗不去学堂是不可能的。不说秦老爷子会不会把他们赶出家门,赵草儿就能把他们的耳朵拧掉。 还好正月二十,才是新学子的入学时间,有三天时间能让大宝二宝慢慢接受会有一个严厉的启蒙夫子的事实。 秦笑笑心里有愧,总觉得自己害了大哥哥二哥哥,让他们极有可能挨凶夫子的板子。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劲儿的叹气。 秦山不知道闺女又哪里不如意了,就问了一句。 秦笑笑如实表达了自己的愧疚,还道害怕夜里做噩梦,会梦见大哥哥二哥哥的手变成猪蹄膀,那简直太可怕了。 秦山先是乐坏了,乐完后试探着问道:“要是给你找个严厉的夫子,你会咋办?” 秦笑笑滚到爹爹怀里,自信满满的说道:“爹才不会给我找凶凶的夫子,会找邱夫子那样的好夫子。” 秦山心虚,不敢看闺女的眼睛:“那、那只有严厉的夫子能教你念书,找不到邱夫子那样的好夫子咋办?” 秦笑笑毫不犹豫的说道:“不念呗,绣绣表姐没有念书,雪丫姐姐没有念书,银银表姐没有念书,晴晴姐姐没有念书,就连奶奶、娘和二婶也没有念书,凭啥就要我念书?” 秦山:“……” 突然感受到白日里,大宝二宝不肯去学堂,老二两口子的愤怒无力咋办?好想把闺女狠狠地揍一顿,让她老老实实的去念书! 啊啊啊,不能揍,闺女这么小,这么可爱,不能揍,绝对不能揍,必须好好讲道理! 这就是一瞬间的念头,秦山压根不舍得揍闺女。他觉得应该趁闺女不知道要念书的事,让她知道有个严厉的夫子的好处。 绞尽脑汁的想了又想,确定话术没有任何问题后,秦山努力作出柔和的表情,像极了拐骗小孩儿的拐子:“笑笑,夫子严格,才能督促学生上进;夫子对学生太和善,学生会仗着夫子人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就白费了爹娘和夫子的心血是不是?” 秦笑笑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反驳道:“不念书不就好了吗?这样孩子每天吃喝玩乐开开心心,夫子不用教不听话的学生也开心,爹娘也不用操心孩子上不上进,大家都能省心啦!” 秦山:“……” 很有道理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要不,还是揍一顿吧! ------题外话------ 缺500字,明天补上 ps:第123章还有美妞儿看不到吗?我分别用qq账号和微信账号看过,都是正常的,不能看到的美妞儿试试把文文下架,再通过搜索功能找到文文,应该能看到。 第129章 挟恩图报枣树枝(6400字) 自从知道闺女不想念书就想玩,对严厉的夫子更是排斥到底,秦山愁的头发都掉了好几根。揍是不可能揍的,只能讲道理让她慢慢接受现实,才能勉强维持父慈女孝的样子。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秦笑笑被迫听着爹爹的絮絮叨叨。头两天她还会反驳两句,每次都在挨揍的边缘徘徊。后来听烦了干脆闭着眼睛装睡,很快装睡就变成了真睡。 秦山絮絮叨叨的催眠效果,堪比林秋娘温柔哼唱的小调儿! 秦山急得不行,又毫无办法,只能指望两个侄子争气点,在学堂里好好表现,拿下那位严肃板直的启蒙夫子。有这样活生生的例子在先,比他天天晚上白费口水,还把自己气个半死强。 正月二十就是开课的日子,头一天早上满脸写着不情愿的大宝二宝背着换洗的衣裳,被秦川和赵草儿两口子骂骂咧咧的拉走了。 想到大半个月不能见到两个哥哥,后知后觉的秦笑笑无比难过,撒开脚丫子哭哭啼啼的追到了村口。 大宝二宝也舍不得妹妹,舍不得自由自在的日子,一时悲上心头,兄妹仨抱头痛哭,跟生离死别似的,让人十分无语。 难过是一时的,玩乐才是永恒的。大宝二宝离开了仅仅片刻,小没良心的就跟大黄玩捡木棍的游戏玩的不亦乐乎,中午的食量比平时还大了三分之一。 下午,秦家迎来了好几拨上门的村民。这些村民全部姓秦,老老少少都有。他们见秦家一口气送大宝二宝到城里念书,就打着想送自家的孩子到学堂识几个字的幌子,打听秦家给了多少束脩。 得知每人每年二两银子,一次缴足四两银子,笔墨纸砚以及食宿另算后,一个个不知道该羡慕秦家的日子起来了,还是该为自家供一个孩子也艰难感到沮丧。 “五叔,马上就要开春,您家的枣树是不是该剪枝了?”问完束脩又拉拉杂杂的说了些别的,这些人总算进入正题,道出了过来的目的。 秦老爷子看着一个冬季过去,似乎又窜了尺把高的老枣树,神色平淡的说道:“确实该修剪修剪,你们谁有法子就吱个声,不会亏待你们。” 一听这话,几个人讪讪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棵老枣树长了几十年,就算遭雷劈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有两三丈高。最矮的地方得用长竹竿才能够到,想搭梯子修剪连个着力的地方也没有,根本没法儿修剪。 “五叔,别说咱们村子,这整个乐安县,就您家这棵老枣树结的枣子有出息。我们就想着您要是修枝的话,能不能让我们捡几根回去。”有个年轻人不太能耐住事儿,脸皮又厚的很,意识到秦老爷子知晓了他们的来意,直接讨要起枣树枝来。 “呵,你说的轻巧,我兄弟和两个侄子就指着这棵枣树才能上学堂,让你们把枝子捡回去种,种好了跟我们家抢生意?”秦山性子直,脾气硬,见这人不客气,他也不留情面的冷嘲热讽起来:“我就不信换成你们家有这样的枣树,愿意让别人把枝子弄回家种!” 有人扛不住秦山的讽刺,吭吭哧哧的说道:“大山,话不能这么说,咱们供着一个祖宗,说到底是一个族的兄弟,你们家的日子好过了,有能力拉拔拉拔穷兄弟,大家一起过好日子不是很好么?” 秦山气笑了,怼道:“你跟你婆娘生养了四五个儿子,啥时候你让他们把别人当亲爹孝敬,我就把枣树枝儿给你种!” “……”那人被怼的说不出话来,躲到人群后面不敢出声了。 其他人亦是面红耳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想空手而归,指望别人能想出法子让秦家同意。 有个跟秦老爷子差不多年纪的老头儿仗着自己是长辈,秦山不敢对自己不敬,便直接对秦老爷子说道:“五哥,我爹娘在世时对你和你妹子咋样你心里有数。” 秦山一听,连忙看向秦老爷子,并不想秦老爷子答应下来。 老一辈的恩情,自家能用别的法子还回去,可是老枣树对自家太重要了,不管咋地都不能传出去。不然这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了几年枣子就跟普通的枣子一样不值钱了。 秦老爷子看着老头儿,面上闪过怀念之色。 他踱步围着老枣树走了一圈,在大家或紧张,或忐忑,或不愿的目光中,深深地叹了口气:“老七,叔婶的恩情我没有忘记,后来也一直把叔婶当作半个爹娘孝敬,这一点你心里也有数!” 老头儿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说话,秦老爷子就继续说道:“这棵老枣树意味着啥,不用我多说你们也明白,让你们白白折回去栽种,是不是太容易了?” 随着秦老爷子的话,几个村民的心跟上坡下坡似的起伏不平。见秦老爷子没有一口拒绝,他们微微松了口气,只是秦老爷子话里的意思,他们也明明白白:枣树枝可以给,但是不能白给! 几人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最后又把目光投向了老头儿秦老七。 说句心里话,要是他们家有这样一棵宝贝,也舍不得把枝子给外人。去年秦家下枣儿,自家的孩子也分到了几颗。只是那时没人相信秦家的枣儿会挣大钱,就没想过把吃剩的枣核留下来。 虽然后来知道秦家的大枣儿能卖钱,但是枣核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最后到处找也才找到那么一两颗,谁也不敢保证这枣核能顺利发芽,就算发芽了也不一定能长成挣钱的枣树。 从老枣树上截下枝子栽到土里,远比指望枣核发芽靠谱的多。 秦老七没有多想,迫不及待的问道:“五哥,这里都是自家人,你有啥条件就直说,只要能办到咱们也不会白要枣树枝。” 秦老爷子等的就是这句话,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开春后我会剪一批枣树枝种活,看在大家是一个祖宗的份上,按二两银子一棵卖出,你们最多只能买三棵,剩下的我按三两银子一棵卖到别村。” 嘶——二两银子一棵,你个糟老头子咋不去抢?他们一家子老小在地里刨食,一年到头最多攒个二三两,谁敢花这样的大价钱买一棵不知道能不能挣钱的枣树苗回去? 秦老爷子才不管这帮人心里怎么想,对上大儿子不赞同的眼神,他嫌弃的撇开目光:这个蠢东西,怎么就蠢成这样,送上门的银子还敢嫌弃,真不知道脑子是咋长的! 秦山不知道自己又被亲爹嫌弃了,反对的话刚要说出口,就被一旁的林秋娘拦住了。 “爹就不是个能吃亏的,爹说啥你听着就是。”林秋娘已经猜到了公公的打算,见丈夫还没有反应过来,也很是无奈。 幸好自家闺女的脑子好,没让丈夫带歪了,要不然她就得头痛了。 “行,行吧,让爹自个儿弄去,我不说话了。”秦山挠了挠头,确实没有看透亲爹的打算。不过被媳妇儿一提醒,他就不敢随意开口,怕坏了亲爹的事儿。 “五哥,二两银子一棵也太贵了,你能保证这枣树苗能跟老枣树结一样的枣儿?”秦老七不满的看着秦老爷子,觉得他就是不想让他们弄到枣树枝,才故意出这样的难题。 “是啊五叔,再便宜一点吧。”其他人附和着秦老七的话,希望能把价格往下压一压,最好一两银子买两棵,这样咬咬牙能买下三棵来。就算这枣树苗结的不是挣钱的枣儿,损失个一二两银子不至于让他们伤筋动骨。 “哼,一棵枣树一年结的果子少说能挣二两银子,你们把枣树苗伺候好了,最多三年就能挂过卖钱,一年就能把树苗钱挣回来!要不是看在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的份上,你当我想卖给你们?”秦老爷子冷着脸把话说的明明白白,凌厉的目光看的秦老七等人不自觉的低下头。 虽然知道秦老爷子说的都是大实话,但是二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买一棵不知道能不能挣钱的枣树,是几个村民最纠结的问题。他们不敢下决定,纷纷给秦老爷子说要回家商量商量,过几天才能决定买不买。 秦老爷子摆摆手:“你们好好商量,商量清楚了再来找我,别到时候买了树苗挣不到钱,就说是我坑了你们!” “没有,没有的事儿。”几个人讪讪的笑了笑,不敢在秦家多留,说了几句客气话,就一窝蜂似的出了秦家。 秦山关好院门,开始跟秦老爷子抱怨:“爹,这棵老枣树就是咱家的摇钱树,您咋就答应这它的苗拿去卖呢?这帮人能不要脸的上门讨要枣树枝,您还指望他们不跟咱家抢生意?” 秦老爷子见他竟然还没有想明白,眼底的嫌弃快要溢出来:“说你蠢你总以为老子嫌弃你,今日要是大宝在家,他都能看出来,你比大宝还不如!” 嫌弃归嫌弃,见这蠢东西是真的不明白,秦老爷子纵然心累也还是说出这么做的原因:“咱们的根在青山村,不能为几根枣树枝把全村的人得罪干净。以后有个啥事,兴许还得靠他们帮咱们渡过难关。” 秦山不以为意:“顶多就是跟别人干架要人帮忙,他们谁家有啥麻烦要人出力,我也从来没有推辞过,哪用得找拿咱家的摇钱树赶人情!”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脸上透着些许沧桑:“这一次不给,等一年年的他们看着咱家靠老枣树过上好日子,你当不会有人眼红?这人呐,眼睛一红谁也不知道会干出啥事,咱们能卖枣树苗挣上一笔,再用这笔银子买上几亩好地,不会比卖枣儿差。” 秦山不敢相信:“爹,不能吧,这些年咱家跟村里的关系处的不错,真会像您说的那样有人眼红?” 秦老爷子看着二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有把人心看穿的大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人心难辨,就算现在没有,难保以后会有。就拿笑笑来说,咱们不是也怕她长歪了,才想让她读书明理,莫为外物迷了眼睛?” 在墙角边跟三宝一起喂兔子的秦笑笑以为爷爷在喊自己,放下大白菜蹦蹦跳跳的跑过来:“爷爷,啥事呀?” 秦老爷子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没啥事,夸你聪明,让你爹学着点。” 无端被骂蠢还不能反驳的秦山:“……” 爹心里苦,闺女快来安慰安慰爹。 秦笑笑不知实情,扭头看着爹爹长长地叹了口气:“爹,你要多吃萝卜,吃多了就会变聪明,不要老让爷爷为你操心!” 惨遭闺女补刀的秦山:“……”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旁的林秋娘和苗老太看的差点笑死,要不是担心丈夫(儿子)的脸面撑不住,婆媳俩已经笑出声了。 等秦笑笑回到墙角继续喂兔子,秦老爷子指着老枣树问大儿子:“这棵枣树没让雷劈死,结的果子还能换钱,你当是谁的功劳?” 秦山得意道:“自然是笑笑的功劳!” 秦老爷子点点头:“剪下的枣树枝能不能像老枣树一样结枣卖钱,咱们谁也不知道。最终会买枣树苗的人就跟赌博差不多,赢了是他们运气好,输了也怨不得咱们;他们赢了咱家能继续卖枣树苗挣钱,他们输了不会有人再打咱家老枣树的主意。不管是哪种结果,对咱家都只有好处。” 秦山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对秦老爷子竖起一个大拇指:“老话说的没错,姜是老的辣!” 幸好这是他的亲爹,就算再怎么嫌弃他蠢,也不会把这条条道道用在他的身上。以后他再也不去质疑爹了,反正他爹不会有错! 傍晚秦川和赵草儿回到家里,就听说了有人上自家门索要枣树枝的事。还没有听完,赵草儿破口大骂的一番,决定以后不去这几家串门子了。 等听说了秦老爷子的法子,赵草儿由怒转喜,狠狠地拍了秦老爷子一通马屁,还拧着秦川的耳朵让秦川学着点。 秦家二两银子卖枣树苗的事,同样在村子里传开了。 村民们反应各异,少部分人认为秦家要价太高,连乡里乡亲的钱也赚;部分人认为这个价钱合理,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嫌贵不买就是,秦家又不会逼着买;也有一部分人事不关己,他们没有眼红秦家的老枣树,也就没想过讨要枣树枝,秦家的枣树苗卖十两银子,他们最多羡慕秦家又要发财了。 有秦老爷子的话在,秦家人没有跟抱怨枣树苗贵的人理论,秦山和林秋娘赶着去湖西村林家贺喜,也没工夫跟人扯皮。 两口子大早上的跟赖在被窝里的秦笑笑叮嘱几句就走了,秦笑笑睡的迷迷糊糊,等她彻底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又被爹娘撇下了,多少有点不开心。 这份不开心,在满满一碗热腾腾的蒸蛋羹下肚,带着三宝和大黄跟着爷爷到麦田里,看到叶尖儿泛黄,但总体上还是青青葱葱的麦苗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欢快的在麦地里跑来跑去。 至于咩咩,它管不住自己的嘴,又没人有足够的力气拉住它,因此只能委屈它继续待在棚子里,嚼着没滋没味的干稻草。 “汪汪——”大黄也摇着尾巴在麦地里蹦来蹦去,又突然嗅到空气里野兔子的味道,顺着气味追了过去。 经过两个月的休养,在秦家汤汤水水的喂养下,大黄差不多恢复了健康。就是掉下去的肉和毛,还得再养养才能彻底回来。如今它的精气神跟中毒前一样好,等养上一阵子抓兔子撵野鸡不在话下。 “大黄,跑慢点,别撞树了~”秦笑笑看着成功逼出偷吃麦苗的兔子,正追着兔子跑的飞快,把麦苗都踩飞的大黄,很担心它像收不住脚,像笨兔子似的撞到大树上。 “汪汪——”大黄远远的应了一声,追着兔子越跑越远了。只是它穿着一身搞笑的大花袄,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哪家的孩子四肢朝地在田间乱跑呢! 秦老爷子看了几眼,就低头查看地里的麦苗,时不时用锄头在空白处挖一下。见泥土没有墒,已经干到会影响到麦苗成长的地步,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爷爷,麦苗不好吗?”秦笑笑瞅着长得没过脚踝的麦苗,不明白爷爷为啥会皱眉头。 秦老爷子种了大半辈子的地,自然不希望小孙女对地里的事一无所知,就指着发干的麦地说道:“庄稼长得好,保墒不能少。这大半个月里,就过年下了场雪,后面天天是大太阳,把地都烤干了,再不下雨下雪,麦苗就要干死。” 秦笑笑知道麦苗要是干死,大家会饿肚子,就嘀咕道:“太阳公公太勤快了,天天跑出来晒也不知道歇一歇,雪花姐姐就太懒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秦老爷子听着她孩子气的话,不由得笑了:“要不说庄稼人靠老天爷赏饭吃,老天爷不赏脸,庄稼人就得饿肚子。” 秦笑笑问道:“咋让老天爷赏饭吃呢?要像拜祖宗那样烧纸烧香吗?” 秦老爷子拍了拍小孙女的脑瓜:“老天爷肯赏脸,不做啥也能风调雨顺;老天爷不赏脸,求神拜佛也没用。你啊,就别瞎操心了,咱家不会让你饿肚子。” “不会饿肚子,大家都不会饿肚子!”秦笑笑眯着眼睛瞅了瞅耀眼的太阳公公,默默地祈求道:太阳公公快回家,让雪花姐姐出来玩罢! 秦老爷子不知道小孙女做了什么,以为这话就是她随口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扛着锄头牵着孙子孙女到其他麦田里看了看,发现旱地干的狠一些,田里的要好一点。 要是过两天还是不下雨雪,就只能担水浇一浇,撑到下一场雨雪到来。 回去的时候,大黄空嘴而归,并没有撵到那只偷吃麦苗的野兔子。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自己不行,大黄的情绪十分低落,并不如来时欢快。 秦笑笑故意折了几根长草,不住的骚扰大黄的耳朵和鼻子。大黄知道小主人跟自己玩闹,渐渐打起了精神,追在小主人的屁股后面跑。 “汪汪——” 两条小短腿跑不过四条腿,就算大黄故意放水,在秦笑笑跑了一段路再也跑不动的时候,它只能作恶狗扑食状,把小主人压在身下,伸出长长地舌头给她洗把脸。 “啊啊啊,臭大黄,你舔过屁屁不要舔我的脸!”秦笑笑绝望极了,抱住脑袋伏在草地里,躲避着不讲卫生的大黄的长舌头。 “呜呜~”大黄的热情无人可挡,小主人嫌不嫌弃不重要,它不嫌弃小主人就好了,汪汪! 秦老爷子追上来,把哇哇大叫的小孙女抱起来,才让她躲过了大黄的“摧残”。就算这样,大黄还时不时跳起来咬秦笑笑的裤腿,想把她扯下来继续玩,被三宝用小土块撵开了。 吃过午饭玩了一会儿,秦笑笑就被苗老太哄睡了。在她陷入沉睡的时候,蔚蓝的天际渐渐飘来一朵朵灰色的云。 随着云朵越来越多,越积越厚,太阳也渐渐被遮住,很快整个天际变得阴沉沉的像是要塌下来一样。 苗老太第一个发现了异常,赶紧把晒在外面的被子衣裳收了回来,对走出来站在屋檐下看天色的秦老爷子说道:“这天变得也太快了,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不知道怎的,秦老爷子突然想起上午在麦地里小孙女说的话。下一刻他急忙止住胡思乱想,觉得自己太过重视小孙女的能力,才会以为小孙女还能改变天气。 “能下雪是好事,要是能下大些,今年的夏收稳当了。” 苗老太点了点头,担心在湖西村吃喜酒的大儿子大儿媳妇,盼着这场雪晚点下才好,免得把他们堵在湖西村,好几天不能回来。 远在湖西村的秦山和林秋娘刚吃完喜酒,就发现天气变了。林家没有多余的屋子,他们不可能留宿,跟林家人说了一声,带着林二嫂塞的一大包喜糖喜饼就急急忙忙的往青山村赶。 其他客人也一样,生怕大雪封路走不了,也纷纷往回赶,一个劲儿的抱怨老天爷太能折腾,好好的大晴天也能弄成雨雪天。 可惜抱怨也没用,走到半路雪就下起来了。 还好雪下的不大,也没有什么风,暂时不影响赶路。秦山和林秋娘走的很快,原本一个多时辰的路程,硬生生的缩短到一个时辰,总算在大雪盖住山路前顺利的回到了秦家。 与此同时,青湖对面的华清苑,在这场唯美的大雪天里,第一次迎来了它的主人。 大门口,等候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孙管事一家和庄子里的几十个奴仆,被冻得瑟瑟发抖。看到华丽的马车驶过来,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抱怨,双腿僵硬的跪在雪地里,低头高呼:“恭迎公子~” 马车的周围,几十个威风凛凛的护卫。他们腰挎大刀,目不斜视,护着马车缓缓驶入别苑,马车上的人自始至终没有露面。 孙管事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来。他看着雪地上两道清晰的车辙,又低头看看打湿的双膝,眼底晦暗难明。 ------题外话------ 成功补上昨天欠的字数,今天也是棒棒哒~(?≧3≦)?⌒☆ 第130章(一更4000字) 第二天早上,人们从睡梦中醒来时,苍茫大地银装素裹,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一场雪下的大下的及时,不仅拯救了濒临干死的麦苗,让无数的庄稼人喜极而泣,感谢老天爷赏饭吃,也让期盼已久的孩子们欢喜不已,痛痛快快的打起了雪仗。 “雪,好大的雪~”秦笑笑被裹成了一个球,她看着院子里的积雪,想也不想冲进雪地里蹦跶。对于她这个小短腿来说,近一尺厚的积雪实在是太深了,蹦跶了没两下就绊倒了,整张脸都被埋进雪里:“哎呀呀,救命呀~” 偏偏她又穿的太多了,大大的影响了四肢的灵活,挣扎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意识到身下的雪软绵绵的很好玩,她干脆不起来了就在雪地里滚来滚去,很快就滚出个雪坑来。 “汪汪~”大黄跑过来凑热闹,学着小主人的样子在雪地里打滚,时不时的把狗头埋进雪里,又猛地抽出吐掉嘴里的雪,看起来傻极了。 “好玩,我也要玩!”原本缩着手脚站在屋檐下的三宝,见一人一狗玩的这么开心,也蹦蹦跳跳的扑到雪地里,在离秦笑笑不远的地方,又滚出一个雪坑来。 “快,往那边滚,那边雪多。”秦笑笑指使着三宝往老枣树下滚,自己也紧随其后。姐弟俩就跟比赛似的,手脚并用的往老枣树下使劲儿。 雪丫和赵绣绣也在屋檐下,一个手里捏着大雪团,想用来做小雪人的身子,一个望着不停的飘雪的天空,神色带着几分焦灼,暗恼这场雪来的不是时候,耽搁了她的大事。 屋子里的大人们被秦笑笑和三宝的嬉闹声吸引,打开半掩的大门走了出来。见姐弟俩竟然在雪地里打滚,时不时就把雪弄进脖子里,秦山气得跑过去抓人:“别滚了,快回屋,冻病了有你们好受的!” “我不!”秦笑笑刚玩出点乐趣,说什么也不肯进屋,悬空蹬着两条小短腿:“再玩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嘛!” 三宝像只小鸡崽儿,被秦山拎在另一只手,可怜又无助:“大伯,我跟你进屋,让笑笑玩。” 秦山没有理会两个苦苦哀求的小家伙,把他们拎到屋檐下拍打衣服上沾染的雪。 “不省心的东西,就知道哄着笑笑胡来,你冻病了是小事,让笑笑冻病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赵草儿不待见三宝,像是没有看到他身上的雪和冻的跟红萝卜似的手脸,张嘴就是又吼又骂。 三宝低下头,不安的绞着手指,不敢躲,也不敢还嘴,随着赵草儿的骂声,眼眶渐渐变红。 “二婶,是我拉着三宝玩的,你要骂就骂我,不要骂三宝!”不等拍掉身上的雪,秦笑笑急忙挡在三宝的前面,心里十分自责,觉得要不是她带头在雪地里打滚,就不会连累的三宝挨骂了。 “笑笑,你不用为他说话,我是他娘还不知道他?他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能把人折腾死。”这几天大宝二宝不在家,没人让赵草儿骂一骂她很不习惯,好不容易逮到“犯错”的三宝,她就忍不住了,还翻起了旧账。 “二婶,不是,三宝不是你说的这样!”见二婶不听自己的解释,一味的责怪三宝,秦笑笑又急又气:“就是在雪地里打滚儿,又没有干坏事,爹娘没有骂我,为啥你一定要骂三宝?你就是不讲道理!” “笑笑,咋跟长辈说话的?快给你二婶赔礼!”林秋娘变了脸色,严肃的教训闺女:“你二婶是三宝的娘,教训三宝没有错,你胡闹个什么劲。” “娘,我没有胡闹!”秦笑笑没想到娘亲会这么说,绷着小脸儿倔强道:“三宝有错,二婶教训三宝是对;三宝没有错,二婶教训三宝是错!小孩子有错,大人能教训;大人有错,为啥小孩子不能说?” 林秋娘被闺女一连串的对对错错绕的头晕,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就算你二婶有错,也轮不到你来说!” 秦笑笑捂着屁股呆呆的看着娘亲,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她的脑子转过来,转身抱紧三宝,“哇”的一声哭成狗子:“三宝,我们好可怜~大人不讲道理,就知道欺负小孩子!” 小丫头真的伤心了,不是装出来吓唬大人。她抱着刚刚挨过骂的小堂弟,又摸了摸虽然不疼,但确确实实被娘打过的小屁屁,觉得他们俩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孩子。 “不哭,笑笑,不哭呀~”见小堂姐哭了,三宝慌得忘记了哭泣,抬起小手不停的给她擦眼泪:“大人不讲道理,我讲道理,不欺负笑笑。” “呜呜,三宝最好了,咱们不跟大人玩儿。”秦笑笑抽抽搭搭的说着,愈发用力的抱紧三宝。现在她最喜欢的人是三宝,连爹娘也比不上。 看着抱头痛哭的两小,大人们面面相觑,又无语又不解。他们确实不会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承认过错,会仗着父母的身份,对孩子的一言一行进行说教,可是做父母的不都是这样吗? 尤其是赵草儿,她觉得当娘的教训孩子天经地义,可是面对秦笑笑的一番指责,她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再想教训三宝总有些底气不足。 “行了行了,好好想想笑笑的话,别总跟孩子过不去。”秦老爷子没想插手儿子儿媳教训孙子孙女,只是小孙女都委屈成这样了,他也不能干看着。 “笑笑,三宝,你们也别哭了,哭又不能解决问题。”秦老爷子被两个小的哭的脑门疼,揉了揉他们的脑瓜,压低声音哄道:“你们爹娘不讲道理,不是还有爷爷?爷爷跟他们讲道理,他们总会听的。” 秦山等人听的清清楚楚,十分无语:爹,您这样教孩子真的好吗? 不提这样教孩子好不好,秦笑笑和三宝想到爷爷才是一家之主,能让爹娘乖乖听话,渐渐的止住了哭泣。他们还记着被各自的娘无故教训的事,暂时不想理会她们。 吃过早饭,外面的雪还在下,渐渐的把秦笑笑和三宝滚出来的雪坑掩上了。 怕积雪太厚压垮棚子,秦山戴上帽子,搭着梯子,用耙子将棚子上厚厚的积雪耙下来。抱了一捆干稻草将漏风漏雪的地方堵的严严实实,免得雪花飘到棚子里融化,把大黄和咩咩给冻坏了。 屋顶上的积雪也很厚了,好在屋梁和檩条够结实,盖的是瓦片不是茅草,不用担心积雪会把屋顶压坏。不过一旦积雪达到两三尺的厚度,再结实的檩条也会被压断。 村中有十多户人家是茅草屋顶,这会儿也冒着风雪攀上屋顶小心翼翼地扫雪,怕一个踏错把屋顶踩出个窟窿,也担心脚滑摔下去。 青湖边的埠头上,景珩冒着大风雪走下船。他拒绝石头的搀扶,踩着齐膝深的积雪,一步步艰难的往秦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来到村子里,看到有人趴在屋顶上扫雪。他停下来看了一会儿,见两个扫雪人一边扫雪一边唱着难听的调子,看不出任何烦躁和不满,不由得问随侍左右的剪刀石头布:“除雪很有趣?” 大布笑道:“去年入冬到现在,这一带没有下过大雪,这对越冬的麦子来说不是好事。要是没有这场雪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饿肚子,这有雪除可不就成了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景珩对农事不了解,但是知道“瑞雪兆丰年”这句话。听完大布的解释,就理解两个除雪人的心情了,被这场大雪扰乱了计划,使得心情不怎么好的他眉眼意外松缓下来。 一行人继续往秦家走去,路上遇到了好几个奔跑着打雪仗的孩童,乱入的景珩四人差点被雪团砸中。 即便砸中也不疼,那些孩童没有放在心上,俱是好奇的看着他们,一时忘记手里还抓着雪团。直至雪团融化冰到手才回过神来,赶紧把融了小半的雪团丢掉,使劲的甩着满是雪水的手。 等他们再看时,已经不见三大一小的身影了。 “雪丫姐姐,雪人的头扁扁的不好看,能不能把它弄圆点呀?”秦笑笑不知道自己鲜少想起的鲤哥哥来找她了,正拉着三宝兴奋地跑前跑后,跟雪丫一起堆雪人。 “你要圆头自己弄圆的去,我的雪人头就是扁的。”雪丫找来两根枯树枝,不耐烦的拉开碍手碍脚的秦笑笑和三宝。她比划一番后,将枯树枝插在了雪人身体的两边,当作雪人的两只手。 “雪丫姐姐,雪人的手太长了,把这里折断就好了。”秦笑笑看着拖到地上的“手”,很想上去把它折断,又慑于雪丫不敢真这么干。 “你喜欢小短手自己弄去,我就喜欢长长的手。”雪丫看着自己幸辛苦苦堆了老半天,却一直被秦笑笑挑毛病的雪人,心情十分暴躁。 秦笑笑瞅着墙角里四五个的不成样子的“雪人”,垂头丧气的说道:“我不会堆……” 要是大哥哥在家就好了,大哥哥力气大,一定能堆出一个可爱的大雪人。雪人的头圆圆的,手脚不长不短,有鼻子有眼睛,还有红红的嘴巴,会甜甜的笑。 雪丫翻了个白眼:“不会堆就学,又不是多难!滚两个雪球挪在一起,用石头当眼睛,树枝当手,这么简单都学不会,真笨!” 秦笑笑挠了挠头,好像是挺简单,可是脑子会了,手不会啊! 景珩走进院门,听到的就是雪丫的一番话。 他正在想谁这么笨,连如此简单的雪人都不会堆,就看到裹成球的小丫头,苦恼的站在一个看不出是雪人还是雪柱跟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笑笑,有人。”三宝第一个发现景珩一行,却已经忘记他们是谁了。他有些害怕剪刀石头布这三个大块头,偷偷地拉了拉秦笑笑的手。 秦笑笑下意识的扭过头,乍一看到披着毛绒绒的斗篷,小脸儿被挡住一半的景珩,她也没有认出来,疑惑的问道:“你们找谁呀?” 以为会听到一声软软的“鲤哥哥”,没想到却被遗忘的景珩:“……” 好,很好! 剪刀石头布对视一眼,不自觉的后退一小步,看向秦笑笑的目光格外同情。 下一刻,他们又开始同情自己:公子不一定舍得对小丫头发怒,可是小丫头要是哄不好自家公子,他们这三个人就得遭殃了。 见景珩不说话,还凶巴巴的盯着自己,秦笑笑觉得这眼神有点熟悉。等她终于想起他是谁后,喜得一蹦三尺高,撒开小短腿扑了上去:“鲤哥哥,是鲤哥哥!” 景珩在小丫头喊出“鲤哥哥”三个字的时候,憋在胸口的那股气就消失了大半。 等看到小丫头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悦,最后的那点不悦也消失殆尽了,微微蹲下身把扑过来的小丫头抱了个满怀,食指微重的戳了戳她的额头:“没良心!” “有哒有哒,天天想鲤哥哥来看我,可是鲤哥哥天天不来!”秦笑笑求生欲极强,眨巴着大眼睛倒打一耙:“石头叔叔说我乖乖的,鲤哥哥年后就来看我,我可乖可乖了,就想鲤哥哥早点来哩。” 景珩分辨不出小丫头话里的真假,丝毫没有怀疑她,日益俊俏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算你有良心!” 秦笑笑看着鲤哥哥的小酒窝,也露出了笑容。 剪刀石头布暗暗松了口气,对秦笑笑的敬仰如滔滔不绝的江水。 瞧瞧,什么叫会说话,这就是了! 秦老爷子等人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纷纷走了出来。他们一眼就认出了景珩一行,急忙走到院子里邀请他们进屋。 秦家人知道景珩会过来,却没有想到景珩会在这种大雪天里上门。想到去年收了人家那么多好东西,今日说什么也要好好招待一番,不能失了礼数。 景珩冲秦老爷子等人点了点头,低下头问秦笑笑:“你想堆雪人?” “想!”秦笑笑以为鲤哥哥会,用力的点了点头,用两条小胳膊比划道:“想堆大大的雪人!” ------题外话------ 二更在凌晨,大家不要等了,明早再看。 第131章 (二更2000字) 景珩解下斗篷,根据秦笑笑的要求,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从来没有堆过雪人的他,誓要堆出小丫头喜欢的雪人,还要教她怎么堆好雪人。 片刻之后,看着脑袋扁扁,身子扁扁,且摇摇欲坠的“雪人”,所有人都沉默了,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生怕伤害到景珩幼小的心灵。 “太厉害了,这个雪人堆的好像晴晴姐姐的坏爷爷!”秦笑笑看着脸色臭臭想要推倒雪人的鲤哥哥,赶紧上前拉住他冰凉的手,变着花样拍马屁:“晴晴姐姐的坏爷爷也是扁扁头,跟雪人的头一模一样,鲤哥哥没有见过他也能堆出来,太厉害了!” 见自家闺女说的跟真的一样,秦山悄悄的对媳妇儿说道:“你说咱闺女的脑子是咋长的,咋就转的这么快呢?” 林秋娘毫不留情的打击道:“反正不是随着你长!” 秦山:“……”好气! 景珩知道自己堆的雪人不好看,但是他不会在秦笑笑面前承认自己连雪人也不会堆。他同样听不出秦笑笑的话是在哄自己,脸色终于好看了些:“真的一模一样?” 秦笑笑忙不迭的点头:“就是一模一样,等以后到小姑姑家玩儿,鲤哥哥跟我一起去,看到晴晴姐姐的坏爷爷,鲤哥哥就知道了。” 说着,她就把胡扁头怎么欺负秦桂花胡晴晴母女的事说了出来,哪怕事情过去了很久,小丫头依然愤愤难平,连带着讨厌起眼前扁扁头的雪人来。 “此人确实可恶!”景珩对别人的事不关心,只是见秦笑笑气成这样,对未曾谋面的胡扁头多了几分憎恶。 见景珩赞成自己的话,秦笑笑很是高兴,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鲤哥哥,你的手好冷,咱们进屋烤烤火,待会儿再出来玩。” 经过三宝时,另一只手顺势拉住他,没有发现她的鲤哥哥脸色又有变黑的趋势,一双眼睛盯了她另一侧的三宝好几下。 这一幕落入剪刀石头布眼里,不由得暗暗摇头:公子不是个小气的人,他不上心的东西哪怕价值连城,也能说送就送。可要是上心了,就不许任何人觊觎,连多看一眼也会生气,包括人。 秦家取暖用的是自己烧制的木炭,就是烧饭时把烧的没有明火的柴火取出来放到瓮里,再用盖子盖上隔绝气息自然熄灭,这样就能得到没有什么烟的木炭了。 虽然没有烟,取暖时不会熏的眼睛疼,但是这种木炭通常会在瓮里就烧过头,第二次燃烧时就没有太多的火力,烧不了多久就会烧尽。 见秦家的“炭盆”竟是在地上挖个坑,再往里面添置炭火,景珩烤火的时候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秦老爷子发现了,倒是没有尴尬,解释道:“这样烧几个时辰,地面也会烤热,一来能让屋子里更暖和,二来能去去屋子里的湿气霉气。” 铁盆铜盆不便宜,哪怕秦家已经不缺买炭盆的钱了,能用这样的火坑取暖没什么不好,就用不着费钱再买炭盆回来占地方。 “原来如此!”景珩恍然大悟,脚下试着感受地面传出来的热力,跟家中的地龙有几分相似,让他愈发觉得像秦家这样的人家,能在这样的寒冬安然度过,靠的是无穷无尽的智慧。 秦笑笑坐在小马扎上,被烤的昏昏欲睡,不住的往景珩的身上靠。要不是景珩顺势揽住她,让她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睡,她能一头扎进火堆里去。 “景公子,我来吧。”林秋娘不好意思麻烦景珩,就想把闺女抱到身上让她睡会儿,免得放到冰冷的床上又给冻醒。 “不用,这样就很好。”景珩抬手挡了一下,又调整了双腿的高度,让小丫头睡的更舒服。 林秋娘看出景珩小小年纪,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见闺女睡的香,就打消了把她抱过来的念头,客气的向景珩道了声谢,自己在一旁看着,防止闺女不老实滚到火坑里去。 怕把小丫头吵醒,众人说话聊天的声音就压低了些。秦家其他人在景珩面前多少有些拘束,也就秦老爷子能陪景珩多聊几句,不至于大眼瞪小眼怠慢了客人。 吃过早饭就回房睡懒觉的赵绣绣醒了过来,透过紧闭的房门她隐约听到堂屋里多了几道陌生的声音。 听出陌生的声音说的都是官话,她心里一惊,掀开被子迅速爬了起来,穿上衣裳就打开房门跑了出来。看清楚围着火坑烤火的人是谁后,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 赵绣绣开门的动静不算小,惊动了背对着她正在跟秦老爷子说话的景珩等人,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她。 景珩没有见过赵绣绣,并不知道她是谁,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剪刀石头布一眼就看出她是年前在湖安村拦马车,还胡言乱语了一通的小姑娘。他们见多了内宅争斗,看的出赵绣绣的意图,对小小年纪就会耍心眼的她自然没有好印象。 秦老爷子没有说赵绣绣什么,也没有跟景珩介绍。 没想到赵绣绣自己走到景珩身侧,不伦不类的行了个半蹲礼,故作矜持道:“景公子。” 景珩本不想理她,见她站着不肯走,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看。若是在自己府上,他根本不用顾及什么,早就下令让人把这等没眼色的东西拉下去了。 秦老爷子尴尬极了,忍着怒气对赵绣绣说道:“景公子是贵客,不喜打扰,你要是没事就到院子里找雪丫,或是到村子里找跟你相熟的小姑娘玩。” 赵绣绣就是想在景珩跟前混个眼熟,兴许将来能用上这位身世深不可测的景公子。见秦老爷子竟然连这样的机会也不肯让自己抓住,心里又急又气:“舅爷爷,笑笑能跟景公子玩,我就不能么?” 秦老爷子脸色一变,没等他开口,景珩冷冷地盯着赵绣绣:“你不配,滚!” 说罢,他恶狠狠地瞪着剪刀石头布,决定把三人这个月的月银全部扣光! 第132章 (一更5000字) 赵绣绣万万没有想到景珩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难堪,“你不配”这句话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她的脸上!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凭什么要被如此嫌弃?要不是看在姓景的背景深厚对她有用,她才不屑搭理他。 亏得姓景的出身于世家大族,行事太无礼太过分了!她必须讨要一个说法,把被踩的脸面找回来! 然而不等她有下一步动作,剪刀大步上前一手将她的双臂反剪,一手捂住她的嘴巴,在秦家人目瞪口呆中把她拖到院子外面,顺手把院门闩上,让她在冰天雪地里醒醒脑子。 被赵绣绣一通搅和,屋子里的气氛没有之前和谐。景珩无视秦家人各异的目光,低头看着趴在膝盖上酣睡,怎么看怎么可爱的秦笑笑,心底的那丝不悦渐渐消失。 秦老爷子等人的心情就复杂多了,外人看来赵绣绣是半个秦家人,她惹得景珩这位贵客不悦,让他们十分尴尬;景珩让人把赵绣绣拖走的举动,同样是在打他们的脸,心里多少有点想法。 只是景珩到底年幼,在人情世故方面有所欠缺很正常,秦家人心里不痛快也就是短短片刻的事,很快就在剪刀石头布刻意制造的话题里淡去了。 秦笑笑睡得太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她揉着眼睛惺忪醒来时,见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就缠着景珩到院子里玩雪。 “等等。”景珩揉了揉小丫头的脑瓜,把她摁在小马扎上坐好,自己悄悄地动了动僵麻的腿,顿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袭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哦。”秦笑笑不知道鲤哥哥的双腿被她睡麻了,还以为鲤哥哥没有暖过来,就听话的坐好,两手托着下巴盯着烧的金红的火坑。 秦家人发现了景珩的异常,一下子猜到他难受的原因,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景公子喜欢一个人,定会对她极好;厌恶一个人,亦不会留半分脸面。 待双腿的僵麻感散去,景珩就牵着秦笑笑来到院子里,在石头等人的指点下堆了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小雪人。 “鲤哥哥,你太厉害了,堆的雪人跟我一样好看!”秦笑笑看着脑袋圆圆,眼睛圆圆,身子圆圆的小雪人越看越喜欢,夸景珩的同时还不忘带上自己。 “不害臊!”景珩伸手掐了掐她冻红的脸蛋,欣然的接受了她的夸奖。 “嘻嘻,鲤哥哥也没有害臊哩,我跟鲤哥哥学的。”秦笑笑抓住景珩的手,故意把冷冰冰的小手往他袖子里塞,想看到他跳脚的糗样。 “调皮!”景珩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任由她把小手塞进来,还帮她捂了捂袖口。 剪刀看的直咂舌,胳膊肘捅了捅大布:“公子这样,像不像老父亲宠小闺女?” 大布无语:“你敢不敢当着公子面说这话?看公子不把你撵回去挖水池!” 石头也附和道“就是,你见过八岁的老父亲?还不如说公子是在疼小媳妇。” 剪刀摇头:“那不能,要是我媳妇儿这么对我,我能把她骂哭。” 石头和大布一左一右拍了拍他的肩膀,万分同情:“所以你才没有媳妇儿啊!” 剪刀:“……”扎心了兄弟! 知道秦家的境况不好,景珩没想留下来吃午饭,在秦家开火的时候提出告辞,还想把秦笑笑拐走,等晚点再把她送回来。 秦家人这才确定景珩就是青湖对面华清苑的主人,惊讶过后极力让他们留下来吃午饭。当然,也没有答应让秦笑笑跟他们走。 盛情难却,景珩看着极为不舍的秦笑笑,暗生欢喜,最终留了下来。 秦家的横梁上,还挂着过年时没有吃完的鸡鸭鱼肉。虽然没有变质,但是滋味肯定比不上新鲜的。秦老爷子就让秦山宰了一只大公鸡和一只野兔子,总算收拾出一桌不错的美味佳肴。 秦笑笑盯着少了一只兔子的笼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大哥哥知道兔兔被吃掉,该伤心了。” 景珩知道大宝二宝被送去了城里的学堂,听得这话就问道:“养它们就是为了吃,为何要伤心?” 秦笑笑摇了摇头:“大哥哥不是为兔兔没了伤心,是为没能吃到兔兔伤心,这些兔兔是大哥哥养大的呢!” 景珩:“……” 盯着笼子里剩下的七只兔子,突然想每天留下来吃午饭,看着那蠢小子回到家里,对着空空如也的笼子痛心疾首。 虽然秦家拿出最大的诚意招待景珩,但是自小锦衣玉食的他,对这一桌饭菜并没有特别想吃的念头。他干脆占据了秦山的位置,在秦山的瞪视中,不停地给秦笑笑夹菜。 见小丫头吃的香甜,他也吃下了满满一碗饭:本来只能吃下半碗,被秦笑笑板着小脸说了一声“粒粒皆辛苦”,就整个吃下去了。 秦家的碗太大,苗老太盛饭又盛的实在,满满一碗饭塞下肚,让本来只食八分饱的景珩很不舒服,在屋檐下缓步走了好一会儿,才把这股不舒服压了下去。 消完食,景珩不惜以美食相诱,又要把秦笑笑拐去自己的别苑。 之前趁景珩不注意,秦山和林秋娘仔细叮嘱过秦笑笑,不许她跟景珩走。于是小丫头咽着口水忍痛拒绝,在景珩问起原因时,果断的把爹娘“出卖”了。 景珩知道秦家人不信任他,不放心让他带走秦笑笑。想到会在华清苑住一阵子,过来看望秦笑笑方便,就没有勉强她跟自己走。到了秦笑笑歇晌的时间,亲眼看着她睡着了,才带着剪刀石头布向秦家人告辞。 林秋娘想起那条狐皮毯子,急忙从箱子里翻出来要还给景珩,再次被景珩一句“不要就扔掉”给堵了回来。这条狐皮毯子就留在了秦家,成为秦笑笑的专属之物。 接下来的两天,天气依然没有放晴,也没有像之前那般下鹅毛大雪,不然瑞雪就要变成雪灾了。 每天上午,景珩准时乘船过来陪秦笑笑玩耍,快到饭点的时候再返回别苑,期间少不得勾着秦笑笑跟他走。每次看着秦笑笑纠结半晌,又不得不忍痛拒绝的模样,已经成为他的乐趣之一。 秦笑笑不知道景珩的恶趣味,每次被美食勾起馋虫,又亲自割舍的痛苦,也只有她自己能领会了。 等到第四天,天边终于放晴。齐膝深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晶莹剔透熠熠生辉,又渐渐融化成水,滋润着干渴的麦苗。原本干的发黄的麦苗,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青,一天一个模样,十分喜人。 “化了,鲤哥哥,雪人要化了~”秦笑笑看着渐渐融化的雪人难过的不得了,扒拉着景珩的手急切的说道:“搬到屋里,不让太阳公公晒!” 景珩被小丫头天真的想法逗笑了,安慰道:“没关系,这个雪人融化了,下一场雪我们堆一个更大的雪人。” 秦笑笑还是舍不得眼前这个化的快要立不住的雪人,焦急的说道:“把它搬到屋子里,就不用堆一个更大的雪人了。” 景珩没有办法,“残忍”的说出了真相:“雪人怕热,就算把雪人放到屋子里,它也会慢慢化掉,你看夏天就见不到雪是不是?” 秦笑笑惊呆了,愈发的难过:“雪人化了,它要死了……” 景珩愣住,他把雪人当作哄小丫头的玩物,小丫头却把它当作了真正的“人”。恍惚间,突然也像小丫头一样,舍不得雪人“死去”。 没人能阻止雪人融化,到了下午雪人就不足秦笑笑一半高,看不到眼睛鼻子嘴巴,连“树枝手”也孤零零的落在了地上,只剩下一个丑丑的看不清模样的雪墩子。 秦笑笑歇晌醒来,看到的就是陌生的、不见一丝可爱的雪墩子。她盯着雪墩子看了很久,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就在秦家人以为她会对着雪墩子哭一场的时候,她拒绝大人们的帮忙,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它拖到老枣树下面,看着它一点点融化成水,渗入到泥土里,与老枣树融为一体。 不知道会有这一出的景珩为了抚慰小丫头受伤的心灵,回到别苑后特意嘱咐厨娘做了不少吃食点心。 等第二天他带着好吃的上门,想着怎么把小丫头哄开心,看到的就是小丫头追着大黄满院子跑的情景,哪有半点伤心难过的模样。 又过了两日,角角落落的积雪也化完了,大地彻底露出原先的模样。 随着春日的临近,秦笑笑关了一个冬日的心也渐渐荡漾开来,开始带着三宝、大黄和咩咩四处溜达。尤其是咩咩,吃腻了干枯无味的干稻草,一出棚子就跟脱缰的野狗似的往麦地里跑。 秦笑笑追到麦地里,跟大黄一左一右扯着咩咩的耳朵,带它到山脚下啃食刚刚冒头的野菜或是一些耐寒的草梗。 绝大多数时候,景珩会陪她一起放羊。看着曾经被他误会秦家不给饭吃而瘦成一把骨头的大黄,越来越像一头勇猛的猎犬,在田间地头撵鸡抓兔,终于知道狗也不可貌相。 秦笑笑渐渐习惯了景珩的陪伴,每天吃完早饭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门口等着景珩的到来,再也不是当初看到人,盼着的却是各种美味的点心了。 可以说,小丫头不知不觉间把景珩当成了要好的伙伴。 当然,这一点景珩并不知道。他一直以为在秦笑笑的心里,自己早就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压根不知道他跟食物对等过。 时间一晃就到了正月底,秦笑笑吃过早饭,照例在门口等候景珩,没想到刚等到人,又有另一波陌生人找上门来,口中喊的是秦山和秦川的名字。 秦家人就在家里,乍一看到十好几人登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刚要开口询问,这些人就刷刷跪下来,嘭嘭嘭的给秦家人磕头:“恩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们的闺女!” 这没头没脑的话,听的秦家人一阵迷糊。直到把人扶起来带进屋里,问起登门道谢的原委,才知道他们竟是十几年来,被胡老蔫拐走的五个小姑娘的家人。 原来正月初八那天,这些人就收到胡村长使人捎来的口信,才知道失踪不见的闺女是被胡老蔫那恶棍拐去了。 他们带着棍棒怒火滔天的赶到胡老蔫家,恨不得把胡老蔫乱棍打死,还是胡村长说把胡老蔫送官,兴许能找回他们失踪几年甚至十几年的闺女,才没有当场把胡老蔫打死。 胡村长没有包庇胡老蔫,让他们对胡村长乃至胡家村的人生不起恨意,就同意了胡村长的提议,只待正月十六那天,一起把胡老蔫押送至官府。 “原以为青天大老爷公务繁忙,没有工夫帮我们找回被拐卖的孩子,没想到知道那恶棍干的恶事后,青天大老爷就当堂审理恶棍,还让我们旁听。”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眼中含泪,对去年粮库暴乱后新上任的县令充满了感激。 另有村民补充:“对,那恶棍还想抵赖,污蔑我们诬告他,幸好胡村长和村民们愿意作证,才没有让恶棍得逞,被青天大老爷下令用了重刑,才老老实实的招了,供出买走孩子的人。” 买走孩子的人也是乐安县人,县令连夜派人摸底,很快就确定了那几个买卖孩子的拐子以及跟他们勾结的人贩子。没想到把他们一网打尽,问起被拐卖的五个孩子的下落时,竟然牵扯到了隔壁县一个京官的亲爹。 那位京官官居五品,在掌管天下官员升迁的吏部任左郎中。虽然在权臣云集的京城,五品郎中算不得什么,但是给仅仅从七品,且出身寒门没有任何依仗的乐安县县令穿小鞋轻而易举。 顾忌那位京官的权势,乐安县县令不敢知会隔壁县县令,生怕走漏风声弄的人没有抓到,惹得一身骚不说,还要被逼着已经被抓到的胡老蔫等人无罪释放。 案子僵持了快半个月,明明解救闺女的希望近在眼前,却又不能轻举妄动,稍有差池可能就会给家里带来无法承受的灾难。可是继续僵持下去,真正的罪魁祸首迟早会察觉,到时候案子会更加难办。 秦老爷子听到这里,不动声色的说道:“想来你们知道揭穿胡老蔫的真面目纯属巧合,能让胡老蔫这帮恶棍蹲大牢,是青天大老爷的功劳,跟我的两个儿子没有多大的关系。” 见秦老爷子不认功劳,话里话外一直捧着秦家人的十几个人脸色变了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秦老爷子见状,愈发肯定了心底的猜测:这帮人绝不是上门道谢那么简单! “老爷子,没有您的两个儿子,就算青天大老爷在我们这些人家里坐着,也不知道拐子就是胡老蔫那恶棍,不管咋说我们都应该谢谢你们。”中年男子吭哧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不敢跟秦老爷子对视。 其他人暗暗着急,又担心引起秦家人的反感,到底不敢把真正的目的说出来。 “鲤哥哥,爷爷不高兴了。”角落里,秦笑笑扯了扯景珩的袖子,悄悄说道:“抓住大坏蛋是好事,为啥爷爷不高兴呢?” 景珩从这帮人屡屡强调京官势大话里听出点东西,隐隐猜到他们的目的,便低声回道:“他们有求于人,偏要跟你爷爷耍心眼,你爷爷自然不高兴。” 秦笑笑好奇的问道:“鲤哥哥知道他们求啥吗?为啥要求爷爷呢?” 前面的问题跟小丫头一两句话说不明白,景珩选择回答后面的那个:“大概是你爷爷很厉害,能帮到他们吧。”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帮人为何会来找秦老爷子帮忙,秦家的人事他早就打探清楚了,他不觉得秦家会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求到那个勉强算是有人脉的邱夫子头上。 “嗯嗯,爷爷可厉害了,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见鲤哥哥夸自己的爷爷,秦笑笑比夸她自己还要得意。这一得意,嘴巴就秃噜:“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像爷爷这么厉害!” 景珩脸色一沉,伸手捏住她的小肉脸:“你不是说鲤哥哥是你见过的最厉害的人吗?现在就变成你爷爷是你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小骗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鲤、鲤锅锅,窝、窝不是小片叽……”秦笑笑的嘴巴变了形,说话变得吐字不清:“爷爷和鲤锅锅都是窝见过的最厉害的银!” 景珩轻哼,勉强接受了这番说辞,松开了小丫头的小肉脸:“就你这蠢蠢的脑瓜,长大了也没用!” “哼,我不蠢!”秦笑笑能接受景珩掐脸,不能接受他侮辱自己的智商:“爷爷比你聪明,爷爷夸我聪明,我听爷爷的话,不听你的。” 景珩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又想动手。到底怕惹恼了小丫头,只得把蠢蠢欲动的手收了回去,在她毛绒绒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题外话------ 推荐潇湘美娜新文:重生空间之最强农女 【温馨甜宠,男强女强,双洁爽文。】 第133章(二更4000字) 这帮人对秦山秦川的感激是真,有求于秦家也是真。他们兜兜转转的跟秦老爷子绕弯子,言谈之间提到的最多的就是寻找女儿的艰辛苦楚、对拐子黑手的痛恨和现实的无力。 秦家的三个女人听的泪水涟涟,秦山秦川两个大老爷们义愤填膺,恨不得把那个势大的京官拉下马,把作恶多端的恶棍投进大牢,唯有秦老爷子不动如山,不仅没有往他们设好的圈子里钻,在收下他们的谢意后让秦山送客。 这帮人见秦老爷子不按套路走,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小心思,早就被秦老爷子察觉到了,便不敢再兜圈子,说出了上门的另一个目的: “老爷子,那位朱大人家大势大,想要把他的恶棍父亲下大牢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听说您家跟京中的贵人有来往,就想求您帮我们牵个线,让那位贵人出面镇住朱大人,让不敢包庇他的恶棍父亲。” 秦老爷子已经猜到他们有所求,面上并无太大变化。反倒是其他人惊呆了,尴尬的看向角落里的景珩,担心他误会自家对外跟他攀关系。 景珩根本不知道这帮人所说的贵人是他自己,以为是下面的人没有把秦家的人事打听清楚。听得他们所求跟他猜测的一样,就小声问秦笑笑:“你家跟京中的贵人有亲?” 秦笑笑哪里知道这些,摇了摇小脑瓜:“不知道,爹娘没有带我到你说的贵人家里拜年。” 景珩心里有数,认为秦家应该跟京中的某个有些权势的人家有过往来,让外人知道误以为两家是亲戚,才让这帮人找上门来。 “所谓的贵人都是外头乱传的,要是真有这样能镇住五品官员的贵人,我秦家还会窝在这山沟沟里?”秦老爷子像是不知道他们所说的人是景珩,也不承认自家跟京中的贵人有往来:“回去吧,你们所求的事我帮不了。” 这帮人哪里肯信,二话不说又刷刷的跪下来:“老爷子,求求您,求求您帮帮忙吧,看在大家都有女儿的份上,您帮忙我们!只要您愿意帮忙,您有啥要求尽管提!” 秦老爷子不吃这一套,脸色愈发冷淡:“不是我不帮你们,是我没有这个能力帮。你们与其白费工夫求我,还不如想法子打听打听,看看那位朱大人有没有势力相当的敌手。” 听出秦老爷子话里的提点之意,这帮人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话。想到秦家结识京中贵人的事,是他们跟青山村拐着姻亲的人说的,对秦老爷子的话就抱有几分怀疑,便哭求起来: “老爷子,不是我们不信您的话,您也知道咱们这些人世世代代在地里刨食,往上数十八代都没有出过能人,又打哪里打听跟朱大人相当的敌手?再则案子拖了半个月,随时会有变故,怕是等不及了。” 秦老爷子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摇头:“我还是那句话,我秦家不认识你们口中的贵人,谁跟你们说的这话,你们把他找过来,我来跟他对质。” 世间不平之事太多了,能揪出隐藏的恶棍胡老蔫,避免让更多无辜的小姑娘受害,已经是小孙女的福运所能及的。 虽然自家跟景公子确实有了交情,但是这交情全部系在小孙女身上。在没有提前跟景珩说明情况前,他不可能答应这帮人的请求。 更何况,景公子亲耳听到这件事,却没有主动站出来,他就更不能自作主张了。 见秦老爷子连当面对质的话都放了出来,这帮人又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的亲戚弄错了。 想到失踪多年的女儿可能再也救不回来,甚至连作恶多端的恶棍们也要无罪释放,他们苦苦压抑的绝望涌上心头,在秦家人面前嚎啕大哭: “老天爷,你睁睁眼看看吧,看看这世间为啥总是没钱没势的老实人受百般苦楚,那等作恶多端的恶棍却能安享富贵!” “要是我前世造下了作孽,老天爷就惩罚我一个人吧,求你放过我闺女,她还那么小啥都不懂,不该遭到这样的劫难呐!” “老天爷,开开眼吧,你开开眼吧,只要能让我女儿回来,那些恶棍受不受惩罚都不重要了,我只要我的女儿!” “……” 听着这帮人的哭求,同样有儿有女的秦山等人感同身受,一个个也红了眼眶,纷纷劝说起来。 尤其是秦山和林秋娘,他们的宝贝闺女要不是有福运在身,恐怕已经被胡老蔫那恶棍所害,这让他们心生同情的同时,也愈发痛恨作恶的胡老蔫等人。 他们不知道为啥景公子就在眼前,老爷子却极力否认。出于对老爷子的信任,他们不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只是心里很不是滋味,恨不能铲尽世间一切不平与罪恶。 等这帮人失望而去,秦山顾不得景珩在场,红着眼睛问秦老爷子:“爹,明明,明明一句话的事儿,您为啥不帮?” 秦老爷子沉下脸来,前所未有的严厉:“帮?你嘴一张说的轻巧,你凭啥帮?就凭你一身蛮力?三十岁的人了,说话做事要多动动脑子,莽莽撞撞闯下祸事,你指望谁给你收拾烂摊子?” 秦山下意识的看了眼景珩,脸色比秦老爷子还要难看:“您知道我说的是谁,今日换作咱们去求人救笑笑,您也希望咱们求的那个人像您一样吗?” 啪! 秦老爷子一掌拍在桌子上,微微抽动的脸上怒火滔天:“混账东西,这就是你对你老子说话的态度?” 这重重的一掌不仅吓到了秦山,也吓到了苗老太林秋娘等人,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秦老爷子发这么大的火了。要不是屋子里还有几个小的在,恐怕这一巴掌会直接抽在他脸上。 秦笑笑同样被吓住了,下意识的往景珩跟前一缩。 等反应过来后,迈着小短腿急急的冲到秦老爷子跟前,抱着他的大腿哀求道:“爷爷,您别生气,别把自己气坏了,我会心疼的;爹最心疼我了,爹不听爷爷的话,爷爷就打我,爹心疼我就会乖乖听爷爷的话了。” 与此同时,林秋娘和苗老太也怕公公(老伴儿)对丈夫(大儿子)动手,不约而同的冲上去,一个劝说秦山,一个劝说秦老爷子: “山哥,爹这么做定有爹的考量,你何苦惹爹生气?快给爹陪个不是,有啥事不能慢慢说。” “老头子,你还当自己是年轻那会儿,动不动就发脾气。老大是啥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好好教不就完了,也值得你拿自己的手撒气。” “是啊爹,大哥就是这性子,不是故意跟您对着干。您实在生气就揍大哥一顿,千万别把火憋在心里,把自己气坏了。” “大哥,你也是的,爹一把年纪了,你干啥说这种扎心的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让爹踹两脚,让爹把这口气出了。” 看到小侄女都知道劝人了,秦川和赵草儿也没有干看着,分别上前劝说。只是说出来的话一个比一个奇怪,像是巴不得秦山挨一顿好揍。 看着快要急哭的小孙女,再听她宽慰的话语,秦老爷子对大儿子纵然有再多的不满和怒气,也不忍心让小孙女伤心难过。 他长叹一声,摸着秦笑笑的发顶说道:“你爹蠢的很,爷爷不跟蠢货计较,爷爷不揍他,你不用害怕。” 秦笑笑知道爷爷不会说假话哄自己,脸上露出点笑容:“爷爷是最好的爹爹~”说完,她又跑到爹爹跟前,抱着他的大腿安慰道:“爹,爷爷不打你了,你也不要跟爷爷吵架,惹爷爷生气好不好?” 小丫头劝说老爷子的话,秦山听得清清楚楚。他很清楚老爷子要是真的对自己动手,闺女定是第一个挡在他面前,替他承受老爷子的怒火。 听得闺女的话,他又怎么忍心让闺女失望伤心,便轻轻地点了点头:“听笑笑的话,不吵架。” 秦笑笑彻底放心了,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爹爹也是最好的孩子~” 角落里的景珩旁观了这场父子矛盾的过程,在秦老爷子拍桌子的时候,他以为秦山最终难逃一打,却万万没想到小丫头会在父子俩的怒火达到顶峰的时候冲出去,更没有想到她三两句话就化解了这场父子矛盾。 他很清楚,小丫头对祖父,对父亲都是发自内心的爱护才会有这样的勇气,也清楚她就是仗着祖父和父亲的疼爱,才敢在这种时候毫无顾忌。 恍惚间,他突然理解为何拐不走小丫头。她深深地信任着亲人,相信他们不会害她。自己跟她相识不过数月,哪怕近日日日陪伴,也不可能跟她的亲人相提并论。 想透这一点,心里莫名的被一股淡淡的嫉妒和期盼所萦绕。 父子俩刚爆发了一场严重的矛盾,在心未平气未和的情况下,不适宜再谈论刚才那件事。秦家人心里很清楚,如果那件事最终不能得到圆满解决,父子俩之间肯定会生出心结。 秦笑笑不知道这一点,在她看来爷爷和爹爹已经和解了,就会像他们答应她那样,不会吵架也不会动手,于是没有心里负担的带着景珩三宝他们外出放羊了。 到了正午,景珩带着剪刀石头布离开秦家,来到了青湖边。 就在景珩要上船时,他想到了上午的事,对石头吩咐道:“去趟胡家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打探清楚,倘若事态有变牵连到秦家,就给本公子斩断那头猪的手!” 石头应诺:“是!” 胡老蔫干的恶事,胡家村人尽皆知。这个潜藏多年的恶棍,被揪出来的原因,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小,石头很快就打听出了事情的原委,急匆匆的赶回了华清苑。 景珩闲来无事,正在后花园里看奴仆们挖水池,默默地盘算着养几条锦鲤合适。 等他从石头口中听到胡老蔫的所作所为之所以被拆穿,是被秦笑笑和她的两个表姐无意中撞破,且险些被胡老蔫所害时,俊俏的小脸儿瞬间铁青:“即刻回京,查到那头猪的政敌!” 石头立即明白自家公子的打算,抱拳应道:“公子放心,小的定会办妥此事!” 肮脏下作的东西,竟然敢对笑笑姑娘下手!今日被自家公子惦记上,那恶棍胡老蔫之流也好,京城朱家也罢,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当天石头就骑快马连夜赶到了京城,不出一天就找出了那位朱大人的政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姓朱对上谄媚溜须,对下拉帮结派,十分懂得钻营。 越是狡猾的跟狐狸一样,这尾巴就越是大的藏不住,这几年要不是靠财色贿赂找到了一个大靠山,恐怕早就被人整治了。 如今自家公子要收拾他,姓朱的靠山再厉害也不敢保他,恐怕恨不得不认识姓朱这个人才好。 为防有人事后追查到秦家头上,石头没有借朱大人的恶棍父亲干的恶心事,而是直接搜集朱大人的一应罪证,并拐过几道弯将罪证送到了朱大人的政敌手中。 那政敌正拿滑不留手的朱大人没有办法,谁能想到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确定那些罪证属实并非捏造后,他直接告到了御前,打了朱大人一个措手不及。 虽说在天和朝,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唱给天下庶民听的,但是朱大人只是个五品官,又不是多么要紧的人物,办他完全不用顾及朝堂平衡。 在查明确有其事后,朱大人被革职查办,听候发落。 朱大人入狱在朝堂上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可是对京城朱家来说却是晴天霹雳。很快朱家家眷被悉数投入大牢,只要查明跟朱大人所犯的罪责没有干系,便会放出来。 至于朱大人的恶棍父亲,在乐安县令得知京城朱家出事后,就直接命捕头到隔壁县城抓人,不出一天就把人投进了大牢,跟胡老蔫等人一起连夜审问。 谁能想到,在抓捕朱恶棍的时候,那恶棍竟然就在府中欺凌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姑娘。 不仅如此,差役们还在那宅子里,陆陆续续的找出十二个被囚困的六到九岁不等,被百般折磨的小姑娘。 朱恶棍所犯恶行,天理难容! ------题外话------ 是不是写的不好看,为嘛冒泡的越来越少呢e=(′o`)))唉 第134章 (一更3000字) 按照天和朝的刑法律令,胡老蔫等负责拐卖的几个人被判了二十年至三十年不等的徒刑;朱恶棍手上沾了十几条人命,被判秋后问斩。 从朱府解救出来的十三个小姑娘,有八人是被拐卖,有五人是被父母卖给人贩子,再被朱恶棍买回家。 被拐的八个小姑娘,有五人被她们的父母亲人接走,得以一家团圆,剩下三人无人来接被差役送回。没想到她们的父母亲人根本不愿相认,只道女儿早已病死,面前之人不是他们的女儿。 这三个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以为终于能回家的小姑娘,就这样惨遭至亲之人抛弃。 虽然能强制让这些无良父母把各自的女儿领回家,但是乐安县令知道他们不会善待她们,于是做主把她们与另外五个恢复自由身的小姑娘一道,安置在县城的善堂。 善堂是前年城中的大户人家集资所办,主要收留无父无母的孤儿和无人赡养的老人。在善堂里过活不说有多好,至少不会挨饿受冻,已是极好的庇护之所。 最可惜的是,这十几年来被胡老蔫诱拐走的五个小姑娘,仅仅前年被拐走的那个被顺利找了回来。剩下的四个因年数久远,朱恶棍自己也不记得是被折磨致死还是不喜欢后被卖掉了。 这对满心期盼找到女儿下落的那帮人来说,无异于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在这样的年代,想要知道女儿是生是死,下落何处,难如登天。 这桩拐卖案涉及的人数太多,闹出的人命也多,成为整个二月里整个县城热议的话题,只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让朱恶棍等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从京城朱家败落到朱恶棍被秋后问斩,一切发生的太过顺利也太过巧合,秦老爷很难不怀疑是景珩插手了。只是景珩没有主动提起,他也没有多问。 青湖边上,咩咩甩着短尾巴悠然的啃食着鲜嫩的草尖儿;不远处脱去大花棉袄,露出一身油光水滑的毛发的大黄,刨着松软的土地兴奋的直叫唤。 有它们俩在的地方,自然不会少了秦笑笑。此时,她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握着一根小小的鱼竿,在与距离她不到一丈远的景珩比赛钓鱼。 三宝老老实实坐在她的另一侧,用枯树枝逗着桶里一尾尾足有巴掌大的鲜活的鲫鱼。 “鲤哥哥,你的名字里有个鲤字,鲤就是鱼呀,为啥就钓不上一条呢?”秦笑笑瞅着放在两人之间只有水没有鱼的桶,对景珩疑惑又同情。 “闭嘴,别说话!”景珩小脸儿发沉,死死地盯着湖面,像是跟青湖有仇一样:“定是你太吵,把我的鱼吓跑了!” 秦笑笑嘟了嘟嘴,正要反驳手上的小鱼竿就是一沉,喜得她高声欢呼:“又上钩啦,水里好多鱼!” 枯坐半个时辰,连鱼鳞也没有见到一片的景珩,眼睁睁的看着小丫头在石头的帮助下收竿,鱼钩上果然又挂着一条鲜活的大鲫鱼。 看到自家公子的脸色变得更黑了,剪刀捅了捅大布悄声说道:“公子也是,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不招鱼待见,还听从笑笑姑娘的提议跑到湖边钓鱼,这下面子全输光了。” 大布让他不要说免得被自家公子听见,又忍不住说道:“公子不忍心笑笑姑娘失望才答应的,大概想着青湖里的鱼多,兴许有不长眼睛的撞上来,哪能想到还是钓不起。” 剪刀摸了摸下巴,突发奇想:“公子不招鱼待见,偏偏喜欢吃鱼,喜欢养锦鲤,你说公子是不是猫托生的?” 大布无语:“按照你的猜测,笑笑姑娘怕猫,偏偏猫又喜欢她,那笑笑姑娘是鱼或是老鼠托生的?” 剪刀眼睛一亮,猛一拍大腿说道:“对啊,这不正好说明公子是猫托生,当初才会一看到笑笑姑娘,就要把笑笑姑娘买下?鱼是不长脑的蠢东西,瞧笑笑姑娘的机灵劲儿,应该是老鼠。” 大布:“……”你敢对公子这么说么?信不信公子让你跳下去喂鱼? 两个小的没有听到剪刀和大布的嘀嘀咕咕,秦笑笑看着自己钓的大半桶鲫鱼,在看看绷着脸的景珩,便放下鱼竿抱起小马扎哒哒的跑了过去:“鲤哥哥,我们一起钓鱼吧!” 说完,就把小马扎跟景珩的小马扎并排放在一起,紧挨着景珩坐好,眼睛紧紧地盯着湖面,期盼鲤哥哥能钓上一条大鱼,她不想鲤哥哥哭鼻子。 景珩不知道小丫头的心思,以为她钓鱼钓累了,脸色就缓和了些:“回去,你钓的鱼够吃了。” 秦笑笑摇了摇头:“不回,等鲤哥哥钓到鱼再回去。” 景珩却慢慢收起了鱼竿:“不钓了,反正也钓不上。” 秦笑笑不相信,摇晃着他的胳膊撒娇:“不会哒,一定能钓上大鱼,我想吃好大好大的鱼头和好大好大的鱼眼睛,鲤哥哥就钓一条大鱼给我吃好不好?” 景珩被她缠的没有办法,只好把鱼钩重新丢回湖里,故作凶恶的说道:“钓不上大鱼,就把你放到湖里,当作大鱼钓起来!” 秦笑笑早已经不怕他了,笑嘻嘻的说道:“鲤哥哥才不会,钓不上大鱼一定是鲤哥哥太笨了!” 景珩抬手掐她的小脸儿:“胆子肥了,都会骂人了。” “没有~”秦笑笑嘤嘤假哭,水汪汪的大眼睛比阳光下的湖面还要透亮:“是鲤哥哥先吓唬我,要把我放到湖里哒!” 哪怕知道小丫头在装哭,景珩还是立刻松开手,改用手背给她揉了揉脸:“不准假哭,不准撒娇!” 秦笑笑瞬间恢复正常,郑重的拍了拍景珩的肩膀:“鲤哥哥要好好钓大鱼哦,钓不上大鱼就是鲤哥哥大笨了,那我以后就叫你笨哥哥。” “不行!”景珩自知钓不上大鱼,坚决不要这个难听的称呼,凶巴巴的瞪着秦笑笑:“你敢叫一句试试,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笑笑一听,反倒好奇了:“会怎么收拾?” 景珩语塞,他就是说说而已,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他不会在秦笑笑面前承认,心念急转间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趁你歇晌,把猫塞到你的被子里,让它陪你一起睡!” “不喊不喊,我不喊!”秦笑笑吓了一跳,两只小爪子巴巴的抱着景珩的胳膊,害怕他真的弄一只猫来收拾她。 那些猫猫太过分了,见到鲤哥哥就吓软了不敢缠着她。可是鲤哥哥不在,它们又会偷偷跟着,要大黄和咩咩撵才肯走开。 景珩的酒窝若隐若现,揉了揉她的脑瓜:“乖乖的别乱喊,就不会有猫钻到被子里。” 秦笑笑忙不迭的点头,不敢再把“笨哥哥”三个字挂在嘴边了。 接下来,秦笑笑专心致志的等着景珩钓大鱼。可是她等的屁股都快坐麻了,连小虾米也没有见到一只,更别说大鱼了。 景珩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让剪刀石头布收起鱼竿鱼桶等物,就牵着秦笑笑的手往秦家走去。 “咋钓不到鱼呢,咋钓不到鱼呢……”秦笑笑小声的嘟囔着,不住的往回头看向湖里。明明就是一个湖,咋她能钓到好多条鱼,鲤哥哥就是一条也钓不到呢? 秦家人看到水桶里的大鲫鱼,并没有感到意外。得知这些鱼都是秦笑笑钓到的,景珩一片鱼鳞也没有钓上来,暗暗纳罕:不应该啊,有笑笑在,哪会钓不上鱼?难不成景公子运气极差,才会连笑笑的福运也无用? 想到这个可能,秦家人同情了景珩一瞬。可是再一想到人家的出身,恨不得狠狠地抽一下脸清醒清醒:景公子就算运气差钓不上鱼,也有的是人把最肥美的鱼捧到他跟前,犯得着你同情? 到了正午,林秋娘准备做午饭,见景珩一行竟然没有走,就多煮了四个人的饭,把半桶鲫鱼全部烧了,取了四五条做了一大锅鲫鱼汤,剩下的就油煎了。 开饭的时候,景珩果然留了下来,喝的最多的是鲫鱼汤,用来下饭的是油煎鲫鱼。 直到这时,秦家人才知道景珩最爱吃的便是鱼,不过不吃鲤鱼和锦鲤。 饭后,景珩牵着秦笑笑的手在院子里消食。等秦笑笑上床歇晌,就带着剪刀石头布返回华清苑。 下船后一行人刚走到别苑门口,就看到一个矮小瘦削、衣衫破旧的跛脚老头在那里徘徊,时不时往别苑里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老头也看到了景珩四人,见他们衣着不凡下意识的往边上躲。只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又慢吞吞的走了出来,躬着身子瑟缩上前。 “干什么?”剪刀石头布哪会让来历不明的人靠近自家公子,不等老头靠近就上前喝住他。 老头吓了一跳,跛着脚后退两步,站在不远的地方,战战兢兢的回道:“几位老爷,你们是这别苑的人吗?能不能带我进去求见孙老爷?” 孙老爷?剪刀石头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头。 这别苑是府上十几年前所建,因为一些原因大小两位主子从来没有住过,甚至年前自家公子回到京城,跟大主子说要在青湖修个院子,才知道这座华清苑就是大主子亲自命人所建。 既是府上的别苑,自然不会有姓孙的老爷,这老头显然找错地方了。 ------题外话------ 秦笑笑今日迷惑:鲤哥哥这么好看,为啥就是钓不到鱼呢? ps:美妞们的鼓励我收到了,好感动,么么啾 第135章 狗胆包天(二更3000字) “不可能,不会错,孙老爷就住在这里。”老头的情绪十分激动,冲上前不管不顾的抓住石头石头的胳膊,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求你,求求你带我进去见孙老爷,要是晚了我儿子就没命了!” 石头在老头冲上来之时,防备心起下意识抬脚想把人踹开。只是目光落在了老头的跛脚上,犹豫了一瞬才会让老头抓了个正着。 “放开!”石头用巧劲儿摆脱老头布满裂口的手,见他没有恶意也就没有推开他:“这院子的主人姓景,确实没有你要找的孙老爷。” 见石头不像说话,老头安静下来,怔怔的说道:“不应该,不应该啊,那些人明明说孙老爷就住在这里,让我来求孙老爷,他们不会骗我。” 大布想到了什么,在石头耳边低语:“掌管别苑事务的管事就姓孙,该不会是来找他的吧?” 石头皱了皱眉:“孙管事一介奴才,他对外敢自称‘孙老爷’?” 大布摇了摇头:“应该是旁人对他的尊称,我倒是好奇这老头找孙管事有何事,瞧着似乎是儿子被人拿捏住了,要求孙管事救他儿子,孙管事有这能耐?” 石头听出大布的话外之意,正要说话景珩不耐烦的说道:“将他带到一旁查问清楚,若是别苑有他要找的人,让那人出来见他便是。” 说罢,他抬脚进入了别苑,剪刀和大布对石头使了眼色,赶紧跟了上去。 两刻过后,石头面色沉重,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对放下书的景珩说道:“公子,那位老人所寻之人确为孙管事!” 说罢,便上前低声将寻找孙管事的原因仔细禀明。 “狗奴才,好大的狗胆!”景珩勃然大怒,重重的书拍在桌案上。 “公子息怒!”石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尚不知牵连到何种地步,还望公子暂时按捺此事,待小的查明后公子再处置孙管事!” 景珩冷哼:“还不快去!” “是,公子!”石头得令,起身告退。 经此一事,景珩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看了几页的书也看不下去,索性起身出了书房打算去湖对面的秦家找秦笑笑。 想到秦笑笑还在歇晌,没有一个时辰不会醒来,他又怕忍不住把她弄醒,脚步一顿就来到后花园新建好的锦鲤池,拿鱼食投喂前两天才“入池”的几条锦鲤。 看着锦鲤们争先恐后抢夺鱼食,不一会儿肚子就圆润了几圈,景珩才把剁掉孙管事那双狗爪子的那股冲动压了下去。 此时,孙大避过看守在主院附近的护卫,悄悄地带着跛脚老头来到北院,找到了在书房里核算账务的孙管事。 老头没有见过孙管事,却听人描述过孙管事的样貌。在看到孙管事标志的八字胡时,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砰砰磕响头:“孙老爷,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老儿的儿子,来日小老儿当牛做马报答孙老爷的恩德!” 孙管事像是没有听到老头的话,继续提笔在账本上写着核对好的数目。 老头不知所措,也不敢起来,只好又嘭嘭嘭的给孙管事磕响头:“孙老爷,小老儿就这么一个儿子,下面还有一个小孙孙要养,求您发发慈悲,发发慈悲吧!” 孙管事算错了一笔账,心下烦躁三两下撕碎了一页纸。 孙大见状,一脚踹在老头的身上:“老东西,别吵!” “啊——”老头一把年纪,哪能经受住孙大这一脚,当即趴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生怕孙大又来一脚,他又猛地收住声,神色惊恐万分,哪里还敢继续给儿子求情。 见他老实下来,孙大悄声走上前,低声对孙管事说道:“爹,知会安子的人是石护卫,想来是石护卫回来时撞见了这老东西,也不知道这老东西有没有对石护卫胡说八道。” 孙管事脸色微变,放下账本和笔,阴测测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老头:“自来到这别苑,你可有对旁人说什么?” 老头被石头再三叮咛过,还算稳得住:“回、回孙老爷的话,小老儿只是托您府上的奴才向您禀报,没有跟他说啥。” 听老头把景珩跟前第一得力护卫当作他的奴才,孙管事莫名生出一股兴奋,脸色好看了不少:“算你有脑子!” 老头察觉到这一点,又小心翼翼的为儿子求情:“孙老爷,小老儿家中能典当的物什已经典当完了,就剩下几张没人要的破椅子,实在还不上剩下的五十两银子。要是孙老爷能放小老儿的儿子一马,我们父子俩定会勤勤恳恳干活,偿还那五十两银子。” 孙管事冷冷一笑:“老东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竟然还敢跟本老爷耍心眼,你儿子的贱命不想要了是不是?” 老头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磕头求饶:“孙老爷,小老儿绝不敢对您耍心眼,儿子就是小老儿的命根子,小老儿哪敢不要命根子啊!” 孙管事见吓唬的差不多了,慢悠悠的说道:“你家确实没有五十两银子,不是还有制作乌酒的秘方?只要你把乌酒秘方拿出来,本老爷就放过你儿子!” 听到“乌酒秘方”四个字,老头变了脸色,极力否认:“孙老爷,没有,小老儿家中没有您所说的‘乌酒秘方’,连这乌酒二字小老儿也是第一次听说。” 不等孙管事吩咐,孙大抬脚就踹:“老东西,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你那不成器的儿子早就把你家藏有失传的乌酒秘方的事说了!” 老头的脸色急剧变白,突然呕出一口老血。他死死地盯着孙家父子,张开满是鲜血的嘴,笑的极具讽刺:“哈哈,原来、原来竟是你们设好的陷阱,让我儿子往坑里跳,让他染上赌瘾,借下赌坊的印子钱,为的、为的就是乌酒秘方,好,好极,好极……” 真有乌酒秘方?孙家父子眸光大亮,眼底划过深深地贪婪:乌酒秘方,他们孙家志在必得! 秦家人不知道湖对面的华清苑即将有一场波及到自家的暴风雨,眼看着天气一日暖过一日,麦田里的杂草渐渐冒头,他们不得不每天到麦地里拔草。 秦笑笑自以为长大了,大哥哥二哥哥又在学堂里,她应该承担一部分农务,于是每天屁颠屁颠的跟着大人们往地里拔草,尽管她拔除的草还没有被她踩坏的麦苗多。 好在秦笑笑的破坏力太强,秦家人不敢再让她下地了,每天吃过早饭就把她、三宝以及大黄咩咩撵到山脚下或是青湖边,没想到秦笑笑自己找到了更有趣的事:挖荠菜! 孙管事狗胆包天,敢开赌场放印子钱,害得他人家破人亡的事,并未影响到景珩日日来秦家陪秦笑笑玩,见她爱上了挖野菜,也只能陪着了。 “鲤哥哥,荠菜肉馅儿的饺子可好吃了,咱们多挑一些回家,让我娘给你包饺子吃,你一定喜欢吃哒!”秦笑笑把刚刚挑起的一棵荠菜放入篮子里,极力诉说对荠菜肉馅饺子的渴望。 “哼,自己贪吃,倒是要扯上我!”景珩不稀罕荠菜肉馅儿饺子,虽然嘴上嫌弃着,但是对秦笑笑有好吃的便想着自己的这份心意很喜欢,纡尊降贵的接过秦笑笑的手里小铲子,姿势有些奇怪的铲起一棵青翠的荠菜。 “哇,鲤哥哥好厉害,都没有弄坏。”秦笑笑再次花式夸起景珩,好像会挑荠菜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一样:“再找个铲子来,三叔大哥哥二哥哥明天就要到家了,要包好多好多饺子。” 景珩下意识的皱起小眉头,对十分烦人又黏秦笑笑的大宝没有好感,对借口运气不好坑骗秦家人的秦河更是厌恶。 他对这两个人的态度,取决于他们对秦笑笑的态度,于是问道:“你三叔待你如何?” 秦笑笑毫不犹豫的点头,掰着手指头细数秦河的好:“三叔每次回到家里都会给我带好吃好玩的;三叔会写好看的字,教我写自己的名字;三叔会讲好听的故事,不像大哥哥那样吓唬人;三叔脾气好好,我做错事不会生气,会跟我讲道理……” 小丫头十个指头数完了,还自作主张的把景珩的手摊开,把他的手指也数满了,最后在景珩纠结复杂的目光中总结道:“三叔就是好好,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三叔!” 前面夸赞的话还好,听到最后一句,别说剪刀和大布,景珩也忍不住笑了,故意逗小丫头:“你有几个三叔?” 秦笑笑茫然:“一个呀。” 景珩揉了揉她的脑瓜:“嗯,没有傻,就是有点蠢!” 蠢的可爱,让他以为蠢变成夸人的字眼了。 “哼,鲤哥哥才蠢,跟蠢大黄一样蠢!”秦笑笑不乐意的拍开景珩的手,把他跟不远处不停地转圈咬自己尾巴的大黄相提并论。 “汪?”大黄听到小主人唤自己,立即停下追尾巴的愚蠢举动,歪头瞪着狗眼瞅她。 这表情这姿势,更蠢了呢! 第136章 赵绣绣的“青云路”(4400字) 近一个月的相处,让两个小的越来越熟悉,拌嘴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秦笑笑觉得自己小,身为哥哥的景珩不应该欺负她;偏偏景珩喜欢她炸毛的样子,不会不像大宝二宝撒娇耍赖,让秦笑笑心甘情愿的哄他。 于是两人拌起嘴来谁也不肯让步,看在三宝眼里就跟吵架似的,时常把他急得跳脚。不过不管有理没理,他都毫不保留的站在秦笑笑这边,这次也不例外。 见他们俩又要吵起来了,小家伙急急的冲到景珩跟前,生气的说道:“你不能骂笑笑蠢,笑笑不蠢!” “哼,三宝都知道我不蠢,鲤哥哥却不知道,就是鲤哥哥蠢!”秦笑笑找到了同盟,跟三宝一起挤兑景珩,还不忘在三宝的脑门上亲一口:“三宝真聪明~” 三宝沾满泥土的手摸了摸脑门,露出个傻乎乎的笑容:“笑笑也聪明~” 景珩只是想逗一逗秦笑笑,也知道大黄在她心里是要好的伙伴,把他跟大黄作比并没有折辱他的意思,但是看到她亲三宝的额头还跟三宝一起挤兑他,突然就很生气:“狗随主人,大黄跟着你长大自然随你。你骂它蠢不就是在骂自己蠢?你连自己都骂,不是蠢是什么?” “不,不是,大黄是大黄,我是我,大黄蠢,我不蠢!”秦笑笑哪会承认自己蠢,竭力跟大黄撇开关系:“鲤哥哥才跟大黄一样蠢!” 见她不仅夸三宝聪明,还不停地把他跟狗混为一谈,景珩不想跟她吵下去了,他怕忍不住把大黄炖肉汤,干脆没有理她继续用铲子挑青翠的荠菜。 他像是跟荠菜有仇似的,贴着泥土用铲子直接铲过去,把一棵棵完整的荠菜铲的七零八落,全部只剩叶片,看起来好不凄惨。 秦笑笑反应再迟钝,也看得出景珩生气了。她心里一慌,小心翼翼的拽了拽景珩的袖子:“鲤哥哥,你生气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不说你蠢了,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景珩恶狠狠的抬起头,盯着紧张兮兮的小丫头。下一刻他就想到收拾她的办法了,沉着脸说道:“本公子很生气,不想跟你说话!”说罢,他低下头继续折腾那些可怜的荠菜。 秦笑笑信了景珩的话,慌乱又委屈:“那、那鲤哥哥怎样才不生气?” 明明是鲤哥哥先说她蠢,她才说鲤哥哥蠢。她一个小孩子都没有生气,为啥鲤哥哥就气得不理人呢? 看着快要哭的小丫头,景珩狠了狠心没有安慰她,依旧沉着脸提出“不生气”的要求:“第一,不许拿我跟蠢狗比,第二,你、你要亲我一下!” 说到第二个要求时,八岁的景公子的语气变得凶狠了几分,目光却躲躲闪闪不敢直视秦笑笑的眼睛,耳根处也隐隐泛红。 “就这样吗?”秦笑笑没想到两个要求这么简单,刚刚氤氲出来的泪花立马收了回去:“我做到了,鲤哥哥就不生气吗?” 景珩以为小丫头为难,小脸儿变得愈发阴沉,语气也加重了几分:“对,两个你都做到了,我就不生气了。” 话音刚落,秦笑笑欢呼一声,飞快说道:“鲤哥哥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我再把鲤哥哥跟大黄比了!” 说完,小丫头又在景珩反应过来之前,撅起小嘴儿,微微低头,“啵”的一声亲在了景珩的右脸颊上。 脸颊上软软的触感,似乎残存着点点暖意,记忆中从未被人亲过的景公子呆住了,似乎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鲤哥哥,你咋不说话?是不是还在生气呀?”秦笑笑看着呆愣不动的景珩,以为一个亲亲还不够,又往左迈了一小步,再次撅起小嘴儿亲在了景珩的左脸上:“这样够了吗?” “不……不生气了!”景珩回过神来,白净的小脸儿瞬间红的像剥了壳的花生米。明明害羞的不行,硬是要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把“够”这个字眼生生咽回去:“哼,本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个小丫头计较!” 秦笑笑开心坏了,自然而然的拉住景珩的手:“那咱们就说和了,鲤哥哥不能再生我气!” 景珩握紧她的小手,算是同意了他的话。只是想到小丫头这么轻易就答应自己的要求,又有些生气:“以后别人让你亲,你不能亲,知不知道?” 秦笑笑疑惑道:“为啥不能亲?要是别人也像鲤哥哥一样生气,我亲亲就不生气呢?” 景珩不肯承认自己小心眼,才让她不要亲别人,就极尽所能把“别人”抹黑:“让你亲亲就不生气的人,一定不是好人,你要是亲了,他们就会把你捉走吃掉!” 秦笑笑先是吓了一跳,旋即瞅着景珩红色未褪的脸说道:“刚才我也亲鲤哥哥了……” 景珩的脸更红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竟是耍起赖皮:“我不管,除了我之外,你不能亲别人,不然、不然我会生气,你亲也没用!” 看着无理取闹的鲤哥哥,秦笑笑小大人似的长长叹了口气:“鲤哥哥,你别生气,我答应你啦!” 说着,她又有些不放心,特意强调道:“爷爷奶奶爹娘大哥哥二哥哥三宝还有晴晴姐姐不算,他们不会把我吃掉!” 听到小丫头嘴里吐出的一连串的称呼,景珩皱了皱眉头,想提醒她是个姑娘家,就算是家人也不能随意亲亲。可是他连家人都不算,小丫头也亲了他两下,他就不好意思说这话了。 纠结一番后,他勉强点了下头:“他们不算,你不能再亲别人了。” “嗯嗯,不亲了。”好不容易哄好难哄的鲤哥哥,秦笑笑哪里还敢说二话。 反正她跟鲤哥哥没有拉钩钩,她亲了别人不跟鲤哥哥说,鲤哥哥就不会知道,不知道就不会生气……哎呀,她果然是最聪明的小孩子! 景珩不知道小丫头对自己耍了小心眼,还把一切算的清清楚楚。见她答应的痛快心情变得很是不错,埋头认认真真的挑荠菜。 两人挑了满满一篮子荠菜回到家里,由雪丫拿到水塘里清洗干净。没过多久,林秋娘就从麦地里回来了,舀了一盆面粉和面包饺子。 有雪丫帮忙,两人忙活到中午就包好了近百个荠菜猪肉馅的饺子。猪肉是腊肉,跟荠菜一起做成馅儿别有一番风味,倒是不比新鲜的猪肉差。 就这么点饺子,自然不够这么多人吃。林秋娘做午饭的时候,就把所有的饺子下锅煮了,这样每人能吃到几个尝尝鲜。等明天秦山到城里接人买到新鲜的猪肉,就能做新鲜的荠菜猪肉馅儿饺子了,到时候一大家子吃个痛快。 中午,景珩又一次留在秦家吃午饭,碗里是林秋娘单独给他盛的满满一碗饺子。大概饺子馅儿有他的一份功劳,因此意外觉得饺子的味道不错,把满满一碗饺子吃光了。 秦家人见他喜欢吃也很高兴,秦老爷子就提出后天多包一些新鲜的荠菜肉馅儿饺子,到时候让他带回去慢慢吃。 景珩还挺喜欢陪秦笑笑挑荠菜,欣然接受秦老爷子的一番心意。 等秦笑笑睡着,景珩就带着剪刀和大布返回华清苑,见到了办完事,焦急的等候在书房门口的石头。 “公子!”看到主子,石头急忙迎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沉甸甸的匣子。 “进来说。”景珩面色发沉,脚步不停地走进书房。 剪刀和大布对视一眼,同石头一道跟了进去。 就在主仆四人议事之时,北院的书房里,传出一道高亢兴奋的笑声:“哈哈,老天助我!” “恭喜爹!”孙大亦是兴奋难平,紧紧地盯着孙管事手里的乌酒秘方。有了这个秘方,他们孙家发达兴旺指日可待。 一旁的赵绣绣不屑的撇了撇嘴:没有我,你看老天爷会不会把这馅饼砸你头上。心里如此想着,她的脸上堆起假笑:“恭喜干爹得偿所愿!” “哈哈,好!好!”孙管事笑的愈发开怀,慈爱的拍了拍赵绣绣的肩头:“能得到这乌酒秘方,全是绣绣的功劳,待我把这秘方献给主子,主子定会给你一个好前程。” 赵绣绣信以为真,激动地说道:“多谢干爹!” 她万万没有想到,景珩不仅是这华清苑的少主子,在京城还有那样贵重的身份。只要攀上这样的大靠山,这辈子的前程都不用愁了,想找前世那些害过她的人报仇也是轻而易举。 “傻丫头,咱们父女之间,哪用得找谢!”孙管事对待赵绣绣如同一个真正的慈父,把所有的算计掩藏在心里:“等你飞上枝头变凤凰,能记得干爹为你筹谋的一番苦心就好。” 一句“飞上枝头变凤凰”彻底取悦了赵绣绣,好像自己马上就能成为凤凰一样。她按捺住心头的激动,急忙表忠心:“干爹放心,真有这么一天,我不会忘记您的。” 孙管事面露欣慰:“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能帮你踏上一条青云路,也不枉咱们父女一场。” 两人一个真狐狸,一个假聪明,扮演着父慈女孝。可是真狐狸一眼看穿了假聪明,对她所思所想了如指掌,假聪明却无法揣度真狐狸的想法,以为真狐狸真会送她踏上青云路,殊不知这条“青云路”是一条绝路。 第二天上午,秦笑笑左手拎着小篮子,又手拿着小铲子,站在门口巴巴的等候鲤哥哥的到来。结果她没有等来鲤哥哥,只等来了鲤哥哥让剪刀带来一食盒点心和一句话:今日有事,明天找你。 秦笑笑失落极了,又带着希冀问道:“剪刀叔叔,鲤哥哥很忙吗?那下午呢,下午也不能来吗?” 剪刀看着小丫头可怜巴巴盼着公子的样子,明明不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就是不忍心说出口:“公子有大事要办,下午也不能来陪你玩。” 秦笑笑眼里的光一灭,接受了一天不能看到鲤哥哥的现实:“剪刀叔叔帮我给鲤哥哥带句话,就说‘鲤哥哥好好办大事,我等鲤哥哥来’。” 看她没有哭,剪刀松了口气,连忙应道:“笑笑姑娘放心,这话我一定带到!” 目送剪刀离开,秦笑笑没有了挑荠菜的心情。想到今日三叔和大哥哥二哥哥就要回来,她又打起精神带着三宝大黄咩咩来到昨天挑荠菜的地方。 剪刀带着秦笑笑捎给景珩的口信返回华清苑,看到书房门口守着的护卫,他微微颔首推门走了进去,看到的就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也不敢抬的孙管事父子。 景珩黑着脸看了眼剪刀,突然抄起桌案上的青玉镇纸,重重的砸在孙管事头上:“狗东西,打着府上的旗号,私设赌场放印子钱,坑害十数条人命,谁给你的狗胆!” 这一砸直接把孙管事的头砸出个血窟窿,顿时血流如注:“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奴才受人蛊惑终酿大错,求公子看在奴才兢兢业业看守华清苑的份上,饶奴才一条狗命!” 一旁的孙大吓破了胆,抬起头指着孙管事大声喊道:“公子,这些事都是他干的,奴才曾好生劝过,可是他不肯听奴才的话,还逼着奴才跟他同流合污,求公子明察,求公子明察啊!” 孙管事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盯着孙大,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人是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 “爹,证据确凿,您就痛痛快快的认罪吧,兴许公子能从轻发落!咱们孙家老老少少十几口人,您不能连累他们啊!”孙大死死地抓住孙管事的隔壁,用力的摇晃着:“想想您的两个孙儿,他们还那么小,您就忍心让他们陪您一起去死吗?” 孙管事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一咬牙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公子,所有的一切全是奴才所为,跟奴才的儿子家人没有任何关系,求公子宽容放他们一条生路!” 景珩岂会看不出这对父子的把戏,俊俏的小脸上满是冷意:“鞭笞示众,打死为止!”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孙家父子吓傻了,嘭嘭嘭的往地上磕:“公子,奴才知道错了,求公子饶了奴才的狗命吧!” 前一刻,孙家父子毫无预兆的被景珩的随身护卫拖到书房,在看到石头拿出他们私设赌坊,放印子钱,祸害十数条人命的证据后,他们就知道是事情要遭。 只是他们尚且抱有一丝幻想,认为景珩年幼定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便想着服软求饶活得一命,万万想不到景珩如此残暴,竟是要当着阖苑上下的面,要把他们活活抽死。 这样的场面,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更何况在别苑像老爷少爷般过了十几年好日子的孙家父子。 看着磕的头破血流的孙家夫子,景珩厌恶至极:“当初你们在残害那十几条人命时,可曾想过饶他们一命?” 说完,手一挥示意剪刀石头布把他们拉下去鞭笞示众。 意识到他们父子真的要被打死了,孙管事再也不抱侥幸心理,声嘶力竭的喊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奴才有个重大秘密,事关青山村秦家!” 第137章 两相见分外眼红(4000字) 下午,秦笑笑歇晌醒来的时候,大宝二宝趴在饭桌上愁眉苦脸的写大字,秦河拿着一本书从旁督促。看兄弟俩哪里写错了,就用书本点一点让他们改正。 “三叔,大哥哥,二哥哥!”秦笑笑激动坏了,三步并两步扑过去,手脚并用的往板凳上爬。 “妹妹!”大宝二宝看到小堂妹也很高兴,不约而同的放下笔,双双伸出手来要把小丫头抱到板凳上坐好。 还是大宝手长,先二宝一步把秦笑笑抱起来放到自己的板凳上,顺势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大半个月不见,想不想哥哥?” “想,可想呢,想的睡不好觉呢!”秦笑笑两手扒着桌沿,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真诚。 本来小丫头要说想的都瘦了,可是这些日子她没少被景珩投喂各种好吃的,不仅没有瘦,前两天秦山把她放到筐里称了一下还重了两三斤,她就没好意思说这种话了。 “哼,又拿这话哄人!哥哥一到家就到你房间看你,你睡的跟头小猪一样,捏鼻子都捏不醒。”大宝很清楚小堂妹的性子,兴许一开始确实想,最多十天半个月就该干啥干啥,哪会想的睡不着觉。 “嘻嘻~”被大哥哥揭穿底,秦笑笑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你咋不喊我,你喊我就醒了呀。” 大宝嫌弃道:“谁不知道你,这觉没睡好指不定要哭闹,我可不想被你闹的耳朵疼!” “坏哥哥,我哪有!”秦笑笑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个坏脾气的小孩子,眼珠子滴流乱转后突然扭头问二宝:“二哥哥,大哥哥在学堂里乖不乖?夫子有没有打手心?” “嗯,唔唔……”老实的二宝刚点了下头,就被大宝跳起脚来一把捂住嘴。 “不许说!”大宝凶巴巴的瞪着弟弟,一点没有以前对弟弟的手足友爱。 “大哥哥,为啥不让二哥哥说?”秦笑笑先是不解,随即恍然大悟:“哦~我知道啦,一定是夫子打了大哥哥的手心,大哥哥羞羞不敢让二哥哥说。” “胡说!夫子喜欢我还来不及,咋可能打我手心?”大宝想也不想反驳妹妹的话,不愿让妹妹知道他在入学第一天,就因坐不住想偷溜出学堂,被夫子重重的打了三下手心。 “真的?大哥哥好厉害!”秦笑笑信以为真,像是自己得了夫子喜欢一样:“凶凶的会打手心的夫子喜欢大哥哥,就不会打大哥哥手心了,真是太好了!” 被妹妹用这副自豪的眼神瞅着,大宝浑身不自在,又不得不在妹妹面前伪装到底:“那是,你哥哥这么厉害,能有拿不下的人?别看夫子凶的厉害,其实只要不在他跟前犯错,他也不会乱罚人。” 最后一句话倒是不假,那夫子严厉归严厉,却不会胡乱体罚学生。这是大宝在这大半个月里经历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后,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 二宝瞪大眼睛看着大哥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小堂妹,看着傻乎乎的小堂妹毫不犹豫的信了大哥,他很想揭穿大哥的谎话,告诉大哥撒谎是不对的,咋能这样欺负小堂妹呢。 “二宝,你来跟妹妹说,我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大宝看出了二宝的纠结,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拆穿自己。 “对,是这样,跟大哥说的一样。”迫于大宝的压力,二宝违心的对小堂妹撒了谎,心里愧疚极了。 “嗯呢,二哥哥也要像大哥哥一样乖乖听夫子的话呀,这样夫子也会喜欢二哥哥,不会打二哥哥的手心了。”秦笑笑本来就没有怀疑,见二宝也这么说就更不会怀疑了,还乐呵呵的鼓励了二宝一番。 真正没有挨过夫子打的二宝无奈极了,这话小堂妹应该跟大哥说才对啊! 秦河含笑的看着叽叽喳喳的侄子侄女,很容易看出大宝在说谎。只是他不会揭穿大宝的谎话,只要他在弟弟妹妹面前存有羞耻之心,就说明他还想当一个好兄长,上进是迟早的事。 待秦笑笑和三宝又挎着篮子到田地里挑荠菜,秦河也有事暂时离开,二宝严肃的说道:“大哥,你为啥要骗妹妹?骗人是不对的!” 大宝的脸皮到底不够厚,被弟弟这么一说就开始泛红:“我是大哥,是你们的榜样,要是让妹妹知道我不得严夫子喜欢,还时常被严夫子摁着揍,妹妹定会觉得严夫子太坏,那我就做了坏榜样了。” 严夫子就是大宝二宝的启蒙夫子,不管是课堂之上还是课堂之下,手里永远拿着一根戒尺,谁敢犯了学堂的规矩,这戒尺就会狠狠地落在谁的身上,从无例外。 二宝想了想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但还是不能认同:“那也不能骗妹妹说严夫子喜欢你,你得真正让严夫子喜欢你,不会再打你手心才能这么说。” 大宝一听,脸上写满了苦恼:“你当我不想讨严夫子喜欢?可你瞅瞅他那张棺材脸,让人看了就讨厌,让我去讨好他我还不如去讨好臭烘烘的马桶,至少臭烘烘的马桶不会嫌我没规矩,嫌我没有写大字。” 二宝劝说道:“你就不能乖乖听严夫子的话,遵守学堂的规矩吗?再说严夫子交代的功课又不难,你老老实实写完严夫子就不会打你。” 大宝翻了个白眼:“他教的那些我在学堂上就会了,干啥下了学还要练?这不是白费纸笔耽搁我玩的工夫么?” 二宝挠了挠头,觉得大哥说的也很有道理:“可、可你不听严夫子的话好好练,严夫子就打你啊!咱们入学还不到一个月,你就挨了夫子不下十次打,不疼吗?” 大宝不屑道:“就是你这样的胆小鬼不敢反抗,严夫子这个老顽固才觉得自己是对的,我大宝就要证明给他看,就算不按他说的办,也能成为启蒙班最厉害的学生!” 成为最厉害的学生?二宝眼睛炯炯发亮,敬仰的看着自家大哥:“大哥,你要是成为最厉害的学生,指不定严夫子就不会对你管这管那了。” 大宝哼了哼:“我才不稀罕,反正只要在他的学堂上念一天书,我就跟他对抗到底,让他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到底谁是对的!” “嗯嗯,大哥好样儿的,你想咋办就咋办吧!”二宝心潮澎湃,再也不劝大哥乖乖听夫子的话了。 下午大人们拔完草回来,也问起兄弟俩在学堂里的表现。得知他们很得夫子的喜欢,便觉家里可能又要出两个读书人,自然欢喜的很。 大半个月没有见到两个宝贝儿子的赵草儿,更是夸张的搂着兄弟俩就是“心肝肉儿”的一通叫唤,直道他们在学堂里受苦了,弄得过年时养的一圈肉全掉了,要趁这几天好好补补,免得把身子熬坏了。 大宝二宝确实在长身体,秦家不会在吃食上亏待他们,秦山去城里接他们买回来的一大块猪肉就挂在横梁上,吃过晚饭后,家里的女人们就在堂屋里热热闹闹的包起了饺子。 秦笑笑惦记着景珩,生怕大人们把她鲤哥哥的那份荠菜猪肉馅儿的饺子忘记了,扒着饭桌提醒了一遍又一遍,直把林秋娘弄烦了,让秦山把她抓回房里睡觉。 大宝不知道景珩大老远的从京城跑到这里来了,且在他苦逼兮兮的被夫子摁在凳子上揍的时候,跟自己的妹妹玩的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直到秦笑笑反复嚷嚷着要多包饺子,多给鲤哥哥吃,他才从大人们嘴里知道了这件事,顿时又酸又气,揪着秦笑笑问到底是大哥哥好还是鲤哥哥好。 秦笑笑对景珩有了很深的同伴情义,但是远远比不上跟大宝三四年的手足情,便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大哥哥好啦,可是鲤哥哥给了咱们家好多好吃的,咱们有好吃的也要给鲤哥哥呀。” 礼尚往来的道理大宝还是懂的,见妹妹不像在哄自己,他又开心起来:“算哥哥没有白疼你!你要记住,这世上的哥哥只有大哥哥最疼你,别的哥哥都是野的,肯定不如我对你亲,你别让他们骗了。” 尚未脱离稚气的大宝,不知道有句话叫家花不如野花香,坚信自己就是对妹妹最好的哥哥,妹妹应该也要对他最亲才行。 “嗯嗯,我聪明着呢,不会让野哥哥骗的。”秦笑笑很信服大宝的话,笑眯眯的答应下来。至少眼下鲤哥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她的大哥哥。 “乖~”大宝满意极了,放心的让秦笑笑回房睡觉,决定明天见到景珩的时候,让妹妹当着他的面把话说清楚,让他彻底歇了争夺妹妹心目中最重要的哥哥的心。 第二天上午,秦笑笑站在大门口张望,大宝闲来无事陪她一起等。 没过多久视野里就出现了景珩四人,喜得秦笑笑欢天喜地的迎了上去:“鲤哥哥,你的事忙完了吗?” “没有,下午还要忙。”自昨天到今日景珩的眉眼都没怎么舒展过,直到看到秦笑笑脸颊上才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现在咱们去哪里玩?” 秦笑笑昨晚就想好去哪里了,指着后山说道:“咱们到山上玩好不好?我带你去看看胖乎乎,上次我把胖乎乎骂生气了,它就不理我了~” 胖乎乎?景珩见小丫头这么紧张,误以为是她很看重的另一个伙伴,心里就有点不高兴:“胖乎乎是谁?” 秦笑笑伸出手,比划出一个比自己还要大的圈圈:“是大猫猫,它的家在山里,要到山上才能找到它。” 景珩猜不出是什么大猫猫,但见它体型不小定不是一般的山猫,眉头便皱了起来:“山猫野性难驯,你怎么能跟山猫做朋友?它伤到你怎么办?” 秦笑笑正要说胖乎乎不伤人,被景珩忽视的大宝突然插嘴道:“妹妹,景公子是生人,胖乎乎它们不喜欢生人出现在它们的地盘上,要是伤到景公子咋办?” 景珩看了大宝一眼,无视大宝的挑衅,牵起秦笑笑的手就往后山走:“待会儿见到胖乎乎,你先不要凑近它,它要是还在生你气,说不定会伸出爪子挠你。” 秦笑笑瞅见大哥哥黑了脸,赶紧伸出另一只小手牵住他的:“大哥哥,你快牵着三宝,咱们一起上山看胖乎乎!”说完才对也黑了脸的景珩说道:“鲤哥哥,胖乎乎是好猫猫,它不会伸爪子挠我。” 景珩盯着得意洋洋的大宝,并没有好好听秦笑笑的话。 这几天都是大晴天,山路两旁的草木也没有发芽发枝,行走起来就很轻松了,一行人畜很快就来到了黑野狸们所扎根的山头。 秦笑笑不知道胖乎乎在不在,只能循着老路来到第一次主动见胖乎乎时的地方。她扯着嗓门往山脚下喊了几声,没过多久胖乎乎就率着十好几只肥肥的黑野狸跑到他们跟前。 “胖乎乎,你还在生气吗?”秦笑笑松开景珩的手,不等景珩作出反应就朝着胖乎乎跑过去。 “喵嗷——”黑野狸们却像是看到了十分可怕的敌人,突然前爪俯卧躬起身子,随时准备发起进攻,从喉咙里发出威胁力十足的低吼声。 “胖乎乎,你、你们咋了?”秦笑笑吓了一跳,瞪着大眼睛瞅着胖乎乎,发现它就是她的好伙伴胖乎乎,不是她认错的大猫猫后,一下子急了:“胖乎乎,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再也不骂你了!” “喵嗷!”黑野狸们没有理会秦笑笑,圆圆的猫瞳大到了极致,这是受到惊吓后才会有的反应。 “公子小心,这些畜生对您有敌意!”剪刀石头布飞快的挡在景珩的面前,抽出腰间的长刀死死地盯住蓄势待发的黑野狸们。 景珩也看出来了,心里不是不害怕这些个头比秦笑笑还要大的扁头畜生,第一反应却是越过剪刀石头布将最前面的秦笑笑拉到身后:“别过去,危险!” 没想到,他这一动,把黑野狸们吓惨了,喵嗷乱叫争先恐后的往后退,主动拉开了跟他的距离…… ------题外话------ 今天一年未见的老朋友突然来看我,白天就陪她逛了一圈,晚上才回来码字,加上昨天的1600,欠下了3600……啊啊啊,好难还的亚子~ 第138章 狗咬狗 (6000字) 景珩的出现,吓坏了黑野狸们,连最爱的秦笑笑也不敢扑了。等秦笑笑意识到它们在害怕什么,不顾景珩的阻止上前安抚可怜的大猫们。 对于秦笑笑,黑野狸们还是依赖喜欢的,被挨个摸头后渐渐放松下来,但是非常排斥景珩。 景珩同样不喜欢它们,在看到它们不停的磨蹭秦笑笑,发出撒娇的“喵呜”声时,愈发觉得这群扁头畜生碍眼。 可是只要他有所动作,黑野狸们就发出凄厉的惨叫,背靠着秦笑笑瑟瑟发抖。最胆小的两只,更是自欺欺猫把毛绒绒的大脑袋埋进秦笑笑怀里,好像这样就能看不到景珩一样。 秦笑笑心疼她的大猫猫伙伴们,少不得说景珩几句,让他不要靠太近免得吓着猫,又很失落不能把大猫猫们介绍给景珩认识,让他们也成为好朋友。 这种“区别对待”,让景珩又生起了闷气:在小丫头心里比不上她的亲人就算了,现在连一群扁头畜生也比不上,果然是个小没良心的! 大宝看的直乐,拍着景珩的肩头“安慰”道:“咱们是男子汉应该大方点,像我从来不跟这群黑野狸争,反正在我妹妹心里,我是最重要的哥哥。” 景珩甩开大宝的手,没有理会他的话,一双眼睛盯着趴在秦笑笑腿上惬意的睡觉的胖乎乎,很想拧起它的耳朵,把它从山顶丢到山脚下去。 “你没有三头六臂,长得也不丑,咋就这么不受黑野狸待见?该不是你以前上来过,对它们做了坏事吧?”大宝上上下下打量了景珩一番,对他一个照面就能吓得凶巴巴的黑野狸缩成一团的事十分好奇。 “胡说,今日是本公子第一次见到它们!”景珩不想大宝误会,进而让秦笑笑怀疑他对黑野狸们做过什么,总算对大宝开尊口解释了一句。 大宝愈发奇怪了,嘀咕道:“不应该啊,这些家伙凶的很,好端端的咋就怕你怕成这样。” 景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已经从剪刀石头布那里了解过黑野狸的凶性,按理说它们不应该像胆小的家猫那般害怕他才对。 眼下他更加好奇的是,明明能称作凶兽的黑野狸,为何乖巧老实的跟兔子一样对秦笑笑撒娇:“它们比猫可怕,笑笑怎么不怕?” 大宝一听,瞬间想起小堂妹第一次上山时被黑野狸吓哭,兴致勃勃的说起来:“哪会不怕,那是吓多了就习惯了,我跟你说……” 景珩没少跟秦家人问起秦笑笑的事,但是她跟黑野狸之间的恩怨过往没人提过,这次听大宝说起便听的格外认真。 大宝又很会讲故事,把秦笑笑怎么上山,怎么遇到黑野狸,怎么被黑野狸缠上等讲的抑扬顿挫跌宕起伏,堪比茶楼里的说书师傅。 不仅景珩被大宝带动了情绪,暗恼没有早点认识秦笑笑,要是那天他在场,定不会让小丫头受这番惊吓;剪刀石头布也听的津津有味,像脑洞比较大的剪刀,愈发怀疑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认定秦笑笑就是老鼠托生。 就在大宝讲述秦笑笑从恐惧黑野狸到与黑野狸做朋友的心酸史时,秦笑笑也在黑野狸们面前说景珩的好话:“鲤哥哥很好很好不会欺负你们,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肉,你们一定很喜欢,不要怕鲤哥哥好不好?” “喵呜~”黑野狸们听不懂秦笑笑的话,很赏脸的应了一声,顺带伸长脖子蹭了蹭她的下巴。有只黑野狸不懂规矩,伸出粗糙的大舌头欲舔她嫩嫩的小手,被胖乎乎一爪子按在脑门上。 “好吧,我就当你们答应啦~”秦笑笑开心坏了,又挨个捏了捏它们的毛耳朵:“待会儿让鲤哥哥摸摸你们的毛毛好不好?以后大家都是好朋友!” “喵呜~”并不想跟景珩当朋友的黑野狸们在干枯的草地上打滚,喉咙里发出呼噜声,从头到脚散发着懒洋洋的气息。 “鲤哥哥,快过来~”秦笑笑朝着景珩招了招手,小脸儿上洋溢着讨好的笑容:“大猫猫想跟你做好朋友,你摸摸它们好不好?” 看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小丫头,景珩嫌弃的甩出四个字:“不摸,不做!”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试着往前走了一步。 不知道是懒得动,还是知道景珩不能拿它们怎么样,黑野狸们察觉到他的举动,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去,倒是不像之前那般发出要命的惨叫。 秦笑笑发现了这一点,愈发欢快的招手:“鲤哥哥,快来呀,大猫猫不怕你啦!” “哼!”景珩臭着一张脸,没有理会剪刀石头布的劝说,三步并两步朝着秦笑笑走过去,目光落在黑野狸们的身上,是赤裸裸的凶意。 “喵嗷!”黑野狸们瞬间炸毛,爬起来警惕的盯着景珩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一言不合就把它们全部弄死。 “鲤哥哥,你不要吓唬大猫猫,它们胆子小害怕呢。”秦笑笑苦着脸劝说,还不忘安抚被吓得浑身僵硬的黑野狸们。她可是被猫猫们吓过的,知道这感觉多么可怕。 景珩不想看到秦笑笑关心黑野狸,就收起对黑野狸们的凶意,站在它们面前倨傲的盯着它们看。直到秦笑笑再三催促,他突然伸手在胖乎乎的脑袋上重重的撸了一把。 “喵嗷——”胖乎乎似乎没料到景珩会撸它的脑袋,呆愣一瞬后再次炸毛,跟一道黑色闪电似的迅速躲到秦笑笑身后,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景珩,同时又流露出一丝迷惑: 明明是一只小两脚兽,一口就能咬穿他的喉咙,为什么这么可怕呢? 其他的黑野狸也很疑惑,浑身上下流露出对景珩的抗拒。就是有一只脑子不太聪明的黑野狸,竟然主动站出来靠近景珩。它甩着粗长的尾巴不停地在景珩的身上嗅来嗅去,似乎在确认什么。 可是它跟胖乎乎一样,大大的猫眼里流露出迷惑,无法理解景珩身上让它们恐惧的东西从何而来。 见大猫猫们实在是不愿意给景珩摸头,秦笑笑很体谅的没有勉强它们。又陪它们玩了一会儿,在景珩的催促之下跟它们道别。 虽然舍不得秦笑笑,但是黑野狸更加害怕景珩,也害怕景珩“霸占”秦笑笑不许它们靠近,于是在秦笑笑要下山时,胖乎乎带着一帮小弟蹭了又蹭,叫声凄厉又悲伤。 秦笑笑能察觉到它们的不舍,说好天气转暖后会时常进山看它们,这才带着一身细软的毛发和黑野狸们的不舍下山了。 中午,景珩四人在秦家人的挽留下,留下来吃昨晚包好的荠菜猪肉馅饺子。 饺子煮好端上桌,苗老太屋里屋外找不到赵绣绣,就问雪丫:“你绣绣表姐啥时候出门的?昨晚你没跟她说咱们中午吃饺子?” 雪丫点了点头:“说了,她没有说啥。今天我到菜园子里砍大白菜的时候她还在,回来后就不见人了。” 苗老太皱了皱眉,还要问什么就被秦老爷子打断了:“她不稀罕这顿饺子,你也不用特意给她留着,吃饭吧!” 苗老太怕坏了一桌人吃饭的心情,就不再纠结赵绣绣去了哪里,坐下来跟其他人一起吃饺子。 目睹这一幕,景珩看向石头,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又忍不住看向秦老爷子,就见秦老爷子正把吹凉的饺子放到秦笑笑碗里,温声叮嘱她吃慢点别噎着,一时蹙起眉头像是遇到了难办之事。 赵绣绣不在,似乎没有影响到任何人的胃口。对往年的秦家人来说,一年能吃上一顿荠菜猪肉饺子就不错了,哪怕刚刚过了一个肥年,也不能消解他们对荠菜猪肉饺子的热情。 这不昨晚一口气包的三百个饺子,十来个大人每人至少吃了二十个,连胃口小的秦笑笑和三宝,也胃口大开吃下了五六个,剩下的饺子就剩下寥寥五六十个。 这五六十个生饺子,就被苗老太整整齐齐的装进了一个干净的食盒里,让景珩带回去留着当宵夜。 景珩亲手接过食盒,向苗老太道了谢。 秦家人以为景珩会像往常一样等秦笑笑睡着,就带着剪刀石头布回到华清苑,没想到他以苑内的奴仆想要求教农事为由,邀请秦老爷子一同过去。 其他人没有多想,以为景珩看中了秦老爷子侍弄田地的本领,因此没有留意到秦老爷子的在听到景珩的邀请时,面色起了变化。 “好,好,我先回房准备准备,景公子稍等。”秦老爷子应了一声,起身往房间里走去。路过饭桌前的板凳时,他似乎没有留意到,腿脚就绊在了上面。 “爹,小心!”秦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差点摔倒的秦老爷子,自己也吓出了一声冷汗:“爹,您走路看着点啊,这要是摔到了咋办?” 秦老爷子面色发白,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嗯,一时没留意,没事儿。”说罢就拂开秦山的手继续往房里走去。 “爹,您走慢点。”秦山心大,没有发现秦老爷子的异常,以为秦老爷子也吓住了才会面色发白,提醒了一句就没有放在心上。 其他人被对着秦老爷子,也没有看出秦老爷子哪里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秦老爷子就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不起眼的布包袱。透过布包袱的痕迹,里面装的是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虽然众人纳闷秦老爷子干啥要拎个包袱,但是并没有把疑惑问出来,目送秦老爷子随景珩一行离开了。 一路沉默的来到了青湖边,看着停靠在水埠头前的大船,秦老爷子突然转身看着比他矮几头的景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又颓然的闭上眼睛,什么也没有说。 景珩见状,猜测秦老爷子已经知道他邀请他去华清苑的目的,见秦老爷子不愿意开口,他就假装不知道,让石头扶着秦老爷子登上船。 这艘船不大,仅有一个小小的船室,不过容纳五六个人没有问题。秦老爷子谢绝了景珩的好意,一个人站在船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脑子里的记忆也跟着闪烁起来。 一会儿是跟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一会儿是妹妹临终托孤,再就是赵绣绣在秦家的六年春夏……等秦老爷子被脸上的阵阵寒凉惊醒,已是老泪纵横。 船室内,石头小声问道:“公子,真要让秦老爷子知道?” 景珩将窗户打开一条缝,看着以手遮面的秦老爷子,面色并不好看:“你以为瞒的住?” 石头哑然,确实瞒不住。 景珩放下窗户,稚嫩的小脸儿上渐渐被苦恼占据。把秦老爷子带到华清苑,他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华清苑和青山村隔湖相望,两厢之间又居于水面最窄处,片刻时间就抵岸了。等秦老爷子被石头扶下船,一行人径直的来到了景珩的书房。 即使已经猜到事情不简单,可是看到瘫软在地浑身遍体鳞伤的孙家父子,秦老爷子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意识到赵绣绣牵扯的事情可能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 景珩没有说什么,让石头把秦老爷子安置在偏室。偏室没有门,能看到书房里的情形,听到书房里的声音。 秦老爷子没有坐下来,右手紧紧地抓住包袱,一动不动的听着书房里的动静。 景珩端坐在书桌前,无视求饶的孙家父子,让剪刀把人带进来。很快,就有两个护卫押着被堵住嘴的赵绣绣走了进来。 许是挣扎过的缘故,赵绣绣发丝凌乱,衣襟处的盘口也扯开了两颗,裤腿上更是沾满了灰土,整个人显得灰头土脸。 “唔唔——唔唔——”看到高高坐在上面的景珩,赵绣绣的眼睛骤然发亮,拼命的挣扎着欲往景珩跟前扑。 “跪下,老实点!”护卫一脚踹向赵绣绣的腿弯,迫使她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 “唔——”膝盖上钻心的疼痛,让赵绣绣的脸皱成一团。她扭过头,凶狠的盯着踹她的护卫:狗仗人势的东西,等我得到你们公子的信重,第一个收拾你! 直到这时,赵绣绣依然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将是什么,天真的以为景珩会相信她的“预知能力”,会得到景珩的重用,会借助景珩一飞冲天,实现这一世成为人上人的美梦。 护卫不知道赵绣绣心里所想,见她没有挣扎就拿掉她嘴里的东西,对景珩拱手行礼后退了出去。 “景公子,你为什么要抓我?”虽然坚信景珩会看重她的能力,但是之前被护卫粗暴对待让赵绣绣心里有些没底。 今日她吃过早饭,就收到了孙管事让人带给她的口信,她就迫不及待的跟着带口信的人坐小船来到了华清苑。没想到刚走到进来就被人抓住了,在一个空屋子里关了快两个时辰。 景珩没有理她,连多看她一眼都嫌烦。 见赵绣绣心里没数,石头指着跪在她身侧的孙家父子说道:“看看他们是谁!” 赵绣绣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地上跪着两个人,只是孙家父子没有被景珩收拾前,就跟富家老爷富家少爷一样,如今如同丧家犬一般,因此没有与跟孙家父子联系起来。 被石头一提醒,她扭过头仔细地打量着身侧的两个人。当看到孙管事标志性的八字胡时,她大惊失色:“干爹!” 没想到孙管事脸色大变,极力否认:“我不是你干爹,别乱攀亲戚!” 赵绣绣懵了,不明白向来对她亲切慈祥的孙管事怎么突然变了副面孔。等她意识到孙管事这副遍体鳞伤的模样,完全是被打出来的后,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头了:整个别苑出了案桌前的景珩,谁敢对孙管事动手? 见自家公子没有开口的意思,石头继续说道:“孙家父子私设赌坊放印子钱,坑害十数条人命,已是罪证确凿,但是年前他们设下陷阱坑害邵家,便是听从你的提议,意图夺得邵家乌酒秘方!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赵绣绣脸色大变,干净利落的把锅往孙家父子头上扣:“不是这样,是他们说景公子要来别苑小住,就想送景公子一份大礼,我才听信了他们的话,告诉他们邵家有乌酒秘方,其他事我不知道,也不清楚他们干了什么!” 偏室里,秦老爷子在石头提起孙家父子放印子钱,并坑害十数条人命时,脸色再次变得煞白。待赵绣绣承认是她告知孙家父子,邵家有乌酒秘方时,更是一口气险些没有提上来,脑子里嗡嗡直响,像是被人拿锤子敲过一样。 赵绣绣不知道秦老爷子就在一门之隔,这个在她孤苦无依之时,寄予她关爱的老人,再次被她所作所为伤透了心。 她紧张的盯着面上没有一点表情的景珩,心里惴惴难安,很害怕景珩会把孙家父子害人的罪责算到她的头上。 景珩依然没有理她,开口询问的依然是石头:“你一直待在青山村,又是怎么知道邵家有乌酒秘方?” 听到这里,景珩的目光总算落在了赵绣绣身上。 对于那天孙管事所说的事关秦家的秘密,他始终没有全信。事后让剪刀石头布打听走访了一遍,又亲历过粮库暴乱一事,让他不得不相信世间有赵绣绣这样特殊能力的人。 赵绣绣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景珩,见他盯着她看便激动的说出了她有“预知能力”的事。 乌酒是前朝的宫廷御酒,唯有皇亲国戚和世家大族才有资格享用。后来前朝覆灭,皇宫毁于一场大火,制作乌酒的法子也因此失传。 前世,得到乌酒秘方的邵家得遇贵人,不怕乌酒现世给邵家招来祸端,于是三年后邵家用乌酒秘方制作出失传几十年的乌酒,再次让乌酒成为世间第一酒! 乌酒重新现世的原因不胫而走,被说书人编成传奇故事传遍了大街小巷。 那时,赵绣绣被刚被冯家卖给城里的傻子做童养媳,正巧当时的邵家跟傻子家住一条巷子,便没少听傻子的父母用羡慕嫉妒恨的语气提这事,她想不知道想不记得都难。 这一世孙管事打着要给主子敬献,好给赵绣绣挣一个前程的幌子,让赵绣绣信以为真,就想到了邵家的乌酒秘方。 至于孙管事用什么法子得到乌酒房子,她根本就不关心,哪怕知道孙家害的邵家几近家破人亡,她也没有丝毫的愧疚,认为不是她动的手,就没有任何罪过。 担心景珩不相信,她还列举了小木被拐、粮库暴乱等事,末了还提道:“舅爷爷也知道我有这样的能力,景公子不相信我,总应该相信我舅爷爷,他老人家不会拿这种事糊弄人!” “呵~”景珩看不得赵绣绣这副恬不知耻的样子,讽刺一笑不屑跟她说一个字。 赵绣绣惊疑不定,不知道景珩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难道是他太小了不清楚她的“预知能力”意味着什么?还是说他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不能啊,邵家的乌酒秘方,被她用“预知梦”解释,哪怕不是她梦到的,孙家父子也确确实实是经她的提醒,从邵家拿到了乌酒秘方,这一点没有半点虚假,他不应该怀疑自己才是。 赵绣绣想破头也想不通景珩到底是什么想法,孙家父子却为减轻自己的罪责,又把锅往赵绣绣的头上扣:“公子,她说谎,她想靠预知能力攀上公子,好让公子给她一场富贵荣华,才告知乌酒秘方的事,蛊惑奴才对邵家动手,求公子明察!” 赵绣绣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孙家父子还要拉她下水,仗着能爬起来,她当即扑上去撕扯胡管事:“你个老东西,是你起了贪心才会坑害邵家,根本不关我的事!” “呸,小贱人,不是你害我,我能落到这个地步?”孙管事恨毒了赵绣绣,觉得要不是她说出邵家有乌酒秘方的事,他就不会起贪心设局坑邵家,就不会让邵家老头找上门来,引起景珩的怀疑,暴露了他私设赌坊放印子钱的事。 第139章 下场(4000字) 看着赵绣绣和孙家父子狗咬狗,景珩嫌吵抬手示意剪刀和大布把孙家父子拉出去。 被剪刀和大布如同死狗一般往外拖行时,孙家父子放弃与赵绣绣相互攀咬转头对景珩磕头求饶,指望景珩看在他们父子献上拥有非同常人能力的赵绣绣的份上饶他们一条狗命。 “哼,私设赌坊暂且不提,放印子钱是重罪!这十几年来,你们父子放出去的银子下不下十万两,单单这个数额,足以让你们孙家满门抄斩,更何况你们手上沾着十数条人命!”见父子俩不配合,大布一脚踹在孙管事身上:“如今知道错了,干坏事的时候就没想过被揭发会落得什么下场?” 说罢,他和剪刀没有理会孙家父子的求饶挣扎,把他们拉出去交给了门口的护卫。等待这对父子的,只有死路一条。 见景珩没有要把自己拖出去的意思,原本心里没底的赵绣绣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看着景珩努力装出一副愧疚的样子,竭力为自己辩解:“景公子,我不知道他们为得到乌酒秘方所做的恶事,不然绝不会吐露这件事。” 景珩对她装愧疚还是真愧疚没兴趣,盯着她跟旁人无异的脑袋看了一会儿,出乎意料的问道:“你的预知能力只能靠梦境实现预知?” 赵绣绣愈发激动,声音也微微颤抖着:“是,是通过梦境来实现!” 景珩不知道她激动个什么劲,又问道:“除了小孩失踪、粮库暴乱和乌酒秘方,可有预知过其它事?” 赵绣绣心里一突,想起她曾对孙家父子“预知”过安家失窃闹出人命一事。她担心说出来了会被景珩误以为她冷血,把人命关天的大事当作筹码;又担心景珩已经知道这件事,隐瞒不说的话无法取得他的信任。 思前想后,她佯装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没有了……预知梦不是想做就能做,做的是不是预知梦也要先看看梦里的场景会不会在现实里出现。” 景珩知道赵绣绣蠢归蠢,小聪明不是没有。见她隐瞒安家失窃的事,也懒得揭穿她的谎言,绷着一张脸问:“秦家养育你多年,你可曾为秦家做过预知梦?” 赵绣绣摸不准景珩是在试探她的能力,还是单纯想知道秦家的未来,想了想拣着前世秦家近两年发生的大事“如实”说道:“做过两回,第一回是今年三表叔会连中小三元获得秀才功名,第二回是明年二月三表叔会进京参加春闱。” 景珩愣住:连中小三元?笑笑的三叔一把年纪没能考取功名,当真是运气太差并非才识不足? 想到中午在饭桌上所见到的秦河谦和有礼,且不嫌苦累下地劳作,确实不是想象中那般油腔滑调,好逸恶劳,用谎言欺骗秦家人,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猜测产生怀疑,似乎太武断了。 心里纠结了一番,景珩暂时把这事放到一边,问起他真正想知道的事:“你告知孙家夫子邵家有乌酒秘方一事,到底有什么目的?” 赵绣绣脸色微变,坚持之前的说辞:“就、就是孙家父子说你要来别苑小住,想送一份大礼讨好你,想来是害怕做的坏事被你发现,用这种法子能活得一命。” 景珩一听,不耐烦命令道:“石头,掌嘴,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石头无语的看着大受惊吓的赵绣绣,提醒道:“赵姑娘,我劝你如实招来,莫要把我家公子当傻子!” “说,我说,你们别打我!”石头的话让赵绣绣意识到景珩不比一般无知的孩童,哪里还敢糊弄他,竹筒倒豆子的说出了目的,末了还不忘替自己辩白: “我、我就是想用预知能力,帮助更多人在危险来临之前做好防范,可是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舅爷爷又不愿意帮我,我才想到求助孙家父子,想让他们助我与你攀上关系,没想到他们是坏人还利用了我!” 说到最后,她咬牙切齿的恨起了孙家父子,恨他们不干人事坏了她的好事,让她不能干干净净的出现在景珩面前,得到景珩的认可和信任,还要辛辛苦苦的为自己脱罪。 也埋怨秦老爷子,怨他明明跟景珩相熟,却不肯帮她一把。要是秦老爷子肯帮忙,她不会一心扒着孙家父子,把局面弄成如今这个样子。 “哼,秦家养你一场,怕是没想过会养出个白眼狼!”景珩知道秦家人并未亏待过赵绣绣,听出她话语里透露出对秦老爷子的责怪之意,忍不住讽刺道:“秦爷爷不肯帮你是为你好,没想到你个蠢货反倒怨恨上了!” 赵绣绣没料到景珩会指责她,愣怔过后不但没有反思,还激动的说起在秦家所受的委屈:“我不过是没听舅爷爷的话,舅爷爷就想方设法的要把我赶出秦家。要不是我自己想到法子,如今还不知道流落到哪里,难道这也是为我好?” 景珩气笑了,发自内心为秦老爷子以及秦家不值:“秦爷爷把你视为亲孙女养育多年,会因为你没有听话而赶你走?不过就你这样的白眼狼,会把所有的过错推到旁人身上也不奇怪。” 一如那个人! “不,不是,我不是!”听景珩张口一个白眼狼闭口一个白眼狼,赵绣绣简直要急疯了:“分明是舅爷爷偏心,一心向着秦笑笑谋算才不肯帮我,就怕我一朝得势会对秦笑笑不利!” 景珩冷不防牵扯到秦笑笑,脸色一冷逼问道:“跟笑笑又有什么关系?” 那丫头才四岁,就是个小傻子。哪怕跟面前的蠢货不睦,也不是什么大事,秦爷爷不可能顾忌这个。 被景珩一问,赵绣绣自己都愣住了。 是啊,收养的误会早就解开了,跟秦笑笑一点关系也没有,舅爷爷不可能担心她得势后会对秦笑笑不利。秦笑笑有福运护体,任何对她不利的人会遭遇恶报,这一点舅爷爷同样知道,就更不用担心她会对秦笑笑不利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舅爷爷不允许她泄露“预知能力”?难道真的是为她好?不对,真为她好,就应该顺着她的想法,帮她攀上景珩成为人上人才对。 舅爷爷不肯这么做,就是在为秦笑笑谋算,想让秦笑笑搭上景珩。谁让秦笑笑才姓秦,是他的孙女,她只是个外人呢? 赵绣绣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满心的不甘直接显露在脸上:“舅爷爷最疼的是秦笑笑,自然会为秦笑笑谋划,让她得到最好的一切,根本不会再帮我!” 这话一出,剪刀石头布惊呆了:这个赵绣绣不仅脑子不好使,连眼睛也瞎啊!她就看不出来是自家公子上赶着讨好笑笑姑娘,根本不需要秦老爷子谋划么? 心里这么想着,他们下意识的往偏室看了一眼,对秦老爷子充满了同情。 偏室里,秦老爷子也把赵绣绣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在之前景珩逼问赵绣绣为什么对孙家父子泄露邵家乌酒秘方时,他还在心里为赵绣绣开脱,以为她还太小不知道人心险恶,也不知道泄露的后果,被孙家父子好声哄几句就说了。 此时此刻亲耳听到赵绣绣埋怨他的话,才明白是他低估了这个被他养大的外甥孙女。他低估了她的野心,低估了她的歹毒,低估了她的冷血,唯一高估的就是她愚不可及的脑子。 秦老爷子摩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包袱,黯淡干涩的眼里已经流不出泪来:小莲,哥对不住你,哥要食言了…… 书房里,景珩摸透了赵绣绣的所思所想,在确定她只是个贪图虚荣又没有脑子的人后就不想搭理她了,对石头吩咐道:“拉下去,让她好好看看孙家父子的下场!” 剪刀石头布一听,就知道自家公子还没有想清楚如何处置赵绣绣。 但是还在幻想着攀上景珩的赵绣绣没料到景珩说变脸就变脸,以为他会把她和孙家父子一块处置了,吓得尖叫连连躲避石头伸过来的手:“不,我不走!景公子,我有预知能力,我能帮到你,能帮到很多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赵姑娘,我劝你老实点,能少受点苦。”石头像是拎小鸡仔似的把她拎起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往外拖:“早知今日,你又何必跟孙家父子搅和到一处,落得害人害己的下场!” 赵绣绣听罢,愈发觉得景珩想要弄死她。 强大的求生欲,让她拼命的踢打着石头:不,不能死,她不能死!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还没有成为人上人,报复前世的仇人,她要活着! “唔唔,唔唔唔——”赵绣绣挣扎的太厉害,石头一时没能捂紧她的嘴,让她挣脱开有了开口的机会。 她死死的盯着案桌前的景珩,眼里尽是疯狂!在石头的手又要捂上来前,使出全身的力发出刺耳的尖叫:“景珩,秦家有个天大的秘密,事关秦笑笑,你放过我我就告诉你!” 景珩猛地看向赵绣绣,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不管小丫头有什么秘密,这个蠢货敢以此为条件来跟他谈条件,光凭这一点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就在这时,偏室里的秦老爷子冲了出来,看向赵绣绣的目光寒凉透骨:“我秦五自问养育你五年,从来没有亏待你半分,没想到招来你的怨恨就罢了,你连笑笑也不放过,至今还要往攀扯她!” 说到这里,他最后看了眼怀中的包袱,抖着手缓缓将它系在赵绣绣的手腕:“这是你奶奶留给你的东西,今日我便如数还给你!从今以后,你是生是死,是好是歹,与秦家再无瓜葛!” 说完,他看都不看傻住的赵绣绣,转过身面向景珩:“笑笑最大的秘密,便是她的身世……” 赵绣绣回过神来,张嘴欲喊,想要反驳秦老爷子的话,目光无意中落在手腕沉甸甸的包袱上,到了嘴边的话就顿住了,直至石头反应过来再次捂住了她的嘴。 担心赵绣绣又闹出什么幺蛾子,石头不敢再放开她,暴力的将她拉出了书房。 随着秦老爷子说起收养秦笑笑的经过,景珩等人才知道秦笑笑原来不是秦家的孩子,是秦山从大山里捡回来,当作亲生女儿养大。 这个秘密,秦家人乃至整个青山村的人都瞒着秦笑笑,以至于小丫头至今也不知道自己被亲生父母遗弃,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秦家的孩子。 知道这个秘密,剪刀和大布对秦笑笑是心疼,对秦家人则是佩服。佩服他们有大爱,把身世凄凉的秦笑笑视如己出,让她无忧无虑长大,养成天真活泼的性子。 有多少孩子是亲生的人家,也不能做到这一点啊! “景公子,今日说出这个秘密,是希望你不要被人蒙蔽,对笑笑产生嫌隙。”秦老爷子看着景珩的眼睛,卑微的说道:“笑笑这孩子心思简单,谁对她好她一清二楚,早已经将景公子视作亲兄,还望、还望景公子莫要告知她真相,也莫要嫌弃她……” “秦爷爷,您言重了。”景珩从案桌前走下来,站在秦老爷子面前,郑重的保证道:“笑笑就是您的亲孙女,我也不会受人蒙蔽嫌弃她!” 他会好好守着这个秘密,让小丫头一辈子不知道。 “多谢,多谢景公子!”秦老爷子激动的道谢,心里松了口气。 为掩住笑笑身怀福运的秘密,他只能坦白笑笑的身世,打消景公子等人的怀疑。就算之后赵绣绣说了什么,想来景公子也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 虽然景公子对笑笑很好,但是他不敢赌。笑笑的福运太过强大,他不敢保证景公子不会动心,更害怕消息泄露后,会招来更多觊觎之人。 笑笑太小了,要是那些觊觎她能力的人,利用她的福运为非作歹,孽报势必会落在笑笑头上,就如同赵绣绣一般,心歪了人便毁了,他万万不能让秘密泄露,让笑笑走上赵绣绣的老路。 ------题外话------ 共欠5600字…… 第140章 不要客气(4000字) 为了让景珩相信秦家最大的秘密就是秦笑笑的身世,秦老爷子又跟他讲了不少关于秦笑笑小时候的事,暗示景珩他们家不希望秦笑笑被亲生父母找到,才竭力隐藏她的身世。 景珩想的就更深了,认为能把亲生骨肉遗弃在大山里喂野兽,畜生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因此秦笑笑的亲生父母不可能会来找她,秦家人太在乎秦笑笑才想不到这一点。 秦家人对待秦笑笑如何,他看的清清楚楚;秦笑笑对待秦家人的感情,他同样看的清清楚楚。秦家人不让秦笑笑知道自己的身世固然有私心,但是隐瞒这件事对秦笑笑来说何尝不是好事? 让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秦家人的宠爱,无忧无虑的平安长大最重要! 一老一小围绕着秦笑笑聊了一个多时辰,秦老爷子自始至终没有提过赵绣绣,没有为她求情,也没有问景珩会如何处置她和孙家父子。 景珩摸不准秦老爷子的想法,在送秦老爷子出门的时候,他本来想问一问又打消了念头,让石头送秦老爷子回秦家。 石头扶着秦老爷子登上船,就让秦老爷子坐到船室里,避开湖面上吹来的寒风,被秦老爷子拒绝了,如来时那般站在船头,沉默的盯着起伏不平的湖面。 到了湖心,秦老爷子突然问道:“景公子也有八岁吧?” 石头一愣,点了点头:“不久后便是公子八岁生辰。” 秦老爷子赞道:“小小年纪言行有度,有这样省心的孩子,你家老爷夫人有福气!” 石头的脸色僵硬了一瞬,含糊的应了一声。 秦老爷子看出石头不愿多谈,便止住了这个话题。 上岸后,石头将秦老爷子送到了秦家门口,谢绝秦老爷子邀他进屋喝茶的好意,立马返回了华清苑,把秦老爷子所说话一字不漏的上报给景珩。 景珩思索了一会儿,抬头问石头:“秦爷爷不会无端说这个,你认为秦爷爷是何意?” 石头不敢妄自揣测,直接拍起马屁:“想来是公子的聪明才智另秦老爷子折服,才让秦老爷子生出这等感慨。” 景珩鄙夷道:“溜须拍马,要你何用!” 石头连连赔笑,默默地盼着自家公子能想明白,不要为难他。 景珩嫌他碍眼,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滚出去!” 石头松了口气,正要行礼告退,又被景珩喊住:“把北院封住,再去找两个不识字的聋哑之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踏入北院半步!” 石头一惊,正欲劝说就对上了景珩不满的目光,当即应下:“是,公子!” 景珩不放心,盯着石头赤裸裸的威胁道:“这件事你跟其他人最好忘掉,回京之后不许对任何人提起!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吃里扒外,别怪我把你们还有你们的亲眷全部送去漠北养锦鲤!” 石头暗自苦笑:“公子放心,出了华清苑,不会有人听说这件事。” 景珩心下满意,又给了个甜枣:“回京之后,本公子有重赏。” 石头:“多谢公子!” 重赏烫手,还不能不拿,唉~ 另一边,秦老爷子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秦笑笑唤来抱在膝头,并没有提赵绣绣的所作所为,仿佛真的只是去华清苑指点农事。 倒是赵草儿见秦老爷子两手空空,就多嘴问了一句:“爹,你带去华清苑的是啥玩意儿,咋没有带回来?” 秦老爷子放在秦笑笑头上的手微微颤抖,神色平常的说道:“是一盒枣核,想看看景公子手下有没有能人,能把这一盒枣核种出好枣苗。” 赵草儿恍然大悟,高兴坏了:“还是爹聪明,想到让景公子帮忙……爹,这一盒枣核有不少颗吧,就算只出一半的苗儿,也够咱们挣好多银子了!” 其他人也没有怀疑秦老爷子的话,以为去年秦老爷子背着他们收集了一盒子枣核,纷纷说道:“再有半个月就到三月了,咱们多剪点枣树枝下来,能活一棵就是二两银子呢。” “咱家头年做枣树苗买卖,还是稳妥点好,反正村里已经定出三十二棵苗,能挣上六十多两银子已经很多了。” “有钱不挣是傻子,反正不是咱们逼着他们买,当然是买的越多越好。” “……” 老老少少七八个人说的热火朝天,完全忘记问秦老爷子华清苑是何模样。秦老爷子沉默的看着他们,像是在听,又像是在想别的。 “爷爷,您是不是不开心呀?”秦笑笑的脑袋靠在秦老爷子的肩头,乌黑的大眼睛盯着秦老爷子:“爷爷回到家里就没有笑过,是不是有人欺负爷爷了?” 秦老爷子回过神来,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爷爷不爱笑,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笑笑皱起小眉头,伸手摸向秦老爷子的眼皮:“爷爷的脸不爱笑,但是眼睛爱笑,每次爷爷开心,眼睛就在笑呢!” 秦老爷子心里微微震动,没想到小孙女能看出来。 “爷爷,您为啥不开心?您说出来,我想办法让您开心好不好?”秦笑笑坐直了身子,巴巴的看着秦老爷子:“爷爷不开心,我就不开心呢!” 秦老爷子一下子红了眼眶,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着:“爷爷、爷爷没有不开心,只要你好好的让爷爷少担心,爷爷就开心了。” 秦笑笑一听,以为自己让爷爷担心了,急忙反思近日来的所作所为。 可是任凭她想破小脑瓜,也没有想到她干了啥让爷爷不开心,不由得急哭了:“爷爷,您说嘛,您说我干了啥让您不开心,我给爷爷认错,爷爷不哭好不好?” 小丫头的叫喊,惊动了其他人。发现秦老爷子情绪不对,一个个也吓到了,慌慌张张的围拢过来。 作为最了解秦老爷子的人,苗老太一眼就看出是大事,焦急的说道:“老头子,有啥事你就说出来,别一个人闷在心里,咱们一大家子总能想出解决的法子!” 秦老爷子狠狠地眨了几下眼睛,缓缓地摆了摆手:“没事,我没事,就是想起早年的一些事,心里不大痛快,把笑笑吓到了。” 秦山将信将疑,攥紧拳头沉声道:“爹,是不是姓景的臭小子惹您不痛快了?哼,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好种,我找他算账去!” 说罢,转身气冲冲的往外走。 “站住!”秦老爷子抱着秦笑笑站起来,喝住秦山:“你连老子的话也不信了是不是?都说了是想起早年的一些事,你还要怪到景公子头上,是不是嫌日子太安逸,想找点事让整个村子看热闹?” “爹,我、我这不是担心您吃那小子的亏嘛!”被教训了一通,秦山哪敢过湖找景珩的麻烦。见亲爹面色难看生怕挨揍,又理直气壮的说道:“刚才您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不能怪我这样想!” 秦老爷子被他蠢的没了脾气,抱着秦笑笑往外走:“我带笑笑到地里转转。”说罢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径直的出了门。 走到院子的时候,卧在屋檐下舔毛的大黄看出老少两个主人要出门,连忙爬起来屁颠屁颠的跟上了。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跟着,还是苗老太说道:“你爹心里不痛快,就让他到处走走,有笑笑在不用担心啥。” 其他人安心下来,各忙各的事去了,心里还是觉得秦老爷子不太对劲。 连他们都这么想,更不用说苗老太。只是秦老爷子不肯说,就算问了也问不出什么,便怀着担忧进灶屋准备晚饭了。 秦老爷子带着秦笑笑来到麦地里,看着迎风生长足有半尺高的麦苗,情绪渐渐平定下来。 “爷爷,麦苗长得真好,是不是很快就有香喷喷的烧麦子吃了?”秦笑笑有意哄秦老爷子,专门挑着他喜欢听的事说:“大哥哥说烧麦子好吃呢,等咱们家的麦子熟了,爷爷烧给我吃好不好?” 秦老爷子把她放下来,牵着她的小手慢慢走:“去年爷爷就烧给你吃过,你忘记了?” 秦笑笑歪着脑瓜想了想,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好久好久呀,都忘记烧麦子的味道了!爷爷要是多烤一些给我吃,我就不会忘记了。” 秦老爷子揉了揉她的脑瓜,欣然允诺:“好,等麦子熟了,爷爷天天烤给你吃,让你吃到不想吃为止。” “嘻嘻,谢谢爷爷!”秦笑笑开心的摇晃着爷爷的手,顺势哄道:“我还小,要爷爷烤好吃的麦子给我吃,等我长大了,我也要烤好吃的麦子给爷爷吃。” “哈哈,等你长大爷爷就老掉牙了,吃不动你烤的麦子喽。”秦老爷子不稀罕烤麦子,但是稀罕小孙女的心意,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爷爷,我不要您老掉牙!”秦笑笑知道老掉牙是什么,就跟村尾住着的老奶奶一样,嘴巴里没有一颗牙齿,每天只能喝水一样的粥,她不要爷爷变成这样:“您不会老,不会掉牙齿,能吃动烤麦子,还能啃肉骨头!” 秦老爷子吓了一跳,抬手捂住小孙女的嘴巴:“莫要乱说!” 这孩子童言无忌不知道话里的轻重,不知道世上没有不老的人。要是将来他真的不老了,怕是要被人当成妖怪。 秦笑笑扒开秦老爷子的手,笑嘻嘻的说道:“我才没有乱说,爷爷要答应我不要老掉牙,我才能烤香喷喷的麦子给爷爷吃呢!” 秦老爷子无奈极了,点点头应下来:“好好好,爷爷答应你。” 说罢,他不经意间想到养育赵绣绣多年,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从收养赵绣绣的那天起,他所想的就是完成小莲的遗愿,没有想过让她回报。这些年她连一句哄人的话也不肯说,想来是从来没有想过吧。 想到这里,秦老爷子不禁又想起了早早故去的秦姑奶奶,心底的愧疚不知不觉消散开来。 “爷爷快看,大黄撵兔子了!”秦笑笑一声大叫,指着不远处奋力追赶兔子的大黄。 “嗯,大黄要追上了。”秦老爷子仔细看了看,牵着小孙女的手往大黄追赶兔子的方向走去。 “大黄真厉害!”秦笑笑与有荣焉,开始口水泛滥:“大黄好久好久没有撵到兔子了,能撵到兔子一定很开心!” 秦老爷子心头一动:“大黄想要吃到兔子,就得靠自己的本事追;咱们人要吃饱肚子,就得勤快干活对不对?” 秦笑笑点头:“对,爷爷之前说过,不干活地就荒了长不出粮食,大家就要饿死了。” 秦老爷子笑了笑,继续问道:“守株待兔的故事还记不记得?” 秦笑笑又点头:“记得!爷爷说过运气来了就吃肉,运气不来就要老老实实干活,这样没有运气也不会饿死!” 见小孙女真能记住,秦老爷子十分欣慰:“爷爷再告诉你,只有靠双手挣来的,才是咱们自己的,靠投机取巧都不会长久,早晚落得一场空。” 秦笑笑挠了挠头:“爷爷,啥是投机取巧?” 秦老爷子解释道:“坑蒙拐骗,都是投机取巧。” 见小孙女还是一脸迷糊,秦老爷子一一举例给她解释坑蒙拐骗是什么,又结合多年来的听闻,告诉小孙女那些坑蒙拐骗之人,最后又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爷爷,我知道啦,就是咱们不能干坏事害别人,害人是不对的,害人最后会害了自己!”秦笑笑认认真真听完,用自己的话总结道:“就像晴晴姐姐的坏爷爷坏奶奶,他们想害晴晴姐姐,自己就倒霉了;想捉我的大坏蛋,他捉走好多小姐姐,官府的大人就惩罚他……反正咱们不能干坏事!” “对,笑笑说的很对!”秦老爷子看着小孙女,再三叮嘱道:“你要记着,咱们不能害人,也不能轻信别人的话,帮别人害人。” 秦笑笑困惑道:“有人要害我,我也不能害他吗?想捉我走的大坏蛋就想害我呢,那我扔他石头是不是不对呀?” 秦老爷子摇头,严肃的说道:“笑笑没有错,咱们不能害人,也不能让别人害。要是有人害你,你就不要跟他客气!” ------题外话------ 明天8000字,做不到就让我家编辑胖30斤! ps:昨天好惨,文档上统计的字数超过了4000,放到后台就变成了3980,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0点,修改也来不及了……就因为少了20个字,昨天的章节收费就变成了19个点,我的全勤也木有了,心疼┭┮﹏┭┮ 第141章 离别送猫(4000字) 傍晚时分回到家中,秦老爷子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把大黄猎来的兔子交给苗老太的时候,还笑着夸了大黄一句,让苗老太切一半下来给大黄吃。 秦山等人放心了不少,又悄悄的把秦笑笑拉到房里,问她秦老爷子干了什么,说了什么话。 秦笑笑一一说了,并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 秦山等人听罢,同样没有什么发现不妥的地方,平时秦老爷子也会这样教导几个小的。总之一切看起来很正常,似乎真如秦老爷子说的那样,仅仅想起早年的一些事才不痛快。 吃晚饭的时候,苗老太不见赵绣绣回来难免念叨两句,还问秦老爷子在华清苑有没有见到她。 秦老爷子夹菜吃饭,神色如常:“没见过,不管她。” 苗老太怕继续说下去又会让秦老爷子不痛快,就没有再提赵绣绣,到灶屋里拿了一个干净的碗,单独留出一份饭菜温在锅里。 可是这份饭菜,赵绣绣注定没有机会吃到了。 有夜不归宿的先例在,临睡前没能见到赵绣绣回来,秦家人并没有觉得奇怪。整个秦家除了苗老太会关心两句,其他人早已经把赵绣绣当作了透明人。 要是哪天赵绣绣彻底不回秦家了,他们反而会松一口气,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她会对秦笑笑不利,或是利用预知能力给秦家招来大麻烦。 接下来两天,赵绣绣依然不见踪影,不仅苗老太慌了,其他人也很不安。对赵绣绣不待见归不待见,在不确定她有没有对秦家、对秦笑笑做过不利的事之前,他们并不希望赵绣绣出事。 于是,在第三天上午景珩过来找秦笑笑的时候,苗老太忍不住问他见没见过赵绣绣。 “秦奶奶,我没有见过。”景珩睁着眼睛说瞎话,还特意问剪刀石头布:“你们有见过秦奶奶的外甥孙女吗?” 剪刀石头布齐齐摇头,表示没有见过。 就在苗老太焦急不安,想同秦老爷子说要去找人时,石头犹豫了一下,突然说道:“赵姑娘失踪那天,孙家人也离开了庄子至今没有归来,这也太奇怪了。” 景珩佯装吃惊,质问道:“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早早上报?” 石头单膝跪地,向景珩请罪:“公子,庄子上的一应事务全部由孙管事打理,我以为他们一家外出是公子吩咐的,所以就……” 景珩似乎“意识”到出了问题,立即吩咐石头:“带人将孙家的屋子搜一遍,看看他们是不是当了逃奴!” 石头领命,匆忙离开了秦家。 除了秦老爷子,其他人一脸懵的看着景珩:不是说赵绣绣失踪的事吗?咋就扯出华清苑的孙管事拖家带口当了逃奴呢? 此时,秦山等人没有把孙家人当“逃奴”一事,跟赵绣绣失踪一事联系起来,就觉得孙管事一家脑子有包,在华清苑安安分分的待了十几年没有跑,却在主子过来小住期间跑了,这要是被抓回来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约莫过了三刻,石头就带着三个护卫来到了秦家,告诉景珩孙家人把细软之类的全部带走了,甚至别苑的库房还丢失了好几件值钱的物件。 很显然,孙家人不仅当了逃奴,还犯了偷盗之罪! 石头说完,被他带来的三个护卫之一说道:“孙家人逃跑那天上午,赵姑娘来过别苑,在她离开后没多久,孙家人就赶着马车走了。” 听到这里,秦家人脸色一变。 “景公子,会不会、会不会有误会?”苗老太急的额头冒冷汗,不相信赵绣绣跟孙家人跑了:“这些年我家没有苛待过绣绣,她没道理跟着孙管事一家逃走啊!” 秦家人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相信赵绣绣会蠢到跟孙家人一起走,除非……除非她跟孙家人一道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得不随孙家人一起逃走! 想到年前赵绣绣跟孙管事一家走的近,还在别苑留过夜,假如她让孙管事一家哄住了,对孙管事泄露过预知能力也不是不可能。 要是孙管事心术不正,利用她的预知能力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就能解释清楚孙管事一家为何要当逃奴,恐怕是干的勾当要兜不住了。 “秦奶奶,你不要急,我先让人查一查。”景珩安抚着苗老太,又对石头等人下达命令:“沿路搜查孙家的行踪,先把人找回来!” 石头等人领命退下,假装出山找人去了。 私设赌坊放印子钱,坑害十数条人命,这桩桩件件都是大罪。虽然景珩家里有能力抹平这件事,但是传出去到底不好听,如今只能把孙家父子干的事紧紧捂住。 至于赵绣绣……她帮孙家父子坑害邵家人罪责是小,其预知能力一旦传开,必定引起各方震荡,造成的后果是好是坏谁也不知道。 唯一能肯定的是,绝不能让赵绣绣这种心术不正品行不端的人得势,不然被她祸害的人将不计其数。 让赵绣绣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前不难,难的是消失之后不让秦家受到干扰和非议,这就是今日景珩唱这一出戏的原因。 在秦家人焦急不安的等待中,又是三天过去了。在这期间,赵绣绣久不露面也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便时常有人上门询问,想知道赵绣绣去了哪里。 面对村民们的询问,一开始秦家人还能应付,可是赵绣绣接连好几天不见人是事实。很快村里就有传言,说秦家人从赵绣绣的预知能力里,知道了一桩了不得的大事,他们害怕消息泄露,就把赵绣绣藏起来了,不让任何人知道。 赵绣绣的预知能力,让她成为青山村特殊的存在。哪怕粮库暴乱之后,她并未用这种能力给村民们带来任何好处,村民们也希望她能好好待在村子里,兴许哪天就在她的预知能力下受益。 如今秦家人竟然把赵绣绣藏起来,村子里一下子炸开花,连村长都坐不住了,急急忙忙的找到秦老爷子,让他说出赵绣绣的下落。 就是在这个时候,景珩带着剪刀石头布再次来到秦家,不仅当着村长的面说了赵绣绣认孙管事当干爹的事,还说了孙管事多年来做假账,贪墨府中下拨银两,在被别苑的人察觉后且,又犯了盗窃之罪当了逃奴,带着赵绣绣一起逃走的事。 村长知道景珩的身份不简单,认为他不会诬陷十几个逃奴。在小心翼翼地问过几个问题后,才确信赵绣绣是真的跟着孙家人一起逃走了,兴许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这对一心想为村子谋利的村长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不出一个时辰,赵绣绣认下奴才当干爹,还跟犯罪的奴才干爹一起逃跑的事,就传遍了整个青山村。 一时间村里说什么的都有,多是猜测孙家人知道了赵绣绣的预知能力,才想尽办法把年仅八岁的赵绣绣骗走了。 尽管赵绣绣的离去,让村民们难以接受,但是日子还是要过的,渐渐就把这件事放下了。只是每次见到秦老爷子,他们不敢提起赵绣绣,就怕秦老爷子接受不了。 不仅村里人这么想,秦家人也很担心秦老爷子,哪怕秦老爷子看起来一切如常,似乎没有为赵绣绣的离去伤心难过,他们也以为秦老爷子不愿意把脆弱的一面表露出来。 相比起来,秦笑笑就没心没肺多了,只在知道赵绣绣跟人跑了的那天,稍稍难受了一下,又安慰了秦老爷子和苗老太一番,就该干嘛干嘛了。 眨眼间就到了二月底,在景珩的日日陪伴下,秦笑笑也越来越喜欢黏着他。有时景珩有事耽搁了稍稍来晚了点,她也不肯先行去玩,定要在家门口把人等来。 小丫头忘记了景珩只是来华清苑小住,以为景珩会像爹娘那样长长久久的陪着她,所以在景珩告诉她,三天之后就要离开这里回到京城的时候,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嚎啕大哭:“为啥要走?我不要鲤哥哥走,呜呜~” “这么大还哭,你说羞不羞?”见小丫头舍不得自己,景珩既欢喜又不舍,接过石头递来的帕子,嫌弃的给秦笑笑擦眼泪,动作意外的小心。 “呜呜,不羞,是鲤哥哥把我惹哭的,鲤哥哥羞,呜呜~”秦笑笑任由景珩给她擦眼泪,泪珠子还是扑簌簌的往下掉。 “别哭了,除了哭和顶嘴,你说你还会什么。”景珩不会哄人,面对秦笑笑的眼泪,他还真没有办法,只能逗她玩让她忘记哭泣。 “我、我还会撒娇,嗝~”秦笑笑打了一个哭嗝,一下子扑到景珩怀里:“鲤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就喜欢鲤哥哥,鲤哥哥走了,我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每天一睁眼就想鲤哥哥,好可怜的~” 这一番直白的话,大人也扛不住,更何况是原本就舍不得离开的景珩。他低头看着秦笑笑沾满泪痕的小脸儿,放软的声音:“鲤哥哥的家在京城,母亲也在京城,不能长久的待在这里陪你。” 秦笑笑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想到鲤哥哥在这里陪她玩了好久好久,都没有陪自己的娘,她就不好意思起来,可是她真的舍不得鲤哥哥呀。 小丫头纠结了一会儿,忐忑的问道:“那、那鲤哥哥还会回来吗?” 景珩开心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儿,重重点头:“回来,鲤哥哥会回来看你!” 秦笑笑开心了些,又问道:“鲤哥哥多久会回来?比大哥哥二哥哥还要久吗?” 景珩想了想,不敢对小丫头说的太具体:“每逢节后,鲤哥哥就能来看你。” 秦笑笑不清楚一年到头有几个节日,听景珩这么说下意识的认为有很多,就开心道:“鲤哥哥一定要记得呀,节后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等鲤哥哥来~” 见她笑了,景珩也露出了两个深深地小酒窝:“你也要记得自己说的话,要是鲤哥哥来了看不到你……哼!” 秦笑笑急忙说道:“看的到看的到,看不到我就是小狗!” 这会儿小丫头压根忘了,在跟鲤哥哥相处的一个多月里,自己已经当过很多次小狗了。 景珩显然想到了这一点,揉了揉小丫头的脑瓜并没有说出来,免得小丫头又跟他急。 接受了景珩三天后就要离开的事实,秦笑笑就没有那么难受了,还是像之前那般跟景珩一样玩闹。 秦家人也知道景珩要走了,就想送他一些东西作为谢礼。 这些日子,看似是景珩在打搅秦家,实则秦家没少受他送来的东西。别的不说,秦笑笑每日吃的各种吃食,全是景珩从京城带来的厨子每日新做的。 秦笑笑小小的人儿,再能吃也吃不了多少,剩下的不就落入秦家人的肚子了。对景珩来说这点吃食算不得什么,但是秦家人不能不记着这份好。 奈何景珩的出身摆在那里,衣食住行样样不缺,他们想来想去也不知道送什么。 “送小猫猫!”秦笑笑知道大人们的苦恼后,小脑瓜一转就想到一个好主意:“猫猫们害怕鲤哥哥,都没有猫猫愿意陪鲤哥哥玩,鲤哥哥太可怜了~” 秦老爷子想起村里的猫们见到景珩的样子,一个个就变得跟老鼠似的,不禁摇了摇头:“景公子应该不喜欢猫,换别的吧!” 秦笑笑疑惑道:“爷爷,鲤哥哥没有说自己不喜欢猫猫呀,明天鲤哥哥来了,我先问问鲤哥哥好不好?” 景珩确实没有说过不喜欢猫,秦老爷子觉得问一问也没有什么,便应了下来:“要是景公子说不喜欢,你就不要说送猫的事。” “嗯嗯,知道啦!” 傍晚时分,秦家人在堂屋里吃晚饭,胖乎乎就叼着一只黑乎乎的毛团子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 光线太暗,大家没有看清楚毛团子是什么,还以为胖乎乎叼的是猎物。直到胖乎乎把毛团子放到地上,他们清楚的听到一声细细软软的“喵嗷”声,才知道这是一只不知道有没有满月的小黑野狸。 想起下午秦笑笑坚持要送景珩小猫猫的事,秦家人齐齐沉默…… ------题外话------ 9600字……没有笑笑的“乌鸦嘴”,编辑大大一定不会胖三十斤【捂脸jpg】 第142章 私心(4000字) 按理说寒冷季节黑野狸不大可能产仔,一来幼崽畏寒易冻死,二来捕猎难度大幼崽吃不饱易生病夭折,被胖乎乎叼来的小黑野狸显然是一个例外。 不过这个例外的情况不太好,瘦弱不堪叫声虚浮,皮毛打结暗淡无光,趴在地上无力站起,一看就不是只健康的幼崽,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胖乎乎,这是你的崽崽吗?”秦笑笑把小黑野狸抱在怀里,抚摸着它有些发凉的身子问胖乎乎:“你是不是不要它了?” “喵呜~”胖乎乎听不懂,朝着秦笑笑叫了一声,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小黑野狸,转身就要离开秦家返回山上。 “你别走呀!”秦笑笑腾出一只手,急急地抓住胖乎乎的长尾巴:“你不要你的崽崽了?” “喵呜~”胖乎乎抽回尾巴,用尾巴尖轻轻地拍了一下秦笑笑的手背。它要是能听懂秦笑笑的话,一定会大声喊冤:它一只公的,哪来的崽崽! “笑笑,这小猫不是它的崽儿。”秦笑笑分不清公母,大人们不会不知道。秦老爷子喊住硬要把小黑野狸塞给胖乎乎的小孙女,把她手里小家伙接了过来。 眼睁睁的看着胖乎乎越过墙头消失不见,秦笑笑伸出指头戳了戳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的小黑野狸:“爷爷,它不是胖乎乎的崽崽,那又是谁的崽崽?是大猫猫不要的崽崽吗?” 秦老爷子猜测这只小黑野狸要么是身子太弱惨遭遗弃,要么是母亲出了意外无法抚养,然后被胖乎乎捡到送到家里来。 这两种猜测对年幼的小孙女来说太残忍,秦老爷子就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编出另一套说辞:“小猫贪玩,想跟爹娘捉迷藏结果跑丢了,等它长大了才能回家找爹娘。” 秦笑笑恍然大悟,轻轻地捏了捏小黑野狸的耳朵:“你爹娘是不是没有教你不要乱跑?小崽崽不能乱跑的,跑丢了就找不到爹娘了,爹娘会很难过的……你要快快长大,找到你的爹娘呀!” “咪呜~”小黑野狸挣扎了一下,把耳朵抿起来不让秦笑笑捏。 “真可爱~”秦笑笑看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黑野狸,怜爱之心前所未有:“爷爷,咱们养大小猫猫,让它找自己的爹娘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秦山和林秋娘的心一下子提起来,看着彼此神情变得无比紧张,很害怕有一天闺女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嚷嚷着找亲生父母去。 真有这么一天,他们不知道自己会成全闺女让她去找,还是想尽办法把她留在家里,让她哪里也不能去。 “大嫂,笑笑懂事又孝顺,就算日后知道了也不会撇下你们。”赵草儿看出林秋娘的心思低声安慰她,难得没有嘴抽说不中听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的……”林秋娘胡乱的点了点头,那份可能会失去的女儿的恐惧,始终萦绕在心头。 背对着爹娘的秦笑笑不知道,她简简单单的一个请求,对爹娘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正眼巴巴的看着爷爷,希望爷爷能收养小猫猫。 秦老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神色复杂的看着小孙女:“养大了小猫,你舍不得它走咋办?就像大黄,它跟你一起长大的,它要找自己的爹娘你也让它走?” 秦笑笑对小黑野狸没有感情,听得爷爷的话刚要点头,结果要放走的变成了大黄,她立马摇头:“不让!大黄在咱们家长大,就是咱们家的!大黄也不走,它就喜欢咱们家!” 大黄就在屋子里,听到小主人不停地喊它的名字,它摇着尾巴站在她面前,狗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汪~” 秦笑笑撸了一把狗头,开心的说道:“爷爷您看,大黄不会走哒,它已经长大了!” “嗯,大黄不走,它知道咱们对它好。”秦老爷子看着逗大黄玩的小孙女,笑着应了一声。 他很清楚人和狗不一样,但是小孙女的话还是安慰到了他。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人就会有私心。他跟不让大黄弃家而去的小孙女一样,也不希望小孙女知道身世后,弃他们一家去找身生父母。 就这样小黑野狸留在了秦家,秦笑笑还给它取了一个很接地气的名字,叫黑炭。 小黑炭的牙齿已经长齐了,看它的耳朵和尾巴,就算没有满月也差不了几天。只要不让它受寒受冻,喂点汤汤水水之类的兴许能养活。 今晚秦家没有做肉汤,大黄吃的也是蒸红薯浇白菜水,小黑炭根本就不吃。苗老太只好切下一小块腊鱼,用刀剁的碎碎的再加水煮开,算作小黑炭的伙食了。 许是太饿了,这一次小黑炭没有挑食。它费力的睁开眼睛把脑袋埋进比它的身子还要大的破碗里,伸出微微发白的小舌头舔了很久。 小黑炭能进食,让秦家老老小小俱是松了口气。 吃的问题暂时解决了,睡觉又成了难题。虽然过两天就进入三月,但是夜里寒凉,小黑炭独自睡觉肯定会冷,让它跟大黄和咩咩一起睡,两个大家伙怕是翻个身就能把它压扁。 还是苗老太想到办法,在熄了火尚有余温的灶膛里垫了块破布,让小黑炭在里面睡觉。看它病病歪歪的样子,也没有能力从一尺多高的灶膛里跳下来逃走。 第二天景珩来到秦家,秦笑笑看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家里养了小黑炭,还热情的把他拉到墙角,让他看窝在稻草堆上晒太阳睡懒觉的小家伙。 看着又丑又脏的小黑炭,景珩无比嫌弃:“长成这样,难怪叫黑炭。” “鲤哥哥,你不能这样说黑炭,黑炭听到会伤心的。”秦笑笑有些后悔给黑炭取这个名字,努力改变景珩对黑炭的偏见:“黑炭很可爱呢,等天气暖和了,我们给它洗澡澡,它就变漂亮了!” 这时,小黑炭醒了过来,睁开没有什么光彩的眼睛,寻着声音抬头看向秦笑笑和景珩。 “咪呜~”在看到景珩的那一刻,它像是看到了亲爹,激动地叫好几声不说,竟是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往景珩跟前凑。 剪刀石头布匪夷所思的盯着黑炭,不敢相信会有不怕自家公子的猫,还是一只小小的幼崽。 “鲤哥哥,黑炭喜欢你呢!”秦笑笑开心的拍着小手,不忘把景珩往黑炭跟前推:“快抱抱黑炭,以后黑炭能陪鲤哥哥玩了。” 昨天她想送一只小猫猫给鲤哥哥,黑炭就到家里来了。黑炭不怕鲤哥哥,还喜欢鲤哥哥,实在是太好了!要是鲤哥哥愿意养黑炭,就更好了! “不要!”看着一边叫一边朝自己爬过来的黑炭,景珩黑着脸后退两步:“快让这丑东西走开,不许它碰我!” 见鲤哥哥这么讨厌黑炭,秦笑笑失望非常:“鲤哥哥,你不想养黑炭吗?” 景珩正要说谁会养这又脏又丑的玩意儿,可是对上秦笑笑饱含着丝丝希冀的大眼睛,他就说不出来了。 秦笑笑似乎看到了希望,一把抱起费力的爬过来的黑炭,把它高高的举过头顶,让景珩看的更加清楚:“鲤哥哥,黑炭不丑,洗洗就跟我一样漂亮了!” “不知羞!”景珩没有理会咪呜叫的黑炭,越过它掐秦笑笑的脸蛋儿:“你跟这丑东西长得又不一样,怎么知道洗干净就能变漂亮?” 秦笑笑眼珠一转,立即回道:“鲤哥哥没有见过黑炭干净的模样,咋就说它又脏又丑呢?” 景珩瞥了黑炭一眼,嫌弃依旧:“猫长得都丑,这丑东西洗干净了一样丑!” “哼,鲤哥哥不喜欢猫猫,才说所有的猫猫丑,这对猫猫不公平!”秦笑笑很不满景珩对猫猫们的贬低,就算以前她怕猫怕的要死,也从来没有说猫猫丑:“要是有人不喜欢鲤哥哥,也说鲤哥哥丑,鲤哥哥一定会难过。” “为了丑东西,你倒是越来越会顶嘴了。”景珩很不满秦笑笑一心为个丑东西跟他争辩,也无法容忍这个丑东西在秦笑笑跟前长大,于是嫌恶的拎起它的后颈皮丢给了石头:“带回别苑,好好养着。” 秦笑笑误以为景珩接受了黑炭,兴奋地原地蹦跶了好几下:“鲤哥哥,你要好好照顾黑炭,等你来看我不要忘记带黑炭呀!” 只想把丑东西跟小丫头分开,并不想跟丑东西建立饲养关系的景珩:“……” 一不小心给自己找了个麻烦,让景珩很不高兴,被秦笑笑哄了小半个时辰,他才接受了要饲养一只丑东西的事实,却是打定主意把黑炭交给下面的人抚养,自己绝不沾手。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 自打看到景珩的第一眼,黑炭就认定了他:非景珩投喂不食,非景珩喂水不喝,非景珩铺窝不睡……总之极尽所能的黏着景珩,恨不得时时刻刻跟他待在一起。 景珩被黑炭折腾的不轻,偏偏又答应过秦笑笑好好养着,并不能把丑东西怎么样,只能臭着一张脸,像照顾祖宗似的照顾着黑炭,还不能照顾死了。 这些都是后话,秦家人知道秦笑笑把黑炭送给景珩后,并没有感到意外。尤其在听说黑炭喜欢黏着景珩后,愈发觉得他们有主宠缘分。 过了两日,也就是三月初一那天,景珩陪秦笑笑玩了一上午,又在秦家吃过午饭,就正式向秦笑笑以及秦家人道别。 “鲤哥哥,你一定要回来看我呀!”秦笑笑站在湖边用力的挥着小手,巴巴的对站在船头的景珩喊。景珩也是依依不舍,恨不得跳下船把她一并带走,结果小丫头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瞬间黑脸:“还有黑炭,鲤哥哥别忘了黑炭!” 景珩盯着秦笑笑不吭声,心里琢磨着一百种丢掉黑炭,还不会让秦笑笑怀疑的法子。 “鲤哥哥,你笑一笑呀,你不开心我也想哭了~”秦笑笑不知道景珩的想法,以为他舍不得离开,不禁又开始难过了。 景珩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你乖乖的,鲤哥哥很快就回来看你!” “嗯嗯,我等鲤哥哥回来~”秦笑笑大声的应下,生怕船离的太远,景珩听不见。 秦家人默默地陪着秦笑笑,一直等到船抵达对岸,看着景珩一行下船后消失在对岸,他们才带着秦笑笑返回。 秦笑笑一边往村子里走,一边不住的回头看,期盼着鲤哥哥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告诉她今日不走了,要再陪她几天再走。但是这个期盼直到她回到家里,也没有变成现实。 少了景珩的陪伴,秦笑笑很不适应,接连几天一放下碗筷就跑到院门口等候,看的秦家人心疼不已。 好在小丫头年纪小,这份不适应在三宝和一帮小伙伴的陪伴下,仅仅三五日就把景珩丢到了一边,偶尔想起来也没有太难受。 草长莺飞三月天,在人们纷纷褪去厚重的棉衣,扛着锄头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的时候,秦河高中县试榜首的消息在青山村传开了。 天下学子多如牛毛,通过一个小小的县试不算什么,但是得了县案首足以对秦河的学识窥见一二。 更何况十里八乡都知道,青山村秦家有个倒霉的读书人,经常连考场没进就错失了当年的县试,且这霉运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七八年,换一个人恐怕早就崩溃了,哪有机会成为县案首。 因此,在听说秦河高中县案首后,不仅本村的人放下地里的活计跑到秦家道喜,连隔壁几个村的人也跑来凑热闹,想知道消息是真是假。 “菩萨保佑,祖宗保佑,让我儿的苦心没有白费,高中县案首!”苗老太激动地落泪,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把各方菩萨神灵和秦家的列祖列宗念了个遍。 “娘,菩萨要谢,祖宗要谢,最大的功臣是咱们笑笑!”赵草儿拉过一脸懵的秦笑笑,笑嘻嘻的在她的脸上亲了好几口:“咱们笑笑的话就是灵验,让三弟的霉运就这么去了!” 第143章 落水(4000字) 秦笑笑对自己的能力一无所知,不明白考中县案首的是三叔,二婶为什么会逮着她夸。最后实在扛不住赵草儿的热情,逃似的躲到林秋娘身后,不停地擦脸上的口水。 “弟妹,能考上县案首是三弟有本事,跟笑笑可没有关系,她一个小娃娃禁不住夸。”林秋娘知道闺女有多聪明,好奇心有多重,怕她起疑心问东问西,笑着打断了赵草儿的话。 “是是是,考上县案首确实是三弟的本事!哎呦,咱家这是要出个秀才公了!”赵草儿反应过来,立马掉头夸起秦河来:“三弟,二嫂就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也不枉咱家这些年勒紧裤腰带供你念书。” 秦河是个知道好歹的人,起身朝着父母兄嫂深深地行了一礼:“这些年,辛苦爹娘和哥哥嫂嫂们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饱含了秦河对爹娘兄嫂们深深的感激和愧疚。 秦家不是富裕的人家,供秦河念书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之前秦河霉运缠身,无法顺顺利利的科考,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在科举这条路上走出个名堂来。这些年有不少人说风凉话,认为秦河是个倒霉鬼,秦家供他念书是把钱丢进了水里。 这样的话听多了,需要顾及另外两个儿子及儿媳妇的秦老爷子和苗老太不免有所动摇,但是他们同样不忍心让三儿子回家种地,只能顶住各方面的压力让秦河念下去。 作为亲哥哥的秦山秦河已有家小,愿意供秦河念书,一方面是出自手足情义,另一面也是看好秦河这个弟弟。 要是他们兄弟俩不乐意,林秋娘和赵草儿也肯定不会乐意,一旦跟秦老爷子闹起来,不仅秦家没有安宁日子过,秦河也不可能有高中县案首的一天。 秦河很清楚自己能摆脱霉运走到这一步,是全家人的功劳,没有他们就不会有今日的他。 “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后面的府试和院试好好考!”秦老爷子眼含欣慰的拍了拍三儿子的肩膀,并没有说出让他记住他们的付出,让他出息了好好回报之类的话。 “爹,我知道!”秦河郑重应下,决心要在接下来的府试和院试中考出好名次,不辜负亲人们的期望。 其他人怕秦河有压力,都是夸了几句没有多说什么。唯有赵草儿生怕秦河出息了,忘记了他们二房的功劳,翻来覆去的说着他们为了供秦河念书,如何如何辛劳的话。 等她把要说的话全部对秦河说完了,秦川嫌丢人就把她拉到房里关上门教训了一番,至于是不是真教训就没人知道了。 接下来两天,秦家迎来了不少上门道喜的人。 有些人曾经贬低过秦河,也骂过秦家人蠢,如今像是忘记了这茬,直夸秦河是文曲星下凡,明里暗里跟他套近乎,表示他有大出息了,别忘记提携乡邻。 对于这样的人,秦河疲于应对,干脆拿着书本跟小侄女外出放羊。跟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待在一起,可比那些心眼比马蜂窝人轻松多了。 家中出了个县案首是件大喜事,但是秦家行事一向低调,在秦河没有正式成为秀才前,不会大操大办来庆贺。因此热闹了几天后,秦家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府试在四月,院试在五月,加上今年又是乡试之年,若是能顺利考取秀才功名,秦河将入京参加八月的乡试,因此留给他学习的时间并不多。在家待了五六天后,他便收拾好行囊准备返回学堂。 秦笑笑知道邱夫子喜欢吃湖鱼,也记得邱夫人给她的银花生,就跟三宝一起拉着秦河到湖边钓鱼,让他带去邱家给邱夫子吃。 正巧胖乎乎来到秦家找秦笑笑玩,于是大摇大摆的跟着秦家叔侄来到青湖边,蹲在秦笑笑跟前看着她钓鱼。 “胖乎乎,小猫猫喜欢吃鱼,你喜不喜欢吃?这湖里好多鱼呢!”在秦河的帮助下,秦笑笑把挂了饵的鱼钩抛进水里,一边等鱼儿上钩一边跟胖乎乎聊天。 “喵呜~”胖乎乎悠闲地甩着粗长的尾巴,时不时用尾巴尖撩秦笑笑的手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三宝眼热胖乎乎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小手,轻轻地拽了一下胖乎乎晃来晃去的长尾巴。 “喵嗷!”胖乎乎猛地扭头,目露凶光的盯着三宝,跟三岁小儿手掌一样大的前掌,已经露出了锋利的爪子。它重重的抓挠着地面,三两下就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深深地痕迹。 三宝吓傻了,僵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胖乎乎,三宝胆子小,你别吓他。”秦笑笑拍了拍胖乎乎的脑袋,顺便把它的尾巴拽过来摸了摸:“尾巴很漂亮,一根毛毛也没少。” 胖乎乎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伸长脖子在秦笑笑的颈窝里蹭了蹭,撒娇一般“喵呜”叫唤,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一旁的秦河暗暗松了口气,松开了紧紧抓着小马扎的手。 刚刚胖乎乎欲攻击三宝把他吓得不轻,要不是秦笑笑及时把它安抚住,这小马扎怕是已经被他砸过去救小侄子了。 果然,野兽表现的再温顺,依然是吃生肉长大的野兽。秦河少不得把三宝拉到跟前,仔细地叮嘱一番,让他不要触碰胖乎乎,被抓伤咬伤就不好了。 三宝刚被胖乎乎吓过,把三叔的叮嘱牢牢的记在心里。 就在叔侄俩说话的工夫,秦笑笑察觉到手里的鱼竿在动,赶紧向秦河求助:“三叔,鱼儿上钩了!” “你小心点,别栽到湖里。”看着蹦蹦跳跳离湖水很近的小侄女,秦河急忙把她拉离湖边,顺势接过她手里的鱼竿慢慢往上收。 很快,鱼儿就露出了水面,是一条筷子长的黄辣丁。这种鱼浑身滑溜溜的没有鱼鳞,其肉质细腻软嫩,用来做汤味道十分鲜美。就是腹部和背鳍有又硬又尖的钉刺,被刺中很容易流血。 让叔侄仨没有想到的是,这条黄辣丁刚被拉到岸上,胖乎乎迫不及待的一个飞扑死死地把活蹦乱跳的黄辣丁摁住,张开大嘴就把整个鱼头咬了进去,秦河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喵嗷——”下一刻,胖乎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张嘴就把黄辣丁吐出来,盯着它发出恐怖的吼叫。 不怪胖乎乎败于黄辣丁,虽然鱼也在黑野狸的食谱里,但是黑野狸天生厌水,不可能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潜入水中捕鱼吃。 它们长居于深山,吃到鱼的机会特别少,通常在雨季到来之时,守在水沟旁捕捉逆流而上的鱼儿。在今日之前,胖乎乎压根没有见过黄辣丁,只把它当作普通的鱼,才一时大意了。 “胖乎乎,你咋了?”这是秦笑笑第一次见到黄辣丁,还不知道黄辣丁的厉害之处。看到胖乎乎一副恨不得把黄辣丁撕成碎片的模样,一时也不敢靠近它。 秦河哭笑不得,上前把鱼钩从黄辣丁的嘴巴里取出来,指着黄辣丁背鳍和腹部的硬刺说道:“是它把胖乎乎的嘴巴刺到了。” 秦笑笑不相信有这么厉害的鱼,伸出小爪子要去摸黄辣丁的背鳍上的刺,想看看它是不是真的能刺人。 结果小爪子刚伸出一半,就被胖乎乎一爪子拍了回去,显然刚吃过大亏的胖乎乎认为黄辣丁很危险,不让秦笑笑碰它。 胖乎乎不让秦笑笑碰,自己倒是跟黄辣丁杠上了,伸出前掌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黄鲇鱼。 鱼类的脑子都不咋地,这条黄辣丁也一样,仅仅凭借本能扑腾个不停。随着胖乎乎的拨弄,它扑腾的力道也越来越小,渐渐地再也扑腾不起来了,瘫在地上成了条废鱼。 “喵嗷!”胖乎乎激动坏了,不客气的咬住黄辣丁的尾巴,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全然忘了这鱼是秦笑笑钓的,且不是给它吃的。 “三叔,快穿饵,咱们再钓一条更大的黄辣丁!”见胖乎乎眯着眼睛吃的这么香,从来没有吃过黄辣丁的秦笑笑犯馋了,不停地催促着秦河。 等秦河穿好鱼饵,她迫不及待的把鱼钩抛进湖里,脑子里幻想着要钓一条像自己这么大的黄辣丁。 可惜黄辣丁不像草鱼,能长到几十斤重。被胖乎乎吃掉的那条筷子长的黄辣丁,已经是这一类鱼的大块头了,根本不存在像秦笑笑这么大的。 小丫头钓了半个时辰,钓上来的几十条黄辣丁没有一条超过筷子的长度。偏偏她不信邪,也不相信秦河的话,认为青湖这么大,一定藏着更大的黄辣丁。 “喵呜~”胖乎乎拖着吃的滚圆的肚皮,懒洋洋的蹭着秦笑笑的胸口,催着她快点回家,它已经吃腻黄辣丁了,多看一眼都想吐。 秦笑笑瞅着水桶里剩下的十来条“小小”的黄辣丁,拍了拍胖乎乎的头:“等我钓到一条大鱼,咱们就回家。” 话音落下,手里的鱼竿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秦笑笑以为又是黄辣丁上钩了,便懒得再叫秦河帮忙,自己慢悠悠的收着鱼竿。可是收着收着她就感觉不对头了,咋越来越沉呢? 意识到可能是条大鱼,秦笑笑死死地抓住即将脱手而出的鱼竿,大声喊着三步开外给三宝讲故事的秦河:“三叔,快来,是大鱼!” 秦河听到喊声,下意识的看过去,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惊恐:“笑笑——” 只听“噗通”一声巨响,秦笑笑头朝下倒栽入水,掀起一阵巨大的水花。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离秦笑笑最近的胖乎乎,也惊呆了秦河和三宝叔侄。 在不远处打闹的大黄和咩咩也听到了巨大的水声,呆愣过后一个个好奇的往湖边跑,不知道落水的是小主人。 “喵嗷!”胖乎乎反应最快,伴随着一声怒吼毫不犹豫的跳进水里,朝着刚刚冒出头正在水里扑腾的秦笑笑游过去。 “救、救命~咕噜噜~”秦笑笑不会游水,惊慌失措之下连喝了好几口水,下意识的蹬腿想往岸边游。 这时,秦河也反应过来,飞快的跑过去,连衣裳鞋子也顾不得脱,直接跳进冰冷的湖水里:“笑笑,快把手给我!” 幼时就到城里念书了,以至于秦河也不会游水。万幸的是这里不是倒坎儿,湖水只到他的胸口处,让他勉强能在水里站起来。加上秦笑笑刚落水,没有往湖心扑腾,他很快就抓住了秦笑笑的手。 此时,胖乎乎也咬住了秦笑笑的衣裳,拖着她费力的往岸边游。在一人一大猫的齐心协力下,落水仅六七息的秦笑笑被救上岸。 “三、三叔,呜呜~”秦笑笑没有淹着,却是吓坏了,抱着秦河哇哇大哭。 “没事了没事了,笑笑不怕!”浑身湿透的秦河抱着从头湿到脚的小侄女亦是万分后怕,一边耐心的安抚着,一边飞奔着往家里跑。 三宝哭惨了,迈着小短腿追着跑,无比害怕小堂姐出事。 哪成想,秦笑笑没有彻底从惊吓中缓过来,就指着湖里焦急的大喊:“鱼,大鱼!三叔,是大鱼!” 这一通喊神奇的打消了秦河的恐惧,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别鱼了,三叔得带你回家换衣裳,省得冻病了!” 三月初的天气,乍暖还寒,大意不得。 “鱼鱼鱼,先拉鱼,我要把大鱼吃掉!”秦笑笑剧烈的挣扎着,非要回去把大鱼拉上来不可。 被一条鱼拉进水里,受了一场冻还灌了好几口水,小丫头哪里甘心让它就这么逃脱了,不把大鱼抓起来先煎后炸,简直对不起她受的这番惊吓。 秦河一介书生,力气远不如干惯力气活的秦山秦川,被秦笑笑一挣扎差点没把住把人摔到地上。 想着那条能把小侄女拉到水里的鱼,定是早就拖着鱼竿跑了,不让小侄女看一眼她不会死心,只好说道:“好好好,先拉鱼,拉上来咱们就回家!” 说罢,就抱着激动的小侄女折回湖边。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鱼竿好巧不巧的卡在不知道被谁扔进湖里的一棵大树桩上,这鱼竿的一头正剧烈的晃动着,那条大鱼还在水底苦苦挣扎呢! 第144章 救命之恩(4000字) 能轻而易举的把秦笑笑拽到湖里,这条鱼少说有二三十斤。秦河试着收起鱼竿,没想到刚使上力气,水下的大鱼拼命的往湖心游去,险些把他也拽到湖里。 这条大鱼比秦河想象中要大的多,一时半会儿没法拉起来,他手忙脚乱的把鱼竿卡在大树桩上,抱着冻的瑟瑟发抖的秦笑笑快步往家里走。 知道大鱼太大,三叔一个人拉不起来,秦笑笑兴奋地手舞足蹈,催促着三叔走快点,回家找爷爷找爹爹帮忙。 回到家的时候,秦老爷子等人正搭着梯子给刚刚萌发出芽包的老枣树剪枝。剪下的枝条被小心的放到一旁,下午会一道扦插入土培育枣树苗。 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叔侄俩,秦家人顾不得细问,赶紧让叔侄俩回房换衣裳。苗老太和赵草儿跑去灶屋,烧热水熬姜汤给叔侄俩驱寒,就怕他们受凉生病。 从秦河口中得知秦笑笑是被一条大鱼拽到湖里,秦家人吓得不轻。再一听大鱼大到秦河拽不动,几个男人待不住了,问清楚钓鱼的位置后,急匆匆的跑到湖边拉鱼了。 房间里,林秋娘将秦笑笑剥了个精光,把她塞到了被窝里。等热水烧好了就把她放到桶里泡了片刻驱寒,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 看着呵呵傻乐的闺女,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她的小屁股上:“都掉湖里差点喂鱼了,你这丫头还笑的出来!” 站在床上的秦笑笑嬉笑着扑到娘亲怀里,两条小胳膊环住她的脖子:“娘,大鱼没有吃到我,等爷爷爹爹和二叔把鱼拉上来,咱们就有大鱼吃啦!” “吃吃吃,就知道吃!”林秋娘后怕的很,看着没心没肺的闺女,食指重重的戳她的额头:“以后不许到湖里钓鱼!” “不要哇娘,是大鱼先动的手,不是我让它上钩哒,这不能怪我~”秦笑笑扭着小身子,使出浑身解数跟林秋娘撒娇:“钓鱼多好玩儿呀,以后我不钓能把我拽到水里去的大鱼好不好?” 林秋娘差点被闺女的一番歪理逗笑了,忍不住又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不许就不许,湖边多危险,今日要不是你三叔在,你就真要喂大鱼了!” 秦笑笑捂着被拍麻的屁股哼哼唧唧道:“娘不讲道理,我跟爷爷说去。” 林秋娘气得牙痒痒,抬手拧住她的耳朵:“还敢用你爷爷来压我,你当你爷爷会纵着你是吧?” “不是不是,娘别拧了,耳朵要掉了!”秦笑笑连连求饶,想把小耳朵解救出来:“娘把耳朵拧坏了,耳朵就听不见娘说的话,我就不知道娘说啥了。” “哼,求饶也没用,等你爹回来,让你爹好好收拾你!”林秋娘并没有用力,见闺女似乎很疼的样子,到底松开手把小丫头摁到床沿坐好,找出一双干净的鞋子给她穿上。 秦笑笑揉着发烫的耳朵,长长地叹了口气:跟大人讲道理太难啦! 来到院子里,林秋娘把秦笑笑摁在墙角晒太阳,并端来一大碗姜汤给她灌了下去,辣得小丫头不停地吐舌头,以为这样就能把辛辣味给吐出去。 大黄这傻狗蹲在秦笑笑跟前,歪头看着她吐舌头,不知不觉也张开大嘴,把舌头吐出来学着小主人的样子吐气吸气,院子里的人全被逗笑了。 胖乎乎窝在稻草堆上边晒太阳边舔毛,这会儿厚厚的毛发已经大半干了,就是舔不到的脑袋依然湿漉漉的,逼得它时不时甩一下头缓解被打湿毛发的不爽。 秦笑笑发现了,找来给咩咩梳毛的破梳子,一下一下的给胖乎乎梳毛。 大约是练出了梳毛技巧,让胖乎乎感受到了被梳毛的愉悦,干脆不给自己舔毛了,摊开鼓鼓的肚皮睡成长条状,让秦笑笑给它从头梳到尾。 梳了没两下,秦老爷子父子仨浑身狼狈的抬着大鱼回来了,前后左右跟了好几个看热闹的村民。 “这乌棒也太大了,拿到城里能卖不少钱吧?” “能长成这样,这乌棒少说活了二三十年!城里的有钱人就喜欢这样的,图个吉利。” “五叔的运气真好,钓鱼从来没有空钩,现在连这么大的乌棒也能弄起来!” “……” 不怪村民们稀罕,这条通体黑色,身上长有一个个乌黑的小圆点的乌棒,连头带尾比人还要长几分,单单一个脑袋就比大海碗还要大一圈。 他们活了几十年,见过的最大的乌棒不足三尺,像这条至少五尺长、七八十斤重的乌棒,实在是太罕见了。 刚才为了顺利拉起这条乌棒,不让它拼死逃走,秦家父子仨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它弄到岸上。 不知道是鱼钩被乌棒整个吞进腹中,又挣扎太久导致内伤过重,被抓到岸上后,这乌棒就没怎么动弹。不然就凭它的个头和力气,想把它弄回来不是件轻松的事。 “娘,这、这鱼好可怕!”秦笑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鱼,吓得紧挨着林秋娘不敢上前。 如果是草鱼之类的常见鱼类,她不会吓成这样,可是乌棒的模样长得太凶恶,比去年她抓过的白花蛇恐怖多了,总觉得这乌棒大嘴一张,就能一口把她吞下去。 “害怕就别看,跟三宝到门口玩去。”林秋娘小时候见到乌棒也会害怕,便没有把闺女的恐惧放在心上。 秦笑笑确实不敢看了,正要拉着三宝离开,原本半死不活的乌棒突然跳蹿而起,张开布满尖齿的大嘴朝着她的门面咬来。 “啊呀!”几个村民爆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的四散开来。 “笑笑!”秦家人反应很快,下意识的冲过来想要拉开秦笑笑,可是乌棒的速度更快,他们根本追不上。 “喵嗷!”就在这种紧要关头,胖乎乎从斜地里蹿出来,用力的把乌棒撞开了,让秦笑笑险险的避开了乌棒的攻击。 逃过一劫的秦笑笑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她两眼发直的盯着落在地上不再动弹的乌棒,脑子里闪过什么,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笑笑!”林秋娘离秦笑笑最近,扑上来一把抱起她,忍不住哭起来。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的宝贝闺女就要让乌棒咬到了。那么大的乌棒,那么大的撞击力,她的闺女这么小,如何能承受这样的伤害! 秦老爷子等人也快速围了过来,确定秦笑笑毫发无伤后才放心下来,狠狠地抹了一把额头上被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吓出来的冷汗。 “娘,你别哭呀!”秦笑笑回过神来,伸出小手给林秋娘抹眼泪:“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嗯嗯,娘不哭,娘不哭!”林秋娘也怕再次吓到闺女,赶紧把眼泪擦干净。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乌棒,又是一巴掌重重拍在闺女的屁股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钓鱼!” 这下屁股真疼了,秦笑笑的大眼睛里瞬间含了两泡泪:“娘,好疼~” “哼,知道疼就要乖乖听话!”林秋娘见不得闺女哭,到底软下心肠舍不得教训第二下了,还帮她揉了揉小屁股。 秦笑笑呵呵傻笑,不点头也不摇头。 日子好长好长,不钓鱼太无趣了!唔,以后不钓大鱼丑鱼,大鱼钓不起来,丑鱼会吓到她,就只钓鲫鱼好了,奶奶做的干煸鲫鱼也很好吃! 在水中挣扎的时候,乌棒就被腹中的鱼钩弄成重伤筋疲力尽,被秦家父子拉上岸已是半死不活。对秦笑笑进行的攻击,便是它最后一击,被胖乎乎撞开后,不一会儿就死透了。 死鱼卖不上价,秦老爷子就让秦山秦川把乌棒处理了,剁成鱼块摊在簸箕里晒干,能吃上好一阵子,倒是让几个村民可惜了一番。 虽然活的乌棒,把秦笑笑吓得不轻,但是死去的乌棒无比美味,让她胃口大开吃了不少饭。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就连胖乎乎也吃了不少乌棒汤拌的糙米饭。今日算是它的猫生中,吃鱼吃的最痛快的一天了。 下午,秦笑笑送走胖乎乎就上床歇晌了。眼睛刚闭上,她就做起梦来,梦里她又变成了一条通体金色、不足巴掌大的小锦鲤,只是这一次她不在清澈见底的溪水里,而是一个巨大的湖泊。 湖泊里的有很多鱼,每天上演着大鱼吃小鱼,小鱼是虾米,虾米吃泥巴。作为一条小小的锦鲤,它没有可以依赖的种族,只能重重危机下挣扎求生。 这一天,小锦鲤饿的慌,像往常一样四处觅食,没想到运气差极了,没能找到食物就算了,竟然撞上了一条同样四处觅食的乌棒! 乌棒太大了,一个腹鳍都有两个小锦鲤那么大。大嘴里的牙齿,更是长到能轻易洞穿小锦鲤柔软的身子。 小锦鲤不是一条普通的鱼,别的鱼是靠本能觅食和躲避天敌,它却能凭借地势寻找到避险的法子。 面对乌棒这个庞然大物的追杀,小小的个头不仅变成了一种优势,能更加灵活的避开乌棒的大嘴,也让它能钻进狭窄的石头缝里。 可是乌棒也不好惹,它力气太大了,一尾巴拍过来就能借着水流把小锦鲤拍离石头缝。 论体力和耐力,小锦鲤远远比不过乌棒。左躲右闪了一阵后,就精疲力竭跑不动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它不敢停下来,竭尽所能的甩动着金红色的鱼尾。 许是命不该绝,就在小锦鲤下一刻就要葬身鱼腹之时,竟是幸运的逃窜到了一条仅有三尺多宽的小溪口。它顺着小溪口而下,避开了乌棒致命一击。 没想到,乌棒也顺着溪口冲了下来,甚至凭借强大的身躯落在了它的前面,拦住了它的生路。 小锦鲤没力气逃,也无路可逃,就算掉头逆流而上重新返回湖泊,它也不可能跑的比乌棒快,等待它的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乌棒一步步逼近,小锦鲤吓得瑟瑟发抖,绝望的翻起了肚皮,希望乌棒看在它老实等死的份上,一口把它咬碎吞下去,至少这样没什么痛苦。 “蠢鱼!” 就在这时,一道炸雷般的声音响彻耳际,震得小锦鲤不得不翻过身来,瞪大鱼眼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视野里,是一头巨大无比的黄金巨猫,它费力的往上看,仅仅只看到粗壮的四肢和柔软的腹部。 黄金巨猫不费吹灰之力抓起跟它的体型相比,仅仅是小泥鳅似的乌棒,随手一扔就飞出了小锦鲤的视野之外。如果乌棒运气好没有摔死,兴许能在干死之前,重新返回湖泊得以活命。 毕竟以它这样的体型,小水沟小溪水,根本不能满足它的生存所需。 “蠢鱼,看什么看!”黄金巨猫捞起呆愣的小锦鲤,看着它呆呆的盯着自己,完全不知道动一动眼睛,硕大的猫脸上,露出赤裸裸的嫌弃。 小锦鲤水润灵透的眼睛,顿时变成一副死鱼眼,视野里不再有黄金巨猫的踪影。它害怕凶残的乌棒,更怕脾气不好的黄金巨猫,猫也是吃鱼的呀,它能不怕么! “真蠢!”黄金巨猫明明白白的表露出嫌弃来,却小心的托着小锦鲤,顺着小溪而上,沿着大湖泊来到了另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水的上游,将它放了进去。 “待在这里好生修炼,千年之内若是不能跃过龙门化作金龙,本尊便吃了你!”黄金巨猫恶狠狠的威胁完翻起肚皮装死的小锦鲤,巨大的身形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渐渐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走了?”感觉不到黄金巨猫的气息,小锦鲤慢慢“睁开”眼睛翻过身来,旋即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侵入它的疲惫的身体里,让它一下子精神起来。 小锦鲤并不知道这股力量是什么,它感受着自己的新家,意外的发现这里水比大湖泊更好,待在里面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关键是这条溪水里,似乎只有它一条鱼,它不用担心哪天“睡着”后,毫无预兆的被另一条大鱼吞入腹中。 新家太好啦,它好喜欢! ------题外话------ 乌棒就是黑鱼,是最凶残的淡水鱼之一吧,食物就是其他鱼类,锦鲤也在它的食谱内……不过野生的黑鱼特别特别鲜美,就是现在野生的太少了,市面上的大多是养殖黑鱼,不怎么好吃。 第145章 打架(4000字) 歇晌醒来,梦里发生的一切秦笑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忘记了黄金巨猫消失前放狠话的那一段。 小丫头已经不记得自己去年做过类似的梦,对自己在梦里变成一条小鱼感到十分惊奇,便跟院子里干活的大人们说了。 小孩子做梦很正常,秦家人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她上午经历过被乌棒攻击,又被胖乎乎所救,才会胡思乱想做出这个跟去年差不多的梦来。 只有三宝年纪小不知事,把这个梦放在了心上,追着秦笑笑问:“你是一条鱼,保护你的大猫猫是谁?是胖乎乎吗?” 秦笑笑摇头:“不是胖乎乎,大猫猫比胖乎乎大好多好多呢,长得跟胖乎乎也不像呀!” 三宝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自信满满的说道:“笑笑是鱼,我是大猫猫,我会保护笑笑!” 秦笑笑又摇头:“大猫猫可凶可凶了,三宝不凶,不是三宝~” 三宝一听,纠结不已:他是大猫猫,一定不会凶笑笑;他不凶笑笑,一定不是大猫猫。 知道了三宝的纠结,秦笑笑乐不可支:“傻三宝,那是梦不是真的~我不是鱼,不会遇到要吃我的大乌棒,你不用保护我!” 三宝飞快地说道:“要的要的,咱们中午吃的大乌棒,就跳起来咬你呢。” 秦笑笑皱起小眉头,伸出两条小胳膊认真的比划着:“乌棒这么大,三宝这么小,打不过乌棒,要长大了才可以。” 三宝低头瞅着自己的小手小脚,备受打击:“长不大,我长不大!前天是这样,昨天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我长不大了,以后也不能保护笑笑,呜呜~” “瞎说,你咋会长不大?咱们都是从这么小,长到现在这么大的!”秦笑笑没想到一句话能把小堂弟急哭,手忙脚乱的比划着他们小时候的模样,让小堂弟相信他们早晚有一天会长成大人。 “真的吗?我咋不知道自己在长大?”三宝不相信,在他的印象里,他好像一直这么小,从来没有长大过。 秦笑笑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拉着三宝跑到灶屋里,从火灰堆里扒拉出一一截烧黑的木棍:“咱们在墙上画一条线,过一阵子比一比,你就知道我没骗人。” 说完,她就拉着三宝来到屋檐下,让他靠墙站好,自己踮起脚尖拿着黑棍在三宝的头顶处画线。 秦笑笑只比三宝大几个月,身高比三宝高不了多少,给三宝画身高线就有些困难,费了老大的劲儿也没有画好。 大人们都在忙,没有留意到两个小的在做什么。雪丫看不过他们笨手笨脚的样子,万分嫌弃的接过秦笑笑手里的黑棍,一手把三宝的脑袋贴墙摁住,在他头顶处的土墙上画上一道寸长的黑线。 三宝摸着墙上黑乎乎的线条,傻兮兮的笑起来,两眼发亮的看着小堂姐:“笑笑,你也画一个,咱们比比谁长得快。” 秦笑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巴巴的看着雪丫央求道:“雪丫姐姐,你给我画一个好不好?” 雪丫心里很乐意,面上很烦躁:“傻站着干啥,还不快贴墙站好?烦人!” “嗯嗯~”秦笑笑像个听话的乖宝宝,迅速的贴墙站直了。 面对鲜少对她有好脸色都雪丫,她不敢使出撒娇的手段,就怕惹得雪丫更加嫌弃。 看着笑的一脸讨好的小堂妹,雪丫暗暗骂了一句“傻子”,很快在她的头顶处的墙上画出第二道黑线:“行了,画好了。” 秦笑笑连忙转过身,瞅了瞅自己的黑线,又瞅了瞅一旁三宝,咧开嘴笑笑得欢:“我比三宝高。” 雪丫撇撇嘴:“你比三宝大好几个月,就比三宝高半寸,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秦笑笑一把抱住三宝,认真的说道:“我是姐姐,又比三宝高,所以我要保护三宝!” 三宝挺起小胸脯,大声说道:“好好吃饭长高高,要比笑笑高,保护笑笑!” 秦笑笑咯咯笑:“傻三宝,我也会好好吃饭长高高,你追不上我哒!” 三宝不服气,急道:“吃得多长得快,我要吃的比你多,长得比你快!” 见小堂弟急眼了,秦笑笑怕把他急哭,只好说道:“好吧,你多吃点,我少吃点,这样你就长得比我快了。” 三宝开心坏了,又立马摇头:“笑笑不能少吃,少吃会饿肚子,我多吃就好了。” 秦笑笑正在长身体,有时不到饭点就饿了。她体会过饿肚皮的滋味,也觉得不能少吃,便点了点头应下了三宝。 听着他们幼稚的对话,雪丫有些无语,又有些羡慕,就想起了学堂里的大宝和二宝,想到他们也保护过她,对秦笑笑和三宝的羡慕就淡了。 三宝下定决心要多吃饭长高高,吃晚饭的时候就央着苗老太给他多盛半勺饭。苗老太以为他太饿了就多给了半勺,把他的小碗给装满了。 平时吃一勺饭就能吃饱的三宝,为了把多出来的半勺饭吃下去,愣是吃的肚皮鼓鼓也不肯放下筷子,最终把碗里的饭吃了个精光。 吃撑的后果就是消化不良腹部胀痛,幸好秦河和三宝睡在一个房间,及时发现了三宝的异常,在苗老太给三宝灌下一碗艾叶水后,三宝才没有那么难受了。 待知道三宝为了长得比秦笑笑快,比秦笑笑高,把自己吃撑后,大人们哭笑不得,但还是教训了他一通,让他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 经过这一遭,秦笑笑吓得不轻,不敢再跟三宝比谁长的高谁长的快了。每次三宝多吃两口饭,她都要担心三宝的肚皮受不受得住,弄得三宝也不敢多吃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月二十日。这一天,是送子娘娘的生辰,也是秦笑笑四岁生辰。 虽然不用办酒宴客,但是秦家对孩子们的生辰很重视,至少要用白面给他们做一碗长寿面。 大宝二宝的长寿面,都是赵草儿亲自做;雪丫和三宝的长寿面,赵草儿压根“不记得”,每年都是苗老太早早起来做好;秦笑笑的长寿面,就是林秋娘来做了。 秦笑笑喜欢吃面食,就是一口气吃下长长地一根面条还不能断,对年仅四岁的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只能不停地嗦着。等她把最后一段长寿面吞下肚,嘴皮子都嗦麻了。 吃完满满一小碗长寿面,她就吃不下别的了。等三宝吃完早饭,两人就扛着小锄头背着小背篓,带着大黄和咩咩出门了。 来到村口,那里聚集了四五个五六岁的孩童,男孩女孩都有,大多数带着小锄头和小背篓,一看就是结伙去野外挖甜根儿呢! 眼下已经开春了,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几场绵绵细雨下来,埋在土里的甜根儿吸足了水分变得甘甜多汁,是野果没有成熟的季节里,小孩子们最爱吃的玩意之一。 几个小孩知道今日是秦笑笑的生辰,纷纷问她吃了什么好吃的,有没有得到新奇的玩意。得知秦笑笑吃了一碗白面做的长寿面,得了奶奶和婶婶送的两双新鞋子,一个个羡慕极了。 这时,一个吸着鼻涕、袖口胸襟一片黑乎乎,约莫有七岁大的小子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紧紧地盯着秦笑笑,嬉皮笑脸的问道:“笑笑,今天是你生辰,你爹娘有没有给你拿好吃的?” “没有好吃的,我娘就给我做了一碗面,已经吃光了。”秦笑笑很不喜欢这个不爱干净的小子,她亲眼看到过他抢别人的东西吃,加上兜里确实没有带好吃的,就如实回了一句。 “不对,你爹娘那么疼你,肯定会给你买买吃的!”那小子不相信,二话不说冲上来,要翻秦笑笑的兜。 “没有就是没有,你走开,别碰我!”秦笑笑看着他沾满绿鼻涕的手,恶心的连连后退,哪里敢让他拉扯自己的衣裳。 “嘻嘻,有没有我说了算!你捂着兜不让我看,肯定是藏了好吃的!”那小子没有半点羞耻之心,仗着自己人高力气大没人打的过他,就一把揪住秦笑笑的羊角辫威胁道:“快把好吃的拿出来,不然我揍你!” “臭驴蛋儿,你放开笑笑,你放开笑笑!”三宝愤怒的踢踹着欺负小堂姐的坏小子。 “汪汪——”大黄和咩咩就在旁边呢,意识到小主人被欺负了,大黄朝着驴蛋儿狂吠,咩咩也用头顶撞驴蛋儿。 两个家伙儿已通人性,害怕伤到人,只敢吠叫和顶撞,希望能吓退驴蛋儿。 “小杂种,敢踹你爷爷我,给我滚开!”驴蛋儿不是被吓大的,他没有理会大黄和咩咩,抬脚踹开了三宝。 “坏蛋,大坏蛋!”秦笑笑的头皮被驴蛋儿扯的生疼,正在想办法“救出”她的羊角辫,就看到驴蛋儿打了三宝,愤怒的扑到驴蛋儿的身上,张嘴咬在他的胸口上。 “哎呦!臭丫头,赔钱货,竟敢咬你爷爷,老子打死你!”驴蛋儿疼得嗷嗷乱叫,下意识的往后退,正要用力的扯开秦笑笑时,不妨一脚踩到土坑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巧的是,地面上有一块凸起的石头,这石头不知怎么的碎裂开来,露出了一个尖尖的头,驴蛋儿一屁股坐上去,那尖头瞬间扎进他的肉里:“嗷——” “坏蛋,活该!”恢复自由的秦笑笑不知道驴蛋儿遭遇了什么,以为他屁股摔疼才哭了,骂了一声就去看被他踹了一脚的三宝。 驴蛋儿那一脚,踹在了三宝的肚子上。好在那一脚力道不算重,三宝的肚子疼了一下就没有其它不舒服的地方,这让秦笑笑松了口气。 “站住!” 就在姐弟俩要离开的时候,驴蛋儿挣扎着爬起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被石头扎伤的屁股流出来的血沾透了裤子:“你们把老子打的流血就想跑?赔钱,快给老子赔钱!” 这不是驴蛋儿第一次破皮流血,他知道自己伤的不重就想把这伤赖到秦笑笑和三宝头上,好讹点钱或是好吃的。 “驴蛋儿,是你先欺负笑笑,自己不小心摔伤的,咋能让笑笑和三宝赔钱?你还要不要脸了?” “就是,是你先动的手,不能赖笑笑和三宝!” “就知道欺负小孩儿,你羞不羞啊?等大宝哥哥二宝哥哥回来,看你还敢不敢欺负笑笑和三宝!” “……” 旁观了始末的几个小孩子看不下去了,七嘴八舌的“声讨”驴蛋儿。在驴蛋儿欺负秦笑笑和三宝的时候,他们怕疼怕受伤不敢帮姐弟俩打驴蛋儿,但是愿意帮姐弟俩说话,证明错的是驴蛋儿。 驴蛋儿没想到他们会帮秦家姐弟出头,自知说不过他们,竟然倒打一耙:“好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我要回来告诉我奶奶去!” 说罢,他转身就往家里跑去,却是把一帮小孩吓得不轻。 驴蛋儿是村里一户刘姓人家的孩子。说起来这驴蛋儿也可怜,亲爹是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哑巴,亲娘是他爷爷奶奶从很远的地方聘回来的一个傻子。 唯一幸运的是,他爹和他娘是小时候害大病没来得及医治才会这样,没有把这些不足遗传到他的身上。只是他的爹娘不能照顾好他,他是被爷爷奶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像这样的人家,条件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说句不好听的,旁人都不屑欺负他们。 不知道是刘家二老太过溺爱驴蛋儿,还是忙于生计疏忽了对驴蛋儿的教导,驴蛋儿很喜欢欺负同龄的孩子,尤其喜欢抢夺他们的吃食。 庄户人家的孩子,能吃的零嘴本来就很少,被驴蛋儿抢走自己就没得吃了。要是有大孩子替弟弟妹妹们出头,把驴蛋儿教训一顿,不出一刻驴蛋儿的奶奶就能找上门来,闹得大家不得安宁。 有时为了息事宁人,大人们少不得把自家的孩子打骂一顿,让他们不要跟驴蛋儿,见到他就躲远点,更不要当着他的面吃东西。 因此,村里跟驴蛋同龄的孩子们,都十分讨厌且畏惧驴蛋儿,不喜欢跟他一起玩耍。 这下驴蛋儿抬出他的奶奶,这帮没经过事儿的小孩子就吓傻了…… 第146章 生辰礼物 (4000字) 亲眼看着驴蛋儿捂着流血的屁股跑回家告状,一帮小孩儿不知道该怎么办,都没心思到野地里挖甜根。 “别怕,是我和驴蛋儿打架,跟你们没有关系,他奶奶要找麻烦,也不会上你们家。”秦笑笑安慰着小伙伴们,没有把驴蛋儿的告状放在心上。 “笑笑,驴蛋儿的奶奶找上你家,你爹娘肯定会揍你,你不怕吗?”才五六岁的几个小孩儿,被安慰一番后就没那么怕了,又开始担心秦笑笑的“安危”。 “怕啥,是驴蛋儿先动的手,我爹娘不会揍我。”秦笑笑对秦山和林秋娘信心十足,扛着小锄头牵着三宝的手往野外跑:“我们快挖甜根吧,比比看谁挖的多!” 爷爷说过不能害别人,可是有人害她,她就不用客气。刚才驴蛋儿欺负她和三宝,她才咬了驴蛋儿。驴蛋儿是自己跌倒扎伤屁股,才不关她的事呢。 “笑笑,三宝,你们慢点,等等我们呀!” 秦笑笑的话让这帮小孩儿放心下来,不甘落后的扛起小锄头撒开脚丫子跟上秦笑笑和三宝。 至于驴蛋儿怎么告状,会不会告到他们家去,被甜根占据的小脑瓜儿已经不愿去想了。 在这帮小家伙儿扛着小锄头,议论着哪里的甜根更甜更好吃时,驴蛋儿果真跑回家里跟奶奶黄氏告状了。 告状多次的他很懂得告状的技巧,一边哭一边脱下裤子,给黄氏看他屁股上的伤口。在黄氏问是谁把他伤成这样的后,他一口咬定是秦笑笑和三宝,让黄氏为他做主,最好把秦笑笑的好吃的全部搂过来给他吃。 黄氏竟然也没问打架的前因后果,带上驴蛋儿直奔秦家。 这个时节地里的活儿不算多,秦老爷子父子仨在收拾秧苗田,等天气再暖和点好育秧苗,因此家里只有苗老太婆媳仨在。 此时,婆媳仨正在屋檐下打草绳,为一个多月后收割油菜和小麦做准备。 看到黄氏带着嚎哭不止的驴蛋儿上门,婆媳仨第一反应就是大宝把人打了。再一想大宝在城里的学堂念书,不可能跟驴蛋儿打架,不禁迷惑了不知道刘家祖孙闹哪一出。 不等婆媳仨想出个一二来,黄氏一脸羞愧的对苗老太说道:“老姐姐,我家驴蛋儿不懂事,跟你小孙子小孙女打架了,我带他过来跟你赔个不是。” 婆媳仨面面相觑,震惊不已:笑笑和三宝跟驴蛋儿打架?他们俩才四岁已经学会打架了? 苗老太坚信小孙子小孙女不会跟人动手,连忙替他们辩解:“老妹子,我家两个小的最乖巧不过,从来不会跟人打架,这中间是不是有啥误会?” 黄氏面色不变,一把扯掉驴蛋儿的裤子,露出血糊糊的屁股蛋儿:“驴蛋儿说是跟你家的小孙子小孙女打架才弄成这样,老姐姐要是不信就把他们叫过来问一问就清楚了。” 驴蛋儿屁股上的血洞还在往外冒血,苗老太看着都替他疼,便对黄氏说道:“老妹子,你还是先把驴蛋儿带回家,把伤口洗一下抹点药吧!” 黄氏抹了一把泪,满脸凄苦:“老姐姐,我家啥条件你也知道,哪有闲钱买药给他抹……这点小伤不碍事,我是带驴蛋儿来给你家赔礼的。” 苗老太没什么心眼,觉得黄氏怪可怜的,但是她坚信小孙子小孙女不会对驴蛋儿动手,就说道:“老妹子,你先带驴蛋儿回去,等我家那两个小的回来,我问问他们把事情弄清楚。” 黄氏好像听不懂似的,拉着苗老太的手哭诉道:“老姐姐,你知道我家啥情况,家里家外就驴蛋儿一个孩子,平日里我跟老头子难免娇惯他,把他惯的不懂事。可是驴蛋儿这孩子没有坏心眼,他就是喜欢跟你孙子孙女就跟他们闹着玩,哪知道就打起来了。我带驴蛋儿过来跟你们赔个不是,让他以后还能跟你家两个小的玩。” 看着黄氏口口声声说赔礼,却字字句句咬定自家两个小的动手伤人,林秋娘忍不住说道:“黄婶子,你家驴蛋儿七岁,我闺女和侄子才四岁,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驴蛋儿,更不可能把驴蛋儿的屁股伤成这样,我看婶子还是问清楚再说吧!” 黄氏一听,眼泪流的更凶了,一巴掌重重地拍在驴蛋儿的背上:“你个不听话的东西,还不快当着你林伯娘的面,把你咋跟笑笑和三宝打起来的说一遍!” 驴蛋儿疼的龇牙咧嘴,意外的没有跟黄氏闹腾。他仗着屁股上的伤势,瞪着林秋娘愤愤的骂道:“就是你家的赔钱货和小杂种把我弄成这样的,你们别想赖账!” 听到“赔钱货”“小杂种”这几个字,林秋娘赵草儿妯娌俩齐齐怒了。 赵草儿比林秋娘泼辣的多,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驴蛋儿破口大骂:“小兔崽子,有种你给老娘再说一遍?” 小讨债的是小杂种,她这个当娘的成啥了?刘家这个兔崽子果真是个欠抽的,活该屁股破洞流血! “赔钱货!小杂种!略略略——”驴蛋儿没有把赵草儿的放在眼里,再次当着她的面骂秦笑笑和三宝,还不忘扮鬼脸故意气她。 “好你个小兔崽子,今日不好好收拾你,你还当老娘好欺负,是个人就能跑到老娘头上拉屎屙尿!”除了时不时犯抽的秦川和调皮捣蛋的大宝,赵草儿还没有这样生气过,冲上去就要拧驴蛋儿的耳朵。 “打人啦打人啦,秦家的赵泼妇打人啦!”驴蛋儿躲在黄氏身后,扯着嗓门大喊大叫,巴不得多来点人,让他们看看秦家人是怎么欺负他的。 “驴蛋儿,别叫了,快跪下来给你赵婶婶赔礼!”看到门口有人张望,黄氏焦急的拉过驴蛋儿,摁着他的肩膀逼着他跪下。 “弟妹,都是当娘的人了,跟个不懂事的孩子闹,也不怕人家笑话!”林秋娘上前拦住了要收拾驴蛋儿的赵草儿,低声说道:“外面有人看着,今日你这个长辈打了这兔崽子,咱们有理也没理了。” 赵草儿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还在扮鬼脸骂着“赔钱货”“小杂种”的驴蛋儿,难以咽下这口恶气:“他这样骂笑笑骂我,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林秋娘无奈道:“他骂的再凶再难听,旁人也只当他年纪小不懂事,可你要是打了他,咱们跟刘家就更加纠缠不清了。” 赵草儿不是听不进话的人,正是听下去了不好再动手教训驴蛋儿,才一口气闷在胸口不上不下。她恶狠狠的瞪着驴蛋儿,咒骂道:“小兔崽子,最好别落到老娘手里!” 院子门口,已经有人问发生了什么事。苗老太怕四邻误会,上前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这些人一听,摇摇头走开了。 小孩子打打闹闹太正常了,就是这驴蛋儿太不像话,整日惹是生非就算了,这回还欺负到乖巧老实的笑笑和三宝头上!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孩子再不好好管教,长大了怕又是个混混流子。 自家的孙子孙女都是懂礼不说脏话的好孩子,苗老太很难待见骂小孙子小孙女的驴蛋儿,看着他屁股上的伤也不同情了,神色冷淡的对黄氏说道: “老妹子,我家两个小的不在,到底是咋回事咱们也不能光听驴蛋儿的。你放心,要真是他们俩把驴蛋儿伤成这样,我家绝不纵着孩子,该赔礼一定赔,该掏钱给驴蛋儿看伤一定掏,不会平白让孩子受罪受委屈!” 黄氏没想到苗老太会这么说,眼泪淌的更凶了:“老姐姐,不管他们是咋打起来的,驴蛋儿对笑笑和三宝动手,就是驴蛋儿不对……可怜这孩子命苦啊,爹哑娘傻不能好好管教他,呜呜~” 苗老太是个心软的人,想到黄氏所遭遇的痛苦磨难,到底同情心占了上风,忍不住安慰道:“比这更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等你们把驴蛋儿好好抚养长大,让他撑起刘家的门户,你们就能歇口气了。” 黄氏摸了摸驴蛋儿的头,脸上的苦意更浓:“不说了,不说了……老姐姐,我这就带驴蛋儿回去。等笑笑和三宝回来,你就跟他们好好说,莫要动手打他们,都是没长大的孩子。” 苗老太见她不再纠缠,顿时松了口气:“孩子就得好好教,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胡来!等小姐弟俩回来,这事儿肯定要掰扯个明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黄氏不好再待下去,扯着不肯走的驴蛋儿离开了秦家。 不等祖孙俩走远,赵草儿啪的一声用力的关上了院门,可见心里还对驴蛋儿骂她是泼妇,骂三宝是小杂种而耿耿于怀。 “别气了,气坏了不值当。”林秋娘重新坐在小马扎上打草绳,随口安慰了赵草儿一句,还特意提醒道:“待会儿笑笑和三宝回来,咱们就好好问一问,你别对三宝动手。”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赵草儿就跳起脚骂:“果然是个讨债的,平白的惹到那个兔崽子,害得我白白挨个小辈的骂!等他回来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林秋娘无语,耐着性子劝道:“三宝这孩子最老实不过,就算谁招惹了他,他也不会还手。驴蛋儿屁股上的伤,要真是笑笑和三宝弄的,那定是驴蛋儿先动手欺负了笑笑,哪能怪到三宝头上!” 苗老太也跟着劝:“你大嫂说的没错,三宝是个好孩子,你就算不待见他,也莫要找由头教训。别的先不说,你要真对三宝动手,笑笑定会跟你闹,总不能连笑笑一道收拾了。” 赵草儿就是不喜三宝,才会为这点小事迁怒三宝。 被大嫂和婆婆一劝,她渐渐克制住怒火,又骂起驴蛋儿来:“村子里那么多小孩儿,就数他最喜欢挑事儿。平日里招惹别家的孩子就算了,今儿个还敢欺负到笑笑头上,真是胆儿肥了!” 林秋娘笑道:“是不是姐弟俩跟驴蛋儿打起来还不知道呢,你就别乱嚷嚷了,让人听见还真以为咱家的孩子以多欺少。” “呸——让人听见了又咋地,咱们也能说他驴蛋儿不要脸以大欺小!”赵草儿愤愤不平的骂道,对驴蛋儿、黄氏乃至整个刘家不待见到了极点。 林秋娘和苗老太对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继续打草绳。 婆媳俩了解赵草儿的性子,知道她心里憋着气不发出来会难受,便没有再劝。 婆媳仨打了会儿草绳,院门就被敲响了。苗老太以为是串门子的人,上前打开了院门,门口站着的却是满脸堆笑的大布。 “老太太,今日是笑笑姑娘的生辰,小的奉公子之命,给笑笑姑娘送贺礼。”大布向苗老太躬身行礼,指着装满礼物的马车道明了来意。 “哎呀,生辰年年过不稀罕,难为你家公子惦记,大老远的劳你送东西过来。”苗老太忙不迭的把大布迎进门,对景珩能想到给小孙女的送生辰礼感到感动又不好意思。 “老太太言重了!”大布客气的应了一声,就跟充当车夫的同伴一道,把马车上的一箱箱礼物往院子里搬。 跟去年送年礼一样,依旧是六个箱子,里面分别装了衣裳鞋袜、各式玩物、点心零嘴、文房四宝以及书籍。 看到前面的几样东西,婆媳三个知道是给笑笑的,可是文房四宝和书籍,笑笑根本用不上,她们就觉得景公子有心,送来给大宝和二宝用的。 像是看出了她们的想法,大布解释道:“先前笑笑姑娘对公子说过,大宝二宝月休归来会教她学文识字,公子便准备了这些东西,希望笑笑姑娘学有所成。” 林秋娘还好,知道自家闺女迟早要拜师念书,这些东西都能用上,便郑重的让大布代她向景珩道谢。 赵草儿的面色就不好看了,她以为自家两个蠢儿子入了景公子的眼,人家才送来这些东西,正幻想着傻儿子能攀上景公子少奋斗几十年,结果全是给小侄女的,不失望才怪! 第147章 屁股烂了(4000字) 临近正午,秦笑笑和三宝在村口跟小小伙伴们分开,背着小半篓甜根带着大黄和咩咩蹦蹦跳跳的往家里走去。 看到停留在自家门口的大马车,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鲤哥哥,立马拉着三宝的手迫不及待的冲进院子里,结果只看到大布和一个不认识的人,根本不见鲤哥哥的影子。 得知鲤哥哥忙于课业没空过来,但是很记挂自己特意让大布叔叔送来生辰礼,秦笑笑失落的心情才好了不少。 大布将秦笑笑一连串的反应看在眼里,暗道自家公子对小丫头误会太深,总觉得小丫头不长心会忘记他。等回到京城,他定要好好跟公子说一说,让公子放心。 秦笑笑不知道她心心恋恋的鲤哥哥看穿她的本性,看到满满六箱子礼物她高兴坏了。经林秋娘点头后,她一一打开看了一番。 在看到笔墨纸砚和书籍时,第一反应就是鲤哥哥真是个大好人,表面上对大哥哥二哥哥爱答不理,心里却记挂着他们,送来了能用上的东西。 听娘亲说这些东西也是送给她的,让她以后好好跟大哥哥二哥哥学文识字后,小丫头瞬间不觉得鲤哥哥是大好人了,简直是大哥哥故事里的大恶人,专门欺负她这样的小可怜。 虽然笔墨纸砚和书籍让自以为不需要的小丫头很烦恼,但是景珩的心意她能感受到。 在大布问她有没有什么话要他带给景珩的时候,她真真切切的表达出自己的思念:“我记住我说的话,鲤哥哥也要记住自己说的话,我在家里等鲤哥哥来!” 大布和他的同伴借口赶路,婉拒了秦家人留饭的好意,带着秦笑笑捎给景珩的话离开了秦家。在他们走后没多久,秦家又来了一位客人——周宝儿。 “几个月没有见到笑笑,我这心里挂念的很,正好今儿个是她的生辰,就忍不住过来看看她。”想到自己的到来可能会打搅到秦家,周宝儿很不好意思的拿出送给秦笑笑的生辰礼。 “这话就见外了,你能记得这丫头的生辰,大老远的跑来看她,就是她的福分。”林秋娘客气了一番,见周宝儿送的是两双小鞋子,顺势夸她好手艺便收了起来。 周宝儿是为秦笑笑而来,见小丫头站在不远处不肯亲近自己,她故作伤心道:“才几个月不见,笑笑就把小姨忘了……唉,是小姨不对,没有早早过来看你。” 自从跟刘家撕破脸,不认刘大勇这个亲爹,周宝儿跟秦家的关系就变得尴尬起来。为方便往来,她称林秋娘为“姐姐”,在秦笑笑这里就从周表姨变成了周小姨。 秦笑笑的脚上还踩着周宝儿做的鞋子呢,不会真像景珩认为的那样不长心。就是几个月不见周宝儿生疏了不少,让她一时没法儿像之前那般跟她亲近。 此时听到周宝儿饱含幽怨的话,小丫头顾不得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没良心,猛地扑到周宝儿的身上撒娇:“没有,我没有忘记小姨~是小姨变得更漂亮了,我怕吓到小姨~” 这话逗的众人哈哈大笑,周宝儿也笑成了一朵花,点着她的额头笑道:“这嘴儿越来越甜,定是天天吃蜜喂甜的。” 秦笑笑听不出这是玩笑话,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小姨,我没有天天吃蜜,是刚才吃甜根了,我和三宝挖了好多好多甜根,可甜可甜了。” 众人再次哄笑,揉着她的小脑瓜说她傻。 秦笑笑不明白大人们的笑点,嘟了嘟嘴陪周宝儿说话,渐渐地生疏感没有了,张口小姨闭口小姨的喊。这股像是把人放在心里的亲热劲儿,惹得周宝儿抱着她不肯撒手。 小孩子玩心重,跟周宝儿玩了片刻,秦笑笑就待不住了,从周宝儿的膝头下来,跟三宝一人抓了一把被洗的白白嫩嫩的甜根,就带着大黄跑出去玩了。 周宝儿坐了一会儿,见苗老太摘菜洗菜准备午饭,就提出要走,被林秋娘留了下来:“这天儿早着呢,吃完饭再走也不迟,哪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去。” “不了秋姐,我跟小姨说好回家吃午饭,要没有赶回去她该担心了。”周宝儿没想留在秦家吃午饭,也确实跟小周氏约好了,便婉拒了林秋娘的好意。 “你是打你小姨家过来的?这也没啥,你没按时回去,你小姨能猜到我们留饭了。”林秋娘没有多想,以为周宝儿回来看望小周氏,硬是拉着她让她吃完饭再走。 “秋姐,下次吧,下次我一定不跟你客气。”除了送给秦笑笑的两双小鞋子,周宝儿算是两手空空过来的,她不好意思留在秦家吃饭,打定主意要回去。 出来倒洗菜水的苗老太听见这话,放下水盆子劝道:“你大老远的过来给笑笑送生辰礼,就这么让你空着肚子回去,传出去外人该骂我秦家没礼数。”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宝儿只好留了下来,对苗老太说了声叨扰。 离饭熟还有一段时间,秦老爷子父子仨还在秧苗田里忙活没有回来,林秋娘就一边打草绳一边同周宝儿聊天。 只是聊着聊着,林秋娘就从周宝儿的话里察觉出不对劲来:周宝儿似乎跟孟家起了矛盾,这阵子一直住在小周氏家里。 她对坚韧有手腕的周宝儿很有好感,有心问一问,又怕另一端打草绳的赵草儿乱打听,便不好说什么了。 两人能聊的话题不多,东拉西扯之下就聊到了刘家头上。 得知刘大勇和小苗氏还没有死心,这几个月里时不时上门闹一场,连累的孟家惹了不少闲话,林秋娘隐隐猜到周宝儿待在小周氏家里的原因,对她不禁愈发同情。 “呸,有这种见不得闺女好的爹,还真不如没有!”赵草儿对周宝儿的遭遇也很同情,给她出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让他们这样闹下去,你在婆家的日子也艰难,不如就把卖地卖房的钱分他们一点,就当买个清静。” 周宝儿把周家的房子田地卖掉,就是不想让刘家占到任何便宜,怎么可能讨钱买清静。知道赵草儿出自一番好意,她没有嫌弃主意馊,淡淡的说道:“他们蹦跶不了多久,过阵子就会消停下来。” 赵草儿好奇心重,急忙问道:“周妹子是不是有对付他们的好法子?能说说不?” 周宝儿并不想说,露出一副艳羡的神情:“二嫂子跟娘家关系和睦,在婆家的日子也顺心如意,这种法子着实用不上,我就不说出来,省得污了二嫂子的耳儿。” “哎呀,哪有周妹子说的这么好!”赵草儿心里得意的不行,又怕显露出来招人厌,就忍住笑安慰周宝儿:“这日子嘛,不都是慢慢熬过来的,熬着熬着就好了。要我看呐,周妹子是个有福气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周草儿摇头苦笑,似乎对今后的日子不抱希望了。 赵草儿也不好意思追问下去,主动说起了别的,让周宝儿别去想那些糟心人糟心事。 看着被周宝儿带着跑的妯娌,林秋娘忍不住想笑,又觉得赵草儿这样极好。要是换个心窄心眼却多的,她才有苦恼这妯娌关系该咋处。 饭快熟的时候,秦老爷子等人从田里回来了,还捉回了玩的不想回家吃饭的秦笑笑和三宝。 秦笑笑这个小可怜,一路被秦山“逼问”是怎么跟驴蛋儿打架的。原来就这一上午的工夫,她跟驴蛋儿打架的事,被人当作稀奇事传开了,很多人不相信秦家乖巧懂事的小孙女会跟人打架。 秦家爷仨也不敢相信,在回来的路上抓到秦笑笑,亲耳听到她跟驴蛋儿怎么起冲突,驴蛋儿的屁股又是怎么受伤后,终于相信他们家的小丫头跟兔子一样,急起来也是会咬人的。 对此,爷仨没有生气,认为小丫头不该动手。就是秦山这个爹太不着调,竟然传授闺女把人打疼,又不会留下伤疤的技巧。 更不着调的是,秦老爷子和秦川不仅没有没有阻止,自个儿还听的津津有味,顺道指出秦山传授技巧中的不足,让秦笑笑别跟着学错了。 回到家后,看到屋子里摆着的六口箱子,知道这些是景珩派人送给秦笑笑的生辰礼,秦老爷子没有说什么,直接让秦山把箱子搬回房里。 倒是周宝儿的到来,让秦老爷子有些意外,以为她会借机提认干亲的事。不过直到吃完饭,林秋娘出门送周宝儿,也没有听她说半句认干亲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林秋娘才怀着心事回到房里,发现闺女已经睡下了,丈夫在整理箱子里的东西,就轻手轻脚走过来一起收拾。 “送个人花了小半个时辰,你这是把人送到家了吧?”秦山看出媳妇儿心情不好,就开了个玩笑逗她开心。 林秋娘笑不出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刘大勇和小苗氏太能作了,眼看着宝儿就要过上好日子,又快给他们作没了。” 秦山对周宝儿和刘家之间的恩恩怨怨不关心,只是见媳妇儿这么难受,就顺着她的话问道:“咋了,他们又干啥了?” “还能搅和啥,为了周宝儿手上卖房卖地的银子,他们见天儿的上孟家闹腾,跟沾上身的蚂蟥一样撵都撵不走。” 林秋娘同情周宝儿,言语间对刘家人流露出深深地痛恨:“就为这事儿,孟家对宝儿很不满,宝儿也不想连累的孟家名声扫地,就赁了个屋子偷偷搬出来一个人住。” 秦山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吃惊过后点了点头:“确实不像话!” 林秋娘想的就更多了:“刘家不消停,周宝儿就回不了孟家,她又是孟家的媳妇,哪能一直住在外面,到时候让街坊四邻知道了,指不定会说啥。” 秦山安慰道:“你不是常夸周宝儿聪明,她走这一步肯定会先想好下一步。反正事情都这样了,你替她着急也没用。再说咱们闺女祝福过周宝儿,没准儿熬过这一段儿日子就好了。” 林秋娘知道丈夫说的在理,就是心里始终不得劲:“这世道对女儿家终究太苛刻了……” 要是孟家不堪刘家的纠缠休掉周宝儿,周宝儿的名声又坏了,以后哪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同为女人,她太理解周宝儿所面临的困境了。 看着熟睡的闺女,她又忍不住庆幸:“幸好笑笑落到咱们家,不会让她受这样的苦楚。等她到了招夫婿的年纪,咱们就给她谋个喜欢的能一心一意对她好的,这样他们夫妻和美才有好日子过。” 话题跨度太大,秦山的脑子差点没接上。只是听到“夫婿”两个字,他每一根汗毛都透着郁闷:“咱们笑笑这么小,你也能想到招夫婿。反正她会一直在咱们跟前,谁敢欺负她我就劈死谁!” 林秋娘哪能听不出丈夫话里的酸味,忍不住笑道:“这上门夫婿还没影儿,你就醋上了。真等到这么一天,我看这酸味儿能把整个村子泡酸了。” 秦山哼道:“别光顾着笑话我,到了那一天指不定你比我还酸。” 林秋娘闻言,顺着他的话如此这般的想象了一番。果然,她自己也受不住,脸上没了笑容。 “哈哈——”秦山不客气的嘲笑子自家媳妇儿,至于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林秋娘瞪了他一眼,自己也跟着笑了,笑出了眼泪。 一旁的秦笑笑睡的香甜,压根不知道自家爹娘一番无端脑补,还把自己给补哭了。 大人有大人的喜怒哀乐,孩子也有孩子的喜怒哀乐。秦笑笑的喜怒哀乐,则跟吃喝玩乐息息相关。只要吃好喝好玩好,就没有什么能让她忧愁了。 可是就在她带着三宝大黄和咩咩漫山遍野的疯玩,每天喜乐无忧的时候,早就被她遗忘到旮旯里的驴蛋儿屁股烂了。导致他烂屁股的原因,就是半个月前被石头扎的那个洞。 弄出那个洞的“罪魁祸首”,整个村子都知道,是老秦家的小孙女秦笑笑! 第148章 蠢坏(4000字) 进入四月后,天气日渐燥热。 此时,田地里的小麦完成灌浆进入成熟期,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能收割。眼看丰收在望,庄稼人却愈发紧张,生怕老天爷突然“变脸”,让丰收变减产甚至是绝收,这种绝望的经历又不是没有过。 紧张归紧张,并不耽搁庄稼人安排农事。秦家人在秧苗田里育好秧苗后,就忙着在麦地里套种花生、大豆等作物。等花生大豆发芽长出一手高的青苗,小麦也就到了收割的时候。 这么做就是怕天气有差,双抢忙不过来错过时令。提前把一些旱作物种下去,就算后面天气发生变化也不用担心了。 忙碌之下,村民们没时间没精力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争执,村子里顿时安静和谐了不少,就是一些好事者闲来无聊,更喜欢凑在一起说东家道西家。 因此,傍晚时分,刘家一家之主刘老头、黄氏以及他们的儿子刘哑巴,带着正发着高烧嚎哭不止的驴蛋儿上秦家讨说法,一路上吸引了好不少手捧饭碗的村民。 看到驴蛋儿裸露在外的屁股上,有一块比酒盅还要大一圈的烂肉,红肿流脓往外冒污血,一个个忍不住替他疼。 之前驴蛋儿的屁股被石头扎出的伤口,仅仅小拇指头大小,仔细将养几日就会结痂好起来。结果半个月过去,也不知道是刘家人大意了,还是驴蛋儿自己不安生,这伤口竟然恶化成这样,瞧着着实可怜。 这会儿秦家人也在吃晚饭,面对突然上门的刘家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黄氏哭哭啼啼的展示驴蛋儿烂掉的屁股,听清刘老头愤愤不平的指责,才知道他们上门的原因。 本来秦笑笑不觉得自己反抗驴蛋儿的欺压有错,可是看到驴蛋儿的屁股变成这样,他的爷爷奶奶也说是她的错,心里忐忑极了,抽噎着对林秋娘说道:“娘,我没想害驴蛋儿,我不是坏孩子……” “娘知道,娘知道,咱们笑笑不是坏孩子!”林秋娘心疼及了,蹲下身把闺女抱在怀里:“笑笑没有害人,笑笑没有错,不会有人骂笑笑是坏孩子~” 秦山也听见了闺女的话,摸着她的小脑瓜严肃道:“别怕,笑笑没有害人,爹不会让人欺负你!” 在两人的安慰下,秦笑笑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站在秦山和林秋娘之间,看着还在跟人指责她的不是的刘家人,心里总算不害怕了。 “刘叔刘婶儿,明明是你家驴蛋儿欺负我侄女在先,我侄女才忍不住咬了你家驴蛋儿,你家驴蛋儿的屁股变成现在这样,是自个儿摔倒让石头扎的,咋一眨眼全成我侄女的不是了?”赵草儿性子急,第一个跳出来反驳刘家人。 刘老头和黄氏是长辈,赵草儿出面理论不合适。等她话音落下,苗老太赶紧接过话茬:“老妹子,那天下午我带笑笑到你家把事情说清楚,当时你也说是驴蛋儿的错,眼下你们又上门闹,这、这说不过去吧!” “有啥说不过去的,我孙子的屁股变成这样,就是跟你孙女脱不开干系!” 相比遇事就哭,看起来比苗老太还要软弱的黄氏,刘老头的脾气就大多了,怒指秦笑笑说道:“要不是你孙女先咬我孙子,我孙子就不会摔倒,更不会伤着屁股,弄成如今这副模样,不找你们秦家找谁!” 一听这话,秦老爷子气笑了,上前一步挡在小孙女面前:“合着就你孙子金贵,能随意欺负我孙女,我孙女还得老老实实站着不得反抗,任由你孙子欺负是不是?” “秦、秦老哥,话不是这么说的……”刘老头敢对秦家其他人大小声,对上秦老爷子气焰就萎靡下来:“不管咋说,我孙子伤成这样是明摆着的,你家孙女可是一根汗毛都没少!” 秦老爷子一听,神色更冷了:“你孙子屁股受伤,是他自作自受;他伤势加重,是你们不肯给他抹药,从头到尾跟我孙女没有半点关系!你们想讨说法,就找那日扎伤他屁股的石头说去!” 见秦老爷子这么强硬,刘老头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秦老哥,是老头子不会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跟围观的村民们哭诉的黄氏见刘老头败下阵来,满脸凄苦的上前给秦老爷子赔礼:“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厚着脸皮上门求秦老哥行行好,能出点钱给驴蛋儿拿点药抹抹,再耽搁下去驴蛋儿的屁股怕事要整个烂没了!” 接着,她就泪眼婆娑的哭诉家中的米缸见底了,一家子老小扎紧裤腰带喝了大半个月的清粥,连给驴蛋儿拿药抹伤的钱也没有,那天驴蛋儿是饿狠了才找秦笑笑要吃的,不是有意找秦家姐弟的麻烦,是秦家姐弟误会了…… 随着她的哭诉,村民们也想起刘家十年如一日过的苦日子。虽然村子里大多数人加不富裕,但是逢年过节多少能沾点荤腥儿,像刘家这样常年吃不饱饭的怕是想不起荤腥儿的滋味了。 且看驴蛋儿的伤势,不是拿点药抹抹就能好起来,指不定得花上大几百文。依刘家的境况怎么可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个儿的亲孙子病死……如此这般的想着,这些村民竟是能理解刘家人为什么上秦家讨说法。 看看哭的可怜的黄氏,再看看烧的两颊通红、一个劲儿喊疼的驴蛋儿,有人忍不住劝起秦老爷子:“秦五叔,驴蛋儿这么小,是刘家的独苗苗,你就帮帮他们吧,就当是为子孙后辈积德!” 秦老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人,不客气的怼了回去:“这个为子孙后辈积德的好机会,你自己收好,赶紧回家跟你老娘拿钱去!” 那人面上闪过难堪,却根本不敢接这话。见四下里无人声援他,他缩着脖子躲在人堆里,不敢再为刘家人吱声。 其他村民跟那人一样的想法,觉得秦家去年刚发了两笔财,又搭上了有钱有势的景公子,拿出几百文给驴蛋儿治伤不成问题。可是秦老爷子这么不留情面,他们哪还敢说出口,这不是把脸凑过去给人打么! 刘家人闹这一场,就是希望秦家能拿出钱来给驴蛋儿治伤。看到有人为他们出头,刘老头和黄氏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秦老爷子的话打击到了。 刘老头不甘心,又拉不下脸恳求,愤愤不平的说道:“还是老话说的好,越有钱越抠门,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秦笑笑身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秦家。 黄氏没想到刘老头说走就走,一时不知道该继续哭求,还是该带着儿孙一起走。 稍作犹豫后,她终究不忍心孙子受罪,拉着苗老太的手就要跪下来:“老姐姐,我这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求你救救我孙子,我会记住老姐姐的大恩大德,来生当牛做马报答你!” “老妹子,你这是干啥,快起来快起来!”苗老太急忙扶住黄氏,不让她跪下去,目光不住的看向秦老爷子,显然是为难了需要秦老爷子拿主意。 秦老爷子冷哼一声,甩手走回屋里,没有搭理黄氏的意思。 苗老太见状,明白了自家老头子不打算理会了。 她叹了口气,跟上前帮忙的林秋娘一道,把黄氏硬扶起来:“老妹子,你还是带着孩子回去吧,这个忙我们真帮不了。” 老头子不是个狠心的人,今儿个刘家人肯好好说话,没有把驴蛋儿的伤推到笑笑头上,老头子肯定愿意搭手帮这个忙。 这刘家人穷日子过的太久,硬撑着一身骨气不肯求人,没想过这样胡搅蛮缠,把事儿往别人头上推,只会让人更加厌烦。 这么简单的道理,黄氏并不懂。她只知道就算跪下来求,秦家也不会掏钱救她的孙子,只能怀着无助和埋怨,带着儿孙离开了秦家。 见没有热闹可看了,围观的村民们也捧着空碗离开了秦家。往各自家里走的时候,少不得议论两句,有同情刘家人的,也有指责秦家狠心。 有个暗暗嫉妒了秦家很久的村民,更是把“失踪”了两个月的赵绣绣拿出来说事,认为赵绣绣被孙家人带走,是秦家人算计好的,就为独吞秦姑奶奶留给赵绣绣的三十两银子。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可见没什么脑子。偏偏没脑子的人不止一个,竟然有不少人信了这人的话,甚至认为赵绣绣不是跟孙家人跑了,而是被秦家人偷偷卖掉,栽赃给了孙家人。 倒是没人敢说秦家跟景珩串通好,担心会传到景珩耳中,教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这几个人摆明了嫉妒秦家,又觉得秦家知道了也拿他们没办法,才敢这样肆意猜测,满足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阴暗心理。 秦家人无暇理会小人的猜测,被刘家人一闹耽搁了吃饭,看着已经冷掉的饭菜,已经没有胃口吃了。只是干了一天的活儿,不填饱肚子也不行,一家人还是冷饭就冷菜吃完了。 无端被人污蔑指责了一通,哪怕有爹娘的好声安慰,秦笑笑还是闷闷不乐,心里积压了满满的困惑。 在小丫头心里,爷爷是最聪明的人,于是她带着满肚子困惑找到秦老爷子:“爷爷,驴蛋儿烂屁股不是我弄的,为啥他的爷爷奶奶就要说是我呢?” 秦笑笑提出的问题,秦老爷子不敢有丝毫马虎。他先是想了想,才慎重的说道:“人不一样,看待事儿就不一样。”说着,他指了指半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的月牙:“你说今晚的月亮像啥?” 秦笑笑看了一眼,立即说道:“像娘的眉!” 秦老爷子摇了摇头:“错了,它像镰刀。” 秦笑笑又瞅了眼月牙,纠正道:“爷爷,是你错了,月亮像娘的眉,也像镰刀!” 秦老爷子依旧摇头:“它就像镰刀。” 秦笑笑急道:“也像娘的眉,月亮弯弯的,娘的眉也弯弯的!” 秦老爷子像是生气了,拍着小孙女的脑门大声道:“蠢货,那就像镰刀,不像你娘的眉!” 秦笑笑的脾气也上来了,气鼓鼓的说道:“爷爷才蠢,我不要跟蠢爷爷说话!” “对,对,不要跟蠢货说话!”秦老爷子哈哈大笑,慢慢回归正题:“这世上蠢货太多了,以后笑笑遇到像爷爷这样的蠢人,就不要白费口舌同他争论,会把自己气坏。” 秦笑笑一下子想到了刘家人,顿时恍然大悟:“是哦,三宝都知道驴蛋儿的屁股不是我弄伤的,驴蛋儿的爷爷奶奶还不知道,太蠢了,太蠢太蠢了!” 秦老爷子欣慰点头:“嗯,他们就是太蠢了,以为别人跟他们一样蠢,才会说你弄伤了驴蛋儿。” 在秦老爷子眼里,刘家人既蠢且坏。只是秦笑笑还小,暂时不能理解这种“坏”,只能先让她知道蠢,今后遇到这样的蠢人,避开就好无须理会。 “爷爷说的对,不能理会蠢人,会把自己气坏!”秦笑笑很认同秦爷爷的话,刚才跟爷爷争论月亮像眉还是像镰刀,她就很生气呢! 只是弄明白了刘家人污蔑她的原因,她心里还是难受着:“爷爷,驴蛋儿的爷爷奶奶不拿钱给驴蛋儿治伤吗?驴蛋儿会不会疼死呀?” 秦老爷子解释道:“驴蛋儿的爷爷奶奶没有钱治,他们才会找上咱们家。” 秦笑笑反应奇快,急忙问道:“驴蛋儿的爷爷奶奶没有钱,就说是我弄伤驴蛋儿,想骗爷爷掏钱给驴蛋儿治吗?” 秦老爷子没想到绕了个弯子,小孙女自己想到了这一点,犹豫了片刻到底点了头。 “不对,驴蛋儿的爷爷奶奶不蠢呀,他们好聪明!”秦笑笑惊叹不已,发自内心佩服刘老头和黄氏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就在秦老爷子怀疑自己的教导出了问题时,小丫头补充道:“他们又好坏,想坑爷爷的钱,这是不对的!” ------题外话------ 刘家人有原型,本来想写这一家人的关系多么毁三观,但是写着写着发现除了让你们恶心愤怒之外,没有太大的意义,就改成了底层小人物为生存,扭曲自己的人格,以此实现对笑笑的再教育! ps:刘家人的原型是,驴蛋儿不是刘哑巴和他傻子媳妇的孩子,是刘老头襁褓傻子儿媳妇所生,也就是说驴蛋儿是刘老头的儿子…… 第149章 护人(4000字) 家家户户忙着伺候田地,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关心别人的事。刘家人上秦家大闹,掀起的小水花很快就归于平静。 不过第二天,村长就把各家的主事人叫到家里,希望每家拿出十文钱给驴蛋儿治伤,乡里乡亲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驴蛋儿的伤势恶化下去,指不定会出人命。 刘家拿不出钱给驴蛋儿治伤是事实,就算他们在村子里的人缘不怎么样,也没人想看到驴蛋儿被屁股上的伤口拖死。加上十文钱确实不多,大多数人不反对掏这笔钱。 有少数几个人不愿意给,村长也没有勉强,只道以后他们家有啥急事,不要求到他这个村长跟前就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几个人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忙不迭的跑回家拿来十文钱交给村长,少不得还要说两句好话哄着,免得哪天自家真有个啥事,村长不肯帮忙。 全村五十多户人家,不出半个时辰就给驴蛋儿凑到了五百多文钱。村长一文不少的把这笔钱交给刘老头,让他拿着给驴蛋儿治伤。 不提刘家人对村长如何感恩戴德,村长从刘家出来就绕到秦家,对正在逗小孙女玩的秦老爷子说了几句话,才笑着离开了。 秦老爷子把村长送出门,回头就看到小孙女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满是皱纹的脸上也露出笑容:“这下开心了?” 秦笑笑扑过来抱紧爷爷的大腿,仰着小脸儿两眼晶亮:“开心!” 秦老爷子笑问道:“为啥开心?” 秦笑笑挠了挠头,大眼睛里闪烁着疑惑:“不知道呢,驴蛋儿不好,他的爷爷奶奶也不好,可是他的屁屁好疼好可怜,大家掏钱帮他治屁屁,我就很开心,太奇怪了!” 秦老爷子没有解释原因,揉着小孙女的脑瓜让她自己慢慢想。 秦笑笑想不明白,就把这个疑惑抛到一边,反过来问秦老爷子:“爷爷,那你为啥不让村长老爷爷跟人说,是你出主意让大家一起掏钱,给驴蛋儿治伤呀?” 秦老爷子指着小孙女的头绳,打了个比方:“有个小妹妹没头绳戴,有个大人就把你的头绳抢走送给她,小姑娘很开心,你会不会开心?” 秦笑笑想象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开心,我可以自己送头绳给小妹妹,大人不能抢我的,她想送头绳给小妹妹,应该送自己的。” 秦老爷子微微颔首,认真的告诉小孙女:“咱们家的钱很宝贝,别人家的钱也很宝贝,有人不愿意出钱给驴蛋儿治伤,也有人不愿意让爷爷得好名声,就会恼恨爷爷出这种主意……落人记恨可不是好事!” 如果一开始秦老爷子这么说,小丫头不一定会理解。有送头绳的比方在先,她琢磨了一下竟然明白了一些:“爷爷,你好聪明呀!” 秦老爷子哈哈大笑,难得自夸:“爷爷不聪明,能是你爷爷?” 说起来这跟聪不聪明没有关系,只能说秦老爷子活了几十年,在人情世故方面比很多人通透罢了。 秦笑笑不知道这一点,万分敬仰的看着秦老爷子:“等我长大了,也要像爷爷这样聪明!” 秦老爷子笑的更大声了:“好,好,爷爷等着!” 其他人听到秦老爷子爽朗的笑声,就知道是秦笑笑又说了哄人的话,也只有她能让秦老爷子高兴成这样。 屋子里,赵草儿郁闷看着木桩子似的雪丫,没好气的说道:“都是吃一锅饭长大的姑娘,咋笑笑就嘴甜伶俐会说话,你就跟锯了嘴子的葫芦一样,半点不讨喜!” 自从过年时被秦笑笑无意中“提点”后,雪丫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傻愣愣的讨好赵草儿了。听得赵草儿的话,她面无表情的反击:“你跟伯娘都是当娘的,也没见你这娘当的比伯娘好!” 赵草儿一听,瞬间炸了:“啥?你说啥?你给老娘再说一遍!” 雪丫看着竖眉瞪眼的赵草儿,心里积压的不满也爆发出来:“你天天挑我刺,我干啥你都不满意,从来不会夸我一句!你嫌我没有笑笑嘴甜伶俐,我还嫌你没有伯娘的慈祥温柔,活该咱俩是母女!” 这是雪丫长这么大,第一如此尖锐的讽刺赵草儿,赵草儿整个人惊呆了。反应过来后,想也不想一巴掌重重的甩在雪丫的脸上:“死丫头,你反天了!” 雪丫捂着剧痛过后变得麻木的脸,愈发冷漠的看着赵草儿:“只准你对我挑刺,就不兴我挑你的毛病?就因为你是我娘?” 赵草儿气得差点闭过气去,哆嗦着嘴骂道:“你这个死丫头,我是你娘,说你两句还说不得了?你非要把老娘气死是不是?” 雪丫拿开手,露出已经红肿的脸颊:“笑笑再调皮,伯娘也不会这样打她,她还不是伯娘亲生的;我倒是你亲生的,一句话不中听你就能把我打成这样,有你这样的娘,还不如没有!” 赵草儿脸色大变,下意识的抬起手打在雪丫身上:“你给老娘闭嘴,笑笑就是你伯娘生的,你再敢胡说八道,老娘打死你!” 母女俩的争吵声不小,很快惊动了其他人,连秦笑笑也拉着秦老爷子走了进来,想知道发生了啥事。 看到雪丫红肿的脸颊,苗老太心疼坏了,罕见的斥责起赵草儿:“有啥事不能好好说,值得你把孩子打成这样!” 林秋娘也不认同赵草儿教训孩子就往脸上招呼的举动,只是她作为妯娌不好说什么,便上前查看雪丫的伤势。 见脸颊没有破皮,就是内里磕在牙齿上磕出血了,愈发觉得赵草儿心狠,对才七岁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被婆婆和妯娌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赵草儿不认为自己有错,一脸委屈的解释道:“娘,不是我要打这死丫头,是这死丫头太不像话了……” 她略去了雪丫说秦笑笑不是林秋娘亲生的话,把刚才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倒是没有添油加醋。 听完事情的经过,秦老爷子皱起眉头没有说话,秦山也不方便说什么。作为父亲的秦川则是气的不行,瞪着雪丫训斥道:“你娘打的没错,你这死丫头就是反天了!” 雪丫对秦川也有不满,她又是个犟脾气,红着眼睛没有辩解,只是所有人都看出来,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秦川愈发生气,抬起手恐吓道:“咋地,你还不认错是不是?” 秦笑笑误以为他要打人,急忙跑出来挡在雪丫面前:“二叔,雪丫姐姐没有错,你为啥要让雪丫姐姐认错?” 雪丫低头看着个子小小,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没有错的小堂妹,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下巴一颗颗砸在地上,无声的渗入泥面,晕染成一个个圆点。 “笑笑,你让开!”秦川不觉得小侄女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这死丫头忤逆你二婶,是大不孝,二叔得好好教训她!” “我不让,雪丫姐姐就是没错!”秦笑笑不知道啥是忤逆,啥是不孝,她只知道雪丫姐姐说的话没有错,不能白白挨二叔的打。 她看了看面色不虞的秦川,又看了看同样不高兴的赵草儿,认真的说道:“雪丫姐姐会烧饭,会洗衣裳,会扫地,会干很多很多活儿,可是我就没有听见二婶夸雪丫姐姐,还总听到二婶说雪丫姐姐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赵草儿面子上挂不住,干笑道:“笑笑,二婶不夸你堂姐,是怕你堂姐骄傲,说她这不好那不好,是想让她改正,变成像你这样讨喜的孩子。” 秦笑笑眼睛一亮,立即说道:“那雪丫姐姐说二婶做娘没有我娘做的好,也是怕二婶骄傲,想让二婶改掉不好,变成像我娘一样讨喜的娘!” 这话一出,秦老爷子等人嘴角抽了抽,忍了又忍才没有笑出声来。尤其是被闺女夸的林秋娘,差点就把闺女拉到怀里狠狠地揉搓一番。 一帮大人冷静下来后,一面感叹小丫头反应快,一面不得不承认说出来的话不全是歪理。 秦川和赵草儿却是涨红了脸,他们同样没法儿说小侄女的话有错,因为那些话是出自他们的嘴巴。 “笑笑,话不能这么说,我是雪丫的娘,我能这样说她,她不能这样说我,这是忤逆,是大不孝!”赵草儿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换个角度跟秦笑笑证明她没错,错的就是雪丫。 “二婶,我知道你是雪丫姐姐的娘~”秦笑笑倒是把赵草儿的这番话听了进去,在赵草儿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又一锤子把人砸懵了:“要是二婶多夸夸雪丫姐姐,就像我娘夸我一样,雪丫姐姐就不会说二婶没有我娘好对不对?” “不,不对,不是这样……”赵草儿一个头两个大,竭力反驳小侄女的话:“不管我这个娘当的有没有你娘好,这丫头都不能说我不好。” 秦笑笑挠了挠头,困惑不已:“雪丫姐姐不好,二婶能说;二婶当不好娘,谁来说呢?没人说二婶,二婶就当不好娘,二婶当不好娘,才让雪丫姐姐说了不能说二婶的话,这样还是二婶没有当个好娘的错,不能怪雪丫姐姐!” 赵草儿彻底懵了,完全不知道从何处反驳。好像不管从哪里说,都是她这个娘的错,是她没有当个好娘,才害得雪丫说了忤逆的话! 懵的人不止一个,包括秦老爷子在内,同样想不出驳斥秦笑笑的话来。既然想不出来,就只能承认秦笑笑的话是对的。 最后,还是秦老爷子发话,让秦川和赵草儿自己反省反省,免得再在教导孩子上出差错。 至于雪丫……似乎有错,又似乎没错,秦老爷子也头疼的很,就把她交给了苗老太和林秋娘,让她们好好开解,并不想看到这个孙女对自己的爹娘心怀怨恨。 这场母女矛盾,追根究底是赵草儿没怎么把雪丫放在心上罢了。她生育了四个儿女,把大半的母爱分给了大宝二宝,留给雪丫和三宝少的可怜。 雪丫又不是傻子,在看出赵草儿对自己的爱比一张纸还薄的时候,心里不可能不怨。 三宝倒是比她好一点,在襁褓中的时候,被苗老太和林秋娘照顾的最多。等他大点能走能跑,又得到最喜欢的小堂姐全心的呵护。因此,他对赵草儿的感情比较淡漠,对母爱的要求远远没有雪丫高。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思过,之后赵草儿很少对雪丫挑三挑四,可是感情上她还是对雪丫亲近不起来,可能永远不会像秦笑笑和林秋娘这对母女一样,有亲密无间的一天。 雪丫心里期待着赵草儿的母爱,却跟之前一样依然不会处处讨好赵草儿。只要赵草儿不挑刺不故意找茬,她也愿意尊重赵草儿,维持表面的平和。 作为平息这场母女矛盾的大功臣,没过几日秦笑笑就把这事淡忘了,整个秦家最快活的依然是她和三宝,以及整日跟着他们胡闹的大黄和咩咩。 直到六月初,两个差役敲锣打鼓来到青山村报喜,恭贺秦河连夺小三元成为秀才公后,整个青山村都沸腾了。 此时,双抢已过,田地的农事不多,差役刚离开,得到消息的村民们就络绎不绝的上门道喜,闹着让秦老爷子摆酒席。 秦老爷子本来就有这个打算,笑道:“摆,摆,等老三回来,把摆酒席的日子定下来,定会请你们上门喝个痛快!” 村长也在场,提醒道:“等秀才公回来,咱们就开祠堂,让他把这桩喜事告诉列祖列宗!” 说罢,年逾花甲的老村长忍不住落泪:“两百年了,已经两百年了,咱们秦氏一族又有秀才公了!” 村民们听得这话,亦是感慨万分。两百年前的秦氏,是这十里八乡赫赫有名的氏族,皆因全族供出一个探花郎。 那位探花郎也有本事,一路坐到二品大员的位置,不仅掏钱建祖祠,建学堂供族中的孩子念书,还修了那条通往外界的山道,让秦氏族人受益至今。 可惜,自探花郎故去,又逢战乱,秦氏一族日渐没落,至今只剩下破旧的祖祠和那条不再平整的山道。 第150章 秘密暴露(4000字) 秦河连中小三元成为一名秀才,让秦氏族人看到了家族振兴的希望。就算秦河不能像两百年前的那位先人一样高中探花官居二品,只要能中举他们青山村秦氏一族在这十里八乡便无人敢惹。 而且举人名下能免除二十人劳役和一百亩田税,到时候他们可以把田产投到秦河名下,这样不用缴田税日子定能好过不少……总之跟秦家打好关系错不了。 在种种利益的诱惑下,村里个别嫉妒秦家的人家,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说秦家的坏话,唯恐被传到秦家人的耳朵里,还不得不混在其他道贺的村民中间,极尽所能的奉承秦老爷子等人。 不提乡邻们对秦家的态度发生了怎么样的转变,远在京城的景珩下学后回到府中,也从石头的禀报中知晓了秦河连中小三元一事。 看着面色有所变化的公子,石头说出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公子,秦三确实如赵绣绣所言连中小三元,足以证明她有非同常人的能力,若是被有心人知晓她在您手里,恐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景珩满不在意,颇有几分任性的说道:“那就等他们知晓了再说!” 石头噎住,苦口婆心的劝道:“公子,赵绣绣的存在终究是个麻烦,倒不如把她交上去,兴许能用她的预知能力造福天下苍生。” 景珩睨着他,冷笑道:“本公子倒不知你有这等忧国忧民的胸怀,让你听命于本公子当真是委屈你了!” 石头面色一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不敢!” 景珩轻哼,警告道:“本公子所做的任何决定,你们听从便是!若敢置喙,从哪里来便滚回哪里去!” 石头冷汗涔涔,额头深深地贴到地面:“是,公子!” 景珩不耐烦的摆摆手:“下去!” 石头急忙站起来,正要退出书房,又被景珩喊住,让他备一份贺礼送到秦家。 可是不等石头应下,景珩打消了之前的念头,再次吩咐道:“备好贺礼,过两日本公子亲自过去。” 石头委婉的提醒道:“公子,接下来的半个月,您可能腾不出时间……”接着,他就把近日的出行安排说了一遍。 “你不会把行程调一调?”景珩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忍不住算起旧账:“上回端阳节,就是你们办事不力,才让本公子失信于那丫头,这笔账迟早跟你们算清楚!” 石头暗暗苦笑,上次确实是他们疏忽了,可是事出有因,他们也没有办法。心里这么想着,他赶紧抱拳请罪,指望能把这事揭过去。 景珩也没有小心眼到揪住过去的事不放,敲打了石头一番,就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石头的背心一片湿黏,他走出书房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暖风,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他看了紧闭的书房一眼,心里不敢有一丝杂念。 跟随景珩已有六年,他感触最深的便是有些人天生有种令人臣服的气质,且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这种气质愈发明显。 若说两岁的景珩,让他下意识的生出天潢贵胄不亏是天潢贵胄的感慨,那么今日之后,他不会再质疑景珩的任何决定了。 书房里没有旁人,景珩一下子松懈下来,阖上双眸没什么精神的靠在椅背上,脑子里混沌一片,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就在这时,他感到双膝一沉,有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压了上来,迫使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然后就跟一对圆润晶亮的兽瞳对上了。 “喵呜~”黑炭欢快的打了声招呼,得寸进尺的想往景珩的胸口上爬。这里是它最喜欢的位置,每天晚上要压着才能安睡。 “下去!”景珩无比嫌弃的呵斥道,见黑炭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往胸口上凑,他忍无可忍,用力的拎起黑炭的后颈皮,把它丢在了地上:“谁放你进来的?” 黑炭无视景珩的黑脸,瞅着景珩的双腿,在景珩反应过来前,后腿发力再次跳到腿上继续撒娇:“喵呜~” 已经五个月大的黑炭,个头比成年的家猫要大上一大圈。加上餐餐吃鲜鱼鲜肉,饿不着冻不着,皮毛养的油光水滑不说,身形也格外敦实,压在景珩的腿上着实沉的很。 扔了四五次依然不能让这只赖皮猫放弃,景珩自己先放弃了,拧着黑炭肥嘟嘟的毛脸骂道:“粘人精!” “喵呜~”黑炭躺在景珩的怀里,毛绒绒的脑袋枕在他的臂膀上,闭上圆溜溜的大眼睛幸福的打起小呼噜。 景珩调整了一下胳膊,看着睡的更加安稳的黑炭,忍不住又捏了捏它支棱着的耳朵:“跟她一样,又馋又贪睡!” 黑炭眯着眼睛看了景珩一眼,伸出粗糙的舌头轻轻地舔了舔他的手背,接着翻了个身子四脚朝天,露出越发柔软的肚皮。 景珩嘴上嫌弃着黑炭,下一刻手就放在它软软的肚皮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本公子会不知道留下姓赵的不妥?要不是留着她有用,本公子绝不会留她于世!” 小丫头的秘密绝不能暴露,至少在他没有能力护她周全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呼噜~呼噜~”黑炭舒服的打着呼噜,悠然的甩着粗长的尾巴,像是在附和景珩的话。 “那丫头还傻,姓赵的‘失踪’后,她竟然还惦记了两天。”说到这里,景珩的语气变得酸溜溜的:“要是本公子没有留在青湖陪她月余,又让厨房不重样的给她做吃食,不出十日她定能把本公子忘的一干二净。” “喵呜~”黑炭并没有睡着,听着景珩喋喋不休的话,它时不时的附和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 景珩到底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哪怕比同龄的孩子聪明成熟,他也知道有些话对至亲都不能提起。每当遇到困顿之事,他就只能跟听不懂人话,又不会泄密的黑炭倾诉。 这是他辛辛苦苦把黑炭拉扯大,唯一能用上黑炭的地方。 “醒醒,你该滚了!”片刻过后,景珩拍了拍停止打呼噜,睡的人事不知的黑炭,接着拎起它的后颈皮毫不怜惜的把它丢在地上。 黑炭睡的迷迷糊糊,四脚着地后,睁着朦胧的兽瞳四下里看了看,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地上。 怕它留在书房里捣乱,景珩唤人进来把它带走了。临走前,这家伙的爪子还死死的扒拉着景珩的腿,差点没把他的裤子给撕了。 即使没有撕开,也被勾出了一条条线,没法儿再穿了。 没有了黑炭,书房里彻底安静下来。景珩苦恼的看着案桌上摆放的几篇需要熟背的文章,忍了又忍才没有挥到地上去。 待他拿起其中一篇默默地看起来,渐渐地竟然能看进去,混乱的心绪不知不觉平和下来。 在喜报传到青山村的第二天,秦河就回到了村里,被田间地头的村民们团团围住。还有两个想送孩子进学堂念书的汉子特意唤来自家的孩子,想让他们沾沾秀才公的文气。 得到信儿的秦老爷子等人匆匆赶来,应付完一波接一波的村民,一家人才满身是汗的回到家里,脸上却都是欢喜。 “三叔,秀才公是不是很厉害?虎娃狗子他们都很羡慕我,说我有个厉害的三叔呢!”秦笑笑仔细的瞅着自家三叔,并未看出他跟以前有什么变化。 “秀才公只是别人对秀才的敬称,跟厉不厉害没有关系。”秦河笑容温和的跟小侄女解释,看得出并没有为一朝成为秀才而自满自得。 “这样啊……那三叔也很厉害啦,别的小孩子就没有秀才公三叔呢!”秦笑笑颇为骄傲,这几天她带着三宝出门玩耍,好多小伙伴羡慕他们。 “笑笑,你三叔累的很,别净缠着你三叔!”林秋娘看出小叔子脸上的倦意,上前把闺女拉到一旁。 苗老太也看出来了,心疼的说道:“快回房歇着,等饭熟了娘叫你起来吃。” 其他人也出声催促,并不急着问他考试的事。 连着参加府试和院试,考场又设在其他县城,一路上舟车劳顿,秦河确实身心疲惫,便听从了大家的话回房歇息了。 就在他关上房门睡觉的工夫,又有不少人来到秦家看秀才公,得知人已经睡着了,他们也没有离开,站在老枣树下跟秦家爷仨说话,直到秦家饭熟他们才离开。 秦河睡的很沉,秦家人没舍得把他喊起来吃饭,便单独留了一份饭菜温在锅里。待秦河一觉醒来,日头快要落山了,腹中亦是空空如擂鼓。 好在苗老太提前做好了晚饭,没有让秦河饿太久。吃饭的时候,秦老爷子就说起摆酒宴客的事。 秦河不反对摆酒,也没把摆酒看的太重,没做多想就把摆酒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十六。 这一天,是城里大半学堂休假的日子,不仅能邀请到他的恩师邱夫子,也能让学堂里的大宝二宝凑这个热闹。 秦老爷子特意翻了下老黄历,发现是个吉利日子,就拍板定下了六月十六。就是眼下离六月十六不到十天,该宴请的客人得尽快通知,以免仓促之下人家腾不出时间。 秦家的亲戚不算多,林赵胡这四家姻亲必然要知会。剩下的就是几个远亲,人通知到了来与不来全随他们。 就是苗老太纠结了一番,问秦老爷子要不要知会刘大勇和小苗氏。 “不用,他们来了指不定会闹出啥事!”秦老爷子毫不犹豫的说道,打算借这个机会彻底斩断跟刘家的往来:“今年他们没有上门拜年,想来也不想跟咱们往来。” 苗老太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自从年前被小苗氏气的病了一场,苗老太对这个妹妹的感情就淡了。虽然偶尔想起幼时姐妹相伴的事难免伤感,但是继续跟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当姐妹,同样让她如鲠在喉。 林秋娘看了看公公的脸色,犹豫道:“爹,周宝儿那儿要不要知会一声?” 秦老爷子皱了皱眉,低头问埋头扒饭的小孙女:“咱们家办酒席,你想不想让你周小姨来吃饭?” 秦笑笑抬起头,脸颊上沾着饭粒:“小姨想吃吗?想吃就来,不想吃就不来。” 秦老爷子笑了笑,对林秋娘说道:“知会一声吧!” 林秋娘连忙应下,揉了揉闺女的脑瓜。 秦笑笑不明所以,正要继续埋头苦吃,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远在京城的鲤哥哥,赶紧问道:“爷爷,办酒席会有好多好吃的对不对?咱们叫鲤哥哥来吃吧!” 一旁的秦山见闺女竟然还惦记那个臭小子,心酸之下粗声粗气的说道:“人家啥好东西没吃过,肯定看不上咱家的粗茶淡饭!” 秦笑笑不知道爹爹的心思,反驳道:“不会哒,鲤哥哥吃过咱们家的饭,还夸娘包的饺子好吃呢!” 秦山愈发心酸,哼哼道:“这小子说话不算话,明明说过节后就来看你,结果上回端阳,你白白从日出等到正午,他才派个人来说来不了,你还记着他干啥……” 随着爹爹的话语,秦笑笑也想起端阳节后,她等鲤哥哥等了大半天也没等来的事。想到鲤哥哥可能不想见到她,她的情绪渐渐低落下来。 “行了,你少说两句。”林秋娘没好气的拿胳膊肘捅了捅丈夫,朝他使了个眼色。 秦山反应过来,赶紧闭上嘴巴,生怕闺女哭出来。 “笑笑,景公子人没有来,心里还是记着你的。你看他给你送的东西,还在房间里堆着呢!”林秋娘摸了摸闺女的脑袋,端起她的饭碗喂给她吃。 秦笑笑下意识的看了眼房间,想到箱子里装的新衣裳新鞋子,觉得鲤哥哥确实没有忘记她,心情又开始好转起来。 只是小丫头很久没让大人喂过饭了,看着娘亲递到嘴边的勺子,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张开嘴,一边吃一边说道:“那咱们请鲤哥哥来吃酒席吗?” 林秋娘不知道怎么回答,便看向秦老爷子。 秦老爷笑道:“景公子知道你三叔中了秀才,他想来的话会过来的。” 其他人不知道赵绣绣对景珩透露过秦河会连中小三元的事,以为秦老爷子不想请景珩才拿这话忽悠小丫头,便忍着没有出声。 第151章 会骂人的黑炭(4000字) 接下来两天,秦山秦川兄弟俩便前往亲朋好友家中,告知秦河高中秀才一事,邀请他们六月十六来家里吃酒席。 秦河也没有闲着,在他忙着写请柬邀请邱夫子和同窗好友,并亲自把请柬送到他们家中的时候,每天竟是有好几个媒婆上门给他说亲。 这些媒婆受女方家所托,给他们家中适婚的姑娘说亲。作为新出炉的秀才公,自然成为媒婆们争相说合的香饽饽。 今年秦河二十三岁,对于十五六岁的姑娘家来说,年龄确实有些大,但是他连中小三元成为新晋秀才的身份和具备的潜力,足以弥补年龄上的差距。 因此媒婆说合的那些姑娘,条件没有特别差的,多是城中富户的小姐或是秀才的女儿。像那些农家姑娘,她们自觉秦家不可能会看上,很“识趣”的没有说出来。 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很是心动,倒不是心动媒婆说合的姑娘家境好,而是觉得自家老幺争气,已经能跟城里的姑娘相配了。 不过心动归心动,老两口没有擅自决定,只是把这些姑娘的情况跟秦河详细的说了一遍,让他自己拿主意。 反正他们对未来的小儿媳妇要求不多,人品好能跟小儿子和和美美过日子就成,家世样貌什么的能好当然好,不好也没啥。 “爹,娘,今日去夫子家,夫子有意为我、为我保媒……”说起自己的终身大事,秦河难得不好意思,面色通红的把邱夫子的意思简单的说了一遍。 “老三,你、你说的是真的?”秦老爷子略显失态的站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儿子:“咱家就是寻常的农户,虽说你成了秀才,但是你夫子所说的那户人家,也绝不是咱家高攀的起的。” 秦河点了点头,说出其中的缘由:“那位姑娘早前定过一门亲事,只是两家刚要定下婚期的时候,她的祖父故去三年内不能论婚嫁。刚守孝两年,她的祖母又走了,男方等不得便退了亲事。” 秦老爷子了然,明白邱夫子为什么会为小儿子说这门亲事。 一来,那位姑娘耽搁了花期,今年应该有二十岁,跟她门当户对的小子,怕是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就算往低一些的门户里找,也很难找到适婚的小子,除非给人当填房。 二来,邱夫子算是看着小儿子长大,深知小儿子的人品和才识,想来看中了小儿子的前程,认为配的上那位姑娘,这样一来自家门第低倒是算不得大问题。 再往深里想一想,恐怕那位姑娘的亲事已经成为棘手的问题,家中亲长才求到邱夫子这个老友头上。或许看中小儿子的不止邱夫子,还有托他保媒的那位老友。 毕竟小儿子考中秀不过短短几日,邱夫子没有时间跟那位老友提起,他也不可能自作主张跟小儿子保媒。 想明白其中的官窍,秦老爷子问秦河:“你咋想的?” 秦河面带纠结:“这门亲事我并不看好,只是夫子于我有恩,又一心为我谋算,我……” “为啥不看好?”不等他说完,秦老爷子打断他的话,认真的说道:“来日你要是中了进士入朝为官,有个得力的岳家帮衬,对你来说是好事。” 秦老爷子能想到,秦河又哪里想不到。他沉默了片刻,说出了心底的想法:“那位姑娘的秉性无从知晓,我怕两家结亲会让爹娘兄嫂受委屈。” 一听这话,苗老太瞬间红了眼眶:“咱家门户太低,拖累了你!” 秦河面色一变,急声说道:“娘,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些年来,是爹娘和兄嫂耗心费力供我念书,是我拖累了你们才是!” 秦老爷子拍了拍苗老太的肩头,无奈的说道:“一把年纪,就爱胡思乱想。” 苗老太抹了抹眼泪,并没有胡思乱想。 这几日媒婆上门说的那些姑娘小姐,已经让她倍感压力,这下来了个家世更厉害的,偏偏儿子碍于他们不敢应承,这让恨不得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儿女的她,确实有些受不住。 安抚好苗老太,秦老爷子对秦河说道:“为人秉性确实重要,你夫子不见得了解那位姑娘的性子,你又不方便多问,弄不好得罪你夫子不说,也会得罪他那位老友。” 这话说到了秦河的心坎上,正是有诸多顾虑,在邱夫子询问他的意见时,他才用父母之命暂时挡了回去。 此时见父亲能理解,秦河不禁向他老人家讨主意:“爹,我该怎么做?” 秦老爷子笑骂道:“你都拿你老子做挡箭牌了,还问该怎么做?等十六那日你夫子过来吃酒,我来跟你夫子说。” 秦河心头大定,旋即愧疚道:“又让爹为我操心了。” 秦老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额头的皱眉加深了几许:“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谁让老子养的几个儿子都是傻的,不为你们操心又能咋办!” 这话说的秦河更加惭愧,低垂着头没脸吭声。 邱夫子为秦河保媒的事,秦老爷子三人没有跟任何人声张,免得事情不成传出去,被人胡乱揣度有损秦家以及秦河的名声。 六月十六,在一个火辣辣的艳阳天里到来了。 这一天,秦家人早早起来忙活开了,为迎接客人和置办中午的酒席做准备。大人们嫌秦笑笑和三宝两个小的碍手碍脚,就把姐弟俩打发去放羊,让他们等咩咩吃饱了再回来。 昨天才到家的大宝和二宝想偷懒,于是趁大人不注意偷偷的跟着小堂妹去放羊,结果跟借桌椅回来的秦山和秦川“狭路相逢”。兄弟俩一人一脚,就把这对难兄难弟踹回屋里,听候大人们差遣。 秦笑笑一心盼着景珩过来,就跟三宝带着大黄和咩咩来到青湖边的埠头旁,认为景珩会像走的那天一样,乘船从对面的华清苑到这里来。 难得的是,胖乎乎没有待在山上睡懒觉,避开人群蹲守在秦家附近。看到秦笑笑就立马跑了出来,跟着她一起来到青湖边。 “笑笑,这里没有树荫好晒好晒,咱们到那边去等好不好?”带着草帽的三宝依然晒的小脸儿通红,巴巴的看着不远处的树荫。 “你先去,等鲤哥哥来了我带鲤哥哥来找你。”秦笑笑蹲在水埠头上不肯走,时不时抹一下额头上沁出的汗珠。 “那、那还是陪笑笑一起等吧~”三宝不想离小堂姐太远,他一个人待在树荫下也没意思,纠结过后还是决定留下来。 “唉,还是到树荫下等吧!”秦笑笑可舍不得三宝被太阳烤,牵着他的手就往树荫里走:“这里离树荫近,鲤哥哥来了咱们也能看到。” “嗯嗯,树荫下等。”三宝高兴坏了,拉着小堂姐的手飞奔。 大黄也扛不住晒,跟着两个小主人来到了树荫下,吐着舌头趴在草地上,时不时的用爪子抠一下地面,寻找隐藏在草里的虫子。 胖乎乎就直接多了,每次有虫子被大黄翻出来,它就第一个冲上去把虫子摁死,并不会像家猫那般慢慢把虫子玩死,也不知道是不是虫子太小玩不起来。 秦笑笑的目光始终盯着湖面,约莫过了两刻,视野里慢慢出现了一艘船。 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使劲的眨了眨眼再看,发现湖心确实有艘船往这边驶来,喜得一下子蹦起来,飞似的往水埠头处狂奔:“鲤哥哥,是鲤哥哥来了!” 正在聚精会神的翻虫子摁虫子的大黄和胖乎乎吓了一跳,待发现秦笑笑跑了也顾不上虫子,迈开四条腿紧随其后,生怕被撇下似的。 “笑笑,等等我~”三宝反应慢了点,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已经追不上一人两兽的脚步,让他突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顿时委屈极了。 船头上,景珩看着越来越近的水岸,臭了半个时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点笑容。 昨天下学后,他迫不及待的回到家中,让剪刀石头布带上送给秦家的贺礼,连晚饭也顾不得吃就骑着他的小马驹赶往青山村。 学会骑马是前不久的事,原本以他的年纪和身形,不适合骑马赶路,只是他嫌马车太慢,一来一回时间不够,特意提前挑好了一匹耐力不错的小马驹。 从京城骑快马到青山村只需两个时辰,虽然第一次骑马赶路让身娇肉贵的景公子吃了不少苦头,但是一路上他愣是没有叫唤过一声。 倒是被他背在背上的黑炭受不了颠簸,差点就从它的专属布包里爬出来弃他而去了。 待赶到华清苑时天色已晚,他就没有乘船过来找秦笑笑。本想今日起早些,谁知昨晚赶路太累睡过头了,剪刀石头布又不敢把人喊醒,最后还是黑炭闹着要出去玩把人闹醒了。 “喵呜~”黑炭畏水又是第一次乘船,难免焦躁不安。它磨蹭着景珩的小腿,巴巴的看着他求抱抱。 “别吵!”景珩低喝一声,目光紧紧地盯着对岸突然跑出来的那道小身影。待确定那人就是秦笑笑后,两颊的酒窝逐渐加深。 “鲤哥哥——”气喘吁吁的跑到水埠头上,秦笑笑也看清了站在船头的景珩,激动之下双手举过头顶使劲的挥舞着。 景珩也激动地很,朝着秦笑笑用力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看到了。等船抵达岸边,还没有彻底停稳,就纵身一跃跳到了水埠头上。 黑炭“喵呜”一声紧跟着跳下船,可是在看到跟秦笑笑并排站在一起的胖乎乎时,早已经忘记胖乎乎的它,浑身的毛发瞬间炸起,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毛球。 “咦,这是鲤哥哥养的猫猫吗?黑炭呢,黑炭去哪儿了?”秦笑笑一下子被黑炭吸引住,忽略了身子半躬欲上前抱她的景珩,朝他丢出一连串的疑问。 黑炭乍一听到有人叫它的名字,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它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当即无视胖乎乎朝着秦笑笑猛扑过来:“喵嗷~” 好香,好香哇,这只两脚兽一定好好吃! “鲤哥哥救命——”对于不熟悉的大猫猫小猫猫,秦笑笑对它们始终心存畏惧。看到黑炭扑过来,她吓得惊叫一声扑到景珩怀里。 原本脸色黑黑的景珩赶紧把人抱住,抬起脚尖叫把黑炭拂到一边。没成想这水埠头太窄,即便他没有用太大的力气,这一拂直接把黑炭拂到了水里。 “喵嗷!喵嗷!”黑炭鼓着一对大眼睛,拼命的划动四肢,喵嗷乱叫着往岸边游。等它好不容易游到岸上,它没有急着甩干皮毛上的水,而是瞪着景珩喵嗷一通叫。 “鲤哥哥,它在骂你!”秦笑笑看着浑身湿透,从干毛球变成湿毛球的黑炭,同情的对景珩说道。 “别管它,咱们走!”景珩巴不得这个粘人精从此之后不再黏着他,完全没有安慰黑炭的想法,牵着秦笑笑的手就往秦家的方向走去。 经过黑炭跟前,景珩果真无视了它,径直的走了过去。 “喵呜呜~”黑炭伤透了心,叫声不再凄厉愤恨,变得哀怨婉转。 胖乎乎凑到黑炭跟前,在黑炭炸毛也炸不起来,意图靠叫声恐吓它时,绕着黑炭仔仔细细嗅了一圈,确定这就是几个月前它捡到的幼崽,便吧唧一口舔在它的脑门上。 黑炭呆住,瞪着甩着尾巴悠悠离开的胖乎乎叫不出声来。 景珩不管黑炭,剪刀石头布不能不管。好在船舱里有布巾,大布折回去取了两块过来,一边走一边抱着黑炭给它擦毛。 天气热的很,快走到秦家的时候,黑炭的毛发已经大半干了。它老老实实的窝在大布怀里,幽幽的看着景珩头也不回的背影,整只猫都颓废了。 这时,秦笑笑也知道要扑她的大猫猫,就是之前她送给景珩养的黑炭。她觉得对不起黑炭,就想摸摸它的头给它道歉,黑炭不仅没有理她,还愤恨的冲她叫了一声,拿屁股对着她。 这是秦笑笑自出生以来,第一只讨厌她的猫了。 ------题外话------ 有一次家里的肥猫跟别的猫打架掉到了粪坑里,把它捞起来后反复扔到水里洗,洗干净后才让它上岸,它也是朝着我喵嗷大叫,声音特别恐怖,应该是在骂我,大约有两个月不理我,也不让我抱o(╯□╰)o 第152章 求救(4000字) 到了家门口,不想被人围观的胖乎乎叼着喵嗷反抗的黑炭跑开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躲在哪个角落里交流感情。 秦笑笑怕景珩担心,特意说道:“鲤哥哥,你放心吧,胖乎乎不会欺负黑炭。” 景珩知道黑炭是胖乎乎送到秦家的,并没有担心黑炭的安危:“黑炭十分顽劣,让胖乎乎教教它也好。” 秦笑笑以为黑炭是真皮,连忙向景珩传授经验:“黑炭最喜欢吃啥?它要是不听话干坏事,你就不给它吃喜欢的东西,等它改好了再给。” 景珩看着她晒的通红的脸,胡乱的点点头:“知道了,咱们快进去。” “嗯嗯,进去,外面太热啦!” 此时,秦家该来的客人全部来了,一些没有邀请过的人也带着贺礼上门道喜。幸好秦老爷子料到了这种情况,多备了一些食材,足够安排多出来的两桌客人。 就是人太多了,天气又热的很,结满枣子的老枣树下根本没法儿坐人,林秋娘和赵草儿不得不把娘家人安置到各自的房里,把堂屋空出来留给其他道贺的客人。 秦笑笑带着景珩一行刚踏进家门,立即引起了客人们的注意。实在是景珩的长得太好,气质也出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更何况他还带着同样不一般的剪刀石头布。 前来吃酒席的村民们对景珩很熟悉,知道对面的华清苑是他家的,哪怕还不清楚具体的身份,也没人敢上前跟他搭话。那些客人对景珩陌生的很,少不得询问陪客的秦老爷子等人,这是谁家的儿郎,以前没有见过云云。 秦老爷子等人没有多说,只道景珩是秦笑笑到城里玩,无意中结识的一位玩伴,有关景珩的身份一个字也没有吐露。 除了邱夫子和秦河的几位同窗好友,其他人都跟秦家一样是寻常的农户,看不出景珩一行跟他们在城里见过的有钱人家的公子的不同,便当他是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 待看到剪刀石头布送上贺礼,哪怕他们看不见几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也知道像这种精致的红木盒子多是银楼里用来装金银器物的,心里暗暗羡慕秦家运气好,一个小丫头交到的玩伴都不一般。 要不是两人年纪太小,就景珩大热天的不嫌热,一直牵着秦笑笑不放这劲头,少不得要开他们俩的玩笑,说景珩是秦笑笑给自个儿找的上门夫婿。 屋子里太过嘈杂,还要忍受客人们对自己的各种议论,这让景珩很不自在,一张小脸儿不自觉的绷紧。 秦老爷子看出这一点,就让秦笑笑带景珩到别处玩,到正午吃酒席的时候再回来。 景珩来了精神,顺势说道:“秦爷爷,外面太热待久了易中暑,我想带笑笑到别苑,晚些再送她回来。” 他对秦家的酒席没有兴趣,连夜赶路来到这里纯粹是想见一见小丫头,怕长时间不见小丫头会忘记他。要是知道秦家今天宴客,他说什么也不会选择这一天。 这一次好不容易腾出两天的工夫,明天下午就得赶回京城,他只想好好跟小丫头说说话,不想浪费一点时间。 看着外面白花花的阳光,确实不适合让他们出去玩,秦老爷子想了想说道:“景公子不介意的话,就让大宝陪你们一道过去,省得这丫头闹起来你管不住。” 景珩皱了皱眉,很烦处处跟他唱反调的大宝。只是秦老爷子当众提出来,他就不好拒绝,便点头应下来。 很快,在房里陪表兄弟们的大宝被喊了出来,听得秦老爷子的交代,他二话没说应下来。一方面是对华清苑感兴趣,另一方面担心小堂妹到了景珩的地盘,会被景珩欺负。 来到青湖边,景珩先带着秦笑笑上船,大宝带着三宝紧随其后,旋即大黄、胖乎乎也纵身上船。 黑炭这个粘人精,不喜欢坐船,又害怕景珩撇下它,就站在水埠头上喵呜撒娇,希望景珩能把它抱上去。 景珩却径直带着秦笑笑兄妹仨进入船室,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它。 黑炭伤心的喵嗷两声,在大黄和胖乎乎的催促下,到底跳了上来,还不忘跑到船室黏着景珩撒娇,意图把人哄回来。 景珩没有理会,秦笑笑却觉得黑炭很可怜,在它的脑袋上揉了两把。 “喵嗷!”黑炭怒目而视,舔巴着嘴巴暴躁的甩尾巴。 呜呜,这只两脚兽好香好好吃,可是两脚兽是爹爹的猎物,爹爹不愿意分给它吃!它要忍住,一定要忍住! 秦笑笑不知道黑炭的心思,以为它讨厌自己,巴巴的看着景珩:“鲤哥哥,为啥黑炭讨厌我?它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还喂它喝鱼汤,抱着它取暖呢!” 景珩不想秦笑笑的注意力放在黑炭身上,拎起黑炭的后颈皮扔给大布:“把它丢出去!” 大布赶紧接住,带着喵嗷乱叫挣扎着不肯走的黑炭出去了。 秦笑笑吓了一跳,紧张的说道:“鲤哥哥,你别吓唬黑炭,它会害怕的。” 景珩烦躁的往她嘴里塞了块点心,吓唬道:“再提黑炭,就把你放到外面跟它待一块。” 秦笑笑咬住点心,飞快的摇头,表示自己不说了。 黑炭这么讨厌她,一定会凶她! 看着被景珩忽悠的团团转的傻妹妹,大宝深深地叹了口气:难怪爷爷让他跟着,就妹妹这傻兮兮的样子,被姓景的骗了还要帮他说好话! 第一次坐船,秦笑笑难免新鲜,在一览无余的船室待了片刻,就想到船头看看。景珩没有不允的,就带着她来到了外面。 大宝和三宝也很想知道船上看青湖又是什么模样,就跟着一道出去了。 站在船上看风景,跟站在岸上看风景,二者的感受截然不同。秦笑笑看着波光粼粼,深不见底的青湖,突然生出一种跳下去的冲动。 好在她知道自己不会游水,跳下去只有淹死的份才克制住,就想趴在船上把手伸进水里,感受湖水从指间滑过的滋味。 奈何她的手太短了,压根触碰不到水面。她还想让大宝抓住她的腿,把她往水里放,被景珩和大宝不约而同的凶了一顿,才安分下来不敢再提这样危险的要求。 没过多久船就抵岸了,一行人下船后就径直往别苑里走。大黄和胖乎乎对陌生的地方天然带着防备,在东嗅嗅西嗅嗅确定没有任何威胁后,才撒开脚丫子跟了上去。 华清苑很大,园景也漂亮,秦家兄妹仨的眼睛都看不过来。遇到自己叫不出名来的花朵绿植,秦笑笑就会问景珩,见景珩都能一口说出来,整个别苑都是她各种夸赞的声音。 短短一刻就能抵达主院的路程,愣是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要不是秦笑笑自己走累了,又口渴的厉害,她能拽着景珩把整个别苑走个遍。 到了正午,兄妹仨就留在华清苑吃饭。 原本大宝还在为没能吃到家里丰盛的酒席感到可惜,在别苑的下人们端上二十多道他见都没见过,连名字也没有听说过的美味菜肴时,那满心的可惜瞬间不见踪影。 就这一桌饭菜和所见所闻,够他回去跟村里的小伙伴和学堂里的同窗吹嘘好久了。 秦笑笑也吃撑了,被景珩带着散步消食,没有让剪刀石头布跟着。 华清苑的花花草草太多了,布景也十分讲究,秦笑笑少不得逮着景珩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景珩对她一向有耐心,知道的就回答,不知道的就记下来回头询问打理别苑的仆人。 “咦,没路了~”秦笑笑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堵墙,疑惑的问面色起了变化的景珩:“鲤哥哥,这里没有门,咱们能不能从别处进去呀?” 大宝抬起头看了看院墙的另一面,明显能看到冒头的树梢和屋顶,纳闷道:“那边不是你家的吗?也没听说这里有两处别苑啊。” 景珩牵着秦笑笑的手往回走,解释道:“这个院子荒废了,门开在了外面,用来堆放一些杂物,没什么可看的,我带你们去别处逛逛。” 秦笑笑信以为真,感叹道:“鲤哥哥家好厉害,放杂物的屋子也这么漂亮!” 大宝却心存疑惑,他分明看到墙上有一处粉刷的痕迹跟别处不一样,看着似乎是开过一道门,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封上了。 只是这里不是自己家,又跟自己没有关系,他就没有把疑惑说出来。 可是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叫喊从里面传了出来:“救命啊,秦——唔唔!” 秦笑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景珩身上靠,惊魂未定的盯着被封掉的院子:“鲤哥哥,里面有人!” 大宝同样吓得不轻,他搂着惊魂未定的三宝,竖着耳朵仔细听,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要不是大黄对着墙内狂吠,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看着前肢趴在墙上喊都喊不回来,恨不得跳进去的大黄,大宝心底疑惑更胜,对冷下脸的景珩说道:“里面有人叫‘救命’,说不定是有坏人翻墙进来,借你家的屋子干坏事。” 景珩看着大宝,睁着眼睛说瞎话:“有个奴才犯下大错,管事把她关在里面让她反省!这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吓到才喊‘救命’。” 大宝将信将疑:“那你刚才咋不说?大白天的差点把人吓死!” 景珩不耐烦道:“有什么好说的?若是你在学堂里犯错被夫子责罚,你爷爷会告诉我吗?” 大宝一噎,大声嚷嚷道:“哥哥我在学堂里好的很,是夫子最喜欢的学生,就算犯错夫子也不会责罚我!” 景珩轻嗤,像是在嘲笑他。 大宝心虚的闭紧嘴巴,不敢再质疑景珩的话,就怕景珩不相信跑去他的学堂打听,到时候被揭穿老底脸面不保。 如果大宝了解景珩,就会知道景珩只有在说谎的时候,才会说一大段话来遮掩。他也没有意识到,刚才景珩的一番解释根本没有必要,只需像以前一样冷冷的甩出“管你什么事”,就能把他所有的疑问堵回去。 秦笑笑就更不用说了,想不到景珩会欺骗她。于是听完景珩的话后,没有任何怀疑的相信了:“鲤哥哥,爷爷说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这样才不会犯更大的错!” 景珩揉了揉她的脑瓜,带着她加快脚步往回走:“秦爷爷说的没有错,所以你要乖乖听话,不能仗着自己小就做错事,到时你爷爷会罚你,我也会罚你!” 秦笑笑嘟了嘟嘴,不乐意的说道:“我很乖的,有时犯错了,爷爷爹娘说一次,我就能牢牢记住不会再犯~” 景珩知道小丫头乖巧,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要乖乖听秦爷爷的话,秦爷爷不让你做的事,你一定不能做;秦爷爷让你做的事,你一定要做到,这样秦爷爷才会放心!” 秦笑笑不知道景珩话里有话,点了点小脑瓜:“知道啦,爷爷说的话我都听的~” 景珩故意板着脸,严肃的说道:“我的话你也要听!” 秦笑笑早就把景珩当作自己人了,忙不迭的点头:“听的听的,都听的!” 景珩心里满意,回头看了眼被封的院子,眼底透着丝丝冷意。 院墙的另一边,瘦骨伶仃的赵绣绣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死死地压在地上不得动弹,嘴巴也被其中一个婆子紧紧捂住,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赵绣绣不肯认命,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挣脱两个婆子的束缚。可是就凭她的小身板,哪里是两个婆子的对手,她想活动手脚踹翻墙角的花盆也做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像一条狗一样毫无尊严的被困在这里?明明,明明她有预知能力,应该受万人敬仰才对啊! 两个婆子是聋哑之人,并不知道景珩一行已经走远。哪怕赵绣绣放弃挣扎,也不能让她们放松警惕,生怕没把人看住被撵出别苑,像以前那般挨饿受冻受尽欺凌。 过了约莫两刻,确定赵绣绣不会闹腾后,她们才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堵住嘴巴关进那间特意为她改造的没有窗户的屋子里。 第153章 一场闹剧(4000字) 逛完园子,瞌睡虫就找上了秦笑笑和三宝。在景珩的安排下,姐弟俩睡在提前收拾好的客房里,没有一个时辰是醒不过来了。 大宝无聊的发慌,景珩又不怎么搭理他,他只好待在树荫下跟相对熟悉的剪刀石头布唠嗑。 剪刀石头布也不嫌他年纪小,跟他讲了不少经历过或是听过的奇闻轶事,听的大宝热血沸腾一脸神往,恨不得像他们一样仗剑走天涯。 兄妹仨在有吃有喝有玩有故事的华清苑过的自在快活,一湖之隔的秦家却是乌云罩顶,让一场好好的酒宴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大姐啊,姐夫啊,咱们两家才是正正经经的亲戚,就算你们家门槛儿高了不想认我们这门穷亲戚,也不能帮着外人欺负我们呐!” 堂屋里,仿佛苍老了十岁的小苗氏不顾客人们异样的目光,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涕泗横流的哭诉着:“三侄儿中了秀才是天大的喜事儿,你们不请我们上门吃酒就算了,却把周宝儿这个贱人叫来,这不是存心打我们的脸吗?” “大姨,我知道你们家出了个秀才,我们寒门小户攀不上你们的门庭,可我娘到底是你亲妹妹,去年你们打伤我娘把我娘撵出门就算了,今年竟然、竟然跟这个贱人一起算计我大哥,害得我大哥瘫痪在床,大嫂带着我那两个年幼的侄女回了娘家,你们这是要逼得我们家破人亡啊!” 小苗氏的二儿子丁二成为附和小苗氏的话,指着气得浑身发抖的周宝儿,控诉苗老太的无情。 刘大勇和刘富贵也没有闲着,父子俩红着眼睛诉说着日子的艰难,指责周宝儿如何歹毒,秦家又是如何无情。被他们抬来的丁大成,更是直接卷起裤腿,展示伤痕累累不能行走的双腿。 不知情的客人们看到这里,看向秦家人的目光渐渐变了。这些人不是秦家的亲戚,是听说秦家出了个连中小三元的秀才,才携礼上门道贺,想在秦家还没有让他们完全高攀不起的时候攀上两分交情。 眼下听得刘家母子的话,不由自主的怀疑起秦家的人品来,思量着秦家人的要是真的品性有问题,就算这次真的攀上交情,将来真有个什么事他们也不会帮忙。 这帮人不知情,不代表过来吃酒席的村民们不知道。不等秦家人出面跟刘家母子理论,就有看不过去的村民说道:“我呸,不愧是母子俩,倒打一耙的事干的比谁都利索!” “就是,去年这婆子上门要钱,一张口就是二十两,搞得秦家像是有金矿一样!这么大一笔钱,咱们庄户人家谁拿的出啊,苗婶子就是多问了两句,这老婆子就说出不认苗婶子这个亲姐的话来,气得苗婶子大病一场,今儿个竟然还有脸上门闹!” “不止不止!这老婆子就是个疯子,没有借到钱就想拿笑丫头出气,简直不要脸!还有她手上的疤,那是她想扇笑丫头巴掌,让下山来寻笑丫头的黑野狸挠的,根本不关秦家人的事,全是她自作自受!” “还有她瘫痪的大儿子,鬼知道是不是干了遭雷劈的事,五叔他们犯得着去害他?” “……” 去年年底,小苗氏捂着鲜血淋漓的手从秦家跑出去被不少村民看到。秦家没人愿意担个欺凌亲戚的恶名,林秋娘和赵草儿就在秦老爷子的默许下,不经意的把小苗氏受伤的前有后果以及苗老太被气病的事透露出去。 秦家在青山村待的又不是一天两天,村民们都知道秦家人的性子。就拿脾气最火爆的秦老爷子和秦山来说,他们时不时会跟人动粗,却不会无缘无故的欺负人。 知晓小苗氏受伤的原因后,村民们都说她自作自受怨不得秦家,还教林秋娘和赵草儿法子,让她们说服秦老爷子和苗老太,趁早断掉刘家这门恶心的亲戚。 过年时,刘家没有上门拜年,村里人还当刘家要点脸面不好意思来,哪里想到这一家子奇葩在这儿等着呢。 原本怀疑秦家人品性的客人们听到村民们的议论,看向刘家母子的目光变得嫌恶无比。谁家没两个糟心的亲戚,看到这两个人的所作所为,他们感同身受,突然理解秦家为啥不邀请他们了。 “放屁,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小苗氏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帮秦家人说话,意识到事情的走向跟她预料的不一样,大声叫嚷道:“去年他们卖枣卖布挣的钱,别说拿出二十两来,就算翻一番他们也能拿出来!我就是想借二十两银子盖房子,又不是不还,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一家子老小住在破屋子里受冻,一文钱也不肯借,有这样当亲戚的吗?” 村民们并不知道秦家挣了多少银子,见小苗氏言之凿凿就忍不住猜测是不是真如她说的那样,挣到了大几十两银子。要真是这样,秦家连二十两也不肯借,确实说不过去。 见这些人有所动摇,丁二成趁热打铁:“我大哥瘫痪就是周宝儿这个贱人干的,秦家明知道我们家跟这个贱人不和,还要跟贱人往来,谁知道将来会不会给这贱人当靠山,看着她把我们还得家破人亡!” 这句分明是奔着秦河去的,暗示秦河成了秀才,以后会成为举人,帮着周宝儿为非作歹。 “你、你胡说!”苗老太被他们颠倒黑白的话,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吓得林秋娘和赵草儿赶紧上前把人扶住。 “够了!”周宝儿不想秦家被自己连累,站出来揭穿小苗氏等人的目的:“你们闹这一场,不就是想逼我把银子拿出来?行,我跟你们回去,把所有的一切算个清清楚楚!” “呸,你个贱人给老娘滚一边去,你欠老娘的债,老娘待会儿跟你算清楚!”小苗氏在周宝儿手里吃了太多亏,根本不相信周宝儿会为了秦家,老老实实把银子拿出来。更何况,她来秦家闹这一场,可不仅仅是逼周宝儿就范。 周宝儿一听,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苗氏不理她,贪婪的目光先是落在秦河身上,接着就移到了苗老太的脸上:“大姐,你家老三出息了,不能不认我这个姨啊,这要是传出去,有损他这个秀才公的名声呐!” 听到这话,一直没出声的秦老爷子站出来,朝着面露尴尬的邱夫子等人说道:“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扰了大家的兴致,是我秦家招待不周!” 邱夫子摆了摆手:“不碍事,本来是你们两家的私人恩怨,倒是我们留下来太过失礼。”说罢,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听说青湖不仅鱼肥鲜美,景致也很不错,不知道能不能让子谦带我们过去看看。” 秦老爷子知道邱夫子不想留下来看热闹,让三儿子在同窗好友面前难堪,连忙说道:“确实不错!”说着就嘱咐秦河带邱夫子等人到青湖边转转,好好招待他们。 秦河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可是让夫子和好友留在这里确实不妥,只好听从秦老爷子的安排,带着邱夫子一行游览青湖。 刘家人还想拦着不让他们走,秦老爷子爷仨往刘家人跟前一站,就吓得刘家人什么也不敢说了。 剩下的亲戚、不请自来的客人以及本村的人,秦老爷子就没有请他们走,让他们留下来做个见证。 “说吧,你们想要啥,”秦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盯着小苗氏等人开门见山的问。 小苗氏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秦老爷子是为了秦河妥协了,还是在打歪主意。 “不说?不说就算了,老大老二,把他们打出去!”秦老爷子朝着秦山秦川挥了挥手,不想跟小苗氏等人浪费半点口舌。 “是,爹!”秦山和秦川早就忍不住了,在小苗氏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身后的棍棒,朝着他们走过来。 小苗氏吓得后退两步,又觉得这么多人在场,秦山秦川不可能真的打他们,叉着腰叫嚣道:“看看,大家伙儿快看看,这家里出了个秀才就是不一样,大白天的都敢喊打喊杀,大家伙儿快来评评理啊!” 众人不知道秦家闹的哪一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劝劝秦老爷子火气不要那么大,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说,又觉得依秦老爷子的脾气,他们的劝说根本没有用。 “还傻站着干啥?连打人也要老子教?”秦老爷子瞪着手拿棍棒没有动手的秦山秦川,猛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喝兄弟俩。 “是,爹!”秦山秦川不敢耽搁,气势汹汹的朝着小苗氏等人走去。 “说,我说,别打,你们别打!”小苗氏深知秦家爷仨的性子,见他们真的动气了,哪里敢在这个时候跟他们耍心眼。她没有理会丁二成的阻止,忙不迭的把目的说了出来: “第一,你们秦家得给我们二十、不对,是五十两银子盖房子买地;第二,你们得好好养着大成,帮他还上十两银子的欠债,再给他说上一房媳妇儿;第三,你们要跟周宝儿断绝往来,不能再把她当亲戚走动!这三点你们必须做到,不然我们天天上门闹!” 嘶—— 满屋子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看着狮子大开口的小苗氏:这得多厚的脸皮,才敢提出这么不要脸的要求! 第三条让秦家跟周宝儿断绝往来就算了,第一条五十两银子,第二条养着瘫子给瘫子还债娶媳妇儿,哪一条都让人受不了,人家秦家又不欠他们的! 此时此刻,原本有些同情小苗氏等人的客人觉得脸都被抽肿了。就这种贪得无厌的东西,他们连多看一眼都嫌恶心,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他们!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就这三点?有其他要求的话,一次说个清楚,我不希望你们后头又为别的事上门闹!” 小苗氏等人以为秦老爷子答应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他人也震惊的看着秦老爷子,不相信以他的脾气会答应这无理的要求。不过为了自家的安宁和孩子的前程着想,确实有可能妥协。 唯独丁二成心眼比较多,狂喜过后试探着问道:“姨夫,你肯答应?” 秦老爷子无视他,盯着苗老太和刘大勇不耐烦的问道:“还有没有?有就快说!” 小苗氏和刘大勇对视一眼,咬了咬牙异口同声的说道:“咱们两家是亲戚,姐夫不能跟我们断绝往来!” 这个要求看似简单,实则比前面三条还狠,完全是想巴着秦家,好打着亲戚的名义继续跟秦家要钱要物。 众人看在眼里,气在心头,恨不得替秦家出头,一人拿一根棍棒把这不要脸的一家子撵出去。 秦老爷子再次点了点头,面色依然没有变化:“没有了?” 小苗氏等人激动不已,不约而同的摇头:“没有了。” 秦老爷子微微一笑,起身抄起椅子,对秦山秦川吩咐道:“动手吧,帮这帮脑子不清醒的东西醒醒脑!”说罢,加快脚步朝着刘大勇走过去。 “是,爹!”秦山秦川大喝一声,再没有什么顾忌,高高举起棍棒朝着小苗氏丁二成母子扑过去,把双腿不能动弹的丁大成撇到一边。 还没来得及欢呼的小苗氏等人彻底傻眼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老爷子让他们提了这么多要求,就是为理直气壮的帮他们醒脑。 在分别挨了一椅子和一棍棒后,他们如梦初醒,抱头鼠窜失声尖叫:“杀人了——秦家要杀人了,救命啊,救命啊——” 可是任凭他们叫破喉咙,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肯出手帮忙,甚至大半的人正喊着“打的好”。他们看到出,秦家父子没有下狠手把人往死里打,最多是教训教训小苗氏等人出口被他们搅乱酒席的恶气罢了。 被打的哭爹喊娘的小苗氏意图往外跑,站在门口的人故意伸出一只脚把他们绊倒,不让他们有机会逃出去。 ------题外话------ 小苗氏一家不怎么聪明,又欺软怕硬,不然也不会被当初年幼的周宝儿唬住。这一次他们闹上秦家,自以为秦家会在亲朋好友面前顾及脸面,会答应他们的要求,忘了秦老爷子从来不是个按理出牌的人。 不是我故意把人写的这么蠢,是这种蠢人现实中确实存在。本文主要是家长里短,跟现实生活重合,高段位的人毕竟是少数。 第154章 想不出章节名(4000字) 秦家父子仨没想把人打死打残,在小苗氏等人痛哭流涕打滚求饶之下,让拦在门口的村民们退开,将他们打了出去。言明两家从此断绝往来,日后再敢上门,来一次打一次。 围观了这场闹剧的人,没有一个说秦家过分,都道贪得无厌的小苗氏等人该打,断绝往来更是理所应当,省得被他们像蚂蟥一样黏上来吸血。 虽然狠狠地出了口恶气,但是好好的酒宴到底被搅和了,秦老爷子亲自向前来道贺的客人们赔礼,言道招待不周,改天另摆两桌请他们过来吃酒。 今日这场闹剧受害最大的就是秦家,客人们纷纷表示理解,让秦老爷子不用放在心上,还开玩笑说来日秀才公高中举人,他们上门讨杯水酒喝,秦老爷子别把他们赶出去就成。 等送走这些客人,秦老爷子又同村民们赔礼,让他们把桌上没怎么动过的菜肴端回去,等自家收拾干净了,再归还他们的桌椅。 秦家花大价钱置办酒席,端上桌的大半是荤菜。村民们没有客气,各自端着一盘菜笑容满面离开秦家。路上发现对方盘子里的菜色不错,还你一半我一半互换一下。 林家、赵家以及胡家被秦老爷子留了下来,吩咐林秋娘和赵草儿重新收拾两桌饭菜。 招待自己的娘家人,林秋娘和赵草儿当然不会嫌麻烦,很快就去灶屋忙活开了,周宝儿无视灶屋的闷热也进来帮忙。 “宝儿,丁大成真是让你打残的?”赵草儿的嘴巴闲不住,想到丁大成伤痕累累的双腿,就好奇的问起周宝儿。 林秋娘也很好奇,但是不认为周宝儿会大喇喇的说出来,正要替她转移话题,周宝儿就开口道:“不是我打的,是他招惹了不能招惹的女人,被那女人的丈夫打成这样的。” 这种桃色事件男女都爱听,赵草儿顿时两眼放光:“到底是咋回事,你快说说呗!” 周宝儿脸上带着笑容,眼底透着一股子寒凉:“他们想逼我拿出银子,我又一直躲着不见,丁大成就时时刻刻盯着孟家,结果他自己在城里瞎晃悠的时候,迷上了一个小媳妇……” 那小媳妇模样不算出挑,手段却厉害的很,把丁大成迷得团团转。不仅让丁大成把盯梢周宝儿的事抛诸脑后,还把多年来攒的几两银子全搭在了小媳妇儿身上。 小媳妇兴许被打动了,终于松口邀请丁大成来家里做客。于是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两人顺利的完成了一场生命大和谐。 就在丁大成搂着小媳妇回味无限的时候,小媳妇儿的丈夫突然带着一帮兄弟出现,把赤身裸体的两人堵在了被窝里。 小媳妇的丈夫操着一把杀猪刀,逼着丁大成写下三十两银子的欠条,并让他在一个月内把三十两银子还清,不然有他好看。 丁大成一个乡下汉子哪见过这种阵势,连夜跑回家让小苗氏讨银子救他。小苗氏手里是攥着十来两银子的私房钱,可这是一家子老小的活命钱,怎么可能拿去给丁大成还这莫名其妙的欠债。 如果小苗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想来砸锅卖铁也会凑齐三十两银子替丁大成消灾。可惜没有如果,一个月后丁大成没能还上三十两银子,竟然真被小媳妇儿的丈夫带着一帮兄弟打断了双腿, 一条腿十两银子,剩下的十两银子再还不上,他们就打断丁大成的第三条腿。 “原来是这样……呸,这种贱皮子活该被断腿!” 赵草儿狠狠地啐了一口,对有妻有女还要在外面胡搞的丁大成鄙夷到了极点:“那个男人也是,搞他媳妇儿的是丁大成的第三条腿,直接拿刀剁了多解气,留着剩下的两条腿让丁大成做工还债啊,这下他们拿不出钱来拿啥还!” 林秋娘看了周宝儿一眼,怀疑丁大成这事儿是她算计的。 周宝儿没有注意到,附和着赵草儿的话:“二嫂子这个主意好,想来那帮人太蠢,没想到这一茬。” 赵草儿得了夸,心情很不错:“这样的惩罚也不错,丁大成干不了活儿,可不得靠小苗氏他们养着。就那几个人的德行,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久了铁定受不了。怪不得他们要上门纠缠,真让他们缠上,咱家就倒血霉了。” 周宝儿点点头:“丁大成的媳妇儿就是受不了,才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以后还有得闹。” 赵草儿解气道:“闹呗,好好闹,他们自家人闹开了,就不会找咱们的麻烦。就是丁大成的媳妇儿孩子可惜了,明明不是她们娘仨的错,还得让她们来受这恶果。换成我是她,非得废了丁大成不可!” 秦川正好进来拿水壶,听得这话猛地夹紧双腿,下意识的躲着赵草儿走。 赵草儿看到了,怒道:“干啥,心虚了?是不是背着我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儿?” 秦川眼皮子一跳,差点掉头躲出去。只是有外人在场,他又是个很注重身为男人的尊严,当即眉头一竖,喝骂道:“成日疑神疑鬼没事找事,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赵草儿愈发怀疑,扔掉手里的青菜就想上前拧秦川的耳朵。她倒不是怀疑秦川有外心,而是觉得他瞒着自己干了别的“好事”。 “弟妹,你爹娘兄弟都在堂屋里坐着,二弟还得出去招待他们,有啥事待会儿你们回房慢慢说!”林秋娘赶紧拉了赵草儿一把,就怕她冲动之下闹起来,让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 被这么一提醒,赵草儿冷静下来,狠狠地盯了秦川一眼:“这笔账回头再跟你算!” 秦川哼了哼,拿起水壶挺直腰板离开了灶屋,看都不看赵草儿一眼。 赵草儿气坏了,在心里把秦川翻来覆去的骂了无数遍,想着各种收拾他的法子。 林秋娘无奈的摇了摇头,对面色有些尴尬的周宝儿解释道:“他们俩成亲十余年,就是这样打打闹闹过来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好。” 赵草儿老脸一红,啐道:“见天儿的恨不得把人气死,谁跟他感情好了。”嘴上这么说,脸上分明流露出几分笑来。 周宝儿笑道:“这样很好,二嫂子有福气。” 赵草儿心里得意,忍不住传授起御夫之道:“这男人嘛,该管就得管,你不管着他就跟发春的公猫一样喊都喊不回来,千万别给他们丁点干坏事的机会……” 周宝儿对御夫之道什么的不感兴趣,又不好打断赵草儿的话,只好面带微笑不露尴尬的听着,心思早就飞到别处去了。 “对了宝儿,你这成亲有大半年了吧?这肚子咋还没有动静?”赵草儿说到兴头上,不知怎么的话锋一转关心起周宝儿的肚子来。 周宝儿面色一僵,用笑来掩饰:“缘分未到吧,不急。” “哎哟,这种事咋能不急!”赵草儿放下手里的青菜,苦口婆心的劝道:“还是趁早找大夫看看,千万别像我大嫂这样连掉好几个才想起找大夫,到那时可就晚了。” 周宝儿知道林秋娘不能生育,秦笑笑是她捡来的女儿,却没料到赵草儿口无遮拦连这话也说出来,惊得急忙去看林秋娘的脸色,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你们聊你们的。”林秋娘不喜不怒,反应十分平淡。 这些年,她不知道被赵草儿戳了多少刀子。要是桩桩件件的记在心上,她早就跟赵草儿闹掰了不可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随着秦笑笑一天天长大,她对自己没能生下孩子这件事也看得越来越淡。在她心里,秦笑笑就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赵草儿的话中不中听,她已经不会在意了。 周宝儿松了口气,不敢再跟赵草儿闲聊了,担心她再次“语出惊人”四处捅刀子。 赵草儿一个人说的起劲儿,没有意识到周宝儿嗯嗯啊啊是在敷衍她。直到林秋娘也受不住她的唠叨,借口少了几根葱,让她去菜园子里拔些回来,才把人打发走了。 没有旁人在,林秋娘少不得问起周宝儿跟她夫君孟修然之间的事,得知周宝儿打着让孟修然休掉她,她要跟孟家彻底脱开关系一个人过活的主意,手里的菜刀险些切到自己的手指。 “宝儿,事关一辈子的大事,你千万别糊涂啊!”林秋娘不赞成周宝儿这么做,出于对周宝儿的同情忍不住劝说道:“你没有娘家,没有兄弟撑腰,也没有孩子傍身,这日子该多难!” 周宝儿摇了摇头:“秋姐,今后的日子再难过也不会比以前更难了……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看得出周宝儿下定决心,知道自己继续劝下去只会招人烦,林秋娘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心里有数就好,要是孟家不肯给休书,你也别跟他们闹。” 她觉得孟家并不想休掉周宝儿,不然早在这半年刘家时不时上门闹腾的时候,就把周宝儿休掉撵出来了。后来搬出孟家在城里赁屋子住,也是周宝儿自己的意思。 “秋姐,我知道。”周宝儿应下来,心里很清楚只要那个面白心黑的男人不点头,她要拿到休书离开孟家是不可能的事。 忙活了近一个时辰,林秋娘三人收拾出两桌菜,正好秦河带着邱夫子等人回来了,大家便一起坐下来,气氛还算热闹的吃开了。 饭后,秦老爷子跟邱夫子单独聊了许久,除了秦河和苗老太,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等两人再次出现在人前时,神情正常,想来聊的不错。 送走邱夫子等人,秦家人又陆陆续续的送走了林赵胡四家。一家人来不及歇口气,又开始收拾锅碗瓢盆,桌椅板凳。等该洗的洗完该还的还上,日头也快要下山了。 “笑笑咋还没有回来?不行,我得把她找回来。”秦山有大半天没有见到闺女,一闲下来就开始念叨,要去村长家借船到华清苑找闺女。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秦笑笑的笑声:“爹,我回来啦~” 下一刻,秦笑笑的小短腿迈过门槛,出现在秦家人面前,身后紧跟着景珩和大宝他们。 “还舍得回来?玩疯了是不是?”秦山快步走过去,见闺女一根汗毛没少,脸上是开心的笑容,就薅着她汗湿的额发,故意板着脸问。 “嘻嘻,没有玩疯,是大黄和胖乎乎不见了,找它们找了好久好久。”秦笑笑指了指吐舌头的大黄,解释晚归的原因。 胖乎乎在乘船过湖后,就一溜烟的往山上跑,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山上了。 “这次就算了,下次去哪里玩记得早点回来,别让人担心。”秦山知道闺女不会骗人,就没再计较她晚归的事。 “嗯嗯,记下了。”秦笑笑应下来,抱着秦山的胳膊撒娇。 天色渐晚,专程送秦笑笑回来的景珩没有多留,让剪刀放下给秦笑笑的吃食,跟秦家人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晚饭还没有熟,几个小的就在院子外面玩。在二宝和雪丫的追问下,大宝唾沫横飞的说起今日在华清苑的所见所闻,把二宝和雪丫羡慕坏了,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掠过湖面飞到华清苑看一看。 “唉,你们就好了,有吃有喝有玩,我跟大姐就惨了,跟着大人们忙里忙外累的要死,还要受刘家的气。”二宝叹了口气,幽怨的瞅着大哥和小弟。 大宝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忙问道:“咋回事?咱家不是没请刘家吗?” 秦笑笑也赶紧问道:“二哥哥,是不是坏蛋又欺负奶奶了?” 去年小苗氏要抽她耳光,还气病苗老太的事,被小丫头牢牢的记在心里。因此二宝提起刘家,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小苗氏。 “没错,就是她!她今天又跑到咱们家里胡说八道,惹得爷爷奶奶很生气……”二宝愤愤的把中午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对刘家人的所作所为厌恶至极。 雪丫在一旁补充,重点说了小苗氏提的那四个不要脸的要求。 “他们是土匪,专门抢别人的东西,太坏了!”秦笑笑的总结能力很强,直接把刘家人归纳为大人们给她讲的故事里的土匪。 第155章 撞翻(4000字) “管那些家伙是不是土匪,爷爷他们还不是三两下就把人打跑了!”见小堂妹气得小眉头都皱起来了,大宝揉着她的小脑瓜安慰。 “上次胖乎乎就把大坏蛋打跑,这次大坏蛋又带着更多大坏蛋来了。”秦笑笑忧心忡忡,担心大坏蛋还会跑到家里来捣乱,她可不想爷爷奶奶气坏身子。 “那没办法,腿脚长在他们身上,要来咱们也拦不住。”大宝觉得小堂妹的担忧没有错,以刘家人的性子,就算不能从自家捞到好处,也会多闹几次恶心人。 “唉,要是有办法不让大坏蛋走到咱们家就好了!”秦笑笑叹了口气,发自内心的期盼道:“这样爷爷奶奶就不会生气,大家都不用烦了。” “行了,这事爷爷他们会有办法,你就别愁了。”大宝好笑的看着发愁的小堂妹,动手把她的脸蛋儿揉了揉去。 “坏哥哥!”秦笑笑气恼的拍开大宝使坏的手,没有理会他跳田字游戏的提议,两手托腮思索着不让刘家人再上门闹的法子。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想得太多,晚上小丫头又做起梦来。这一次的梦境很正常,她既没有变成鱼,也没有看到跟房子一样大的黄金巨猫,有的只有她十分讨厌的刘家人。 梦里,她“看到”刘家人又要来家里捣乱。她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想冲上去阻止他们,可是刘家人看不到她,她也碰不到刘家人,并不能阻止他们的脚步。 没想到意外发生了,在刘家人过桥的时候,那座桥突然断了,刘家人跟下饺子似的全部掉进河里。 没有桥就不能过河,刘家人从河里爬起来后,就回家造了一条船。结果一家人刚把船划到河心,船就翻了让他们再次掉进河里。 如此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半天,他们始终过不了河,最终也没能跑到秦家捣乱。 秦笑笑高兴坏了,梦里发出咯咯的笑声,把秦山和林秋娘都给闹醒了。 “乐成这样,不知道又梦见了啥!”确定闺女是在做梦,林秋娘捏着她软乎乎的小手,也随着她的笑声跟着一起笑了。 “八成是白天玩疯了,在梦里接着玩儿。”秦山翻过身面对闺女,黑暗中只能看到她小脑瓜的轮廓:“立秋之后就要送她到城里念书,让她疯玩的日子不多了。” “话别说的太早,那位大人能不能看上咱们闺女还不一定呢!”林秋娘当然希望闺女顺利拜师,跟着那位有能耐的大人识字明礼,可是离拜师的日子就剩下两个月左右,她又担心人家看不上。 “别瞎说,咱们闺女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咋会看不上。”秦山对小丫头信心满满,不担心拜师问题:“再说老三要参加今年的秋闱,要是他能中举人,还怕没人收咱们闺女?” 这话林秋娘倒是很认同,笑道:“今日邱夫子夸了三弟好几回,想来是看好三弟。” 秦山得意道:“老三是邱夫子手把手教出来的,肚子里有多少墨,邱夫子一清二楚,肯定觉着老三能中举。” 邱夫子自己就是举人,早年为双亲守孝才耽搁了考进士。在守孝期间,他收了亲戚的孩子当学生,意外的喜欢上教书育人。 加上同窗好友入朝为官,书信往来间,邱夫子对官场上的规则有所了解,发现自己更适合教书,便彻底斩断科考的念头,一心一意当他的夫子。 能得邱夫子看重,品性和才识缺一不可,这两点秦河都做到了。 林秋娘摸着闺女的小脸儿,发自内心的希望小叔子能中举:“听说中了举人就能做官,真有这么一天咱家就不一样了……有个做官的叔叔,想来不会有人欺负笑笑吧。” 秦山没能理解自家媳妇儿的话里的深意,极力纠正道:“就算咱们闺女没有做官的叔叔,我这个爹也不会让她受欺负!” 林秋娘也没有解释,换了个话题:“自打三弟中举,每天都有媒婆给三弟说媒,不知道咱们未来的弟妹会是啥样。” 秦山是个大老粗,依然没能领悟媳妇儿话里的担忧,大喇喇的说道:“管她啥样,有爹娘看着错不了。” 林秋娘无奈,提醒道:“三弟年纪不小了,爹娘也说过今年就给他定亲。眼下三弟成了秀才,保不准过几个月就是举人,那得举人的女儿妹妹啥的才能配吧。” 秦山一听,乐了:“这是好事啊!” 林秋娘翻了个白眼,往闺女肚子上搭了件衣裳,就闭着眼睛睡了,不想跟对面的傻子白费口舌。 秦山不知道媳妇儿着恼了,还等着她说点啥呢。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林秋娘开口,才意识到人已经睡着了,只得翻个身也睡去了。 天热的很,秦笑笑被迫改掉赖床的习惯,每天日头还没有升上来就起床了,今天也不例外。 昨晚的梦,在小丫头的脑子里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吃过早饭就迫不及待的跑到门口,等景珩过来一起去放羊。 等了不到半刻,景珩就来了,脚下跟着喵呜求抱的黑炭。 “汪~”大黄摇着尾巴,蹦蹦跳跳的凑到黑炭跟前,在黑炭的脑门上嗅嗅舔舔亲热极了。 “喵呜~”在大黄面前,黑炭也卸下了高冷和防御,蹭着大黄的腿脚绕着它转了两圈。 经过一个白天的相处,两个言语不通的家伙建立起深深的友情。昨天在华清苑,就是它们联合起来“讨伐”胖乎乎,才相互追逐着跑到外面去,让秦笑笑他们找了半天。 “鲤哥哥,我们快走吧,咩咩等不及了!”秦笑笑左手牵着景珩,右手牵着三宝,带着大黄咩咩它们往青湖的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就跟吃完饭就跑出去玩的大宝二宝撞了个正着,只听大宝兴奋的说道:“妹妹,裤子塘干了,快跟哥哥去捉鱼!” “捉鱼?好啊好啊!”秦笑笑也很兴奋,扭头对景珩说道:“鲤哥哥,干塘了,咱们去捉鱼好不好?” 说是捉鱼,小丫头并不会下塘。就她的小短手小短腿,下塘就是在泥水里打滚而已。她就是喜欢看一大帮人为捉鱼,在泥水里争夺的热闹场景。 “嗯,去看看。”景珩没有捉过鱼,也没见过捉鱼,难得对捉鱼产生了兴趣,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大宝二宝回家拿好水桶,一行人就急匆匆的往裤子塘赶去。 裤子塘不大,被一大片水田围绕。最近没有下过大雨,水稻恰逢打萢急需用水,才短短五六天的工夫,裤子塘就被村民们用水车抽干,只剩下浅浅的一层泥水。 每隔两三年裤子塘就要干一次,因此里面很难长出大鱼。干塘后,忙活农事的大人们懒得下塘,只让自家的小子下去碰碰运气,能抓一碗小鱼上来打打牙祭也好。 等秦笑笑他们赶到,塘里面已经有十几个跟大宝差不多大的孩子在里面捉鱼了,他们的弟弟们们拎着水桶站在岸边,时不时捡起被他们扔上来的鱼。 这些鱼果然很小,最大的就是巴掌大的鲫鱼,更多的是两寸长的麻丁鱼,这种鱼油炸油煎最香了。 “妹妹,哥哥下去捉鱼了,你跟三宝别偷摸着下来。”塘里的淤泥很深,大宝担心弟弟妹妹贪玩,下塘前特意嘱咐了一遍。 “大哥哥,我不下去,就跟三宝在岸上捡鱼。”秦笑笑摆了摆手,对黑乎乎的泛着腥味的泥巴没兴趣。 大宝想着景珩他们在场,肯定不会让弟弟妹妹有危险,便放心的跟二宝冲下塘,欢快的抓起鱼来。 这会儿塘里仅剩的水跟泥巴彻底混成了泥浆,那些鱼不得不把头冒出来,张开嘴巴呼吸,这就极大的方便了捉鱼的孩子们,不怎么费力就把它们捉住了。 “鲤哥哥,你要下去捉鱼吗?”秦笑笑和三宝接连捡起大宝二宝丢上岸的麻丁鱼,见景珩一动不动的看着塘里黑乎乎的泥浆,以为他也想捉。 景珩眉头一皱,嫌弃道:“脏,不捉!”说着,目光不经意落在秦笑笑沾满泥浆的手上,眉头皱的更紧了:“让他们捡,你跟我去洗手。” 剪刀石头布一听,赶紧上前接过秦笑笑刚捡起来的小鱼。 捡鱼让秦笑笑很有成就感,见景珩不让她捡,她就有点不高兴:“说好来捉鱼,鲤哥哥咋能反悔呢?” 景珩气恼的瞪着小丫头,正要说什么,塘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鱼,有大鱼,快来,这里藏着一条大鱼!” 一听有大鱼,秦笑笑顿时顾不上跟景珩讲道理,伸长脖子往水里看,想从黑乎乎的泥浆里看到大鱼的影子。 塘里的一帮小孩形成一个圈,朝着那个发现大鱼的孩子包围过去,七嘴八舌的问道:“那鱼有多大?裤子塘还从来没出过大鱼呢。” 那孩子伸出两只手,激动的比划着:“至少有十斤,我看到尾巴了,有这么大呢!” “不可能吧,肯定是你眼花了!”一帮小孩儿不相信,要是真有这么大的鱼,前年干塘的时候就该被逮起来了,总不能两年工夫就长这么大吧! “是真的,不是我看花眼!”见小伙伴们不相信,那小孩急得脸都红了:“反正就是有条这么大的鱼,咱们把它捉起来就知道了。” 说着,他弯下腰朝着大鱼逃跑的方向摸了过去。 大宝二宝将信将疑,便一边捉着冒头的小鱼,一边留意泥浆里的动静。要真有这么大的鱼,等它在水里憋的透不过气来,肯定会躲在某个地方冒头。 其他小孩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面。 这时,又有一个孩子激动的大叫起来:“鱼,是大鱼,它撞到我的腿,我摸到了它的头!” 听得这话,大宝等人再没有怀疑了,一个个激动地在泥浆里寻找大鱼。 “嘿嘿,咱们来比赛,谁抓到大鱼就算谁赢,所有人唤他一声爷爷咋样?”一个十一二岁却很会捉鱼的小孩儿坚信大鱼会被他捉住,就提出这个促狭的比赛来。 这么刺激的游戏,立即得到大部分孩子的赞同:“行,谁捉到大鱼,咱们就喊谁爷爷,不喊的是孙子!” 大宝二宝对被喊爷爷没兴趣,也不想喊别人爷爷,就没有参与这场比赛,只默默地在泥浆里寻找大鱼,少不得被小伙伴们嘲笑一番。 为了逼出大鱼,十几个小孩儿快速的在泥浆里来回走动,很快就把泥浆搅的更浑浊了,已经有不少小鱼被呛晕过去,直接翻起了肚皮。 那条藏起来的大鱼也受不了,愈发频繁在冒头透气,完全藏不住行踪。在这帮小孩儿的围追堵截下,东逃西窜翻出一阵阵泥浪。 “快,在这里,你们快堵上!” “哎呀,这鱼的力气太大了,我才抓到它的尾巴它就逃跑了!” “太滑了,根本抓不住!” “……” 一帮小孩儿用尽力气也没能捉住大鱼,不过他们已经看到了大鱼的模样,是一条至少有十四五斤重的大草鱼。 “鲤哥哥,咱们下去捉大鱼吧!”见这么多人抓不到大鱼,站在岸上的秦笑笑跃跃欲试。 “不去!你也不许去!”景珩板着脸拽紧秦笑笑的胳膊,生怕一松手她就下塘了。一想到小丫头浑身裹满泥巴的样子,看向她的目光已然流露出嫌弃。 秦笑笑怏怏的垂下头,巴巴的看着泥浆里窜来窜去的大鱼,恨不得立即扑进去把它捉起来。 下一刻,这条大鱼不知道是呛昏了头,还是被那帮小孩儿逼疯了,竟是一个纵身高高的跃出水面,朝着岸上的秦笑笑直直的冲过来。 裹满泥浆的大鱼速度太快了,景珩和剪刀石头布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鱼一头撞在秦笑笑的胸口上,把秦笑笑撞翻在地。 秦笑笑一屁股坐在地上,胸口闷闷的痛。她一脸懵的看着地上扑腾的大鱼,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笑笑!”景珩惊惶的蹲下来,看到她胸口沾上的黑泥,下意识的想扯掉碍事的衣裳,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题外话------ 咳咳,被大鱼撞翻的那个人——是我!!!最惨的是,那鱼撞的是我的脸,撞出鼻血的那种…… 第156章 约定(4000字) “鲤哥哥,我没事!”秦笑笑看出景珩的紧张,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当着他的面蹦跳两下,证明自己没有受伤。 就是地面太烫,把她的小屁股给烫到了。 景珩依然不放心,抬手招来石头:“给她看看。” 石头立即上前,轻轻地按压着秦笑笑被大草鱼撞过的地方,让她疼的话就说出来,显然是担心大草鱼的冲击力太大伤到她的肋骨。 “妹妹!”大宝二宝上了岸飞快的跑过来,紧张兮兮的看着小堂妹,唯恐她受到伤害。 “没事,一点事也没有,我好着呢!”秦笑笑笑嘻嘻的回应两个哥哥,让他们不要担心。 等石头给小丫头检查完,确定没有伤到骨头什么的,景珩大宝几个才彻底放心了。 看着被剪刀拎在手里,正狂甩着尾巴的大草鱼,秦笑笑开心的说道:“咱们快回家吧,让娘做炸鱼酥吃!” 大宝刚要应下,眼角瞥见之前提议谁抓到大鱼就喊谁爷爷的人,顿时大声说道:“别急,他们还没喊你爷爷呢!” 一听这话,那帮围观大草鱼、目露羡慕的孩子们脸色一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不想喊这声“爷爷”。 提议的那个男孩也不想喊,嚷嚷道:“笑笑妹妹是小姑娘,咋能喊爷爷!再说咱们说的是谁捉到大鱼就喊谁爷爷,这大鱼是自己冲到岸上撞到笑笑妹妹,不算!” 剩下的小孩儿纷纷附和:“对,不算!” “哼,明明是你们耍赖皮不想喊,还叽叽歪歪找借口!”大宝鄙夷的看着他们,把小堂妹拉到人前:“我妹妹是小姑娘,你们不肯喊爷爷那就喊一声奶奶,谁不喊谁是孙子,这话也是你们自个儿说的!” 这帮小孩儿确实不愿意喊秦笑笑爷爷,可是奶奶这两个字儿他们同样喊不出口,于是一个个呆站着,吭吭哧哧的谁也不肯开口。 “大哥哥,还是不要了~”秦笑笑不想当这么多人的奶奶,害怕被他们一叫,就真的变成皱巴巴的老太太模样,那简直太可怕了! 这帮小孩儿却是高兴坏了,看着大宝得意洋洋道:“听见没,笑笑妹妹不让喊!” 大宝满脸不高兴,瞪着拆台的妹妹就想捏她圆嘟嘟的脸,被景珩不客气的一掌拍开:“不许动手动脚!” “嘿,你能捏我妹妹的脸,我是哥哥反倒不能了,这又是啥道理!”大宝气笑了,一把推开景珩,把秦笑笑拉到身后藏起来。 “大哥哥,鲤哥哥,你们别吵架!”秦笑笑看着两个幼稚的哥哥,不知道是不是被晒久了,小脑瓜突突的疼:“咱们快回家吧,我快热晕了!” 听得这话,大宝顾不得跟景珩吵,也没闹着让那帮小孩喊秦笑笑奶奶,拉着她的小手就往家里走:“走快点,炸鱼酥要用新鲜的鱼才好吃。” “嗯嗯,走快点!”秦笑笑没有忘记她的鲤哥哥,扭过头对面色很不好看的景珩喊道:“鲤哥哥,快走呀,我娘做的炸鱼酥可好吃了。” 景珩的脸色蓦地好了不少,抬脚跟上了秦笑笑。 大宝想气一气景珩,刻意跟秦笑笑说着各种好玩的趣事,让她没有心思搭理景珩。 秦笑笑也没有看出大宝的小心思,一路上当真没怎么跟景珩说话。 见自家公子脸色越来越难看,石头强忍着大笑的冲动,指着剪刀手里的大草鱼,打断了兄妹俩的对话:“笑笑姑娘的运气真好,站在岸上也能捡到大鱼。” 大宝得意道:“那是当然,我妹妹天生运气好,她要啥就得得到啥。” 话音落下,他就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心虚去看石头等人的反应。 石头只是想岔开大宝的话头,让景珩能跟秦笑笑说上话,因此没有把大宝说的话当真,还顺着他的意思说道:“笑笑姑娘一脸福相,况且还有你们这些家人疼爱她。” 剪刀和大布落在后面,正凑在一起说别的事,并没有留意大宝说了什么,自然就谈不上有什么反应。 大宝暗暗松了口气,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大意,便打着哈哈道:“是啊,村里人都这么说……” 唯有景珩把大宝的话听进心里,脑子里却回想起三月初离开别苑的那天,赵绣绣以死相逼见到他时说的那番话:“……秦笑笑就是个扫把星,谁惹她不痛快她就诅咒谁,会给人带来灭顶的灾祸……” 他不相信小丫头是扫把星,以为赵绣绣是想离间他和小丫头,故意说出这种话来。刚才大宝的话提醒了他,既然小丫头不是扫把星,会不会如大宝所言,身怀大气运? 看了眼剪刀提的大草鱼,景珩不由自主的想起之前跟小丫头数次到青湖里钓鱼的情景。就算青湖里的鱼多不胜数,也不可能次次不空钩,甚至小丫头念叨着要钓什么鱼,便能钓起什么鱼…… 虽然心里有种种猜测,但是景珩不能确定猜测就是真的。他看着前面跟大黄相互追逐的秦笑笑,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灿烂的笑容,不自觉的跟着笑起来,将脑子里各种杂乱的念头抛到了一旁。 看到剪刀手里拎着的大草鱼,秦家人见怪不怪。直到大宝说这鱼扑上岸撞翻秦笑笑,他们变得紧张起来,将秦笑笑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才放心。 至于撞翻秦笑笑的“罪魁祸首”——足有十五斤重的大草鱼,自然是被片成薄片裹上鸡蛋面汁下油锅了,馋的秦笑笑和三宝寸步不离灶台。 吃过美味的炸鱼酥,大宝二宝就被秦川摁在饭桌上写大字。秦笑笑也没能幸免,在秦老爷子等人的催促下,趴在饭桌上一笔一笔的练习着全家人的名字。 之前大宝肯老老实实的去学堂念书,就是听了秦笑笑的劝说,觉得自己作为大哥,可以把学堂里学到的东西带回来,教给不能上学堂的弟弟妹妹。 因此每次休假回来,他都要教秦笑笑认字写字。认字还好说,大致模样记下来,通常不会出错。几个月下来,小丫头不仅会认全家人的名字,连她随口给家里的鸡兔取的名字也会认了。 这就多亏了大宝,毕竟他念书的时日尚短,好些字夫子也没有教。为了激励妹妹识字,他特意请教夫子,学会了家人和鸡兔的名字。 相比起来,写字就难多了,很容易这里多一笔,那里少一笔。不仅秦笑笑写的头疼,大宝也教的头疼。 此外,秦笑笑力气小,写出来的字绵软无力,偏偏大宝也是个半桶水,不能很好的传授经验,让秦笑笑纠正握笔的姿势,写出好看的字来。 景珩坐在秦笑笑身边看着她写,看到的就是一张张鬼画符。他忍无可忍,起身站在小丫头身后,握着她的手慢慢运笔:“跟着我的手势走,别抖!” 刚才被景珩看着,秦笑笑害怕写的不好看,会被笑话就憋着一股劲儿想写好,紧张的额头、手心全是黏糊糊的汗。这会儿被景珩握着手写,顿时愈发紧张:“鲤哥哥,我要自己写。” 景珩毫不留情的打击道:“放任你自己写下去,大黄咬着笔杆都比你写的好!” 秦笑笑狡辩道:“大黄不识字,它不会写。” 景珩嗤笑:“你倒是识字,写了这些个没有一个能看!” 秦笑笑难得不好意思,嘟哝道:“不能怪我,是它们长得太奇怪了,看到的是一个样子,写出来的是另一个样子。” 景珩懒得理会她,紧紧地握住她的小手,屏气凝神开始运笔。 这下不仅大宝二宝被吸引了,连大人们也想知道出身大家,自幼能书会写的景公子,写出来的字是何模样,尽管他们不识字,更不会写字。 景珩三岁启蒙,四岁提笔写字,在名师的指导下,写出来的字已经有几分能看了。虽然年幼笔力仍有不足,但是已小有锋芒。 “好字!”秦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看到两只交叠的小手下呈现出来的“秦”字,忍不住开口称赞。 其他人看不出景珩哪里写的好,见秦河都夸了就知道他写的是真好,至少于他的年纪来说十分不错。 大宝不服气,嘀咕道:“有啥了不起的,等我多练几年,肯定比他写的更好!” 景珩听的分明,抬头睨了大宝一眼,握着秦笑笑的手,又开始写第二个字。写的同时,还不忘仔细教授写字的技巧。 “这个字我认识,是笑笑的笑,我的名字!”秦笑笑扭头开心的看着景珩,又去找刚才自己写的字,她记得自己也写了一个“笑”字,想比一比究竟谁写的好。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她写的“笑”字只有结构是对的,字形跟鬼画符一样,还少了两笔变成四不像,简直没眼看。 好在在景珩耐心的指点下,秦笑笑多多少少记住了一些写字的技巧。之前她运笔的姿势不对,也被景珩一一纠正。 坐在对面的大宝,完全丧失了身为小夫子的尊严,根本插不上话,整个人像是泡在了醋水里,酸唧唧的。 景珩教的仔细,秦笑笑学的认真,不知不觉就到了正午。 知道景珩下午要离开,秦家人真切的留他吃午饭。景珩也想多陪陪秦笑笑,就答应下来。得知大宝二宝也要返回学堂,还主动提出结伴而行,让石头和大布骑马带他们。 有剪刀石头布三人在,秦家人没有不放心的,便没有理会大宝的反对一口答应下来。 饭后,景珩陪秦笑笑玩了一会儿,就到了小丫头歇晌的时间。 “鲤哥哥,我不睡。”秦笑笑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说道:“要是睡着了,醒来就见不到鲤哥哥了。” 景珩抿了抿嘴,浅浅的酒窝泄露了他内心的愉悦:“再过两个月便是中秋节,那天你随我去京城赏花灯好不好?” 秦笑笑没有赏过花灯,也没有听大人们提起过,好奇的问道:“赏花灯是啥?很好玩吗?” 景珩揉着她的小脑瓜,把赏花灯的各种趣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哇,原来京城的中秋节,有这么好玩的呀!”秦笑笑满脸惊叹,心生向往。 她去过城里呢,城里有长长的街道,她都不知道到了中秋节,街道上会挂满漂亮的灯笼……鲤哥哥说有兔子灯笼,大猫猫灯笼,小猫猫灯笼……总之好多好多漂亮的灯笼,一定好看极了! “嗯,不仅好玩,还有好多吃食……”景珩想让秦笑笑陪他过中秋,很不要脸的把京城各种有名的吃食数了一遍,说的好像他亲自品尝过一样。 秦笑笑不停的咽口水,好几次差点答应下来。等景珩说完,她纠结道:“爷爷和爹娘不让我一个人到不熟的地方去,京城又好远好远,爷爷和爹娘不会答应的。” 景珩早就想到说服秦家人的办法了,捏着小丫头的脸蛋说道:“你愿意就行!”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见秦笑笑实在困的眼睛睁不开,景珩强行把她带到屋子里,许诺中秋节前回来接她,总算把小丫头哄睡了。 从屋子里出来,景珩就找到秦老爷子。也不知道他对秦老爷子说了什么,秦老爷子竟然答应他中秋节带秦笑笑赏花灯的请求。 等秦笑笑一觉睡醒,景珩已经离开了,还带走了大宝二宝。她心里的失落,在秦老爷子说出中秋节那天,允许景珩带她到京城赏花灯一事冲散了,整个人开心的跟撵到肥兔子的大黄似的。 “爷爷,您真好,我最喜欢爷爷了!”秦笑笑开心的又蹦又跳,接过秦老爷子手里的捶背,乐颠颠的给他捶着。 秦老爷子故意逗她:“要是爷爷不答应,你就不喜欢爷爷了?” 秦笑笑急忙摇头,认真的说道:“爷爷答应鲤哥哥带我赏花灯,是想让我开开心心;爷爷不答应鲤哥哥带我赏花灯,是害怕我遇到坏蛋!爷爷答不答应,都是为我好!” 秦老爷子没想到小孙女会说出这番话,欣慰的摸了摸她的脑瓜:“中秋节前你三叔就得进京考试,到时候你爹娘也会去。有他们在,爷爷没啥不放心的。” ------题外话------ 被鱼撞脸明明是件很悲伤的事,结果今天打开后台,全是你们的哈哈哈,这样幸灾乐祸真的好吗? 第157章 进京(4000字) 时间一晃就到了八月中旬,经过几个月的辛勤劳作,人们再一次迎来了大丰收。看着满满的谷仓,秦家人清楚的感受到家里多个秀才所带来的好处。 赵草儿喜得见牙不见眼:“往年咱家得把税粮称出来,剩下的粮食才能入仓,这谷仓就总是填不满。今年三弟中秀才咱家省下了几百斤税粮,这谷仓总算是满了!” 举人名下能免百亩田税,秀才名下也能免二十亩。秦家的田地加起来才十余亩,从今年起便不用缴纳田税,每年能省下几百斤粮食。 “满了好,满了好,够咱们一大家子吃一个月的干饭了。”苗老太笑的分外满足,弯腰把地上散落的十几粒谷粒捡起来,一粒粒剥开外壳得到了泛黄的糙米。 “咱家的粮食会越来越多,多到咱们吃不完!”秦笑笑小小年纪,已经很清楚粮食的重要性。看着满满的谷仓亦是开心不已,这意味着下半年还有明年上半年,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秦家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满满的惊喜。 “没错,咱家的粮食越来越多,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秦山大笑着抱起闺女,原地转了好几圈:“这样才能把咱们笑笑养的白白胖胖,多好!” 秦笑笑不乐意,纠正道:“只要白白,不要胖胖,白白胖胖是猪仔仔!” “哈哈,猪仔仔咋了?”秦山乐不可支,故意曲解闺女的意思:“白白胖胖的猪仔仔多讨喜,年关卖了能换不少钱呢!” 秦笑笑委屈巴巴,立马向秦老爷子告状:“爷爷,爹好坏好坏,要把我养成白白胖胖的猪仔仔换钱!” 秦老爷子心情不错,也生出几分逗弄小孙女的兴致:“你想让爷爷收拾你爹?你想咋收拾?” 秦笑笑知道爹爹在开玩笑,不会真把她养成猪仔仔卖掉,被爷爷这么一问,急忙摇头:“不收拾不收拾,爷爷不让爹把我当猪仔仔就养好了。” 秦老爷子沉思了一会儿,一本正经的提议道:“要不爷爷把你爹养成白白胖胖的猪仔仔,到了年关就把你爹卖了,给你买花戴买新衣裳穿?” 秦老爷子的表情太过认真,秦笑笑一时辨不出真假,吓得一把抱紧爹爹脖子:“不,不行,不能卖,卖了我就没爹了!”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爷爷是在吓唬爹爹,就像爹爹吓唬她要把她养的白白胖胖当猪仔仔卖掉,可是她又觉得爹爹傻乎乎的经常惹爷爷生气,气得爷爷不想养了就想卖掉换钱。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真是个活宝!”秦家人看着父女俩,忍不住捧腹大笑。要是知道秦笑笑真正的想法,怕是能笑岔气去。 秦山感动坏了,蹭了蹭闺女的脸蛋:“好闺女,爹没白养你。” 秦笑笑瞅着爷爷,发现爷爷也在笑,才确定爷爷是在开玩笑。她大大的松了口气,也跟着傻笑起来。 笑闹过后,秦老爷子神情一肃说起了正事:“这个月十八就是秋闱,老三得提前赶到京城,过两日老三便会回来一趟。” 秦河参加秋闱考举人,是整个秦家的大事。听得秦老爷子的话,其他人清楚秦老爷子接下来要说的事很重要,便停止说笑认真的听着。 “咱家没人去过京城,也不知道京城是啥情况,让老三一个人去我不放心。”秦老爷子说到这里,目光落在秦山林秋娘身上:“我跟你们娘年纪大了,随老三去京城帮不上忙,就想让你们两口子跑一趟。” 前阵子秦老爷子就私下里跟秦山提过这件事,秦山又跟林秋娘说过,两口子也很想去京城长长见识,自然愿意的很。 今日秦老爷子当面说出来,其实是说给秦川和赵草儿听的。 “爹,您放心,我和秋娘肯定能照顾好老三,让他安安心心考试。”秦山拍着胸口保证,脑子里又开始想象着京城的繁华。 秦川赵草儿心里很不得劲,深觉秦老爷子偏心,把这么美的事儿交给了大房两口子,让他们夫妻俩干看着。 赵草儿心里藏不住事,冲着秦老爷子嚷嚷道:“爹,陪三弟进京考举人是应该的,大哥力气大胆子大跟着去再好不过,可是大嫂去了能干啥?要不让大川和大哥去吧,这样他们兄弟仨到了京城住一个屋子,能省不少钱呢!”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出自赵草儿的私心,却也有几分道理。秦家去年挣了不少钱,今年卖枣树苗也挣了大几十两银子,虽然不缺钱,但是秦家过惯了朴素的日子,平日里都是能省就省。 秦老爷子没有生气,解释道:“让你们大哥去的原因你们也知道,让你们大嫂去,是她心细能照顾人。另外我已经答应景公子,让他在中秋节前来接笑笑进京赏花灯,等老三考完正好一起回来,这段日子里,笑笑跟前离不得人。” 秦川和赵草儿不知道有这一茬,不约而同的看向秦笑笑。看到秦笑笑点头,那些反驳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秦老爷子不想两口子为这点事心里起疙瘩,就给了个甜枣:“咱们这里离京城不远,等老三中了举人参加明年的春闱,你们全去也成。” 秦川和赵草儿眼睛一亮,觉得陪举人考进士更威风,忙不迭的答应下来:“爹,都听您的,您怎么安排就怎么来。” 秦老爷子但笑不语,无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让秦山和林秋娘随秦河一道进京参加秋闱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没过两天,秦山就在山口接到了秦河。 青山村离京城有六个时辰的车程,也就是说早上出发的话,要到傍晚才能抵京。加上还要找合适的客栈落脚,就只能提前几天过去,今年的中秋节,秦山几个便不能留在家里过了。 在全家人忙着给他们四人准备行囊的时候,秦笑笑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与其说在期盼景珩这个人,倒不如说更加期盼他们约定好的中秋节赏花灯。 眼瞅着明天就是中秋节,小丫头就怕景珩忘记约她赏花灯这件事。要是真的忘记了,她也不知道大人们会不会带她去。 正午时分,有一辆马车驶入青山村,穿过两条窄窄的巷道,最终停在了秦家门口。 秦家人正要吃午饭,听到门口的动静就猜到是景珩来了。秦笑笑兴奋地冲出大门,结果马车上空空如也,并没有她等了一个上午的鲤哥哥。 “笑笑姑娘,公子在学里念书抽不出空,命我来接你还有你三叔他们进京。”石头跳下马,向秦笑笑解释了景珩不能亲自过来的原因。 秦老爷子等人走出来,刚好听到石头的这番话。看着门口的这辆大马车,秦老爷子领了景珩的一番好意,向石头表明谢意。 “石头叔叔,鲤哥哥会不会很累呀?”想到大哥哥二哥哥已经休假回家了,鲤哥哥却还在学里念书,秦笑笑半点没有为他不能来接自己而生气,就是觉得鲤哥哥好可怜。 石头笑道:“公子每日卯时起床,亥时方能歇息,除了念书,礼乐射御数等五艺也要学。” 秦笑笑不知道礼乐射御数是什么,就好奇的问了一句。听完石头的解释,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鲤哥哥每天要学这么多东西,太辛苦了!” 秦老爷子等人也惊讶不已,完全想不到一个八岁的孩子,竟然要掌握这么多的技艺,实在是不容易。 饱受学习之苦的大宝二宝则更能体会景珩的不易,他们初入学堂,仅仅“书”这一艺就让他们一个头两个大。过两年夫子们还会教授他们礼乐数,光是想想他们就头疼。至于射御难,学堂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因此并没有开设。 如今有景珩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大宝和二宝庆幸的同时,忍不住同情起景珩来。要是学堂教授他们六艺,那才是真的要命了。 知道石头和他充当车夫的同伴没有吃午饭,秦老爷子让林秋娘多烧了两个菜,邀请他们坐下来一起吃。石头和他的同伴没有推辞,谢过一番后就跟秦家人一起吃起来。 饭后,秦笑笑就被秦山抱上了马车。看着站在马车前抹眼泪的三宝,她急忙安慰道:“三宝,我把压岁钱带上了,会给你带好多好吃的回来。” 好吃的也安慰不了三宝,他抽泣道:“笑笑要好多天才回来,我、我要好多天不能看到笑笑。” 秦笑笑眼珠一转,想到了不让三宝哭的法子:“我不在家就没人带咩咩去吃草,咩咩会饿肚子的,好可怜呀~” 三宝对咩咩有很深的感情,一听秦笑笑的话赶紧说道:“我带,我带咩咩吃草,咩咩不会饿肚子。” “嗯嗯,三宝最好了。”秦笑笑笑眯眯的哄着三宝,不让他惦记自己:“有三宝放羊,咩咩一定长的肥肥壮壮!” “笑笑,我天天带咩咩吃草,咩咩会壮壮的。”三宝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咩咩身上,渐渐地止住了哭泣:“你也要早点回来,咩咩好久见不到你,会像我一样想你想瘦的。” 秦笑笑连忙点头:“会哒会哒,我很快就会回来哒!” 听着姐弟俩的童言稚语,谁也没有上前打断他们。等他们自己说好,秦山三人才上了马车。 随着一声破空的鞭响,马车缓缓向前,带着秦老爷子等人的期盼和三宝浓浓的不舍,离开了青山村。 这是秦笑笑第二次坐马车,依然难掩新奇。她跪坐在座位上,透过打开的车窗看着外面的徐徐后退的风景,雀跃不已。 “快坐好,别乱动。”林秋娘把闺女抱过来摁在腿上坐好,以防马车颠簸的太厉害会磕到她。 “娘,还有多久才能到京城呀?”秦笑笑老实了片刻,又开始扭来扭曲,一双眼睛瞅着车窗外,正巧看到水塘边一群腾空而起的白鸟。 “早着呢,得天黑了才能到。”林秋娘抚着闺女被风吹乱的头发,把车窗关小了些。 “那啥时候天黑呀?天黑了马儿还能看到路吗?”秦笑笑太想知道京城是什么样子了,以至于有些等不及,恨不得下一刻就能到。 “你乖乖睡一觉天就黑了。”林秋娘被闺女缠的没办法,额头抵在她的头上轻声地哼着小调,想让她快点睡。 山路不太平整,马车颠簸的厉害,坐在上面的滋味并不好受,秦笑笑这样闹腾,情绪就更容易烦躁。 林秋娘哼唱的小调很有用,不一会儿小丫头就闭着眼睛靠在她的怀里睡熟了。 秦山正准备从包袱里拿件衣裳给秦笑笑盖上,石头就透过车窗告诉他座下的柜子里有薄毯。 等薄毯拿出来,林秋娘一眼看出这是新的,抖开后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很是好闻。她把薄毯轻轻地盖在闺女身上,忍不住同秦山夸景珩细心,什么都想到了。 在秦山心里,景珩依然是个想拐走他宝贝闺女的小混蛋,只是坐着景珩的马车,马车外面又是景珩的人,他哼了哼没有反驳。 这时,车轮从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碾过,狠狠地颠簸了一下,直颠的三人屁股离座,差点把前不久吃下去的饭菜给颠出来。 “这破路,太折腾人了!”秦山揉了揉被颠的有些酸痛的腰,对身侧的秦河笑道:“要是你能像咱们秦氏的那位先祖一样中个探花啥的,说不定就能把这条路修一修了。” 秦河无奈道:“大哥,如今我只是个小小的秀才,能否中举还未知。” 秦山大声说道:“你的霉运已经去了,之前又一口气考中秀才,这一次也一定能中举!” 林秋娘怕小叔子压力大,暗暗踢了丈夫一脚:“三弟,别听你大哥的话,他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哪里能体会考秀才考举人的艰难。” 秦河笑道:“大哥这么说也是为鼓励我,这次秋闱我会尽力而为。” “对,尽力就成,不中也没啥。”秦山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自以为找到了安慰的话:“再说咱们家的田地不用缴田税,回头让爹再买上几亩,你好好种地也不错!” 林秋娘扶额,恨不得拿出针线把他这张破嘴缝住。 第158章 哪来的野丫头(4000字) 马车绕过乐安县驶上了平整的官道,并加快速度朝着京城进发。傍晚时分,一行人在一个小城镇停下,吃过热腾腾的饭菜稍作歇息后继续赶路,直到子时终于来到了京城的南城门。 原本昏昏欲睡的秦山等人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一下子坐直身子打开车窗朝着外面看去。见城门紧闭没有一个人,以为要在马车上过夜,等明天城门开了再进城。 “不愧是京城,晚上还有宵禁呢!”秦山看着高大巍峨的城门,忍不住感叹道:“不知道里面是啥模样,明天咱们可得好好逛逛。” 平日里乐安县没有宵禁,唯有节日或是搜捕要犯才会闭门戒严。来之前他不知道京城有宵禁,一时间京城在他心里变得愈发庄严神秘。 “这几天进京赶考的人不知有多少,咱们还是先找到落脚的地方再想逛京城的事吧!”林秋娘毫不留情的泼丈夫冷水,也确实担心来的太晚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京隶八县,每个县城每三年新增二十个秀才。这二十个秀才看起来少,可是往年考不中举人的秀才占绝大多数,老秀才们通常不会错过三年一次的秋闱。 这样算下来,八个县城的秀才至少有两千人。哪怕有一部分人不会参加秋闱,这段日子里涌入京城的秀才也不会低于一千五。想在贡院附近找到落脚的地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听得自家媳妇儿的话,秦山脸上的激动一凝,亲了亲怀里睡的香甜是我闺女:“怕啥,有笑笑在,咱们一定能顺利找到落脚的地方!” 秦河也安慰道:“大嫂无需担心,来之前夫子交代过,说有一友人家住贡院附近,若是找不到落脚的客栈,上门叨扰也无妨。” 被兄弟俩这么一说,林秋娘放心下来,觉得自家闺女不会让他们露宿街头,也不让他们有机会叨扰邱夫子的友人。 这时,石头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一物敲响了城门。在寂静无声的夜晚,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秦家三人不明所以,不太相信京城的大门能被敲开。下一刻,一声沉闷的嘎吱声响起,厚重的城门竟然真的开了一条缝。 城卫看到石头手里的东西,立马喊来十几个人把城门开到最大,并朝着石头恭敬的行了一礼。 秦山等人目瞪口呆,老半天回不过神来。直至石头翻身上马,马车也向门内行驶他们才眨了眨眼,面面相觑。 “乖乖,姓景的小子到底啥来头!”秦山心里噗通乱跳,问出了林秋娘和秦河也想知道的问题。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景珩是世家子弟,且父辈的官职还不低,这一点从他几句话就能平定去年的粮库暴乱就能看出来。 如今亲眼看到石头能叩开城门,还让城卫毕恭毕敬,就知道景珩出身比他们猜想的还要贵重。 一想到这样身份贵重的人,跟自家的闺女(侄女)成为朋友,在闺女面前不仅没有任何架子,还亲自教闺女写字,甚至是哄闺女开心,他们总有种不真实感。 “不管景公子是啥身份,只要他对笑笑没有坏心就行了。”林秋娘从丈夫怀里接过闺女,看着她纯真无邪的睡颜,发自内心的期盼景珩能始终看顾她。 要是哪天闺女的秘密保不住了,兴许景珩能有办法保全闺女不受伤害。 秦山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沉默下来,不由自主的想是不是该对景珩好一点,这样他说不定能对自家闺女更好一点。 要说闺女的秘密暴露后,谁能真正护住她,除了景珩这个让他始终看不顺眼的小子,竟是想不到别人了。 对于自家爹娘的心理变化,呼呼大睡的秦笑笑一无所知。 进入城内,马车拐了数道弯,穿过一条又一条长长的街道,终于在一个幽静的宅院前停了下来。 秦山等人以为到了客栈,赶紧用薄毯裹紧秦笑笑,带着她一起下了马车。待看到眼前的宅院,他们愣住了,以为石头把他们带到了景珩的府上。 “这处宅院是我家公子的私产,前两日为安置诸位,特意着人收拾出了一番。”石头笑着跟秦家三人解释了一句,不等他们回话就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大门就从门内打开了。待看清石头的模样,开门的婆子立即退开,躬身请一行人进门。 “石、石头兄弟,这、这不好吧,我们能找到落脚的地方。”林秋娘没想到景珩这么周全,连给他们落脚的地方也准备好了,这让她感念景珩的好意,又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秦山和秦河也是这个意思,景珩能用大马车接他们如今,他们已经很感激了。再住进这宅子里,这人情就欠大了,他们担心越欠越多以后没法儿还。 “秦老哥,秦大嫂,客栈鱼龙混杂,笑笑姑娘还小,住在里面并不合适。”石头一眼就看出他们的心思,也知道他们最关心什么,直接甩出让他们难以拒绝的话:“贡院附近的客栈已经客满,你们能找到的地方离贡院太远,若有差池怕是会耽搁秦河兄弟科考。”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不知好歹了,秦家三人只好应下来,让石头代他们向景珩道谢。 这处宅院地段极好,贡院就在它的后面,步行过去不足半刻。虽然看起来不大,是个两进的小院落,但是住下秦家四人绰绰有余。 另外宅院里有四个负责洒扫洗衣煮饭的婆子,全是景珩交代石头办好的。当着秦家人的面,石头敲打了四个婆子一番,让她们把秦家人当主子伺候,若是阳奉阴违偷奸耍滑,直接发卖到城外的矿山去。 夜色已晚,石头没有久留,在带着秦家人看过他们各自的房间,确定没有不合适后就离开了宅院,回去向景珩复命。 坐了五六个时辰的马车,秦山等人也累得慌,简短的聊了几句话,就在几个婆子的帮助下粗略的洗了个热水澡,各自回房歇下了。 本来给秦笑笑单独准备了房间,只是在这陌生的地方,秦山和林秋娘根本不放心她一个人睡,就像家里一样带着她一起睡了。 第二天一早,秦笑笑比秦山和林秋娘更早醒来。打量着陌生的房间,睡着柔软的床,盖着香喷喷的被子,她以为这里就是客栈,伸长脖子东瞅瞅西瞅瞅后,乐得笑出声来。 “大早上的乐成这样,是不是梦见好吃的了?”林秋娘被闺女的笑声吵醒,睁开朦胧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闭上,在她的小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一听到“好吃的”三个字,秦笑笑止不住的咽口水,抓着林秋娘的手放在自己扁扁的肚皮上:“娘,我好饿~” 不知道是不是马车坐久了,昨天傍晚小丫头胃口不佳,将将吃了平时一半的饭菜就吃不下了,大早上的叫肚子饿也正常。 还想眯一会儿的林秋娘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取下挂在床头架子上的衣裳。 秦笑笑也忙不迭的爬起来,拿起放到床上的小衣裳。发现衣裳不是昨天穿的那套,也不是以前穿过的,她摆弄了一番才慢吞吞的穿起来。 这套衣裳是桃粉色,用上好的锦缎所制,是小丫头生辰那天景珩送来的。这些小衣裳不穿的话放一年就小了,这次来京城林秋娘特意拿了几套新的。 母女俩刚穿好衣裳,秦山也醒了过来。等秦山也收拾好,刚打开房门准备出去洗漱,就看到两个婆子端着洗漱用物候在外面,言道要服侍他们洗漱。 秦山和林秋娘没有被人服侍过,也不习惯有人服侍,接过洗漱用物就让她们离开了。洗漱好后,确定没有不妥的地方,一家三口摸到了灶屋里准备做早饭。 结果没等他们动手,负责烧饭的婆子就说早点准备好了,温在锅里等他们起来就能吃。待另一个婆子确定秦河也起床了,她们就把四五样精致美味的早点端上了饭桌。 这样周到的服侍,让秦山和林秋娘很不自在。担心自己粗鲁的吃相会让几个婆子看笑话,他们不得不小口小口的慢慢吃。幸好早点的味道十分不错,很容易打开了他们的胃口,倒也吃下了不少东西。 秦河适应良好,毕竟邱夫子家也有下人伺候,他是邱夫子的得意弟子,又是学堂里的半个夫子,每日也会有下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至于秦笑笑,她没有任何不自在,很快就把肚皮填饱了,还跟三个大人说客栈的人好(四个婆子),做的早点也好吃。 这时,秦山等人才知道小丫头一直把这里当作客栈,哭笑不得的告诉她这里不是客栈,是景公子的宅院,暂时借给他们住。 秦笑笑听完,发自内心的说道:“鲤哥哥实在是太好了,给咱们这么漂亮的屋子住,还给咱们吃这么好吃的早点,等我见到鲤哥哥,一定要谢谢他!” 陪母亲吃过早饭,就匆忙赶到宅院的景珩,一只脚刚踏进门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他低声一哼,像是很不屑秦笑笑的感谢,了解他的剪刀石头布却知道,自家公子这是害羞了。 候在门口的四个婆子最先发现景珩,她们不清楚景珩的身份,见石头尊景珩为主就知道这是她们真正的主子,急忙跪下来行礼。 她们的举动,惊动了秦家四人。待看到景珩,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鲤哥哥——”秦笑笑激动坏了,欢喜的扑到景珩怀里:“鲤哥哥,我好想你呀!” 景珩微翘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好心情,任由小丫头抱着自己,在胸口磨磨蹭蹭。 等小丫头抒发完满心的喜悦,就抓住景珩的手问这问那:“鲤哥哥,这里不是你的家吗?那你住在哪里呀?你有很多家吗?” 景珩像是被她问烦了,捏着她的鼻子似不耐烦的说道:“问这么多作什么,你又不会随我回家。” 秦笑笑吐了吐舌,俏皮的说道:“鲤哥哥跟我一起回家,咱们也能天天在一起玩呢!” 景珩薅着她的小脑瓜骂了一句“滑头”,就对有些拘谨的秦山等人说道:“今日中秋,街上十分热闹,待看过贡院的方位,我便带叔叔婶婶到街上转转,略尽地主之谊。” 秦河知道景珩是看在小侄女的份上才对他们这么客气,便朝着他拱了拱手:“有劳景公子。” 秦山和林秋娘本来就想出去逛逛,对景珩的提议也没有意见,他们唯一要做的便是看好秦笑笑,不让她被坏人拐去,也防止她一时忘形“胡说八道”。 出了宅院一行人就朝着贡院的方向走去,景珩牵着秦笑笑的手走在前面。秦笑笑第一次来京城,沿路看到什么都新奇,就问了景珩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 景珩面上似乎很不耐烦,每每秦笑笑问起又会仔细的回答。时不时因为某个问题意见不同,两人就会当街辩论起来。辩论到最后,都是景珩先妥协。 不是辩不过,是怕辩过了,小丫头会不高兴。 过几日便是秋闱,贡院大门紧锁,有一队精兵把守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里来来往往的多是来认地方的秀才或是秀才的家眷家仆。 像秦笑笑景珩一行这样的组合,看在旁人眼里就怪异的很,还以为他们俩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对贡院这等重地好奇,才带着家仆过来看。 衣着朴素的秦山三人跟剪刀石头布一样,被归为家仆一类。他们也没有在意,看过贡院后,继续不远不近的跟着秦笑笑和景珩走。 “鲤哥哥,前面好热闹,咱们过去看看吧!”来到比乐安县还要繁华的街道上,秦笑笑的眼睛都看不过来。等前面响起一阵热闹的惊呼声,她下意识的抓紧景珩的手,带着他迫不及待的往前面跑。 没想到跑了没几步,斜地里突然冲出一个约莫四五岁的锦衣小童,大力的撞在了秦笑笑的身上。要不是景珩眼疾手快挡住了,秦笑笑定会摔在地上。 锦衣小童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一屁股摔坐在地,指着秦笑笑破口骂道:“哪来的野丫头,竟敢撞小爷!” ------题外话------ 秦笑笑:月底啦,在线求票票~ 第159章 坏事(4000字) “放肆!”景珩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自称“小爷”。如果不是“小爷”差点撞倒秦笑笑,他不会为一个称呼跟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一般见识,眼下却是极不痛快。 “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小爷是谁,竟敢吓唬小爷!”小屁孩先是吓了一跳,发现景珩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胆子又大了起来:“快跪下来给小爷磕头认错!” 几岁的小娃娃张口小爷闭口小爷,在家中应该十分受宠,才会小小年纪养成这副骄纵嚣张的性子。 景珩的眉头挑的老高,忍了又忍才没有一脚踹过去:“你姓谁名谁?父母是何人?” 小屁孩心生警惕,不算大的眼睛瞪的溜圆:“小爷不告诉你!” 哼,当小爷是傻子吗?告诉你小爷是谁,你一定会上门找爹爹告状,小爷才不要被爹爹打手心! “鲤哥哥,他的名字不是叫小爷吗?”秦笑笑瞅了瞅凶巴巴又不讲道理的“小爷”,觉得跟他差不多大的三宝要可爱多了,三宝很乖从来不会这样。 “野丫头,小爷的大名叫秦致宸,才不叫小爷!”小屁孩调转枪头直指秦笑笑,不满她给自己更名换姓。 秦笑笑惊讶的看着秦致宸,旋即疑惑道:“不对呀,你姓秦,我也姓秦,我咋从来没有见过你?” 这下轮到秦致宸惊讶了,迷糊的挠了挠头:“你也姓秦?那你叫什么名字?” 秦笑笑脆声说道:“我叫秦笑笑!” 秦致宸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正要摇头蓦地想到什么,狠狠地瞪着秦笑笑:“野丫头,你竟敢骗小爷!” 秦笑笑不明所以:“我骗你啥了?我就叫秦笑笑。” 秦致宸一下子炸了,愤愤道:“小爷家里没有人叫秦笑笑,你定是在骗小爷,想让小爷放你一马!” 秦笑笑一听,也生气道:“村里也没有人叫秦致宸,你定是在骗我,想让我放你一马!” 秦致宸更气了,叫骂道:“小骗子!” 秦笑笑不甘示弱,跟他对骂:“你才是小骗子!” “……” 秦山三人和剪刀石头布追上来,看到的就是秦笑笑和一个他们不认识的小童在叉腰对骂,旁边是眉头皱起、一脸无语的景珩。 不等他们上前阻止,斜地里就冲出几个家仆模样的人。 看到跟秦笑笑对骂的秦致宸,几个家仆大大的松了口气,低声下气的哄道:“少爷,您快随奴才回府吧,待会儿老爷回来看不到您,又该生气了!” 正骂的起劲儿的秦致宸看到他们,当即指着秦笑笑说道:“快把这个小骗子捉住,刚才她冒充咱们府上的人!” 几个家仆闻言,仔细的打量着秦笑笑一行。 能在主子跟前贴身伺候,都是有几分眼力见儿的。见秦笑笑衣着不凡,身边立着模样气度也不像一般人家养出来的景珩,且带着六个随侍,就觉得秦笑笑不可能冒充他们府上的人。 心知其中可能有误会,打头的家仆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于是急忙代秦致宸向秦笑笑和景珩赔礼:“我家少爷年幼,若有冲撞之处,还望公子姑娘勿怪!” 秦笑笑和景珩还没有说什么,秦致宸就气炸了,冲着家仆骂道:“这个小骗子撞倒小爷,还冒充府里的人,你这个狗奴才赔什么礼!” 家仆苦笑,忍受着自家少爷的坏脾气,继续向秦笑笑和景珩赔礼。 秦笑笑觉得面前的伯伯很可怜,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忍不住拉了拉景珩的衣袖向他求助。 景珩看了小丫头一眼,不想跟秦致宸纠缠下去浪费时间,便冷着脸问道:“你们是刑部左郎中秦淮府上的奴才?” 家仆一惊,原本下弯的腰背顿时躬的跟虾米一样:“回公子的话,是。” 景珩看了眼鼻孔朝上,依然嚣张的秦致宸,轻嗤一声丢下一句话:“秦家果真好家教!”说罢,牵起秦笑笑的手转身就走。 秦山和林秋娘看了眼不住叫嚣的秦致宸,刚要去追秦笑笑和景珩,发现秦河呆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赶紧拉了他一把让他快跟上。 剪刀和石头对大布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下来处理后续事宜,便寸步不离的跟紧秦笑笑和景珩,唯恐像刚才那样离的太远有个什么事来不及作出反应。 “不许走,不许走,你们快给小爷回来!”秦致宸急得跳脚,想冲上去把人追回来。 “少爷,快别闹了!”家仆脸色发白,苦劝着秦致宸:“那位公子的身份不简单,您莫要再招惹他!” 能直呼自家老爷的名讳,讽刺主家的家教,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幸得那位公子没有追究少爷的冲撞无礼,不然就是当街教训少爷一通,恐怕自家老爷也不敢说什么。 大布看着怎么哄也哄不住的秦致宸,不由得摇了摇头: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指不定哪天干出坑爹的事来!自家公子还是太心善了,才丢出那句话好让那位秦郎中狠狠地教训这小崽子一顿,让这小崽子长长记性。 另一边,景珩正臭着一张脸低声训斥秦笑笑:“往日说你蠢,你道我欺负你,这次你又犯蠢,与一个同你一样蠢的家伙当街叫骂,长能耐了!” 秦笑笑埋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的反驳道:“我以为世上只有村里人姓秦,不知道外面也会有人姓秦嘛,这不能怪我!” 说起来确实是个误会,小丫头不知道青山村之外姓秦的人多不胜数,秦致宸同样以为整个京城姓秦的只有他们家。他们俩年纪太小,平时没有遇到其他姓秦的人,又没有人特意提起过,有这样的误解也正常。 景珩抿了抿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不出青山村,你就不知道外面有多大,更应该努力识字多念书才对!” 秦笑笑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说道:“识字不好玩,要识好多好多字才能念书,就更不好玩了!” 小丫头之所以肯跟大宝二宝识字,一方面是答应过他们,不想做说话不算话的孩子;二来又跟三宝说好了要比赛,三宝比她识字多,她就得喊三宝哥哥。 这两个原因拢在一起,她不想学习也得逼着自己学。虽然识字对记忆力极好的她来说很容易,但是她还是喜欢到处玩,不想跟长得千奇百怪很难写对的字打交道。 “不念书你还会像刚才那样犯蠢。”景珩循循善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多么喜欢念书。 “爷爷就没有念过书,爷爷也很聪明呀。等我像爷爷这么大,不用念书也会变得聪明~”秦笑笑不知道景珩引导她念书的另一层用意,直接拿秦老爷子来反驳他。 见小丫头不肯“听话”,还扯一大堆理由来堵他,景珩的脸色又变得不好看了,脸色比之前更臭。 秦笑笑低头盯着脚下,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待前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响,急着看热闹的她就什么也不想了:“鲤哥哥,咱们走快点!” 秦山等人离的近,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他们俩的对话。在弄清秦笑笑跟秦致宸起争执的前因后果后,三人亦是哭笑不得。 “说来也巧,大街上这么多人,两个同姓的竟然撞到一起,还为同一个原由起误会。”林秋娘感叹道,也愈发觉得这京城不好待,弄不好就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 秦山点了点头:“确实巧,兴许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秦河的面色却是有些奇怪,犹豫了一会儿说出一件让秦山和林秋娘颇为意外的事:“夫子让我叨扰的人家正是景公子方才所说的刑部左郎中秦大人家。” 秦山张了张嘴,老半天才吐出一句话:“这、这也太巧了吧?” 林秋娘庆幸道:“得亏景公子为咱们准备了住处,没有叨扰那位秦大人,不然有今日这一出该多尴尬啊!” 秦山连连说道:“没错,不能为个落脚地让笑笑受委屈。”说罢,他就拍了拍秦河的肩膀,提醒道:“那小子不是秦大人的儿子就是孙子,看这小子的教养确实不咋地。” 秦河理解自家大哥的意思,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那位秦大人探花郎出身,其才识自不必说。倘若没有叨扰借宿这回事,夫子也希望他能跟秦大人攀上关系,在学问上指点他一二。 谁能想到还没有见到秦大人,自家小侄女就与秦大人的子孙起了争执,如今倒是不好再上门了。 秦河不提,秦山和林秋娘自然不知道自家闺女和秦致宸的争执,坏了弟弟(小叔子)的正事,不然心里不知道要愧疚成什么样,怕是能做出替秦笑笑上秦府赔礼的事来。 已经挤到人堆里,兴致勃勃的看杂耍的秦笑笑,同样不知道自己坏事了。她看了一会儿,就有人端着盘子四处求赏,见有人往盘子里丢铜钱,她也从兜里掏出两个放了进去。 这种杂耍景珩看过数回,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见小丫头看的兴致勃勃舍不得走,也只能陪着她一起看,还要时时护着防止周围的人挤到她。 这样一来,他就少不得被人挤,有剪刀石头布在也不顶用,一张脸始终臭臭的高兴不起来。 秦府大门口,几个家仆好不容易把闹脾气的秦致宸哄回府,一路上少不得被秦致宸叫骂:“狗奴才,竟敢不听小爷的话,小爷一定告诉祖母,让祖母把你们全部卖掉!” 这时,一顶四人轿子停了下来,从上面下来一个身长八尺,风姿特秀的男子,他正是景珩口中的刑部左郎中、秦家的一家之主秦淮。 秦淮意外的年轻,不到而立之年并未蓄须,跟秦山等人脑补出的年迈苍老的形象截然相反。 最引人注意的不是他的年纪,而是难得一见的好样貌。只见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龙章凤姿,天质自然,用世间最华美的辞藻来堆砌也不为过。 当年殿试,秦淮有夺冠之才,当今在看到他的样貌时,硬生生的把他跟原来的探花互调,钦点他为探花郎,成就了一段佳话。 “爹、爹,您回来了!”正怒骂家仆的秦致宸在见到秦淮的那一刻,如同猫见了老鼠立马躲到家仆身后,哪里还有之前嚣张骄横自称“小爷”的样子。 秦淮盯着嫡子与妻子如出一辙的眼睛,语气平和的问道:“今日做什么了?” 秦致宸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移开目光:“爹,宸儿、宸儿没有干坏事!” 呜呜,好可怕,这样的爹爹好可怕!娘,祖母,快来救救宸儿! 秦淮无奈的摇了摇头,牵起秦致宸的手慢慢走到院子里,指着正对正堂的地方说道:“跪下,什么时候想起做过什么,你便什么时候起来!” 秦致宸的小短腿瞬间一弯,不受控制的跪在硬实的地砖上,抱着秦淮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爹,宸儿错了,宸儿知错了!” 秦淮欣慰的拍了拍他的小脑瓜,眼含鼓励:“说吧,说的好爹便少打你手心!” 秦致宸猛地收回扒拉爹爹裤腿的两只小爪子,哭声愈发凄惨:“宸儿、宸儿没有听爹的话,留在家里写大字,偷、偷偷跑出去玩儿了。”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觑了秦淮一眼,没敢把撞到人,还仗着身份意图欺压人的事说出来。尽管在他心里,撞人的是秦笑笑,他秦小爷没有半点错。 秦淮定定的看着秦致宸的眼睛,朝侍立一旁的家仆伸手:“戒尺!” 家仆立即上前,将早就准备好的戒尺拿出来双手奉上。 “爹,不要,不要打宸儿!”秦致宸吓坏了,哪怕他白嫩的小手心快被戒尺打出茧子来,也不能做到像不怕开水烫的死猪那般无动于衷。 秦淮没有理会他的求饶,冷冷地说道:“伸手!” “不要,呜呜,爹,不要……”秦致宸害怕又委屈,一边哭着一边伸出左手:“爹,右手要写字不能打,您打我的左手吧,呜呜~” 娘,祖母,你们怎么还不来呀,爹爹生气了,好生气好生气,他要打死宸儿了! 秦淮气笑了,抓过被秦致宸藏在背后的右手,在他惊恐的目光中重重打下去! “嗷——” 第160章 救人(4000字) 秦淮没有留手,几戒尺下去就把秦致宸的小嫩手打成了小猪蹄,痛的秦致宸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却是不敢躲更不敢跑。 等秦致宸好不容易盼到姗姗来迟的祖母秦老太太和母亲云氏,婆媳俩就听家仆战战兢兢的说了秦致宸冲撞人一事。 知晓宝贝孙子(儿子)冲撞的人是谁后,婆媳俩根本不敢阻拦怒气上头的秦淮,也不敢怨恨让宝贝孙子(儿子)挨打的景珩,只一个劲儿的陪着抹眼泪。 秦致宸被狠狠责罚一事,秦笑笑毫不知情。看完杂耍后,她跟赶趟儿似的拽着景珩赶往下一个人多热闹的地方。 直至正午时分,她捂着咕噜乱叫的肚皮,可怜巴巴的跟景珩说饿,才被无可奈何的景珩拖到一处酒楼。追着两人跑了一上午的秦山等人,也总算能歇一歇了。 今日中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也吸引了不少外来的商旅,因此临街的几家酒楼几乎满客。要不是景珩让石头提前订好了雅间,这会儿也要在大堂里等候了。 就是客人太多,上菜难免慢了些。秦笑笑扭着小身子等了一会儿,就小声跟林秋娘说要去茅房,林秋娘跟其他人说了一声,赶紧带着她出来了。 这家酒楼有三层,每一层面积很大,第一次来这里的人,找到茅房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雅间门口有小二候着,带娘俩带下楼七弯八拐的来到了后院的茅房。 林秋娘知道怎么回去,不好意思让小二在外面久等,就让他先离开了。 等秦笑笑方便完,母女俩就说说笑笑的按原路返回。秦笑笑第一次来这样的酒楼,对酒楼里一些别致的装饰很感兴趣,一路上东看西看,还不忘跟林秋娘叽叽喳喳的说自己的新发现。 上了二楼经过一个雅间的门口,小丫头无意中透过一掌宽的门缝,就看到有个人躺在地上,身上还压着一个肥肥胖胖的人。她拉了拉林秋娘的手,指着屋里说道:“娘,有人在打架!” 林秋娘下意识的看过去,脸色一变急忙捂住闺女的眼睛:“这不是打架,不许看!” 秦笑笑扒开娘亲的手,分辩道:“就是在打架,大哥哥跟人打架也像这样把人压在地上打。” 林秋娘不知道怎么跟闺女解释,拉着她的小手快步往三楼走:“他们闹着玩呢,不是真的在打架。” 就在此时,屋子里传出一声暴喝,把毫无防备的娘俩吓了一大跳:“臭女表子,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别给脸不要脸!” 紧接着,雅间的门哐当一声巨响,跌跌撞撞的跑出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只见男子面如傅粉,唇若抹朱,貌美异常。若不是颈有喉结,胸脯平坦,定会让人误以为是女子。 “臭女表子,还敢跑!”刚刚压着男子的胖子骂骂咧咧的追了出来,伸出肥胖油腻的大手抓紧男子的衣袖,要把男子拖回屋里去。 “放开我!”男子回头一脚踹在了胖子的腰间,顺势挣脱胖子的束缚跑到走廊上。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秦笑笑,他的脸上闪过讶异之色,竟是毫不犹豫的冲了过来:“小姐,求您救救我!” 莺歌没有想到,时隔大半年他又遇到了年前被他捉弄过的小姑娘。他不知道秦笑笑为何出现在这里,但是从她能上二楼这一点,足以让他生出逃离这里的希望,让他毫不犹豫的向秦笑笑发出求救。 “我女儿不是啥小姐,你求错人了!”林秋娘听过莺歌的戏,却没有见过莺歌不上妆的样子,自然就没有认出他来。她不想惹麻烦,在莺歌冲过来求救的时候,就拉着秦笑笑的手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话音刚落,屋子里就冲出三四个壮汉,堵在走廊上拦住了莺歌的去路,也拦住了秦家母女的去路。 其中一人见莺歌紧紧靠着秦家母女,以为秦家母女要多管闲事,重重地推了林秋娘一把,凶神恶煞的喝道:“滚开!” 林秋娘猝不及防,连连后退,带着被她藏在身后的秦笑笑一起摔在了地上。 “娘——”秦笑笑只是被带倒并没有摔伤,她惊慌失措的爬起来去扶林秋娘。 莺歌亦是变了脸色,同秦笑笑一起扶起林秋娘。 “没事,娘没事。”林秋娘就是手肘蹭到地上有些疼痛,其他地方没有大碍,她安抚着女儿不着痕迹的远离莺歌,对这个给她们母女带来麻烦的人没有好感。 莺歌神情一黯,眼中渐渐充斥着绝望。 看着虎视眈眈的四个壮汉,林秋娘强忍着惧怕说道:“我们母女恰巧路过,劳烦你们让开!” 四个壮汉不相信,其中一人冷笑道:“是不是路过我家老爷说了算!”说罢大手一挥,就想跟其他人一道,把秦家母女和莺歌捉回屋子里。 这时,之前给母女俩带路的小二寻了过来,听得四个壮汉的话连忙说道:“这二位是饕餮楼三楼的贵客,你们误会了。” 一听秦家母女是三楼的贵客,四人面色一变。他们打量了衣着粗陋的林秋娘一眼,又看了看被她藏在身后只露出一张小脸儿的秦笑笑,对她们的母女这件事心存怀疑。 来过饕餮楼的人都知道,一楼是大堂,用来招待普通客人;二楼设有雅间,招待有点身份小官或是有钱的商人;三楼同样设有雅间,布置装饰比起二楼高了好几等,是真正招待贵客的地方。 只是怀疑归怀疑,四人的目的是抓住莺歌,跟秦家母女没有任何关系,便让开道路放母女俩离开。 林秋娘松了一口气,拉着闺女就要离开,结果没有拉动。回头一看,就见闺女挡在那个连累她们的男子面前,愤愤的质问四个壮汉:“你们为啥要捉大哥哥?” 四个壮汉面面相觑,随即面露淫笑:“小姑娘,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快随你娘离开这里!” 秦笑笑不喜欢他们的笑声,愈发觉得他们不像好人:“你们欺负我娘,你们是大坏蛋,大坏蛋才喜欢捉……” “笑笑,别乱说!”林秋娘一把捂住闺女的嘴巴,差点就要给这个小祖宗跪下了:“这是人家的事,跟咱们没关系,你爹他们还在楼上等着,咱们得赶紧过去!” 四个壮汉不知道母女俩的身份,也不敢轻易开罪,便僵着脸说道:“小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还是听你娘的话乖乖走吧!” 说罢,为防节外生枝,他们上前一步擒住拼命反抗的莺歌,堵住他的嘴往屋子里拖去。 这种事,一旁的小二习以为常,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只同林秋娘一道劝说着秦笑笑。 在饕餮楼,各种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多的很,只要没有影响到别的客人,他们通常不会管。谁能说这不是你情我愿,只因价钱没有谈拢而闹起来呢? 况且莺歌不是生面孔,他戏子的身份也不是秘密,一个月里总能在这里看到他一两回,让他作陪的人亦是回回不同。 “大坏蛋,放开大哥哥,快……唔唔!”秦笑笑用力的扒拉开林秋娘的手,就要冲上去阻止四个壮汉,小短腿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又被林秋娘拖回来捂住了嘴巴。 “唔唔,唔唔唔——”放开,放开我! 秦笑笑剧烈的摇头,用力的扒拉着林秋娘的手,不明白娘亲为啥不帮大哥哥。大坏蛋这么多人,大哥哥一定会像刚才那样,被那个胖胖的人压着打。 不一会儿,四个壮汉就把莺歌拖进了屋子里,在屋门关上之前,秦笑笑分明看到之前的大胖子扶着腰冲上来,高举着肥肥的大手要抽被大坏蛋捉住的大哥哥。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不准打,不准打大哥哥! 秦笑笑气得直跺脚,只是嘴巴被捂住发不出声音来,顿时急红了眼,死死地盯着屋门。 而在屋门被关上的一刹那,一声杀猪似的惨叫传了出来,听声音似乎不是被抓进去的莺歌发出来的。 “怎么回事?”景珩等了半天不见秦笑笑,便带着剪刀石头布出来寻她。刚下到二楼就听到了这声惨叫,也看到了正在较劲的秦家母女,于是快步走了过来。 秦山秦河也跟着一道过来了,也忙问怎么回事。 林秋娘松了口气,连忙松开秦笑笑,三言两语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特意说道:“就是一场误会,眼下没事了。” 秦笑笑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睛说道:“不是误会,是好多大坏蛋在欺负人!” 景珩一听,就想到了刚才的那声惨叫。他皱了皱眉,吩咐石头:“开门!” 石头立即上前,一脚踹开了雅间的门,就看到地上趴着一个不住哀嚎的圆滚滚的胖子,其右手掌不自然的向上翻起,这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谁能想到,这个想狠狠地教训莺歌一通的胖子,因用力过猛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那只欲打人的右手好巧不巧的磕在了凳子上,直接把手腕磕到断裂。 “大哥哥!”秦笑笑第一个冲进屋子里,发现莺歌一点事也没有,终于破涕为笑。 紧随其后的景珩听到秦笑笑的称呼,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不悦。待看到莺歌是个成年男子,几乎能被小丫头以叔叔相称,这股不悦就被他按了下去。 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一群人,呆滞中的莺歌回过神来,就对上了秦笑笑明媚的笑脸。这一刻,他突然有大哭一场的冲动。 接下来的事,就被石头三言两语解决了。那个大胖子本来就是想霸王硬上弓,无人敢管时他还能为所欲为,一旦有比他更强势的人插手,他根本不敢对莺歌怎么样。 在四个奴仆的搀扶下,大胖子小心翼翼的护着断折的右手,哭嚎着离开了饕餮楼。 “大哥哥,鲤哥哥把大坏蛋们赶跑了,他们不会打你了!”秦笑笑开心的对莺歌说道,希望这个始终没有笑过的大哥哥也能开心。 “莺歌多谢小姐!”莺歌朝着秦笑笑长施一礼,发自内心的感激秦笑笑。如果今日没有遇见秦笑笑,他很清楚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下场。 “要谢鲤哥哥,是鲤哥哥帮你的。”秦笑笑连连摆手,蹦蹦跳跳的来到景珩跟前,极力夸道:“鲤哥哥最厉害了,没有鲤哥哥,就赶不走大坏蛋!” 莺歌闻言,连忙向景珩行礼:“莺歌多谢公子!” 景珩瞥了他一眼,牵起秦笑笑的手往外走:“坏人走了,人也救了,是不是该吃饭了?” 不提还好,一提吃饭两个字,一股浓浓的饥饿感袭向秦笑笑,让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吃饭吃饭,我饿的能吃下一头猪了!” 景珩的嘴角弯了弯,加快了脚步。 走到门口,秦笑笑想起了莺歌,扭过头甜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大哥哥,我要去吃饭了,你也快回家吃饭吧!” 一直注视着小丫头的莺歌喉咙一哽,清丽秀雅的脸上浮现起一抹浅淡的微笑:“好~” 回到三楼的雅间,秦笑笑看着流水似的端上桌的美味佳肴,差点没兜住泛滥的口水,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不知道该吃哪一道。 这些菜肴是景珩根据她的喜好点的,几乎道道合她的口味。弄的小丫头吃的肚皮溜圆,还有好几道菜仅浅浅的尝了两口,就再也塞不下一星半点了。 秦山三人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饭菜,倒是胃口大开吃了不少。就是心里总觉得占了景珩的便宜,吃的时候多少有些心虚。 见小丫头瞅着盘子不放,景珩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馋丫头!” 秦笑笑羞红了脸,轻拍着圆滚滚的肚皮狡辩道:“是它还想吃,不关我的事。” 景珩无语,起身牵着她就往外走,继续去逛没有去过的地方。 京城很大,认真逛起来,没有七八天根本逛不完。景珩本来想带秦笑笑去游湖,又觉得京城的湖还没有青湖大,也就晚上两岸升起灯笼还有点意思,便打消了白日游湖的念头,带着她继续东街西市的逛着。 ------题外话------ 莺歌这个人,大家还有印象吗?文中凡是出现的有名有姓的人,通常是跟主线或是剧情相关,不会是路人甲哈 第161章 相遇一(4000字) 四五岁的孩子精力有限,下午逛了不到一个时辰秦笑笑就开始犯困。林秋娘想把她抱在身上让她睡一会儿,没想到小丫头不领情,脑瓜一拧就往秦山身上扑。 林秋娘看着趴在丈夫肩头,几息工夫便睡过去的闺女,无奈苦笑:这丫头,还在怪她呢! 没有小丫头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的声音,景珩渐渐失去逛街的兴致。林秋娘心细,第一个看了出来,便提出带秦笑笑回去休息让他们慢慢逛。 景珩果断提出送她们回家,不等林秋娘婉拒就在前面带路。 秦山和秦河对京城不熟悉,两个大男人逛街也没什么意思,想着还要在京城待上十天半个月,等秋闱结束再好好玩两天也不迟,就一道回去了。 景珩晚上有很重要的事,要到戌时四刻才能过来陪秦笑笑一起赏花灯。他告知了林秋娘这一点,让她转述给秦笑笑,才带着剪刀石头布离开了小宅院。 秦笑笑这一觉睡的比平时长一些,醒来的时候厨娘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 “见到娘也不说话,是不是还在怪娘不让你多管闲事?”林秋娘闲来无事,就在正堂里做针线打发时间,看到闺女一声不吭的走进来,她主动提起了话头。 “是助人,不是多管闲事。”秦笑笑的小脸儿上写满了不高兴,哒哒的跑到林秋娘跟前:“大坏蛋也欺负咱们了,咱们就要还手,这是爷爷说的!” 林秋娘放下针线,把闺女拉到怀里:“你爷爷教你要还手,就没有教你打不过的时候要逃跑吗?” 秦笑笑愣住,仔细地回想着爷爷说过的话。 好像,好像爷爷有说过,让她打不过就跑,去找打的过的人帮忙。大哥哥二哥哥也说过这样的话,说她还太小了,她跟人打架打不过。 见闺女不吱声,林秋娘又问:“那四个壮汉,咱们娘俩一个也打不过,你说惹怒了他们会咋样?” 秦笑笑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脸上露出惊惧之色:“大、大坏蛋会把我和娘拖到屋子里,压在地上狠狠地打!” 林秋娘眼皮子一跳,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知道是啥后果,现在还怪娘吗?” 秦笑笑摇头,说出的话却让林秋娘险些吐血:“大坏蛋打咱们,咱们就很大声很大声的叫,别人听见咱们的叫声,就会帮咱们一起打跑大坏蛋。” 林秋娘觉得闺女的想法太危险了,努力的纠正道:“这里是京城不是青山村,要是有大坏蛋跑到村子里欺负咱们,咱们大喊大叫肯定有人帮忙,可是这里没人认识咱们,他们不会帮忙!” 秦笑笑不解:“为啥不帮忙?我也不认识大哥哥呀,看到大坏蛋欺负大哥哥,我就想帮大哥哥,不让大坏蛋欺负他。” 这下轮到林秋娘愣住了,竟是不敢直视闺女的眼睛。 闺女帮莺歌是出自天然的善意,便以己度人以为所有人跟她一样,看到不平之事就会站出来,根本不知道人心莫测,不是谁都有一颗赤诚之心。 就连她在面对胖子那群恶霸时,首先想到的是保全自己和闺女,害怕被莺歌连累,根本没想过会有人站出来同那群恶霸对抗。 看着闺女澄澈无暇的双眸,林秋娘羞愧不已,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大坏蛋人多势众,别人也会害怕挨打,就不敢帮忙了。” 秦笑笑皱了皱眉头,对这番话难以理解:“我数过了,屋子里一共有六个大坏蛋,酒楼里有好多好多人呢,大家一起帮忙就不会挨打了。” 林秋娘忧心忡忡,害怕实话实说伤到闺女,又害怕闺女像今日这般遇事莽莽撞撞,想了想才开口道:“笑笑,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面对大坏蛋会大胆站出来!像你以前很怕猫一样,也有很多人害怕挨打,在看到坏人做坏事的时候,就不敢站出来帮忙。” 这个比方一下子戳中了秦笑笑,让她意外的理解了不敢站出来跟大坏蛋对抗的人。可是理解归理解,小丫头又有了新的困惑:“娘,大家都怕挨打,都不愿意帮助人,那他们自己被大坏蛋欺负了咋办?” 这个问题没有难倒林秋娘,她温柔的摸着闺女的头说道:“不会,这世上有害怕挨打的人,也有不怕挨打的人。咱们笑笑就不怕挨打,不就帮到莺歌了吗?” 猝不及防的被娘亲夸了一通,秦笑笑兴奋地两颊发红:“娘,你说错了,不是我帮了大哥哥,是鲤哥哥帮了大哥哥,鲤哥哥是不怕挨打的人,鲤哥哥好厉害呢~” 林秋娘松了口气,笑道:“对,鲤哥哥很厉害,所以他不怕大坏蛋,能站出来把大坏蛋撵走,让大坏蛋不能欺负人!” 笑笑若有所思,扑到林秋娘怀里问道:“娘,是不是越厉害的人越不怕大坏蛋?”像爹爹,像鲤哥哥,他们就很厉害,一点也不怕大坏蛋呢! 林秋娘点了点头:“对,越厉害的人越不怕大坏蛋,反而是大坏蛋怕他!” 秦笑笑像是找到了人生目标,攥紧小拳头郑重的说道:“我也会越来越厉害,像爹和鲤哥哥一样,让大坏蛋怕我!” 她已经不怕猫猫了,有点厉害了吧?唔,她一定会很厉害的! 锦鲤许下的祈愿从不落空,这一刻,无论是作恶多端的强盗,还是仗势欺人的恶霸,无不心底发麻,背脊湿凉! 吃过晚饭,秦笑笑就坐在门口,小手支棱着下巴等景珩带她去赏花灯,不知道身处皇宫的景珩也在频频询问宫人时辰,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好不容易挨到戌时宴席散去,景珩刚要准备出宫又被一国之主叫去。等应付完一国之主从宫里出来,已是到了戌时二刻。 幸好石头靠谱,预料到种种意外,特意在马车上放了两套便服。等景珩上了马车就把衣裳换了,指使车夫直奔小宅院,总算没有让秦笑笑久等。 一行人来到最繁华的大街上,已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两旁挂满了红通通的灯笼,跟空中的明月交相辉映,把这片天地都照亮了。 被秦山抱着的秦笑笑看着火龙一样的长街,整个人兴奋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尤其是那一盏盏精致可爱的灯笼,让她眼花缭乱不知道该看哪一盏好,恨不得把它们全部拥入怀中一个个慢慢看。 这时,街心的一家银楼为了吸引人流,特意在门口办了一场猜灯谜活动。由于奖励丰厚吸引了不少人驻足,隔得老远都能听见喝彩声。 这样的热闹,自然少不了秦笑笑,嚷着要过去看看,还极力怂恿景珩和秦河去猜灯谜,这样才更有看头。 “就你事多!”景珩不喜欢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可是对上秦笑笑央求的目光,他又无法拒绝只能板着脸捏捏小丫头的手,在剪刀石头布的帮助下挤到了人前。 秦笑笑等人紧随其后,也跟着钻了进去。 这一次银楼为了把名气打出去,特意借中秋节猜灯谜搞了一场大的,将灯谜分为九级,第一级最简单,念过两年书就能猜出来,奖励是一支铜簪。 不过这铜簪并不好拿,必须达到第三级,且要猜对第三级谜底才能同时拿到第一级第二级第三级的奖励……以此类推,想得到第四级第五级的奖励,便要猜中第六级的谜底。 倘若有人一口气猜中九级谜底,就能将九个级别的奖励收入囊中。要知道第九级的奖励可不简单,是一颗小儿掌心大小的夜明珠,价值千金。 正是奖励太丰厚,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这其中就有不少进京参加秋闱的秀才,他们跃跃欲试,既想得到夜明珠,又想趁机捞个名气。 知道夜明珠是个好东西,秦笑笑急切的对秦河说道:“三叔,你试试好不好?要是能得到夜明珠,咱家的灯油就省了!” 原谅小丫头脑子里装的东西有限,在知道夜明珠能照物,能制成精美的首饰后,对首饰不稀罕的她,就只想着把夜明珠当油灯使。 “哈哈,你这丫头有意思!”周围的人清楚的听见了秦笑笑天真的话语,不带任何嘲讽意味的大笑起来。 秦山等人窘迫极了,无奈的拍了拍小丫头的脑瓜。这银楼能拿出夜明珠这样的宝物当奖励,第九级的谜底定是极难,就算有这丫头的金口,恐怕也拿不到。 秦笑笑不知道这些,小脑瓜里就被夜明珠占据了,不住的跟秦河撒娇让他去猜谜底,把夜明珠赢回来。 秦河耐不住小侄女的缠磨,也不忍心让她失望,当真到银楼放置的第一级谜面里取出一个来。 “你喜欢夜明珠?”景珩问秦笑笑。 秦笑笑点头:“喜欢!”能当油灯使呢,奶奶见到了一定很高兴,不会再心疼灯油了。 景珩说道:“我有夜明珠,送你一颗。” 这副随意的样子,不像是送夜明珠,倒像是送石头一样。幸好他的声音不大,周围人的注意力又被猜谜底的人吸引了,没有人听到他的话。 “不要!”秦笑笑想也不想一口拒绝,对上景珩变得凶巴巴的眼神,她小声道:“大人们都说礼尚往来,鲤哥哥送我夜明珠,我没有跟夜明珠一样贵重的东西送给鲤哥哥,这不好~” 说到这里,小丫头就很不好意思。她穿的衣裳鞋子,全是鲤哥哥送给她的,她就送了鲤哥哥一只光能吃啥也不会干的黑炭,鲤哥哥还不喜欢。 等她长大学会做衣裳鞋子,她就能给鲤哥哥做,这样也是礼尚往来。可是夜明珠不一样呀,她没有比夜明珠更好的东西,拿啥送给鲤哥哥呢? 听得小丫头的解释,景珩怒气渐消:“对你来说夜明珠贵重,对我来说它就是一颗石头。你想礼尚往来,还我一颗石头便是。” 秦笑笑不相信,又不想被瞪,只好使劲摇头,让鲤哥哥知道她不要夜明珠的决心。 景珩气结,撇过头不再搭理她,吩咐石头取来银楼的第一级谜面。 秦笑笑不知道鲤哥哥在气什么,趴在爹爹的肩头闷闷不乐。 秦山的注意力被猜灯谜的弟弟吸引住,不知道闺女难受了。看到弟弟竟然一口气猜到了第三级,激动的说道:“不愧是我兄弟,就是厉害!” 说着,他随手拍了拍闺女:“笑笑,第三个谜底你三叔能猜中不?” 秦笑笑打起精神,扭头看向秦河:“能,三叔厉害呢,一定能猜中!” 话音刚落,秦河就对银楼的伙计说出了谜底,就听银楼的伙计猛一敲锣,高声唱道:“恭喜秦公子,猜中三级谜底,奖铜簪一支,银簪一支,银镯一只!” “哈哈,好!”秦山高兴坏了,在闺女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在旁人羡慕的目光中,秦河把奖励交给林秋娘,想试试第四级灯谜。 秦笑笑心情一下子好起来,笑嘻嘻的说道:“三叔,你好厉害!” 秦河笑着揉了揉小侄女的脑瓜,从第四级的灯谜里拿出一张写有谜面的纸条。看到谜面,眉头就皱了起来。 秦笑笑见三叔好一会儿没有猜出谜底,就知道这谜底很难,只是她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这时,又是一道锣声响起,原来是景珩也猜中了三级谜底,得到了跟秦河一样的奖励。 景珩连奖励也没拿,继续猜第四级谜底。不知道是他运气好知道这个谜底,还是本身太聪明,只看清了谜面就说出了谜底,拿起了第五级的谜面。 秦河也很厉害,又思索了片刻后,就答出了四级谜底。 接着两个人就跟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快的猜中了第五级和第六级的谜底,再次获得了相同的奖励。对于不到九岁的景珩来说,能闯到第六级已经很厉害了,至少在场闯到第六级的几十个人中,没有一个比他年纪小。 不过第七级的难度又加大了许多,在半炷香的时间里,景珩并没有猜出来,止步于第七级。秦河则险险的闯过第七级和第八级,迎来了第九级这道终极难关。 当看到“三面有墙一面空,妙龄裙钗住其中,有心和她说句话,可恼墙外有人听”的谜面,秦河不禁摇头苦笑…… ------题外话------ 2020,爱你爱你,爱你们哟~( ̄3)(e ̄) 文中的谜面都是网上找的,难度系数是我定的,请勿吐槽(▽) 第162章 相遇二(4000字) 前前后后闯入前六级的有三十多人,在谜面的难度加大后,这些人不是卡在第七级就是败于第八级,能顺利闯到第九级的竟然只有秦河一人。 闯关失败的人没有离开,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秦河身上,不约而同的为他鼓劲儿,一个个比自己闯关还要激动。 能不激动嘛,只要秦河闯关成功,就能摘得银楼的夜明珠奖励。有夜明珠在手,就算祖上十八代是贫农,也能摇身一变成地主,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虽然这帮人不认识秦河,秦河赢得夜明珠也没有他们的份,但是能见证秦河的才识和银楼的财大气粗,让他们茶后饭余之时,多了跟亲朋好友吹嘘的资本。 秦河一心放在谜面上,没有理会周遭人的言语。 第九级谜面之所以难,就难在上面没有任何提醒,谜底是物是字或是其它,全靠他自己来揣摩。时间只有半炷香,且仅有三次说出谜底的机会,超过了三次或是超过了半炷香就表示闯关失败,让他不得不谨慎。 眼看半炷香燃了一半,依然不见秦河有丝毫猜到谜底的迹象,看热闹的人心也跟着提起来。 “不行了不行了,时辰就要到了,这夜明珠老三拿不到了。”秦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这一刻他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帮弟弟把谜底猜出来。 “拿不到也没啥,反正三弟赢到了铜簪银簪银镯金镯,这一趟来的不亏。”林秋娘倒是很看的开,就算心里为拿不到夜明珠惋惜,也没有太过在意。 “爹,三叔已经很厉害了,他们都比不过三叔呢!”秦笑笑指着几个没有闯到第九级的人,为自家三叔感到自豪。 一旁的景珩脸一黑,又在心里记了小丫头一笔:他也是没有闯到第九级的人之一! “唉,你三叔确实厉害,拿不到夜明珠只能怪银楼不干人事,出这么难的谜面!”秦河本想问闺女能不能猜出谜底拿到夜明珠,就想起老父亲的再三叮嘱,到底没敢问出口,把银楼吐槽了一遍。 “嗯,银楼不干人事!”秦笑笑很赞同爹爹的话,瞅着眉头没有放下来过的三叔,盼着银楼能干一件人事,让三叔能把谜底猜出来。 在场的几百人中,像父女俩这般想法的不是一个两个,不知是谁大声说道:“参与猜灯谜的人有两三百,闯过第六级的才三十来人,到了第九级只有秦公子,银楼设的谜面实在是太难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很快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指不定银楼不想拿夜明珠当奖励,故意出难题难倒所有人。这样一来夜明珠保住了,名气也打出去了!” “不会吧,这银楼在咱们京城也不算小,能干出这种事儿砸自己的招牌?” “商人重利,有啥不能的?要是银楼真想让出夜明珠,直接给秦公子不就得了?反正在场之人没有谁比秦公子更厉害!” 听到这里,大多数人渐渐被说服,认为夜明珠就是噱头,银楼不可能拿出来作为奖励,不然何苦把谜面设的这么难,将连闯八关的秦公子给难住。 议论声不小,很快就传入银楼掌柜耳中。银楼掌柜暗道不妙,知道这帮人是受人指使故意这么干,为的就是打垮自家银楼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好名声。 想到这里,银楼掌柜坐不住了,站出来高声说道:“京城人才济济,然宝月阁的夜明珠仅有一颗,倘若这灯谜人人会猜,这夜明珠该如何分?” 掌柜的一席话,压住了非议之声。 是啊,要是谜面太简单,大把的人成功闯过第九级,难不成要把夜明珠敲碎一人一块?这样还是夜明珠吗?怕是大家的口水都能把不干人事的宝月阁淹死! 眼看控制住局面,掌柜刚松了口气,又有人大声嚷道:“闯入第九级的人只有秦公子,你们宝月阁也不用为难该把夜明珠给谁,做什么还要出这么难的谜面为难人?” 刚被掌柜说服的人群一听,又开始骚动起来,纷纷拿这话质问掌柜。 掌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解释道:“这谜面是一早就请人做好的,究竟会有几人闯入第九关,事先谁也不知道啊!” 说到这里,他咬了咬牙对还在冥思苦想的秦河拱了拱手:“秦公子,时辰就要到了,你从在场的人中,自行选两个人帮你一起猜!” 掌柜的声音不小,离的近的人全部听见了。他们面面相觑,渐渐相信银楼弄这场声势浩大的猜灯谜奖夜明珠是真的,瞬间咽下那些质疑的话。 秦河一心放在谜面上,没有留意掌柜跟周遭人之间的种种机锋,乍闻能找人帮忙,他险些以为掌柜喝多了在说胡话。 直到确定掌柜说的是真的,虽然不知道掌柜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对自己夺得夜明珠有利,于是他对掌柜拱了拱手以示谢意。 银楼放宽了条件,围观的人也很高兴。尤其是止步于第七级第八级的几十个人,主动站出来要做秦河的帮手,同他一起猜谜底。 秦河一一谢过,委婉拒绝,就在那些人惊讶又不解的目光中,请求景珩和他一起猜谜底。 “鲤哥哥,你帮帮三叔好不好嘛?”见景珩不作声,秦笑笑以为他不愿意,哧溜一下落到地上,摇着景珩的胳膊撒娇。 “哼,本公子没有你三叔厉害,帮不上你三叔!”景珩还在恼怒小丫头不肯接受他的夜明珠,也介意她刚才夸秦河没有夸他,就不想轻易的答应她的恳求。 “没有没有,鲤哥哥厉害着呢,刚刚闯到第六级的人里,只有鲤哥哥是小孩子。”秦笑笑不知道景珩的小别扭,极力拍马屁:“等鲤哥哥长大了,一定比我三叔还要厉害!” 这一记马屁,成功的取悦了景珩。他知道小丫头夸人的话,能有半句是真的就不错了,他自信今后会成为小丫头心里最厉害的人。 他压着不受控制的嘴角,手在秦笑笑的发顶揉了揉:“马屁精!” “嘻嘻,不是马屁精,我说的都是真话!”秦笑笑看到了景珩两颊上若隐若现的酒窝,就知道她把人哄好了,继续摇晃着景珩的胳膊撒娇。 景珩像是受不了她的缠磨,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向秦河索要谜面。 待看到“三面有墙一面空,妙龄裙钗住其中,有心和她说句话,可恼墙外有人听”,他心里生出与秦家父女一样的想法:这宝月阁不干人事! 见景珩脸色不好看,秦笑笑紧张的问道:“鲤哥哥,是不是很难呀?” 景珩自然不会承认很难,他揉了揉小丫头的脑瓜,就同秦河低声讨论起来。他对宝月阁的夜明珠没有想法,只想帮秦河拿到让小丫头开心。 只是两人讨论了一会儿,把各自的想法说了一遍,还是不能确定猜出的谜底是不是对的。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不会浪费这三次机会。 随着两人讨论的时间越来越长,围观的人群愈发好奇谜面是什么。甚至有人设下赌局,五个十个的聚在一起下注,就赌景珩和秦河能不能猜中谜底,得到夜明珠。 就连银楼掌柜也紧张不已,盼着景珩和秦河能猜出谜底,以免让宝月阁再次被那帮小人攻讦。 “三叔和鲤哥哥猜不出来,要是能再来一个厉害的人就好了!”秦笑笑被秦山重新抱起来,看着香炉里的半炷香烧的只剩下小指头长,恨不得帮他们俩挑出一个帮手。 微风徐徐,青烟袅袅,那半炷香越来越短,景珩和秦河的神经也渐渐绷紧。两人商量过后终于确定了三个谜底,正要一一告知掌柜,一道散漫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能否让我看看这谜面?” 秦笑笑耳朵尖,注意力又一直放在景珩和秦河身上,一下子听见了这道陌生又好听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扭过头,看清楚了站在爹爹身侧的男子,眼睛瞪大说不出话来。 快五岁的秦笑笑已经有了自己的审美,这一点从她不像以前那样专注于红艳艳的头绳戴,红艳艳的衣裳就能看出一二。 她也能分清美丑,知道自己和景珩是属于漂亮那一类。在她有限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像眼前这么好看的人,好看到她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了。 秦淮似有所感,微微皱眉以为又像之前一样,是某个大胆的女子在窥视。待发现窥视他的人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的眼睛瞪的比猫眼还圆,不由得低声轻笑。 秦笑笑被这如同陈年老酒一样的笑声迷得晕晕乎乎,如果她读过书,定会知道书中的“美人一笑,山河失色”并非夸张之语,这世间就是存在美貌与气质并存的美人。 秦山等人同样被秦淮的声音所吸引,只是没有见过秦淮,自然就不知道他就是上午跟秦笑笑起冲突的秦致宸的爹。 景珩却是知道这位在朝堂之上声名赫赫的“玉面阎王”,见他索要谜面,二话不说将谜面团成一团丢了过去。 秦河愣愣的看着姿容出众的秦淮,总觉得有些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看到景珩扔谜面的一幕,围观的人纷纷向其他人打听秦淮的身份。可惜在场的人就算家中有人在朝为官,也没有见过秦淮本人。哪怕因为其难有人匹敌的相貌有所怀疑,并不敢把这份怀疑说出来。 “鲤哥哥,你认识这位美人叔叔吗?”秦笑笑探出上半身,凑到景珩的耳边轻声问,灵透的大眼睛不住的往秦淮身上瞟。 美人叔叔?景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看着不明所以的小丫头很想撬开她的小脑瓜,看看里面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竟然称这个玉面阎罗为美人叔叔! 他强忍着笑意,低声告诫道:“不可称他为美人叔叔,这不礼貌。” 秦笑笑疑惑不解:“这是在夸美人叔叔呀,为啥不礼貌?”她经常夸娘好看,夸奶奶好看,夸二婶好看,她们都可开心了! “没有为什么,你记住我的话便是。”一两句话跟小丫头解释不清楚,景珩又怕她不听嚷出来被秦淮听见,故意板起脸狠狠地警告她。 “不喊不喊,我不喊!”秦笑笑知道景珩不让她喊肯定是为她好,忙不迭的答应下来不再刨根问底。 拿着谜面的秦淮没有听到两个小家伙的对话,他略作思索后就猜出了这个难住景珩和秦河的谜面的谜底,就着伙计举起的托盘,提笔如矫若游龙,疾若惊蛇,写出一个苍劲有力的“偃”字。 “对,是偃,是偃字!”秦河醍醐灌顶,无须秦淮解释就知道“偃”字从何而来:“三面有墙一面空,是半框;妙龄裙钗,是女子;有心说话,谓曰;加上墙外有一人,合起来正好是个偃字!” 听得秦河的解释,围观的人终于知道谜面是什么。见秦淮竟然几息的工夫就把谜底猜出来,越发好奇秦淮的身份。见他面容年轻,便以为他是进京赶考的学子。 在场的学子很多,他们大多数参与了猜灯谜,仅有少数人闯到了第六级。秦河的才识他们领教过,已经生出结交的心思。见秦淮的才识更在秦河之上,举手投足间更见大家风范,愈发有心结交不住的往这边挤。 “恭喜秦公子,贺喜秦公子!”掌柜带着一个端着托盘的伙计大笑着走过来,在几百双眼睛火热的注视下,抬手掀开托盘里蒙着的红绸,露出莹莹透光的夜明珠来。 周围的人瞬间被夜明珠吸引了,见银楼真的拿出夜明珠,又开始羡慕秦河来: “嘶——能在这灯火月光之下还能透光,这夜明珠果真是上品!” “可惜这夜明珠只有一颗,也不知道这三人怎么分。” “折价呗,还能怎么分,不可能真的敲碎一人一块吧。” 掌柜的那句“秦公子”却引起了秦淮的注意,问秦河:“你姓秦?秦子谦?” ------题外话------ 秦淮的设定改了,是刑部郎中,被外界称作玉面阎王——这种设定更带感┗|`o′|┛嗷~~ 第163章 反将一军(4000字) 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秦淮陪秦老太太吃完团圆饭,督促秦致宸练了半个时辰的字,见今晚的月色不错就出来走走,没想到会在街上遇到猜灯谜的景珩。 虽然没有把几个小儿之间的纷争放在心上,之所以重重教训秦致宸是因秦致宸撒谎,但是在这件事上秦致宸确实有错,身为家长该有的态度不能少,于是秦淮站出来帮景珩和秦河猜灯谜,借此将这场纷争揭过去。 让秦淮意外的是,所帮的另一个人居然与他同姓,不由得想起前几日收到老家伙的那封信,托他指点登门拜访他的弟子,这弟子同样姓秦。 今日巧合的事情太多,出于谨慎秦淮就问了一句,就真的问出秦河是老家伙的弟子。 一问一答间,秦河也知道了秦淮的身份,意外的同时又有几分尴尬,连忙向他作揖行礼。秦山和林秋娘就更不用说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对当官的有种天然的敬畏。 倒是秦笑笑没有太大的反应,估摸着是秦淮的长相太过俊美,猜灯谜比秦河还厉害,让小丫头下意识的认为这么厉害的人,不会为了秦致宸为难她。 这想法毫无逻辑可言,也只有她能想的出来。 看着秦家人的反应,秦河不由得摇头:“不过是孩子之间的玩闹,不用放在心上。” 秦山和林秋娘不敢把这话完全当真,但是秦淮没有揪着不放,到底让他们松了口气:“秦大人说的是,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正常的很。” 看出两口子不自在,秦淮就没有同他们多言,转而对秦河说道:“两日后的秋闱,你可有把握?” 秦河心知他是看夫子的面子才有此一问,慎重的回道:“并无十足把握,但求尽力而为。” 秦淮对秦河的回答不甚满意,觉得老家伙肯放他参加秋闱,足以证明他有中举之才,偏偏他自己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心里如此想着,秦淮面上没有表露,拍了拍秦河的肩头鼓励道:“预祝你金榜题名!倘若学问上有不解之处,大可以来秦府寻我。” 秦河心下感激,长鞠一躬:“多谢大人!” 秦淮微微颔首,便看向一旁的景珩,正要跟景珩说几句话,目光就被扬起小脸儿咯咯直笑的秦笑笑吸引了。 “鲤哥哥,你讲的故事太好笑了,那个人好傻呀~”秦笑笑被景珩讲的一个冷笑话逗的乐不可支,她本来就长得好看讨喜,这一笑眉眼弯弯,纯真无邪,让人不自觉的勾起唇角随她一起笑。 “跟你一样傻,自然好笑了。”景珩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尖,不忘嘲笑她的智商。察觉到秦淮的目光,他抬起头看过去,见秦淮盯着小丫头笑的一脸诡异(慈祥),他面露不善,上前一步挡住了秦淮的目光。 对于这位玉面阎王,景珩只在宫中见过几次,对他的为人秉性并不了解。他没有忘记秦笑笑差点被一个恶心的东西害了,此时见秦淮神色诡异,难免心生警惕。 秦淮假装没有看见,低头和蔼的问秦笑笑:“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秦笑笑没想到美人叔叔会主动跟她说话,整个人变得晕晕乎乎:“笑笑,我叫秦笑笑~” 秦淮被她这副傻兮兮的模样逗笑了,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瓜:“好名字!” 头顶的大手太温柔,秦笑笑差点就拿脑瓜蹭一蹭了。听得美人叔叔的夸赞,她瞬间把景珩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脱口而出道:“美人叔叔也很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大人~” “美人叔叔”这个称呼杀伤力极大,不仅把秦淮弄懵了,秦山等人更是吓得几欲晕过去,恨不得能回到上一刻,把小丫头的嘴巴捂住。 “噗!” 看着神情失控的秦淮,景珩很不客气的笑出声来。他捏了捏小丫头的耳朵,已经不知道该骂她耳朵不听使唤,还是该骂她脑子笨,再三叮嘱过的事也能转眼就忘。 从“别具一格”的称呼里回过神来,秦淮淡淡的看了景珩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说叔叔是你见过的最好看的大人,那你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孩是谁?” 秦笑笑毫不犹豫的说道:“鲤哥哥,是鲤哥哥,鲤哥哥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孩子!” 景珩脸一黑,恼怒的瞪着小丫头:被一个小自己几岁的小丫头说成是小孩子,并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只是被小丫头认为是最好看的小孩,他的心里又升起一股诡异的喜悦,让他想动手收拾小丫头也做不到。 没成想秦淮的大招还在后面,愈发和蔼的说道:“他是最好看的小孩,你却称他为‘鲤哥哥’,这是不是不对?” 不对?秦笑笑疑惑了一瞬,随即恍然大悟,在景珩扑上来捂她的嘴之前,大声喊道:“美人哥哥,鲤哥哥是美人哥哥!” “真聪明!”秦淮又揉了揉秦笑笑的脑瓜,脸上荡起一抹真切的笑容,周身萦绕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顿消。 秦笑笑被这笑容勾的瞪直了眼,咧开嘴角很没出息的跟着傻笑起来,没有注意到景珩那张黑的没法儿看的脸。 景珩瞪着罪魁祸首,就没有见过这么小气的人;完了又瞪着秦笑笑,再次有了狠狠收拾她的冲动! 秦淮并非小气,纯粹是见秦笑笑可爱才想逗一逗她,顺便把今上时常挂在嘴边的景公子拉下水戏弄一番……今夜之行果然有趣! 秦山等人见秦淮没有生气,还被秦笑笑逗笑了,暗暗松了口气,决定回去后好好教教小丫头规矩,让她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口无遮拦,不是所有人都如秦大人一样大度。 秦淮又逗了秦笑笑一会儿,见天色已晚就说道:“他日你三叔来府中寻我,你便随你三叔一道来做客。” 秦笑笑对秦淮的印象本来就很好,连忙点头:“美人叔叔,我一定会去你家看望你哒!” 秦淮看着她乖巧的模样,不禁愈发喜欢,笑着点了点头。 见秦淮要走,秦河急忙奉上夜明珠:“大人,最后那道灯谜是您所猜,这颗夜明珠理应归您。” 秦淮看了眼景珩,指着秦笑笑说道:“收下吧,就当是给这丫头的见面礼!”说罢,不等秦河等人说什么,就带着随侍离开了。 秦河看着价值千金的夜明珠,只觉得烫手的很。 景珩隐隐猜到秦淮帮忙猜灯谜,不肯收下夜明珠的原因,便从秦河手里接过夜明珠,放到目送秦淮离开的秦笑笑手里:“拿着,省灯油。” 秦笑笑收回目光,在秦山和林秋娘紧张的看护下打开了小盒子。莹莹生辉的夜明珠照亮她澄澈的眼眸,她美滋滋的说道:“美人叔叔真是个大好人!” 景珩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谁给你东西谁就是大好人!” 秦笑笑笑嘻嘻的说道:“美人哥哥也是大好人!” 景珩瞬间炸毛:“不许喊美人哥哥!” 秦笑笑躲到秦山身后,笑容愈发灿烂:“鲤哥哥就是很好看呀,叫美人哥哥没有错!” 景珩气得想揍人,凶巴巴的瞪了秦笑笑一眼,转身就走。 “鲤哥哥,你等等我呀~”秦笑笑担心真把人惹急了,赶紧把夜明珠交给秦山,迈开小短腿一边追一边喊:“鲤哥哥,你别生气,我不喊了,不喊你美人哥哥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小家伙,秦山等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赶紧追了上去。 秦笑笑磨人哄人的功夫太厉害,景珩仅仅坚持了半刻就破功了,带着小丫头来到京城有名的静思湖,乘坐提前订好的画舫,欣赏两岸璀璨的花灯。 不等游完静思湖,小丫头就随着荡漾的画舫,靠在景珩的身上睡着了。于是一行人上岸,乘坐马车返回住处。 接下来两天,秦河安心留在小宅院看书,为十八日的秋闱做最后的准备。秦山和林秋娘也收起游览京城的心思,帮秦河准备秋闱要用的一应器物。 秋闱分三场,每场考三天,也就是说秦河要在狭窄的考棚里待上整整九天,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因此科举考试,考的不仅是学识,还有身体。 体质不好的人,很难在考棚里坚持九天,每年都有人晕倒在考场上,甚至为此付出性命。 相比千里之外的南方学子,京隶八县的学子要幸运的多,秋闱、春闱俱在京城的贡院考,就算靠两条腿走到京城也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更不用担心水土不服,像那些不幸的南方学子,病死在进京赶考的路上。 秦笑笑很懂事,见爹娘三叔没有时间陪她出去玩,她就自己找乐子,跟小宅院的四个婆子唠嗑,听她们讲各自听来的奇闻轶事。 到了晚上,景珩还会带着不少好玩的东西过来,陪她玩一个时辰,直到她睡着了再离开,不至于让她感到无聊。 直到八月十八,秦山和林秋娘起了个大早,把秦河送到贡院,才终于空出时间带秦笑笑出门逛街。 他们对京城不熟,不敢走的太远,每天就在离小宅院最近的几条街上转悠,要是发现家里能用上的东西,价钱比县城的便宜也会买下来。 秦笑笑也一样,不到三天就花光了积攒的一百多文的压岁钱,换回了一堆小玩意。要不是钱不够,她能一直买买买。 游玩之余,秦山和林秋娘难免担心贡院里的秦河,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始终没有传出不好的消息,他们渐渐放心下来,并在八月二十六日下午,接回几近虚脱的秦河。 两口子没有问秦河考的怎样,也叮嘱过秦笑笑让她不要多嘴。等秦河洗完热水澡吃过热腾腾的饭菜,一气睡到第二天傍晚,人总算缓了过来。 吃过晚饭,秦河同秦山和林秋娘商量道:“大哥、大嫂,半个月后才会放榜,咱们不如先回去,半个月后再来。” 之所以急着回去,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打搅景珩。此外,他有八成把握能考中举人,留在这里还是回去,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秦山出来了十多天,自然很想回到熟悉的地界儿,听得弟弟的话就想起另一件事:“不是说中了举人当天就得参加那啥鹿鸣宴吗?这要是回去了能赶得及?” 见大哥似乎认定自己能中举一样,秦河不由得摇了摇头,笑道:“下个月十五放榜,提前一天过来候着便是。” 最大的问题没有了,秦山对提前回去完全没有意见,于是看向了林秋娘。 “听你们的,我没有意见。”林秋娘揉着闺女有些吃撑的肚皮,笑着回道。 这京城再繁华,小宅院再舒服,也不如住了十多年的青山村安逸。 “咱们要回家了吗?”秦笑笑一骨碌的从林秋娘的腿上爬起来,小脸儿上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难过:“我想爷爷想奶奶想三宝想大黄想咩咩……可京城有好多好吃的我还没有尝过呢~” 三人听她想了一连串的人和物,还以为她最后会说舍不得景珩,哪能想到她舍不得的是好吃的,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你这丫头,这一天三顿的又不是没让你吃饱,咋就馋成这样呢!” 秦笑笑委屈道:“我不馋,吃过好吃的就不馋~” 三人再次大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反正不管说啥,只要这丫头不认,总能找出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来为自己辩解。 笑完过后,林秋娘叮嘱道:“景公子定是舍不得你走,待会儿你千万别说这样的话,省得景公子听了难过。” 景公子对闺女没得说,连他们几个大人也照拂到了。让景公子知道闺女只舍不得京城的好吃的,怕是又要跟闺女闹脾气了。仔细想想,这丫头确实挺没良心,换作谁都不会高兴。 “嗯嗯,我不说。”秦笑笑老老实实的应下来,心里也有几分舍不得景珩。只是相比数日不见的秦老爷子等人,她就不怎么稀罕近些天日日能见到的景珩了。 没过多久,景珩就过来了,不知道陪了他快半个月的小丫头要离开了。 第164章 狗媳妇儿(4200字) 秦笑笑即将离京的事太过突然,景珩一时难以接受:“你爹娘三叔要回便回,你得留在这里陪我,放榜之后你再同你三叔回去。” “不行,我要跟我爹娘三叔一块走。”秦笑笑摇头不应,见景珩的面色不虞软着声音说道:“在这里玩了好久好久,我想爷爷奶奶三宝了,爷爷奶奶三宝也在想我呢!” 景珩郁闷不已,狠狠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之前我陪你月余,你才陪我几天?” 秦笑笑想了想,觑着景珩的脸色嘟囔道:“没有月余,我陪的更长……” 景珩去青山村找秦笑笑玩是半年前的事了,留在她脑海里的只剩下几件印象深刻的事,就觉得她陪景珩玩的时间,比景珩陪她玩的时间要长久的多。 见小丫头不认账,景珩抬手就想敲她的脑瓜。想到这丫头已经很笨了,再敲两下怕是会变得更笨,只得放下手盯着她问:“你一定要随你爹娘一起走?” 秦笑笑不觉得跟爹娘一起回家哪里不对,可是被景珩这么一问,她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嗯,要跟爹娘一起走。” 不远处的剪刀石头布暗道要遭,急忙去看自家主子的脸色,果然在主子脸上看到了“生气”。 剪刀恨不得冲上去摇一摇秦笑笑的脑瓜,让她说两句好听的,把自家主子哄好,否则遭殃的定是他们几个跟前伺候的人,实在是太坑! “下个月你三叔来京城,你会不会同你三叔一起来?”景珩忍着怒气试探道,看向秦笑笑的眼神隐隐透着凶恶,好像得不到满意的回答,就会把小丫头吃掉一样。 秦笑笑不知道景珩的小心思,老实的摇了摇头:“不来,已经来过了呀!”她的压岁钱用完了,看到好吃的好玩的也没钱买,还来干啥呀。 “行,好,不来就不来!” 看着秦笑笑毫不留恋的样子,景珩气得胸口闷。他狠狠地瞪了小丫头一眼,头也不会的离开了小宅院。他怕继续待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完了完了,公子生气了!”剪刀哭丧着脸喊,幽怨的看了眼不知所措的秦笑笑,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石头冲大布使了个眼色,让他上去劝一劝公子,自己来到秦笑笑跟前严肃的问道:“笑笑姑娘,你觉得公子对你如何?” “好,鲤哥哥对我像大哥哥他们一样好!”秦笑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正是景珩真心对她好,在她心里就跟另一个大哥哥一样。 石头继续问道:“笑笑姑娘就要走了,大概很久不能见到公子,难道不会舍不得?” 秦笑笑愣住,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没有很舍不得鲤哥哥。 之前没有这个意识,被石头一提醒,小丫头就想到回去后,又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鲤哥哥,情绪不由得低落下来:“石头叔叔,我舍不得鲤哥哥,又想爷爷奶奶他们,我、我不知道该咋办。” 石头摸了摸她的脑瓜,笑道:“公子不会强迫笑笑姑娘留下,刚才问笑笑姑娘下个月会不会随秦三公子进京,是想知道你有没有不舍,只是公子性格使然不会说的太明白,可惜笑笑姑娘没能听懂。” 秦笑笑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被石头提醒之后还是不明白:“为啥鲤哥哥不说明白?他说明白了我就知道该咋哄了。” 石头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有别人后,才低声说道:“公子害羞,怕笑笑姑娘取笑不敢说的太明白。” 秦笑笑瞪大眼睛:“鲤哥哥害羞?” 石头忍着笑意,认真的说道:“笑笑姑娘是公子唯一的朋友,在公子心里很重要,所以公子也希望笑笑姑娘把他放在很重要的位置。” 这下秦笑笑真的吃惊了,在她心里景珩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虽然有时像胖乎乎一样,很喜欢闹小脾气需要哄,但是这样的性子一点也不讨厌,她一直以为景珩有很多朋友,从来不知道她是他唯一的朋友。 这么好的鲤哥哥没有别的朋友,一定很孤独才会想把她留下来,可是她却鲤哥哥气跑了,鲤哥哥一定很难过。 想到这里,秦笑笑自责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石头见状,就知目的达到,便提醒道:“明日笑笑姑娘离京,公子应该会来送一程,到时笑笑姑娘说些好听的话,公子就不会使气了。” “嗯嗯,听石头叔叔的。”秦笑笑巴不得哄好景珩,忙不迭的答应下来,随即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可是鲤哥哥生气了,明天会来送我吗?” 石头安慰道:“会的,笑笑姑娘是公子唯一的朋友,就算公子生笑笑姑娘的气,也不会不认笑笑姑娘这个朋友。” 再次听到“唯一的朋友”,秦笑笑难过极了,很希望鲤哥哥能多几个朋友,这样她不在京城的时候,这些朋友能陪他一起玩,不会像以前那样孤独了。 小丫头不知道,不是她的鲤哥哥交不到朋友,是围绕在他身边的同龄人中,他没有一个瞧得上。 石头离开后,秦笑笑闷闷不乐的回到屋子里,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爹娘,终于意识到她要离开这个住了十几天的小宅院了。今晚过后,鲤哥哥不会每天夜里过来陪她玩了。 “今儿个咋回来的这么早?哟,咋眼睛红了?”秦山最先发现闺女的异常,急忙放下东西走过来:“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不行,我得找那臭小子算账去!” 说罢,秦山就要去找景珩的麻烦。 “爹,没有,鲤哥哥没有欺负我!”秦笑笑赶紧拉住秦山的袖子,眼泪叭叭掉:“明天就回家了,我舍不得鲤哥哥……” 秦山停下脚步,心里泛酸:“没事儿,回头你想来京城看望这小子,爹就带你来好不好?再说这小子有空也会去找你,你们俩很快又能见面,不用舍不得。” 林秋娘走过来,也温柔的安慰道:“只要你三叔能中举,明年再中进士,咱家就能搬到京城了,到那时你就能天天跟景公子玩。” 青山村几百年没有出过举人,更没有出过进士,林秋娘并不知道想留京授官,光考中进士还不够,必须考进一甲或是二甲前几,才有可能留下来。 这一点秦笑笑就更不知道了,被爹娘一安慰心情就好了不少,攥紧小拳头说道:“三叔一定能中举中进士!” 秦山和林秋娘激动不已,对视一眼后谁也没有再说其他,免得他们无意中引导了小丫头,让小丫头说出老天爷禁忌的话来,又像去年那样被老天爷惩罚不能说话。 这阵子四人用的一应物什全是小宅院的,需要收拾的东西不多,大半是这些天逛街买的一些小东西,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两口子本想在离开之前,好好向景珩道声谢,没料到景珩这么快就走了,只能把这份谢意放在心里,等有机会再谢谢他。 翌日,天蒙蒙亮四人就起床了。吃过厨娘做的早点,他们就拿着大大小小四五个包袱,带着秦笑笑在四个婆子恭送下走出小宅院。 就在他们准备到街头雇马车时,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大马车,跟进京那天乘坐的一模一样。 石头从马车后面走出来,朝着秦山一行拱了拱手:“公子有事要交代华清苑的奴才去办,便让我顺道送你们一程。” “那真是太巧了,麻烦石头兄弟代我向景公子道声谢。”秦山没有多想,以为真是顺道,既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 想到进京之前家里的枣儿就快熟了,这会儿回去正好可以摘两筐让景珩他们尝尝鲜。 林秋娘和秦河一听,就知道这是景公子找的借口罢了。左右欠了景珩还不清的人情,多了这一桩也不算什么,日后慢慢还总能还清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二人跟石头客气一番,便没有推掉景珩的好意,顺势上了马车。 “石头叔叔,你不是说鲤哥哥会来送我吗?鲤哥哥在哪里呢?”秦笑笑磨磨蹭蹭的不肯上车,一双眼睛四下里张望,根本没有看到景珩的影子。 石头下意识的看向背对着马车的转角处,干咳一声说道:“公子一早就去了国子监,不能亲自来送笑笑姑娘。若是笑笑姑娘有话想对公子说,我可以替笑笑姑娘转达。” 秦笑笑失望极了,昨晚她就有好多话想对景珩说,本想趁今天景珩来送她就说的,没想到人没有来。 失望过后,她摇了摇头:“石头叔叔,下次见到鲤哥哥,我自己跟鲤哥哥说!” 石头点了点头,没有勉强。他看了眼拐角处,见那里没有人出来,只好招呼秦笑笑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小宅院,直到拐过墙角驶到街上,加快速度往南城门而去,隐藏在拐角处的景珩才走出来,嘴巴张了张似乎说了句什么。 剪刀和大布没有听清楚,缩着脖子不敢多问,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一点就炸,跟炮仗一样的主子。 秦笑笑一行出发的早,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了青山村。 这会儿秦家只有三宝看家,秦老爷子和秦川在地里忙活,苗老太和赵草儿在拾掇菜园子好种菜,雪丫带着咩咩出去吃草还没有回来,大黄则不知道跑去哪里疯了,一连好几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干什么。 被秦山抱下马车,秦笑笑看着熟悉的家,低落的心情变好了几分,迈开小短腿就往院子里冲。看到跑来迎接的小堂弟,她激动地扑过去把人抱住:“三宝,我回来啦!” “笑笑,笑笑回来了!”三宝比秦笑笑还要激动,拉住她的手又蹦又跳:“笑笑,你咋才回来呀,我天天等你,等了好多好多天!” 秦笑笑连忙说道:“已经很快啦,三叔一考完我们就回来了!”说着,就跑去扒拉林秋娘手上的小包袱:“我买了好多好玩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林秋娘怕她把东西扒拉到地上弄脏,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回屋再找,赶紧帮你爹捡大枣儿去,让你石头叔叔带回去给景公子尝尝。” 秦笑笑一听,顿时顾不上给三宝看好东西,忙不迭的回屋找到她的小背篓,拉着三宝一起捡秦山敲下来的大枣儿。 没过多久,秦老爷子苗老太等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老远听到秦笑笑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们也高兴坏了,快步走到院子里。见儿子儿媳小孙女都好好的待在院子里,俱是放心下来。 得知秦山秦河下枣儿是要送给景珩,秦老爷子和秦川也一人拿了一根竹竿来帮忙,整个院子充满了欢声笑语。 今年老枣树结的枣子,品相比去年还要好一分。因时令原因,比去年晚熟了好几天。秦笑笑在京城瞎逛的时候,秦老爷子和秦川就下枣儿拿到城里卖了。 去年秦家的大枣儿打出了名气,今年拿去城里卖根本不愁销路,每天带去的五十斤大枣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卖光,价钱比去年还要高一文,短短五天就挣了二两多的银子。 把这批大枣儿卖光,挣个八九两银子不成问题,可不比一年到头在地里刨食的强? 正是看到秦家挣了不少钱,年初定了枣树苗的人家,恨不得立马把枣树苗移栽到自家去;没有定过枣树苗的人家频频往秦家跑,希望秦家明年能再培育一批枣树苗。 秦家年初培育的四十多棵枣树苗全部成活,只等来年开春就能让买树苗的人移栽到自家去。由于不确定这批枣树苗能不能结出像老枣树一样的大枣,秦老爷子没有轻易应下来,只道过两年看这批枣树苗的结果情况再说。 下了满满两筐枣儿,秦河和秦川就把枣儿抬到了马车上。石头尝过秦家的大枣儿,至今还记得脆甜多汁的滋味,也没有跟秦家人客气,谢绝了留饭的好意后,就跟同伴驾着马车离开了秦家。 “爷爷,大黄咋还没有回家?”秦笑笑喂咩咩吃了两颗枣,眼见天快要黑透了还不见大黄的踪影,不禁着急起来:“大黄是不是让坏人捉走了?” 秦老爷子也有些担心,正要安慰小孙女,就看到大黄带着一条黑狗颠颠的跑了进来。 “汪汪!”大黄一眼就看到十几天没见过的小主人,兴奋地朝着秦笑笑扑来,前爪搭在秦笑笑的肩上哼哼唧唧的撒娇。 秦笑笑揉了揉大黄的狗头,注意力却被那条不敢上前的陌生狗吸引了,疑惑的问秦老爷子:“爷爷,这条狗狗是大黄带回来给咱们吃的吗?” 看着张口就是吃的小孙女,秦老爷子不由得笑出声:“这是大黄给自己找的狗媳妇儿!” ------题外话------ 唉,连大黄都知道主动出击给自己找对象……人不如狗! 第165章 打赌(4000字) 被大黄领到家里来的黑狗是条母狗,个头比大黄小一些,体格显得很单薄,皮毛也没有大黄油亮。 这种情况,要么是主人对它不怎么上心,给一口饭吃勉强饿不死罢了;要么是家里太穷,没有办法让它吃饱吃好。 周边几个村子极少有人养狗,想找到黑狗的主人倒不是很难。等天亮了问问村里人,兴许有人知道这狗的来历,总不能秦家人领着黑狗一个村一个村的找。 在陌生的地界儿,黑狗十分警惕,哪怕有大黄带着,依然不敢靠近秦家人。它呆呆的坐在院子里,嗅着灶屋里传出的饭菜香不停的咽口水。 秦家人没有理会黑狗,等到吃晚饭的时候,苗老太往大黄的饭盆里多添了两勺红薯饭。大黄没有吃独食,竟然咬着饭盆往黑狗跟前拖。 看到这一幕,秦笑笑大感意外:“胖乎乎吃大黄的饭,大黄会很生气要找胖乎乎打架。大黑狗没有饭吃,大黄就让给大黑狗吃,大黄太奇怪了。” 赵草儿哈哈大笑:“大黑狗是大黄找的媳妇儿,指不定肚子里揣上了狗崽子,大黄当然要让给它吃。” 话是这么说,并不是所有的狗会像大黄这样。 如今大黄三岁多了,整个青山村就它一条狗子,想找个媳妇儿根本找不到。以前它要守着秦笑笑这个小主人,也不能到别处去找媳妇儿,这次好不容易有个“长假”,就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以大黄的年纪前两年就该当爹,如今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骗回了一个媳妇儿,把自己的食物让出来哄着也不奇怪。 听得赵草儿的话,秦笑笑瞅了瞅大口扒饭的秦山,悄声对林秋娘说道:“娘,大黄比爹会疼媳妇儿!”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道:“也比爷爷和二叔会疼媳妇儿!” 爷爷爹爹二叔就不会把好吃的让给奶奶娘亲二婶吃。 小丫头自以为说的很小声,可是一张桌子就这么点大,其他人想不听见都难。秦山就坐在另一边,见闺女拿大黄跟他比,板着脸佯装生气:“咱家不缺吃的用的着让?每次家里有啥好吃的,不都是先让给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吃?” 见秦老爷子和秦川也故意板着脸瞪闺女,林秋娘尴尬的戳了戳闺女的额头:“不许胡说。” 秦笑笑不觉得自己胡说,又怕惹大人们生气,嘟了嘟嘴转移话题:“那狗崽子啥时候能出来?从哪里出来呀?” 后一个问题太尴尬,见赵草儿张口欲说,林秋娘怕她胡说八道污了闺女的耳朵,抢先说道:“狗崽子要三个月后才能出来,咱家之前没有养过狗,也不知道它们会从哪里出来。” 秦笑笑“哦”了一声,瞅着林秋娘的肚子问道:“娘,我是咋从你肚子里出来的?” 这个问题就很让人难为情了,林秋娘瞪着闺女,往她嘴里塞了一口青菜:“好好吃饭,就你话多!” 秦笑笑苦着一张脸,费力的嚼着怎么嚼不烂的青菜,含糊不清的说道:“不说就不说嘛,我又不喜欢吃青菜!” 林秋娘假装没有听见,又往她碗里舀了几勺蒸蛋羹,跟红薯饭拌在一起让她慢慢吃。 秦笑笑苦哈哈的把青菜咽下去,总觉得喉咙里像是有跟条状物堵着咽不下去。她赶紧扒了一大口饭,总算把这股不适咽了下去。 饭后,秦河就把中秋节那晚猜灯谜所得的第一级到第八级的奖励全部拿了出来,直看得秦川赵草儿两口子两眼放光。 除了那颗价值千金的夜明珠,第二级到第八级的奖励俱是金银玉之类的饰物。虽然银簪银戒子金簪金戒子等式样陈旧分量轻,成色也不是很好,但是金银就是金银,对于庄户人家来说是能当作传家宝的贵重之物。 第七级和第八级的奖励是玉手镯和玉牌,水头不好不坏,拿去当铺或是银楼换成金银,也能值一二十两银子。 “本来我还想着你们在京城待十天半个月,爹给的五两银子得花个精光,结果银子没花出去多少,还挣回这么多好东西!”赵草儿喜滋滋的试戴着镯子坠子,恨不得把这些好东西全部抱回自己房里。 “还是老三够聪明才挣的到,没听大哥说几百人猜灯谜,只有几十个人能拿到奖励?”秦川拍着秦河的肩膀与有荣焉,还说起了学堂里的大宝二宝:“要是明年中秋有这样的美事,让大宝二宝也去试试,说不定也能像三弟一样厉害。” 赵草儿心花怒放,连连点头:“对,这样的美事不试试多可惜!”说罢又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应该让他们请半个月的假,说不定就瞎猫碰到死耗子,猜中几个灯谜呢!” 秦老爷子听不下去,沉声道:“大宝二宝进学堂才大半年,连字都识不全,你们就想让他们荒废学业请假猜灯谜,脑子是让泥巴堵了吗?” 被秦老爷子喷了一通,秦川和赵草儿立即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说这样的话,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觉得让大宝二宝请假猜灯谜挣钱,跟他们现在念书将来挣钱都一样,反正都是挣钱。 秦老爷子没有理会他们,指着桌上的金银饰物对苗老太说道:“都收起来,是留是卖,你拿主意就好。” 苗老太看了看两个儿媳妇,见老大媳妇面色正常老二一脸肉痛,就说道:“这些东西我就先收着,等哪天要分家了就换成银子,分成三份你们一房一份。” 见婆婆愿意在分家的时候把这些东西分了,赵草儿心里直乐,嘴上却说道:“娘,这些东西是三弟挣回来孝敬您的,您咋处置都行!” 苗老太笑了笑,没有把赵草儿的话当真。 幸好秦河没有把夜明珠拿出来,也没有提夜明珠一个字,不然让赵草儿知道真正的宝贝在秦笑笑手里,要被秦笑笑拿来当油灯使,恐怕她再疼笑笑,心里也会不痛快。 见秦河没有提,秦山和林秋娘自然也不会多嘴。原本这颗夜明珠就是秦淮送给秦笑笑的见面礼,让秦笑笑收着也不算他们私藏。 不过三人没有隐瞒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在老两口房里拿出了夜明珠。 “天,这东西真的会发光!”看着散发着荧光,能把整个屋子照亮的夜明珠,苗老太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在这之前,她连“夜明珠”三个字都没有听说过,从来不知道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宝贝。 秦老爷子也恍惚了一瞬,回过神后就把盒子盖上,对秦山和林秋娘说道:“既是人家送给笑笑的见面礼,你们就好好收着,别让笑笑四处嚷嚷。” 秦山以为秦老爷子是顾及老二两口子,连忙应道:“爹,已经叮嘱过笑笑了,这阵子她也玩腻了夜明珠,用不了多久就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林秋娘则知道顾及老二两口子是其次,主要是东西太过贵重,传出去会招来贼人,也向公公保证不会让闺女说漏嘴。 说完夜明珠,秦老爷子就把秦山林秋娘打发出去,问起秦河秋闱的事。秦河略过考棚里遭遇的种种煎熬,只道今年的试题不算太难,有八成的把握中举。 秦老爷子知道三儿子慎重,从来不会把话说的太满,能说出有八成把握的话来,中举一事算是十拿九稳,更何况有小孙女这个福星在。 “等你进京看榜,我和你娘随你一块去,那位姑娘是啥性子,我跟你娘总能看出一二。”说完秋闱的事,秦老爷子话锋一转,就说起了秦河的终身大事:“你的亲事不能再拖了,不管那位姑娘成不成,年底之前把亲事定下来为好。” 秦河面上一热,顺从的说道:“一切全凭爹娘做主!” 苗老太笑道:“你娶媳妇儿是跟你过一辈子,你要是相不中我跟你爹做的哪门子主!当年你大哥娶你大嫂,也是你大哥自己相中了,我和你爹才点头的。” 在儿女们的婚事上,秦老爷子和苗老太足够开明。除了赵草儿是秦川一眼看中,求着秦老爷子和苗老太找媒婆提亲外,秦山秦桃花秦桂花就全是他们先偷摸着看上一眼,看中了再说。 秦河对未来的伴侣,不一点要求也没有。听得苗老太这么说,他对能找到合心意的妻子又多了几分把握,忍着羞赧说道:“多谢爹娘!” 秦老爷子和苗老太相视一笑,觉得他们很快就能喝上小儿媳的茶了。 相比大人们要操心各种事,时隔数日回到家的秦笑笑,简直就像鱼儿入了大海快活的不行。她把三宝和雪丫叫到屋里,拿出她花光压岁钱买的各种小玩意,豪气冲天的说道:“你们喜欢啥就拿啥。” 末了又补充道:“只能拿一个,多的要给大哥哥二哥哥晴晴姐姐还有银银表姐留着。” 雪丫一眼就看中了几朵花花碌碌的头花,她没有跟秦笑笑客气,捡起黄色的那朵三两下扎到自己的头上:“好看不?” “好看好看,雪丫姐姐戴黄色的最好看!”秦笑笑欢快的拍马屁,绞尽脑汁的想着赞美之词:“雪丫姐姐长得好看,戴啥颜色的花都好看!” 她瞅了瞅剩下的红头花和绿头花,遗憾道:“压岁钱能多点就好了,这样我就能买好多头花回来,让雪丫姐姐把美人虹(彩虹)的颜色全戴在头上,像美人虹一样好看!” 雪丫想象着把七种颜色的头花一起戴在头上的画面,不由得一阵恶寒,从兜里掏出五文钱塞给秦笑笑:“这是买头花的钱,我不占你便宜。” 秦笑笑一听,连忙摆手:“不要钱,这是送给雪丫姐姐的,大哥哥二哥哥三宝他们都有,我也不要他们的钱。” 雪丫瞪着起秦笑笑,刚要说什么,三宝惊奇的问道:“大姐,这是娘给的钱吗?” “娘会给我钱?做你的白日梦呢!”雪丫白了三宝一眼,直接把五文钱丢到桌子上:“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傻,把压岁钱全部上交啊!” 说罢,她戴着黄灿灿的头花开开心心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留下秦笑笑和三宝冥思苦想,想知道她到底用什么法子藏下压岁钱。 没等姐弟俩想明白,就被大黄的惨叫声吸引了。他们慌里慌张的跑到院子里,就看到大黄死皮赖脸的缠着黑狗玩,偏偏黑狗不想跟它玩,低吼着去咬大黄的耳朵。 面对黑狗,大黄的脾气意外的好,不仅没有反咬回去,还甩着尾巴围着黑狗转悠,哼哼唧唧的像是在撒娇。 见大黄宝贝它的狗媳妇儿,秦笑笑不禁对黑狗也爱屋及乌,干脆给黑狗取了个大黑的名字,还摸黑跟三宝一起给黑狗弄了个草窝。 从秦笑笑和三宝身上,黑狗没有感受到威胁,在看到大黄扑到草窝里欢快的打滚后,跟随大黄跑了大半天的它也扑到了草窝上,伸出舌头慢慢清理自己的身体。 “笑笑,咱们家有两条狗了!”看着头并头,身子并身子的大黄黑狗,三宝开心的说道。 “大黑不是咱们家养的狗狗,爹说等大黑的主人找来了,大黑就要跟主人回家。”秦笑笑没有把大黑当作自家的狗,很冷静的跟三宝说出这一事实。 “不能留下大黑吗?咱们家也给大黑吃东西了。”三宝觉得大黄太孤单了,好不容易有了媳妇儿,能天天陪它玩耍,他就不想大黑跟主人走。 “不行的,大黑有主人,它的主人找不到它该伤心呀~就像大黄是咱们的好朋友,大黄不见了咱们也会好伤心对不对?”秦笑笑认真的给三宝讲道理,担心哪天大黑跟主人走了他会难过。 三宝瞅着瘦瘦的大黑,嘟囔道:“大黑的主人对大黑不好,大黑不喜欢它的主人,才会来咱们家。” 秦笑笑摇头,争辩道:“说不定是大黑的主人没有很多粮食,才不能给大黑吃饱肚子,让大黑长得壮壮的。” 三宝不认同,坚持道:“就是大黑的主人不好,大黑不喜欢主人,才会来咱们家的。” 秦笑笑不知道小堂弟为啥要把大黑的主人想的这么坏,又不想跟他吵起来,眼珠一转说道:“咱们打个赌,看谁说的对,输的人要学狗狗叫!” 第166章 拜师(4000字) 大人们有忙不完的事,不会把两个小的打赌的事放在心上。就在秦笑笑天天盼着大黑的主人上门,她一定能赢过三宝的时候,秦老爷子突然打发她到青湖里钓了几条十几斤重的大鱼上来。 几条大鱼还不够,林秋娘又抓了两只肥肥的老母鸡,挑着最好的大枣用崭新的篮子装了满满两篮。等到了城里再买上几斤新鲜猪肉,这样的谢礼就很好看了。 看着大人们跟过年似的准备这个准备那个,秦笑笑就多嘴问了一句。得知这些东西要送到邱夫子家,她也没有多想,以为是大人们感谢邱夫子教导自家三叔。 这天早上,秦笑笑迷迷糊糊的被林秋娘从被窝里挖出来,把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扮了一番,她才后知后觉的问道:“娘,今天要走亲戚吗?” 林秋娘看着漂漂亮亮的闺女,脸上的笑容没有歇下来过:“算是吧,今天你要乖一点,嘴巴甜一点知不知道?” 秦笑笑一听,聪明的猜到是没有见过的亲戚,好奇问道:“娘,是哪家的亲戚呀?娘让我乖一点,嘴巴甜一点,是想让亲戚多给我一点见面礼吗?” 林秋娘无语,点了点闺女的脑门:“别整日惦记着见面礼,待会儿到了人家家里,人家问啥你就说啥,别瞎咧咧。” 秦笑笑愈发好奇了,不停地问道:“到底是哪家的亲戚嘛,他们会问啥?要是我不知道咋办?” 林秋娘觉得这是个问题,提醒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人家看你这么小又没有好生念过书,想来不会为难你。” 秦笑笑挠了挠头,不明白这跟念没念过书有啥关系。等她又丢出好几个问题,直把林秋娘问的不耐烦了,拍了她的小屁股一下,总算让她闭上了小嘴巴。 不仅秦笑笑被仔细的拾掇了一番,秦老爷子也换上平日里从来不会穿的新衣裳,让苗老太拿剪刀将他的胡须修了又修;秦山和林秋娘也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比任何时候都要庄重。 看他们这样,还时不时冲着自己笑,秦笑笑心里不由得毛毛的,总觉得今日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怀着这样的担忧,小丫头被林秋娘摁在桌子上吃早饭,可是天色太早了东边还挂着星斗,她的胃口还没有打开,勉强吃下几勺粥和一个水煮蛋就吃不下去了。 秦老爷子等人倒是胃口不错,吃完饭就由力气最大的秦山背着处理过的大鱼、老母鸡,秦老爷子和秦河分别拎着两篮子大枣,林秋娘则牵着秦笑笑,兴高采烈的往城里走去。 秦笑笑懵的很,一路上不停地问到底走谁家的亲戚。秦老爷子等人看着她笑,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惴惴不安的跟着大人们的步伐,很快她就没有力气走了,被林秋娘背起来继续赶路。好不容易到了乐安县,小丫头已经趴在林秋娘的肩上睡得香甜。 快到邱宅的时候,林秋娘不得不把小丫头喊醒。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赶紧把她放到地上让她自己走醒醒神。 秦河叩开了邱家的大门,邱夫子和邱夫人见秦家人拿来了这么多东西,连道他们太客气最后捱不住秦老爷子的劝说,让下人们抬了下去,只留下其中一篮大枣。 知道秦家人心急,在问过秦河在秋闱中发挥如何后,邱夫子就让车夫准备好了马车,带着秦家人往城东的方向而去。就是邱夫人很舍不得秦笑笑,叮嘱她拜完师后别忘记回来吃午饭。 秦笑笑根本不知道有拜师这回事,她懵懵懂懂的被秦山抱上马车,紧张兮兮的揪着秦老爷子的袖子问道:“爷爷,我要拜师吗?拜师干啥?是让我像二狗子哥哥的哥哥一样,拜木匠师父学做板凳挣钱吗?” 秦老爷子知道小孙女玩心大,对念书识字没兴趣,便故意说道:“对,给你找个木匠师父,让你天天跟着师父上山砍树,跟师父学做桌椅板凳。” 林秋娘明白公公的意思,赶紧接过话茬:“砍树辛苦的很,就你这样的小身板,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手脚砍没了,也不知道人家木匠师父肯不肯收你。” 秦笑笑吓得小脸儿发白,立马收起手脚:“不,不要,我不要拜师,我不要砍树!” 秦老爷子硬下心肠,摸着小孙女的脑瓜说道:“不学可不行,只有学好了手艺将来才能挣钱养活自己,像你这样的年纪拜师正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秦笑笑沉浸在砍树会砍掉手脚的恐惧中,就差抱着秦老爷子的大腿哇哇大哭了:“大哥哥二哥哥没砍树,雪丫姐姐也没砍树,为啥要让我去砍树!” 对于庄户人家的孩子来说,能拜师学一门技艺是件极好的事。虽然学艺的那几年甚至是十几年里,会吃很多苦受很多罪,但是学成之后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也比地里刨食强的多。 拜师学艺不是件容易的事,人家有技艺多是爹传儿,儿传孙,就算儿孙不愿意学或是没有儿孙,人家也会传给侄子,鲜少会收外人当徒弟。正是这样,当学徒再苦,也有人为此抢破头。 秦笑笑知道他们让她拜师学艺是为她好,因此没有怀疑秦老爷子和林秋娘的话。 “你大哥哥二哥哥在学堂里念书,以后会像你三叔一样中秀才中举人,这也是在学艺,就是比砍树好多了,不用担心会砍掉手脚,也不用费力气。”秦老爷子慢悠悠的跟小孙女解释,眼底藏着深深的笑意:“至于你雪丫姐姐……她能帮大人们干活,家里少不得她。” 秦笑笑“哇”的一声哭出来,不肯接受要去砍树的事实:“呜呜,我也会干活,等我长大了会干很多很多活儿,爷爷别让我拜师砍树好不好!” 秦老爷子心疼坏了,想改口又硬生生的忍住:“不行,要么像你大哥哥二哥哥那般识字念书,要么像二狗子的哥哥一样拜师砍树,你总得选一门技艺。” “不,我不选,呜呜……”秦笑笑趴在秦老爷子的大腿上哭,哪种都不想选。她不喜欢念书,也不喜欢砍树,就想待在青山村,每天吃饭、放羊、跟小伙伴们玩耍。 秦老爷子又好气又好笑,故意冷着脸看着她哭。他很清楚小孙女的性子,确定他们不会改变主意后,会乖乖作出对自己比较有利的选择。 林秋娘也把头扭到一边,强迫自己不去安慰闺女,还拦住了没能理解她和秦老爷子用意的秦山。 秦河和邱夫子坐在前面的马车上,听到秦笑笑的哭声,邱夫子还想停下马车问一问,就被秦河三言两语劝住了。 果然,见自己的哭诉并没有让大人们心软,秦笑笑彻底绝望了,对秦老爷子嗷嗷哭了几声,委屈巴巴的选择了拜师念书,还不忘提要求:“窝、窝要和大哥哥二哥哥一个学堂!” 秦老爷子三人对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对于小孙女的要求,秦老爷子故作愧疚的说道:“你大哥哥二哥哥的学堂不收女学生,爷爷给你找一个收女学生的夫子。” 秦笑笑再次伤心大哭,她已经这么可怜了,还不能跟大哥哥二哥哥念一个学堂,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可怜的人吗? 等她哭累了,又提出一个要求:“要找邱夫子这样不打手心的夫子,打手心的夫子好可怕!” 秦老爷子心虚不已,不能向小孙女保证那位大人不打手心,便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只要你乖乖听话,不惹夫子生气,夫子一定不会打你。” “嗯嗯,我乖乖的。”秦笑笑很信任爷爷,见爷爷这么说就安心了不少。想到大哥哥能让学堂里最凶的夫子喜欢他,从来不打他,她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兄妹俩各自捂着被打成猪蹄的手,相顾无言只有哗啦啦的两行泪不停地流。 马车行驶了约莫三刻就抵达了邱夫子那位老友的府邸——徐府。秦老爷子等人拎着一篮子大枣儿,被徐家的门房引到了客堂,很快就有下人奉上了茶点。 阖府上下尚在孝期,自进门到客堂不见一丝彩色,就连桌椅也只是上了一层松脂的白木,替代了原来摆放的红木。 秦老爷子等人十分紧张,坐在椅子上不住的往大门处看,时不时的提醒秦笑笑两句,生怕她言行举止哪里不对让那位徐大人看到,落下不好的印象。 秦笑笑本来就有些紧张,被大人们提醒了又提醒,心情渐渐变得浮躁起来。好在她知道不拜这位徐大人为师,她就得拜另一个师父上山砍树,到底没有任性跑掉。 一行人等了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秦家人不约而同的往门口看去,就看到一个一身素衣,约莫三十五六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中年男人正是徐家的家主徐则,字廉之。 面由心生,面相通常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从徐则眉心的竖纹和紧抿的唇角可以看出,他是个严肃严谨之人。这样的面相,给人一种不亲近感,特别容易让小孩产生惧怕心理。 去年邱夫子就同徐则说起过秦笑笑,他就知道自己要收的弟子是个四五岁的女娃娃。此时一进门,他犀利的目光就落在了秦笑笑身上,像是能看穿她的内里。 秦老爷子等人诧异于徐则的年轻,跟邱夫子完全是两代人,原本想上前同徐则见礼,见他的注意力全在秦笑笑身上,只得放弃开口的打算,紧张的盯着秦笑笑,既怕她被徐则吓到,又怕畏手畏脚惹得徐则嫌弃,不肯收她为弟子。 作为引荐人的邱夫子也很担心,倒不是担心老友拒绝收下秦笑笑,而是担心老友太过严苛,又没有教书育人的经验,不适合教导秦笑笑这样的孩子。 被众人的担心的秦笑笑没有被吓哭,也没有畏手畏脚,她整个人完全呆住了,在徐则的目光下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木愣愣的盯着他看。 徐则皱了皱眉,使得眉心的竖纹更加深刻,他盯着秦笑笑看了好一会儿,冷厉的声音能冻死人:“你要拜我为师?” 秦笑笑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看向爷爷爹娘,显然是害怕自己说错话,会惹得这位夫子生气。 不等秦老爷子等人有所反应,徐则板起脸喝道:“自己说!” 秦笑笑吓了一跳,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连伸手擦一擦也不敢:“是、是爷爷让我拜伯、伯为师,伯伯不收下我,爷爷就、就送我上山砍树。” 说到最后,小丫头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觉得凶巴巴的徐则不可能会收下她,她一定会被爷爷送去砍树,到时候她会砍断自己的小手小脚,只能在地上蠕动像只大虫子一样。 秦老爷子等人没想到徐则会问这种问题,更没有想到秦笑笑这么老实,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个个既尴尬又无力。 徐则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没有看秦家人,甩出了第二个问题:“想不想念书识字?” 秦笑笑对上徐则的压迫十足的眼神,根本不敢撒谎:“不想。” 秦老爷子等人捂了捂眼,不敢去看徐则的脸色,他们觉得今日拜师这件事,肯定不成了。 意外的事,这一次徐则没有皱眉,接着甩出第三个问题:“你想做什么?” 秦笑笑泪眼朦胧的瞅了瞅秦老爷子等人,又看了看没有那么可怕的徐则,壮着胆子说出心里话:“玩儿!”说完,她死死的低着头,不敢看大人们的脸色。 客堂里一片沉默,秦老爷子等人对小孙女(闺女)拜师一事,彻底不抱希望了。换作他们是徐大人,也不会收这种玩心重且无心学习的弟子。 就连邱夫子也是这样的想法,虽然心里有些可惜,但是他又松了口气,不用再担心秦笑笑这么讨喜可爱的小姑娘,在老友手底下受委屈。 就在这时,徐则古板的脸上意外的露出一丝笑容,在众人意外又惊喜的目光中说道:“这弟子,我收了!” ------题外话------ 可怜的笑笑,被爷爷爹娘合伙“算计”了…… 第167章 搬家(4000字) 徐则愿意收下秦笑笑,对秦家人而言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直到走出徐府的大门,他们依然晕晕乎乎怀疑自己在做梦。 只有秦笑笑嘟着嘴满脸忧伤,她不喜欢读书识字,更不喜欢有这样一位让她一见就哆嗦的先生。 没错,不是夫子,是先生! 喝过秦笑笑的拜师茶后,徐则就让她称呼他为先生。概因不是专门教书育人的夫子,收下秦笑笑是为打发这两年守孝的时光,便觉得称呼夫子不合适,用了“先生”二字。 正待一行人要上马车,林秋娘突然想起赁屋子的事,便对秦老爷子说道:“爹,后日就是徐先生给笑笑授课的日子,咱们今天是不是得把屋子赁好,明天好把被褥之类的东西搬来?” 一只脚已经踩到马车上的秦老爷子猛一拍头,恍然道:“对,赁屋子,得找屋子去!”一时太高兴,差点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既然要找屋子,就不能同邱夫子一起走了。于是秦老爷子就同邱夫子说了一声,让邱夫子坐马车回家去,等他们找好了屋子就直接回村。 “老爷子放心的话,不如就让小丫头住在我家,我让家仆每日接送。”邱夫子知道秦笑笑是个乖巧的孩子,加上邱夫人之前同他提过一嘴,当即向秦老爷子提议。 “多谢夫子好意!只是笑笑还小离不得爹娘,就在这东城离徐府近的地方赁一处屋子更便宜。”秦老爷子哪好意思麻烦邱家,就找了个借口谢绝了邱夫子的好意。 邱夫子想了想,觉得秦老爷子的顾虑有道理。他们府上把小丫头照顾的再好,也不如亲爹亲娘在跟前。要说让他们一家三口都住到家里,名不正言不顺多少不太方便。 想清楚了这些,邱夫子就没有勉强,摸着秦笑笑的小脑瓜说道:“你邱奶奶在家里等你吃饭,邱爷爷没有把你带回去,你邱奶奶又该生气了!” 秦笑笑连忙说道:“下次来城里,我一定陪邱奶奶吃饭!” 邱夫子笑着点点头,跟秦老爷子等人打了声招呼,就在秦河的搀扶下上车离去。秦河则对县城十分熟悉,等帮忙找到了屋子再返回邱宅,像以往那般一边学习一边替邱夫子给学生授课。 留在县城照顾秦笑笑的主力是林秋娘,到了双抢农忙时节,可能就会换成苗老太。因此赁的屋子地段不能太偏,至少有官府的人巡逻;离徐府不能太远,最好不要超过两条街。 这样的房子不太好找,毕竟徐府的地段太好了,周围住的人家就算不是官宦人家,也是有点钱势的大户人家。这种人家的房子哪怕空着没人住,也有奴仆守着不会赁出去。 一行人来来回回找了两条街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屋子,只好找了个面摊儿要了几碗面,好填饱肚子继续找。要是下午还找不到,明天就得带着铺盖卷找。 秦笑笑走了不少路,两条小短腿酸痛的慌。她有气无力的靠在林秋娘身上,随即眼珠一转问秦老爷子:“爷爷,赁不到屋子是不是就不用上学了?” 秦老爷子知道小丫头在打什么鬼主意,淡淡的说道:“赁不到屋子就给你找个木匠师父,木匠师父会供你吃住,你每天只用好好砍树就行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怕小丫头无意中动用能力,让他们跑断腿也找不到屋子,彻底打消她这种念头才是正理。 “不,不要木匠师父,咱们一定能赁到屋子!”秦笑笑吓得连连摇头,不敢再说不喜欢念书的话,害怕爷爷烦了她直接把她丢给木匠师父。 秦老爷子没想到小孙女会给他这样一个惊喜,忍不住放声大笑:这丫头知不知道这话是在给自己挖坑?真找不到屋子,他们也只能再跑一趟徐家,请求徐先生推迟授课的日子啊! 秦山等人也反应过来,看着闺女(小侄女)乐不可支。 秦河不希望小侄女对念书产生厌恶,温声劝道:“念书识字是好事,你现在年纪小不明白,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其中的好处了。” 秦笑笑垮着一张小脸儿,幽怨的瞅着秦河说道:“三叔遇到的是不打手心的邱爷爷,我遇到的是会打手心的徐先生,这能一样吗?” 秦河一愣,揉了揉她的脑瓜:“徐先生看起来很严肃,心里定是喜欢你才会收你为弟子。你既是他弟子,无缘无故不会打你。” 这番话不仅没有安慰到秦笑笑,还让秦笑笑又差点哭了:“娘也喜欢我呀,可是我犯错了娘也会说我打我,徐先生这么凶,一定会打的更狠!” 林秋娘急忙捂住闺女的嘴,呵斥道:“别总嚷嚷着徐先生会打你,指不定徐先生不打人被你嚷的打人。” 秦笑笑就是有种会被徐则打手心的强烈预感,才开口闭口都是打。被林秋娘一捂嘴,她委屈巴巴的掉眼泪:“大人都会犯错,我是小孩子也会犯错,咋能不挨打!” 这话说的四个大人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丫头。尤其是秦老爷子,突然有些后悔这么做了。小孙女还这么小,等她满六岁再送去私学不见得会晚。 都说父母长辈是啥样,孩子就会长成啥样,大孙子二孙子大孙女长这么大,也没有见他们心眼变歪,到了小孙女这儿也不大会啊! 心里这么想着,后悔也仅仅是一瞬的事。 秦老爷子心里很清楚,小孙女成长的太快,必须有个人能狠下心来教导她。真把小孙女留在家里,由他们来教导她做人做事,先不说教的对不对,怕是隔段时间就被她的各种歪理带偏了。 这时,五大碗面条端了上来。林秋娘将秦笑笑碗里的面条往秦家父子仨碗里挑了一些,确定小丫头能把剩下的小半碗面条吃完才把碗放回她面前。 嗅着肉丝面条散发出来的香气,秦笑笑赶紧抹了一把眼泪,不用林秋娘劝说就拿起筷子挑起两根面条,稍稍吹凉些就往嘴里嗦。 委屈归委屈,肚子还是要填饱的。早上就吃了几口粥和一个水煮蛋,到了邱家吃了两块点心,这会儿早已经饿得两眼冒绿光,哪还顾得上哭。 看着秦笑笑这副饿惨的模样,秦老爷子等人又好笑又心酸。这丫头太乖太懂事了,明明饿得不行,为了不耽搁找房子愣是忍着没喊饿。 这么好的孩子,偶尔犯点小错,想来徐先生也不忍心责罚吧? 吃完面条,秦笑笑的情绪彻底好起来,不再为徐则会不会打她手心担忧烦恼了。她蹦蹦跳跳的跟着大人们找房子,不知道是运气太差还是别的,一连走了四五条街巷也没有找到。 就在秦家人怀疑秦笑笑的能力是不是失效时,一行人意外的遇到了周宝儿。 得知秦笑笑竟然要来城里念书,周宝儿很是诧异,愈发觉得秦家不是一般人家。再一听他们要赁屋子,就摇了摇头:“这附近没听说谁家有空房子,怕是不好找。” 孟家就在城东,离徐府正好只隔了两条街,因此周宝儿对这一片十分熟悉。而就在上个月,一直没能拿到休书的周宝儿回到了孟家,这其中的种种缘由,除了她和孟修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确实不好找,其他几个方位差不多走遍了,才想来这里碰碰运气。”林秋娘叹了口气,眼下天色不早了,还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家里,实在找不到也只能明天再来找了。 周宝儿看了看秦笑笑,对秦家人提议道:“倘若你们放心,不如由我来照顾笑笑。” 秦老爷子一听,想也不想拒绝道:“笑笑这孩子皮实,除了她娘旁人制不住。” 林秋娘同样不放心把闺女交给旁人,附和道:“宝儿,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只是这丫头还小,着实不好麻烦你。” 周宝儿很清楚这是托辞,虽然心里很遗憾,但是也没有再提这事,以免惹秦家厌烦。她揉了揉秦笑笑的脑瓜,正要说她会留意周围的空房子,出来寻她的孟修然走了过来。 相互打过招呼,听闻秦家人找房子,孟修然笑道:“说来也巧,我有个朋友前阵子搬去了京城,托我帮他看好家里的老宅,赁给你们倒是正好。” 一旁的周宝儿尴尬极了,她不知道孟修然的朋友托他打理老宅的事。这会儿孟修然突然说出来,她就担心秦家人会多想,以为她故意隐瞒不说,不愿意帮秦家找房子。 已经做好明天再来找房子的秦家人大喜,根本没有想过这一茬。欢心过后,秦老爷子心有疑虑:“这房子少数要赁两年,不知道孟公子的朋友能不能租。” 孟修然解释道:“他的家业全部转移到了京城,留在县里的就这座老宅,只要他在京中的生意顺畅,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秦伯父大可以放心。” 秦老爷子顿时放心下来,向孟修然道谢后就提出想看一看房子。 孟修然没有嫌麻烦,让周宝儿回屋取来钥匙后,夫妻俩陪着秦家人往老宅而去。 孟修然的腿脚不好,走到那处老宅要两刻左右。于是秦老爷子在街头雇了一辆牛车,一行人就坐在牛车上,没过多久就到了。 那处老宅同孟家相对,处在徐府的另一端,从外观上看,这处宅子不大,墙体上爬满了藤蔓,显得陈旧又幽静,好在离徐府很近,就算秦笑笑腿短一刻也能走到。 待孟修然打开大门,入目的就是影壁。绕过影壁往里走就是一个跟秦家差不多大小的院子,院子里种有花木,时不时有发黄的树叶随风落下。 宅子的格局很紧凑,算上左右两个厢房能住人的屋子有四五间。只秦笑笑和林秋娘母女俩住的话,不需要把整个宅子赁下来,不说别的,光租金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如果没有其他人赁这里的屋子,秦家人又做不出只给意见屋子的租金来,这就刘很让人纠结了。 像是看出了秦家人的纠结,孟修然笑道:“朋友留下这老宅是为做个念想,便希望有人住进来不让这屋子荒废掉,至于租金几何并不在意。” 孟修然没有说谎,要不是这个原因,他的朋友早把这处老宅一并卖掉了。能把生意做到京城去,也不缺这几个租金,要的就是让这老宅有人气,不然要不了几年这宅子就废了。 “孟兄弟,你让你朋友放心,我们一定把这宅子当作自家的屋子维护好,保证赁下前是啥样退房后是啥样。”秦山拍着胸口向孟修然保证,心里记下了这个大人情。 “秦大哥客气了,这宅子陈旧有两三年不曾住人,需得修整一番才能住人,若需要帮忙你们尽管提。”孟修然对秦家人的人品很放心,相信他们说到会做到,不担心他们会在朋友的老宅里乱来。 到了商议租金的时候,鉴于这宅子租给秦家人不是为赚钱,孟修然就替他的朋友做主,意思意思的定下每月一百文的租金,是月付季付还是年付全凭秦家。 秦老爷子也相信孟修然的人品,直接付了两年的租金。为了安秦家人的心,孟修然主动立下字据。以后真有什么纠纷,这字据就是最好的证据。 顺利找到屋子,秦家人俱是松了口气。要不是时间不允许,定会找家菜馆请孟修然和周宝儿吃饭以作答谢。 想到明天要搬东西过来,把家里的大枣儿和老母鸡拿来赶人情也不迟,再次向孟修然道谢后,一行人便匆忙往回赶。到了岔路口,秦老爷子等人就跟秦河分开了,约好明天在老宅见。 紧赶慢赶,四人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回家中。 知道秦笑笑顺利拜师,也顺利的赁到屋子,赵草儿忍不住说道:“大嫂,你安心在城里照顾笑笑,这家里家外还有我呢!” 林秋娘听出她话里的酸意,淡淡的说道:“那宅子有好几间屋子,离大宝二宝的学堂也不远。” 赵草儿听出言外之意,那丁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太好了,有大嫂在,大宝二宝不用再吃学堂里的猪食了!” 第168章 挨骂(4000字) 大宝二宝学堂里的伙食不算差,奈何学堂里的学生多,仅有两三个厨娘前前后后忙活,再好的食材到了她们手里,都是加点盐放水一煮了事,味道口感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对真正贫苦的孩子来说,能填饱肚子就顶好了。可是能上的起一年二两银子束脩的学堂,学子家里的条件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两年秦家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就算大宝二宝能吃下学堂里的饭菜,回到家里少不得跟赵草儿撒娇诉苦,好让赵草儿给他们弄点好东西吃。 赵草儿误以为两个宝贝儿子真的吃不好穿不暖,因此在林秋娘说出赁的宅子离学堂很近后,她立马改变了态度,不用心疼两个儿子吃苦了。 应付完赵草儿,林秋娘就回房收拾东西。除了收拾母女俩接下来一个月里要穿的衣裳,就是要用到的铺盖了。像锅碗瓢盆之类的不能从家里拿,只能明天到铺子里买新的。 秦老爷子秦山秦川也没有闲着,在屋子里商量怎么修整赁来的宅子,赶在吃饭前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另一边,三宝和雪丫事先不知道秦笑笑拜师的事,直到秦笑笑回来后跟三宝说起,被路过的雪丫听了一耳朵,姐弟俩才知道今日大人们带秦笑笑进城的原因。 看着秦笑笑不情不愿的样子,雪丫恨铁不成钢,忍不住冲过去骂道:“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就你嫌东嫌西不乐意!活该你遇到凶夫子,你这种不晓得好歹的人就该让夫子狠狠地打!” 秦笑笑懵然,不知道雪丫为什么这么激动跟吃了炮仗一样,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骂。她委屈坏了,辩解道:“我又不喜欢念书,为啥不能嫌弃?雪丫姐姐不喜欢带咩咩吃草,也会嫌弃咩咩太能吃呀。” 雪丫气得不行,语气愈发不善:“这能一样吗?咱们村像咱们这么大的姑娘有十几个,有谁能像你一样到城里念书?想念正正经经念书的念不成,能正正经经念书的不肯念,我看你就是欠打!” 看着比刚拜的先生还要凶几分的堂姐,秦笑笑生怕还没挨先生的打就先被堂姐揍一顿,赶紧躲在三宝身后瞅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分明写着不服气。 雪丫见状,止不住手痒,很想把不知好歹的堂妹拖出来揍一顿。 “大姐,你是不是很喜欢念书呀?”三宝也很害怕生气的雪丫,更害怕她真的扑上来揍秦笑笑,于是鼓起勇气挡在秦笑笑面前,对雪丫说道:“大姐,你替笑笑念书吧,这样笑笑就能留在家里陪我玩儿。” 秦笑笑眼睛一亮,觉得这主意极好,连连附和道:“是呀是呀,雪丫姐姐你替我念书吧,我会乖乖待在家里帮忙干活。” 两个小的没有恶意,是真心认为雪丫替秦笑笑去城里念书,是件皆大欢喜的事,丝毫不知道这话对雪丫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雪丫蓦地红了眼眶,她死死地瞪着摸不着头脑的弟弟妹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跑回了自己房里,扑到床上用被子紧紧地盖住自己的头,不让其他人听见她压抑的哭声。 小小年纪的雪丫,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心思。 她是女孩子,自小不得秦川和赵草儿的喜欢,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她像大宝二宝一样是个男孩,是不是就能得到他们的疼爱? 虽然她不再渴求秦川和赵草儿的疼爱,但是潜意识的想证明给所有重男轻女的人看,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差,不知不觉间养成了争强好胜的性子。 大宝二宝的好,让她不会嫉恨他们,只是看到他们能念书,她也生出了念书的心思。她不知道女孩子念书有什么好处,只知道能许多人家砸锅卖铁也要让男孩子入学堂,那么念书对女孩子来说肯定也是好事。 因此,每逢大宝二宝放假回家,她比秦笑笑和三宝更加努力的学习大宝二宝所教的生字。及至如今,大宝二宝所教的字,她几乎全部会念会写,这让她十分骄傲和满足。 如果今日没有秦家人带秦笑笑拜师这件事,雪丫不会知道女孩子也能像男孩子一样念书;如果没有听见秦笑笑言语间对念书的不喜,她不会冲出去把秦笑笑骂一顿;如果三宝没有说出让她替秦笑笑念书的提议,她不会像现在这般难过。 她想正正经经念书的,可是她很清楚家里会让大宝二宝念书,会劳心劳力给秦笑笑找夫子,将来还会送三宝去学堂,唯独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她没法儿不难过! 屋外,秦笑笑和三宝意识到说错了话,又不知道哪里错了,更不敢跑到房里找雪丫刨根问底。姐弟俩垂头丧气的坐在小马扎上,看着老枣树迎风飘荡的大枣儿闷不做声。 晚上缩在林秋娘的怀里,秦笑笑还惦记着这件事,就把雪丫凶她的话,她对雪丫说的话小声的告诉了林秋娘,想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林秋娘对雪丫的性子有所了解,也知道她比自家闺女上进,稍稍一想就猜到了其中的原因,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笑笑,你堂姐说的没错,能念书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应该珍惜才对。” 秦笑笑不自在的扭着小屁股,不敢再在大人们面前说不喜欢念书的话,害怕惹恼了他们会被撵到山上砍树:“娘,我知道了~先生那么凶,我不好好念书会挨打。” 林秋娘忍着笑,来回的捏她的小手:“你知道就好,要是哪天看到你的手被徐先生打成小猪蹄,娘会很心疼的。” “嗯嗯,乖乖听先生的话,先生就不会打我了~”秦笑笑是个孝顺的孩子,为了不让娘亲心疼,也会努力不让先生打她的手心。 说完保证的话,她又把话题拉到雪丫身上:“娘,雪丫姐姐很想念书,为啥不给雪丫姐姐找一个先生?” 林秋娘没有多想,张口就道:“庄户人家都是供男娃念书,哪有供女娃的!” 说完她就察觉到不妥,本想改口就听自家闺女说道:“我就是女娃,你们也让我念书了呀!不对,为啥供男娃念书,不能供女娃念书?” 秦笑笑意识到了新问题,还是她的小脑瓜没法儿想通的问题。 “笑笑,男娃念书能考秀才考举人光宗耀祖,女娃念书就不能了,所以大家有钱就想供男娃,不愿意供女娃。”秦山还没有睡着,一直在听娘俩说话,就替媳妇儿回答了闺女的疑问。 听得这个答案,秦笑笑的脑瓜里又冒出一个问题:“为啥男娃能考秀才考举人光宗耀祖,女娃就不能?” 秦山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古到今都是男娃走科举光宗耀祖,女娃为啥不行爹也不知道。” 秦笑笑挠了挠头,暂时把这个问题撇到一边:“我也不能光宗耀祖,为啥还要让我念书?” 秦山不客气的捏住闺女的鼻子,故意说道:“你太笨了,得让你念书你才能变聪明,将来不会让人骗了去!” “哼,我聪明着呢!”秦笑笑嘟了嘟嘴,把秦山的大手扒拉下来:“爹才笨,爷爷就时常骂爹笨,咋没把爹送去念书变聪明呢?” 林秋娘笑得浑身直抖,连床也跟着抖起来,在黑暗中听着父女俩斗嘴。 “小丫头片子,连爹也敢取笑了!”秦山故作生气的伸出魔爪,挠闺女痒痒:“都是老子太纵容你,让你没大没小!” “咯咯,救命——娘,救命呀~”秦笑笑很怕痒,一边蜷缩着身子抱住软乎乎的肚皮,一边死命的往林秋娘怀里缩,想反抗又反抗不了。 “明儿个还得早起,你们俩就别闹了!”见父女俩的动静越来越大,都要把其他几个房里的人闹起来了,林秋娘不得不出声阻止。 秦山大笑着收回手,发现闺女笑岔了气在咳嗽,就在她背上拍了几下。 秦笑笑也玩累了,顺过气后就老老实实的窝在林秋娘怀里,眼皮随着林秋娘哼唱的小曲儿渐渐沉重起来。 就在秦山和林秋娘以为小丫头睡着的时候,她无意识的揪着林秋娘的衣襟嘟哝道:“雪丫姐姐喜欢念书,让雪丫姐姐也念书,咱们都念书~” 黑暗中看不清秦山和林秋娘的神情,过了良久林秋娘叹了口气,对丈夫说道:“家里五个孩子,大宝二宝笑笑就不说了,过两年三宝也会入学念书,独独雪丫没有书念,这……” 要是自家闺女不念书,林秋娘不会觉得有什么,眼下知道了雪丫的心思,心里就有些不得劲。等小叔成亲有了孩子,想来无论男娃女娃,小叔定会用心教导他们。这样一来,就更显得对雪丫不公平了。 “城里没有供女娃念书的学堂,就算爹有这样的想法,也没办法让雪丫有书念。” 秦山心里也不得劲,摆出难以让雪丫有书念的事实后,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林秋娘:“雪丫有机会跟在大宝二宝后面学,比村里的女娃不知道强多少,将来不当睁眼瞎就行了。” “唉,只盼着雪丫不要为这事儿记恨笑笑。”林秋娘知道让雪丫有书念很难,就算她觉得这对雪丫不公平,也无法改变现状。 想到自家闺女不是一身难以捉摸的能力在身,恐怕公公也不会送她去念书。说到底女娃念书才是不正常,等自家闺女到城里念书的事传开,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看热闹。 翌日一大早,除了三宝和雪丫,其他人全部起来了。在吃过早饭后,苗老太留在家里,包括秦川赵草儿在内的秦老爷子等人,就带着昨日收拾好的东西赶往城里。 离开前,秦笑笑依依不舍的对大黄和咩咩说了不少话,让它们乖乖呆在家里不要乱跑,跑丢了会被人捉住吃肉,她很怕半个月后回来会见不到它们。 她这副模样,又把秦老爷子等人逗笑了。其实秦老爷子很想把大黄带去赁来的宅子,让它就在宅子里看门,只是大黄刚有了狗媳妇儿,不大可能安安分分的留在城里,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到了赁来的宅子,秦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让秦家人意外的是,周宝儿和孟修然也在,只道这宅子久不住人难修整,多个人帮忙能快一些。 秦家人拒绝不了,谢过夫妻俩的好意,就一起进屋忙活开了。 秦山用一捧大枣儿从隔壁借来长梯,和秦川一起上到屋顶拣瓦,把被老鼠或是猫翻动过的地方重新铺了一遍,以防雨雪天气漏雨漏雪。 秦老爷子和秦河也没有闲着,把有些破损的院门屋门等重新加固,桌椅板凳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能修的就修一下接着用,不能修的就准备放到空屋里,免得来日主人家回来发现少了东西。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孟修然有一手木工活儿,就着宅子里有的木材,将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全部修好了,根本不需要去买新的,倒是给秦家省了一笔支出。 林秋娘、周宝儿、赵草儿三人先是到街上买齐了要用的锅碗瓢盆,回来后把堂屋房间和灶屋里里外外的清洗了一遍,让几年没有住过人的屋子变得干净清爽了不少。 只有秦笑笑没事干,被孟修然的一手木工活儿吸引,蹲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盯着看。等孟修然停下来休息,她偷偷摸摸的拿起凿子,学着孟修然的动作想在木头上凿出一个个洞来,意料之中的失败了。 孟修然温厚的笑道:“想不想学?叔叔教你好不好?” 秦笑笑猛地丢掉凿子,心虚的看向秦老爷子等人。发现秦老爷子没有看这边,她冲孟修然摇了摇头:“孟叔叔,我不学,学了就得上山砍树,我不要砍树!” 说罢,她偷偷的看了看孟修然的腿脚,心里对他充满了同情:孟叔叔太可怜了,一定是砍树的时候不小心把腿砍伤才会这样,幸好她聪明选择跟先生念书,不用上山砍树了。 第169章 上学(4000字) 孟修然留意到秦笑笑的小眼神,转念一想就猜到了她的想法,不由得笑道:“做木工不一定要砍树,叔叔的腿跟砍树没有关系。” 换作心思敏感之人,可能会为秦笑笑的冒失感到不快,继而在心里把她记上一笔。孟修然心性豁达,完全没有把自己当作残疾之人,才能这样坦然的同秦笑笑提起自己的腿。 见孟修然跟爷爷他们说的不一样,秦笑笑急忙问道:“真的不砍树吗?是不是木匠师父自己不砍让徒弟砍?” 孟修然以为小丫头好奇,便解释道:“木匠所用的木料多是从专门做木料生意的人手里买,鲜少会亲自上山伐木。如果木匠需要特定的木材,也多是出钱雇人砍伐。” 秦笑笑傻眼了,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她觉得孟叔叔说的是真的,又不能接受爷爷他们会骗她。谁也不愿意像个小傻子一样被人骗呀,亲爹亲娘也不行。 孟修然不知道小丫头的纠结,见她拧着眉头不说话也没有放在心上,拿起凿子继续修理剩下的几张破椅子。 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秦笑笑越想越生气,她气鼓鼓瞪着秦老爷子,又想起不读书就拜木匠为师的话是爷爷说的,但是说砍树会砍断手脚的是娘亲,她噌的一下站起来迈开小短腿往灶屋里跑去。 灶屋里,林秋娘正在擦洗灶台,准备把刚买来的两口锅安上,就发现闺女站在三步远的地方,嘟着小嘴巴不满的盯着自己。 “咋了?干啥这样看着娘?”林秋娘以为没人陪小丫头玩,让小丫头闹起了小脾气,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哼,娘骗我,娘是个大骗子!”不足五岁的秦笑笑不懂得遮掩自己的情绪,直接表达出了对林秋娘的不满,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长这么大,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家人,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骗她。有了这一次的欺骗,她就会想大人们以前是不是也这样骗过她,她不喜欢被至亲欺骗。 林秋娘已经不记得昨天诓闺女的话,被闺女一通指责顿时又好气又好笑:“那你说说娘骗你啥了。” 见娘亲还在笑,秦笑笑愈发委屈,眼圈渐渐变红:“孟叔叔告诉我了,木匠不用上山砍树,不会砍断手脚,是娘故意吓唬我,想让我跟先生念书!” 林秋娘一阵心虚,在念书这件事上,她确实诓了闺女。只是眼下的情形,她万万不能承认:“木匠是不用上山砍树,那也得动刀截断木料,让你这小胳膊小腿截比你还粗的木料,一不小心就把手脚弄伤了。” 秦笑笑已经不大相信娘亲的话了,扁着嘴说道:“我是小孩子不能干重活,木匠师父不会让我砍比我还粗的木料,娘就知道骗我!” 林秋娘从闺女的眼里看到了不信任,心里咯噔一跳,急忙解释道:“笑笑,娘吓唬你是娘不对,可是娘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啊!” 秦笑笑听到这样的开头,就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为我好就要骗我吗?你们大人总教小孩子不能撒谎,偏偏你们自己喜欢骗小孩子,就是欺负小孩子好骗!” 说完这句话,小丫头愈发委屈,抹了一把眼泪二话不说冲了出去,险些撞到端着一盆清水走进来的赵草儿。 “笑笑,你咋哭了?”赵草儿喊了一声,见小侄女闷头往院子里跑,便走进来问林秋娘:“大嫂,笑笑这是咋了?你骂她了?” 林秋娘苦笑:“我哪里敢骂她,是这丫头太精了,知道我诓了她,跟我闹脾气呢!”说着就把昨天在马车上吓唬秦笑笑的事说了一遍。 赵草儿一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咱们全家宠着笑笑,舍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这脾气不就宠出来了!” 林秋娘摇头:“咱们家宠归宠,也没有把她宠坏,这一次是我骗她在先,她跟我闹脾气也正常。” 赵草儿却不认同:“当爹娘的教训孩子天经地义,哪能反过来被孩子教训?再说了你骗笑笑是为她好,她年纪小不理解就算了,难不成你还要赔礼道歉不成?” 啥骗不骗的,还不是为了笑笑好?也是大嫂太宠着笑笑才觉得自个儿有错,换个人怕是得把笑笑骂一顿或是打一顿,让她老老实实的受着,跟大人拧着来没有好果子吃! 赵草儿疼爱秦笑笑这一点不假,换作念书的人是雪丫,她绝对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她希望秦笑笑读书明理,倘若秦笑笑是她的女儿,依她的性子她不会像林秋娘用诓骗恐吓的法子,而是抄起竹条把人揍的屈服为止。 她把大宝二宝当眼珠子一样疼,大宝二宝做错事犯了她的眼睛,还不是照揍不误?因此,赵草儿不大认同林秋娘对秦笑笑的教育方式,也不理解她对秦笑笑的“纵容”。 世上当爹当娘的千千万,绝大多数是跟赵草儿一样的想法。在他们看来,子女就是他们的所有物,任打任骂是应该。就算教训错了,为了维持身为父母的权威,也不会承认自己有错。 甚至面对子女的质疑,还会狠狠地揍一顿,让无理在武力之下变成有理。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凌驾于子女之上,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 认错道歉?不存在! “笑笑这孩子不一样,打她一顿解决不了问题。”林秋娘太清楚自家闺女的性子了,从来没有想过对她动手,更何况是她先诓了闺女,再用打骂的法子只会让小丫头愈发不信任。 “也是,爹他老人家铁定会冲你发火。”赵草儿说完,突然庆幸自家几个被她揍皮实了,管教起来不用束手束脚,哪像大哥大嫂这样,养一个闺女还要苦恼。 就在妯娌俩说话的工夫,秦笑笑已经找到秦老爷子,委屈巴巴的把秦老爷子也埋怨了一通,认为他跟林秋娘一起把她当傻子骗。 秦老爷子应对这种事的经验就丰富多了,他一没慌二没否认三没为你好,大掌拍着小孙女的脑瓜和蔼的问道:“你愿意被你娘诓去念书,还是愿意让爷爷像揍你爹一样把你揍去念书?” 秦笑笑亲眼见过秦山被秦老爷子揍的满院子跑的情景,也从旁人嘴里听说过幼时的秦山秦川以及秦河被秦老爷子揍的多么惨。此时被秦老爷子这么一问,她抖着小身子忘记了委屈:“爷、爷爷不会揍我!” 秦老爷子哈哈大笑,如实说道:“傻丫头,以前爷爷不揍你,是你没有到爷爷非揍不可的地步!让你拜师念书不一样,你要是敢不去爷爷定会揍到你去为止!” 秦笑笑不敢置信的看着爷爷,十分不解:“为啥一定要让我念书?让雪丫姐姐替我念书不行吗?” 秦老爷子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你跟雪丫不一样,雪丫不念书没啥,你不念书全家都不安生!你吃不得念书的苦,爷爷就只能揍你一顿,让你尝尝比念书更苦的事!” 秦笑笑吓得不轻,她算是知道爷爷铁了心要让她念书,就算昨天在马车上她选择拜木匠为师,爷爷也会想到别的法子让她只敢想念书的事。 确定了这一点,小丫头捂着屁股哪里还敢说她改变了主意,要拜木匠为师的话来,也不敢问秦老爷子为啥她不念书全家都不安生。 不管问不问,结果不会变。 “娘骗我,爷爷也不疼我……”接受了残酷的现实,先前被压下去的委屈再次袭上心头,秦笑笑瞅着秦老爷子伤心坏了。 这一次,秦老爷子没有像以前那样哄她:“一直纵容只会害了你,以后‘不疼’你的事会越来越多,以后你会明白大人们的苦心。” 看着一脸严肃的爷爷,秦笑笑知道这不是开玩笑,小小年纪的她茫然又害怕,有种好日子到头的不祥预感。 一行人忙活到下午,总算把宅子收拾的有模有样,剩下的一点杂事就要靠林秋娘慢慢做了。 好在秦山准备留在城里找活儿干,等秋闱放榜后再回家种小麦油菜。到时候家里要是忙不过来,林秋娘正好回家把苗老太换过来。 向周宝儿和孟修然道谢后,秦家人送走了他们夫妇。见天色不早了,秦老爷子叮嘱了秦笑笑几句,就带着秦川赵草儿急匆匆的离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秦笑笑就想起了青山村的家。想起爷爷离开前的叮嘱,她使劲的甩甩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林秋娘有心过来哄一哄她,把诓她的事揭过去。 无奈小丫头不肯配合,干脆把小脑瓜扭到一边,发出气哼哼的跟小猪仔一样的声音,以示她还在生气中,暂时不想跟林秋娘和好。 林秋娘没有法子,跟秦山说了一声就出门了。半个时辰后,她带着秦笑笑最喜欢吃的几样零嘴回来,总算把人哄住给了个笑脸儿。 秦山酸溜溜的说道:“去年爹把你惹恼了,你一连几天不跟爹说话,换成你娘才短短几个时辰就和好了,在你这丫头心里果然是你娘更亲!” 秦笑笑不大记得去年的事了,她咬着香喷喷的油糕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几天没有理爹吗?那一定是爹太小气了,没有像娘一样给我买好吃的!” 秦山语塞,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早知道几块油糕就能把小丫头哄住,他何苦为闺女不理人忧心烦扰好几天? 林秋娘一个劲儿的笑,不忘把剩下的油糕零嘴收起来,免得小丫头吃太多待会儿吃不下饭。 晚上,一家三口没有到外面吃晚饭,林秋娘就着早上从家里带来的米、红薯、青菜以及鸡蛋,蒸了红薯饭,做了炒青菜和蛋饼,算是把晚饭对付过去了。 明天是秦笑笑到徐府学习的第一天,一家三口早早上床歇下了。秦笑笑没有认床,叽里咕噜的跟爹娘聊了会儿天就陷入了酣甜的梦乡。反倒是秦山和林秋娘睡的不安稳,夜里醒来了好几次,第二天更是早早就起来了。 秦笑笑醒来时,林秋娘已经熬好了粥,还摊了几个鸡蛋饼。等填饱了肚子,秦笑笑主动从林秋娘手里接过装有书本和笔墨纸砚的小书箱,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哟,咱们笑笑这是想明白了?”秦山大感意外,他刚才还在担心小丫头反悔,不肯老老实实的去徐府,要他们好生哄呢。 “哼,没有想明白~”秦笑笑傲娇的哼了一声,调整着书箱的位置:“反正我不去你们也会逼我去,我这样可怜的小孩子又反抗不了!” “咳咳,话不能这么说,没准儿你哭一哭我跟你娘就心软了。”秦山爱怜的拍了拍闺女的脑瓜,说出来的话就跟真的一样。 “爹又在骗人!”秦笑笑很清楚念不念书爷爷说了算,并没有听信爹爹的话,只是刚被骗过的她很不喜欢大人对她的忽悠。 “不错不错,咱们闺女变聪明了。”秦山看出闺女的不高兴,赶紧把闺女夸了一通,省得闹起来耽搁了去徐府的时辰。 秦笑笑比两口子想的要靠谱的多,她接受了必须要念书的事实,就不会反悔。这一点,比许多大人强。 林秋娘锁好大门和院门,就和秦山带着秦笑笑往徐府走去。路上遇到了不少出门买菜的街坊,他们见秦笑笑一个女娃娃居然背着一个小书箱,难免会多看几眼。 秦笑笑没有在意这些目光,随着离徐府越来越近,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她还记得昨天见到徐则的情景,印象最深的就是徐则那张让她心生胆怯的脸。 “把你送到徐府,娘就到街上买肉去,中午给你做好吃的。”林秋娘牵着闺女的手,发现她手心的汗越来越多,就出声转移她的注意力。 “红烧肉,我要吃红烧肉!”听到肉,秦笑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红烧肉,不客气的向林秋娘提要求。 “好好好,娘去买最好的五花肉,做的时候就往里面搁一点糖,保证让你吃个够。”林秋娘乐得宠她,把她接下来会提的要求一并说了出来。 “嗯嗯,娘真好~”秦笑笑心满意足,心里的忐忑紧张就这样被红烧肉冲散了。 第170章 逃过一打(4000字) 徐府门口早有仆人候着了,看到背着书箱一蹦一跳走过来的秦笑笑,猜到她就是昨天自家老爷收的弟子,脸上立即堆起笑容迎上前。 原本秦山和林秋娘想陪秦笑笑一道进去,见徐家的家仆已经出来接了,就不好提出这样的要求,对秦笑笑再三叮嘱后,不太放心的把人交给了仆人。 “娘,你中午一定要来接我呀!”小手脱离了爹娘的大手,秦笑笑又变得紧张不安起来,巴巴的提醒着林秋娘,只有带着这样的期盼才能支撑她熬过漫长的一上午。 “接,娘烧好饭就来接你!你快进去吧,别让徐先生久等。”林秋娘挥挥手催促着闺女,怕她迟到惹先生不快招来一顿手心板子。 秦笑笑扁了扁嘴,对娘亲这副巴不得她滚蛋的样子感到伤心。她磨磨蹭蹭的跟着仆人走进徐府,在跨过门槛时忍不住扭头看爹娘,见爹娘也在看着她,心情总算明媚了些。 看着徐徐关上的大门,秦山和林秋娘略显惆怅的收回目光。夫妻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无奈的笑容。 两口子不奢望闺女成为人人称赞的才女,送她念书的目的是希望她能跟徐则好好学,像他们期盼的那样成为一个聪明正直善良的人。只有这样闺女才能掌控那一身强大的能力,而不是被强大的能力所掌控害人害己。 怀着这样的期盼,夫妻俩不会后悔让闺女拜徐则为师。可是徐则一看就是个很严厉的人,对闺女的要求不会低,他们就很担心闺女达不到要求,会招致徐则的手心板子。 只要一想到闺女的小嫩手变成小猪蹄,两口子的心就抽抽的疼。这上学的第一天,两人注定不得安生。 秦山要找活儿干,林秋娘要买肉,两人就在街头分开了。 秦山直奔去年干过活儿的布庄,看能不能靠着给布庄卖光残次布匹的旧情把活儿接下来。 林秋娘则去了菜市,在以前光顾过的肉摊上挑挑拣拣了一番,就着秦笑笑的喜好买了一块瘦肉多肥肉少的五花肉,又到杂货铺里买了半斤糖以及其他缺少的佐料。 此时,秦笑笑被仆人带着来到了徐则的书房,悬着两条小短腿坐在了对她来说高的有些过分的书桌前,在徐则紧皱的眉头下,战战兢兢的握笔写字。 前天答应收下秦笑笑后,徐则就命人在书房里添置了一副桌椅。桌子是成人用的大书桌,跟学堂里的不一样;椅子是让木匠按照秦笑笑的身量定制的。以秦笑笑的生长速度,用两年没有问题。 就是椅子着实高了些,秦笑笑要很费力才能爬上来坐好,一不小心很容易翻跟头摔下来。偏偏徐则冷眼看着不动手,也不许仆人帮忙。 得知秦笑笑识得几个字,也会握笔写,徐则就想看看她的水平,让她在纸上写几个试试。 这一看,徐则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先生,写好了。”看着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五个大字,秦笑笑自觉写的很不错,收起心里的小得意,放下笔小声的提醒徐则。 “这几个字你自认为写的如何?”徐则没有错过秦笑笑的自得,用厚厚的戒尺指着那五个醒目的大字问道。 秦笑笑摸不准的徐则的意思,她看着确实没有写错的五个大字,自信的说道:“写的好!” 徐则笑了,指着“秦”字问道:“先写‘禾’,再写‘人’,最后写‘三’,这种写法谁教的?” “先生,是我自己想出来的!”秦笑笑还不知道什么叫皮笑肉不笑,尽管徐则的笑容让她心里发毛,她依然觉得这是来自徐则鼓励的笑容,于是自豪的说道:“先写‘三’再写‘人’最后写‘禾’,‘禾’会挤不下。” 说罢,她露出一口小白牙,眉眼弯弯的看着徐则,一副求夸的表情。这一刻,她不觉得先生可怕。 徐则微微颔首,又指着“大”字问道:“这个字笔顺少容易写,为何要先写一竖,再写一横,最后写出一撇一捺?” 秦笑笑指着“大”字的一撇,略显苦恼的解释道:“这个长长的撇不好撇,分开写就是一竖加一个短短的撇,这样写出来的‘大’好看。” 徐则似乎没有生气,继续问道:“你大哥可曾见过你这样写字?” 秦笑笑点头:“见过,大哥哥说这样写不对,可是我写的就是跟书本上的一模一样呀,我问大哥哥哪里不对,大哥哥说夫子不让这么写。” 徐则的脸上又露出之前的笑容,盯着秦笑笑的眼睛问:“既然夫子不让写,为何你还要这样写?” 秦笑笑振振有词的说道:“把字写对就好了,为啥一定要照着夫子说的写呢?照着夫子说的写不好,照着自己想的写能写好,夫子说的不……对。” 徐则冷下脸来,在秦笑笑困惑不安的小眼神中喝道:“伸手!” 秦笑笑条件反射的把放在桌上的两只小爪子藏在身后,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冒:“不、不伸,我、我没有犯错,先生不能打我!” 书房门口,徐则的两个仆从面面相觑,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老爷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还要动手责罚新收的弟子。两人知道徐则的脾气,不敢进去劝说,只得竖起耳朵默默地听。 “好!好!人小鬼不小!”徐则气笑了,他没有强迫秦笑笑伸手,一字一句细数她的过错:“其一,自鸣得意,仗着有点小聪明便显现卖弄;其二,毫无敬畏之心,肆意撺弄书文;其三,口出狂言,不敬师长!此三责,你认不认?” “不认,我不认!”秦笑笑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倔强的瞪着徐则:“先生就是想揍我,想把我揍服了乖乖听先生的话,才找这么多借口!” 徐则没有否认,冷冷地说道:“不管你认不认,如今你是我的弟子,我说你错,你便有错;我说该罚,你便认罚!” 秦笑笑不服气,更不认同:“那先生有错,我也要白白挨打吗?先生就能不讲道理吗?” 徐则听罢,冷笑道:“想与为师论道理?你没有资格!” 秦笑笑气坏了,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以前见过只是忘记了):“我、我要回家,我不要跟不讲道理的先生念书!” 徐则再次气笑了,指着书房的门说道:“今日你敢走出这道门,我徐则再无你这个弟子!” 秦笑笑二话不说将书本和笔墨纸砚一股脑的塞到书箱里,跳下椅子就要背着书箱离开这个令她讨厌的地方。 徐则没有阻止,只重重的将戒尺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走了没两步的秦笑笑吓了一跳,警惕的看着徐则,生怕他拦着她不让走,拿戒尺狠狠地抽她一顿。 徐则也看着她,一大一小无声的较着劲。 秦笑笑等了一会儿,见徐则没有动手的意思,她的短腿却迈不动半分。 她不知道大人们为什么让她念书,也不知道念书有什么用,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如果今日真的走出这道门,徐则不再认她这个弟子,大人们一定很失望! 想起昨天下午秦老爷子的殷殷叮咛,想起早上秦山和林秋娘的再三叮嘱,秦笑笑不确定这一步迈出去,会不会后悔,也担心秦老爷子为了让徐则重新收下她,低声下气的向徐则赔礼道歉。 脑子里不期然的浮现起这样的场景,秦笑笑急忙摇着小脑瓜,把这一幕摇散了。 要不给先生赔个礼?求先生不要赶她走?不,不行,她不要面子啊! 屋子里落针可闻,谁也没有开口。 又过了好一会儿,纠结良久的秦笑笑哒哒的走到徐则跟前,仰起头大声的说道:“先生赶我走我就不走,就要留在这里烦死你!” 丢下挽尊的狠话,秦笑笑没勇气看徐则的脸色,在徐则出声之前忙不迭的把书箱重新卸下来放好,使出吃奶的劲儿爬到椅子上坐好,悄咪咪的把碍眼的戒尺推远了。 徐则完全没有想到这个轻易教他动怒的小丫头,不仅胆子格外大,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 他嘴角抽了抽敛起眼底的怒意,在秦笑笑的心惊胆战中收起桌上的戒尺:“念在你初犯,今日这顿打就先给你记下,他日若再犯错……哼!” 言语间,竟是轻巧的把秦笑笑所犯的三个错揭过去了,也没有追究她话里的不敬之意。 不,不能说揭过去了,只是给了秦笑笑一个“重新做弟子”的机会,以后她再敢犯这样的错,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好不容易逃开小手变猪蹄的命运,秦笑笑哪里还管得上以后,她拍着小爪子欢呼雀跃:“谢谢先生,先生真是个大好人!” 徐则的唇角再次抽了抽,故意板着脸指着书桌上的五个大字说道:“每个字写五十遍,错一笔再加五十遍,何时写完何时回家!” 秦笑笑瞪圆了眼睛,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可怜兮兮的向徐则求情:“先生,能不能少写几遍,我娘做了红烧肉等我回家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后面那句,小丫头没敢说出来。 “咳咳,快写,少一遍都不行!”徐则险些气岔气,他掂了掂手里的戒尺,突然觉得薄了些,决定改日再找木匠做根一寸厚的。 秦笑笑不知道一句话为自己讨来了天大的苦头,她闷闷的瞅了瞅不留一点商量余地的徐则,认命的拿出笔墨纸砚,拧紧小眉头慢慢的写起来。 结果刚下笔写出一横,戒尺就拍在了她微微弯曲的背上:“挺直!” 力道不算重,足以让秦笑笑长记性,她急忙挺直腰背,僵着身子继续写字,下一刻手背又挨了一下:“握笔不对!” 之前被景珩纠正过许多次,秦笑笑知道正确的握笔姿势,赶紧调整了一下拇指和中指的位置,确定没有哪里不对后,扁着嘴开始写起来。 这一次,徐则没有挑出什么毛病,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写,防止她写倒笔字。 秦笑笑不敢大意,脑子里回想着正确写法,一笔一划写的十分认真。在她看来写的端端正正很不错,看在徐则眼里跟狗爬鸡抓没两样,不过他也没有表露出嫌弃。 随着一个字一个字从笔下成形,秦笑笑的心神也渐渐沉静下来,忘记身侧站着的徐则。待手腕累的酸软无力,实在是写不下去的时候,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徐则难得对她有了几分好脸色,打发她到院子里转转,歇歇手眼。 秦笑笑运气好,之前写的五个大字,除了“秦”字的笔顺多点外,剩下的“大”“小”“多”“少”四个字笔顺很少。因此,在林秋娘烧好饭,同秦山一道过来接她时,她勉强完成了每个字五十遍的任务。 “嗷嗷~下学喽!”迫不及待的走出沉闷的书房,秦笑笑跟着徐府的仆人像只脱缰的狗子,嗷嗷叫着往外跑。看到候在大门处的爹娘,她哇哇叫着扑了上去。 看到闺女脸上的笑容,担心了一上午的秦山和林秋娘大大的松了口气,纷纷伸手接住扑过来的小丫头。 “咋样,有没有乖乖听先生的话?”林秋娘翻开闺女的手心,见上面白白嫩嫩不像被抽打过,还是不放心的多问了一句。 “瞧你担心的,咱闺女不知道多乖,肯定不会挨打。”秦山就直接多了,捏着闺女的小脸儿很是高兴,好像之前频频问媳妇儿闺女会不会挨打受委屈的不是他一样。 林秋娘白了丈夫一眼,等着闺女开口。 “娘,我、我听话呢,先生没有打手心……”秦笑笑眸光躲闪不定,没敢告诉爹娘她跟先生顶嘴,差点被先生赶出书房的事。 林秋娘看出几分来,只是闺女的手心确实没有伤,便揉了揉她的小脑瓜没有多问:“快走吧,红烧肉还在锅里热着,就等你回去开饭呢!” 秦笑笑开心坏了,拽着爹娘的手就跑:“快点,快点,我的肚子都饿扁了!” 秦山和林秋娘也笑了,顺着闺女的意加快了脚步。 徐府里,候在饭堂里的徐夫人看到徐则走进来,起身笑问道:“今日在书房里是动真气了?” ------题外话------ 不知道你们看笑了没有,写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脑补的太厉害,竟然写笑了o(╯□╰)o 第171章 猥琐的笑笑(4000字) 徐夫人比徐则小两岁,虽然到了当祖母的年纪,但是从她的眉眼间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相比端方严肃一年到头笑不了几回的徐则,徐夫人的性子与之相反,正好互补。 兴许就是这个原因,夫妻俩的感情很好,近二十年里几乎没有红过脸。徐则的后院也是干干净净,没有那些莺莺燕燕,凭借这一点,徐夫人成为京城的贵妇们艳羡嫉妒的女人。 看着妻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徐则不禁头疼:“既然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快说说,我就想知道这丫头怎么惹你生气的。”徐夫人可不好打发,一边给丈夫布菜一边急切的追问。 徐则心知不把事情说清楚,他别想好好吃顿饭,只好把书房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期间还时不时回答徐夫人的各种疑问,差点又把火气给问出来。 “哎哟,这丫头有点意思,下午过来了我得见见!”徐夫人听得津津有味,脑海里模模糊糊的有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形象。 徐则黑脸,沉声道:“不许见!” 徐夫人微微一愣,转念一想就猜到了徐则的想法,忍不住捶桌大笑:“徐则啊徐则,我看你这收的不是弟子,是另一个祖宗!” 不就是怕她喜欢上那个小丫头,日日护着不让把人凶着?她倒要看看,小丫头究竟有什么能耐,让人看一眼就喜欢。 徐则的脸色更黑了,警告道:“你若是瞧上那丫头我不管,我如何管教你不许插手!” 徐夫人诧异,连忙问道:“怎么了?那丫头不好管?” 徐则不自觉的皱紧眉头,反问道:“这些年你有见过哪个庄户人家如秦家这般千方百计的让姑娘念书?” 徐夫人心头一紧,神色变来变去:“许是觉得家里要出个举人,女儿家目不识丁惹人笑话,故而想养个才女出来?” 徐则摇了摇头:“不是……” 前日刚答应收下那丫头,秦家的老爷子便道不求才气加身,只求通情明理,识得大道。当时,他就隐隐看出那丫头娇气的面容下,藏着一副反骨。 今日再见,愈发肯定了他的猜想。这样的孩子,管教好了前程不会差;管教不好,恐害人损己。 徐夫人听完,眉头皱的比徐则还厉害:“知道不好管教,你答应作甚?” 徐则摆了摆手:“收都收了,再说这话又有何意?” 徐夫人翻了个白眼:“我看你那日是觉没睡醒,脑子糊涂了。” 徐则默然无语,闷头吃饭。 徐夫人暗暗叹了口气,想见一见小丫头的念头愈发强烈。 已经随着爹娘回到家里的秦笑笑,不知道自己又被惦记上了。她扒在灶台上,嗅着锅里散发出来的红烧肉的味道,一个劲儿的咽口水。 “馋猫!”林秋娘看得直乐,用手捡起一小块红烧肉吹了吹,塞到了闺女的嘴里:“快洗手去,洗完就能吃了。” 秦笑笑咬着酥软喷香的红烧肉,美得眯起了眼睛,挥舞着小手到处找瓢舀水。等她洗净擦干,一屁股坐到饭桌前,她的小饭碗里红烧肉堆的冒尖尖了。 “爹,娘,肉肉太多了,我哪里吃的完嘛!”秦笑笑见大半的红烧肉都在自己碗里,连忙拿起筷子往秦山和林秋娘玩里夹。 “乖宝儿,念书辛苦,你多吃点!”林秋娘捂着饭碗不肯要,指着不剩几块红烧肉的碗说道:“还有不少汤汁,爹娘喜欢吃汤汁泡饭。” 碗里的红烧肉没几块,毕竟林秋娘只买了一斤五花肉。她切了一半做成红烧肉,又切了点瘦肉做了一大碗蛋花肉汤,剩下的小半块猪肉则抹了盐留着明天吃。 “你娘说的对,你念书辛苦,就该多吃肉。”秦山被闺女的孝顺感动的一塌糊涂,忙把肉碗端起来往妻子的碗里浇了点汤汁,又给自己碗里倒了点,证明他们确实喜欢汤汁泡饭。 “汤汁才没有肉好吃,你们不吃肉那我也不吃!”秦笑笑把碗筷放在桌子上,默默地咽着口水就是一口不动。 她打小就没有吃独食的习惯,以前在家里吃饭,一大桌子人她也分不清谁吃到肉谁没吃到。眼下饭桌上就三个人,她做不到自己吃肉吃到撑,让爹娘只能沾点肉汤。 “你这丫头,真是拿你没办法!”林秋娘知道闺女的脾气,不顺着她的意她能做到出不吃饭的事来,便用筷子分别往丈夫和碗里夹了一块肉:“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秦笑笑点点头,拿起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肉块仔细地数了一遍,发现还有六块她自己拿起筷子,往秦山和林秋娘碗里夹:“肉吃多了,肚子不舒服,爹娘要帮我多吃点!” 秦山和林秋娘感动的稀里哗啦,伸出手揉了揉闺女的脑瓜:“吃,都吃,这是咱们笑笑的孝心呢!” “咯咯~”秦笑笑格外开心,嗷呜一口往嘴里塞了一块红烧肉,带着甜味的油汁让她尝到了满满的幸福。 秦山和林秋娘相视而笑,细细的品味着闺女夹给他们的红烧肉,也从里面尝到了幸福的味道。 等所有的红烧肉下肚,秦笑笑拍着鼓鼓的肚皮突然生出要好好念书的念头,不然多对不起她吃下去的肉啊。要是让爹娘知道她没有好好学,以后不给她做好吃的红烧肉咋办? 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圈,秦笑笑的肚子就没有那么撑了,被林秋娘打发回房里歇晌,免得下午当着先生的面打瞌睡。 秦笑笑脱下鞋子爬上床,掀开被子就躺了进去。她刚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突然感觉到被窝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啊——”小丫头以为被窝里藏着可怕的鬼怪,吓得尖叫一声猛地从被窝里爬出来,跳下床光着脚丫子就往外跑:“救命,救命呀——” 早在她发出第一声惨叫时,在院子里忙活着整治菜园的秦山和林秋娘就丢开锄头,慌里慌张的跑进屋里,撞到跑到房门口的秦笑笑。 “咋了咋了,出啥事了?”秦山一把将闺女搂在怀里,神色戒备的往房里看,怀疑有人偷偷潜进来藏到里面把闺女吓到了。 “有鬼,床上有鬼!”秦笑笑抖着小手指着大床,惊惧不安的说道。 秦山松了口气:“傻丫头,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林秋娘也笑了,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安慰闺女:“别怕,想来是老鼠跑到床上了,娘这就把它撵走。” “老鼠?娘快把老鼠赶走吧,老鼠也吃肉呢!”秦笑笑并没有看到被窝里的东西,听得爹娘这么说也觉得是老鼠的可能性比较大,于是跟在爹娘身后往床边走想看个究竟。 老鼠可是害人的东西,秦山和林秋娘起了杀心,各自脱掉一只鞋拿在手上,想趁掀被子的时候把老鼠灭掉。可是来到床边看着被顶起来的被子,两口子对视一眼:这哪是小小的老鼠能闹出来的? 这样的场景太熟悉了,在秦笑笑不记事的时候,两口子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已经见怪不怪了。 林秋娘重新把鞋子套在脚上,扭头问秦笑笑:“怕不怕不认识的猫?” 秦笑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长得好看就不怕,长得丑就怕。” 林秋娘无语:“这猫都长得差不多,也就你能分出美丑来。” 秦笑笑认真的说道:“胖猫猫好看,瘦猫猫不好看。” 看着以胖瘦取猫的闺女,秦山哈哈大笑:“以后咱们也把你养的胖胖的,肯定比现在还好看。”说着,就上前掀开了被子。 果然,在被窝里拱来拱去的根本不是老鼠,而是一只颇有分量的大黄猫。 “喵~”大黄猫正撅着屁股,猫眼迷离的蹭着褥子,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没有发现秦家人一样。直到鼻息间传来愈发诱喵的香味,它循着香味传来的方向睁开了眼睛。 “是猫猫!”秦笑笑下意识的缩在林秋娘身后,伸出小脑瓜瞅着眸光渐渐清明的大黄猫。 “还挺胖乎,怕是没少吃肉!”秦山在大黄猫反应过来前,一把拧住了它的后劲皮,将它提溜起来掂了掂。 后颈皮是猫的死穴,大黄猫不动也不叫,只一双变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秦笑笑,跟青山村里的那几只纠缠了秦笑笑好几年的家猫没什么两样。 “这只猫猫好看!”秦笑笑瞅着十分貌美的大黄猫蠢蠢欲动,到底没能忍住凑了过来,伸出小爪子从它的脑袋撸到了尾巴,柔软水滑的触感让她想起了胖乎乎。 “咩~”大黄猫激动坏了,发出一声怪异的羊叫。 原本这家伙是一只正经的猫,奈何后颈皮落在秦山手里,连带着收紧了它喉咙处的皮毛,迫使喵叫变调成了不正经的羊叫。 “爹,你把猫猫放下来。”秦笑笑看出大黄猫很难受,忍不住托着它肥肥的屁股催促着秦山。 秦山很清楚这些摸上门的猫的德行,也不怕它们暴起伤人,就松手把大黄猫放到了地上。 “喵~”大黄猫一得自由,就迫不及待的跑到秦笑笑面前,尾巴竖的高高的使劲儿磨蹭着她的腿,差点就把人蹭倒了。 “爹,娘,它不会生小猫猫,是公猫猫!”秦笑笑看着大黄猫露在外面的两个毛蛋蛋,一时兴起使坏的戳了戳。 这丫头见过的大猫小猫各种猫,没有一百也有大几十只,已经知道该怎么分辨公猫和母猫了。曾经她还就二者生理构造不同,问了许多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个姑娘家!”林秋娘满头黑线,一掌拍开闺女的手,不让她对猫做出这种猥琐不雅的举动。 秦笑笑缩回小爪子,嘟囔道:“就是好玩儿嘛,猫猫没有不让我玩儿~” “喵~”像是回应她似的,大黄猫娇媚的叫了一声,那猫尾巴竖的更高了,两个毛蛋蛋大喇喇晃来晃去。 一旁的秦山都笑抽了,在林秋娘的瞪视下,只好拧住大黄猫的后颈皮,催促秦笑笑:“快去睡觉,下午还得跟徐先生念书!” “知道了~”秦笑笑最后撸了一把猫脑袋,眼睁睁的秦山把扭着肥屁股挣扎的大黄猫拎出门。 秦山不知道大黄猫是哪家的猫,把它丢到院门外就火速的关上了院门。确定院门院墙的缝隙,不足以挤进一只肥猫,他才放心的返回屋里,无视了大黄猫愤怒的嚎叫。 林秋娘洗完给秦笑笑擦过脚的毛巾,见大黄猫还在嚎,就对秦山说道:“这城里的猫肯定比村里多,要是天天有猫摸上门,咱们家买的鱼肉也得让它们糟蹋了。” 秦山想了想说道:“还是得有条狗,要不把大黄接过来?” 林秋娘摇了摇:“大黄漫山遍野的跑惯了,这小院儿拘不住它,由着它到处跑吧,我又担心有人毒狗偷狗。”说罢,她突然想到另一个好主意:“今儿个到菜市买肉,我看到有人卖大鹅,要不咱们买两只回来看家?” 秦山眼睛一亮:“对啊,大鹅可是看家护院的好手,防猫防盗都不错!” 林秋娘说道:“不错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买大鹅养不养的熟。” 秦山摆摆手:“养不熟也没事,大不了宰了吃掉给笑笑补身子!” 去年闺女嚷了只大雁下来,老头子还说买鹅苗养着给她吃。翻了年小丫头不记得这事儿,家里又养了太多鸡没地儿养鹅,才没人提养鹅的事。早知道有一天能用上,年初就该养上几只的。 没有了顾虑,两口子决定先买两只大鹅试试。实在养不熟就卖掉或吃掉,再找机会抓几只鹅苗养着。秦山等不及,干脆带着钱出门了。明天他就要出工挣钱,没时间到菜市蹲大鹅。 秦笑笑下午上课的时间是未时四刻,到了未时二刻,林秋娘就把人喊醒了。得知秦山到菜市买鹅去了,她吸溜着口水说道:“爹真好,我还没有吃过鹅肉呢!” 林秋娘哭笑不得:“买的是看家鹅,你咋就知道吃!去年你不是吃过大雁肉,跟鹅肉的味道没差。” 大雁肉?秦笑笑模模糊糊的有点印象,只是她已经忘记大雁肉的滋味了,便急忙问道:“娘,大雁啥时候来呀?” 第172章 挨打(4000字) 林秋娘无意中的一句话,成功的让秦笑笑惦记上即将南飞的大雁,缠着林秋娘询问捕捉大雁的办法。 林秋娘能有什么办法?只好告诉秦笑笑那只大雁胆子太小,正好有只老鹰飞过把它吓得从天上掉下来,摔死在他们家门口。 秦笑笑没想到大雁竟然有这样神奇的死法,开始思索今年有三只胆小的大雁飞过,又被另一只老鹰吓的掉下来的可能性。 知晓了闺女的想法,林秋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只大雁就够你吃很久了,你还想要三只,也不怕吃伤了!” 秦笑笑竖起三根手指,一只一只的分配:“要是咱们能捡到三只大雁,一只留着爹娘还有我吃,一只带回家给爷爷奶奶他们吃,剩下的一只得送给先生,不多不少正好呢!” 林秋娘惊讶的看着闺女,好奇的问道:“你不是不喜欢徐先生,咋还惦记着给徐先生送大雁吃?” 秦笑笑的眼珠转了转,矢口否认:“我没有不喜欢先生,先生教我念书写字也很辛苦的,要吃大雁好好补补!” 小丫头绝不会承认,她想用大雁讨好徐则,希望徐则能看在大雁的份上,不要动不动就要打她手心板子,要是能让徐则把今日记下的那几板子彻底忘记就更好了。 “笑笑真懂事,能理解先生的辛苦了。”林秋娘自然不知道闺女的小心思,只当徐先生教导有方让闺女有所转变。 “嘿嘿~”秦笑笑咧嘴笑,很为自己的聪明机智感到骄傲,幻想起先生收到她的大雁会如何高兴,这一高兴就不打她手心了。 可是林秋娘接下来的话,打破了她美好的幻想:“徐先生还在孝期,接下来的两年还不能沾荤腥,你这大雁送去他也没法儿吃,要不然之前你爷爷不会只送徐先生一篮子大枣儿。” 秦笑笑傻眼了,急道:“不能送大雁,那我该送啥?” 林秋娘揉着她的小脑瓜:“该送啥是大人该操心的事,你呀,就好好学习乖乖听先生的话,不要惹先生生气就好了。” 秦笑笑一脸苦恼:先生脾气不好,又不讲道理,不惹他生气,可太难了! 林秋娘被她这副苦瓜脸逗笑了,倒是真的在思考过年要给徐府送什么。 母女俩各想各的事,没过多久就走到了徐府。跟上午一样,秦笑笑同林秋娘道别后,就被仆人领进了府里。 下午,徐则没有让秦笑笑练字,而是教她念“三百千”中的《三字经》。 “三百千”(《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是当下的启蒙读物,是每个学子初入学堂必学的三本书。大宝二宝入学大半年了,至今还在学习“三百千”阶段。 大宝脑子灵活,已经能熟背夫子所教的内容;二宝就差了些,每次回到家里,也要抱着“三百千”反复的朗读背诵。耳濡目染之下,秦笑笑也陆陆续续的记下了“三百千”前面的部分内容,就是记的不够全。 虽然会背徐则所教的那几句,但是秦笑笑牢牢记着上午的教训,就没有把会背的事说出来,老老实实的跟着徐则念,生怕念不好徐则又挑她难以接受的毛病,借机打她手心板子。 大概是秦笑笑表现不错,徐则的脸色好看了不少。等秦笑笑记下了所学的内容,他又开始解说每句话的含义。 顾及秦笑笑是个不足五岁的孩童,怕解释深了起反作用,徐则的解说便十分直白,让秦笑笑能够听懂。 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打断了徐则的教学。 徐则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等他发话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之人是亲自端着茶点的徐夫人。 徐夫人一进屋就直奔秦笑笑,一双美目落在她身上没有移开过半分:“你叫笑笑是吧?” 秦笑笑没有见过徐夫人,也不知道徐夫人的身份,凭借天生一张甜嘴儿张口就喊:“漂亮姨姨,我是笑笑,秦笑笑!” “哎哟,瞧这张小嘴儿,太甜了!”徐夫人被喊的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小丫头,我可不是漂亮姨姨,你该称我一声‘师娘’才对。” 秦笑笑挠了挠头,疑惑道:“姨姨就是很漂亮呀,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姨姨!” 小丫头听过秦河喊邱夫人师娘,知道师娘是什么意思。在她的潜意识里,师娘是像邱夫人这样上了年纪的人,让她喊徐夫人师娘,她就喊不出来了。 “哈哈,你这张嘴儿是吃了多少蜜啊!”徐夫人被这一记马屁拍的身心舒畅,放下托盘绕过桌角就搂住了秦笑笑,对黑脸的徐则说道:“怪不得你不让我见这丫头,原来是怕我见到了不撒手啊!” 徐则没吱声,假装没有听见徐夫人的话, 徐夫人也没指望她说什么,注意力又回到了秦笑笑身上:“来,告诉师娘你爱吃什么点心,师娘让厨娘做好,每日给你送过来。” 秦笑笑有些受不住徐夫人的热情,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我不爱吃点心,漂亮姨姨不要为我费心了。” 话是这么说,小眼神却不住的瞥向托盘里散发着甜香的桂花糕和蜂蜜雪梨水,透着想尝一尝的渴望。 “你这丫头跟师娘客气什么,在这里就当自家一样。”小丫头自以为掩饰的好,又哪里逃得过徐夫人的眼睛,说话间就把秦笑笑面前的三字经移开,动手给她倒了一碗甜甜的蜂蜜雪梨水:“念了半天的书,快润润喉。” “谢谢漂亮姨姨!”秦笑笑确实有些口干,她觑了徐则一眼,见徐则没有不让她喝,她连忙接过碗向徐夫人道谢。 “不用谢,快喝吧!”徐夫人笑盈盈的摸了摸秦笑笑的脑瓜,要说见面前对小丫头是三分好奇,那么见到人后就变成了三分喜欢了。 这样长相讨喜,伶俐知礼的孩子,很难不让人喜欢。 蜂蜜雪梨水很好喝,桂花糕也很好吃,在徐夫人的投喂下,原本就不饿的秦笑笑再次鼓起了小肚皮,忍痛拒绝了那块吃下去可能会吐出来的糕点。 徐夫人没有久留,逗秦笑笑说了会儿话就端着托盘离开了。 秦笑笑的肚子撑的有些难受,挺直腰背靠在椅子上,她怕一躬身子压到胃,会真的吐出来。 “贪嘴!”徐则看出她的难受,到底不想看到这蠢弟子撑出个好歹,斥责了一句就指着外面让她出去消消食,一刻之后再回来念书。 “谢谢先生!”秦笑笑看着面露嫌弃的先生,突然不觉得他凶了,憨笑着道完谢就小心的爬下椅子,迈着小短腿溜达到外面去了。 听着哒哒远去的脚步声,徐则无声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书架前,随意拣本书看起来。 秦笑笑出了书房没敢走远,就在对面的回廊下来回走动。看到打着旋儿随风飘落的金灿灿的叶子,她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捡起来,双手合十飞快的搓着叶柄,叶片转动的仅能看到一片残影。 “喵~” 一声猫叫传来,引起了秦笑笑的注意。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高高的院墙上,站着一只肥肥的大黄猫。 这大黄猫,可不就是中午爬床的那一只。 “喵~”大黄猫跟秦笑笑对上眼,立马从高高的院墙上跳下来,颠颠的朝着秦笑笑跑过来,身上的肉肉携带着皮毛一上一下,看起来十分滑稽。 “胖猫猫,你咋在这里?你是先生养的吗?”秦笑笑费了一番力气把大黄猫抱起来,在它的毛脑袋上撸了一把。 “喵~”大黄猫粗壮柔软的前腿搭在秦笑笑的肩上,眯着眼睛满足的蹭她的下巴,像是怎么蹭都蹭不够似的。 “嘻嘻,别闹~”大黄猫硬硬的胡须时不时碰到秦笑笑的脖颈,这让十分怕痒的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喵~”大黄猫像是受到了鼓舞,越发频繁的在她的脖颈下巴之间蹭来蹭去,来回摆动的尾巴昭示着它的开心。 对于已经不怎么怕猫的秦笑笑来说,能在念书念的枯燥乏味之余,抱着一只貌美的胖猫撸一撸,也没有比这更美的事了。 一人一猫玩的十分愉快,让秦笑笑渐渐忘记了时间,也就记不起徐则一刻时的叮咛。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黄猫不顾自己的体型和体重,很不要脸的窝在秦笑笑怀里睡着了。 “糟了!”没有了大黄猫的干扰,秦笑笑总算想起了时间,顿时吓得小脸儿都白了,立即迈开腿往书房里跑,忘记怀里还抱着猫。 此时,徐则面色漆黑,比上午教训秦笑笑时还要可怕。 角落里的水漏早早过了一刻,连二刻也快过去了。而徐则也看到了秦笑笑撸猫的一幕,知道她一心撸猫才会忘记时间,这让他十分生气。 “先、先生。”秦笑笑磨磨蹭蹭的走进书房,见徐则的脸黑的完全不能看,手上还拿着她最怕的戒尺,顿时两条小短腿像是绑了几十斤的大石头,让她停在了原地不敢靠近徐则半步。 见她抱着猫不撒手,徐则越发来气,喝道:“过来!” 这一声喝,不仅吓坏了秦笑笑,也惊醒了大黄猫。大黄猫警觉的抬起头,黄色的猫眼紧紧地盯着徐则。 这副模样,一看就不是徐家养的。 “先、先生,我、我知道错了……”秦笑笑赶紧把大黄猫放到地上,眼里含着两颗泪珠儿摇摇欲坠。 这一次,小丫头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换成别人不守时,她也会很生气。 “不错,还知道错了?”徐则冷笑,并没有就此放小丫头一马:“过来!” 秦笑笑哪里敢过去,她怕死徐则手里的戒尺了。不知道是不是吓昏了头,还很徐则讲起了条件:“先生,你、你不打人我就过来!” “呵~”徐则再次气笑了,冷冷地看着秦笑笑不说话。 “呜呜~”秦笑笑到底没能抗住,不受控制的哭起来。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走到徐则跟前,伸出了沾满眼泪的右手。 徐则不为所动:“换一只!” “哇——”原本想靠卖乖卖惨逃过一劫的秦笑笑,见这一招根本没有用,一下子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 崩溃归崩溃,爆哭归爆哭,小丫头不敢违逆徐则的话,哆哆嗦嗦的伸出了不妨碍写字吃饭的左手。 啪—— 徐则举起戒尺,重重的打在秦笑笑的手心,丝毫没有因为她是个孩子就手下留情。 “啊——”剧烈的疼痛让秦笑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她猛地收回手,不停地在裤腿上搓着,缓解掌心火辣辣的痛意。 以前就算她犯过错,秦家人多是以教导为主呵斥她几句,或是不轻不重的在肉多的屁股上拍两下,并不会感觉到疼痛。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挨打。 “伸手!”徐则面色不变,再次举起了戒尺。 “先生,我、我真的知道错了!”秦笑笑伸出红肿胀痛的左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替自己求情,她害怕再打一下,手就要废掉了。 啪啪—— 徐则不为所动,又是两下重重的打在秦笑笑的手心。 打完后,他看着痛得哭都哭不出来,只一个劲的抽冷气的秦笑笑说道:“记住今日之训,别犯第二回!” 说罢,他把戒尺拍在桌子上,一甩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半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哇——”秦笑笑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的格外凄惨。被打的左手心青紫一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她连轻轻地碰一下也不敢。 没过多久,徐夫人带着药膏闻讯赶来。 “这还是个孩子啊,怎能狠下心下这么重的手!”看着秦笑笑肿的不成样子的小手,徐夫人心疼坏了,急忙拿出药膏不要钱一样的往秦笑笑的手心里倒。 “漂亮姨姨……”格外想念爹娘秦笑笑看着徐夫人脸上的疼惜,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一阵阵清凉。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一双眼睛肿的不能看。 “别怕别怕,抹了药很快就会好起来。”徐夫人摸了摸秦笑笑的头,在心里把催促她来上药的丈夫骂惨了。 第173章 手足情深(4000字) 这重重的三板子,让秦笑笑知道了不守时的严重性。虽然她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徐则才打她手心板子,但是对她来说这样的惩罚实在是太重了。对徐则除了害怕畏惧,又添了三分不满。 申时末,林秋娘来徐府接下学的秦笑笑,一眼就看到了她肿成小猪蹄一样的左手,顿时心疼的落下泪来:“咋回事?是让徐先生打了?” 这一问,又把秦笑笑的眼泪问了出来:“娘,先生好可怕,呜呜——” 小丫头一边哭一边把挨打的原因说了出来,也说出了堵在心里的疑惑:“我、我就是忘记了时间,不是故意让先生等,先生就拿尺子打我的手,好疼好疼!” 林秋娘听完,也觉得徐则有些过分。她的闺女还这么小,又是第一天上课,一时大意才误了上课的时辰,哪就值得把她的手伤成这样? 心里这么想着,林秋娘不敢对闺女吐露一个字,怕她对徐则更加不满,不肯好好在徐则手底下念书:“笑笑,徐先生是个了不得的人,他能考中进士当大官,定是对自己严加管束。他惩罚你也是为你好。” 秦笑笑不能理解这样的好,她停下来摇晃着林秋娘的手哀求道:“娘,这个先生太凶了,咱们换一个先生好不好?” 她接受了必须念书的事实,就不再奢望回家放羊了。可是在一个脾气不好的先生手底下念书太难了,她很怕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要是能换一个脾气好不打人的先生,她一定乖乖念书再也不皮了。 “笑笑,女儿家念书不易,能找到徐先生这样的人教你,费的是你三叔和邱爷爷的大人情,你莫要任性。”林秋娘劝着闺女,打消她换先生的念头:“徐先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打你是因你不守时,你要是守时,他还会打你吗?” 秦笑笑不作声,轻轻地摇了摇头。 “笑笑,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前你犯下错,爹娘也会教训你,免得你再犯;徐先生打你手心板子,也是不想你再犯!”林秋娘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只能说的明白些让秦笑笑知道徐则教训她是为她好。 “娘,我知道了~”秦笑笑靠在林秋娘怀里,放弃了换先生的念头。她不想娘亲为难,让爷爷他们为难。 “好孩子,你知道就好!”林秋娘松了口气,牵着闺女的右手往家里走:“咱们快回去,你爹买到了两只大鹅,正在给大鹅造笼子。” “嗯嗯,回家看大鹅。”秦笑笑的注意力被大鹅吸引,还有些红肿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神采。 说起大鹅,她少不得想起大雁。之前她还想着能落下三只大雁就好了,挨了徐则的手心板子,她觉得落下两只就够了,不想送大雁给徐则吃。 这丫头,记仇了! 娘俩回到家里,秦山正在用和好的黄泥给大鹅造笼子。 说是笼子,其实跟鸡住的鸡埘一样,就是做的比鸡埘高一些,能让两只大鹅自由进出。 为了造一个结识牢固的笼子,能经受风吹雨淋。秦山往黄泥里面添加了不少碎稻草,还挖了半尺深的地基铺上了一层石头。 这会儿笼子已经造好了一半,差不多晚饭前就能做好,等晾晒个三五天大鹅就能住进去了。 院子中央,是双脚被捆住,正伸着长长的脖子叫的雪白大鹅。看到打开院门走进来的秦笑笑和林秋娘,大鹅叫的更欢了,扑腾着大翅膀想要逃出去。 秦笑笑赶紧把院门关上,躲在林秋娘身后问道:“娘,大鹅会不会啄人呀?” 林秋娘点点头:“会,这几天你别靠近它们,省得啄到了。” 秦笑笑应下来,决定在没有跟大鹅混熟前,还是不要跟它们玩了,被啄上一口就惨了。 林秋娘到灶屋里烧晚饭,秦笑笑就蹲在角落里看着秦山造笼子,时不时帮秦山递个东西。 秦山想在吃饭前把笼子做好,就一直在埋头干活没有留意到秦笑笑受伤的左手。直到笼子做好,他吩咐秦笑笑打盆水来给他洗手,才知道秦笑笑受伤了。 跟林秋娘一样,秦山看着闺女小猪蹄一样的手心疼坏了,一个劲儿的问她还疼不疼。得知闺女挨打的原因后,他罕见的沉默下来,不像以前那样会为她出头,还说了跟林秋娘差不多的话。 秦笑笑从来没有怀疑过秦山和林秋娘对她的疼爱,就算她被秦家人宠出了小脾气小性子,也知道被别人欺负和被先生教训,二者完全不一样。 因此,她如实说了挨打的原因,并没有对秦山哭惨,让他到徐府找徐则的麻烦,还反过来安慰秦山:“爹,手已经不疼了,师娘也给我上过药,晚上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秦山握住闺女的小手腕,往她肿胀的手心吹了吹气:“以后要乖乖的听徐先生的话,千万不能让徐先生把你这小手打废了。” 秦笑笑本来就很担心小爪子不保,被秦山一说幽怨道:“爹,你太坏了,就知道吓唬我!” “哈哈,爹这是提醒你,让你不要再犯错。”秦山揉了揉闺女的脑瓜,故意说道:“要不趁这手没好你多犯几次错,老老实实站着让徐先生打,等把这手心打出茧子就没那么疼了。” 秦笑笑不敢置信的看着秦山:想出这种坑闺女的法子,这个人真是她爹么? 秦山再次哈哈大笑,决定明天就到药铺里买两盒膏药回来。他不能阻止徐先生教训闺女,只能在闺女被教训后,用膏药让她的伤早点好起来。 幸好秦笑笑不知道他的想法,这种另类的父爱,她承受不起啊! 吃过晚饭,秦笑笑到院子里消食,那只间接害她受罚的大黄猫出现了,喵喵叫着从院墙上跳下来,跑到秦笑笑腿边磨蹭着。 这家伙不是徐府养的猫,在徐则抽秦笑笑手心板子时,不知道是不是害怕挨打,特别没义气的撇下秦笑笑,独自一猫逃出了书房。 秦笑笑遭了这么大的罪,并没有迁怒到大黄猫头上,认为是大黄猫诱惑了她才让她挨打。只是大黄猫临阵脱逃的行为,让她深觉此猫不可信,便一把推开它:“坏猫猫,我不要跟你玩!” “喵喵~”大黄猫急切的叫着,再次黏上来,还十分心机的有两只前爪勾住了秦笑笑的裤腿。 秦笑笑推了好几下没能推开,捏着大黄猫的耳朵气道:“赖皮猫,以后就叫你赖皮好了!” “喵~”大黄猫,不,应该是赖皮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名字,见秦笑笑不再撵它,就收回尖尖的爪子又磨蹭起来。 一人一猫玩了一会儿,直到林秋娘催促秦笑笑回屋洗漱,秦笑笑才冲赖皮挥了挥手,心情颇好的回到了屋子里。 赖皮不敢进屋缠着秦笑笑,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就借力跳上院墙,循着来时的路回自个儿家了。 接下来的几天,秦笑笑依然每天到徐府学习。出于对徐则的畏惧,她上课的心情跟以前被猫纠缠时一样。只要徐则在书房里,她就不敢有别的小动作。 枯燥无味的学习之余,她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吃上徐夫人准时送来的茶点;最轻松的时刻,是每隔半个时辰出来放风的那一刻。这时,蹲守在书房外的赖皮会,总会第一时间窜至她脚下,喵喵叫着跟她撒娇。 徐则知道赖皮的存在,并没有让人把它撵走。当然,这是在赖皮没有打搅到秦笑笑学习的情况下,如果它敢在书房外吵闹,早被徐府的下人打跑了。 这天中午,秦笑笑像往常一样走出徐府,准备随前来接她的林秋娘一道回家吃饭。结果走出徐府的大门,她却看到了林秋娘旁边站着的秦老爷子和三宝。 小丫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一看发现真的是秦老爷子和三宝,她激动的一蹦三尺高飞快地扑了过去:“爷爷,三宝!” “慢点慢点,别摔了!”秦老爷子下意识的张开双臂迎上前,把扑过来的小孙女抱起来:“跟着徐先生念了好些天书,还是这么不稳重!” “嘻嘻,见到爷爷太开心啦!”秦笑笑抱紧秦老爷子的脖子,依赖的靠在秦老爷子肩头撒娇。 秦老爷子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就知道说好听的哄爷爷。” 说着,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小孙女的左手,发现掌心没有红没有肿,看不出半点挨过打的痕迹。 “没有哄爷爷,是真开心!”秦笑笑欢喜的蹭了蹭秦老爷子的脸颊,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被忽视的三宝以为小堂姐把自己忘了,仰起头委屈的喊道:“笑笑~” 秦笑笑一下子反应过来,急忙从秦老爷子身上下来,一把抱住了三宝:“臭三宝,你咋现在才来呀,我想你都想哭了。” 三宝信以为真,急切的说道:“我也想你想哭了,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不知道咋找你……”说着说着,小家伙就红了眼眶,可见想小堂姐想的狠了。 “傻三宝,我逗你玩儿呢,你别哭呀!”秦笑笑连忙给小堂弟抹净眼泪,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塞到他嘴里。 三宝含着甜甜的糖,破涕为笑。 秦笑笑左手牵着三宝,右手牵着秦老爷子,蹦蹦跳跳的往家里走,问起秦老爷子和三宝来城里的原因。 原来这阵子,秦老爷子和秦川天天担着两筐大枣到城里卖,七八天下来老枣树上的大枣儿就卖得七七八八了,今天卖的是今年的最后两筐枣儿。 三宝则是想秦笑笑想的躲在被窝里哭,又不敢跟秦老爷子提想要进城看望秦笑笑。苗老太见他整日闷闷不乐就问了问,才知道他的小心思,于是就让秦老爷子带他一块儿来卖枣儿。 要是能提前卖完,正好能带三宝见一见秦笑笑。 而那些喜欢秦家大枣的客人知道秦家只剩最后两筐大枣,上午一个比一个早的来到秦家父子卖大枣儿的地方等着。等秦家父子担着大枣过来,不出一刻大枣就被抢光了。 见天色还早,秦老爷子和秦川就带着三宝过来看望秦笑笑,等吃完中饭再赶回村去。 秦笑笑好不容易见到三宝,不想他这么快就离开:“三宝,你先别回家,过几天先生就放我假了,到时候爹娘带咱俩一起回家好不好?” 跟城里大多数学堂一样,徐则每个月中旬给秦笑笑放三天假,放假时间是十四日到十六日。如果徐则有什么事不能给秦笑笑上课,那么秦笑笑就能多出一天半天的假期。 三宝巴不得留下来陪秦笑笑,连连点头:“好呀好呀,咱俩一起回家!”说罢,他巴巴的看着秦老爷子,生怕秦老爷子不答应。 秦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脑瓜:“看我干啥,问你伯娘肯不肯留你。” 三宝一听,眼巴巴的看向林秋娘:“伯娘,我留下来陪笑笑好不好?” 这副招人怜的小模样,林秋娘哪有不应:“白天你大伯和笑笑不在家,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没事干,你来了正好陪伯娘说说话,伯娘高兴还来不及呢。” 三宝是个听话懂事不惹麻烦的孩子,就算是为了让秦笑笑开心,林秋娘也不会不答应。 “谢谢伯娘!”三宝高兴坏了,拽着秦笑笑手又蹦又跳。 “太好了,今晚咱俩一起睡,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呢!”秦笑笑也很开心,拉着三宝的手跑的飞快,迫不及待的跟他分享着近日发生的有趣的事。 这一趟过来,秦老爷子没有空手,不仅带了五十个鸡蛋,一只老母鸡,还特意买了两斤肉。就着这些食材,林秋娘多做了两道菜,还打发秦山到买了坛酒回来。 父子仨有一阵子没有凑到一块喝酒了,看得出秦老爷子很高兴,不用两个儿子伺候,他自己拿起酒坛给秦山和秦川倒酒。就这样喝着小酒,聊着年景家常,安逸又快活。 秦笑笑和三宝满嘴油光,彼此谦让着大人们夹到碗里的鸡肉猪肉,干脆你一口我一口的轮着吃起来,满屋子都是姐弟俩的欢声笑语。 林秋娘笑盈盈的看着,这种热闹又平淡的日子永远不会觉得腻。 ------题外话------ 凌晨起爆5更,0点5分爆三更,剩下两更明天下午5点前出来,一共两万字。 第174章 大秘密(一更4000字) 饭后,有些上头的秦老爷子把秦笑笑拉到跟前,大着舌头唠唠叨叨的说了半炷香。 秦笑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爷爷,感到陌生又好奇,顺着秦老爷子的话不住的点头,言道会听从先生的教诲,好好念书,不让爷爷操心。 “好孩子,别、别怪爷爷心狠,给、给你找了个严厉的先生……”秦老爷子没有忘记小孙女的手被打成小猪蹄的事,他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小孙女的手心,突然抹了一把眼睛。 秦笑笑震惊的看着爷爷手背上的湿痕,回过神后急忙说道:“爷爷,您别哭了,我没有怪您,一点也没有!” 秦山三人也震惊了,没想到秦老爷子会为秦笑笑挨打的事自责,纷纷上前劝道:“爹,这不关您的事,笑笑知道您让她念书,让她拜徐先生为师是为她好,她没有怪您!” 秦老爷子好像听不见他们的话,依然看着秦笑笑唠叨:“爷爷不后悔,不后悔让你拜徐先生为师,徐、徐先生教训你,你不、不可怨恨他……等你长大了,爷爷跟你、跟你说个秘密,你、你就明白了……” “明白的明白的,爷爷,我明白的~”秦笑笑没把秦老爷子口中的秘密放在心上,她只想把秦老爷子哄好,让他不要为她挨打的事自责难过。 “好,好,你、你明白就好。”秦老爷子松了口气,脸上渐渐有了笑容:“要记住爷爷的话,不能怨恨徐先生,不能怨,这不好,对徐先生不好……” “嗯嗯,我听爷爷的,不怨先生。”秦笑笑哄着秦老爷子,这会儿不管秦老爷子说啥她都应下来。 更何况距离被打肿手心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起初她是怨徐则打的太重,随着徐则悉心教导她功课,且没有无故对她动戒尺,那点怨气就渐渐淡了。 “不怨就好,不怨就好……”秦老爷子彻底放心下来,摸了摸小孙女的脑瓜十分欣慰。 秦笑笑松了口气,端着茶碗给秦老爷子喂了半碗水。这样唠唠叨叨的爷爷虽然可爱,但是太能唠叨了,让小丫头着实头大。 秦山三人也松了口气,忙不迭的把秦老爷子扶到床上,让他睡一觉醒醒酒再回去。 秦笑笑和三宝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就被林秋娘打发到另一个房间睡觉了。 一家三口搬进来的那天,这宅子里里外外被仔细的打扫过,除了他们住的那间屋子,剩下的四个房间也住人。于是林秋娘就把紧挨着一家三口的一个小房间收拾出来,铺上了稻草和一床略有些单薄的褥子。 这褥子本来是留着冬天一家三口用的,眼下没有其他的褥子就只能挪出来铺床。好在稻草是新铺的,眼下又没有入冬,夜间也没有多冷,不怕两个小的会冻着。 秦笑笑和三宝有歇晌的习惯,钻到被窝里头挨头的说了会儿话,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等秦笑笑被林秋娘喊醒去徐府上课时,睡了一觉酒醒的差不多的秦老爷子和秦川已经回去了。 秦老爷子特意留出两篮子大枣儿,一篮子给秦笑笑他们吃,另一篮子是给徐府的。 林秋娘送秦笑笑到徐府,就把那一篮子大枣儿带了过去,交给了来接秦笑笑的仆人,自己并没有进去。 大枣儿脆甜多汁,鲜少有人不喜欢吃。之前秦家拿来的那一篮子大枣儿,徐则和徐夫人一尝就喜欢上了,后来还特意让仆人到集市上买过几次。 这一次秦家又送来一篮子,徐夫人也欢喜的收下了,跟徐则一起吃枣儿的时候,说了秦家不少好话,暗示徐则吃人嘴短,对秦笑笑不要太过严厉。 对此,徐则充耳不闻,对吃人嘴短理解为,要严加教导秦笑笑,才对得起秦家的送枣儿之情。 转眼就到了九月十四,是秦笑笑期盼已久的假期。早上她第一个从床上爬起来,三两下给自己穿上衣服,就把睡的跟小猪崽一样的三宝喊醒了。 以前日日待在村子里不觉得,如今有半个月没有回去,小丫头想家想的厉害,不仅想念家里的亲人狗羊,也想念家里的山山水水。好不容易等来了假期,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不过这个假期不会过的轻松,昨天下学前,徐则就给她布置了许多必须完成的功课:完成了得不到夸赞,完不成一定会挨板子。 闹醒了三宝还不够,秦笑笑又冲到秦山和林秋娘房里,把同样没睡醒的两口子闹醒了,催促他们起床回家。 “你这丫头急啥,得吃完早饭再到学堂那边跟你大哥二哥汇合。”睡的好好的被吵醒,林秋娘恨不得把人拎过来揍屁股:“回屋睡会儿,等饭熟了娘喊你。” 昨天秦山特意找到学堂,嘱咐大宝二宝在学堂门口等着。兄弟俩还不知道秦笑笑也来城里上学了,以为秦山在城里做工顺便带他们一道回去。 “娘,就在街上买几个包子,咱们一边吃一边走多好。”林秋娘不肯走,爬上床拉扯着林秋娘,还不忘推一推被子捂头不愿动弹的秦山。 “起来起来,娘起来还不行吗?”林秋娘被缠的没有法子,只好坐起来开始穿衣裳。见闺女咯咯笑,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可真是个祖宗,啥事都得如你的意!” 秦笑笑扑到林秋娘怀里打滚,笑嘻嘻的说道:“我不是祖宗,是娘疼出来的小宝贝~” 林秋娘赶紧揽住她,防止她一不小心滚到床底下去:“啥小宝贝,小混蛋还差不多!” 秦笑笑跪坐在床上,搂着林秋娘的脖子一口亲在她脸上:“小混蛋也是娘生的,娘宠的。” 林秋娘没话说了,在她鸡窝似的小脑瓜上揉了一把。 秦笑笑再接再厉,伸出小爪子捏住秦山的鼻子,下一刻屁股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两巴掌,到底是把人闹起来了。 捱不住秦笑笑的催促,林秋娘也懒得熬粥做煎饼,舀了一瓢面粉做了半锅面疙瘩,往里面搁了几根青菜打了几个蛋就是一顿不错的早饭。 四人归心似箭,很快就把半锅面疙瘩吃完了。趁秦山洗碗刷锅的工夫,林秋娘往两只大鹅喝水的盆子里添了满满一盆水,又在地上撒了一堆昨天从菜市捡回来的菜叶子。 怕这些菜叶子撑不了三天,林秋娘又撒了两捧谷粒。 这两只大鹅来到秦家将近半个月,已经认下了这块地盘,平时是放出去散养,让它们自己到河边找小鱼小虾吃。这几天没有人在,只能把它们关在院子里多给点吃的。 安顿好两只鹅,秦山和林秋娘就带着秦笑笑和三宝往大宝二宝所在的学堂走去。跟大宝二宝汇合后,一行人就往青山村。 路上,大宝二宝少不得问起秦笑笑念书的事。 得知秦笑笑的夫子是京城的一个大官,只收了她一个学生,大宝羡慕坏了:“妹妹,你夫子就你一个学生,一定很宝贝你!” 秦笑笑下意识的瞅了瞅左手的手心,仿佛还能感受到戒尺打在上面的剧痛:“大哥哥,先生好凶好凶,上学的第一天就打我手心板子了!” 大宝瞪大眼睛,来回翻看小堂妹的左手,难以相信:“真打了?” 一旁的二宝也不敢相信自己乖巧可爱的小堂妹会挨打,恨不得把她的手瞪穿了。 秦笑笑点头:“真打了,啪啪啪狠狠三下呢!” 大宝倒抽一口冷气,心疼道:“什么破先生,对你这个四岁的女娃娃动手,这心也太狠了!” 他皮糙肉厚扛都能被夫子的戒尺打的流眼泪,他的妹妹这么小,这么可爱,那家伙也能下得去手,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嗯嗯,师娘说先生的心是块石头做的,得用锤子重重的锤几下。”秦笑笑不知道这是夸张的说法,还以为徐则的心真的跟别人不一样,是用石头做的。 “你师娘说的没错,你这先生就是没人味儿,哼!”大宝愤愤难平,忍不住抱怨起秦老爷子:“爷爷也真是的,就算要给你找夫子,也不该找这样狠的。” “大哥哥,你不要怪爷爷,先生除了凶一点,不讲道理一点,没有别的地方不好。”秦笑笑心里真的没有怪秦老爷子,也不希望大宝怪:“就打了那一次,之后就没打了。” 大宝哼道:“那一次肯定是为给你下马威,把你镇住了就不怕你不乖。我跟你说,夫子都喜欢用这一招,谁当那出头的椽子就先收拾谁。” 这种总结经验一样的话,怕是得经历过数次才会明白。 秦笑笑没有听出来,她羡慕的说道:“你们的凶夫子看起来凶,可是不打人呀!你们好多人一起上课,凶夫子不会老盯着一个人。我就不行了,多眨一下眼睛,先生就知道我走神了。” “咳咳,也、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大宝心虚的咳了一声,没脸跟小堂妹说他就是那出头的椽子,被学堂里的夫子轮番收拾;也是那只杀鸡儆猴的鸡,警告其他几个不听话的刺头。 二宝捂嘴偷笑,在大宝的瞪视下,立马收住笑容安慰小堂妹:“夫子都喜欢听说的学生,就算你功课做不好,只要乖乖的不惹事夫子也不会对你咋地。” 反过来说,要是不听话,功课做的再好夫子也照打不误,他大哥不就是这样么?大哥又不肯听他劝,总喜欢与夫子对着干。身为夫子,又哪是他们学生能挑衅的? “二哥哥,先生不一样,我做不好功课也会挨打。”秦笑笑苦着脸,愈发羡慕大哥哥二哥哥的学堂,她要是能到这样的学堂念书就好了。 “妹妹,你这么聪明,功课一定能做好。”二宝鼓励着小堂妹,发自内心的不愿她挨打:“反正你先生说啥你就好好听着,他不让干的事你别干。” 秦笑笑问道:“先生说的是错的,我也要听着吗?” 二宝哈哈大笑:“傻妹妹,先生咋会错呢?先生错了还能是先生吗?” 大宝撇撇嘴,对秦笑笑说道:“别听这个二傻子的,夫子先生都跟咱们一样是普普通通的人,是个人就会出错!” 秦笑笑猛点头,对这话深为认同。 “不过你也别犯傻跟你先生对着干,他要是出错了你心里明白就行,说出来他不一定会认,没准儿还会揍你一顿。”大宝可舍不得小堂妹挨打,怕刚才的话误导她赶紧找补了一番。 秦笑笑一向信任大宝,连连点头:“大哥哥,我听你的。” 大宝忧心忡忡的捏了捏小堂妹肉乎乎的脸蛋儿,总觉得以她的性子,不大可能忍得住。 有秦笑笑和三宝两个下短腿在,一行人不可能走的快。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姐弟俩就走不动了,被秦山和林秋娘一人一个背在了身上。 到家时,秦川在喂兔子,赵草儿在灶屋里烧午饭,雪丫在外面放羊还没有回来,秦老爷子苗老太则在前天就随秦河一道去往京城看榜了。 看到一个月不见的宝贝儿子,赵草儿高兴坏了,忙不迭的拿出之前藏好的各种零嘴,生怕他们一路赶回来饿着了。 几个小的确实饿了,纷纷坐在桌前吃起来。 林秋娘歇了一会儿,就同赵草儿到灶屋里忙活起午饭。 赵草儿却关上灶屋的门,神神秘秘的问道:“大嫂,你知不知道老三让京城的大老爷相中了?” 林秋娘没反应过来,随口问道:“啥意思?啥叫老三让大老爷相中了?” 赵草儿见状,就知道她不清楚这事,顿时激动起来:“是京城的大老爷相中老三做女婿,咱家要发达了!” 林秋娘一愣,这件事她没有得到半点口风:“弟妹,你是不是弄错了?上次是我跟你大哥陪着老三进京赶考,没有看到老三跟谁搭上交情,无缘无故的咋就有大老爷相中他做女婿?” 赵草儿愈发激动:“没错没错,要不是有这事儿,你当爹娘一把年纪,干啥要亲自陪着老三到京城看榜?还不是要趁这个机会,把这门好亲事定下来?” 第175章 坑妹(二更4000字) 赵草儿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前天秦河回到家里,苗老太同他闲聊时提了几句,被她无意中听见了。 赵草儿以为秦河就算考中了举人,未来的妻子可能是同为举人的女儿或妹妹,顶天了也是末流小官的亲眷,从来没有想过自家有朝一日会跟京城的大官扯上关系。 那天知道秦河可能会成为京城某个大官的女婿,她激动的连续两个晚上没有睡好,因此林秋娘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 “弟妹,这事儿我真不知道,在爹娘和三弟回来之前,你莫要往外说。”林秋娘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也能猜到公公婆婆不露口风的原因,便提醒了赵草儿一声。 “大、大嫂,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说出去了也没啥吧?”赵草儿有些心虚,不敢直视林秋娘的眼睛。 她不是个口风紧的人,为人张扬又好面子,在知道这件事后就出门跟人“唠嗑”了。她没有说的太具体,只是把秦河从头到脚夸了一通,暗示他要是中了举人就能娶高官家的大小姐。 只要不是傻子,定能明白赵草儿话里的意思。尤其是秦老爷子和苗老太要亲自陪秦河进京看榜的事,让村里人越发相信秦河攀上高枝了。 林秋娘一看赵草儿的神情,就知道她没有憋住:“弟妹,爹娘瞒着不说肯定有原因,咱们胡乱嚷嚷坏了大事咋办?” 赵草儿脸色一变,一半是惊一半是吓:“不能吧,这是多好的事啊,咋可能多句嘴就变坏?” 林秋娘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赵草儿坐在灶下烧火,却是越想越怕,怕她的一时得意张扬坏了小叔子的好事,招来公公婆婆的责怪不说,也将自个儿的里子面子丢干净了。 想到这里,她懊悔万分,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堂屋里,捕猎归来的大黄正兴奋地往秦笑笑身上扑,喉咙里发出的激动的呜呜声。 秦笑笑去城里的头几天,这家伙早出晚归到处找人,没找到人就冲着秦老爷子等人汪汪叫,大概是认为他们把它的小主人弄丢了,可以说操碎了狗心。 就这样折腾了好几天,找不到小主人的狗子才消停下来,只是每天早上秦家的大门一开,它就跑到秦笑笑的房间里找人,晚上回窝前也要进去看一看。 大黄的媳妇儿大黑淡定的站在边上,不过短短的半个月,大黑的身体就变得圆润的一圈,皮毛也变得油光水滑,看得出这半个月秦家没少给它吃喝。 当然,出力最多的应当是大黄,它有捕猎的本事,隔三差五捕只兔子回来,足够让大黑变得强壮起来。 “大黄,快下来,我扛不动你呀~”多日不见大黄的秦笑笑也十分欢喜,她用力的揉了一把狗头,就嫌弃的扒拉着搭在肩上的两只沉重的狗爪。 “大黄这家伙果然最喜欢妹妹,跟咱家一个月不见都不会这么亲热!”大宝看着被大黄“欺负”的妹妹,磕着瓜子哈哈大笑。 “那是不能比的,妹妹和大黄一起长大,当然是他们更亲了。”二宝也看的乐呵,拿着一块绿豆糕朝大黑挥了挥。 大黑看了一眼,并没有过来。 刚才它在外面吃了只肥兔子,现在一点也不饿,就算很饿也不会吃不认识的人投喂的食物。 “是条好狗!”大宝赞了一句,暗暗佩服大黄有本事,能把别人家的狗骗回来当媳妇,就是不知道大黑的主人会不会找来。 大黄跟秦笑笑闹疯了,等雪丫带着咩咩回来,堂屋里顿时变得更热闹了。 咩咩对自己的体型和力气没点数,像大黄一样冲秦笑笑扑来扑去,把秦笑笑撞翻了好几次。 秦笑笑拿它没有办法,只好搬了张凳子靠墙坐好,生无可恋的被咩咩蹭了一身羊毛和……羊膻味。 好不容易把大黄和咩咩这两个磨人精打发走,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的胖乎乎竟然翻进院墙跑到了秦家,不出片刻同样在秦笑笑的身上留下了一身猫毛。 接着就是村里的几只家猫,它们像是约好了似的一只接一只上门,每一只都要从头蹭到脚才肯离开。 用大宝的话说,他妹妹就是个宝,不仅大家喜欢,猫猫狗狗也喜欢。 对秦笑笑来说,这些都是甜蜜的负担啊! 没有了猫猫狗狗的干扰,等了好一会儿的雪丫坐到秦笑笑身边,问起她这半个月来念书的事。一听说第一天上学就挨了先生的板子,她不客气的嘲笑道:“就你之前不情不愿的样子,哪个夫子见了都想打!” 秦笑笑觉得丢面子,反驳道:“是先生太凶了,换成你也一样会挨打。” 雪丫满不在意的说道:“要是能念书,天天挨打我都高兴!” 秦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能换一换的话,她巴不得到城里念书的是雪丫,自己天天在家里放羊。 见她不吭声,雪丫也觉得刚才说的话没意思的很,干脆闭紧嘴巴不提念书的话茬了。 吃过中饭,秦笑笑和三宝带着大黄大黑咩咩出门了。他们有半个月没有这样出来玩过,这一次都开心坏了。 路上遇到几个村民,他们拦住了秦笑笑,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原因问起她念书的事来。 要知道让女娃娃念书,还特意送到城里念,是青山村甚至是周边十几个村子头一份,不少人想知道秦笑笑念书究竟念了些啥。 之前秦笑笑进城念书的事刚传开,她和秦家没少被村里人议论,大多数人为秦家这一举动感到不解,也有极少数心思阴暗的人胡乱揣测。 最离谱的一个说法就是,秦家想把模样出挑的秦笑笑培养成知书达理的姑娘,让她彻底跟景公子绑在一起,再利用背景深厚的景公子让秦家成为豪门贵族。 “各位叔叔伯伯,我念的书和大哥哥二哥哥他们一样,先生教的也一样。”虽然急着玩,但是秦笑笑还是很有礼貌的回答几个长辈的问题。 有个村民急忙追问:“那你知不知道你爷爷为啥要送你到城里念书?” 秦笑笑点了点头:“知道呀,爷爷说让我念书是为我好~” 几个村民面面相觑,这话说的不是跟没说一样么? 村民不死心,又问道:“为你好是哪里好?” 秦笑笑纳闷道:“为我好就是为我好呀!” 村民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其他人大笑,对秦笑笑挥了挥手:“快去玩吧,别往水里去。” “嗯嗯,知道啦~”秦笑笑也冲他们挥了挥手,带着三宝他们离开了。 看着秦笑笑的背影,几个村民又议论起来:“就算秦家想养个才女出来,有好好的亲孙女不养,偏要养个捡来的,真不知道秦五叔是咋想的!” 有人不认同:“你这话说的就多余了,这丫头上了秦氏的族谱,那就是秦家的人,将来还要给大山这一房传嗣,不比总要嫁出去的雪丫强啊!” “说的也是,兴许就是看大山这房就她一个独苗苗,就想好好养着将来能撑门户。” “要不说这丫头命好,那年让谁捡去都比不上让大山捡去,这丫头在秦家的日子,跟泡在蜜罐里没啥两样。” “不止呢,秦家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过,他家老三眼看着有大出息,怕是真要发达了,以后这丫头走出去跟咱们家的丫头可就大不一样了。” “唉,真不知道该说秦家祖坟冒青烟走了狗屎运,还是这丫头有老天爷赐福,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不提村民们如何议论秦家的人事,另一边林秋娘把秦山拉到房里,跟他说了秦河被京城的一个大官相中当女婿,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这、有这种事?不能吧?”秦山一脸懵逼,对这件事同样一无所知。 “这事儿应该是真的,爹娘瞒着不说想来是变数太大,怕事儿不成了传出去对三弟有影响。”林秋娘说出自己的猜测,面上也带着几分喜意:“要是三弟真当了那位大官的女婿,对咱家来说是件大好事。” 秦山皱了皱眉,看着自家的土坯屋说道:“抬头嫁闺女,低头娶媳妇,这事儿要成了老三不得被压得死死的?外面指不定说他吃软饭!” 林秋娘理解丈夫的想法,但是并不认同:“人家能相中三弟,是三弟有本事,配得上人家的闺女!这次爹娘过去肯定会见一见人,不合适的话不会点头,你就别操心了。” 秦山很信任老父亲的眼光,倒是松了口气:“行吧,只要不是个搅家精,爹娘三弟都中意,能定下来当然好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林秋娘,她迟疑道:“这亲事真成了,人家不一定会住到咱们家里来,咱家这点地方也住不下啊!” 秦山摆了摆手:“先看看事儿能不能定吧,再说屋子的事儿爹娘会操心,咱家这两年挣了不少银子,另外买块地起个屋子也不难。” 林秋娘白了他一眼,干脆把话敞开了说:“咱们乡下这地方,屋子起的再宽敞也不如城里方便!这次三弟真中了举人,不可能窝在咱这山旮旯里,你不知道举人有资格做官啊?” 秦山搓着手嘿嘿傻笑:“要是老三能做官,我这个当大哥的也面上有光!” 林秋娘一听,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她要说的是当不当官的事儿吗? 一旦小叔子做官,就算是个芝麻小官,也得住到城里去。到那时他们大房二房是跟着一起去,还是继续在村里种地,这之间的区别太大了! 林秋娘心里清楚,进城也好,种地也罢,定是秦老爷子说了算。之前到城里赁屋子,秦老爷子直接定下两年的租期,她就隐隐预感到秦老爷子不大可能让一大家子跟着秦河走。 眼下京城又冒出个大官相中秦河做女婿,这种念头就更强烈了。 …… 秦笑笑出去的早回来的也早,她把咩咩赶到棚子里,见大宝二宝在饭桌上做功课,她也拿出自己的书箱,完成徐则布置的功课。除了熟背徐则教过的“三百千”,还要练三十个大字,每个大字要写三十遍。 对于小丫头这个初学者来说,练字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徐则对她要求很高,敢写出刚入学时的狗爬字应付差事,等候她的肯定又是一顿手心板子。 见小堂妹一笔一划写的认真又缓慢,这共计九百个大字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去,大宝眼珠一转给她出了个主意:“妹妹,要不哥哥帮你写几个?” 秦笑笑头也不抬的拒绝:“不行的,先生知道了会生气。” “哥哥模仿你的字迹写,不让你先生看出来。”大宝劝说着小堂妹,干脆把小堂妹写好的大字拿到面前,提笔模仿起来。 这模仿的本事,他闲来无事仔细钻研出来的,不能说跟原字迹一模一样,但是只要不是仔细比对,一眼看过去不大可能被夫子发现。 靠着这个特长,近一个月里他特意给几个心思不在念书上的同窗写作业,还赚了二十文钱。 大宝模仿着秦笑笑的字迹写了一页大字,故意把两页纸混在一起问道:“妹妹,快来看看,哪张是那你自己写的。” 秦笑笑放下笔,好奇的接过两页纸看起来。她看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字迹,震惊的瞪大眼睛:“大哥哥,这、这哪张是我写的呀?” 大宝得意道:“看不出来了吧?你连自己写的字都认不出来,你先生肯定也认不出。” 秦笑笑不说话,来来回回的比照,渐渐地看出点东西来,指着左手边的那一页说道:“这张是我写的,先生说我的手腕力道不够,斜钩字的钩带不出来。” 大宝没想到小堂妹能认出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瓜:“不错不错,眼力劲儿不错,你先生教你教的很用心嘛!” 秦笑笑把他的手扒拉开,继续提笔写字:“我都能看出来,先生也一定能看出来,大哥哥就不用帮我了,这些字我能写完。” 第176章 疯婆子(三更4000字) 大宝本意是想帮一帮小堂妹,在他看来练字这件事没有多大的意义,他替她模仿几页不是什么做不得的事。 只是见小丫头执意不让自己帮忙,他便打消了替她写字的念头:“行,你慢慢写,反正还有两天时间肯定能写完。本来哥哥跟二狗他们约好明天到山上打鸟,我还想帮你把大字写完了带你一起去呢。” 一听上山打鸟,秦笑笑的眼睛亮了亮:“啥时候去呀?” 大宝笑道:“吃完早饭就去,要是能打到麻雀斑鸠啥的,咱们中午就在山上烤肉吃……” 秦笑笑越听越心动,恨不得立即答应大哥哥一起去。可是想到还有一大半功课没做完,瞬间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大宝暗暗好笑,又揉了揉小堂妹的脑瓜。下一刻目光里落在那两页大字上,一个“绝好”的主意浮上心头。 秦笑笑知道明天早饭前功课做不完,却还是想努力一下,能跟着哥哥们到山上玩。于是她专心致志的写字,丝毫不知道大宝在做跟她相同的事。 小丫头一直写到日头下山才放下笔,她看着桌子上厚厚的纸页,疑惑的挠了挠头:“已经写好这么多了?” 大宝偷笑,不等她细看就一股脑的收起来,帮她放到书箱里:“哥哥帮你数过了,共有十五页,明天你再写十五页就好了。” 按照徐则的要求,一页纸写三十个字,也就是说秦笑笑得写满三十页纸。 “不对呀,我没写这么多,大哥哥快让我数数。”秦笑笑知道自己写字有多慢,平时一个时辰只能写六页纸,她不相信这才一个半时辰就写够了十五张,非要亲自数一数才放心。 “行行行,我来帮你数。”大宝拿小堂妹没辙,只好把十五页纸拿出来,当着她的面一页一页数了一遍,确实是十五张。 “哇,真的是十五张,太好了!”秦笑笑没有多想,以为自己写字的速度变快了,开心的不得了:“待会儿吃完饭我再写五页,这样明天上午就能和大哥哥一起上山玩了,下午回来我再写剩下的十页。” “这主意好,那你晚上好好写,明天哥哥一定带你到山上玩。”大宝一口应下来,看到妹妹的笑颜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饭后,秦笑笑放下碗筷就准备继续写字。可是一盏油灯的亮度有限,秦山和林秋娘怕她熬坏眼睛,坚决不让她动笔。 秦笑笑不肯洗漱休息,坚持要写完五页字才肯睡觉。两口子没能拗过她,只好把饭桌搬到房间里,除了多点一盏油灯外,还把夜明珠拿了出来照明。 中午秦笑笑没有歇晌,才写完三页就打起了瞌睡。要不是有明天上山玩耍的事支撑着,她早就放下纸笔窝在被窝里梦周公了。 每次快要撑不住时,她就放下笔到院子里走几圈,有了精神又继续坐下写字,好歹是把五页纸写完了,字迹跟白天写的差不多一点也不潦草。 也是徐则要求严格,容不得小丫头有一丝马虎,才在短短半个月里让她收起所有的马虎毛燥,毕竟达不到徐则的要求,是会挨手心板子的。 秦山和林秋娘也没有先睡,一直陪着小丫头把五页纸写完,才收起夜明珠吹灭了油灯上床歇息。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笑笑几个小的就被大宝二狗他们带到山上打鸟。 秦笑笑有一阵子没有上山了,看到道路两旁不再繁盛的野菊花,她模模糊糊的响起去年摘野菊花时的一些事。 只是事情过去一年了,她不确定脑子里闪过的几个画面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就忍不住问了大宝,大黄是不是被蜜蜂蛰伤过。 “别提这傻狗了,那回它都让蜜蜂蛰成猪头,差点就蛰死了。”提起这件事,大宝心有余悸,把大黄的狗头搓了又搓。 大黄不乐意,汪汪叫着挣脱大宝的魔掌,撒开腿带着大黑往山上跑的飞快。咩咩蹦跳着跟上,时不时的拿大羊角顶一顶大黄的屁股,每次都顶的大黄夹紧尾巴。 见秦笑笑没有把大黄喊回来,二狗开玩笑道:“你家大黄太厉害了,招惹的蜜蜂把自个儿蛰伤了不算,还带回来一只把你绣绣表姐的脸也蛰伤了。” “绣绣表姐……”秦笑笑并没有忘记赵绣绣,只是很久没有听人提起过她,她也很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 “好好的干啥提她干啥!”大宝没好气的瞪着二狗,对于自家来说赵绣绣三个字就是个禁忌,谁都不愿意提起这么个人。 二狗凑过来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笑嘻嘻的说道:“提一提又没啥,赵绣绣跟人跑了的事村子里都知道。那会儿我娘还说她没良心,你们家辛辛苦苦把她养到大,她却认别人当干亲,还跑的不见踪影,指不定是让她那干爹哄着卖了。” 大宝的心情变得烦躁,一把推开了二狗。他正要说什么,斜地里突然蹿出一个人来,一下子把二狗扑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所有人一大跳,大宝下意识的把弟弟妹妹们护在身后。 待看清二狗被一个蓬头垢面、衣衫凌乱的疯婆子压在身下,他赶紧冲上去救人:“你个疯婆子,快滚开!” 疯婆子像是没有听到大宝的话,她枯树皮一样的手死死地扼住二狗的脖子,凶狠的吼道:“赵绣绣,赵绣绣这个小贱人在哪里,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二狗被掐的直翻白眼,死命地去掰疯婆子的手:“呃、呃,走、走开!” “快说,小贱人在哪里,小贱人在哪里!”任凭二狗如何抓挠,大宝如何推搡,疯婆子像是一座塔纹丝不动,不停地逼问赵绣绣的下落。 “你们傻站着干啥,还快过来帮忙!”眼看二狗要被疯婆子掐死了,大宝急忙招呼那帮吓呆的同伴过来帮忙。 “哦哦!”几个孩子赶紧上前,用力拉扯着疯婆子。 “二、二哥哥,她是谁,太吓人了!”秦笑笑吓得不轻,紧紧地抱着二宝的胳膊。 “她是绣绣表姐的外婆,不知道咋变成了这样。”疯婆子的脸脏的不成样子,二宝好不容易认出她就是正月里疯过一次的胡氏,却不知道她已经疯的大白天跑出来伤人。 一直待在村子里的雪丫却知道一些,神色同情又厌憎:“这大半年里她又犯了几次疯病,一次比一次严重,后来就是听不得别人提起赵绣绣,一听见这个名字就会动手伤人。” 这不是胡氏第一次伤人了,前阵子她把一个小媳妇儿咬伤,小媳妇儿一家闹到冯家,让冯家赔了一笔钱才罢休。再往前还把一个三岁的孩子吓丢了魂儿,为此冯家把胡氏锁了起来,直到她神志恢复了些才放出来。 谁能想到今日她躲到了草丛里,又正好听到二狗说起了赵绣绣的名字,惹得她再次发疯蹿出来掐人。 大宝几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二狗从胡氏的手底下救了出来,而胡氏趴在地上哭天抢地:“天杀的扫把星,你害人呐,你害人呐,杀了你,老娘要杀了你——” “走,快离开这里,别让她缠上来!”一帮人惊魂未定,根本不敢靠近胡氏,还是大宝头脑冷静,招呼一声后就带着秦笑笑几个继续往山上走。 其他人也连忙跟了,只有被掐的脖子痛的二狗恨得牙痒痒,冲上去踹了胡氏好几脚:“他奶奶的,让你掐我,让你掐我!” 还没走远的大宝皱了皱眉,不耐烦的催促道:“跟一个疯子较个啥劲,你还想不想打鸟了!” 二狗也觉得没劲,朝着胡氏啐了一口,转身往大宝跑来:“来了来了,老子留着力气多打几只鸟。” 胡氏趴在地上哭嚎,嘴里依然不干不净的骂着赵绣绣,好像赵绣绣不是她的外孙女,是刨了她祖坟的仇人。真计较起来,指不定谁是谁的仇人! 一行人往山上走,渐渐的就听不到胡氏的哭嚎了。遭遇了这种事,大家的情绪都不怎么好。有个孩子刚好是冯家的邻居,这大半年里冯家发生的事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说出了不少秦家兄妹不知道的事。 原来胡氏被城里的大夫诊出疯病后,冯安和朱氏见胡氏还有救,就掏钱买了几副药给胡氏吃,毕竟胡氏神志清醒的话还下地干活,一旦病情加重不能干活不说还得有人看着,这对冯家而言是个沉重的包袱。 谁能想到胡氏的病情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胡老蔫判刑坐牢要坐到死的消息就传到了胡氏的耳朵里。遭受到这样重大的刺激,胡氏的病情就加重了,隔三差五就疯上一回,闹的冯家和四邻不得安生。 朱氏觉得胡氏好不了,就不想浪费钱给她抓药吃,于是逼着冯安断了胡氏的药,还时常在胡氏面前骂赵绣绣是扫把星,一开始就是她把霉运带到了冯家,害的冯家连年倒霉。 要说在冯家人心里,最大的扫把星是谁,必定是秦笑笑无疑。只是那时秦河高中秀才的消息传回了村里,朱氏不敢骂秦家人的掌中宝,就只好骂另一个祸害过他们的扫把星。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胡氏每次发病就会坐在大门口骂赵绣绣,最后还变成到处找绣绣,要把她杀死才能摆脱冯家的霉运。 赵绣绣已经消失大半年了,她留在村民们心里的痕迹也越来越淡,平日里鲜少会有人提起,多是提起秦家的事才会捎带她几句。 今日也是二狗倒霉,没料到发病的胡氏出现在这里,以至于随口一句话险些给自己招来灭顶大祸。 听完胡氏变成这样的原因,大宝叮嘱弟弟妹妹们:“以后你们出门小心点,看到胡氏就远远躲开。” 这婆子对自家有恨,她没疯的时候上门闹腾没得到便宜,谁知道会不会清醒的时候装疯,故意祸害弟弟妹妹们。 “嗯嗯,知道了。”秦笑笑几个连连点头,他们也被发疯的胡氏吓到了,不用大宝提醒以后也会躲的远远的。 没过多久一行人就到了山上,大宝几个纷纷拿出弹弓,在树林间寻找麻雀斑鸠,反正见到什么就打什么,打鸟本来也有几分运气在。 这个时节,大多数鸟儿忙着筑巢过冬,只要找对了地方准头好一些,想打到鸟不是难事。 秦笑笑几个小的帮他们就地捡大小合适的石子,就是不敢跟的太近,免得闹出的动静把鸟儿吓飞了。 有秦笑笑在,大宝几个的运气自然是好的,一上山就遇到了四五群野鸽子,连野鸡都从脚边蹿出了好几只,他们手忙脚乱的追着鸟儿打,半个时辰下来竟也打到了十二只鸽子,八只斑鸠。 收获最大的要数大黄,它一条狗子在大黑的帮助下,竟然捉到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不过有了媳妇儿后,这狗子也变了,鲜少会把猎物带回秦家。 这一次大宝想要大黄的野兔,大黄竟然不肯给。直到大宝拿出一只鸽子一只斑鸠跟它换,它才放下野兔叼着鸽子和斑鸠美滋滋的跟大黑邀功去了。 在场的人有十二个,靠这些东西填饱肚子是不成,但是混个半饱没问题。在上山之前,他们根本想不到会有这么多收获,每人能分到一只鸽子或是斑鸠,就很满足了。 一帮半大的孩子带着猎物兴冲冲的找到一处水潭,他们在水潭边上捡柴生火,拿出从家里偷出来的盐,就在水潭边上烤肉吃。 肉烤好后,没怎么出力的秦笑笑分到了一只鸽子和一只兔腿。论味道,这些烤肉远没有家里的大人们做的香,她却跟其他人一样吃的十分开心。 一帮人在水潭边上洗净手脸,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就沿着来时的路下山了。走到跟胡氏纠缠过的地方,那里已经没了胡氏的踪影。 大宝等人也没有在意,以为胡氏自己回去了。直到傍晚时分,村长敲锣打鼓召集村民们寻找胡氏,他们才知道胡氏根本没有回冯家,甚至没有回过村里。 第177章 人心难测(四更4000字) 以往胡氏犯病,冯家会把她锁在房里不让她到处乱跑。前两天胡氏又犯病了,冯老根和冯安照例把她关起来,没成想今日他们忙着翻地种小麦,无人在家看着胡氏,直到中午回到家里,才发现胡氏弄坏房门跑出去了。 冯老根连饭也顾不得吃,跑到外面到处找人,一直找了快一个时辰也没有找到。他想着胡氏疯归疯家还是知道回的,就没有走远到别处找,吃过午饭继续下地干活去了。 等傍晚干完活回来,发现胡氏并没有回家,他们再次到村子里找了一遍。确定人是真的不见了,才急急惶惶的找到村长,希望村长把村里人集中到一起,帮他们把胡氏找回来。 眼下正是翻地种小麦种油菜的时节,村民们白天干了一天的活儿,已经累到了极点,本想着吃个饱饭好好睡一觉,结果就被知会帮冯家找人。 碍于村长的要求和冯家的哀求,村民们答应帮忙找人。他们听从村长的安排,打算分成好几路由村内往村外扩散寻找胡氏,大宝几个及时找到村长,把上午上山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说起来这件事跟半大的孩子们没有关系,他们不说也没有什么,但是疯子的命也是命,便觉得说出来会对大家找人有帮助,不说的话万一胡氏真有个什么,他们会良心不安。 顺着大宝几个的话,大家怀疑胡氏跑到山上去了,且在山里迷了路出不来。 眼下这天就要黑了,山里会变得危险无比,大家自然不想为了胡氏冒险,只答应在村子周边找找,实在是找不到,只能等天亮了大家结伴进去找。 至于这一夜胡氏会不会有危险,就不是他们能操心的事了。 大家不愿意,村长也不能强行让他们进山找人,便同意了他们的提议。 秦山和秦川也在寻人的队列,寻人之前应村长的要求捎上了大黄。大黑跟大黄形影不离,便跟着大黄一起走了。 女人们没有参与找人,三三两两的聚在屋门口讨论胡氏失踪的事。 赵草儿闲的慌,一边就着残余的光亮挑麦种,一边跟灶屋里烧饭的林秋娘说话:“要我说胡氏真丢了,对冯家来说是件好事。你看看他们家这几年过的日子,啧啧,是一年不如一年,丢了胡氏这个包袱,说不定日子就……” “孩子们都在呢,这种话你少说两句。”见赵草儿越说越不像话,林秋娘看了眼正往灶里添柴火的闺女,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左右邻墙也有人,仔细说的话传到冯家那里。” 赵草儿撇撇嘴,发现两个宝贝儿子竖着耳朵听,她也没有避讳什么:“我也没说错啊,胡氏就是个大麻烦,换作谁都会怨,搞不好这次她走丢,就是冯家故意的。” 这猜测太离谱了,林秋娘摇了摇头:“要真是冯家故意把人弄丢的,他们能央着村长帮忙找人?” “指不定是做戏给外人看,让大家觉得胡氏走失的事跟他们没关系。”赵草儿分析的头头是道,像是钻到冯家人肚里的蛔虫:“你想啊,他们肯定不敢明晃晃的丢掉胡氏,让人知道了谁还敢跟他们家打交道。” 虽然胡氏这个人不怎么样,大半辈子没干过让人称道的事,但是她嫁到冯家几十年,从二八年华熬成老太婆,对冯家可是掏心掏肺。 要是冯家嫌弃她是个疯子故意把她丢掉,外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们淹死。万一被人捅到官府,冯老根不一定会有事,冯安和朱氏铁定蹲大牢,弃母(婆婆)是重罪! “没凭没据的事,你少说两句。”林秋娘不想跟赵草儿在这种问题上纠缠,就没有接她的话茬。 见林秋娘不配合,赵草儿一个人说也没劲,一时突发奇想把大宝二宝叫到了跟前:“要是哪天娘像胡氏那样疯了傻了,你们会不会嫌弃娘?” 二宝正要摇头,大宝就抢先说道:“娘,就你这样的,把我们跟爹搞疯搞傻了,你都不会疯不会傻!” 赵草儿气了个倒仰,抬手就把挑出来的坏种朝着大宝劈头盖脸的扔了过去:“兔崽子,你皮痒了找打是不是?” 大宝反应快,一个扭身躲避就躲开了“攻击”,嬉皮笑脸的说道:“娘,我说的可是大实话,您要是不信二宝,他最老实了不会骗您。” 一旁的二宝下意识的点头,待意识到不对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被一把麦粒砸的脸生疼。 “看看,看看,我说啥来着!”大宝站在不远处叉腰大笑,根本不怕赵草儿抄家伙揍他。 “小兔崽子,今天老娘不把你收拾的求饶,老娘跟你姓!”赵草儿骂骂咧咧的站起来,随手抄起一根竹条追着大宝打。 娘俩一个追一个跑,就在院子里兜圈圈,连家里的几十只鸡都见怪不怪了,一个个站在墙头边拉屎边看热闹。 灶屋里,秦笑笑探出个头来,看着林秋娘语气郑重的说道:“娘,我不嫌弃你!” 林秋娘一愣,明白闺女的意思后哭笑不得,又十分暖心:“娘知道,笑笑最孝顺了,肯定不会嫌弃娘。” 蹲在旁边玩木棍的三宝也看着秦笑笑郑重的说道:“笑笑,我也不嫌弃你,我最喜欢你了!” 秦笑笑嘻嘻笑,拉着小堂弟的手说道:“我也最喜欢你!” 三宝笑得越发灿烂,抓住她的手默默的摇的欢快。 他的最喜欢和笑笑的最喜欢不一样呢,他最喜欢的只有笑笑,笑笑最喜欢的有他,有爷爷奶奶,有大伯伯娘,有大哥二哥……没关系,只要最喜欢的人里有他就好了~ 外出寻人的秦山和秦川回来的很晚,他们跟村子里人一起找了个把时辰,谁也没有发现胡氏的踪影,于是越发肯定胡氏跑到山里去了。 不过也有落水的可能,明天得先去各个水塘以及青湖里找找看,如果水里没有就只能去山里找了。 胡氏失踪闹的整个村子不安生,赵草儿不免又把傍晚的猜测拿出来说嘴,被秦川骂了几句才消停。 第二天,村里的汉子们找遍了水塘,又沿着青湖找了一二十里路,始终不见胡氏的影子。于是所有人涌进了山里,在中午时分还真把人找到了,是在一处山崖下面找到的。 胡氏神志不清闯到了山里,从山崖上跌下来把双腿摔断了,身上还有其他摔伤,好在不算严重。她运气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有摔死,夜里也没有遇到野兽,到底捡回了一条命。 “啧啧,还是老话说的好,祸害遗千年,这下冯家的日子更难过了。”赵草儿靠在门框上,对房里收拾东西的林秋娘说道。 她不待见胡氏,又忍不住站在冯家人的角度,觉得家里要是有这样一个负担,是个人都很难顶得住。 “这几年冯家走背运,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林秋娘把秦笑笑的厚衣裳装进包袱里,随口应了一声。她对冯家的遭遇没多少同情可言,他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说是自找的也不为过。 赵草儿看了眼在院子里玩耍的小侄女,低声说道:“大嫂,你说冯家走背运,跟咱们笑笑到底有没有关系?” 林秋娘脸色一变,厉声道:“弟妹,你是笑笑的婶婶,这种话是能乱说的?” 赵草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赔笑道:“大嫂,你别激动,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口问一问,你不让说我以后都不提这事儿了。” 林秋娘的胸口起伏的厉害,这话换个人说,她早就冲上去抽她的嘴巴了:“弟妹,冯家走背运笑笑还在喝奶,咱家跟冯家有过节,她这么点大哪里知道,又哪会让冯家倒霉?” 赵草儿出于好奇才问出这种问题,被林秋娘这么一说,她打了一下嘴讪讪的说道:“大嫂,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张嘴,我把笑笑当亲闺女疼,对她绝对没有坏心。” 林秋娘确实清楚赵草儿的为人,这些年才没有跟她多计较。见她得了教训,脸色缓和下来:“弟妹,你别怪我说话重,咱们守着笑笑的秘密是为咱们大家好,有些话外人能说得,咱家一个字也不能提。” 赵草儿连忙点头:“大嫂,我懂,我懂!” 妯娌俩差点闹了不愉快,被她们议论的冯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冯老根和冯安送走给胡氏接骨的方郎中,关上院门隔绝了邻里们探寻的视线,就在屋子里低声争吵起来。不能说是争吵,是冯安单方面指责冯老根,冯老根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爹,娘是病了是给咱家惹了不少麻烦,可咱家是娘没病前撑起来的,你、你咋能这样对娘?”冯安越说越激动,他从来没有想过在他娘面前伏低做小大半辈子的亲爹,能对他娘干出这样狠心的事来。 那是七八丈高的山崖啊,不是什么小土坡,他就这样把他娘推了下来。要不是回想起昨天他回来的时候脚上少了一只鞋,手背上有指甲的挠伤,他还不会把他娘跌下山崖的事跟他联系起来。 随着冯安的指责,冯老根的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头:“你娘疯了,好不了,让她留在家里,她会一天比一天疯的厉害,给咱家带来大麻烦!咱这个家,经不起折腾了!” 早在胡氏第一次伤到人,冯老根卑微的跟人赔礼道歉时,他就动了丢弃胡氏的念头。之前他一直狠不下心来,也找不到机会,就在前几天,胡氏又咬伤了人,赔了那家不少钱,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把胡氏推下山崖的那一刻,他又害怕又轻松,甚至隐隐有几分痛快,唯独没有后悔。 听得冯老根的话,冯安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抹了一把眼睛说道:“爹,娘的腿不一定能好,以后发病也没法儿跑出去伤人,这事就这样吧!” 冯老根缓缓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唯一的儿子,良久嗫嚅道:“就这样吧……” 房间里,正在给胡氏上药的朱氏把父子俩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她一巴掌抽在胡氏满是擦伤的脸上:“真是命大,这样都死不了!” 要说整个冯家最想甩掉胡氏这个大包袱的人,非朱氏莫属。胡氏没得病时,婆媳俩就不对付。碍于胡氏婆婆的身份,面对磋磨朱氏并不能怎么样,十多年下来心里积攒的怨恨越来越重。 眼下胡氏疯了,干不得活儿专门给家里添麻烦,趁人不注意朱氏没少打骂她,也没少幻想着把胡氏丢掉。只是她完全是有心没胆,不敢付诸实际行动。 昨天胡氏失踪,听说是跑到山里去了,夜里她躲在被窝里偷笑了很久。今天村里人又把胡氏找了回来,让心愿落空的朱氏生了好一场闷气。 看着被一巴掌抽的迷迷糊糊的胡氏,朱氏的目光落在她的双腿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扭曲:“哼,有老娘在,你这腿别想好!他们父子想养一个疯子残废那就养吧,以后老娘吃饭吃粥,会给你留点米汤!” 胡氏跌下山崖的真相,村里人不会知道;胡氏的晚年如何凄惨,也不会有人关心;她曾给秦家带来的麻烦,也会随着她困于一张床榻之上烟消云散。 吃过中饭,秦山就把秦笑笑娘俩以及大宝二宝送到了山口。接下来半个月,他得留在家里翻地种小麦油菜,不能陪着秦笑笑娘俩住在城里了。 四人到了县城,大宝二宝也跟着去了赁来的小院儿。以后吃不惯学堂里的饭菜,他们就能来这里吃顿好的。等过完年,再住到这个院子里来。 之所以不提前搬出学堂,用赵草儿的话来讲,家里给学堂交了一年的食宿钱,不把这钱吃住回来太亏了。至于她的两个宝贝儿子吃的是不是猪食,那一点也不重要。 对此,大宝深觉在他们娘心里,钱最重要,在钱面前,他和二宝就是捡来的。 在跟秦笑笑时,秦笑笑还安慰了他很久。直到第二天,她把三十页大字教给徐则查阅,被徐则三板子打哭后,她就不想要这个坑妹的哥哥了! ------题外话------ 五更推迟,晚上8点 第178章 再次挨打(五更4000字) 徐则布置的功课,秦笑笑认认真真的完成了,不仅交上了写好的三十页字,还流利的背诵出上半个月所学的“三百千”。 在她背书的间隙,徐则翻阅她写的字。一开始脸色还算正常,看着看着神情渐渐有了变化,从三十页字里抽出七八张单独放到一旁。 秦笑笑背书背的认真,没有留意这一点。待背完“三百千”,她自觉表现的不错,偷偷的看了看徐则的脸色,见他似乎没有不满,小小的松了口气,不指望徐则会夸奖她。 徐则确实没有夸她,用戒尺指着书桌上的三十页字问道:“三日假期都用在功课上了?” 秦笑笑摸不准徐则的意思,不敢贸然回答,她小心翼翼的反问道:“先生,为啥会有假期?” 徐则不意外她会这么问,收回戒尺说道:“有劳有逸方能持之以恒。” 秦笑笑立马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脆声说道:“回家第一天我写了二十页字,第二天上午同哥哥们上山玩耍,下午写完剩下的十页字,第三天上午熟背‘三百千’,遵照了先生说的有劳有逸。” 徐则微微颔首,又问道:“这三十页字,是你亲手所写?” 秦笑笑不知道这三十页字里混入了大宝的仿写,毫不犹豫的说道:“先生,是我自己的手写的。” 徐则的脸色陡然一沉,喝道:“伸手!” 秦笑笑没有反应过来,懵然问道:“先生,伸手做什么?” 徐则皱了皱眉,抓起刚才单独挑出来的七八页纸扔在她面前:“我的眼睛没有瞎,你以为找人模仿你的字迹糊弄我,我就看不出来?” 秦笑笑的小脸儿一下子变白,抖着小手把几页纸捡起来细看,发现确实不是她写的,小脑瓜里乱成一片,根本不知道这几页纸是哪里来的。 “先生,我没有糊弄您,也没有找人写这些字……”秦笑笑怕极了徐则手中的戒尺,把手死死地藏在身后跟他解释,说着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没有,我没有糊弄您,真的没有!” 见她还敢狡辩,徐则愈发来气,再次喝道:“伸手!” 秦笑笑一动不动,眼泪掉的更凶了:“先生,没有做的事我不认,你打我我也不认!” 随即她猛地想到了什么,刚要张口跟徐则解释,徐则却气笑了,连说了几个“好”,就上前一步将她的左手拉到面前,啪啪啪就是五下:“明知故犯,死不悔改,这就是教训!” “呜呜!”秦笑笑咬牙强忍着涌上喉咙的哭叫,额头上瞬间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她死死地盯着徐则,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似乎觉得这样太没出息了,她狠狠地抹了一把泪,冲着徐则大喊:“先生是大坏蛋,我不要大坏蛋当先生!” 喊完这句话,她颤巍巍的伸出右手,捡起散落在地却不是她写的八页字,将书本等物一一放回书箱,在徐则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背起书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书房。 门口的两个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把人拦住。没等他们想清楚,秦笑笑抹着眼泪加快脚步跑远了。 “反了反了,这丫头反了!”徐则气得胸口痛,啪的一下把戒尺拍在书桌上。气恼过后,他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出书房,对两个仆人喝道:“还不快把人追回来!” 两个仆人吓得不轻,急急惶惶的跑去追人了。过了一会儿,两人空手而回,战战兢兢的对徐则说道:“老爷,笑笑姑娘不肯回来,还、还让您不要认她这个学生!” 徐则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说不清是生气,还是惊疑。下一刻,他就命其中一个仆人去把秦笑笑护送回家,自己也急匆匆的离开了书房。 在仆人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秦笑笑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远离徐府后,她开始放声大哭,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哭出来。 这会儿还早,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见她小小年纪肚独自一人,还哭成这样,就有几个好心人上前询问。走近了才发现她左手肿的厉害,以为是犯错被大人教训才跑了出来。 秦笑笑什么也没说,只管埋头飞快的往家里跑,不知道徐府的仆人一路坠在她身后,直到她安然的回到家中才返回。 林秋娘正在院子里收拾之前辟出来的菜园子,就听到不远处有孩子在哭。她仔细一听,发现哭声跟秦笑笑很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哭声越来越近,直至停在了院门口,她才确定就是秦笑笑在哭,急忙丢下锄头跑来开门。 “笑笑,你这是咋了?”看到泪流满面的闺女,林秋娘又心疼又焦急,生怕出了什么事。 “娘,呜呜~”秦笑笑扑到林秋娘的怀里,伸出青紫肿痛的左手给她看:“先生是大坏蛋,我不要跟他念书,不要念,呜呜~” 看着伤的比上次还要严重的手,林秋娘倒抽了一口冷气,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她立即抱起闺女往屋里走,安慰道:“笑笑乖,再忍忍,娘给你抹药就不疼了。” 上次秦笑笑挨了三板子,秦山心疼的不得了,特意跑到医馆里买了一盒药膏。这种药膏十分清凉,抹在手上能缓解疼痛,还能消淤消肿。 抹完药,林秋娘就问起挨打的原因来。 秦笑笑从书箱里拿出那八页纸,啜泣道:“是大哥哥,大哥哥偷偷帮我写字我不知道,以为三十页字全是我写的。先生检查我写的字,看出这些不是我写的,就、就打我手心板子,呜呜~” 说到最后,小丫头再次放声大哭。掌心疼是其次,更多的是委屈,不被信任的委屈。一开始,她没有把那八页字往大宝那儿联想,后来想到了正要跟徐则说,手心板子就落下来了。 “这、这事儿闹,咋就成这样了……”得知一切都是误会,林秋娘愈发心疼闺女,相信她说的全部是事实,并不知道大侄子往她写的大字里塞那八页字的事。 她一手养大的闺女,是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不可能会对先生撒那样的大谎。更何况,她亲眼看到闺女多么努力的写字背书,没道理贪图那点玩耍的时间,就让大侄子帮她写。 林秋娘不好在秦笑笑面前责怪帮了倒忙,害得她挨打的大宝,抱着小丫头好生安慰了一番,等她情绪平和下来才说道:“这事儿不怪徐先生,更不能怪你,娘进屋换件衣裳,带你到徐府跟徐先生说清楚!” 秦笑笑却摇头,愤愤的说道:“先生就喜欢打人,还不讲道理,这次娘说清楚了,下次说不清楚我又得挨打。”她看了看依然红肿的手心,委屈的说道:“这只手手好倒霉,每次都是它挨打,再打几下就要断了。” 林秋娘心疼的往闺女的掌心吹气,轻柔的摩挲她的手背:“笑笑受了委屈,咱们当然要找徐先生说清楚,不能让这手白白挨打是不是?” 秦笑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可是她不想再看到徐则:“娘,你跟先生说清楚好不好?说清楚了咱们就回家,还像以前那样,娘下地干活,我回家放羊。” 见闺女始终对放羊念念不忘,林秋娘很是无奈:“念书这事娘做不得住,等你爷爷回来,你跟你爷爷说去,你爷爷答应让你回家,咱们就回家。” 秦笑笑哀嚎一声,有气无力的靠在林秋娘怀里:“爷爷不会答应的……爷爷会想办法让我念书,不是徐先生也是别的先生。” 林秋娘叹了口气,摸着闺女的脑瓜说道:“你知道就好,以后也别说回家放羊的话。” 秦笑笑不说话,看着肿的跟猪蹄一样的手,忧心忡忡。 林秋娘不愿秦笑笑白受委屈,回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后,拖着不情不愿的小丫头往徐府走去。 徐府里,知晓前因后果的徐夫人也在指责徐则:“你说你,教了小丫头半个月,你还摸不清她的性子?你倒好,事情没有弄清楚就把人打一顿,别说是这丫头,换个有点脾气的也不愿认你这个先生!” 徐则心里很懊悔,面上没有显露半分,面对妻子的指责,亦不可辩驳。 徐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幸灾乐祸的说道:“这丫头脾气倔着呢,这回又认定是你的错,你想让她老老实实的回来上课,怕是得跟她赔礼才行。” 徐则一听,脸色瞬间没法儿看:“不回便不回,断没有我求她的道理!” 两人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徐夫人哪里不知道他是撑脸面嘴硬而已?这个男人对小丫头严加管束,对自己何尝不是?他不会纵容小丫头错,更不会纵容自己的错! 如果替写的事是个误会,是这个男人错怪了小丫头,他也能舍得下脸面。 就在两口子说话的工夫,有个仆人匆匆进来,告知林秋娘求见一事。 不等徐则发话,徐夫人就连忙让他把人带进来,又吩咐丫鬟上茶点。不多久,林秋娘就牵着秦笑笑的手被仆人带了进来。 徐夫人第一时间迎了上去,跟林秋娘打了声招呼,就看起秦笑笑的伤势。看到原来白嫩嫩的手,变得青紫充血比上次还严重,心就偏向了秦笑笑这边。 秦笑笑很喜欢和蔼可亲的徐夫人,被徐夫人哄了几句,脸上就露出点点笑容。对徐则就不愿意搭理了,还是林秋娘觉得这样不礼貌,让她给徐则行了个学生礼。 随意寒暄了几句,林秋娘就把那八张仿写字的来历说了一遍,话里话外没有指责徐则的意思,只道一切是场误会,恳求徐则不要计较秦笑笑先前的无礼。 不怪林秋娘把姿态放的这么低,误会一揭解开,无异于下了徐则的脸面。眼下秦笑笑还得跟着徐则念书,她不可能指责徐则什么,更加不相信徐则会打自己的脸,承认错打了秦笑笑。 “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笑笑是个好孩子,不会说谎骗人,这件事肯定是个误会,结果还真是!”徐夫人歉意的对林秋娘说道,又爱怜的摸了摸秦笑笑的小脸儿:“这事是你先生的错,换作师娘是你,师娘也会跑,不认他这个先生!” 秦笑笑没想到她不认先生的事,能得到徐夫人的认同,顿时两眼发亮,连连点头。本来想说不能拜大坏蛋当先生,当着徐则的面,她没敢说出口。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徐则面色沉沉,起身来到秦笑笑面前。 看着这个刚及他腰高的弟子,目光落在她惨不忍睹的左手上,在林秋娘一副见鬼的神情中,对秦笑笑说道:“此事是我的错,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责罚于你,你不肯认我这个先生也属正常。” 秦笑笑呆呆的合不上嘴,过了好一会儿不确定的问道:“先生,你是在认错吗?” 徐则颔首:“是,我向你认错,也确实是我的错。” 秦笑笑的神色变得奇怪,不可思议的对同样合不上嘴的林秋娘说道:“娘,先生跟我认……” 不等她说完,林秋娘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没有理会傻闺女的挣扎,她急忙对徐则说道:“徐先生,这事儿本来就是个误会,说不上谁对谁错,哪能让您向笑笑认错!” 徐则摇了摇头:“为师者,言传身教,己身不正,何以育人!” 林秋娘震惊不已,终于知道公公为什么执意让闺女拜徐先生为师。之前徐先生打了闺女,公公哪怕醉酒也不忘教导闺女,不可对徐先生气怨恨之心。 这样的先生,不正是闺女所需要的么?错过了徐先生,闺女还能遇到第二个这样的吗? 想到这里,林秋娘的目光落在秦笑笑身上,一颗心紧张成一团,生怕闺女犯拧,丢出不认先生的话来。 秦笑笑不知道这十二个字的含义,看向徐则的眼神却渐渐有了变化:“先生,以前我犯错,爷爷告诉我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先生知道错了会改正错误,那先生还是好先生!” ------题外话------ 不好意思,下午大姨妈来了,腰酸肚子痛,现在才写完o(╯□╰)o 第179章 互坑(4000字)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秦笑笑牵着林秋娘的手一蹦一跳的往家里走,弯弯的眉眼,不成调子的哼唱,无一不在昭示着她的好心情。 “这下高兴了?”林秋娘的心情也很不错,她牢牢的牵着闺女的手,逗趣的问道:“娘还以为你不愿再跟着徐先生念书呢!” “愿的愿的!”秦笑笑几乎没有犹豫,认真的说道:“先生是个讲道理的先生,没有仗着自己的是先生,犯了错不肯认。” 第一次见到不言苟笑的徐则,秦笑笑就觉得他是个“很凶”的人。入徐府学习的第一天就挨了手心板子,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在心里给徐则添上“不讲道理”四个字。 在上半个月的学习中,秦笑笑始终对徐则心存戒备,不让他有任何“借口”打她的手心。要说那天拒绝让大宝帮她写字,一方面是觉得这样做不对,另一方面则是担心被徐则看出来,她的左手又会受伤。 今日被误会挨了五板子,让秦笑笑对徐则的不满达到了顶点,“顶撞”徐则一通后直接离开徐府,以实际行动表达对徐则的不满以及不再跟着他念书决心。 在跟着林秋娘来徐府之前,她从未想过徐则会认错,以为会像大宝说的那样,夫子都是好面子的人,不可能对学生认错,最多轻飘飘的安慰几句,就把事情揭过去了。 可是徐则坦诚过错的举动,大大出乎小丫头的预料,让她意识到自己也误解了徐则。抛却最初的偏见,让她认识到了不一样的徐则,重新接受这样一个先生不是一件难事。 林秋娘略微一向就明白了闺女的想法,笑问道:“要是徐先生没有认错,你就真的回家放羊不念书了?” 秦笑笑猛点头:“不念,不跟这个先生念!”小孩子都知道做人要诚实,大人也一样要诚实才对! 林秋娘知道闺女认死理,就没有在这个问题纠缠,说起了另一件事:“徐先生让你在家休息两日,等你的手好点了再去念书,你想留在城里还是回家?” 秦笑笑瞅了瞅还是猪蹄样的小爪子,有些纠结:“先生只给两天假,今天回家明天下午就要来。”显然是想回家,又觉得来来回回累的慌。 “那就不回了,这两天娘带你到街上好好转转。”林秋娘也嫌来回跑麻烦,干脆不回家了带着闺女过两天松散的日子。 “嗯嗯,那就不回了,去学堂找大哥哥。”秦笑笑也没有意见,她还想到学堂里找大宝的“麻烦”,问问他为啥要坑妹妹。 尽管小丫头知道,大宝是想帮她才写下那八页字,好带她上山玩耍,可是害的她被打手心是事实,至少要从大宝手里讹来两串糖葫芦,才能安慰她受伤的左手。 秦笑笑说到做到,提前让林秋娘做了午饭。吃完后,她就拉着林秋娘来到大宝二宝所在的学堂,托守门的大爷叫来了刚吃完午饭的大宝。 看到伯娘和小堂妹,大宝十分意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才让她们大中午的找到学堂。待秦笑笑举起猪蹄手,控诉他“陷害”她的“恶劣行径”时,好巧不巧的被路过的夫子听见了。 更不巧的是,这夫子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严夫子,平时就数他教训大宝教训的最凶。这会儿亲耳听到他模仿他人字迹,替他人完成功课,这位严夫子就联想到了很多事。 无凭无据,严夫子没有当场发作。他回到学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今日学生们上交的练笔逐一查阅。 对此,背对着严夫子的大宝一无所知,正焦急的对秦笑笑说道:“妹妹,这件事是哥哥的错,待会儿哥哥就跟夫子请假,到徐府跟徐先生解释清楚!” 秦笑笑叹了口气,“伤心”的说道:“手心已经让先生打了,解释清楚又不能马上好起来。” 大宝看着小堂妹青紫肿胀的手,愧疚极了,:“妹妹,是哥哥害了你,你要打要骂,哥哥都受着。” 秦笑笑跑这一趟,不是为了让大宝难过,她连忙安慰道:“大哥哥,我没有怪你,娘跟先生说清楚了,先生知道错怪了我,不会再打我了。” 大宝心里多少安慰了些,不等秦笑笑讹他的糖葫芦,他就牵着秦笑笑的右手主动说道:“走,哥哥给你买好吃的去,你想吃啥哥哥给你买啥。” 秦笑笑惊讶道:“大哥哥有钱吗?”她记得大哥哥的压岁钱都给二婶收走了呀。 之前大宝跟她说过仿写别人的字,替别人做功课的事,但是没有说他靠这个挣钱,她并不知道大宝攒了小二十文钱。 林秋娘在场,大宝也没敢说实话,含糊道:“以前卖菌子攒的钱剩有一点,去年咱们钓到大鱼卖的钱,你后来也给哥哥了,哥哥还没有用完。” 秦笑笑没有多想,立即说道:“糖葫芦,要吃两串糖葫芦。” 大宝大笑,揉着她的小脑瓜说道:“行行行,只要你不怪哥哥,十串也给你买。” “不怪不怪,我知道大哥哥是想帮我。”秦笑笑确实没有怪大宝,这次过来讹糖葫芦是其次,主要是想借这件事给他提个醒。 她谨慎的回过头看了眼林秋娘,小声对大宝说道:“大哥哥,你不要再帮别人写字了,让你夫子发现也会打你的。” 大宝脸色一变,一把捂住小堂妹的嘴:“妹妹,别乱说,你一说哥哥准倒霉!” 秦笑笑扒拉掉大宝的手,严肃的说道:“大哥哥,先生说你帮人写字是作弊,作弊是不对的,夫子知道了会罚你!” 大宝知道这么做不对,却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妹妹,哥哥是在帮人,不会有事的。再说启蒙班有三十多个人,夫子哪会一个一个的去比照,他们不会发现的。” 见大宝不肯听,秦笑笑愁的挠头,总觉得会有危险。 大宝午休的时间不长,他给秦笑笑买了两根糖葫芦,看着她一个接一个吃的欢快,就跟林秋娘打了声招呼,返回学堂上课了。 没成想,下午的第一课时临时换课,换成严夫子当堂考校,让他们默写前几个课时所学的《三字经》的内容。 这样的考校隔三差五来一回,启蒙班的学生们已经习以为常,连大宝也没有放在心上,依然是整个启蒙班第一个写完,并不知道这一次考校是冲他来的。 同大宝分开后,秦笑笑娘俩没有直接回去,她们来到县城最繁华的大街上,从街头逛到街尾,几乎把每一个摊位每一个铺面都逛到了。 林秋娘买了几样要用到的物件,见天色不早了才带着秦笑笑往家里走去。等她们拐过一道弯走到巷子里,远远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娘,这辆马车跟鲤哥哥的马车好像呀!”秦笑笑目力不差,能看清马车的大致模样,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景珩。 “不是像,这就是景公子的马车。”林秋娘的眼神就更好了,拉着秦笑笑的手快步往前走。她没料到景珩这个时候过来了,更没料到他能找到这里来。 秦笑笑却是呆住了,她还记得大半个月前从京城回来的前一晚,景珩生气了从小宅院跑走的事,心里难免惴惴的。 待娘俩走近了,发现站在马车前的几个人果然是剪刀石头布,很快在马车里等候多时的景珩也跳了下来,冲林秋娘微微点头后,带着些许凶意的目光就落在了秦笑笑身上。 景珩没想凶秦笑笑,就是等的太久让他的情绪变得十分烦躁。在看到秦笑笑的那一刻,他不禁想起两人分开前闹的不愉快,几乎是下意识的板起脸。 究竟是为吓唬人,还是想耍心机要人哄哄才能好,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鲤、鲤哥哥~”大半个月不见,一见就是一张冷脸,秦笑笑不敢像以前那样扑上去,更别提撒娇哄人了。 景珩的计划落空,脸色变得愈发不好看。他上前一步,掐着秦笑笑的脸蛋,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说道:“才二十天不见,你是不是又快把我忘了?” 秦笑笑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忘记鲤哥哥!”说着,她往前一扑,抱住了景珩:“我以为鲤哥哥还在生气,才不敢靠近鲤哥哥。” 景珩捏了捏她的脸蛋,没好气的说道:“真气这么长的时间,早让你气死了!” 秦笑笑嘿嘿傻笑,终于拿出看家本领撒起娇来:“鲤哥哥的肚子里能撑船,才不会跟我生气呢……” “马屁精!”景珩就吃这一套,拍了拍她的小脑瓜,露出了两颊的小酒窝。 看到院门打开,他正要牵小丫头的手进去,一低头就看到了秦笑笑受伤的左手,脸色一下子变了:“怎么弄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秦笑笑摇头:“鲤哥哥,没人欺负我。”说着,她就把上午的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还安慰脸色难看的景珩:“娘给我抹了药已经不疼了,过两天就能好。” 景珩愈发生气,牵着秦笑笑的右手往院子里走,嘴里不忘教训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有长脚?先生要打你你不会跑吗?” 秦笑笑愣愣的看着景珩,回过神后猛一跺脚懊恼道:“对呀,我能跑呀!” 景珩不知道说什么好,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傻子!” 秦笑笑蔫头耷脑,没有反驳景珩的话,她也觉得自己傻,白白挨了一顿打。 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她一定会先跑掉。不,不对,还是不要有这样的事了,要是跑不过被先生捉回去,一定会打的更惨! 来到堂屋里,林秋娘给景珩一行倒水喝,才知道他们昨晚就到了华清苑,今天早上去秦家扑了个空,就寻着秦山给的地址找到了这里。 “鲤哥哥,你不是在学堂念书吗?咋能过来找我?”秦笑笑吃着景珩喂给她的点心,问出了她老白天想知道的问题。 “学堂里放假了,我便过来看看你。”景珩给她擦掉嘴角沾的点心末,又端起碗喂了她一口水。 过几日是三年一度的秋猎,国子监里多是世家子弟,他们势必要参加,国子监便放了假。原本景珩要随行,只是他不到上猎场的年纪,去了也是待在行宫陪宫里的几位,就找了个借口推了。 “鲤哥哥,太好了,明天我也不用跟先生念书,可以跟你一起玩呢!”秦笑笑开心的说道,之前她还担心明天没人一起玩会无聊呢。 这话提醒了景珩,他盯着小丫头质问道:“上次让你留在京城念书,你偏偏说喜欢放羊,却一回来就拜师了,小骗子!” 秦笑笑一下子激动起来,差点被混着点心的茶水呛道:“鲤、鲤哥哥,我是喜欢放羊,拜师是爷爷让拜的,我没有骗你!” 景珩不相信:“秦爷爷疼你,你不答应,秦爷爷会逼你答应?” 秦笑笑重重点头:“会,爷爷说我不念书,就让我拜木匠当师父,天天上山砍树。” 景珩看着她的小身板,无语至极:明显是吓唬人的话,这丫头偏偏就信了,果真是个傻子! 秦笑笑不知道景珩的腹诽,嘚吧嘚吧开始吐槽:“念书不好玩,犯错就挨手心板子!我才念了半个月,就让先生打了两回。”说着,她好奇的问道:“鲤哥哥,你念了好久的书,夫子打过你吗?” 景珩的目光落在她的左手上,眼底难掩怒气:“没有!” 秦笑笑惊叹:“鲤哥哥太厉害了,和大哥哥一样厉害!大哥哥念了好久的书,夫子也好凶好凶,就没有让夫子打过!”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大宝惊天动地的嚎叫:“秦笑笑,秦笑笑,你这个坑哥的小混蛋,快把我的糖葫芦吐出来!” 下一瞬,大宝就闯进院子里,朝着堂屋快步走来。看到景珩一行,他呆滞片刻,随即想到什么,右手飞快的抹了一把脸,将原本抬起来的左手藏在了身后,好像那只手不能见人一样。 ------题外话------ 19号就回老家了,老家没时间没条件码字,这几天正在拼命赶稿中,所以年前不会爆更了,年后……可能会有() 第180章 高中解元(4000字) 下午的一场小测,让严夫子确定大宝给启蒙班的几个同窗代笔一事。不仅罚了有史以来最重的一顿板子,还收缴了他给秦笑笑买完糖葫芦后剩下的十六文钱。 至于他的几个同窗也没落好,被严夫子打的鬼哭狼嚎,整个学堂都是他们的惨叫声,惊的甲乙丙丁四个班的学生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大宝自打入了学堂,隔三差五挨打挨训,他自己都习惯了。他最无法忍受的是,好不容易找到的“财路”就此被斩断,以后不可能有人找他代笔,他就赚不到小钱过美滋滋的小日子。 这笔账,被他牢牢的记在严夫子头上!在抵死不认的过程中,他也终于知道自己哪里露出马脚被严夫子察觉!这笔账,自然是算到了秦笑笑的头上! 于是一下学,大宝就急冲冲的跑到小院里,找秦笑笑的“麻烦”,没料到景珩会在这里。他跟景珩一向不对付,为面子着想他不可能让景珩看笑话,下意识的把肿的跟馒头一样的左手藏在身后。 他藏的太利索,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让人想不注意都难。不仅景珩发现了,连秦笑笑也发现了不对劲,起身问道:“大哥哥,你手上藏的是啥?” 说着,就哒哒跑上前,想绕到大宝的身后看清楚。 大宝脸色一变,急忙退到门边,凶巴巴的说道:“你个坑货,我是来找你算账的,你管我手上藏了啥!”顾及景珩在场,他故意用这副态度想把秦笑笑吓退,免得被她揭露他挨了手心板子的事。 秦笑笑却不能理解,以为她真干了惹大宝厌烦生气的事,吓得僵立在原地,大大的眼睛里渐渐沁上了泪花。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大宝凶。 “有事不能好好说,你吓唬她干什么!”景珩上前牵住秦笑笑的手,对大宝的态度十分不满:“刚刚她还在以你为豪,说你在学堂从未被夫子打过,你倒好,一来就欺负她!” 在看到秦笑笑眼里的泪光时,大宝就后悔对她凶了。没等他上前安慰一番,景珩先开口指责了,顿时十分懊恼:“妹妹,哥哥不是真的凶你,你不要哭好不好?” 正在灶屋里忙活的林秋娘也走了过来,看到大侄子来了,还一个劲儿的给闺女道歉,忙问怎么回事。 大宝不知道怎么开口,忙说没啥事,道跟妹妹闹着玩,把妹妹惹哭了。 林秋娘知道大宝不会欺负弟弟妹妹,见他这么说就知道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她一个大人掺和,就回到灶屋里继续忙活晚饭。 “大哥哥,是不是我干啥惹你生气了?”秦笑笑还记着大宝要找她算账的事,含着两泡泪小声说道:“下午我和娘逛街了,没有干坏事。” 大宝哪还敢提算账的事,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哥哥就是想吓唬吓唬你,哪想到你胆子这么小,一吓就哭了。” 秦笑笑信以为真,破涕为笑:“我没有胆小,是大哥哥太吓人了。” 大宝拍了拍她的脑瓜,故意说道:“以后多吓几次,你就不怕了。” 秦笑笑不乐意,嘟哝道:“大哥哥变坏啦!”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景珩不甘示弱,不经意的牵着秦笑笑的手重新坐下来,对大宝为何一直把左手藏在身后的原因没有兴趣。 直到吃晚饭时,大宝下意识的伸出左手端饭碗差点把饭碗摔了,才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发现了他异常肿胀的左手。 “看什么看,吃你的饭!”发现景珩的目光也落在自己的左手上,死要面子的大宝再次把手藏在身后,还不忘怼了景珩一句。 “大哥哥,是不是夫子打你了?”秦笑笑太熟悉这样的伤势了,一下子猜出是夫子打的。 她急忙放下碗筷,下桌抓住了大宝的手,见他的手伤的比自己还重,心疼的直掉眼泪:“大哥哥,为啥啊,夫子为啥打你呀!” 大哥哥不是说夫子很喜欢他,从来不会打他么? “哥哥说重话你哭鼻子,看到这手你又哭鼻子,你咋这么喜欢哭呢!”大宝笑着伸出右手,用袖子给秦笑笑擦眼泪:“以后不叫你妹妹了,叫你哭鼻子得了!” 秦笑笑瞪了大宝一眼,拍开他的手自己抹眼泪。 “大宝,把手摊开,伯娘给你抹点药。”林秋娘取来伤药,要给大宝抹上。 “不用了伯娘,晚上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大宝自认为是男子汉,不屑于受点小伤就抹药。更何况在景珩面前暴露了被打一事,已经十分丢脸了,他还想硬撑着找点面子回来呢! “你这孩子,跟伯娘客气啥,抹药好的快一点,赶紧的!”林秋娘不由分说的捉住大宝的胳膊,让他把手放在饭桌上摊开。 大宝拗不过,偷偷的看了景珩一眼,见他只顾着给小堂妹挑鱼刺,并没有嘲笑的意思,他暗暗松了口气摊开了掌心。 见他的掌心有些地方被打的破开皮,残留着些许干涸的血渍,林秋娘的眉头不自觉皱起,一边抹药一边抱怨道:“这夫子下手也太狠了,竟然把人打成了这样!” 秦笑笑踮起脚尖儿,一个劲儿的往大宝的掌心吹气,泪光闪闪的问道:“大哥哥,是不是好疼好疼?” 大宝心里一暖,揉了揉她的小脑瓜:“不疼,哥哥是男子汉,不怕疼!” “骗人,哥哥跟我一样是孩子,孩子都怕疼的!”秦笑笑撅起嘴继续吹气,生怕吹的气不够大,两颊鼓的老高,眼睛也跟着瞪圆了。 明明是很滑稽的模样,大宝看的却想流泪。 有这样体贴的妹妹,就算真让她害的被夫子打断手,他也不忍心苛责啊。更何况,妹妹提醒他全是出自好意,怕他代写的事暴露被夫子责罚。 就像他那天替妹妹写字,是想帮妹妹早些写完,好带她上山玩耍一样。谁能想到,他的好心坑到了妹妹,妹妹的好心也坑到他呢? 啧啧,活该他们天生是兄妹啊! 吃过晚饭,大宝就急着返回学堂,晚上有夫子查寝,人不在的话又得挨训。 林秋娘不大放心,本想把他送到学堂,景珩就让剪刀护送大宝离开了。 少了“碍眼又碍事”的大宝,景珩心情颇好的陪秦笑笑说话。说着说着,就提到了秦笑笑离开那天,石头问她有没有话想带给他,她说要自己跟他说的事上。 这大半个月来,景珩一直想知道小丫头会说什么。好不容易趁这个机会过来看望她,不把小丫头要对他说的话问出来,此行就不圆满。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难得秦笑笑还记得她想要对景珩说的话,于是在景珩隐含期待的眼神下,郑重的说道:“鲤哥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咱们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好不好?” 鲤哥哥太可怜了,只有她一个朋友。没关系,她的朋友就是鲤哥哥的朋友,她的朋友有好多好多,以后大家都是朋友,鲤哥哥就不会孤单了。 景珩一愣,神情变得十分奇怪,不像开心也不像生气:“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秦笑笑连连点头,见景珩没有很高兴,她忐忑的问道:“鲤哥哥,你不愿意和我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景珩看着她没有说话,脸色渐渐变得慎重起来,似乎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初见小丫头,他就想把她带回家,能像天天看到锦鲤一样天天看到她;后来跟小丫头熟悉起来,他依然想把她带回家,不喜欢她的身边围着的那帮小屁孩。 他以为他们就是好朋友,可是小丫头说要跟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他又很不开心。小丫头的好朋友太多了,他一点也不想成为她好朋友中的一个! 可不是好朋友能当什么?当兄妹?他们又不是血亲,怎能当兄妹! 景珩想不出个所以然,心情变得有些烦躁。对上秦笑笑紧张又不解的目光,他勉强点了点头:“是好朋友,但是我必须是你最好的朋友!” 秦笑笑松了口气,脸上笑开了花:“太好了,鲤哥哥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哥哥是大哥哥,最好的弟弟是三宝,最好的姐姐是晴晴姐姐,哎呀,现在她有了最好的朋友呢! 景珩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勉强压住心里的那点不高兴,揉着她的小脑瓜提醒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在你心里最重要,你别的朋友不能超过我!” “嗯嗯,鲤哥哥最重要!”秦笑笑心里“最好的”太多了,对她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听得景珩的话,她立即应下来,把他放到朋友里最重要的位置上。 景珩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就问起她在徐府念书的一些事,想看看徐则这位先生靠不靠谱,能不能教好秦笑笑这个学生。 如果不能,他就有把握说服秦家,把小丫头拐到京城去。到时会像秋闱那半个月一样,每天一下学就能见到她。 秦笑笑抛却了对徐则的偏见,言语之外除了流露出徐则很严厉的话语,并没有流露出对徐则的不满,这让景珩失望的同时,又有些庆幸,有个认真严谨的先生总归是好事。 不过这是小丫头的片面之词,不能让他完全相信徐则是个好先生,至少品性方面有待考证。这一点,要等他返回京城,让人打探一番才能知晓。 秦笑笑没有歇晌,陪着景珩说了会儿话瞌睡就上来了。 看着她眼睛快要睁不开的样子,景珩也不忍心耽搁她休息,等林秋娘把她抱到房里,他就带着剪刀石头布准备离开,住到离这里不远的一家客栈里。 不等他们走远,林秋娘就追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景公子,前日秋闱放榜,不知你知不知道。” 景珩一听就知道林秋娘想问什么,也终于记起这次过来要告知秦家的另一件事,便说道:“林婶婶,秦三叔高中榜首,夺得京隶解元!” 林秋娘惊呆了:“解、解元?” 家中有个读书人,她当然知道解元是什么。她知道小叔子读书厉害,连中小三元成为乐安县的一段佳话,万万没想到能厉害到这种地步,一举夺得了解元,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成了解元,今后的前程算是稳了吧?也不知道公公婆婆有没有摆放京中的那位大人,能不能把亲事定下来。 “是解元,想来这两日喜报就会传到县衙,再传回青山村!”景珩回想了一下往年喜报传达的时间,大致推测出今年喜报传大的时间,并告诉了林秋娘。 “太好了,太好了!”林秋娘喜不自禁,一时忘了景珩去过秦家,恨不得立即回村告知丈夫这个好消息。 景珩能理解林秋娘的心情,事实上在得知秦河高中解元后他也很意外。意外过后就变成了高兴,他一直想把秦笑笑拐到京城,奈何秦家人都在青山村,秦笑笑根本不可能答应。 这一次秦河高中解元,不出意外来年的春闱必定榜上有名! 只要在殿试中稳定发挥,就算不能进入一甲,二甲不会有问题,除非发挥失常或是出现重大失误,否则堂堂一个解元不能上榜,这让京隶学府的脸面往哪儿放? 一旦秦河金榜题名,就算不幸落入三甲,他也有办法把人留在京城,这样一来秦家人就会入京。 送走景珩一行,林秋娘关好院门,打了盆热水回到房里,给秦笑笑擦洗身子。看着闺女红扑扑的脸蛋儿,她忍不住亲了又亲:“笑笑,你三叔中举了,娘也能稍稍安心了!” 希望你三叔能借着你的福运,来年中个进士回来。即便不能,让他跟京中那位官家小姐定下来也好,咱家的势越大,地位越高,你就越安稳。 这辈子娘就你一个孩子,不求你有多大的能耐,多大的前程,就希望你平平安安长大,将来招个疼人的夫婿,生几个孩子,一生喜乐。 睡梦中的秦笑笑砸了咂嘴,不知道至亲这个朴质又现实的心愿。 第181章 (4000字) 乐安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多逛几次就没什么意思。只是辖内没有其他地方好玩,景珩就只能带着秦笑笑到街上闲逛,结果两人意外遇到一个捏人物捏的惟妙惟肖的老爷爷。 秦笑笑看入迷说什么也不肯走,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景珩就让老爷爷依照她的模样捏了一个来哄她。小丫头看着喜欢,也掏钱让老爷爷依照景珩的模样捏了一个糖人。 不得不说老爷爷的捏糖人的手艺确实好,不仅把两人的衣着发式捏的八九不离十,连模样也捏出了几分,一眼就能看出是他们俩。 秦笑笑玩了一会儿,闻着糖人诱人的香味,张嘴就要把梳着两个圆啾啾的脑袋咬下来。 没等她塞到嘴里,景珩就一把夺了去,教训道:“什么都往嘴里塞,也不怕上面沾上脏东西,吃下去闹肚子!” “不吃就融掉了,融掉了就不能看也不能吃,还不如吃掉呢!”秦笑笑又把糖人夺回来,振振有词的反驳:“人家买的就吃掉了,我的也能吃!” 景珩哑口无言,却没把糖人还给她。 “鲤哥哥,你快把糖人还我!”秦笑笑不乐意,扑到他身上跳起脚抢:“你自己有糖人,干啥还要抢我的!” 看着像兔子一样蹦跶的小丫头,景珩生出逗弄她的心思,故意把糖人高高举起:“不给,除非你不吃!” “我不,这是我的糖人,就要吃!”秦笑笑的脾气也上来了,拧着不肯妥协。见够不着景珩的胳膊,她眼珠一转双手袭向他的腰间:“嘻嘻,看你给不给!” “哈哈,臭、臭丫头,不许挠,哈哈~”没有孩子不怕痒痒,被“偷袭”的景珩又气又恼,瞪着秦笑笑哈哈大笑,腾出另一只手推她。 “把糖人还我就不挠了~”秦笑笑张牙舞爪的追着挠,根本不怕眼神毫无杀伤力的景珩。 两人当街闹起来,幸好来来往往的人不多,又有剪刀石头布在,不怕他们撞到人,也不怕有人撞到他们。 看着明明气恼,又故意拿糖人逗秦笑笑的景珩,大布感慨道:“只有在笑笑姑娘面前,公子才有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模样。” 石头深以为然:“要不说人和人之间讲究缘法,让那几位看到公子这副模样,不知道会惊成什么样子。” 剪刀最有发言权:“反正有了笑笑姑娘,公子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不再动不动就让人挖鱼池。” 三人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的扬起笑容。总归有个人能让公子开怀,就凭这一点,足以让他们对笑笑姑娘以礼相待。 “还给你,不许再闹!”景珩摆脱不了秦笑笑的缠闹,在大街上嬉闹也有失身份,到底把糖人还给了她:“下次敢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鲤哥哥太不讲理了,你不抢我的糖人,我能跟你闹么?”秦笑笑接过糖人,被甜香味诱惑的咽了咽口水,到底没有张嘴吃下去。 她也不确定老爷爷捏糖人的手是不是干净的,吃下去肚子会不会难受,只是这么大这么漂亮的一块糖,不吃掉早晚会化,太可惜了! 秦笑笑瞅了瞅景珩手里的糖人,伸手就拿了过来将两个糖人并列排在一起:“咱俩能永远当好朋友,他们会化掉就不能当好朋友了。” 景珩看着两个精巧的小糖人,突然觉得让它们这样化掉确实可惜。想了想抬手招来石头,低声说了什么。 石头连连点头,交代剪刀和大布几句,就快步离开了。 一行人继续闲逛,景珩看到秦笑笑喜欢什么,就会让大布掏钱买下来。虽然多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但是大人们的教导让秦笑笑不会贪便宜,坚决要自己买,买不起就不买,看看就很开心。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久石头回来了,在景珩的示意下带着一行人七弯八拐的来到一处制作陶瓷的作坊。 这是乐安县最大的制陶作坊,大到水缸酒瓮,小到杯子碗碟,但凡是陶制之物,都能在这里买到。此时,作坊里有二十多个人来回忙碌着,脸上身上沾上了不少泥巴,角落里堆了不少新制出来的器物。 “鲤哥哥,叔叔伯伯们在干啥?”秦笑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见好多人手里玩着一团泥巴,玩着玩着就变成碗状物盆状物,感到十分惊奇。 景珩没有回答,牵着她的手穿过有些脏乱的院子来到了后院。 后院里同样忙的热火朝天,不同的是,这里只有四五个人,角落里的架子上摆放的是一个个成型的泥坯。这些灰扑扑的泥坯经过烧制和画作,就能变成莹润漂亮的白瓷。从一文不值的泥巴,变成受人追捧的宝贝。 秦笑笑目不转睛的盯着架子上的泥坯看,哪怕它们还是灰不溜秋的样子,单单是它们精巧别致的造型,就足以让人惊艳了。 不一会儿,一个系着围裙,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走了出来。石头上前跟他说了什么,他的目光就落在秦笑笑和景珩的身上,然后冲石头点了点头。 “过来。”景珩牵着神思被泥坯吸引住的秦笑笑,坐在了剪刀搬出来的凳子上,让她老老实实的坐好不要乱动。 “鲤哥哥,这是干啥?”秦笑笑不解的看着景珩,还想去看架子上的泥坯。 “拿着小糖人做两个小瓷人,这样你就不用心疼它们做不成朋友了。”景珩捏了捏她的脸蛋,接过她手中穿裙子的小糖人。 “真的?真的能照着咱们的样子做小瓷人吗?”秦笑笑不敢相信,她以为能用糖捏出跟他们一样的糖人爷爷已经很厉害了,原来还有人能把他们做成不会化的小瓷人。 “小丫头,我三岁开始玩泥巴,二十岁就接手了陶瓷作坊,凭我四十多年的制瓷手艺,照着你们俩的样子做小瓷人算什么。”制瓷的老人很和蔼,在说话的工夫手里就拿起了一团泥巴。 秦笑笑哪还有质疑,立即拍起制瓷老人的马屁:“老爷爷,你太厉害了!”拍完过后,她有些扭捏的说道:“可不可以把我和鲤哥哥捏的好看一点,像架子上的那么好看~” 制瓷老人哈哈大笑:“小丫头,能把你们兄妹俩的神韵捏出来,那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瓷人!” “谢谢老爷爷!”秦笑笑被“天底下最漂亮”的几个字迷惑住,眉开眼笑的向制瓷老人道谢,不用景珩叮嘱就安安分分的坐端正了,生怕动来动去会让小瓷人不好看。 景珩反倒不安分起来,一会儿捏捏她的手,一会儿掐掐她的脸蛋,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分外满足。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两个约莫巴掌大的小泥人渐渐在制瓷老人手上成形。等到制瓷老人将最后一点多余的泥巴削去,两个跟秦笑笑和景珩的模样别无二致的小泥人彻底完成。 “太像了!”秦笑笑瞅了瞅景珩,又瞅了瞅“景珩”小泥人,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满的惊叹。 她很想动手把小泥人拿到手里看一看,又怕手重弄坏了,只好眼巴巴的看着,想象着它们变成小瓷人的模样,恨不得立即抱回家。 “跟你也很像!”景珩盯着穿裙子的小泥人看了很久,抬手揉了揉秦笑笑的小脑瓜,对制瓷老人的手艺很满意,并决定每年带小丫头过来做一对。 小泥人变成小瓷人需要两天时间,景珩不急着回京能等的起,唯一的要求就是小瓷人能有多精细便有多精细。 临走前,景珩让石头给制瓷老人二十两银子,其中一两银子是定制小瓷人的钱,剩下的十九两是赏钱。这么一笔银子,几乎是作坊一个月的利润。 即将拥有小瓷人的秦笑笑,也没有嫌弃小糖人,回到家就把小糖人插在制瓷老人送的小白瓶里,她还特意把小白瓶摆在房间的桌子上,这样就能枕着甜香睡觉。 “咱家没养猫,你把糖人这样搁着,也不怕把隔壁的老鼠引来。”见她把小糖人当宝贝,林秋娘很是无奈。 “不怕,有赖皮在,老鼠不敢来!”秦笑笑完全不担心老鼠问题,反正她在的地方准少不了猫。 这半个月里,家里的猫就没有断过,用秦山的话说,怕是半个县城的猫都来踩过点了。敢来屋子里偷糖吃,这老鼠得多么缺心眼啊! 果不其然,在秦笑笑陪景珩玩的工夫,赖皮就从院门大摇大摆的进来了。院子里的两只大鹅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没有像驱赶其它猫一样驱赶它。 可是在看到景珩的那一刻,赖皮瞬间炸毛,在秦笑笑目瞪口呆中,喵嗷一声惨叫,慌不择路似的一跃蹿上墙头,消失在了院墙之上。亏得它这么圆润,还能拥有如此灵活的身姿。 这一幕,同样让第一次见识到景珩对猫有如此威力的林秋娘目瞪口呆。回过神后,拍着闺女的脑瓜心里无不感叹:要是能早点认识景公子,那几年闺女何至于被猫吓得不敢走路。 至于景珩为什么能一个照面就能把猫吓跑,有一个猫见猫爱的闺女,林秋娘懒得想个中的缘由,只当他们俩的体质天生跟旁人不一样。 明天秦笑笑就要继续到徐府念书,不能像今天这样和景珩到处玩耍了。小丫头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下学回来就能见到景珩。 景珩很不得劲,他既想陪着秦笑笑,也想知道念书的小丫头是什么样子。于是吃过晚饭回到客栈后,他就让石头备了一份礼,第二天在秦笑笑到来到徐府之前,扣开了徐府的大门。 徐家人尚在孝期,平日不会招待客人,除非有要紧的事,否则客人也不会轻易上门。 景珩突然登门,让徐则十分纳罕。之前在京做官,他就知道这位景公子,也曾在宫宴上见过几回,但是私下里两家并无交际。 直到见到景珩,听他道明了来意,徐则很不高兴,显然不想在自己的书房里多个人来。不想归不想,景珩的身份到底特殊,打的又是求教的名义,徐则便不好拒绝。 好在最多半个月景珩就要离开乐安返回京城,让心不甘情不愿的徐则多少有些安慰。 等秦笑笑背着书箱来到书房,看到自己的大书桌旁端坐的景珩时,她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愣在原地看了好久才大叫着扑上来,不住的问景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无视的徐则黑着一张脸,用戒尺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吓得秦笑笑赶紧放下书箱,爬到高高的椅子上坐好,心里却乐开了花。 景珩没想干扰秦笑笑学习,在徐则教她念书的时候,他自己也拿了一本书认真的看起来。 有徐则盯着,秦笑笑也不敢随意同景珩说话,更不敢三心二意,怕被徐则看出来招来一顿板子。她的左手还没完全好呢,不敢在这种时候触怒徐则。 到了休息时间,秦笑笑忙不迭的爬下椅子,拉着景珩的手跑到书房外面,追问他来这里念书的事,以为他拜了自己的先生为师,以后两人能天天一起上学。 “没有拜徐先生为师,就是想待在这里陪你上几天课。”景珩揉了揉她的脑瓜,严肃的说道:“你要好好学,等你学会很多字,我们就能写书信了。” “嗯嗯,我听鲤哥哥的话。”秦笑笑还没有写过书信,对通信的事抱有极大的好奇和期待:“以后鲤哥哥有啥事想说就写在信里呀,我不会的字可以请教先生。” 景珩才不想让别人知道信上的内容,板着脸说道:“信上的字不会念,就等你会念了再看,总之不许给别人看!” 秦笑笑不太能理解,又不想被景珩凶,只好答应下来。 有了景珩的陪伴,秦笑笑就觉得念书没那么痛苦了。每天早上景珩会来到小院同秦笑笑一道去徐府,中午两人再一起回来吃晚饭,下午下学了也是这样。 对于赖皮来说,蹭不到秦笑笑的日子太痛苦了。只要景珩在,它就不敢出现在秦笑笑面前,只有晚上景珩离开了,它才能趁林秋娘洗漱时爬到床上,挨着秦笑笑蹭一蹭,诉说自己的委屈。 ------题外话------ 很认真的问大家一个问题,哪天你们弃坑了,原因会是:1、不好看;2、更新慢 第182章 吃醋(4000字) 这天下午,秦笑笑和景珩手牵手的回到家中,一眼就看到了摆放在饭桌上的木盒子。得知里面装的就是石头刚从陶瓷作坊里取回来的小瓷人,小丫头欢呼雀跃的扑过去把盒子打开了。 两个小瓷人并排立在盒子里,样貌与真人别无二致;从发丝纹理到衣裳的折痕,线条自然流畅,将两人的神韵展现的淋漓尽致;就连手里拿着的小糖人,五官模样也做出来了。 “太好看了!”秦笑笑越看越喜欢,抱着自己的小瓷人不撒手,想多抱一抱再还给景珩。 在小丫头看来,掏钱的做小瓷人的是景珩,这一对小瓷人就是他的。又想着她有很多钱就好了,这样就能做两对小瓷人,他们俩一人一对。 “确实好看,早知道城里有这样厉害的手艺人,娘每年给你做上一个。”林秋娘也很喜欢小瓷人,遗憾以前不知道,没能把闺女小时候的模样用这种方式保留下来。 景珩也对小瓷人很满意,他拿起自己的小瓷人看了两眼,就伸手把秦笑笑的小瓷人拿了过来。在秦笑笑失落之时,又把自己的小瓷人塞到她的手里。 “鲤哥哥,你的小瓷人也很好看,是最好看的小瓷人!”秦笑笑没能理解景珩的意思,仔细的瞅了瞅小瓷人,张嘴夸了一通就要还回去。 “你拿着,一人一个。”景珩把玩着秦笑笑的小瓷人,摩挲着小瓷人细致的眉眼,越看越觉得可爱。 “鲤哥哥,它们是好朋友,不能分开的,还是你拿着吧!”秦笑笑不肯要,把小瓷人重新放回木盒里,还要把景珩手里的也拿过来一并放进去。 “这个就是你的,不许不要!”景珩不高兴,连小瓷人带木盒一起塞到秦笑笑手上。 做什么朋友,他都不能天天看到小丫头,它们俩凭什么整日腻在一块?大不了以后他过来,把小瓷人也带来,让它们俩“团聚”好了。 “好吧……”秦笑笑自然不知道景珩会嫉妒一对小瓷人,她瞅了瞅景珩手里的小瓷人,很想把它们俩换一下。只是做小瓷人的钱是景珩掏的,景珩能送一个给她就很好了,倒是不好意思开口。 看着小丫头把木盒抱回房间里放好,景珩也怕失手摔坏了,让大布把小瓷人收起来。吃过晚饭回客栈的路上,他还特意买了一个檀木盒子,把小瓷人装了进去。 这檀木盒子,比小瓷人贵重多了。 接下来两天,秦笑笑和景珩依旧在徐府念书。景珩原是打着请教的幌子才混进徐府的书房,没想到徐则在学问上确实有自己的一番见解,让景珩受益匪浅。 徐则对景珩也没有那么排斥,尤其是看他对秦笑笑的课业十分上心,用自己的方式引导秦笑笑上进,让他这个先生省心不少。 就是在这个时候,乐安县出了解元的消息渐渐传开。有消息灵通的人家,已经知道这一届秋闱的解元是谁,提前准备好贺礼,随喜报一起送到青山村秦家。 在京城停留了数日的秦老爷子苗老太以及秦河也回来了,他们没有直接回青山村,先是去了邱府一趟,说明一些事后就来到小院看望林秋娘母女。 秦笑笑等人正准备吃晚饭,看到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秦老爷子等人,秦笑笑先是一愣,随即像只兔子似的蹦起来,扑到秦老爷子怀里:“爷爷,爷爷,您可算回来了!” 秦老爷子弯腰抱起小孙女,眼角的笑纹就没有舒展过:“想爷爷了?” 秦笑笑猛点头:“想哩,可想可想!” 秦老爷子哈哈大笑,刮着她的小鼻子逗道:“这次咋没说自己想哭了?” 秦笑笑抱着秦老爷子的脖子,埋头撒娇:“爷爷,我是大姑娘了不能天天哭,别人会笑话~” 这话逗的满屋子的人笑开了花,苗老太笑道:“小孩子家家的偏要说自己的是大姑娘,快让奶奶看看几天不见,你长成多大的姑娘了。” 秦笑笑嘻嘻笑,转身扑到伸长胳膊的苗老太怀里。她担心累到苗老太,体贴的问道:“奶奶,我又重了两斤呢,您抱着会不会累呀?” 苗老太掂了掂,笑道:“你就是重上二十斤,奶奶照样抱的动。” “奶奶真厉害!”秦笑笑一顿夸,同苗老太腻歪的不成样子。 在祖孙俩说话的工夫,秦老爷子和秦河同景珩也聊上了。 得知景珩前几日就到了乐安,如今正陪着小孙女在徐府念书,秦老爷子就围绕着小孙女同景珩聊开了。一老一少彼此欣赏,聊的事也投机,谁也没有觉得厌烦无趣。 林秋娘陪着说了两句,就回到灶屋里多烧了两个菜。想着再煮三个人的饭太费时间,便拿钱到街头的铺子里买了几个白面馒头,将所有的饭菜端上桌。 知道秦家人有体己的话要说,饭后景珩陪秦笑笑玩了一会儿,就带着剪刀石头布离开了。 没有外人在场,一家人说起话来就自由多了。 林秋娘很关心秦河和京中那位官家小姐的亲事,又不好直接开口询问,就换了种方式说道:“三弟中了解元的消息,很快就会在城里说开,到时候咱家的门槛怕是要让媒婆踩烂了。” 秦河想到什么,脸色渐渐发红:“大嫂无须担心,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林秋娘心里一动,猜测亲事已经成了。 她的猜测没有错,苗老太的脸上笑开了花,主动提起来:“老三的亲事定下来了,明年的春闱一过,咱家就能把喜事办了。” 林秋娘惊喜万分,假装不知道他们去京城是为给秦河说亲:“真的?是哪家的姑娘,之前都没有听爹娘说起过!” 苗老太没有隐瞒,笑道:“这桩亲事是邱夫子保媒,之前没有定下来,我跟你爹不好声张。这次去京城,算是把两家的亲事定下来了,传出去了也没啥。” 林秋娘连连点头表示理解,问起女方的事来。知晓未来的弟妹是一位四品官的女儿,因给相继过世的祖父祖母守孝耽搁了花期,直至今年家里相中了秦河,才有邱夫子出面保媒一事。 被秦老爷子搂在怀里的秦笑笑听了个全,看着秦河似懂非懂的问道:“三叔要娶媳妇,我要有三婶婶了吗?” 秦河被小侄女闹了个红脸,却是点了点头:“嗯,你要有三婶婶了。” “太好了,我要有三婶婶喽~”秦笑笑拍手欢呼,为自家三叔感到高兴:“三叔有了三婶婶,冬天里被窝里不会冷了!” 童言无忌的一句话,愣是教秦河臊的抬不起头,一张脸红的跟灌了好几斤酒似的。他看着小侄女,无奈道:“不可乱说!” “哈哈,这丫头就是个宝!”秦老爷子等人亦是忍不住大笑,又怀疑有人在小丫头面前说不三不四的话,想把小丫头教坏,急忙问道“这话是谁教的?” 秦笑笑摇头:“没有人教呀,咱家都是两个人睡一个被窝,就只有三叔一个人睡,好可怜的!” “哈哈~”听完小丫头的解释,几人再次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唯独秦河的脸越来越红,快要维持不住他谦谦君子的模样了。 秦笑笑不明白大人们笑什么,巴着秦河甩出一大堆问题:“三叔,三婶婶长啥样啊?你啥时候把三婶婶娶回家?你让我和三宝当滚床童子好不好?我和三宝不收你的喜钱……” 秦河被小侄女问的一个头两个大,不回答还不行,只得红着脸道:“明年三叔把你三婶婶娶回家,你便知道三婶婶的模样了……滚床童子自然是你和三宝,三叔会跟你们厚厚的喜钱……” 秦笑笑不是很不满意,又缠着苗老太问:“奶奶,三婶是不是很漂亮?我啥时候能见到三婶婶?三婶婶会喜欢我吗?” 苗老太搂着小孙女说道:“三婶婶跟你一样漂亮,等明年你满了五岁就能见到了,咱们笑笑这么好的孩子,三婶婶一定会喜欢~” 听出奶奶在夸自己,秦笑笑分外开心:“漂亮的三婶婶喜欢我,那我也喜欢漂亮的三婶婶。” 她的童言稚语,再次引得众人大笑。 笑闹过后,秦老爷子看了林秋娘一眼,说起了正事:“几个孩子大了,家里也快住不开,来年老三成亲,不能连个正经的屋子也没有。” 林秋娘听出话里的意思,连忙说道:“爹,屋子住不开是一回事,咱家也不能让未来的三弟妹受委屈,不管是加盖还是直接盖新房,我都赞成的。” 她很清楚,家里是秦老爷子当家做主,秦老爷子能提前知会她一声,是真正把她当作秦家的长媳来对待,不希望她为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林秋娘不会有想法,就算没有秦河成亲这事,秦家早晚也会加盖或是另起一座新屋。对她来说,起新屋不会损害大他们这一房的利益,相反有了新屋子,一家人住的宽松些是好事。 “你没有意见就行,明天回去就安排盖房子的事。”秦老爷子对林秋娘这个长媳也没有不满的地方,提前知会确实出于看重。 按照秦老爷子的想法,现在住的屋子留下来,再另外找个宽敞的地方打地基盖上三座小院儿。等房子盖好了,他们三房一人一座,将来分家也方便,不用搬来搬去操心没有房子住。 林秋娘不知道秦老爷子已经有了分家的打算,以为他这么决定是出于长远考虑,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巴不得能住上独立的小院儿。 说完盖房子的事,林秋娘又问起要不要宴客,要不要替秦笑笑向徐则请几天假回去帮忙。 秦河考中秀才已经宴客了,一年办两次酒席也不好看,这一次秦老爷子就没打算大办,准备挑个时间自家人好好吃顿饭就当作庆贺了。 几人又就着其他事聊了会儿,直到秦笑笑窝在秦老爷子怀里睡着了,他们才熄了声音简单的洗漱过后回房歇下了。 这里只有两张床铺,秦老爷子和秦河睡一间,苗老太就同林秋娘母女一起睡,明早起来他们就得回青山村,忙着种小麦种油菜,还要请人来盖房子。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老爷子等人就回去了,景珩也带着秦笑笑继续到徐府念书。 秦笑笑很聪明,就是玩心重了些,以前大宝二宝教她认字写字,她鲜少有专心的时候。要不是有一颗聪明的小脑袋,这大半年里也学不会那么多生字。 如今有了徐则的严加管教,她想玩也没得玩,只能认认真真老老实实的完成各种学习任务,成效十分不错。 要说前面半个月,让她学的精疲力尽,眼下有景珩陪着,就算每次完成徐则布置的功课,徐则不会夸奖她,景珩也会想办法给她奖励,这极大的激发了小丫头对学习的热情,学起来就更快了。 只是这样充实又快乐的日子仅仅过了半个月,景珩不得不离开乐安返回京城,今日他陪秦笑笑吃完饭就要离开了。 “鲤哥哥,明天再走好不好?”秦笑笑没有胃口,紧紧地握着景珩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分别,却是小丫头最为不舍的一次。 “别哭,年后就回来看你。”景珩硬邦邦的抛下一句安慰的话,他怕说的太温柔,小丫头愈发哭个没完没了。 “呜呜,年、年后要好久好久,我、我要好久好久见不到你了,呜呜~”秦笑笑哭崩了,趴在景珩身上不肯下来。 景珩也没能绷住,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不是还有小鲤哥哥陪你?想我了就跟它说说话,我能听见。” 小鲤哥哥是秦笑笑给小瓷人取的名字,每天晚上睡觉前,要把盒子打开看一看才安心。 “骗人,鲤哥哥在京城,这么远不会听见的,呜呜~”秦笑笑没有上当,很想把小鲤哥哥回京城,把鲤哥哥留在这里,陪她上学,陪她念书。 她不敢想象没有鲤哥哥陪读的日子,怎么一日复一日的在先生的眼皮子底下熬过去! ------题外话------ 大家的留言我都看了,原来更新少真的会让你们弃坑,我还跟编辑大大争辩,说一定是锦鲤写歪了大家不爱看才弃坑的o(╯□╰)o,还是编辑大大有经验,说是更新太少了,让我年后回来加足马力多更新,笑哭jpg 第183章 新房(4000字) 景珩回京后,秦笑笑整个人都不快乐了,在学习上也不如之前积极,被徐则训斥一顿还险些挨了板子,才吓得她收起所有的不舍乖乖念书。 徐则对她一如既往的严厉,严厉之余也会想其他办法引导秦笑笑上进,诸如用通俗易懂的故事,将教授的内容让她融会贯通,这一点还是受了景珩的启发。 这样一来,徐则难免会把自己的所思所想灌输其中,秦笑笑又不是个“尽信先生”的学生,她会提出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因此师生俩时不时会为某句话争论起来。 大多数时候,是徐则把她驳的哑口无言,偶尔几次被小丫头堵住,他会反思自己的不足,并不会仗着先生的身份,逼迫秦笑笑认可他的观点。 正是他的“纵容”,秦笑笑的胆子越来越大,不会惧怕于戒尺而不敢说出内心的想法。 这也让小丫头产生了某种错觉,以为全天下的夫子先生,都如徐则这般包容,以至于很不理解大宝说了句跟夫子意见相左的话,就被打手心板子。 转眼就到了十月中旬,是秦家兄妹休假回家的日子。昨天傍晚大宝二宝就收拾好东西到了小院儿,今天四人起了个大早,吃了昨晚剩下的几个包子,一个个开开心心的往家里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他们还没有抵达山口,远远就看到秦山带着大黄大黑在那里等着了。 “爹——”秦笑笑急忙从林秋娘的背上下来,欢天喜地的跑了过去。 秦山也迎了上来,只是四条腿的大黄速度更快,汪汪叫着越过秦山朝着秦笑笑扑去。它身形强壮,力气也大,极速奔跑之下的冲击力,一举把秦笑笑撞翻在地。 “臭大黄,快走开!”秦笑笑屁股先着地,接着小小的胸口就趴上来一只肥狗子,压得她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也没有力气把热情的肥狗子推开。 “汪汪!”大黄疯狂的甩着尾巴,伸出湿热的大舌头死命的舔她的脸,把秦笑笑被风吹的有些冰凉的脸蛋舔的热乎起来。 “哈哈~”看着闺女狼狈不堪的样子,秦山这个当爹的带头笑起来,压根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大宝二宝兄弟也跟着哈哈大笑,没有半点手足情,可见平日里嚷嚷着不让任何人欺负妹妹不是假话,大黄它不属于人的范畴啊! “快别笑了,仔细这丫头跟你们闹!”林秋娘无奈的提醒丈夫和侄子,上前把闺女抱起来,喝住了还想往身上扑的大黄。 “臭大黄,中午不给你饭吃!”秦笑笑一手擦着脸上湿哒哒的口水,一手揉着被地上的石头硌疼的小屁股,瞪着大黄语气凶凶的吓唬它。 “呜呜~”大黄听不懂话,却能感觉到小主人在凶它,低呜一声变得垂头丧气起来,完全不见之前的开心。 秦笑笑反倒不想看到它难过,想了想让大宝拿出了早上她没啃完的半个菜肉包子,丢到了大黄的嘴里,抚慰它受伤的狗心:“不能这样撞人,撞倒了很疼的~” “汪汪!”嗅到散发着香味的菜肉包子,大黄瞬间满血复活,一个人立就把菜肉包子叼进嘴里朝着大黑跑过去,跟已经怀崽一个半月的媳妇儿分享。 “走喽,回家喽!”秦山喜滋滋的从林秋娘手上接过秦笑笑,抱着她大步往前冲,吓得秦笑笑惊叫连连,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 路上,林秋娘问起盖房子的事,得知短短半个月就盖好了一间,忍不住笑道:“这么说咱们年前就能住上新房了?” 秦山摇头:“住不了,这天气越来越冷,霜冻越来越重,强行盖下去不好,从今天起就停工了,等来年开春再盖剩下的两间。” 林秋娘没有经历过盖房子,不知道霜冻天里盖房会影响房屋的质量。听得秦山这么一说,便点了点头:“往年二月中旬天气就暖和了,到三月三弟成亲,这中间有一个月的时间,够把另外两间盖好了。” 秦山无所谓的说道:“盖不好也没啥,把新盖的这间收拾出来给老三娶媳妇儿就行了。这次咱家一口气起三座砖瓦房,怕是把这些年攒的家底都掏空了。” 这话让林秋娘心里不痛快,捏着闺女的小手说道:“爹一向是多大的能耐做多大的事,他老人家能起三座砖瓦房定是起的起,你不想住新房,我和闺女还想住!” 秦山没有听出自家媳妇儿话里的计较,掂着闺女问道:“笑笑想住新房了?” 秦笑笑对新房旧房没什么概念,嗦着秦山塞到她嘴里的糖块,含糊不清的说道:“只要咱们一家在一起,住哪里都好!” “哈哈,好闺女,说的没错!”秦山大笑着在闺女的脸上连亲好几口,忘记这张小脸儿刚让大黄的口水洗过一遍。 “不要,不要亲~”秦笑笑的脸被胡茬扎的生疼,一个劲儿的躲。 “唉,笑笑大了,开始嫌弃爹了。”秦山故作伤心,难为他这张硬朗的脸,能装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 秦山信以为真,忙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爹,不嫌弃,我不嫌弃的。” 秦山继续装,直到秦笑笑又在他脸上亲了两下,他才“转哀为乐”,抱着秦笑笑又是一番猛冲,吓得秦笑笑再次哇哇大叫。 看着前面玩闹的父女俩,林秋娘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刚才秦笑笑的话也说到了她的心里,对住新房的期待反而淡了不少。 只要他们一家人好好的,只要闺女开开心心,住土坯屋还是住砖瓦房,有什么可计较呢?况且她很清楚,秦老爷子不会亏待他们这一房。 到家时,苗老太和雪丫在灶屋里做午饭,三宝在屋檐下喂几十只半大的兔子。看到秦笑笑等人,三宝欢呼一声扔掉萝卜叶子跑了过来,跟大黄似的往秦笑笑身上扑。 姐弟俩一个月不见,彼此想念的很,你一言我一语有说不完的话。 得知秦老爷子等人还在新房里忙活,见午饭做好了还要一段时间,林秋娘就想到新宅地看一看,几个小的也喊着要去,于是秦山同苗老太说了一声,就把他们带到了新宅地。 新宅地位于村子的后方,屋前屋后有一大片空余,以后修院子种树种菜什么的不用担心没地方。这里离老宅不远,从中间的一条巷子里穿过,走个百十来步就到了。 这片约有三亩的空地属于青山村,秦老爷子按照村里的规矩,花了二两银子买下来。 原本这二两银子都不用花,村长也好村民们也罢,在秦河考中解元后,恨不得分文不取划出一大片地方给秦家,好把整个村子的利益跟秦家牢牢捆绑在一起,还是秦老爷子以不合规矩为由,坚持给了二两银子。 这次秦家盖房子,村子里包括冯安在内的大半的劳力跑来帮忙了,为的就是跟秦家打好关系,谁敢保证将来自家没个难事求到秦家头上? 要不是有他们帮忙,第一座砖瓦房也不会这么快就盖好。 此时,秦老爷子秦川以及赵草儿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准备好好打扫一遍。等通风干透了,就能把之前从木匠那里定好的床柜桌椅搬进来。 万一明年开春没有好天气耽搁了盖房子,就只能先让秦河把新媳妇接到这座砖瓦房里,所以里面该有的东西都要早早准备好。 “爷爷~”看到提着一桶土块走出来的秦老爷子,秦笑笑蹦蹦跳跳的跑过去,要帮秦老爷子提沉甸甸的土块。 “别动,莫把衣裳弄脏了。”秦老爷子不让小孙女帮忙,随手一倒就把土块倒进了一个小坑里,还在上面用力的踩了踩,把小坑填平了。 “爷爷,我来帮您~”秦笑笑屁颠屁颠的跳到上面又蹦又踩,在土层上留下她浅浅的小脚印。 这会儿收拾屋子的活儿已经干完了,秦川和赵草儿也一前一后的走出来。两人忙活了一上午,脸上、身上全是灰扑扑的尘土。 看到干干净净的林秋娘,像老牛一样种地盖房忙活了一个月,且瘦了不少的赵草儿心里多少有点意见:“回来的早不如回来的巧,这屋子里里外外都弄干净了,用不着大嫂忙活了。” 林秋娘哪能听不出赵草儿话里的抱怨,带着几分愧疚的说道:“这一个月里多亏了弟妹,我要是能在家里,弟妹也不用这么辛苦!” 赵草儿要的就是自己的辛苦能得到林秋娘的承认,被她这么顺着一说心里就好受了不少:“大嫂见外了,我还得谢你把大宝二宝照顾的好呢,看他们俩的脸色比上次回来好多了。” 这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这一个月里,大宝二宝时常到小院里吃饭,对这两个侄子林秋娘不会舍不得,在秦老爷子给的钱不够四人吃喝的情况下,她自己还贴了一些,把大宝二宝的气色养好了也不奇怪。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宝二宝是我的亲侄子,我亏待谁也不会亏待他们俩。”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为了平息赵草儿的不痛快,林秋娘没有傻到不把这份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果然,赵草儿的脸上又好看了几分,到盖房子修的取水坑里洗净手后,亲热的挽住林秋娘的胳膊:“要不说大宝二宝总说你好,对待他们比我这个亲娘也不差什么。” 林秋娘谦虚道:“大宝二宝都是好孩子,总想让人多疼几分。” 赵草儿心里满意,她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秦老爷子等人,开玩笑似的说道:“来年三弟妹过门生下孩子,大嫂可别把大宝二宝撇到一边去,他们俩得伤心死了。” 林秋娘知道她的老毛病又犯了,笑了笑说道:“都是我的侄子侄女,在我的心里是一样的。” 赵草儿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酸溜溜的说道:“未过门的三弟妹身份贵重,连爹也看重几分,一回来就说了盖新房的事,还要盖砖瓦房,咱俩当年可不是这样。” 林秋娘无语:“当年的日子多苦啊,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哪能跟现在比?要是咱俩没过门前有现今的家底,爹能不起砖瓦房?再说这次一起就是三座,咱们三房人一房一座,谁也没亏着。” 这道理赵草儿不是不明白,就是觉得她的身份跟秦河的未婚妻有天壤之别,很担心对方过门后把她比到泥地里,到时候连秦老爷子苗老太的心也偏了过去,才忍不住对林秋娘说了这番话,想把她拉到自己这边。 见林秋娘不接茬,赵草儿撇了撇嘴:“还是大嫂心宽,难怪大家总夸你。” 林秋娘再次无语,恨不得甩开她的手先走了。 赵草儿没有察觉到林秋娘的不耐烦,絮絮叨叨的说道:“未过门的三弟妹跟咱俩不一样,这婚事肯定不能草草办,来年咱家把人接回来,也不知道掏光家底够不够。” 林秋娘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爹心里有成算,咱们就别管这么多了。” 赵草儿哪能不管,这家里的一针一线都有他们二房的份,要是娶个高门贵女进门就把家底折腾光了甚至是欠债,这对她来说简直比拆了她还难受: “大嫂,我跟你不一样,有了这砖瓦房,笑笑不愁招不到夫婿,可我有大宝二宝两个儿子,没几年就得说亲了,这家底掏空了他们俩咋办?” 林秋娘被她彻底念叨烦了,一句话堵了回去:“你当三弟辛辛苦苦考来的举人白考的?三弟有了得力的岳家,这前程差不了,能让大宝二宝娶不上媳妇?” 说罢,她懒得理会赵草儿,抽出胳膊快步跟上了秦老爷子等人。跟这种脑子转不过弯的待久了,难保她的脑子也会生锈。 赵草儿愣怔片刻,随即猛一捶头:“瞧这猪脑子,咋就没想到这一茬呢!有个当官的亲叔叔,大宝二宝将来娶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也使得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豁然开朗,脸上的笑容比头顶上的日头还要灿烂。 第184章 打架(4000字) 秦家少了秦笑笑,就少了许多欢声笑语。 这一次她和大宝二宝难得回来,苗老太把之前藏的鱼啊肉啊之类的拿出来还不够,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趁鸡们没有出去觅食抓了一只大公鸡让秦老爷子宰了。 整个村子都知道秦家的家畜养的好,每年养的几十只鸡卖肉卖蛋能挣一笔不说,去年大黄逮回来的母兔子生的几只小兔子,也在经过几轮的繁殖后变成了五十多只兔子,只等年底卖个好价,平时秦家不会杀来吃。 唯一遗憾的是秦河不在家里,他要参加明年的春闱,留给他学习的时间不多。之前在家待了不到三天,他就听从邱夫子的建议收拾好行囊重返京城,边念书边向秦淮求教。 毕竟邱夫子没有参加过春闱,在这方面能给秦河的帮助十分有限。 让秦河向秦淮求教,一来秦淮学识渊博能更好的指点他,二来秦淮对来年可能会担当春闱的主考官更为熟悉,清楚他们对文章的偏好,单凭这一点足以让秦河将其他学子比下去。 以秦河一心要在来年的春闱金榜题名的决心和斗志,不到过年是不会回来了。 “来来来,这是奶奶特意给你盛的鸡汤,把鸡汤喝完了再吃饭。”苗老太笑眯眯的端了一小碗鸡汤放到秦笑笑面前,催促她趁热喝下去。 这只大公鸡熬了一上午,上面飘着一层淡淡的鸡油,里面是几块鸡腿肉和鸡胸肉,味道香浓无比,光是闻闻就食欲大开。 “谢谢奶奶~”秦笑笑朝着苗老太甜甜一笑,见桌子上摆着一大盆鸡汤,够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一顿,才安心的拿起勺子习惯性的给同样手短的三宝舀了两块鸡肉,自己小口小口的喝着鸡汤一个劲儿的说好喝。 “今天咱们都沾笑笑的光了。”见她吃的高兴,赵草儿开了句玩笑,就把筷子伸到鸡汤盆里,挑了几块好肉夹到大宝二宝的碗里:“多吃点,吃好了别忘记好好念书,要像你们三叔那样有出息!” 大宝翻了个白眼,夹起一块鸡胸肉放到雪丫碗里:“三叔连中小三元,还中了解元,指不定明年春闱中个会元,殿试上再给爷爷奶奶捧个状元回来,成为咱们京隶一片儿第一个连中六元的人物,娘觉着自己能生出这样出息的崽儿么?” “噗~”满桌子的人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骂,唯独赵草儿一巴掌拍在大宝的后脑勺上,大声说道:“你三叔姓秦,你也姓秦,你三叔要是成了连中六元的人物,你就不能了?” 大宝摸了摸发麻的后脑勺,不服气的说道:“能生出三叔这样的人物,是爷爷奶奶的本事,你跟爹可没这样的本事,生出一个连中六元的我来。” 他的志向可不在念书,回头考个秀才回来交差,就干自己的大事去,谁喜欢跟那帮动不动就掉书袋的家伙玩谁玩去,他秦大宝不奉陪! 这话可是捅了马蜂窝,不仅赵草儿气恼的差点下桌抄竹条,秦川也隔空给了大宝一下:“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就嫌弃爹娘老子了!” “没没没,我没有,你可别冤枉我!”面对下一刻就会来临的混合双打,肚子还饿着的大宝识趣的没敢继续贫嘴。 “兔崽子,下次再让我听见这种话,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秦川放下狠话,觉得大宝上学后越来越欠收拾,打算抽空到学堂里看看,看看夫子们到底教了他什么。 逃过一劫的大宝松了口气,用秦川和赵草儿听不到的声音嘀咕道:“这年头说真话也要挨打挨骂,我太难了!” 秦笑笑看的乐呵,一碗鸡汤很快就被她吃光了,还吃了小半碗饭,把肚子撑的溜圆。 其他人也吃的十分满足,要说秦家的日子好过了,他们也鲜少会像今天这般有鱼有肉。要不是秦笑笑几个回来了,苗老太不会舍得做这么多好吃的。 饭后,秦笑笑在院子里消完食就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开始做徐则布置的功课,依然是练字和背诵,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秦老爷子对小孙女的学习很关心,虽然没有念过书,但是会就听来的几句话向小丫头提问。要是小丫头能够流利的答出来,自然少不得一顿夸。 秦笑笑很喜欢这种被认可的感觉,这能让她感受到骄傲继而更加自信,越发积极的回答秦老爷子的各种提问。 提前完成当天的学习计划,秦笑笑就同三宝一道来到青湖看大宝二宝钓鱼,见他们忙活了老半天才钓上来几条手指长的麻丁鱼,直接“霸占”了大宝的鱼竿。 这一“霸占”就不得了了,湖里的鱼儿像是全部涌到了这里,争先恐后的咬钩,不一会儿就钓了大半桶,看的其他钓鱼的孩子眼睛都直了。 被秦笑笑的气息吸引到湖边的家猫们,更是激动的围着秦笑笑喵喵叫,每次秦笑笑钓上鱼来,它们总是第一个扑过去,用小爪爪把扑腾的鱼死命摁住。 秦笑笑见桶里的鱼够自家吃了,干脆就在湖边专门钓鱼给这七八只家猫吃。等家猫们吃饱了,胖乎乎又带着四五只黑野狸找了过来,她不得不钓上几条大鱼满足黑野狸们可怕的胃口。 直到夜幕降临,把吃饱喝足蹭爽的猫猫们打发走,秦笑笑等人满载而归,闹着让大人们做炸鱼吃。 大人们给喜爱湖鱼的邱夫子留了两条大鱼,就把剩下的鱼全部处理干净了,裹上混有鸡蛋液的面糊炸成金灿灿的颜色。 这些炸鱼一部分吃,一部分给林秋娘带到城里,留给秦笑笑兄妹仨吃,整日吃青菜萝卜豆腐的也吃伤了。 晚上,秦笑笑早早被林秋娘撵上床。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张床的缘故,她在冰凉的被窝里翻滚了好几圈也没有睡着。 直到听到爹娘准备脱衣服上床的声音,她渐渐起了困意闭着眼睛进入憨甜的梦里,只是耳边始终萦绕着奇奇怪怪的声音,让她难以深睡。 “媳妇儿,房、房子不盖了,后天、后天说啥也要、也要跟你们娘俩一块到城里去,这一个月可、可把你男人想死了!”秦山气喘吁吁的在林秋娘耳边说着羞人的话,这副坏坏的样子跟白日里大不一样。 “你、你小声点,别把闺女吵醒了,啊——”林秋娘惊呼一声,咬紧牙齿给了使坏的男人一拳,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吵不醒,这丫头、这丫头白天玩累了,睡的沉着呢!”秦山嘿嘿笑,折腾的更厉害了。 “嗯……”林秋娘不受控制的溢出呻吟声,似哭非哭,又害怕声音传到外头去,抖着手摸索着放在床头的棉袄,把自己的头脸盖住了。 沉浸在欢愉之中的两口子没有发现,黑暗中,有一双挟着难以置信的的眼睛睁盯着他们起起伏伏的黑影。 秦笑笑见过二叔二婶吵架,也见过他们一个拿棍棒,一个拿锄头打架的场景,可是从来不知道爹娘也会打架,还是爹把娘摁着打,把娘打的哭都不敢哭。 一定是爹娘不想让她看到,让她难过,才会在晚上偷偷的打! 在心里肯定了这个猜测,秦笑笑一下子流出了眼泪。听着林秋娘越来越急促的哭叫,她再也忍不住了,迅猛的爬起来朝着毫无防备的秦山扑去:“坏爹,坏爹,不要欺负娘,不要欺负娘!” 秦山正到了紧要关头,冷不防闺女突然大叫,吓得他一抖瞬间萎了。没等他反应过来,脖子上就挂了个小人儿。 小人儿哭的稀里哗啦,竭力想把欺负娘的坏爹弄下来。 “乖囡囡,快下来,你快下来,爹没有欺负你娘!”不上不下的秦山差点就崩溃了,却不得不哄着不懂事的闺女。他庆幸办事前吹灭了油灯,没有让场面变得更加尴尬。 “有,你就有,你把娘都打哭了,呜呜~”见爹爹居然不承认,秦笑笑哭的愈发伤心了,还不忘思索着明天找爷爷奶奶教训爹爹,让爹爹不要再打娘亲的可行性。 “没有,没有,爹真没有!”秦山也要哭了,不得不从媳妇儿身上下来,用被子盖好下半身,再反手把挂在脖子上的闺女抱下来。 “坏爹!坏爹!”秦笑笑挣脱秦山的手,手脚并用的爬到林秋娘旁边,推摇着她:“娘,你疼不疼?你疼不疼啊?” 头被棉袄捂住的林秋娘羞愤欲死,怕她的叫喊把其他人招来,只好把棉袄拿开,声音喑哑的说道:“娘和你爹闹着玩呢,没有打架,不疼的。” 只是她的嗓音“出卖”了一切,秦笑笑越发相信她被爹打哭了,一时也哭的更大声了:“娘说谎,娘骗人!” 她不想看到爹娘打架,她希望爹娘晚上像白天一样和和睦睦。 小丫头的哭声太大,秦山和林秋娘又哄不住,很快就惊动了秦老爷子等人。他们以为出了什么事,身上披了件衣裳就跑来敲门:“出啥事了,笑笑咋哭成这样?” 秦笑笑急忙往床下爬,想要开门让爷爷奶奶进来教训坏爹:“爷爷,爹和娘打……唔唔……” 不等她的话说完,林秋娘一把捂住她的嘴,黑暗中一张脸红的没眼看。 秦山总算聪明了一回,高声喊道:“爹,没事,这丫头做噩梦了,我和秋娘哄哄救好了。” 秦老爷子没有多想,叮嘱道:“你俩夜里警醒些,别让笑笑吓到了。” “知道了爹,我俩会好好看着,您快回屋睡吧,别着凉了。”秦山赶紧应了一声,听秦老爷子等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才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抹了一把额头。 林秋娘也松开了手,无奈的捏了捏闺女的脸颊:“乖囡囡,爹娘没有打架,你可不许乱嚷嚷了。” 秦山想到刚才被闺女吓的那一哆嗦,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丫头,差点就把咱俩坑惨了!” 秦笑笑停止了哭泣,不太相信的问道:“没有打架?我都听见娘哭了……” 林秋娘尴尬极了,掩饰道:“没哭,是跟你爹闹着玩,你听错了。” “没错,就是你听错了,我跟你娘好着呢,哪会打架!就你这丫头乱操心!”秦山心里憋着火气,又不好对闺女发出来,便在她的头顶狠狠地薅了两把。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爹娘,秦笑笑也很不好意思,伸出小手抓住爹娘的大手:“那爹娘不会打架也不会吵架对不对?” 两口子不约而同的应道:“放心吧,爹娘不会打架也不会吵架!” 成亲十多年,平时偶有斗嘴争执,却从来没有动过手,以后也不大可能会为某件事动手。 秦笑笑放心下来,大大的松了口气:“不打架,咱们都不打架!” 听着闺女轻快的声音,秦山和林秋娘也跟着笑了:“嗯,都不打架!” 带着爹娘的保证,秦笑笑很快就进入梦乡,梦里都是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场景。 唯独秦山睡不着,推了推犯困的林秋娘:“分房吧,把这丫头分出去,再这样来几回咱俩后半辈子的幸福就要没了。” 林秋娘没想到他还在想这一茬,没好气的拧了他一把:“都快到当爷爷的年纪了,你就消停些吧!” 秦山嘿嘿笑,故意使坏:“嫌你男人老了?刚才你不是这么说的。” 林秋娘再次羞红了脸,又在他的腰侧重重的拧了一下,翻过身搂着闺女闭上了眼睛。 秦山心情畅快,嘴里哼唱两句,就脱掉身上的棉袄紧紧地贴着林秋娘躺下来,还故意撩拨她。 “别浪了,睡你的觉去!”林秋娘忍无可忍拿手肘捅了他一下,心里思量着给闺女分房。 这丫头一天天大了,继续跟他们睡在一张床确实不方便。左右明年就能住到新房里去,不愁分房后住不开。城里的院子房间多,再弄一套铺盖也不难,就把分房的事定了下来。 秦笑笑睡的昏天黑地,不知道今晚由她主导的这场误会遭了爹娘的嫌弃,让她以后不能跟他们睡一张床了。 ------题外话------ 祈求不锁,嘤嘤嘤~ 第185章 溺爱 眼下天气寒冷,山上没有好吃的好玩的,秦笑笑大宝二宝就乖乖的窝在家里学习,准备把这一个月里所学的内容教给三宝和雪丫。 孩子们上进是好事,每到这个时候大人们轻手轻脚的进进出出,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下来,唯恐打搅到几个孩子。 只是今日秦笑笑几个学习了没多久,秦桂花和胡有树就带着胡晴晴和六斤过来了。这一次,胡有树罕见的提了两斤肉过来。 “晴晴姐姐!”秦笑笑放下书本爬下凳子,兴奋地抱住了两三个月没有见过面的胡晴晴。 胡晴晴也很高兴的回抱住她,激动的说道:“笑笑妹妹,我掰着手指算到你回来了,就央着娘带我来找你玩呢!” “我也想到你家找你玩,可是我有好多功课没有做,你能来找我太好了。”秦笑笑不好意思的解释了自己的难处,又为小表姐想着自己而开心。 “没关系,你不能来找我,我就来找你呗,都一样。”胡晴晴笑嘻嘻的哄着小表妹,两手握住她的小手轻轻的摇摆着。 几个月不见,两个小姐妹有说不完的话。秦笑笑暂时把做功课的事放到一边,陪胡晴晴玩了好一会儿,直到胡晴晴知道她的功课没做完,赶紧催促她做,自己也在一旁盯着看。 胡晴晴没有念书,也没有人教她念,对念书这件事她并没有什么想法,就是觉得小表妹能像男娃娃一样念书,还能读会写实在是太厉害了。 饶是秦笑笑脸皮不薄,也被她夸的不好意思,连忙说道:“晴晴姐姐这么聪明,要是能念书一定比我更厉害!” 胡晴晴刚要说话,抱着已经一岁多的六斤走过来的胡有树正好听到了,沉下脸讽刺胡晴晴:“你想读书?你一个女娃娃念啥书,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胡晴晴没有念书的念头,不代表她能接受胡有树的嘲讽,当即红着眼睛反驳道:“笑笑妹妹也是女娃娃,笑笑妹妹能念书,我也能!” 秦笑笑帮腔道:“小姑父,晴晴姐姐说没错,女娃娃也能念书。” 胡有树就是怕胡晴晴动了念书的念头,让秦家给他施压同意她念书,才会在听到秦笑笑的话后说出那番话。 此时被胡晴晴和秦笑笑接连辩驳,他越发相信这个不讨喜的女儿心野了,有了这种不着边际的念头,忍不住呵斥道:“笑笑是笑笑,你是你,你就没有念书的命,老子挣得钱,都会拿来供你弟弟念书!” 六斤一看就是个伶俐聪明的孩子,将来送他到学堂念书肯定差不了,指不定比小舅子还要厉害! 像是知道了胡有树的心思,他怀中的六斤飞快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死死地拽胡晴晴的头发,用力的往自己跟前拉,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松手,六斤,快松手!”胡晴晴疼把大叫,歪着脖子轻轻地拉扯六斤的手,想把自己快要扯掉的头发解救出来。 看这熟练的动作,怕是平时里没少被六斤拽头发。 ------题外话------ 回到老家的第一天就生病了(呕吐腹泻伴随低热),这是一觉醒来写的一千字,请大家不要嫌弃。 第186 冲突 头皮这样脆弱的地方,哪里禁得住一岁多的孩子的拉扯。胡晴晴疼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却不敢用力掰六斤的手指。 “六斤,你别拽晴晴姐姐的头发!”秦笑笑心疼坏了,踮起脚尖掰六斤的手指,并向胡有树求助:“小姑父,你快让六斤松手,晴晴姐姐的头发都要拽掉了。” “六斤跟她闹着玩儿,拽两下能有啥事。”胡有树像是没有看到胡晴晴的眼泪,一脸慈祥的看着六斤夸赞道:“儿子真厉害,手劲儿越来越足了!” “咯咯~”一岁多的孩子能懂什么,见胡有树面带笑容没有大声的呵斥他,六斤以为这么做是对的,干脆两手一起上越发用力的揪扯胡晴晴的头发。 秦笑笑瞬间气炸,在六斤的手背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坏六斤,快松手!” 这样的力道掐在大人手背没什么,六斤手嫩立马感觉到疼了,缩回手哇哇大哭:“疼,爹疼,呜哇——” 这下轮到胡有树气炸了,忘了这里是秦家,也忘了秦笑笑是整个秦家的心头宝,两眼一瞪推了秦笑笑一把:“你干啥欺负六斤?” “啊!”秦笑笑正准备检查胡晴晴的头皮,冷不防被胡有树大力一推,顿时连连后退,后背一下子撞到桌子上,后脑勺更是险些撞到桌角。 “干啥,你干啥推我妹妹?”一直没做声的大宝几个啪的一声把书本拍在桌子上,起身护在秦笑笑面前,大声质问胡有树。 胡有树在对六斤嘘寒问暖,被大宝几个晚辈质问,面子就挂不住了,板着脸说道:“对长辈大呼小叫,你们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二宝有所顾忌没有吭声,大宝却没把这种话放在心上,反唇相讥:“对我妹妹一个不到五岁的娃娃动手,你才是活到狗身上了!” 大宝一直瞧不上胡有树,以前瞧不上是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连媳妇孩子都不护枉为丈夫和父亲,现在瞧不上则又多了一条:对秦笑笑动手! “好!好!念了几天书连长辈都敢骂了!”胡有树肺都气炸了,抬手就要给大宝一下:“你夫子教不好你,我这个姑父来教教你!” 堂屋里的动静,在六斤哇哇大哭时惊到了在门口跟人唠嗑的秦老爷子等人,等他们快步走进院子里,就看到胡有树抬手要打大宝的一幕。 “姓胡的,你干啥呢?”赵草儿想也不想大声喝止胡有树,快步冲进堂屋里拦在大宝跟前:“咋地,自个儿的儿子舍不得打,就想打我儿子过手瘾是不是?” 跟大宝一样,赵草儿也不待见胡有树,不待见的原因是胡扁头和方大嘴太厉害,这些年逼得秦桂花从秦家捞走了不少东西,胡家鲜少还回来让她十分不满。 今日胡有树难得提了块肉上门,让赵草儿对他难得有了几分好脸色,结果胡有树要打她的宝贝儿子,那还得了?没有直接扑过去打人,已经是看在那两斤肉的份上了。 ------题外话------ 新型肺炎在多地出现,大家一定要注意防护。我家离武汉很近,这几天有很多人从武汉回来,我自己也生病了抵抗力正差,都不敢出门了。 第187章 教训 “二、二嫂,你误会了,我没想对大宝动手。”看到气势汹汹的赵草儿和神色不喜的秦老爷子等人,胡有树一下子怂了:“是、是笑笑动手把六斤掐哭了,我说了笑笑一句,大宝就对我一个长辈破口大骂,我一时气不过才、才想吓吓他。” 大宝翻了个大白眼,在秦家人的目光中很不给面子的拆穿了他的谎言:“是他先推了妹妹一把,让妹妹撞到了桌子,我才顶撞了他!” 接着就把前因后果仔细的说了一遍,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遮掩对胡有树的不喜,因为他知道只要涉及小堂妹,家里人就不会责备他顶撞胡有树,还会夸他顶撞的好。 如大宝所料,秦家人一听说胡有树对秦笑笑动了手,还让秦笑笑撞到桌子,看向胡有树的眼神渐渐变了。 “你推我闺女了?哪只手推的?”秦山撸起袖子逼近胡有树,强壮的胳膊上鼓起一条条青筋。 秦桂花暗道不好,急忙冲过去接过六斤,在他作乱的两只小手上重重的拍了两下:“让你不要欺负姐姐,你还扯姐姐的头发,是不是把你的手打肿你才会长记性?” 胡有树顾不得害怕,大声呵斥秦桂花:“儿子这么小能懂啥?不过是拽了几下头发你就要打肿他的手,哪有你这样狠心的娘!” 伴随着胡有树的呵斥,六斤再次哇哇大哭:“疼,坏!娘,坏!呜哇~” 秦桂花也心疼,可是她也心疼闺女的头发,不顾胡有树的呵斥,又是啪啪两下打在六斤的手上:“还知道疼,你咋就不知道别扯姐姐的头发,姐姐有多疼!” “疯了疯了,我看你这个女人是疯了!”胡有树又心疼又愤怒,抬起手就要打秦桂花:“不就是个赔钱货,你还敢为了她打六斤! “你他娘的好胆,对我闺女动手还要对我妹子动手,果真是欠收拾!”秦山的拳头捏的噼里啪啦的响,照着胡有树的左脸就是一拳。 “哎哟!”胡有树后踢两步,捂着疼痛不已的脸,连连向秦山求饶:“大哥,是我的错,我不该动手推笑笑,也不该对桂花动手,你饶了我这回吧~” “哼,对我闺女和妹子动手的时候,你就没想过会挨揍?”秦山冷笑,又是一拳打在避无可避的胡有树的右脸上。 秦家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没有听到胡有树的惨叫,围着秦笑笑嘘寒问暖,担心后背被撞出个好歹。 “没事,已经不疼了。”秦笑笑安慰着亲人们,心里默默的为爹爹加油,最好把鼓励六斤拉扯小表姐的头发的小姑父收拾怕了,让他不敢再骂小表姐赔钱货,也不敢对小表姐和小姑姑动手。 秦老爷子等人不放心,让林秋娘带秦笑笑到房间里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破皮或是伤到骨头什么的。 林秋娘没有说什么,立马把闺女拉到房间里,从下面翻起她的棉袄亵衣检查她背上的痕迹。 发现闺女的背上有一块被撞后的红痕,在心里怒骂胡有树,小心翼翼的按了按:“疼不疼?” 秦笑笑摇头:“撞的时候有点疼,现在不是很疼。” 林秋娘把她的衣服放下来,戳着她的额头教训道:“你哥哥姐姐们都在,轮的到你逞能?要是撞后脑勺撞傻了咋办?” 秦笑笑拧起眉头,气愤道:“养不教父之过,六斤坏,小姑父最坏!” 林秋娘陪读了一个多月,时常听到秦笑笑背诵《三字经》,对这句话自然熟悉的很,惊喜的说道:“徐先生教的真好,咱们笑笑都会活学活用了!” 意外得到娘亲的夸赞,秦笑笑面露得意:“先生教的好,我也学的好~”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道:“爹娘爷爷奶奶教的好,我和六斤不一样!” 林秋娘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瓜,牵着她的小手返回堂屋,就看到丈夫已经停手了,胡有树的一张脸却青肿起来,倒是没有太严重不能看,显然是没有下狠手揍。 “……告诉你,这里是秦家不是你们胡家,我秦家的姑娘跟男娃娃一样金贵,没有一个是赔钱货!”秦山教训了胡有树一通,还不忘向他灌输秦家对待儿女的态度,务必让胡有树引以为戒,这样的错不要再犯第二遍。 “大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胡有树一向怵秦山,护崽儿时升起的那点勇气,早就被秦山的拳头揍的七零八落了。 秦老爷子没有阻止儿子教训女婿,转头看向秦桂花:“胡家教不好孩子,你就多费点心,别让孩子长歪了!” 这番话不全是为六斤拉扯胡晴晴的头发,而是从胡有树教导六斤的方式,以及六斤自己的表现来看,秦老爷子确实看出了不妥才有此一说。 “爹,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六斤!”秦桂花连声应下,心里泛起淡淡的苦意。 ------题外话------ 今天弟弟到药店买口罩都没买到。。。就要过年了,走亲访友能免就免吧,大家一定要重视!!! 第188章 撑腰 胡有树被秦山收拾了一通,缩在角落里不敢有任何怨言。 秦桂花抱着嚎了大半天的六斤,再三教导他不许再拉扯姐姐的头发,以后看到一次就打一次。 六斤不一定能明白她的话,但是在没有胡有树撑腰的情况下,他对刚打痛他的手的秦桂花充满了害怕,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哭闹。 秦家人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觉得六斤还小,只要好好教导不大可能会长歪。 秦笑笑不知道大人们的心思,以为他们也讨厌六斤对胡晴晴动手,才会让秦桂花教训他。 为了不让她的晴晴姐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再次遭遇六斤的欺负,秦笑笑像个大人似的告诫道:“小孩子不能惯,以后六斤扯你的头发,你就扯他的头发,他知道这样会痛就不会扯你了。” 胡晴晴看了看外面,小声说道:“六斤不懂事,等他长大了就不会这样了。” 意思就是她不想这么做。 “六斤才一岁,等他懂事不扯头发,你的脑袋早让他扯秃了。”秦笑笑还不会翻白眼,只是气急的扯了扯胡晴晴的头发,让她不要纵着六斤。 “不行的,我是姐姐不能欺负弟弟,让娘看到会不高兴。”胡晴晴说出自己的顾虑,还说了一番让秦笑笑难以理解的话:“娘说有了弟弟,以后才有人给我撑腰,她让我和弟弟好好处,要当一个好姐姐。” “哼,六斤扯痛晴晴姐姐,才没有给晴晴姐姐撑腰。”秦笑笑反驳着胡晴晴的话,拿三宝跟六斤做对比:“三宝是我的弟弟,就不会扯我的头发,还会护着我。” 胡晴晴张了张嘴,不太确定的说道:“等六斤长大了,就会像三宝一样当个好弟弟给我撑腰了。” 秦笑笑煞有其事的说道:“他这么小就欺负你,长大了还欺负你,你就打不过他了!” 胡晴晴一向信服秦笑笑,被她这么一说就觉得有这个可能,顿时急了:“那咋办?咋让六斤不欺负我?” 秦笑笑眼珠一转,立马想出一个“绝好”的主意:“六斤还小打不过你,你就天天揍他一顿,把他打怕了他就不敢欺负你了!” 这个主意是她从家里养的鸡中吸取经验教训,她发现只要有公鸡欺负最厉害的大公鸡,大公鸡把它的鸡冠啄流血,那只公鸡就再也不敢欺负大公鸡了。 “我、我不敢,我怕娘不高兴,也怕爹他们知道了会揍我,我打不过他们的。”胡晴晴很心动,她也不想老被六斤扯头发,却害怕反击了被大人们教训。 秦笑笑想了想,就有了应对的办法:“你把六斤带到没有大人的地方揍,这样大人们就不知道了。” 胡晴晴眼睛一亮:“笑笑,我知道了,就听你的!” 胡家一忙起来,胡晴晴就得照顾六斤,跟六斤相处的时间着实不少。让她私下里教训六斤还不让大人们发现,并不是一件难事。 “嗯嗯,这样你就不会秃头了。”秦笑笑高兴坏了,丝毫不知道她今日对胡晴晴的一番“指导”,让六斤的幼年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题外话------ 所在市离武汉太近,貌似也要封了,原定初四返程,大概率也回不了了…… ps:有个亲戚大半夜从武汉跑回来,明天还要来我家吃年饭,我跟家人讲了半天的道理让他们拒绝,心累…… 第189章 肚子里有小娃娃 不提胡晴晴和六斤这对姐弟如何相爱相杀,假期结束后,秦笑笑就随秦山林秋娘他们回到了城里。 这一次无需林秋娘提醒,秦山就到铺子里给秦笑笑买了一副崭新的铺盖。怕她冷睡不暖,还特意赶着厚实的买,多花了不少钱。 本来这铺盖能用秦家种出来的新棉花做出来,只是明年秦河就要娶媳妇,得留着棉花给他做新棉被,秦山和林秋娘手里还算宽裕,就决定自个儿掏钱买一副。 至于之前就收拾好的那间房,因大宝二宝兄弟俩会在放假后过来歇一晚,就不好让秦笑笑住了。 看着新铺好的床,秦笑笑还纳闷了一会儿,得知这是爹娘给自己准备的,以后她要一个人睡觉,顿生警惕:“娘,你和爹都说谎了对不对?一定是你们晚上会打架,不想让我发现,才把我分出来一个人住!” 说到这里,她眼睛一红就要哭了,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你这丫头胡说啥呢,都说我跟你爹没有打架,以后也不会打!”林秋娘哭笑不得,将闺女抱起来放到柔软的床上:“你总说自己是个大姑娘,可哪有大姑娘赖着跟爹娘一起睡的?” 秦笑笑语塞,老半天才想出一个借口:“大姑娘也怕冷呀,娘就不怕我一个人睡冻病么?” 要是有三宝在,小丫头一点也不排斥分床。可是让她一个人睡,夜里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她就不乐意了。 “这被褥厚实,你睡觉也老实,不会冻病的。”林秋娘残忍的打破了闺女最后一点指望,看着她泄气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哼,娘就是偏心,爹比我大好多好多,娘还是喜欢陪你一起睡觉!”秦笑笑耍起了赖皮,仰面躺在床上翻滚蹬腿:“爹也偏心,喜欢陪娘一起睡觉,就我最可怜了!”呜呜~ “哈哈~”秦山走进来,正好听到这话,不禁放声大笑:“我跟你娘是夫妻,本来就应该在一张床上睡觉,你看你爷爷奶奶,二叔二婶,他们也是这样啊,不然咋能生出小娃娃来!” 林秋娘无语,瞪着秦山:“跟孩子的说啥呢,也不怕把她教坏了!” 秦笑笑却已经惊呆了,瞅了瞅自己的手脚身板,又瞅了瞅爹娘,不确定的说道:“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就能生出小娃娃?” 秦山没有多想,点了点头继续胡忽悠:“就是这样,一男一女是夫妻,只有夫妻能睡一张床,才能生出小娃娃!” 秦笑笑听罢,猛地抱住自己的小肚子,神色变得十分古怪:“我、我跟三宝也在一张床上睡过呢,这里面不是有小娃娃了?” 想象着肚子里面真的有个小娃娃,以后会从里面出来,小小的长成大大的在屁股后面追着自己喊娘,小丫头非但没有害怕,还觉得这样很好玩。 “看你干的好事!”林秋娘狠狠地瞪着误导了闺女,又被闺女的一番话惊的不能回神的丈夫,赶紧把闺女搂到跟前解释起来,免得她乱嚷嚷出去闹笑话。 ------题外话------ 最近更新少,大家等不及我知道,但是回到老家真的很忙,每天有很多家务要做,还要帮嫂子带孩子。别人回家过年长三五斤肉,我回家就是减肥,从来没在过年长胖过,最恐怖的一次回家十一天,瘦了七八斤……等返程回来,更新就正常了,祈祷初四的行程不受影响吧,虽然不太可能…… 第190章 闹跳蚤 不管秦笑笑多么不情愿,还是被迫分床一个人睡了。秦山和林秋娘不放心,夜里起来看了好几次。 睡前无人唠嗑让秦笑笑很不习惯,没少耍小聪明要求像以前一样跟着秦山和林秋娘一起睡,更多的是担心他们两口子背着她打架,因此没少在他们睡着后,悄悄爬起来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偷听。 偷听几回没有发现他们有吵架打架的迹象,秦笑笑终于意识到她被爹娘嫌弃了,才会落到大冬天的一个人睡觉的地步,不禁委屈的抱紧了自己。 秦山和林秋娘自然不知道这一点,在小丫头闹腾时,最多给她讲个故事什么的哄哄她,想继续同床睡门都没有。 直到几天后,小丫头突然不要人陪不要人哄,一到点就很自觉的回房睡觉,让秦山和林秋娘大感惊奇,以为她适应一个人睡了,压根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赖皮,还是你最好了,不会像爹娘那样嫌弃我。”秦笑笑缩在被窝里,怀中抱着一只又软又暖打着呼噜的大黄猫。 昨天夜里,大黄猫心血来潮的翻过院墙过来找秦笑笑玩,结果就寻着她的味道找到了新房间里。一人一猫玩了会儿,这猫就顺势钻进了被窝贴着秦笑笑睡大觉,简直成了猫生赢家! “喵~”赖皮回应着秦笑笑,还在她的怀里翻了个滚,让毛乎乎的肚皮紧紧地贴着她的小肚皮。 换作一年前,秦笑笑绝对想不到自己有抱猫睡觉的一天,她撸着赖皮的肚子遗憾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你喵喵叫我也听不懂,要是咱们能懂就好了~” 赖皮“喵”了一声,两只毛爪爪在她的身上有规律的踩起来,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声越发大了。 “你小点声,别让爹娘听见了~”秦笑笑捏了捏猫耳朵,又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生怕赖皮的叫声把隔壁屋的秦山和林秋娘招来。 以这两个人爱干净的程度,知道她每天抱着猫一起睡觉,一人一猫准得挨骂,以后也不能一起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赖皮没有喵喵叫,连呼噜声也低了不少,就是一双爪子越发不安分,踩的更起劲儿了。 “赖皮乖~”秦笑笑满意的搂着大肥猫,一只小手从头撸到尾适意的不行。听着赖皮有节奏的呼噜声,她也渐渐起了瞌睡。 赖皮也很适意,身上散发着懒洋洋的气息,恨不得整个猫生都黏在这个满是香味的被窝里,再也不要分开。 秦笑笑没有声张,秦山和林秋娘就不知道她跟猫睡一个被窝。她自觉有只猫暖被窝陪唠嗑极好,巴不得赖皮每天过来钻被窝,殊不知有些猫表面上十分干净,厚实的皮毛里却藏着能让人抓狂的跳蚤。 等她不安分的在徐府书房的椅子上扭来扭去,当着正在授课的徐则的面挠背挠肚子,差点招来一顿手心板子,小丫头才哭着喊难受,让闻讯过来的徐夫人在她身上发现了几十个被跳蚤咬出来的红疙瘩,看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191章 赖皮的礼物 一些不爱干净,几个月甚至大半年才洗一次头发的人,头上确实很容易长虱子,但是身上爬满跳蚤的并不多见。 秦家人很爱干净,天气再冷也会想办法清洗身子和头发,并没有人把虱子和跳蚤招到身上来。因此,林秋娘在看到秦笑笑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疙瘩时,还以为她得了狗痒风(荨麻疹)。 等她从秦笑笑的身上发现了跳蚤的踪迹,一番询问之下终于知道这跳蚤是怎么沾染上的,一时又气又心疼:“平日里抱抱就算了,你竟然还把它招到床上,你就不怕这些跳蚤顺着耳朵鼻孔钻到肚子里去?” 秦笑笑吓得小脸儿煞白,立马捂住肚皮:“不要,不要跳蚤钻到肚子里,我不要给跳蚤当娘!” 跳蚤太讨厌了,长得丑又烦人,她不要生跳蚤! “噗嗤~”林秋娘忍不住笑出声,重重的戳了戳她的额头:“现在知道怕了?搂着赖皮睡觉咋不知道怕?” 秦笑笑抱着林秋娘哭的稀里哗啦:“娘,我错了,再也不抱赖皮睡觉了,你快把跳蚤弄走好不好,呜呜~” 见闺女得到了教训,林秋娘不忍心再吓唬她,安慰道:“别哭了,待会儿娘给你洗个澡,把你的衣裳还有被褥都清洗一遍,就不会有跳蚤钻到里肚子里了。” “嗯嗯,都洗洗,淹死坏跳蚤!”秦笑笑忙不迭的应下来,顾不得浑身痒痒拉着林秋娘的手就往灶屋里走。 林秋娘烧了满满两锅热水,还在水里放了两把艾叶,然后将秦笑笑剥干净放到了浴桶里,把脱下来的衣服一股脑的丢到盛有开水的盆里,防止里面夹杂的跳蚤在房间里乱蹦。 艾叶有止痒的功效,秦笑笑泡在艾叶水里身上的瘙痒减轻了不少。看她泡的开心,林秋娘也没有闲着,到她的房里把被褥拆下来不说,连铺了没几天的稻草也掀了,防止里面藏有跳蚤。 秦山干完活回来,就知道了秦笑笑夜里抱猫睡觉,结果被跳蚤爬一身且咬的浑身是疙瘩的事,气得他恨不得再买几只大鹅回来,让那些猫再也不能进这院子半步。 秦笑笑被训了一通,不敢在这种时候替赖皮它们说话。晚上赖皮找过来,像之前那样往被窝里钻,小丫头紧紧地拉着被角,坚决不让赖皮钻进来。 “赖皮,你身上的跳蚤太坏了,我不能跟你一起睡!”小丫头摸了摸赖皮的脑袋以示安抚,想到漫长的寒夜不能搂着它取暖,她的心里也很难过。 “喵~”赖皮委屈的喵喵直叫,从叫声里也能听出几分情绪来。 “你乖乖的,等天气暖和了我天天给你洗澡,这样你的身上没跳蚤咱们就能一起睡了。”秦笑笑也不管赖皮能不能听懂,直接对赖皮说出了她的想法。 如果赖皮能听懂人话,定会甩她一对白眼,可是赖皮不懂。 见顶不开被窝还被一个劲儿的往床外推,许是意识到自己被嫌弃了,赖皮失望的跳下床跑了出去。 秦笑笑以为它回到了自己家,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的脸颊无意中蹭到了毛绒绒的东西,她睁开眼看过去,却是枕头边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五只大老鼠! ------题外话------ 昨天的章节有点问题,动物的身上的长跳蚤,人的头上才长虱子,特此更正~ 第192章 鼠疫 一睁眼看到五只死的僵硬的大老鼠,任谁都要吓去半条命! 猝不及防的秦笑笑直接滚到床下面,嗷嗷叫着喊救命,惊的另一间房里的秦山和林秋娘连衣服都顾不得穿,趿拉着鞋子冲了过来。 看到枕头边上的五只死老鼠,两口子一时没有想到赖皮的头上,还以为闺女招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得脸都白了。 待看清老鼠脖子上的牙洞,跟以前村里的猫送到家门口的死老鼠一模一样,他们才确定这又是哪只猫干的“好事”,最终把怀疑目标锁定在天天来串门的赖皮身上。 安抚好被吓得不轻的闺女,秦山拿来烧火棍将死老鼠一一夹到破盆子里,还夸起了赖皮:难怪这家伙长得油光水滑,感情是抓老鼠太厉害,把自个儿吃成了这样。” 说罢,还用烧火棍戳了戳死老鼠,觉得赖皮十分有义气,竟然舍得把这么肥的老鼠送给自家闺女吃。要是闺女真的吃老鼠,就算每天躺着啥也不干也不会饿死。 “行了行了,快把它们埋到菜园子里,你把坑挖深点,别让赖皮又刨出来了。”林秋娘给闺女穿好鞋子,催促着还在戳老鼠的丈夫。 “娘,老鼠也是肉,不能像兔子一样把皮剥掉炒着吃吗?”秦笑笑看着破盆子里的肥老鼠,觉得这么扔掉太可惜了,加上她没有吃过老鼠肉,就特别想尝一尝。 话音刚落,秦山和林秋娘的脸色立即沉下来,异口同声的呵斥道:“吃啥吃,染上疫病咋办?” 秦笑笑没有经历过疫病,也就不知道骇人的鼠疫跟老鼠有关。听得爹娘呵斥,她一脸懵然:“猫猫吃了老鼠没事,为啥咱们不能吃?” 秦山一听,担心闺女哪天趁他们不注意,把猫送来的老鼠弄来吃掉,赶紧解释不能吃老鼠的原因:“猫吃老鼠是天性,它吃了没事,咱们人吃了可能就得病了,反正不能乱吃!” 接着他就把以前有人吃了老鼠,结果染上鼠疫害死整个城的人的事说了一遍,务必让闺女知道乱吃的严重后果。 秦笑笑吓坏了,比大早上一睁眼看到死老鼠吓的还要厉害:“太可怕了!爹,不吃老鼠,咱们都不要吃老鼠!” 秦山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再次告诫道:“不能吃的东西多着呢,反正咱家不缺吃不缺喝,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别想着吃了!” 秦笑笑连连点头:“不吃,长得丑的都不吃!” 说着她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死老鼠,决定将老鼠以及跟老鼠长得特别像的蝙蝠,松鼠之类的全部排除在食谱之外,再也不会肖想它们的味道了。 教育完秦笑笑,秦山带着死老鼠来到菜园子里,挥着锄头挖了一个深坑将老鼠悉数倒进去埋起来,算是给这贫瘠的土里增肥了。 他把填坑的土踩实了,不知道这五只肥老鼠里有一只染上了鼠疫。 按照原来的轨迹,在这个寒冷的冬季,一个饥寒交迫的乞丐无意中抓到了这只老鼠,在没有彻底烤熟便连皮带肉一起吃下肚,彻底将鼠疫带到自己身上并传染给同住在城外破屋下的同伴,不过短短一个月鼠疫泛滥开来,引起朝野震荡,乐安上下更是险遭焚城! 而此时,被困在华清苑里的赵绣绣犹不死心,正欲以此为筹码寻求脱困的契机…… 大早上的闹了这一出,让秦山和林秋娘对赖皮的戒心达到了顶点,生怕它又叼来老鼠或是其他东西吓唬人。 赖皮不知道两口子的想法,当天夜里依然被秦笑笑拒绝于被窝之外后,它以为秦笑笑不满意昨晚送的五只肥美的老鼠,特意跑出猎了一只叫不出名的肥鸟回来,继续摆在秦笑笑的枕头边。 这一次秦笑笑没有被吓到,却也不敢接受赖皮的馈赠,只能狠狠心让爹爹把肥鸟放到墙头,等赖皮来了自己叼去吃掉。 赖皮不能理解秦笑笑的意思,只以为她对自己找来的猎物不满意,于是越发努力的寻找新猎物,竟然连冬眠的蛇也被它找了出来,咬掉充满威胁的蛇头放到秦笑笑面前。 要不是冬天里猎物品种稀少,恐怕赖皮能把它抓到的猎物全部送到秦笑笑这里来。这份用心足以感动任何人,秦山和林秋娘就被赖皮感动了,特意给它做了一个猫窝放到秦笑的房间里。 这样一来既不用担心它身上的跳蚤咬伤秦笑笑,也能让一人一猫相互陪伴。 随着时间的流逝,年关一步步临近,各个书院学堂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大考,秦笑笑也不例外,被徐则安排了一场考试。 第193章 怀孕 跟着徐则念了不到四个月的书,秦笑笑已经识得六百个字,能写出其中的四百个;会背诵所学的“三百千”,熟悉和理解其中的典故及含义;知晓与人交往的礼仪,言行举止日渐稳重得体。 对于一个不足五岁的孩子来说,有这样的学习成果十分厉害了,只是徐府的书房只有秦笑笑一个学生,没有第二个人做对比,她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仅仅从徐则对待她的态度和挨过的手心板子来判断。 判断过后,小丫头很沮丧的发现自己不是个聪明伶俐得先生喜欢的学生,因此知道徐则要考核她,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就怕考不好,让家里的大人们失望不说,还要左手带伤回家过年。 徐则之前也没有教过学生,同样不知道怎样出题考校秦笑笑才合适。于是他直接从某个学堂要来了一份考题,斟酌着修改一番后拿给了秦笑笑。 秦笑笑不知道自己拿到的考卷难度比原考卷要大的多,见上面的几十道考题全是之前学过的,她总算放心下来,在规定的时间内把所有的考题答完了。 交上答卷,小丫头凑到徐则跟前讨好道:“先生,要是没有考好,可不可以年后再作惩戒?” 手把手的教了小丫头几个月,徐则自然知道她的水平。见她这般不自信,脸色一沉:“这些题不难,你若答不好,定是没有学好,既然没有学好,更要重重罚你才是!” 秦笑笑耷拉着小脑袋,不敢再出声为自己说情了。 徐则没有理会她,当场翻阅起她的答卷。看着看着眉宇间的川字渐渐舒展,对小丫头能将所有的考题答出来没有感到意外,心里甚至生出几分骄傲的情绪。 等看完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徐则将答卷仔细收起来,在秦笑笑期待又紧张的目光中,淡淡的说道:“尚可。” 秦笑笑眸光大亮,差点没控制住往徐则身上扑了:“谢谢先生!” 徐则从来没有夸过小丫头,这一次能得到“尚可”的评价可以说对她的表现极为满意,这大大出乎小丫头的预料,怎能不高兴? “切勿骄傲!”徐则严肃的告诫面露喜意的秦笑笑,还重新翻开答卷挑出几处小毛病让她加以改正。 在秦笑笑老老实实的应下后,徐则也认真的写下一纸批语,就提前放她回家了,交代明年正月十八再来上课,都没有给她布置功课。 秦笑笑却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中,对徐则的性子了解了几分,打定主意回家后温故知新,免得忘光了所学,明年来了答不上提问而挨板子。 “放假喽,放假喽~”秦笑笑背好书箱跟徐则道别,就像是一只出笼的鸟儿欢快的奔出书房,朝着徐府的大门跑去。 徐府的下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一个个亲切的回应着小丫头的招呼声,含笑着目送她离开,就是各自心里有些不得劲。 徐府少了时常惹得徐则跳脚的小丫头,他们也会少许多的乐趣。这座沉闷的宅院,也是有了小丫头才变得活泼了几分。 林秋娘不知道秦笑笑会提前下学,没来得及到徐府门口来接人,她就带着从徐府溜达出来的赖皮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小院。 “呀,咋回来的这么早?”看到推门进来的闺女,在角落里晒着太阳跟周宝儿闲聊的林秋娘立马放下针线,上前接过了书箱。 临近年关,秦山跑活儿的几家铺子生意特别好,连带着他每天也要早出晚归。平日里小院里只有林秋娘忙里往外,有时周宝儿得空了也会过来串串门,今日正好也在。 “周小姨~”秦笑笑笑容甜甜的同周宝儿打了声招呼,就忙不迭的打开书箱,取出徐则写给她的一纸评语,献宝似的踮起脚尖交给林秋娘:“今天先生夸我了!” 纸页上的评语仅有五句话,她能认出的字只有一小半,合在一起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之所以说徐则夸了她,是基于“尚可”两个字,这两个字太难得了。 “真的?咱们笑笑可真厉害!”林秋娘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接过纸页仔细的看了又看。 她不识字,不知道这纸上短短的几句评语写的是什么,单单听说闺女被夸了就觉得上面是夸闺女的话。 “笑笑就是厉害呢,那样严厉的夫子,能得一句夸太难得了……”周宝儿也不识字,探首看了两眼就夸起了秦笑笑。就算徐则的评语把秦笑笑批的一无是处,在她心里这孩子依然是最好的。 “嘿嘿,没有你们夸的这么厉害啦!”秦笑笑被夸的很不好意思,拽着林秋娘的袖子撒娇。 “娘给你收好,明天回去了给你爷爷奶奶看,让他们也高兴高兴!”林秋娘揉了揉闺女的脑瓜,轻轻的将有些褶皱的纸页抚平,才仔细叠好用书本夹着放回书箱里。 “嗯嗯,要给爷爷奶奶看!”秦笑笑应了一声,就要像往常一样往周宝儿的膝盖上爬:“周小姨,明天我和爹娘要回家了,你要到我家做客吗?” 林秋娘吓了一跳,赶紧把闺女拉下来:“你周小姨肚子里有娃娃了,不能再这样缠着了。” 第194章 天天看着我会吐 秦笑笑被周宝儿肚子里有小娃娃的消息震懵了片刻,回过神后盯着她平坦的腹部惊喜的问道:“里面藏着小弟弟?” 周宝儿不知道秦笑笑的能力,下意识的摸了摸腹部,嘴角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还不知道是不是小弟弟,得等它出生了才知道。” 林秋娘很希望她能一举得男,开玩笑似的说道:“都过孩子的嘴巴最灵,笑笑嚷嚷着小弟弟,没准儿就真是呢!” 在她看来,周宝儿是续娶的媳妇,之前被刘家人闹的险些被孟家休掉,如今好不容易缓和下来,能有个孩子傍身再好不过。加上跟前有个八九岁的继女竖着,要是能生下孟家的长孙,周宝儿的地位就稳固了。 周宝儿明白林秋娘的想法,却是不在意的说道:“不俱男女都是我的骨肉,只要它安然的来到这个世上,健健康康长大我就知足了。” 林秋娘是当娘的人了,自然能理解周宝儿的心思,便应和道:“说的没错,只要孩子好好的,是男是女就不重要了。” 一旁的秦笑笑猛点头,伸出一只小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周宝儿的肚子:“小宝宝,你要乖乖听周小姨的话,好好待在肚子里面,等你出来了我带你一起玩儿~” 周宝儿被她的童言稚语逗笑了,揉着她的小脑瓜说道:“小姨就替小宝宝谢谢你这个姐姐了。” 说着,她又对林秋娘笑道:“老人们都说怀着孩子看着谁就随谁,以后我得多来串串门子,这孩子能像笑笑就好了。” 这话间接的夸了秦笑笑,林秋娘心里高兴,正要说什么,秦笑笑直接站在周宝儿的正前方,认真的问道:“这样小宝宝能看清楚吗?” 想到有个小娃娃长得跟自己像,小丫头心里挺美的,对这个待在娘胎里不足两个月大的小娃娃充满了期待,不知道周宝儿所说的像是指性子方面,跟容貌可没有半点关系。 “能,小宝宝能看清楚。”周宝儿没有打破小丫头这番天真的幻想,倒是真心希望这传言是真的,让她生个像秦笑笑这样贴心的孩子。 “周小姨,那你要常来呀,这样小宝宝才能像我呢!”秦笑笑信以为真,还不忘提醒周宝儿。提醒完了,又对着她的腹部说道:“明天我就要和爹娘一起回家了,有好长的时间不能过来呢,小宝宝你要多看看,不能偷懒哦~” 这副模样再次引得二人捧腹大笑,周宝儿忍不住逗她:“让你爹娘先回去,你留在这里让小宝宝多看看好不好?” 秦笑笑为难的挠了挠头,相比留下来被小宝宝“盯着”看,她更想和爹娘回家。只是她很喜欢周宝儿,也很喜欢未出生的小宝宝,她觉得这样说出来她们会伤心。 小脑瓜飞快的转了好几圈,她就想出了一个自觉完美的拒绝理由,煞有其事的说道:“周小姨,我娘天天给我吃萝卜我快吃吐了,让小宝宝天天看我它也会吐的!” 周宝儿一愣,反应过来后搂着小丫头哭笑不得:“能天天见到你这个姐姐,小宝宝开心还来不及,咋可能会吐!” 林秋娘则是戳了戳闺女的额头,没好气的说道:“明明是自个儿有挑食的毛病,偏要在你周小姨面前编排我,没良心的小丫头!” 秦笑笑知道挑食不对,笑嘻嘻的缩在周宝儿怀里不说话。 有秦笑笑在,周宝儿没有急着回家。直到快到正午的时候,孟修然亲自到小院来接,她同秦笑笑母女打了声招呼,就随他一道离开了。 看到孟修然小心的搀扶着周宝儿跨过门槛的一幕,秦笑笑有些开心的对林秋娘说道:“孟叔叔很好呢~” 林秋娘也看到了,故意说道:“这就是好了?每回你挨了板子,娘帮你上药也没见你说娘好啊。” 秦笑笑歪头,想了想说道:“不一样,娘和孟叔叔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小丫头暂时说不出来。 林秋娘知道哪里不一样,摸着闺女的脑瓜没有说什么,心里不期然的想到去年周宝儿出嫁那天,闺女对她的一番祝福。 在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周宝儿不仅摆脱了刘家的纠缠,让刘家再也没有精力来搞破坏,还怀了孩子又得丈夫的疼爱,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对此,林秋娘发自内心的为周宝儿感到高兴,盼着她坎坷尽去,得到真正的“平安喜乐”。 明天就是小年,大宝二宝的学堂也要放年假了。当天晚上,不仅秦山带着结算好的工钱回来了,大宝二宝也带着各自的书箱包袱过来了,只能明天天一亮就回青山村。 看到两个堂哥,秦笑笑少不得问起他们年考的成绩和夫子的批语。 二宝的年考成绩还可以,得到了两个甲等三个乙等,夫子给出的评语也很好,总之回家肯定能向秦川和赵草儿交差。 大宝的年考成绩比二宝要好的多,直接得了五个甲等,是启蒙班里成绩最好的三个人之一。 可是夫子给出的评语很不友好,整整一页纸,通篇都是“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等相关字眼。 当然,秦笑笑识字不全并没有发现,猛夸大宝:“大哥哥,你太厉害了,等到过年二叔二婶一定给你厚厚的压岁钱!” 第195章 手足情 大宝没有把夫子的评语放在心上,揉着小堂妹的小脑瓜笑嘻嘻的承诺道:“要是哥哥能得厚厚的压岁钱,就把多出来的分你一半!” 秦笑笑开心极了,刚要说什么突然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二叔二婶给了大哥哥厚厚的压岁钱,过完年还是要收回去,大哥哥还是不要给我了。” “放心吧,哥哥有办法不不让他们再收走我的压岁钱,等年过完了回到城里,哥哥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大宝自信满满的说道,脸上不见半点担忧。 二宝十分心动,急忙问道:“大哥,你有啥办法啊,说出来给我听听呗!” 大宝勾了勾手指,让傻弟弟凑近点,在他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 二宝听完,神情格外纠结:“大哥,这样不好吧……” 大宝拍了拍他的肩膀,懒懒的说道:“没啥不好的,咱们不会拿压岁钱干坏事,也没有欺骗他们,大不了你好好念书,早点给爹娘考个秀才回来。” 二宝叹了口气,很不自信的说道:“秀才哪是好考的,咱们学堂的甲等班每年有三十多人考试,可是这几年就出了一个秀才七八个童生,回头咱们晋升到甲等班,比他们好不到哪儿去。” 这话大宝就不爱听了,拍着弟弟的后脑勺说道:“秀才而已能有多难?不是哥哥我吹牛,最迟后年哥哥就能到甲等班,到时候就考个秀才回来给你看看。” 二宝很清楚大宝的学习能力,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内心却越发自卑:“大哥,我跟你不一样,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跟得上,等你升到甲等班,我能升到丙等就不错了。” 这话大宝不知道该怎么接,便安慰道:“你书念的不差,你看夫子们都喜欢你呢,这一点我就比不上你……反正只要你坚持下去,一定比现在还要好!” 秦笑笑也附和道:“大哥哥说的没错,二哥哥也很厉害呢,我要向二哥哥学,让先生再也不打我手心板子~” 二宝到底还小,心理上很容易受到旁人的影响。在大哥和小堂妹的鼓励下,那点自卑就被他压了下去,眼眸变得极亮:“我听大哥的话,一定会坚持下去!” 大宝欣慰道:“这样想就对了,念书嘛也就那么回事,咱们做不了人家口中的天才,多识几个字将来放个账房先生也行,反正爹娘只盼着咱们将来别到地里刨食就行了。” 原本有些压力的二宝,再次被大宝宽慰到了,不由得挠了挠头傻笑起来:“大哥说的对~” 秦笑笑知道种地的辛苦,她瞅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清楚的认识到她不是种地的料,于是鹦鹉学舌:“大哥哥说的对~” 大宝嘿嘿笑,顿觉作为大哥的他带了个好头,等过年了有更加充分的理由多讨压岁钱。 第二天早上,秦山和林秋娘照例起了个大早。两人把三个小的喊起来,简单的吃过早饭就来到大街上,买了不少过年要用到的东西。 三个小的对大街上的事物已经不感兴趣了,一路上帮忙拿点小东西,就开开心心的随大人一道往青山村的方向走。 快到山口的时候,五人就看到那里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面站着两三个男子。 秦山目力很好,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人是秦河,不禁纳闷道:“老三这是雇人护送回来的?干啥不直接回去?” 半个月前,秦河就托人带回一封信,写明他会在腊月二十三动身,二十四抵达乐安县。他不确定秦笑笑几个会不会在腊月二十三放假,也不知道秦山在不在县城,就在信上约好了山口这个地点。 秦河已经是举人了,请两个人护送他回青山村不稀奇。加上年关到了,哪怕京城和乐安两地相隔不远也不能马虎大意,运气不好碰到偷窃或是拦路打劫的事很正常。 林秋娘看了一眼,笑道:“怕是不想跟咱们错过了,担心咱们在那里白等。” 秦笑笑听到这里,确定山口的几个人中有几个月不见的三叔,当即加快脚步往前冲,还扯着嗓门喊:“三叔——” 秦河的目力差了点,没有辨清秦笑笑五个人,直到秦笑笑的叫喊声传来,才确定就是他们,也加快脚步迎了上来。 等秦笑笑等人走近了,他们发现另外两个人不是秦河雇来护送的人,而是同样几个月不见的石头,就连这马车也是之前他们数次驾到青山村的那辆。 秦山和林秋娘猜到这马车上,大概又是景珩交代石头他们送来的年礼,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着回礼了。 第196章 闹事 石头和同伴确实是给秦家送年礼来了,他们遵从景珩的吩咐提前知会了秦河,商定好了结伴出发的日子。 同石头打过招呼,秦笑笑就迫不及待的打听起景珩的情况。 他们俩有三个多月没有见面,不想念是不可能的。景珩留给她的小瓷人,被她摆在房间里最显眼的位置,时不时跟小瓷人说上几句话。 知道景珩一切都好,年后会过来找她玩,秦笑笑开心之余默默的掰手指计算着时间,显然对景珩的到来充满了期待。 大宝有些吃味,酸酸的说道:“有了姓景的小子,哥哥都要靠边站了。” 这样的话秦笑笑听过不止一次,很有经验的说道:“大哥哥,你是我的哥哥,鲤哥哥是我的好朋友,不能比的!” 大宝下意识的认为在小堂妹心里,哥哥比好朋友重要,脸色瞬间好起来:“就是,咱们当了四五年的兄妹,姓景的小子哪能比的上!” 秦笑笑冲大宝笑,没有说哥哥和好朋友都很重要,不能摆在一块儿比。 马车只有一辆,上面堆满了年礼坐不下这么多人,于是石头让同伴赶马车,自己牵着马儿同秦家人一起往青山村走。 路上,秦山少不得问起秦河在京城求学的事,得知秦淮公务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指点他,心里也对秦淮生出感激来:“咱家小门小户的也没啥好东西答谢秦大人,回头跟爹商量商量,看年后让你带点啥给秦大人。” 秦河对秦淮的感激更甚,却不想让亲人承受这份感激所带来的压力:“大哥,秦大人不喜这些虚礼,这份人情日后我慢慢还便是。” 这话秦山不爱听,瞪眼道:“咱们是一家人,分啥你你我我的,要是爹在这儿,指定训你一顿。” 秦河没有同他争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还望大哥莫要同爹提起,总不好让爹像以前那样追着我教训。” “哈哈,咱们兄弟三个,就属你挨打挨的最少,你跟着邱夫子念书后,爹更是没再动你一根手指头,那会儿我跟老二可是不服气的很,想着要是念书的是我们俩,肯定比你更有出息……”秦山拍着秦河的肩膀放声大笑,年幼时兄弟之间的种种浮上心头,让他感慨万千。 秦河亦是想到了,心里越发感激这些年来两位兄长和两位嫂嫂对他的支持和爱护,不然他不一定能走到今天。 一旁的石头把兄弟俩的对话听进心里,再看了看亲密无间的秦笑笑兄妹,觉得秦家的家风是真好,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挑不出毛病来。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一行人抵达青山村秦家。没等他们靠近院门口,就看到那里站满了人,隐隐约约能听到院子里传来嘈杂的争吵声和大黄大黑的狂吠。 “他娘的,又是谁不长眼睛,大过年的跑到家里闹事!” 秦山脸色一变,把手里的东西往秦河怀里一塞,就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往院子里狂奔。 ------题外话------ 笑笑没得荨麻疹我得了,痒的恨不得把那层皮揭下来,从后颈到脸颊下巴都肿了…… 第197章 打死大黑 此时,院子里挤满了村民,看着同秦家人争的面红脖子粗的外村人,恨不得替秦家动手把人丢出去。 “这左撇子也太不像话了,大黑是自己跟着大黄跑到五叔家的,到了他嘴里咋就成了五叔家偷了他家的狗。” “谁知道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故意这么说想讹五叔家一把。哼,五叔家跟以前不一样了,哪是他能轻易讹上的!” “没错,我看他就是故意这么干,这大黑来五叔家四个月了,他要是真心想找早就找来了,拖到现在才找上门,指不定打啥歪主意!” “……” 村民们义愤填膺的议论着,看起来比秦家人还要愤怒,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被占便宜的是他们。 被他们声讨的左撇子是跟青山村隔了好几个山头的左河村人,他没有正经的大名,因自小是左撇子又姓左的缘故,大家便直接喊他左撇子。 说起来左撇子是青山村的外孙,只是他的外公外婆以及舅舅去的早,这边就剩下一个不怎么亲近的表弟,因此这七八年来他鲜少到青山村走动。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人不来则已,一来就找上了秦家,一开口就是要拿锄头打死刚下崽儿的大黑和小狗崽,还想往秦家人头上扣上“偷窃”的罪名,这让大家不得不多想,怀疑他有其他目的。 “哼,你们养了旺财几个月又咋地,它是我家养的狗,我才是它正儿八经的主人,做主人的打死不忠心的狗天经地义,你们家就算出了个举人老爷也管不着!”左撇子冲秦老爷子等人叫嚣,还不忘对躲在他们身后的大黑举了举锄头,一副非要把它打死不可得架势。 面对左撇子这个前主人,大黑显得十分沉默,眼里没有凶意也没有依赖,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样子就算左撇子好声好气的带它回去,它也不大可能跟他走了。 “汪汪——”不知是怕左撇子伤害媳妇儿,还是怕好不容易勾回来的媳妇儿跑了,大黄寸步不让的站在大黑身前,龇牙咧嘴的朝着左撇子狂吠。 就算它只是一条狗,不知道左撇子的身份,它也能察觉出他对自己的媳妇儿不怀好意。 更何况大黑刚下崽儿,正是它护崽儿的时候,之前左撇子就差点砸中了大黑,越发激起了它的凶性。要不是秦家人拦着,只怕已经蹿出去咬人了。 秦老爷子安抚性的拍了拍大黄,才抬起头看向左撇子态度温和的说道:“大过年的跟条狗过不去不太好,你不想要大黑,可以作价卖给我。” 秦家不缺狗,秦老爷子提出这样的解决办法,一来是不忍心大黑和刚出生三天的狗崽死于锄头之下,二来是不想让城里念书回来的小孙女伤心。 这个提议很合理,左撇子的眼底划过一抹喜色,却假惺惺的拒绝了秦老爷子的提议:“这狗是我精心喂养大的,本来指望它随我进山打猎,没想到刚能使唤上就被你家弄走了,我咽不下这口气,今日一定要把这不忠的畜牲打死!” ------题外话------ 前面的章节有个bug,就是大黑怀崽那里。一直以为狗狗孕期是四个月,百度后才知道只有两个月。 第198章 左撇子的算计 “表哥,秦五叔是咱们举人老爷的爹,你哪能这么跟秦五叔说话!”左撇子的表弟,即青山村的村民钱二傻跳出来,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左撇子:“不过是条狗,送给秦五叔家也没啥,哪值当你跑上门来闹!” 左撇子一把甩开钱二傻,愤愤的说道:“不过是条狗?你说的轻松,这狗是我好不容易寻摸来当猎狗养的,它要是没让秦家偷回来,指不定能给我猎回野猪啥的,这几个月算下来我损失了多少钱?”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仔细辨一辨完全就是屁话!这野猪能这么好猎,大家都别种地了,每家每户培养几条猎犬,就能天天坐在家里数钱! “这……”钱二傻似乎被忽悠住了,想要反驳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向秦老爷子赔笑道:“秦五叔,我表哥一时气旺财背主才会这样,不是有心要跟您作对,您老多担待些莫要跟他一般见识!” 秦老爷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一条狗罢了,我跟一个晚辈置啥气,既然你表哥不同意把大黑作价卖个我家,让你表哥打杀了出口恶气也好,这仗势欺人的帽子我秦家戴不起。” 钱二傻的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看向左撇子,眼底隐隐流露责备的意思。 左撇子傻眼了,反应过来后颇有些愤怒的说道:“秦、秦五叔,好歹是条狗命,你还养了旺财三四个月,就忍心让我打死?” 这心也忒狠了,跟他们算计的完全不一样啊! 围观的村民们瞬间无语,有人出声讽刺道:“左撇子,不肯把狗卖给五叔的是你,喊打喊杀的也是你,五叔都不拦着你打死大黑了,你又指责五叔狠心,你也太会为难人了吧?” “我看他就是吃饱了没事干,借大黑的由头找五叔家的麻烦,也不看看五叔家是不是他能招惹的!” “怕是哪根筋搭错了,但凡他脑子清醒就该顺势答应五叔的提议,自己没损失不说跟五叔家也结下了善缘,真的为出一口气把大黑打死,他屁都捞不着,图啥哟!” “……” 听着村民们的议论和嘲笑,钱二傻的脸色越发难看。左撇子就更不用说了,一张面皮变了好几个色,恼羞成怒之下,举起锄头越过秦老爷子等人,朝着大黑狠狠地砸过去:“背主的畜牲,打死了干净!” 大黑不把左撇子当主人,怎么可能站着不动任由他的锄头落到身上。不等大黄前来护它就飞快地往边上躲闪,利落的避开了当头一击。 “汪汪——”大黄气疯了,前肢匍匐后肢蓄力朝着左撇子叫的越发大声,只要秦老爷子等人一声令下,它会立马冲上去扑咬左撇子。 与此同时,秦笑笑迈着小短腿紧随秦山跑进院门,听到的就是左撇子喊打喊杀的话。 她不知道前因后果,以为左撇子要对秦老爷子等人不利,紧张的跟秦山挤进人堆里,扯起嗓子大喊:“大坏蛋,不许欺负人!” 这一声叫喊无比响亮,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黄更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激动的往小主人身上扑,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是委屈又像是在告状。 看到大儿子和小孙女,秦老爷子的脸上露出点笑容,摸了摸焦急的挤到跟前的小孙女的脑瓜:“你急啥,没人欺负咱们。” 秦笑笑不相信,大眼睛瞪着左撇子说道:“我都听见了,是他要欺负人!” 秦山则纯粹不喜有人上门闹事,瞪着左撇子凶悍十足的说道:“爹放心,有我在,这瘪犊子别想在咱们的地盘上逞凶!” 左撇子跟秦山年纪相仿,幼时到青山村做客还跟着秦山一伙儿到山上抓过麻雀,对秦山暴烈的脾气有几分了解,长大成人后也没少听说他打架斗狠的事迹。 因此被秦山这么一瞪,他的气焰不自觉的矮了下来,中气不足的说道:“旺财是我养的狗,我这个当主人的打起一条狗还要经过你秦家的同意不成?” 秦山还没有说什么,从左撇子话里听出旺财就是大黑的秦笑笑,惊怒不已的大声叫道:“胡说,大黑吃的是我家的米,它是我家的狗子,才不是你这个大坏蛋的!” 自从大黑住进了秦家,成了大黄的媳妇儿,在小丫头心里它就是自家的狗子,也早就淡忘了大黑另有主人的事实。就算她还记得,就凭左撇子要打死大黑这一点,也足以让她否认掉。 “小丫头片子,你爷爷都承认旺财是我家的狗,你跟我嚷嚷的再大声,旺财也是我的狗!”左撇子不愿意跟秦山对上,就很不要脸的同秦笑笑争论起来:“我要打死旺财,你爷爷也同意了,反正你管不着!” 秦笑笑惊呆了,扭头看着秦老爷子眼睛红红的问道:“爷爷,不要让他打死大黑好不好?咱们把大黑买下来好不好?” 生怕爷爷不同意,她急忙补充道:用我的钱买,我有好多好多钱!” 小丫头跟大黑相处的时间不多,对大黑的感情远不如大黄,甚至不如跟她日日相伴的赖皮。她愿意付出大代价救大黑一命,除了它是大黄的媳妇儿,还出于对生命那份天然的怜爱。 这份怜爱不单单表现在大黑身上,像家里的鸡兔也一样,每次秦家宰杀鸡兔她都不忍心看,觉得流血的鸡兔很疼很可怜,虽然鸡兔吃起来很香很美味。 看着小孙女可怜的小模样,秦老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小丫头希冀的目光中,对左撇子说道:“今日你来我家闹这场不是为打死大黑出口气吧?有啥要求你说出来,只要不过分我都能答应。” 左撇子等的就是这句话,不禁眼睛一亮:“秦五叔,这话当真?” 秦老爷子颔首:“有这么多人在场,你不用担心。” 左撇子喜色难掩,正要开口说出自己的要求,一旁的钱二傻横插进来抢先说道:“秦五叔,我表哥要求不多,就想用旺财换你家五棵枣树苗!” ------题外话------ 今天给蒜苗拔草,土里居然藏着一块小玻璃,大拇指被划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堵了好久才把血止住……最痛苦的是经医生诊断,我得的不是荨麻疹,是急性皮肤过敏,已经从脖子下巴蔓延到整张脸了,拿的药吃了擦了也没什么用,痒的更厉害了,我也不敢挠害怕毁容,唉~ 第199章 皆大欢喜(3000字) 大黑被大黄勾着跑到秦家的第二天,秦家人就跟村里人打听过大黑的来历,看看有没有人知道这是哪家的狗,好通知对方把大黑带回去。 当时钱二傻听了秦家人的描述,觉得大黑的模样很像表哥左撇子家的旺财。怀着某个不可告人的心思他没有说出来,也没有立即到秦家确认,只是找机会到秦家附近转悠“偶遇”大黑。 大黑熟悉秦家后,就跟着大黄漫山遍野的跑,没过两天就被钱二傻蹲到了。钱二傻试着喊了一声“旺财”,跟大黄嬉闹的大黑立即有了反应,让他确定大黑就是旺财。 钱二傻激动的一宿没有睡好,第二天撇下地里的活计,在媳妇儿的骂骂咧咧中跟大儿子翻过几座山跑到左河村告知了左撇子这件事。 狗跟猫一样不是什么稀罕物,拿几个鸡蛋或是花上几个钱就能到有狗崽的人家抱一只回来养。有些人抱小狗崽是当看门狗养,有些人则不缺一口狗粮把狗崽当鸡养,到过年宰了吃狗肉。 左撇子养大黑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把大黑当猎狗养,要不然也不会把大黑养成那副瘦骨嶙峋的模样。本来他打算年节把大黑宰了吃,哪成想大黑突然不见了。 养了一年多的肉无缘无故的没了,左撇子发了好大一通火。他怀疑是村里跟他不对付的人把他的肉偷走了,跑到人家家里问候人家的祖宗十八代。要不是有人及时拦住,那天他们两家指不定会大打出手,闹出更为严重的流血事件。 等到钱二傻上门,告知大黑被大黄勾着跑到秦家当看门狗了,左撇子当即要到秦家把大黑要回来,还决定提前把大黑宰了吃,免得它又被哪里跑来的野狗子勾走了。 钱二傻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大老远的跑过来当然不是让左撇子把大黑要回来。他拿秦家挣钱的老枣树和枣树苗来说事,让左撇子拿狗跟秦家换枣树苗。 一条肉狗的价值,远远比不上能生钱的枣树。左撇子算清楚这笔账,暂时按捺住到秦家要狗的念头,直到前几天从钱二傻口中知道大黑下了狗崽,且很得秦家人的喜欢后,兄弟俩自觉拿狗换枣树苗的时机到了,于是选择小年这天找上秦家。 这其中的种种秦家其他人不知道,人老成精的秦老爷子却能猜到几分,刚才任由左撇子对大黑动手是想逼他说出目的,结果秦笑笑的哀求打乱了他的计划。 钱二傻很清楚秦笑笑在秦家的地位,见她舍不得大黑被左撇子打死,一时贪心大起,直接将之前跟左撇子商量好的用大黑换两棵枣树苗变成换五棵枣树苗。 兄弟俩提出这样的要求,秦老爷子并不意外,只是心里觉得这对表兄弟太贪心,一时看着他们没有做声。 脾气急躁的秦山顿时炸了,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一条狗才值多少钱,你们竟然想用它来换五棵枣树苗,这脸皮比咱们乐安县的城门还大!” 秦川不甘落后,冲着钱二傻和左撇子一顿冷嘲热讽:“城门哪能跟他们的脸皮比,我看得用青湖比才行,打量咱们蠢的跟猪一样,不知道一条狗值多少钱呢!” 这晃明晃晃的骂钱二傻和左撇子是蠢猪,才会把一两银子也不值的狗,与价值十两银子的枣树苗等同起来。 围观的村民们也震惊了,看向钱二傻和左撇子的目光透着浓浓的鄙夷,低声议论起来。 秦家的枣树苗谁不想要,今年村里好些人家咬牙掏出二两银子买下一棵,跟伺候祖宗似的伺候着,就指望这枣树苗能有出息。 花了大价钱又付出了很大的心血,这枣树苗要是长不成老枣树这样,他们也无话可说,毕竟秦家卖枣树苗前好的赖的都说明白了,也没有逼着他们买。 可就算秦家的枣树苗有太多的不确定,不妨碍它成为这十里八乡的庄户人家最想要的树苗。 如今钱二傻和左撇子想用一条狗换五棵枣树苗,实在是太贪了!换作他们是这两个人,不想用狗子做个顺水人情,能换一棵枣树苗他们就知足了。 至少这样不会让秦家不满,自己也得到了便宜,皆大欢喜。 周遭的议论不绝于耳,左撇子气得火冒三丈,把锄头往地上重重一掷:“旺财是我精心养大的猎狗,你们凭啥把它跟一般的狗比?你们秦家的枣树苗精贵,谁知道能不能长出大枣来?我只用旺财换五棵枣树苗,是看在举人老爷的面子上,你们不答应就算了,我把这背主的畜牲打死了事!” 说罢,他恶狠狠地盯着躲在屋檐下的大黑,想来得不到枣树苗他会当场把大黑打死。虽然他自己也清楚五棵枣树苗的要求太高了,但是于他有利他巴不得越多越好。 这下轮到秦笑笑炸了,气得整张小脸儿都红了:“你对大黑不好大黑才跑来我家,你不晓得自己错了还要把大黑打死,太坏了!” 刚刚左撇子被钱二傻提醒过,知道今天的目的能不能达成就看这小丫头了。听得她的指责,左撇子激动坏了,故意挑拨道:“哼,你家有那么多枣树苗,拿五棵出来就能换大黑,你爷爷他们偏偏舍不得,我要是坏,你家也不是啥好人!” 秦老爷子看出左撇子的算计,把差点气哭的小孙女拉到身后,皱眉问道:“确定是五棵枣树苗?” 左撇子心头一跳,摸不准秦老爷子的意思,下意识的看向身侧的钱二傻,想让他出面跟秦老爷子谈。 钱二傻同样摸不准秦老爷子的意思,思虑片刻咬牙说道:“秦五叔,旺财能长成这样,我表哥确实付出了不少心血,可您家的枣树苗到底能长成啥样谁也不知道,用旺财和狗崽换五棵枣树苗亏得是我表哥!” 这话太不要脸了,大黑能长成今日这模样是这几个月秦家喂养的好,跟左撇子完全没有关系。 秦山等人气得更厉害了,只是秦老爷子没有发话,他们不好跟这对表兄弟费口舌。 秦老爷子看着钱二傻和左撇子,在二人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微微笑道:“既然你们觉得亏了,换枣树苗的事就算了,你们把大黑还有它下的两只崽带走,要打要杀你们随意。” 说完,他摁住急得跳脚的小孙女,淡定的跟她讲道理:“做买卖讲究和气生财,用五棵枣树苗换一条狗,咱们觉得自己亏了,他们觉得他们亏了,回头闹起来又是一桩麻烦事,这样的买卖做不得!” 早在秦老爷子拒绝交换的提议后,钱二傻和左撇子就变了脸色,再一听秦老爷子对秦笑笑的教导,瞬间心虚的不敢抬头见人。 他们确实动过枣树苗要是没有出息,就上秦家讨说法的念头,觉得秦家能起的起砖瓦房根本不差钱,家里有了举人也会更加注重名声,小闹一番不会有损失不说,甚至会因此得利。 可惜这两人算盘打的响,奈何秦老爷子自始至终没有照着他们的算计好的路走,注定他们今日不能得偿所愿了。 “秦五叔,狗命也是命,就这么把旺财一锄头打死我也不落忍,您看要不我们各退一步,用旺财换四棵枣树苗咋样?”左撇子的心思没有钱二傻深,他生怕闹了半天白忙活一场,顾不得跟钱二傻商量,立即降低了交换的要求。 钱二傻也乱了阵脚,连连附和道:“秦五叔,别的先不说,当着笑丫头的面打死旺财和狗崽怕是会吓到笑丫头,我表哥也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得了枣树苗肯定不会再来闹事!” 秦老爷子神色不动,继续安抚着秦笑笑,丝毫没有点头的意思。 左撇子咬了咬牙,语气变得越发讨好:“秦五叔,要不就三棵,只要有三棵枣树苗,旺财和狗崽就是您家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钱二傻很不甘心,只是想到这比他们原定的计划里还多一棵,不禁安慰自己说没有吃亏,能赚一棵是一棵。 秦老爷子总算有了反应,看着左撇子露出跟之前询问五棵枣树苗时一一模一样的神情:“确定是三棵枣树苗?” 左撇子心里一慌,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秦五叔,两棵,哦不,一棵也行,一棵也行,您老看着给……” 至于一棵枣树苗要怎么跟钱二傻分……旺财是他的狗,枣树苗就是他的,他压根没有想过分给钱二傻,大不了等枣树苗挂果了,分两把枣子给他。 钱二傻不知道左撇子的心思,见他自作主张的把要求降低到一棵枣树,险些气炸肺。好在他知道轻重缓急,没有当众跟左撇子撕破脸,还对秦老爷子说着奉承的话:“秦五叔,旺财能捕猎,之前没少叼野鸡野兔回来,用一棵枣树苗换它您肯定不亏!” 秦老爷子意料之外的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没错,大黑能捕猎能看家是条好狗!这么好的狗只拿一棵枣树苗跟你们换不合适,就两棵枣树苗吧!” 两棵枣树苗? 这超出预料的结果让钱二傻和左撇子喜出外望,生怕秦老爷子反悔似的疯狂点头:“好,好,就两棵!” ------题外话------ 就这点字写了五六个小时,手机码字好难…… 这几天是新肺炎高发期,大家尽量别出门,我所在的地级市病例即将破千,所在县城即将满百,昨天我去拿药的村诊所就发现了一例,去的时候那人正在挂针,只是今天才爆出来,诊所也封了……我这算是擦肩而过?后怕! 第200章 从屁股里出来的 今年秦家用扦插法弄培育了七八十棵枣树苗,陆陆续续的卖出一大半后还剩下二十来棵。 这二十多棵枣树苗不是没有人买,是秦家特意留着准备移栽到自家的地头。要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栽下这么多枣树苗,入秋那会儿就移栽了。 如今秦家买了一大片新宅地,等剩下的两座砖瓦房盖好,把前后院也圈起来这些枣树苗就能移栽到院子里。倘若枣树苗有出息,对秦家来说每年又能多出一大笔进项。 眼下天气太过寒冷,移栽枣树苗很可能会冻死,左撇子自然干不出这样的蠢事,跟秦老爷子说了几句好话,言道开春后再来挖树苗。 两棵枣树苗都给出去了,秦老爷子不会在这点小事上跟他计较,便答应下来。 在旁人看来,两棵枣树苗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一条狗并两只狗崽,这场不等价交换是秦家吃亏了。 但是对于秦老爷子来说,自家的枣树苗来的很容易,开春后把枣树枝剪下往地里一插,浇点水等着生根发芽就行了。 没人知道从老枣树上剪下来的枣树苗会不会有出息,弄不好就是一文不值的普通树苗。秦老爷子主动提出用两棵枣树苗换大黑母子仨,谁吃亏谁得便宜还是未知数。 左撇子不愿意冒险的话,用二两银子一棵的价格把枣树苗卖出去,就能轻轻松松的得到四两银子。他要是指望两棵枣树苗生钱,就得做好枣树苗长不出大枣的准备。 以左撇子的性子,他大概会把两棵枣树苗卖掉。如果受到旁人的影响,把枣树苗栽下去也不是不可能,端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当然左撇子怎么处置两棵枣树苗跟秦家没有关系,为了防止他耍赖再次上门闹腾,秦老爷子让秦河写下两份相同的契约,写明左撇子用大黑母子仨换两棵枣树苗一事,从今以后大黑母子仨便归秦家所有,左撇子不得上门索要。 左撇子自觉占到了大便宜,反而担心秦家人反悔,于是当着满院子人的面迫不及待的在契约上按下手印,宝贝似的收起其中一份,美滋滋的离开了秦家,只等来年开春到秦家的地里挖枣树苗。 左撇子一走,钱二傻也跟着走了。这对表兄弟在路上就为两棵枣树苗的分配问题发生了争执,最后不欢而散。 这两棵枣树苗,一个想独占,一个想分一杯羹,两人甚至是两家之间还有得闹,仅剩的那点情分怕是要为此闹没了。 跟在后面的村民们看足了热闹,他们已经猜到这件事可能是钱二傻点的火,不然大黑来秦家几个月了,钱二傻不可能到现在才知道大黑是左撇子家的旺财。 这对表兄弟为人行事不招人喜欢,对他们会不会为两棵枣树苗闹翻,大多数人带着点看好戏的心思。 倒是秦家人正忙着招待石头二人,没工夫理会给出去的两棵枣树苗造成的另一种后果。 石头为送年礼而来,没有插手秦家和旁人之间的纷争,同秦家人闲聊时绝口不提这件事。 “石头叔叔,这是大黑生的小黑,是不是很可爱?”秦笑笑小心地抱着仅仅出生三天,还没有睁开眼睛却长得肉嘟嘟的小黑狗走过来,献宝似的给石头看。 这小黑狗和大黑一样通体漆黑,小丫头看到的第一眼就直接给它定下小黑的名字。 大黑则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黑亮的眼睛紧紧地盯住小黑狗,很担心秦笑笑伤到它的孩子。 “可爱,很可爱!”石头看着皮毛油亮,张开粉嫩嫩的小嘴巴发出稚嫩的叫声小狗崽,由衷的赞了一声。 赵草儿却是吓得不轻,急忙说道:“笑笑,快把狗崽放回去,当心大黑咬你!” 大黑的脾气算不好,以前可能遭受过左撇子的打骂,且不是自小养在秦家,因此对秦家人始终抱有戒备。 前两天它生崽儿,这天寒地冻的它愣是自己在外面一处隐蔽的草垛里做窝,把狗崽下在了草窝里。 见它的肚子瘪下去,秦家人才知道它生了,结果苗老太和赵草儿家里家外找了好几遍愣是没有找着小狗崽。 要不是第二天大黄把两只差点冻死的狗崽叼到自己的窝里取暖,秦家人怕是至今都不知道大黑把狗崽藏到了哪里。 虽然狗崽找回来了,但是大黑不让任何人碰,谁碰它就低呜着龇牙咧嘴。就算每日给它吃食的苗老太,也仅仅只能靠近狗窝,动手摸是不可能的。 “二婶婶,大黑不咬人。”秦笑笑一手把狗崽搂在怀里,腾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大黑的狗头,努力为它争辩。 大黑微微低头任由她抚摸,唯独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小狗崽分毫。 看着乖顺的大黑,赵草儿松了口气,夸起秦笑笑:“还是你厉害,二婶都没敢碰这狗崽一根毛!” 说着,她就伸出手要摸小狗崽,想知道它这一身又嫩又滑的皮肉,是不是跟她想象中一样柔软。 “呜——”大黑转移目光,死死地盯着赵草儿的手,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吼声。 “这家伙,太能分人了!”赵草儿吓得不轻,猛地收回手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心里觉得这畜牲养不家讨厌的很,拿两棵枣树苗换它实在亏大了。 秦笑笑不知道赵草儿的想法,笑嘻嘻的说道:“一定是二婶婶没有洗手,大黑怕你把小黑摸臭了。” 赵草儿还没有说什么,伴在秦笑笑身侧的三宝插嘴道:“不是这样的,小黑从大黑的屁股里出来,大黑没有嫌弃小黑臭呢!” 秦笑笑惊呆了,差点抱不住小狗崽:“三宝,小黑一点也不臭,咋会是从大黑的屁股里出来的,一定是你弄错了!” 三宝看着小堂姐,肯定的说道:“就是从大黑的屁股里出来,这是村头的二爷爷说的!” 秦笑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扭过头呆呆的看着林秋娘:“娘,你不是说狗崽崽跟我一样,都是从肚子里出来的吗?” 要是狗崽崽从屁股里出来,那她也是从娘的屁股里出来的吗?啊啊啊,这太可怕了! ------题外话------ 今天更新有点少,明天没被嫂子抓去砍柴的话,争取来个大更。 第201章 挨打了 这个问题十分尴尬,不仅秦家人面色讪讪,石头二人亦是很不自在。二人假装没有听到,接上之前的话题继续同秦老爷子聊起来。 被问的林秋娘则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为防闺女问出更加尴尬的问题,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快把狗崽还给大黑,它还小容易受凉生病!” 秦笑笑很没有眼色,被拖着往狗窝里还狗崽还不忘追问:“娘,你快说呀,小黑到底是不是从大黑的屁股里出来的!” 林秋娘一张老脸烧的慌,一巴掌拍在闺女的屁股上:“问啥问,就你丫头话多!” 这一巴掌力道不轻,秦笑笑整个小屁股都麻了。可是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傻愣愣的瞅着嗷呜叫的小黑,“哇”的一声哭出来:“娘说谎,娘骗人,小黑和我一样,都是从屁股里出来的!” 正如林秋娘很了解秦笑笑这个闺女,秦笑笑也很熟悉她这个娘的言行。如果她问出某个不确定的问题,林秋娘不肯正面回答,甚至是像刚才那样嫌弃她话多还揍她屁股,通常不确定即是肯定。 一想到自己像坨粑粑一样被娘亲拉出来,小丫头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遭受的心灵打击比屁股挨的一巴掌严重多了。 “小祖宗,快闭嘴吧!”林秋娘一把捂住闺女的嘴巴,恨不得再狠狠地给她小屁股几下。 “伯娘,你要打就打我,不要打笑笑!”三宝不知道小堂姐爆哭的原因,以为她被伯娘打疼了,急切的挡在她面前。 “讨债鬼,让你多嘴多舌!”林秋娘还没有说什么,赵草儿就抬手给了三宝背心一掌,打的三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扑到地上。 秦笑笑见状,顿时急眼了,用力掰开林秋娘的手,护在三宝面前冲赵草儿嚷道:“二婶婶,说谎骗人的是我娘,你为啥打三宝?” 林秋娘脸色微变,在闺女的脑门上拍了一下:“没大没小,咋跟你二婶说话的?” “哼,是二婶婶先打三宝,二婶婶先做的不对!”秦笑笑倔强的顶了一句,心里再次觉得大人们的所作所为,跟平时教导他们的很不一样。 “你这丫头还敢顶嘴,都怪我平日里太纵容你了!”林秋娘一阵头疼,瞪着闺女严厉的斥责道。 秦笑笑撅了撅嘴,搂着冻的有些发抖的小狗崽,突然不想跟变得不讲道理的大人们争论什么,于是腾出一只手牵着吓得不知所措的三宝往狗窝里走。 林秋娘心知闺女又犯拧了,歉意的朝着赵草儿说道:“弟妹,这丫头最护着三宝,不是有意对你不敬,你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打自个儿的孩子却被晚辈质问了一通,赵草儿心里确实不大高兴。好在她对秦笑笑的疼爱不是嘴上说说,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哎,我当婶婶的哪会跟她计较,她别为讨债鬼跟我闹别扭我就谢天谢地了!” 林秋娘对她张口讨债鬼闭口讨债鬼有些无语,到底不好多说什么,便笑道:“你对这丫头咋样,她心里清楚着呢,肯定不会跟你闹。” ------题外话------ 在初中上生理卫生课之前,一直以为孩子是从屁股那里出来,且一直在娘胎里吃屎才长这么大,把自己恶心了很久很久…… 第202 秦笑笑对事不对人,平时与赵草儿的关系很亲近,偶有几次跟赵草儿闹别扭,多是赵草儿对三宝做了让她难以理解的事,这一次也不例外。 见三宝闷闷不乐,秦笑笑双手举着哼哼唧唧的小黑往他脸上贴了贴:“你这样不高兴,狗崽崽都难过了!” 三宝的脸颊被蹭的有些痒痒,忍不住往一边躲了躲。眼角瞥见紧跟在侧的大黑,失落的说道:“大黑可宝贝狗崽崽了,娘就不宝贝我还老是凶我……”好像他做啥说啥都是错的。 虽然三宝不怎么奢望赵草儿的疼爱,但是到底是斩不断的血缘至亲,每每被赵草儿打骂斥责,他总是下意识的怀疑自己,觉得是他不讨人喜欢才会这样。 如果秦笑笑不在家,不能及时安慰他,这番自我怀疑会持续好几天。眼下秦笑笑大半的时间在城里,往往她还没有回来事情就过去了,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及时排列三宝内心的苦闷。 加上雪丫跟他一样同样不得赵草儿欢心,看到他被打骂斥责后蔫头巴脑的模样,总是嘴硬心软的刺他两句,这让不能理解她真正心意的三宝越发难受。 长此以往,三宝的性子想不改都难,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不如以前笑的多了,也只有秦笑笑回到家里,才能恢复以前的轻松快活。 “二婶婶就是这样的脾气,有时候像别的大人一样不讲道理,咱们人小有大量不跟二婶婶计较~”秦笑笑安慰着三宝,不忘把三宝夸一通让他高兴。 三宝的心情果然好了不少,带着期盼的说道:“等我到城里念书就好了,娘不讲道理也找不上我。” 秦笑笑连忙说道:“我问过爷爷了,爷爷说后年就让你到学堂念书,这样咱们又能天天在一起玩了!” 想到这样的场景,小丫头也向往起来。要说到城里念书哪里不好,便是玩乐的时间太少了。就算下学后有时间玩,也没有人陪她,否则之前也不会把赖皮带到床上睡觉,被跳蚤咬了满身包。 姐弟俩说着话儿,就一起把小黑放回了狗窝里,还在大黑的眼皮子底下,摸了摸另一条睡的香甜的小黄狗。 说来也巧,大黑头胎生了两只狗崽子,一只像它通体漆黑,一只像大黄背黄腹白,便是小黄了。 两只小狗崽正好一公一母,不同的是小黑是公的,小黄才是母的。这会儿它们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也不会走路,是个什么性子还看不出来。 不过看大黄和大黑的体魄,两只小狗崽差不到哪里去,指不定长大后又是上山撵兔,下水捉鱼的好手。 这两条小狗崽被大黄从野外叼回的当天,就有村民到秦家提出用十个鸡蛋抱养一只。 秦老爷子没有同意,只道不会送人,自家养大有大用。 也幸好没有答应,那村民就是抱狗当鸡养,只等狗崽长大宰了吃狗肉。这事儿在大人们看来稀松平常,让秦笑笑知道肯定要伤心坏了。 石头二人在秦家吃过午饭,略微坐了一会儿就带着秦家的回礼返回京城。 相比景珩送的六箱如去年一样的重礼,秦家的回礼就显得有些寒酸。除了腊肉腊鱼血肠,唯一出彩的就是几条刚让秦笑笑从青湖里钓起来的胖头鱼。 这胖头鱼吃的就是鱼头,用来做鱼头豆腐汤,剁椒鱼头等十分美味,也是景珩最爱吃的一种鱼之一。秦笑笑正是惦记着这一点,所以钓起来的鱼就全是胖头鱼。 等石头二人养在大木桶里,尚且活蹦乱跳的胖头鱼送到景珩前面,言明是秦笑笑坐在凉飕飕的湖边亲手钓起的,景珩一边骂小丫头胡闹不怕冻病了,一边让人把胖头鱼抬到厨房,第二天早上光顾着喝鱼头汤,连别的早点都不吃了。 秦笑笑不知道景珩别扭的心思,跟大人们一样为过年做准备了。 大人们是准备过年的各种吃食,她么,和三宝端着小马扎在灶屋里排排坐,拿着碗筷随时准备吃刚出锅的炸肉丸子炸鱼酥炸红薯片……总之东西没有炸完,两个小的已经吃的挺起了小肚皮。 吃归吃,小丫头没有忘记干正事,每天会把书本拿出来温习功课,还不忘把这段日子学到的新知识讲给三宝和雪丫听。 秦老爷子等人看在眼里,自然欣慰不已,但是落入赵草儿眼中,少不得把疯玩的大宝二宝喊回来骂一顿,拧着他们的耳朵让他们向秦笑笑学。 大宝二宝好不容易盼来年假这个大长假,功课学业什么的全部抛到一边,就想痛痛快快的玩一玩,把这一年在学堂里受到的拘束憋闷全部赶走。 这下被赵草儿逼着学习,二宝还好,大宝满腹怨念:“妹妹,你不是不喜欢念书,咋你家先生没在这儿,你还要这样用功?你不累么?” 第203章 劝说 有个可爱好看又聪敏的妹妹,是件很值得自豪的事。可是如果在妹妹的衬托下,自己挨打挨骂变成家常便饭,是个人内心都不会美好。 大宝不会嫉恨秦笑笑,仅仅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跟他们兄弟俩步调一致,该玩的时候能多玩,让他们少被大人呵斥责骂。 其实大宝的内心深处,隐隐佩服着小堂妹,觉得她比自己小这么多,却已经能克制贪玩的天性,按照计划坚持学习,这一点偏偏是他押上所有的压岁钱也难以做到的。 而秦笑笑之所以在短短四个月里养成自律的习惯,一来是挨过好几顿板子让她长了记性;二来徐则本身是个十分自律的人,她几乎日日跟着徐则学习,在徐则或直接或间接的引导下,明白了自律的种种好处,渐渐的也变得自律起来。 换作刚拜师念书那会儿放年假,恐怕不出三天她就忘记了念书的事。如今不知不觉完成了自律的好习惯,听得大宝的话她反而疑惑起来:“大哥哥,先生给我布下了功课,要是完不成就得挨手心板子,那我当然要做完呀~你和二哥的夫子不也布下功课吗?你们不做完夫子不打人么?” 大宝一听,同情的看着小堂妹:“妹妹啊,你这是让先生打的多惨呐,人不在这儿还能把你吓成这样……这年假这么长,当然是玩好了再好好学习,反正功课又不是很多,在明年开课前肯定能完成!” 秦笑笑听完,小脸儿上带着不认同:“大哥哥,功课是不会自己完成的,拖到最后还得咱们自己做,那干啥不做完了再玩儿?” 小丫头记得很清楚,之前有次放节假,徐则让她回去后熟背新学的课文,她觉得没有几句话很快就能背熟,回到家后就放心大胆的玩耍。 结果她玩的忘形了,回到城里才想起背书的事。等吃货晚饭她匆匆忙忙的拿出夜明珠背书,刚能磕磕巴巴的背出来瞌睡就找上来了。 第二天早上被徐则检查,她紧张之下连磕磕巴巴也没能维持下去,最后重重挨了三下手心板子。就是这一次,让她记住了拖拖拉拉的后果,比任何苦口婆心的劝说都有用。 大宝不知道小堂妹的凄惨的经历,不以为然的说道:“反正最后能完成,是先玩后做还是先做后玩又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大哥哥这样想不好。”秦潇湘劝说着大宝,希望他能和她一样先把功课完成了再轻轻松松的玩耍。 她更想告诉大哥哥,那会儿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好玩的事儿太多了勾着她一天拖一天,拖的啥都忘记做了,等先生的板子打到手心上,说啥都来不及了。 不过挨手心板子这事儿到底太过丢脸,小丫头并没有说出来。 “放心吧妹妹,大哥哥心里有数!你不想跟我们一起玩儿就算了,等哥哥要做功课不能带你玩,你可别说哥哥不疼你!”大宝笑嘻嘻的捏了捏小堂妹的脸蛋儿,带着有些想留下来学习的二宝风似的跑出了堂屋,跟一帮约好的小伙伴到稻场上斗鸡。 学堂里没有哪个启蒙夫子没有教训过大宝,就算他的功课做不成,他也会没事人似的受下几板子。在他心里,能跟小伙伴们痛痛快快的玩乐,比念书学习重要多了。 就是可怜了二宝,他的学习比不上大宝,用功程度和听话程度是大宝远远不能比的。如今被大宝带着到处疯玩,回头完不成功课极有可能要尝一尝手心板子的滋味了。 秦笑笑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哥哥奔出院子,拐个弯消失不见了,总觉得来年开课后,爹爹新买的一盒活血化瘀的药膏派上用场了。 赵草儿还在灶屋里忙活,看到飞奔而出的两个儿子,气得扔掉水瓢就追了上去,瞪着他们的背影喊道:“跑,跑,你们都给老娘跑,晚上老娘要是给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一粒米吃,老娘就跟你们姓!” 大宝远远听见了,拉着二宝嘻嘻哈哈跑的更欢了,直把赵草儿气得跳脚,奈何以她的速度是绝计追不上他们了。 到了傍晚,大宝二宝满头大汗的摸回家被骂骂咧咧一下午的赵草儿逮了个正着,果真一粒米也不肯给他们吃。 大宝二宝疯了一下午,中午吃的一大碗饭早就消耗空了,肚子里咕噜噜的一个赛一个响。 见赵草儿真不给饭吃,大宝当着弟弟妹妹们的面也很豁得出脸面,蹲下来抱着赵草儿的大腿哭嚎,弄得跟遭受了多大的虐待一样把左邻右舍都给招来了。 在他的一番光打雷不下雨的哀求下,赵草儿终于松口让他们吃上饭,一边骂一边把好吃的往他们碗里堆。 秦笑笑看在眼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某天放学的路上,偶然听到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嚷嚷的话,于是偷偷学给有些失落的三宝听:“看,女人就是善变!” 一刻都没有坚持住,她长大了可不会这样! ------题外话------ 预祝大家元宵节快乐!祈祷疫情快快过去! 第204章 戳到肺管子 忙忙碌碌了五六天,终于在一串接一串的爆竹声中迎来了新年。 秦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今年又靠枣树苗挣了不少银子,年夜饭同去年一样丰盛,唯一不同的是,饭桌上少了赵绣绣。 苗老太看着赵绣绣曾经坐过的位子,有些伤感的说道:“不知道孙家对她好不好,大过年的有没有口热乎饭吃。” 秦老爷子夹鸡腿的手微微一顿,没有说什么,继续将鸡腿夹起来放到左手边秦笑笑的碗里。 “娘,大好的日子您提那个白眼狼干啥!”赵草儿赶紧抢了另一只鸡腿放到二宝碗里,好好的心情因为苗老太突然提起赵绣绣而消减几分。 秦山等人很久没有想起过赵绣绣了,内心所想跟赵草儿差不多。不同的是他们对赵绣绣的不满早就消失了,把她当作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会在意孙家对她好不好,她能不能吃上热乎饭。 大宝几个听到赵绣绣的名字,也恍惚了一瞬,脑海里出现一张有些模糊的面容。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心情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 唯有秦笑笑和三宝早把赵绣绣忘的差不多了,正开开心心的分享着还在冒热气的大鸡腿,你一口我一口吃的香。 “唉,人老了,就喜欢想过去的事儿,你们不乐意听我就不提了。”被赵草儿一问,苗老太也察觉到了不妥,下意识的看了秦老爷子一眼,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 赵草儿没有多想,一边往嘴里塞好吃的一边大咧咧的说道:“娘就是心好,才总是惦记那白眼狼,依我看她这点大的年纪,一声不吭就跟人跑了,怕是心里早就怨上咱们,娘惦记这种人不值当!” 听赵草儿这么一说,苗老太多少有些难受,怅惘的说道:“到底是个孩子,一时走了弯路谁能一直忍心责怪。” 整个秦家,苗老太是除秦老爷子之外对赵绣绣最上心的人。哪怕赵绣绣做了不少让她伤心的事,到底是看顾长大的孩子,在这样大团圆的日子里惦记着也正常。 甚至她曾反思过,觉得孙子孙女都是让外人称赞的好孩子,却把赵绣绣养成这样,是不是还不够上心……这样的话她根本不敢同秦老爷子提起。 依她对秦老爷子的了解,她觉得他肯定也这样想过,就不愿说出来再扎秦老爷子的心。 “娘,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家对她够好了,她还是想着跑定是觉着孙家对她更好,指不定她现在过着呼奴唤婢的日子,您就别惦记了。”赵草儿生怕苗老太生出找回赵绣绣的念头,也害怕哪天赵绣绣又跑回来吃白饭,连声安慰着苗老太好安她的心。 秦山等人觉得这番猜测很靠谱,纷纷附和着点了点头。 可是这话不知哪里戳到了秦老爷子,话音刚落下他的脸就沉了下来:“吃饭就吃饭,想唠嗑便端着饭碗到村头唠去!” 赵草儿本来就怕秦老爷子,自觉这话是冲着她来的,赶紧端起饭碗埋头苦吃,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其他人亦是不敢再有言语。 第205章 给我送钱送礼物 秦老爷子知道赵绣绣在哪里,他曾站在青湖的埠头上,隔着波澜微起的湖面凝视华清苑。 他也能猜到赵绣绣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不会在大过年里没有一口热乎饭吃。 他每逢秦姑奶奶的忌日,内心深处会涌起过湖看一看的念头,最终又被按捺住…… 秦老爷子的心思无人知晓,自此也不会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赵绣绣。这个曾在秦家生活了四五年、失踪了将近一年的人,渐渐成为秦家的禁忌,直至彻底被遗忘。 这一切跟秦笑笑没有太大的关系,吃过年夜饭她就趴在饭桌上完成徐则布置的最后一点功课,终于肯开开心心的带着三宝随跟大宝二宝到处跑了。 对于孩子们来说,过年最开心的事莫过于有新衣裳穿,有各种平日里吃不到的好吃的,以及来自长辈们的压岁钱。 在这之中,压岁钱是重中之重,几乎没有孩子不在乎。 这两年秦笑笑几个得到的压岁钱最多,让他们一跃成为全村小伙伴们羡慕的对象,今年也不例外。 虽然去年秦家没有像前年一样卖布挣到大笔的银钱,但是卖枣树苗得来的钱也有不少,大人们就给了秦笑笑几个跟去年一样多的压岁钱。 这还不算,因为秦河成为举人的缘故,亲戚们给他们的压岁钱也出乎意料的多,甚至还有许多陌生人登门拜年。这些人大方的不像话,不仅送上了不菲的拜年礼,还给秦笑笑几个送上了压岁钱。 秦笑笑不认识这些人,就扒拉着匣子里的一大堆铜钱问秦老爷子:“爷爷,他们不是咱们家的亲戚,为啥还要给咱家送礼给我压岁钱?” 秦老爷子容色平淡,反问道:“你觉得为啥?” 秦笑笑歪着脑瓜想了想,十分肯定的说道:“他们喜欢三叔!” 那些人到家里来,都是围着三叔笑得开心,他们一定是喜欢三叔才送礼物给压岁钱,就像村里的爷爷奶奶叔伯们喜欢她,会给她塞肉丸子炸鱼块一样。 秦老爷子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对,没错,他们喜欢你三叔才会这样!” 只不过这帮人真正喜欢的是老三举人的功名罢了。 畅快的笑声惊动了其他人,再一听秦老爷子的话,纷纷看向不明所以的秦河,险些以为他在外面招了别的桃花。 “嗯嗯,三叔太好了,大家都喜欢的!”秦笑笑颇有几分骄傲的说道,还把自己的小心思也一起说了出来:“我要变得像三叔一样招人喜欢,给我送钱送礼物!” 听到前面半句,众人还在点头,听到最后一句顿时哭笑不得。 秦山心里却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急,快步走到秦笑笑跟前告诫道:“好闺女,爹会努力挣钱,你想要啥就跟爹说,千万不能馋外人的礼物和钱!” 这话这语气,分明是担心闺女会被外人的一点礼物一点钱骗走了。 可惜秦笑笑听不出老父亲真正的心声,很是贴心的说道:“要是有人给我送礼物送钱,爹就不用那样辛苦的挣钱了,这样很好哩!” 秦山听罢,一双眼睛瞪的像铜铃,死死地盯着角落里堆的礼物,像是盯着仇人! 第206章 苛待? 秦笑笑不足五岁,尚未形成完整的三观,思想观念多受秦家人的影响。 秦家人教导她不能轻易接受别人的馈赠,她就记在心里不要景珩赠送的夜明珠。 现在秦家收下了别人的拜年礼,还让她收下了压岁钱,这让她觉得只要讨人喜欢,这些东西就能接受。 她不知道,从不能到能,取决于一个人或是一个家庭身份地位的转变。随着秦河中举,秦家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农户,能收下这些不算太过贵重的礼物,自然就有能力还回去,不用担心会为此落下话柄。 秦笑笑的一番童言稚语背离了秦家人的教导,秦山担心成这样就不奇怪了。 于是上到秦老爷子,下至大宝,三代人对秦笑笑进行了一场深刻的人生教导,再三告诫她这种思想的危害性,切记不可变成一个为了钱财而失去本心的人。 秦笑笑理解能力有限,不能完全明白他们的话。不过没关系,她还有颗聪明的小脑袋,把不明白的地方记下来,她总能慢慢明白的,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听话。 这天是正月初五,是秦家和赵家结伴到胡家回拜的日子。 去年的这个时候,秦笑笑胡晴晴和赵银银遭遇的事,让秦山等人至今记忆犹新,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告诫秦笑笑几个小的,让她们老老实实的跟大人们待一块儿,不许再到处乱跑。 反倒是秦笑笑几个年幼忘性大,那件让她们做了好几晚噩梦的事,脑海里的记忆早就模糊了,只有大人们提起来的时候,才隐约有点印象,不至于让她们怕到不敢走出胡家的大门。 不能到外面玩耍,胡晴晴只好带着表姐表妹到自己的房间玩。 自打六斤能爬能走,那张四人睡的床就显得十分狭窄了。 今年夏天天气很热,胡有树被六斤闹腾的睡不好觉,就迫不及待的把不招他待见的胡晴晴赶出了房间,让她一个人睡。 秦桂花觉得女儿一年年大了,继续跟他们睡在一起确实不方便就同意了胡有树的提议,把胡晴晴分出来单睡。 “你们小心点,不要让床头的条凳撞到了。”胡晴晴掀开破旧的门帘走进狭窄昏暗的房间里,细心的提醒着秦笑笑和赵银银。 这个房间之前是胡家的杂物房,建造时为省事就没有留窗,是以大白天的依旧一片昏暗。陡然从外面进来,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摆设。 只有眼睛适应了,才能透过堂屋里射进来的不太明亮的光线,模模糊糊的勉强能看到一点轮廓。 本来胡家有间不向阳,但是有窗户很宽敞的大房间,秦桂花想让胡晴晴住进去,可是胡扁头三人死活不同意,只说这房间要留给六斤娶媳妇,胡晴晴一个赔钱货不配住好屋子。 秦桂花不满他们把胡晴晴视为赔钱货,又争不过他们,也只能把杂物房清理干净,想办法准备了一套厚厚的被褥,让胡晴晴住了进来。 “晴晴姐姐,小姑姑咋能让你住在这里?”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秦笑笑勉强能看出房间里的情形。见小表姐睡的床是用硬邦邦的木板搭的,还没有她睡的一半宽,顿时心疼极了。 一旁的赵银银没有说什么,眼里却隐隐流露出几分羡慕。 赵家好几房人挤住在一起,每个房间恨不得住上十个八个才好,在分家单过之前女孩儿们别想拥有独立的房间独立的床,甚至是分家之后也不一定会有。 像赵银银跟六七个堂姐堂妹挤在一间房两张床上,睡个觉跟打仗似的谁也不肯睡在最外侧。一来这个位置很容易掉下去,二来大冬天里很难抢到被子,一晚上能冻醒好几次。 “笑笑妹妹,我娘说过完年就找人凿个窗户,再给我打一张大床。等你们下次过来玩儿,咱们就能睡一张床说悄悄话啦!”胡晴晴快活的说道,对秦桂花的许诺深信不疑。 “嗯嗯,有了窗户和大床就好多了!”秦笑笑的脸色舒展开,和赵银银一起坐在咯吱作响的木板床上,有些担心这床不够结实,会被她们仨坐塌掉。 “是哒,我也喜欢睡铺稻草的大床呢!”胡晴晴幻想着心目中的大床和大窗,欢喜雀跃的跟表姐表妹描述着。 “这样好好呀,我也想要这样的房间……”赵银银一脸向往,罕见的表露出自己对拥有独立房间的期盼。 “会有的会有的,我有一个人睡的房间,晴晴姐姐也有一个人睡的房间,银银表姐也会有的!”发现表姐表妹都喜欢有自己的房间,至今还没习惯睡前无人唠嗑的秦笑笑很不理解,却希望她们都有自己喜欢的房间。 姐妹仨就独立房间的问题兴致勃勃的说开了,正说到兴头上,门帘突然被掀开,跌跌撞撞的扑进一个小人儿来。 ------题外话------ 这两天卡文严重,需要一个过渡让笑笑长大,预计再有几万字笑笑就长大了。 第207章 可怜的六斤 “你来干啥!” 胡晴晴“噌”的一下站起来,拦在还想往里冲的六斤面前,语气很凶的质问不足一岁半的六斤。 不怪胡晴晴反应这么大,今天早上秦笑笑等人到来前,六斤偷偷溜到胡晴晴的房间,把她珍藏的头绳头花等小玩意弄的稀巴烂。 这些东西多是秦笑笑送给她的,平时可宝贝了,一下子被六斤毁了大半,她心疼的连早饭也没怎么吃。要不是知道六斤不是有意的,她早就偷摸着把人教训一顿了。 因此这会儿见六斤跑进来,她就想到了被毁掉的宝贝,自然不会给六斤好脸色看。 六斤被吓到了,小短腿连连后退靠在了门框上,冲着胡晴晴大喊大叫:“坏、坏,噗哇哇(赔钱货)!” 这么点大的孩子,正是跟着大人牙牙学语的时候,吐字不清很正常,通常最亲近的人才能明白他们说什么。 “臭六斤,你找打是不是?”胡晴晴瞪大眼睛,一巴掌呼在六斤的屁股上。 看这利落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对六斤动手。 这一巴掌力道没多重,六斤的衣裳穿的也厚实,打在屁股上根本不疼。 可是六斤被胡家人疼着宠着,向来只有他拿巴掌呼人脸的份儿,哪怕这不是第一次挨胡晴晴的打,他还是没能习惯家里有个不疼他不宠他,还动不动就呼他屁股的坏姐姐。 于是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儿的蹬着小短腿嚎啕大哭:“坏,坏嗲嗲(姐姐),打,呐(奶)打!” 一旁的秦笑笑和赵银银完全听不懂,却能透过胡家人的言行举止,知道六斤这个小表弟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 她们不想六斤把胡家的三座大山招来,担心胡晴晴会受罚,不禁同时伸出一只小手捂紧了六斤的嘴巴,低声吓唬道:“不许哭,越哭越打!” 别指望两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对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奶娃子有多大的耐心。没有直接把六斤轰出去,已经是看在他是小表弟的份上了。 “唔、唔唔唔——”六斤吓的瞪大眼睛,十分惊恐看着两个凶恶的表姐,眼泪唰的一下真正流下来了。 他不能完全理解秦笑笑和赵银银的话,但是透过她们比胡晴晴还要凶的话语和想要闷死(大雾)他的举动,让他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危险,这才吓得哭起来。 见他哭的可怜,秦笑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用打着商量的语气说道:“只要你不哭,我们就放开你好不好?” 六斤哭听不懂,依旧哭的稀里哗啦。 秦笑笑皱了皱小眉头,无辜的问胡晴晴:“晴晴姐姐,六斤咋这么爱哭呀?有没有法子让他不哭?” “笑笑妹妹,银银表姐,你们捂住他的眼睛,我有法子让他不哭!”胡晴晴指挥着表姐表妹,在她们捂住六斤的眼睛后,费力的撸起半截袖子,露出白嫩嫩的小胳膊,在六斤越发惊恐的惨呜声中,从床底下抽出一根尺把长的木片子,啪啪两下用力的抽在六斤瑟瑟紧靠的墙壁上:“哭,还哭不哭?” “额,嗝~”六斤眼睛的看不到,听到这两声巨大的脆响,感觉到紧贴门框的后脑勺到屁股被震到了,就觉得坏姐姐又揍他了,还揍的格外狠,顿时吓得打起嗝来忘记了哭泣。 “晴晴姐姐,你好聪明!”秦笑笑惊叹的看着小表姐,小脑瓜瞬间记下了这个吓唬人的法子。 赵银银直点头,羡慕胡晴晴有颗聪明的小脑瓜。像家里的堂弟堂妹闹起来,她就想不到办法制住他们,等下地干活的大人们回来看到他们哭闹,就责怪她没有照顾好他们。 “嘿嘿,也没有很厉害了~”胡晴晴得到表姐表妹的夸奖,小模样很是得意。见六斤已经不哭了,就招呼她们松开手。 “嗲嗲……”六斤吓得不轻,瑟缩的看着胡晴晴老老实实的叫了一声“姐姐”,即便眼睛嘴巴重获自由也不敢大哭大叫了。 “嗯,你要乖乖的,要听姐姐的话,这样姐姐就不凶你!”胡晴晴摸了摸弟弟的小脑瓜,总算有了点姐姐的温柔。 “嗲嗲好,好,嗲嗲……”被姐姐温柔摸头的六斤,像是获得了新生,一下子阳光起来,张口闭口都是姐姐好,完全没有刚才的那副熊孩子模样。 “嗯,快去和大宝哥哥他们玩儿,你乖乖的,待会儿姐姐就给你拿好吃的!”胡晴晴小小年纪,从日常教导六斤的经验中,把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儿运用到极致,至少这样能哄住六斤,降低六斤向胡有树三人告状,给她招来麻烦的可能性。 其实只要六斤不骂她不呼她巴掌,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弟弟的。平时胡家人下地忙活,也是她用心看护着。最恶心人的是,胡有树三人不喜他们姐弟亲近,时常挑唆六斤打骂胡晴晴。 六斤能懂什么,觉得把胡晴晴撵的东窜西窜很好玩,就时常拿着小棍子追着她打,没少让胡晴晴受疼。 胡晴晴可不会惯着他,加上深受秦笑笑几个月前的“挑唆”,她不可能继续当那个对弟弟百依百顺的“好姐姐”,于是明面上是六斤欺负她,私下里趁胡有树等人不在家,她会好好教六斤做人。 打不可能真打,吓唬吓唬就能起到不错的效果。短短两个多月下来,六斤在她面前已经老实很多了,只有胡有树三人在家,他才敢仗势可劲儿的欺负人。 ------题外话------ 荐友文《神捕大人又打脸了》by菌紫茶 沙雕女孩温小筠穿越进悬疑漫画,被迫成为凤鸣朝第一天才少年。 又要破案,又要维持男装大佬的身份,堪比在钢丝绳上行走~ 所有人都在等待她这个天才的高光时刻。 只有一个人,在等她出丑,揭露她不为人知的真面目。 温小筠勾勾小手指,“处处针对我,这么在意我,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神捕大人愤而掀桌,“就是这世上只剩下你一个,我也不会选你!” 事后,她笑着嘲讽,“啪啪打脸不疼吗?” 他瞬时拥她入怀,“世上人那么多,我非你不娶。” 第208章 厚脸皮 六斤被胡晴晴承诺的好吃的哄住了,果真没有向胡有树三人告状。 小家伙还小,只要胡晴晴能在他心里树立威信,就算他真被宠成个熊孩子,胡晴晴也不大可能会吃亏。 更何况前年秦笑笑放出的狠话不会失效,胡有树三人哪怕觉得胡晴晴十分邪门,想找她的麻烦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做好断手断脚的准备。 这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他们可没有勇气承受第二次。 胡晴晴不知道自己被亲亲小表妹罩着,每次教训六斤就只敢偷偷的来。等她长大后偶然发现了这一点,以为自己被老天爷庇护,还时常跟秦笑笑表露出对老天爷的感激。 那时,秦笑笑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能力,每每听罢笑而不语。 原本给胡家拜完年,秦笑笑就不用跟着大人们到处跑了。只是去年她拜了徐则为师,今年不去拜年着实说不过去。 于是在正月初十这天,她被林秋娘催促着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穿戴整齐吃过早饭,就随秦山林秋娘以及同样要给邱夫子拜年的秦河,踏上了通往县城的山道。 本来林秋娘可去可不去,前天周宝儿却是携夫到秦家拜年了。因此趁今天带秦笑笑到徐府拜年的工夫,两口子还要到孟家回拜。 一行四人到了县城,在一个十字路口约定正午到西城门碰面,就带着各自的拜年礼分开了。 徐府上下尚在孝期不能食荤,秦山和林秋娘准备的拜年礼就很简单,除了几盒老字号的素点心,就是一包干菌子。 这菌子名为鸡油菌,是山上较为罕见的菌种。它滋味鲜美,口感顺滑,老少皆宜,几乎无人能抵挡它的美味。 去年夏天秦家人很侥幸的捡到一些,一时舍不得全部吃光便晒干了留到冬天添一道菜。后来秦笑笑拜师,这干菌子就作为她给徐府的拜年礼留了下来。 一家三口来到徐府,很快就被门房引了进去。在客堂略微等了会儿,徐则和徐夫人就来见客了。 “徐先生,徐夫人,新年如意!”秦山和林秋娘略显立即起身,十分恭敬的同徐家夫妇行礼。 “先生,师母,新年吉祥!”秦笑笑也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站在林秋娘身侧绷着小脸儿行礼问安。 秦山和林秋娘不用说了,他们发自内心感激徐则收下宝贝闺女,且用心的教导于她,即便每次闺女挨打,他们总心疼的直抽抽,恨不得不让闺女吃这份罪,也从未对徐则怀怨在心。 秦笑笑则是怵着徐则,大半个月不见这份怵意之中又添了一分生疏,让她一时不敢放肆,担心徐则背在背后的手上藏着戒尺,轻易地给她几板子。 徐则冲着秦山林秋娘微微颔首,目光就落在了最右侧的秦笑笑身上,冷不防问道:“年前布下的功课可有完成?” 秦笑笑一听,心里庆幸不已,自信的说道:“先生,已经全部完成了!” 徐则的脸上闪过满意之色,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倒不是怀疑小丫头说谎,仅仅是想看她功课做的够不够好。 秦笑笑的功课在年前就完成了,她每天玩的再疯也会抽出半个时辰把前面所学温习一番。是以徐则问的几个问题根本难不住她,几乎徐则一问完,她就流利的给出了答案。 秦山林秋娘却很紧张,他们知道徐则十分严格,生怕女儿一个问题打错而被打板子。这大过年的,他们真不想闺女受这份罪。 一旁的徐夫人看了出来,用帕子掩唇半真半假的抱怨道:“老爷也真是的,笑笑给他拜年还要让他考校功课!” 林秋娘敛起担忧,连忙说道:“有徐先生这样严厉的先生,是笑笑的福气呢!有徐先生教导,我们才能放心!” 这倒是真话,整个秦家没有一个人后悔让秦笑笑拜徐则为师。 徐夫人暗暗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随着小丫头答出最后一个问题,徐则的脸色已经很好看了(虽然依旧不见笑容),淡淡的说道:“尚可。” 秦山不知道“尚可”这两个字,已然是徐则对自家闺女极高的夸奖了,还以为他不满意闺女的表现,不由自主的说道:“徐先生,笑笑这孩子用功的很,天天抱着书本不离手,确实没有偷过懒。” 林秋娘也不希望徐则以为自家闺女假期里疏于学习,接着说道:“是啊徐先生,我们家不会娇惯孩子,笑笑确实很用功,写完了您交代下的大字,还会拿树枝在地上默写呢。” 徐则自然知道秦笑笑确实用功了,但是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用功,脸上终于露出了不太明显的笑容:“不错!” 这是秦笑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不错”的评价,她惊讶之余开心的差点蹦起来:“多谢先生,都是先生教的好!” 小丫头很想说她一直很不错,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拍徐则的马屁,顺便接住了“不错”这个超级高的评价。 功课好不好另说,这脸皮是越来越厚实! 第209章 争吵(修改) 孝期里,徐府不能设宴款待客人。在徐则考校过秦笑笑的功课,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秦山和林秋娘才带着秦笑笑离开了徐府。 临走前,徐夫人给秦笑笑塞了一个福袋,里面是两颗约莫鹌鹑蛋大小的银蛋。 这银蛋瞧着小巧可爱,恰好够秦笑笑的小手把玩。哪天玩腻了,拿到银楼让人做成银饰或是别的小东西也使得。 两个小银蛋加起来有一两重,对于秦家来说这压岁钱太厚实,对徐府来说就算不得什么了。要不是怕秦山林秋娘多想,徐夫人一开始想给六个取个好寓意呢。 秦笑笑很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往孟家去的路上,就忍不住拿出来玩。 只是从爹爹口中得知两个银蛋能买下她好几年吃的油果子,小丫头连忙把小银蛋装回福袋里,生怕一不小心弄丢了。 对她来说,这不是普通的银蛋,是她最爱吃的油果子啊! 徐府离孟家不算远,走路过去不到两刻。待秦山叩响孟家的大门,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了,是孟家的老爷子。 “是你们呐,快进来快进来,刚才修然两口子还在说你们会不会来!” 秦笑笑和秦山父女俩是第一次来孟家,林秋娘来串过两次门,给周宝儿送上小院里新收的菜蔬,也见过孟老爷子,因此一看到她,孟老爷子就知道一家三口是来拜年的,十分热情的把人请进门。 “老爷子新年好!”秦山林秋娘亦是笑容满面的向孟老爷子道了声好,心里想着老人家还挺好客。 秦笑笑也没忘记向孟老爷子道吉祥话儿,被孟老爷子连夸了几声乖。 四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里走,绕过影壁孟家宅院的格局一览无余。 孟家自孟老爷子往上数三代都是城里人,住的这座宅子自百年前修建到现在,一代代皆住在这里,就连大街上的那间小铺也是一代代传到现在。 不知道孟家的几代当家人能力有限还是安于小富,这些年来他们始终守着宅子和铺子,过着平淡又安宁小日子。 这间仅有一进的老宅自然不能与真正的大户人家相比,胜在地段好,布局紧凑,处处透着一股不急不躁,安宁祥和的气息。 四人刚走到院子中央,周宝儿和孟修然就快步迎了上来。在夫妻俩身侧,紧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的眉眼五官与孟修然像了七八分,是一副秀雅的长相,不算特别出众,就是微微挑起的眼尾很惹眼,显得有些不好惹,她正是孟修然与故去的发妻所生的女儿——孟梦。 “慢点慢点,又不是外人,哪用的着你急慌成这样!”林秋娘心惊胆战的看着越走越快的周宝儿,急忙松开秦笑笑的手上前扶住了她,忍不住低声说道:“都是双身子的人了,咋能这样冒失。” 周宝儿摸了摸肚子,笑的一脸温柔:“孩子很好,我也没那么脆弱。” 林秋娘早年受够了落胎的苦,见她这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嗔怪道:“隔着一层肚皮,你又不能时时知道孩子咋样,该小心就得小心!” 周宝儿知道这是为自己和孩子好,轻轻的点了点头:“秋姐姐,我知道了。” 这时,秦笑笑凑过来,笑眯眯的问道:“小姨,小宝宝长大了吗?”说着,她就伸出小手摸向周宝儿的肚子,对住在里面的小人儿十分好奇。 没等她碰上周宝儿的衣衫,斜地里突然冒出一只手来,重重地拍在她的手背上:“不准摸!” 这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紧挨着周宝儿的孟梦。这会儿她满脸不悦的盯着秦笑笑,对她动手动脚的举动不满极了。 谁也没想到孟梦会对秦笑笑动手,孟修然脸色一变,低声训斥:“梦儿,不得无礼!” 说罢,他急忙同秦山林秋娘道歉:“这孩子太紧张宝儿腹中的弟妹,并非有意针对笑笑,我会好好教导于她,还望秦大哥秦大嫂见谅!” 孟老爷子也连连道歉,只道他们没有把孟梦教好,让她失了礼数。 周宝儿张了张嘴,本想说两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揽着秦笑笑没有说什么。 “没事儿,这一个两个都是孩子,打打闹闹正常的很!” 宝贝闺女无端被人抽了手背,秦山林秋娘心里确实不舒服,但是孟家人并没有纵容孟梦,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被轮番斥责的孟梦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越发不满的盯着被周宝儿柔声安慰的秦笑笑,眼底刻着嫉妒。 原本秦笑笑很委屈,被大人们围着安慰一番后,她的心情又好起来,瞪着孟梦说道:“小姨是我小姨,小宝宝是我弟弟,我为啥不能摸?” 孟梦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眼睛瞪的老大:“我娘是我娘,弟弟是亲弟弟,我就不让你摸!” 秦笑笑难以理解其中的因果关系,就跟她吵了起来:“小姨都没不让我摸,你凭啥不让?你这样太霸道了!” 孟梦很喜欢霸道这个评价,高抬着下巴反击:“我娘也没让你摸,你凭啥要摸?我就是霸道又怎么着?” 秦笑笑气坏了:“哼,你不讲道理!” 孟梦反唇相讥:“哼,你没有规矩!” “……” 眼看两人越吵越厉害,大人们怀疑她们随时会打起来,赶紧从中劝和,把她们俩拉的开开的。 “你不讲道理,我不要跟你说话!”秦笑笑吵的口干,察觉到跟孟梦讲不明白,就不想跟她吵吵浪费口水了。 孟梦也不甘示弱,更狠的反击道:“说不过就说不过,别弄的谁稀罕跟你说话一样!” ------题外话------ 落枕了,脖子半边不能动 第210章 威胁 两个相差四五岁的小姑娘吵的不可开交,几个大人劝都劝不住。 最后是秦山拉回秦笑笑,让林秋娘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儿,孟修然和孟老爷子也重重的地斥责了孟梦,才让勉强平息了这场让他们头疼又好笑的争吵。 不过这件事也让秦山和林秋娘知道,自家闺女不仅会讲道理,吵起架来嘴巴也厉害的很,不用担心她吃嘴皮子亏。 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周宝儿和孟修然将秦笑笑三人引到了客堂。 落座后没多久,之前在厨房里忙活的孟老太太就端着茶点进来了,其中就有秦笑笑爱吃的糯米糕和油果子,想来是周宝儿特意提起过。 赶了两个时辰的路,一家三口确实饿了,刚才在徐府出于拘谨没敢多用茶点,这会儿在孟家人热情的招待下,他们客气了两句便慢慢吃起来。 待秦笑笑吃完了,周宝儿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福袋放到她的小手上:“咱们笑笑又长大了一岁,小姨愿你安康无忧!” 周宝儿喜欢秦笑笑,即便同秦笑笑结干亲的事没有达成,也不妨碍这份喜欢,因此这压岁钱也给的很丰厚,完全是把她当作正经的子侄看待了。 “谢谢小姨,也愿小姨开开心心,小宝宝聪明强壮~”秦笑笑仔细的将装有压岁钱的福袋收好,眉开眼笑的向周宝儿表达自己的祝福。 “乖,小姨也谢谢你!”周宝儿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很喜欢她对腹中孩子的祝福语。 她隐晦的看了眼坐在身侧的丈夫,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个浅淡的笑,觉得眼下的日子似乎正在一步步往“平安喜乐”靠拢。 孟梦很不喜欢她们之间的这股亲近劲儿,尤其是秦笑笑还害她被斥责,心里更是对秦笑笑讨厌到了极点。 不过她知道明着对秦笑笑发作,会引起亲人们的不满,于是她把不悦压在心底,脸上扯出几分生硬的笑,主动起身走到秦笑笑面前:“笑笑,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吵架,更不该动手打你,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她的这番言行大大出乎孟家人的意料,愣怔过后就是欣慰,还以为她真的知道错了,脸上就露出笑容来。 秦山和林秋娘不了解孟梦的性子,想着她一个将将十岁的孩子,是被孟家惯的脾气娇纵了些,眼下脾气过了就对自家闺女认错赔礼,倒是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 秦笑笑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如果孟梦没有主动地头她不会搭理,这会儿孟梦都主动认错了,她也不好意思不理人,便大方的说道:“我不生气了!” 孟梦心里鄙夷,觉得这个黄毛丫头很傻,嘴上却夸道:“娘说的没错,你真是很讨人喜欢的人!” 秦笑笑没想到前一刻跟她吵架的人会夸她,心里不由得美滋滋,顺口夸起了孟梦:“你也很好呀~” 孟梦没有把她的夸赞放在心上,顺势说道:“你你一次来我家,我带你四处看看吧!” 秦笑笑没有吃够油果子,跟孟梦又不是好朋友,还真不大想跟她走,只是对上孟梦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便点了点头:“好。” 秦山和林秋娘没有多想,觉得两人能和睦相处没有坏处,叮嘱秦笑笑要跟孟梦好好处,不许吵架更不许打架,就看着她被孟梦牵着走出了客堂。 孟家人同样希望孟梦能多个玩伴,见她能主动邀请秦笑笑玩,心里越发高兴。 他们不知道,孟梦带着秦笑笑走出客堂,根本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四处看看,二而是带着秦笑笑直奔厨房边上的隐蔽角落,在秦笑笑毫无准备之时,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孟梦收起脸上伪装的笑容,盯紧秦笑笑恶狠狠地说道:“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很讨厌很讨厌你,以后你不许再来我家,你听见了没有?” 秦笑笑完全不明白一个人的情绪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她一脸懵逼的看着孟梦,傻乎乎的问道:“你刚刚说我讨喜,现在又讨厌我,你咋这么能说谎?” 还说的跟真的一样,她都相信了! 见她居然是这副反应,孟梦以为她在嘲笑她,气得推了她一把:“你管我能不能说谎,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 这一把力道不算重,加上身后有堵墙,秦笑笑没有被推倒,就是心里老大不痛快,故意说道:“没有听清楚,你到大人们面前说去吧!” 说着,她就想离开这里回到客堂,跟爹娘告状,告诉他们这里有个骗子,在人前说好听的哄她欺骗她的感情,在人后又凶她狠她,她才不要跟骗子做朋友。 “站住,不准走!”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孟梦用力的拉住了秦笑笑,表情渐渐变得可怕:“臭丫头,信不信我打你!” ------题外话------ 无意中翻到一条评论,问笑笑第一次进城为什么不骑羊。 讲真,这个问题翻起我很不好的回忆: 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头山羊,我跟它的关系可好了,然而某天心血来潮去骑它,脖子让它的羊角顶了两个血洞……幸好它没有用力,不然我的小命儿怕是要终结在七岁那年了。 羊的性子不太稳定,大家没事儿千万别骑,牛也一样! 第211章 一张瓦片从天降 身高上的悬殊很容易给人压迫感,十岁的孟梦比秦笑笑要高出一头半,她俯视着秦笑笑放狠话,迫使秦笑笑不得不后退两步,以摆脱来孟梦造成的压迫感。 虽然秦笑笑有些害怕,但是孟家的客堂不远,只要孟梦敢揍她,她就敢抹泪去跟大人们告状。 有了这样的念头,她就跟有了倚仗一样,抬起下巴两手叉腰瞪着孟梦:“这里是你家,也是我小姨家,小姨让我过来玩儿,你就管不着!” 说完,还嫌不够似的挑起孟梦的错处:“我家和小姨是亲戚,小姨和你又是一家,那我家和你也是亲戚,你无故不让亲戚进门好没道理,你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孟梦被秦笑笑堵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气急败坏的说道:“我和你才不是亲戚,反正这里是我家,我讨厌你,我不许你来我家!” 再次听到孟梦讨厌自己的话,秦笑笑一时忘记跟她争论,纳闷的问道:“今天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你为啥这么讨厌我?” 孟梦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愤恨的说道:“像你这种有爹疼有娘爱,还总喜欢抢别人疼爱的臭丫头,要多讨厌有多讨厌,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明明她才是娘的女儿,娘应该最喜欢她才对,可是娘跟爹谈论的最多的却是这个臭丫头,还说想认这个臭丫头当干女儿! 哼,肯定是这个臭丫头不要脸,想把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娘抢走!这种臭不要脸的人,她不可能会喜欢,更不可能像娘期盼的那样,跟她和睦相处当一对小姐妹! 孟梦年幼失母,内心一直渴盼着有个会关心她的娘亲,她不想再被人偷偷指着说她是没娘的孩子了,她也想像其他小姑娘一样,高兴了委屈了伤心了,能窝到娘亲的怀里撒娇求安慰。 直到前年的某一天,她跟一个骂她有娘生没娘教的女人对骂,周宝儿突然出现护在她面前,跟骂的女人理论,最后臊的那女人灰溜溜的逃走……那一刻,周宝儿满足了她对娘亲的一切幻想,让她毫不犹豫的抛却所有的猜疑,一下子接受了周宝儿。 秦笑笑不知道孟梦的心思,对她所说的话更是一头雾水:“我抢谁的疼爱了?” 孟梦只当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神色变得越发厌憎:“总之你不许再来我家,你来一次我就揍你一次,揍到你不敢来为止!” 说罢,她也不管秦笑笑怎么想,上前用力的拽着她的胳膊往客堂离走。 秦笑笑的小短腿跟不上,也不喜欢被人拖着走,不由得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要自己走!” 孟梦像是没有听到,自顾自的往前走压根没有理会。 秦笑笑急了,扭动着胳膊死命的挣扎起来:“放手,你快放手!” 孟梦依旧不予理会,拖拽着她踏上台阶,只等绕过这个转角就能到达客堂。可就在这时,一张瓦片从天而降,好巧不巧的砸在她拖拽秦笑笑的右胳膊上…… ------题外话------ 心态崩了,今天只有这么多…… 第212章 惹事 客堂里,周宝儿同林秋娘聊了一会儿,见外面的日光已经爬上了台阶,很快就要照到屋里来了,就准备起身到厨房里准备酒菜,好招待秦家三口。 “你好好坐着陪客人,这烧饭的事我来就行了!”孟老太太连忙把人按下,神色透着几分无奈的对林秋娘说道:“宝儿哪里都好,就是片刻闲不住,都双身子的人了还要人操心,你可得帮我好好劝劝她。” 林秋娘没少听周宝儿说起孟老太太,在她口中孟老太太是个爽利又心善的老人家,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摆婆婆的架子,就算去年刘家人闹的最凶的时候,孟老太太不高兴归不高兴,但是明面上从未指责过周宝儿。 如今见她确实如周宝儿所说,不是会苛待人的恶婆婆,林秋娘越发为周宝儿高兴,嘴上却说道:“为人媳妇给婆家分担是本分,您老是有福气的人,就该有宝儿这样的儿媳妇才对!” 一句话捧了两个人,孟老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有你这样识大体的儿媳妇,你婆婆也是个有福气的人!” 林秋娘谦虚的说道:“我婆婆人好,我也是跟我婆婆学的!您待宝儿如亲女,宝儿自然也是把您当娘一样敬着!” 这话哄的孟老太太愈发开怀,看向周宝儿的眼神也更加温和。 周宝儿心头一暖,正要说什么突然就被屋外的一声惨叫打断了:“啊——” 她脸色一变,急忙起身:“是梦梦!” “这孩子,该不是摔着了吧!”孟老太太也听出是孙女的叫声,嘀咕了一声立即往客堂外走去。 林秋娘和周宝儿则是同时想到秦笑笑跟孟梦待在一处,怀疑这两个孩子又闹起来才弄出这动静,对视一眼后齐齐往外走。 在另一边说话的秦山等人也听到了孟梦的惨叫,甚至隐隐听到瓦片砸落在地的声音,就猜测是屋顶上的瓦片松动了砸伤了人,顿时吓得脸都止住话题,同林秋娘三人一道奔出了客堂。 拐角处青石板铺就的台阶上,散落着四五块破碎的瓦片,孟梦正蹲在台阶上,左手捂着右手的小手臂哭的满脸泪痕。 秦笑笑慌张无措的站在一旁,想上前关心孟梦又害怕被她推开,没等她纠结大人们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娘!”小丫头飞快地扑过去,撞进了走在前面的林秋娘怀里,结结巴巴的说道:“瓦,屋、屋上掉瓦,砸到孟梦的胳、胳膊了!” 听得闺女的话,以为闺女把人欺负哭的林秋娘松了口气,纳闷的说道:“没刮风没下雨,好端端的咋会屋上掉瓦呢?” 说罢,就想给闺女检查检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刚要动手蓦地想到闺女的诡异的体质,眼皮子不由得猛地一跳。 孟家人不知道她的想法,更不知道秦笑笑的特别之处,知晓女儿(孙女)被瓦片砸中手臂,心疼的围住了还在哭泣的孟梦。 孟修然小心翼翼地接过女儿的手臂,急切的说道:“梦梦,快让爹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题外话------ 大姨妈来了,疼到把我弟揍了一顿!明天争取五千字,这个月还有七万七的任务没有完成,要疯了! 第213章 气死人不偿命 前两天才立春,眼下天气依旧寒冷,衣裳穿的也厚实,孟梦被丈余高的屋子上掉下来的瓦片砸中手臂,疼是疼了些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对于十岁的孟梦来说,这份疼痛着实难以忍受,在孟家人的安慰声中,直接怨上了秦笑笑:“都怪你,是你害我!” 秦笑笑又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不等秦山林秋娘替她解释,就挺起小胸脯反击:“你能不能讲点道理,瓦片自己掉下来砸到你,又不是我嚷嚷下来的!” “就是你害的,你要是乖乖跟我走,瓦片就不会正巧砸到我!”孟梦的性子有些偏执,不是个能讲通道理的人,竟是说出这种话来,且没有意识到这根本不能作为责怪秦笑笑的理由。 果不其然,秦笑笑难以理解她的脑回路,瞪大眼睛说道:“你要打我,还硬拽着我走,傻子都不会乖乖跟你走!” 大人们还不知道两个小姑娘前一刻吵过架,一听秦笑笑的话一个个再度变了脸色。 “梦梦,你又欺负你笑笑妹妹了?”孟修然喝问孟梦,对她再三欺负秦笑笑一事头疼又恼怒。 “爹,你凶我,今天你为了这个臭丫头凶了我两次!”孟梦见孟修然真的动怒了,一时又怕又气,反过来质问起孟修然,觉得他偏着外人欺负她这个亲生女儿。 孟梦幼年失母,孟家人格外怜惜疼宠她,作为父亲的孟修然就更不用说了,几乎没有对她大声过,她会养成这副性子,与孟家人无意识的过度宠溺和纵容有脱不开的关系。 “孟兄弟,你先消消火,孟姑娘还是个孩子,有话好好说!”纵然对屡次三番的找闺女茬的孟梦没有好感,可是看着他们父女起争执也很尴尬,在林秋娘的示意下来,秦山站出来劝说着孟修然。 靠在林秋娘怀里的秦笑笑嘟哝道:“十岁不小了~” 林秋娘对除了孟梦之外的孟家人没有意见,意识到闺女的话会让场面更尴尬,她无奈的点了点闺女的小嘴巴:“别说话!” 这番提醒已经晚了,一旁的孟老爷子和孟老太太听的分明,老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一抹尴尬。当着客人的面,二老不想看到儿子孙女吵起来,只是孙女欺负了小客人,人家爹娘也在场,他们就没脸开口为孙女说情了,索性什么也没说。 周宝儿就更不用提了,她是孟梦继母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不能像孟修然那样管教孟梦,此时也只能默默的看着,对进秋娘回以歉意的目光,并不知道孟梦屡屡找秦笑笑的麻烦,皆因她而起。 孟修然也知道现在不是教训女儿的时候,秦山正好给了个台阶,他就顺着下来了,羞愧的对夫妻俩说道:“是我教女无方,让秦大哥秦大嫂见笑了。” 说着,在夫妻俩连道“无妨”声中,又特意向秦笑笑道歉:“今日是梦梦不对,让笑笑受委屈了,叔叔代梦梦跟你赔不是。” 秦笑笑急忙摆手,小模样认真的说道:“孟叔叔,有错的是孟梦,你应该指出她的错,而不是代她向我赔不是,这样她不会知道自己错了,下次还回再犯。” 孟修然眸光一沉,从未想过有能从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姑娘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让他这个活了将近三十年的大人也无话可说。想到她小小年纪能入那位徐大人的眼,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了。 孟家二老同样惊讶万分,一时间竟是难以把秦笑笑当一个不知事的五岁孩童对待。 秦笑笑不知道孟家人的想法,在指导完孟修然后,目光转移到了一脸不忿的孟梦身上:“你看吧,你不愿意承担过错,孟叔叔就得替你承担,你说你咋就这么不省心呢,唉~” 这一声叹息,简直像是一巴掌抽在了孟梦的脸上,她不能接受自己被一个五岁的臭丫头说教,咬牙切齿的说道:“用不着你管!” 亲笑笑没有生气,继续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道:“你不找我麻烦,我才不会管你~就是有你这样不省心的孩子,孟叔叔太可怜喽!” 话里明明没有一句脏话,可愣是把孟梦气得直跳脚:“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等哪天落到我手上,有你好看! 可惜没等她蹦哒两下,忍无可忍的孟修然再次把她镇压了,让她回自己的房间思过,没有他的允许不许出来。 这件事怎么看都是孩子之间的纷争,却也让孟家人意识到他们对孟梦的教导出口问题,尤其是有个比孟梦小五岁、处处比孟梦懂事灵透的秦笑笑做对比,他们甚至也动了让孟梦念书知礼的念头。 当然,这件事跟秦笑笑没有多大的关系,在孟家二老到厨房准备午饭时,她和林秋娘随周宝儿来到了后院。 当着丈夫和公公婆婆的面,周宝儿有所顾忌不好说什么,这会儿没有外人在她满心愧疚的对秦笑笑说道:“笑笑第一次来小姨家玩儿,却让笑笑受委屈了。” 秦笑笑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福袋,不觉得受委屈:“小姨,我开心着呢,明年我还要来给你拜年!” 周宝儿感动坏了,眼角含笑的对林秋娘说道:“你总说我太宠笑笑,像笑笑这样的孩子就是让人宠不够~” 林秋娘摆了摆手:“你可别夸,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再夸尾巴就要竖上天了!” 秦笑笑不依,扑到林秋娘怀里撒娇:“我又不是大黄,哪有尾巴嘛!” “行了行了,都说自己是大姑娘,哪有大姑娘像你这样会磨人。”林秋娘爱极了闺女这副模样,两手拢着她扭动的小身子,嘴上故意嫌弃了一番。 秦笑笑脸皮厚,振振有词的说道:“爹还说孟梦是小孩子,在孟家我就是比孟梦更小的孩子,当然可以像这样磨人啦~” 小丫头很有原则,她不喜欢孟梦,就算孟梦比她大好几岁,也不愿意称呼一声梦梦姐。 林秋娘没有纠正这一点,佯装无奈的戳了戳的脑门:“磨人精!” 周宝儿看的眼热,不自觉的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说道:“要是能生个像笑笑这样的闺女,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头胎能生男娃最好不过!”林秋娘急忙打断周宝儿,还往地上呸了好几下,念叨着有口无心,送子娘娘莫要放在心上之类的话。 没成想,秦笑笑把这话听了进去,纳闷的问道:“娘,为啥小姨生男娃最好?” 说罢,她低头瞅了瞅自己,复抬起头自信满满的说道:“你生的我就是女娃,我就很好哇,村里好多婶婶想生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娃,刚才小姨也说想生个像我这样的呢!” 娘真是太奇怪了,有个像她这么好的闺女,她还说小姨生男娃最好……唔,是不是娘想要个比她还要好的男娃? 就像二叔二婶更喜欢大哥哥二哥哥,大姑姑大姑父更宠爱金金表哥,小姑父也会为六斤责骂晴晴姐姐……因为他们都喜欢男娃。 想到娘亲可能也像他们一样,心里更这喜欢男娃,只是运气不好生下她这个女娃,不知怎么的小丫头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你这丫头,又在胡说八道!”林秋娘哪里知道自己一句没有任何针对闺女的意思的话,会让闺女生出这么大的误会。她有心解释,又怕闺女太小不能理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周宝儿明白林秋娘希望她生男娃的原因,于是替她解释道:“笑笑,你娘有了你这么好的闺女,就想知道像你这么好的男娃长啥样,之前你不是想知道小姨肚子里装的小弟弟是啥模样吗?” 这番解释固然是在蒙秦笑笑,但是没有一丝恶意,纯粹是为安抚小丫头,让她不要胡思乱想,以为在林秋娘心里男娃比女娃更好。 ------题外话------ 身在湖北孝感重灾区,回工作地遥遥无期,我可能要失业了??? 第214章 求神仙塞个弟弟 对于五岁的秦笑笑来说,周宝儿的解释有理有据,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了。 只就是这话不是从林秋娘嘴里说出来,她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娘,是这样吗?” 林秋娘本来就没嫌弃她是女娃,急忙点头:“对,没错,就是你小姨说的这样。” 说罢,她忍不住点了点闺女的额头,故意板起脸说道:“就你心眼子最多,娘不过说句话你就想东想西,你当娘的对你的疼爱是假的不成?” 秦笑笑正为之前误会娘亲感到不好意思,被娘亲这么一“指责”,就抱着她的手撒娇:“娘,我知道错了嘛~” 担心这样哄不好娘亲,小丫头下了一番狠心,鼓起勇气说道:“娘,你要是想知道像我这样的男娃是啥模样,就再求神仙往里肚子里塞一个男娃吧!” 林秋娘料不到闺女突然说出这种话,心头一阵狂跳,连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笑、笑笑,你、你说啥?” 求神仙往她肚子里塞一个男娃?闺女、闺女这是想让她生一个孩子吗?林秋娘难以置信的想。 在收养秦笑笑之前,她就做好这辈子不会有孩子的准备。后来收养了秦笑笑,把她从嗷嗷待哺的瘦娃娃养成现在这样,彻底弥补了她生不出孩子的遗憾。 就算知道这个女儿不一般,拥有出口成真的能力,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靠秦笑笑,让她达成前面近十年的心愿,生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可是就在现在,秦笑笑主动提出让她求神仙赐她一个男娃,这让她除了震惊,心底又隐隐生出一丝期盼来:或许,她真的可以生出一个孩子来…… 怀着这份几欲让她失态的期盼,林秋娘迫切的看着秦笑笑,想知道她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希望有个弟弟做伴。 秦笑笑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在娘亲心里掀起了怎样的听涛骇浪,她误以为娘亲没有听清楚,大声说道:“弟弟,娘求神仙往娘的肚子里塞一个像我这样的弟弟,这样娘就不用眼馋小姨肚子里的小宝宝了!” 林秋娘的眼睛蓦地一红,紧紧地搂着闺女说不出话来。 秦笑笑心里一慌,求助的看向周宝儿:“小姨,娘哭了,娘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周宝儿不知道秦笑笑的能力,见林秋娘是这副反应,以为是秦笑笑的话戳到了她的伤心处,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朝着秦笑笑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话。 秦笑笑不敢说什么了,惴惴不安的伸出两条小胳膊紧紧地回抱住娘亲,希望娘亲能看到她的乖巧,快快忘记之前惹她伤心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林秋娘剧烈波动的心绪彻底平复下来,她看着抱住自己不放、小脸上满是惊慌的闺女,才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她,赶紧弯下腰亲了亲她的脸蛋:“笑笑乖,娘没事,是娘不好吓到你了!” 秦笑笑连忙摇头:“娘没有吓到我,是我不好惹娘生气了!” 知道闺女误会了,林秋娘放柔了声音:“没有,娘没有生气。” 秦笑笑眨了眨眼,不确定的说道:“可是娘都哭了,真的不是让我气哭的么?” 林秋娘摇头:“你是娘的孩子,娘咋会跟你生气呢。” “嗯嗯,那我以后也不惹娘生气!”秦笑笑如释重负,小脸儿上终于有了笑容。 林秋娘一下子笑了,便想逗逗她:“这可是你说的,娘会牢牢记住,哪天你惹娘生气,看娘咋收拾你!” 秦笑笑立马扑进她的怀里,拉长调子求饶:“娘——” 林秋娘哈哈大笑,搂紧怀里的宝贝,把之前被她勾起的念头,不着痕迹的压了下去。 看着笑闹一处的母女俩,周宝儿也跟着高兴起来,她摸着腹部神情难掩艳羡,盼着她和她的孩子也能像她们这样亲密无间。 孟家二老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时辰,收拾出满满一桌菜来。在孟家人热情的招待下,秦家三口多用了不少饭菜,肚皮都快撑不住了。 在这期间,孟修然没有放孟梦出来,孟梦的饭菜是孟老太太拣好给她送去了房里,有没有吃就不知道了。 这顿饭算是宾主尽欢,待众人放下筷子,天色已经不算早了。由于秦家三口要在午时末赶往城门口,同秦河一道往青山村赶,因此饭后略作休息后,他们就在孟家人客气的挽留声中离开了孟家。 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太饱,秦笑笑走了会儿就觉得肚子有些难受,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右侧哼哼唧唧。 小儿饱食且没有消化就运动,左腹部或是右腹部出现隐痛很正常,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 秦山一把抱起闺女,很不客气的取笑道:“看你下回还贪不贪嘴!” 秦笑笑不乐意,小手摸了摸他的肚子,又摸了摸自己的,十分肯定得说道:“爹的肚子是大冬瓜,我的肚子是小冬瓜,爹比我还贪嘴呢!” “哼,爹是大人,当然吃的多了。”秦山为自己辩解,不想被闺女扣上贪嘴的盆子。 “哼,我是小孩在长身体,当然要多吃啦!”秦笑笑模仿秦山的语调回击,坚决不承认贪嘴。 这个理由十分强大,秦山难以反驳:“行行行,爹说不过你。” “嘻嘻~”秦笑笑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抱着秦山的脖子趴在他的肩头,一只小脚悠哉悠哉的晃来晃去。 林秋娘一直惦记着小丫头在孟家时说的话,迫切的想知道丈夫的想法,于是趁小丫头的心神被街景吸引住,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秦山。 秦山听完,一双手险些抱不稳怀中的闺女,难以置信的说道:“真的?这话真是笑笑自己说的?” 林秋娘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同他置气:“这种大事我能哄笑笑说?” 秦山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看了眼还在东张西望的闺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抱着闺女软软的小身子,秦山的脑子里闪过的全是闺女成长的一幕幕,他沉默了片刻,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秋娘,咱们能养笑笑,是老天爷赐给咱们的缘分,能不能给笑笑添个弟弟,咱们也随缘吧,不强求。” 秦山不是个聪明人,否则不会到了而立之年,还时常被秦老爷子嫌弃。可是这一刻,他的脑子无比清明,没有因为秦笑笑的一句话,就坚信他和林秋娘一定会拥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依照他的想法,他们两口子养育秦笑笑五年了,秦笑笑能为秦家招来野物,能让老枣树枯木逢春变成生钱树,也能让秦河摆脱霉运博得功名,没道理不能让他们真正孕育出一个孩子。 除非,除非他们根本不可能孕育出孩子,这一点连秦笑笑的福运也无法改变! 更何况他们已经幸运的拥有了秦笑笑这个孩子,这恐怕是别人几辈子求不来的福分,他就更不敢奢望会再来一个了。 秦山对林秋娘说出随缘不强求的话,是希望她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以免最后失望反而坏了眼前这份幸福美满。 夫妻俩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秦山的所思所想林秋娘又岂能不知道? “随缘不强求”这五个字,无异于一盆冷水浇到了她的头上,让她那颗被孩子占据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对,你说的对,是我想岔了!” 林秋娘本来就不是敏感多思的人,哪怕不能生育孩子是她这辈子难以了却的遗憾,但是她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如今把这份被勾动的遗憾重新埋藏在心里,并不是特别艰难的事。 看着正在数挂街道两旁的红灯笼的女儿,她的心里溢满了愧疚:她不该把生孩子的希望寄托到笑笑身上,能有笑笑这样的女儿,她该知足了。 见媳妇儿能理解,秦山暗暗松了口气,拍着闺女的小屁股开起了玩笑:“别看这丫头说的大方,咱俩真给她弄出个弟弟,指不定跟咱们闹成啥样!”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鼓励,希望疫情早日过去,一起加油(???_??)? 第215章 一语道破 被秦山拍了一下小屁股,秦笑笑的注意力就放在了他的身上:“爹,你说啥呀?” 秦山有心逗逗她,就把之前对林秋娘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跟你们闹啥,我是这么小气的人么~”秦笑笑嘟嘴辩解,竭力展示她是个大方的姐姐:“等娘生下小弟弟,我把好吃的好玩的分给他,还要天天带他玩儿,春天到田野里采野花,夏天到山上摘果子,秋天到湖里钓大鱼,冬天一起玩雪堆雪人……” 顺着她的话,秦山和林秋娘的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闺女带着一个奶娃娃,漫山遍野玩耍的画面,再次让两口子对生一个孩子的愿望无限放大。 秦笑笑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变严肃的说道:“等弟弟像我一样大,我就教弟弟念书,他要是不听话念不好,我也重重的打他手心板子!” 这丫头,想必是挨了太多的手心板子,也从中知道只有手心板子,才能让她老老实实念书,就想当然的把这一套,套在了连影子都没有的“弟弟”身上。 可见她就算肯念书知道上进了,心里对这件事依然存有怨念。 “你这丫头就是能想!”秦山和林秋娘哭笑不得,又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有趣,一时间酸甜苦涩齐齐涌上心头。 秦笑笑不知道爹娘的心情,自顾自的说了会儿话,注意力再度被街上的新奇物吸引住,就没有心思再想“弟弟”的事了。 秦山和林秋娘默然无语,心神俱是被他们可能会有一个孩子的念头占据了。 直到走到城门口跟早就等在那里的秦河汇合,两口子才把这念头埋回心里,并且不打算告诉家里,怕最终没有结果让大家失望。 走完该走的亲戚,秦家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等元宵节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过相比悠然自得,每日同三宝出门寻玩伴的秦笑笑,大宝二宝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 之前兄弟俩仗着有大把的时间,直接把功课抛到了一边,天天跟村里的一帮小子混玩,弄得夫子年前布下的功课一点也没有做。 眼看离正月十八就剩下五六天了,玩的忘形的兄弟俩终于想起了未完成的功课,一个比一个大声的哀嚎着,在赵草儿的竹条威胁下,不得不收起玩心掏出积了一层薄灰的书本。 大宝还好,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即便完不成假期的学习任务,也不怕当着同窗们的面被的夫子打板子,还时常想避开赵草儿偷偷溜出去玩。 二宝则是急的不行,他记忆里不如大宝,悟性也非常一般,年前能通过学堂的考核,全赖他每日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眼下他荒废了将近二十天,之前学的东西好多已经忘记了,想在短短五六天的时间里补起来是件很困难的事。如果年后入学不能通过考核,挨夫子的手心板子是轻,他怕不能脱离启蒙班,顺利晋入丁等班。 见他这样,秦笑笑都替他急的慌,力所能及的帮他温习。只要发现二宝很难熟练的记住某段文字,她就按照徐则所教,把这段文字的含义解释一遍,帮助二宝进行理解背诵。 千人千面,文字也一样。同一句话,不同的人通常有不同的理解。秦笑笑和二宝又不是同一个人所教,对同一段文字的理解难免有出入,兄妹俩时不时起争论。 绝大多数时候,是二宝听从秦笑笑的说辞,按照她的提醒来理解文章的意思,即使他心里并不认同。 这种情况出现的多了,难免引起了秦河的注意。在二宝又一次选择听从秦笑笑的话后,秦河忍不住说道:“二宝,你为何不坚持自己的想法?” 二宝看了眼秦笑笑,弱弱的说道:“妹妹说的更有道理。” 秦河怕吓到他,语气越发温和:“你怎知你妹妹说的更有道理?” 二宝有些羞愧的说道:“妹妹比我聪明,记性也比我好,她的先生还当过大官,教的肯定都是对的。” 秦河眉心微拧,继而又舒展开,转头问起秦笑笑:“你时常与先生起争论,可有争过先生?” 秦笑笑摇头,颇为自信的说道:“没有说服过,等我以后变得更聪明,知道更多的道理一定能争过先生!” 秦河笑了笑,继续问道:“你觉得你不能说服先生,是自己知道的不够多?” 秦笑笑猛点头:“嗯,就是这样,先生说的很多事我都不知道,想驳回去都没法儿~” 秦河揉了揉小侄女的脑瓜,目光重新落到二宝身上,直指他的问题所在:“笑笑能说服你,不是她比你聪明,也不是她有个更厉害的先生,是你先否定了自我,认为自己不如笑笑厉害,才会被笑笑带着走。” 这孩子的天分悟性确实不如大宝和笑笑,可是念书一事,勤奋努力同样重要。二宝能做到这一点,在念书一途上未必就真不如大宝二宝,只是在这孩子太容易被旁人的思想所左右。 二宝已经八岁了,埋头琢磨一番后就理解了秦河的意思,脸色一下子变了…… 第216章 骗狗不算骗 不够自信易受旁人影响,是二宝在学习上面临的主要问题。 眼下他还小,这个问题倒也没有太大的妨碍。如果他想走科考的路子,就必须改正过来,对事对物有自己的思想和见解。 待日后上了考场,作出来的章才有出彩的可能。 这其中的道理二宝不一定能理解,秦河也就没有明晃晃的说出来,只是提醒他在学习时要多思多想,实在拿不定主意,要向夫子们求教,也要时常与同窗交流。 秦河是二宝最敬仰的人之一,便认认真真的把这番提醒记在了心里。 一旁的秦笑笑也听进去了不少,她好奇的问道:“三叔,要是你跟同窗争赢了,但是你的看法又是错的咋办?这样会不会很没面子呀?”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不仅二宝想知道,大宝三宝和雪丫也竖着耳朵听。 看着十分好奇的侄子侄女们,秦河不禁笑道:“错了便错了,至少能知道错在了哪里,怕就怕别人都对了,你还在坚持自己的错误。” 这话不难理解,秦笑笑点着小脑瓜,觉得以后跟先生争论起来,没必要为了面子跟先生强辩,反正输了又不丢人。 大宝的心思不在念书上,听完秦河的回答就不感兴趣的将之抛到一旁,继续叼着笔杆琢磨着开学后,要怎样痛快的把今年冒着挨打的风险才留下来的压岁钱花掉。 小孩起来二宝获益不浅,他在秦河的提点下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以前也极少与同窗争论,就怕错了出糗。 现在知道与同窗争论的也是一种学习,他心里对出错出糗倒是没有那么害怕了。 看着侄子侄女们的反应,秦河大约知道了他们的想法,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眼看离开学没几天了,秦笑笑在帮助二宝学习的同时,也不忘抓紧时间玩耍。 这天阳光明媚,小丫头和三宝难得没有出门找小伙伴们,而是突发奇想弄出一个唤狗比赛,谁先把小黑小黄从窝里唤出来,谁就是赢家,输的人得学小奶狗的叫声。 此时,姐弟俩齐齐蹲在狗窝旁,十分卖力的唤着蹲在狗窝边上,死活不肯走出一步的小奶狗。 这两个还有七八天就满月的小家伙,长得比刚出生那会儿还要圆乎,它们前阵子就睁开眼了,如今会站会走很是活泼。 面对两个小主人热切的呼唤,小黑小黄开心的甩着小尾巴回应,时不时用粉嫩嫩的小爪爪虚空勾他们一下,可就是不敢从狗窝里走出来。 “小黑小黄,你们快出来呀,出来就给你们好吃的”见两只小奶狗不出来,秦笑笑很有心机的跑回屋拿来一块炸鱼酥,蹲在离狗窝两尺远的地方,不停地晃着企图诱惑它们。 “笑笑,爷爷说小黑小黄太小了,还不能吃咱们吃的东西。”三宝劝说着小堂姐,担心小奶狗不懂事吃下炸鱼酥,像爷爷说的那样拉肚子。 “嘘,我就是用炸鱼酥把它们哄出来,不会真给它们吃”秦笑笑自以为小黑小黄能听懂人话,遂压低声音对三宝解释。 “笑笑,你这是骗人,哎呀,不对,是骗狗,骗狗是不对的!”三宝不赞同的对小堂姐说道,还伸手要把她手里的炸鱼酥拿过来,丢给直流哈喇子的大黄吃掉。 秦笑笑压根不承认自己骗狗,振振有词的说道:“三宝,我没有骗狗,等我把它们哄出来,会藏起炸鱼酥,等它们能吃了就给它们,这不算骗狗!” 第217章 作死的黑炭 秦笑笑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就是骗狗,她担心这样会教坏三宝,于是坚决予以否认。 可是三宝也不傻,并没有认同秦笑笑的狡辩,很有耐心的跟她解释,希望她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姐弟俩一个装傻,一个较真,竟是谁也不肯退让。两个小家伙就站在院子里争的面红耳赤,早把引起争论的小黑小黄抛到了一旁,就连门口悄悄停了一辆马车,有几个人走进院子里也没有察觉。 好不容易挤出两天时间、特意从京城赶来的景珩带着剪刀石头布熟门熟路的来到秦家,还没下马车就听到了秦笑笑透着激动的小嗓音。 原想着是不是又有人上门欺负小丫头,不等马车停稳他就从上面跳了下来。直到匆忙跨进门看到她在同三宝争论,腿边是伸长舌头伺机夺走她手上的炸鱼酥的大黄,脚下是一黑一黄两只呜嗷呜嗷的小奶狗,不远处还有一条大黑狗赖洋洋的卧着…… “喵嗷——”紧跟着景珩跳下马车的是黑炭,它嗅着浓郁诱人的香味,如疾驰的箭矢先景珩一步蹿到了院子里,朝着秦笑笑猛扑而去。 这家伙已经满一岁了,按着黑野狸的成长阶段来算,它勉强摆脱了幼年期,进入了刚刚能够繁衍后代的成年期。 这家伙跟着景珩好吃好喝好睡,体重已经达到了三十六斤,跟山里的成年黑野狸差不多大小,等它再长一长指不定比胖乎乎的个头还要大,一身皮毛在眼光的照射下更是油亮发光,看起来漂亮又凶猛。 去年秦河高中秀才黑炭来过秦家,也跟秦笑笑闹了不愉快。只是那会儿它还是“小孩”,这大半年没有再见过,它已经把秦笑笑忘的干干净净了。 进村后,凭借灵敏的嗅觉,黑炭就发现了很香很香,让它迫不及待想嗷呜一口吞下去的美味。要不是景珩对它的行为有绝对的约束力,它老早就跳马车自己先一步寻过来了。 这个二货满脑子都是吃,一时没发现秦笑笑跟它的主人一样,是不可以吃的两脚兽,想也不想就伸出尖利的爪子,以猛虎扑食状朝着秦笑笑扑过去,生怕晚一步就被旁的同类捷足先登。 “黑炭,回来!”黑炭的速度太快了,眼看下一刻就要伤到秦笑笑,行动上根本来不及阻止的景珩脸色骤变,立即向黑炭发出指令,却是来不及了。 秦笑笑还在同三宝争论,没有发现院子门口站着的人,亦没有发现危险的临近,直至景珩的那一声厉喝,惊得她猛地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了迎面扑来的黑炭:“啊——” 她吓得两眼一闭惨叫出声,只来得抬起两条胳膊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 “汪——”就在黑炭要扑到秦笑笑的一刹那,大黑一个起跳飞跃就冲到了秦笑笑跟前,身体的后半部分在半空中与黑炭的脑袋重重的撞到了一起。 “喵嗷——”坠落在地的黑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粗长的尾巴也应声炸开,琥珀色的眼瞳戒备的盯着护在秦笑笑跟前的大黑…… 第218章 欺软怕硬 大黑与胖乎乎等几十只黑野狸打过多次照面,已经熟悉了它们的气味,平日里有熟悉的黑野狸摸到秦家,只要没有伤害人和牲畜,它通常不会理会。 今日是大黑来到秦家后第一次见到黑炭,在黑炭闯入秦家的院子之时就警惕起来,发现黑炭意图对秦笑笑不利,果断发力把它撞开了。 要不是忌惮于黑炭身为黑野狸的强大战斗力,知道贸然的扑过去会吃亏,大黑绝对会把这个不怀好意的入侵者赶出去。 “呜汪~” 反应慢了一步的大黄囫囵吞下炸鱼酥,警惕的盯着黑炭,湿润的鼻子微微一动,狗眼里充满了疑惑:这家伙,好像在哪里见过…… “喵嗷——” 黑炭却是完完全全忘记了大黄,它自信能把一条臭狗子打的夹着尾巴逃跑,但是两条臭狗子在前,它心里慌的一匹,一通喵嗷乱叫。 “汪汪——” 大黄和大黑可听不懂它叫声里的含义,以为这个嚣张的家伙冲它们示威。 士可忍狗不可忍,这对狗夫妇前肢下沉,后腿蓄力,对着黑炭就是龇牙咧嘴的狂吠,做好了扑上去跟黑炭打个你死我活的准备。 “喵嗷!” 黑炭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如果在场的人和狗能听懂它的叫声,就会知道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是在喊“救命”呢! 下一瞬,狂叫“救命”的黑炭掉头就跑,以比捕捉秦笑笑还要快的速度,扑进了正要冲过来阻止它的景珩的怀里。 只见它两只前爪死死地扒拉在景珩的肩头,还把硕大的脑袋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这副模样像极了打架打不过,只好寻求大人的安慰和庇佑的熊孩子。 就是它这肥肥的一身肉,把毫无准备的景珩撞的连连后退。要不是剪刀石头布及时伸手,定要当众出丑了。 大黄大黑和黑炭的对峙不过是几息间的事,这会儿遭受惊吓的秦笑笑回过神来,终于发现了三四个月不曾见过面的景珩,顿时惊喜的大叫出声:“鲤哥哥!” 景珩略有些狼狈的抱着撕不下来的黑炭,费力的腾出一只手搂住了扑过来的秦笑笑,脸上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鲤哥哥,你咋现在才来呀,我都想你好多天了!”秦笑笑抱着景珩的胳膊,正想着蹭一蹭他的胸口撒撒娇,脸蛋儿就蹭上了黑炭肥嘟嘟的毛屁股,险些吃了一嘴的毛。 “喵嗷!”黑炭害怕大黄大黑来吃它,又不是真正的吓死了,被秦笑笑蹭到敏感的屁股,它瞬间炸毛扭头冲秦笑笑吼叫。 “闭嘴!”景珩嫌弃它吵,一边不耐烦的呵斥,一边示意石头把它弄走。 “鲤哥哥,这是黑炭吗?它咋这么凶啊!”秦笑笑的注意力被黑炭吸引了,她好奇的看着把爪钩嵌进景珩衣服里,就是不肯离开的黑炭,很难相信这个肥肥的大家伙,是去年她养了几天的小可怜。 “不是它是谁?都是你送的大麻烦!”景珩看着肩膀上被黑炭的爪钩勾起的长长的线头,一张脸黑的没法看儿。 ------题外话------ 爸爸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这两天一直在弄去医院做检查的通行证。 因为不是急症,又身在重灾区,通行证不太好弄。这两天爸爸的情况变严重了,很担心是心脏出现了问题,不敢再拖下去了,明天还要往村委会跑…… 这个年过的心力交瘁,希望一切都快好起来! 第219章 再等你一年(修改) 几个月不见,景珩的个头明显窜了一截,五官也长开了不少,眉宇间的稚气夹杂着几分少年意气。 他的相貌本来就生的好,还是面相之中主富贵的男生女相。如今这副白齿青眉的模样,将那几分隐含的女气冲散了,让人第一眼留意到的反而不是他的容貌。 听着景珩的抱怨,秦笑笑摸了一把黑炭的肥屁股,在黑炭的怒视中笑嘻嘻的说道:“鲤哥哥口是心非,真的嫌弃黑炭,就不会把黑炭喂的这么胖了!” 被小丫头揭穿了真正的心思,景珩羞恼转移话题:“你倒是长进了,知晓什么是口是心非!” 秦笑笑不客气的收下他的“夸赞”,小模样得意的说道:“那是当然,我念书可用功哩,先生都夸过我好几次呢!” 景珩没好气的揉了揉她的小脑瓜,把她头顶上的两个小揪揪揉乱了才罢手:“既然如此,那我便考考你!” 秦笑笑一点也不想被考校,当即抓着他的手撒娇:“鲤哥哥,有先生考校我就够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应该好好玩儿才对~” 景珩喜欢小丫头黏着他撒娇的样子,奈何他别扭的性子正好应了口是心非这个词儿,表情十分嫌弃:“就知道哄人,怎么不知道给我回信!” 之前景珩在徐府陪小丫头念了十几天书,就想到了用书信联系的法子。这样一来就算不能时时见面,他也能知道小丫头的近况,免得长久不见面小没良心的又把他忘了。 结果信是让剪刀送到了,秦笑笑以识字不多不会写信为由,只让剪刀捎了口信儿。 那会儿她确实识字不多,景珩的来信都要剪刀念给她听。眼下她识字多了,也多不到提笔写信的地步。 “鲤哥哥,你再等等我,等我学会很多很多字,一定会写很多很多信给你!”秦笑笑看着景珩认真的承诺道,乌黑纯净的眼睛如初生的小鹿。 景珩哪里抵得住,在她的小脸儿轻轻地拧了两下:“哼,再等你一年,要是你没有给我写很多很多信,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笑笑一声欢呼,喜得上下蹦哒:“鲤哥哥最好啦~” 景珩彻底没绷住,跟着她一起笑了。 景珩的到来,让安静了几日的秦家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这这一次景珩也没有空手,不仅带来了拜年的礼物,还给大宝二宝秦笑笑送了一箱市面上很难买到的书籍以及几大箱上好的白纸。 这种品质的纸张,铺子里能够买到,但是价格特别贵,是普通白纸的十倍。就算是最普通的白纸,一打也要大几十上百文,秦笑笑三人用的就是拣着最便宜的用。 像三宝和雪丫,他们练字写字都是拿木棍在地上写,谁也不敢浪费纸张。 不过这几箱白纸珍贵,也贵不过那一箱书籍。其中有几本书很多读书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孤本,用秦河的话来说,可以作为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了。 倘若今年的春围秦河能中进士,这几本孤本就是增加秦家底蕴的最好的法子,任谁也不敢嘲笑他是泥腿子出身,更能用它们来结交那些喜好藏书的官员。 ------题外话------ 不好意思,昨晚复制粘贴粘重了,都没有发现。 第220章 眼睛不好使 这份礼物名义上是送给秦笑笑三兄妹,事实上他们连字都没认识多少,至少三五年里用不上,这分明是景珩打着他们的名义特意给秦河准备的。 秦家人不傻,知道这一箱子书籍尤其是那些孤本的价值后,就由秦老爷子出面婉拒景珩的好意,坚决不肯收下那些孤本。 景珩惦记着跟秦笑笑玩,不耐烦把时间精力浪费到这种小事上,直接说道:“本公子送出去的礼物断没有收回的道理,秦爷爷若是不愿收,我便让人拿去灶房当引火纸!” 秦老爷子知道景珩说得出做得到,哪里舍得让这么好的书化为灰烬,只好说道:“景公子,这一次老头子厚颜收下这份厚礼,万不能再有下次。” 景珩不太喜欢秦老爷子对他见外,毕竟对他来说这些孤本不是特别难得的东西。不过送礼得送的让人开心,既然送的秦家人有负担,他也不会故意为难人,便点了点头:“嗯。” 秦老爷子松了口气,紧锁的眉头也放开了,心里却苦恼着要用什么做回礼才能够的上景珩的厚礼。 “鲤哥哥,你快跟我来,我家多了两只小狗崽,还多了好多小兔子,它们可好玩了~” 见他们说完了正经事,秦笑笑迫不及待的插进来,拖着景珩来到了院子里,向他炫耀自家多出来的小可爱们。 刚才景珩已经看到过小黑小黄,就是没有看仔细,这会儿蹲在狗窝前,能清楚的看到趴在大黑肚皮下,闭着眼睛吃奶的两个小家伙粉嫩嫩的小脚。 明明心里也觉得它们可爱,景珩一开口就是嫌弃:“这么丑的家伙,只有你会喜欢。” 秦笑笑一听,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忧心忡忡的盯着景珩的眼睛:“鲤哥哥,别人都说小黑小黄好看,只有你说它们丑,你是不是和村尾的三太爷爷一样,眼睛不好使呀?” “噗~”剪刀石头布就在几步远的地方,清楚的听见了秦笑笑的话,一个个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景珩瞪了他们一眼,等他们低下头不敢再笑,便更加凶狠的瞪着秦笑笑:“你敢说我眼瞎?” 秦笑笑眨了眨眼,十分纯良的摇头:“鲤哥哥,是你先说小黑小黄丑的,我可没有说你眼瞎。” 景珩故作生气,抬手拧她吃的圆润了不少的脸蛋儿:“哼,你当我傻,听不出你在拐弯抹角的说我眼瞎?仗着我纵容你不会跟你生气是不是?” 秦笑笑不敢把人惹毛了,顺势扑到他怀里笑嘻嘻的说道:“都说鲤哥哥口是心非了,之前嫌弃黑炭又馋又胖,现在又嫌弃小黑小黄丑,反正把鲤哥哥的话反过来听就对啦!” 再次被小丫头看穿另一面,景珩下意识的否认:“黑炭就是又馋又胖,这两个家伙也丑的不像狗,它们半点不招人喜欢!” 秦笑笑瞅着景珩,干脆动手把已经吃饱的小黄抱起来,直接塞到景珩怀里。 景珩下意识的伸手去接,生怕慢一步会让小狗崽摔到地上去。等温暖柔软的触感占据了双手,他嫌弃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题外话------ 蟹蟹美妞们的关心,我爸的检查结果出来了,确实是心脏有问题,还好问题不大吃药控制住就没事。 就是这种时期上医院,我爸老担心把的病毒带回来(医院里正好新增了一例),一整天眉头紧锁,我和老弟安慰好久,真是嘴巴都说干了。 讲真,老人真的很难搞,一个劲儿怪我和老弟,说不该去检查,把我们俩差点就说火了?_? 第221章 闹矛盾 “喵嗷——” 就在景珩双手僵硬的抱着小狗崽的时候,一直鬼鬼祟祟跟着他们的黑炭一下子冲出来,朝着景珩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这幅画面,简直就是捉奸现场! “嗷呜,嗷呜,嗷呜~”小黄被气息陌生的景珩抱着,本来就害怕的厉害,听得黑炭的怒叫吓得直叫唤。 “呜——”大黑十分护崽,见小黄被吓到了,顾不得小黑还趴在肚皮上吃奶,立即翻身站起来挡在黑炭面前,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喵呜!”黑炭甩着粗长的尾巴,跃跃欲试。 这家伙,怕是想趁大黄外出打食,把之前被它们狗夫妇吓得逃窜的场子找回来。 “哎呀,不许打架!”秦笑笑生怕它们打起来,赶紧摸大黑的头安抚它。只是看着慢慢逼近的黑炭,她费解的说道:“黑炭咋就这么凶呢?” 明明别的大猫猫都乖巧又可爱! 景珩看了眼黑炭,抚摸着小黄瑟瑟发抖的身子,把刚刚小丫头说的话扔了回去:“怪你眼睛不好使,捡回这么个脾气差的家伙!” 秦笑笑欲反驳,可是想到坏脾气的黑炭确实是她送给景珩养的,不禁心里发虚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黑炭不知道辛辛苦苦(?)把它拉扯大的爹(?)嫌弃它,见大黑被安抚住不肯跟它打,圆溜溜的大眼睛重新落在了缩在景珩怀里的小黄身上:“喵嗷——” 讨厌的狗崽子,竟敢跟本喵抢爹,本喵一口吃了你! “闭嘴!”景珩被黑炭叫的心烦,抬脚想把它拂到一边。奈何黑炭实在是太胖了,竟然没能拂动。 “喵呜~”黑炭误以为景珩在跟它玩耍,叫声瞬间变得柔媚起来,胖乎乎的大圆脸一个劲儿的蹭着他的小腿。 秦笑笑亲眼目睹了黑炭的“变脸”,瞬间找回了怼景珩的自信:“还说黑炭的脾气不好,明明是鲤哥哥先对它不好,它才脾气不好的……” 说着说着,小丫头渐渐发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别的大猫猫都乖,黑炭的脾气这么差呢,原来黑炭是跟鲤哥哥学的呀~” 景珩想把恨不得挂在自己腿上的黑炭弄走,乍一听秦笑笑的话,动作一顿一张脸黑成了锅底:“你在说我脾气差?” 秦笑笑正要说她啥时候说他脾气差了,反应过来后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小脑瓜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我没有说!” 景珩的脸色更臭了,继续用小丫头之前的话反击:“你说我对黑炭不好,黑炭才使坏脾气,那我对你使坏脾气,便是你对我不好才会如此!” 说罢,他把小黄还给了大黑,转而抱起眼巴巴的黑炭往外走,理都不理秦笑笑。 “鲤、鲤哥哥,等等我,你等等我!”秦笑笑以为景珩生气了,来不及消化他的话,拔腿就追了上去。 景珩假装没有听见,却并没有走的很快,还没走出秦家的院子就让秦笑笑追上了。 “鲤哥哥,你不要生气,以后我也对你好,不让你脾气差!”秦笑笑抱住景珩的胳膊,大声的向他许诺。 小丫头知道好赖,景珩对她的种种好她都记着呢,要对景珩好的话也是出自真心。 说起来,两个人之间究竟是谁在包容谁的小脾气,还真是一笔糊涂账,没有人能算得清楚,真要斤斤计较就很没意思了。 第222章 我们一起睡 景珩的脾气是不好,但是要看哄他的人是谁。没过一会儿,他就被秦笑笑哄回院子里,陪她一起看屋檐下刚学会蹦跳的小兔子。 自打前年养下大黄叼回的那只怀孕的肥兔子,秦家的兔子就越来越多了。要不是有意控制住兔子的繁殖频率,恐怕这院子早就成了兔子的天下了。 去年年底,秦家趁兔子的价钱好,一口气卖了四五十只肥兔子,一共得了三两银子。 跟卖枣儿卖枣树苗相比,这三两银子算不得什么,可是在收养秦笑笑之前,整个秦家从年头忙活到年尾,刨除一应嚼用能攒个毛二两银子,就足以让一家人兴奋的睡不着觉了。 况且秦家要起三座砖瓦房,砸下去的银子能把秦家这些年的积攒消耗大半,等秦河进京赶考回来就要娶妻,花用的银钱更加不会少,是以这三两银子没有人会嫌少,还用它换回了居家过日子必不可少的油盐酱醋,以及老老小小十几口人的新衣料。 虽然卖了一批肥兔子,但是秦家留下了三对种兔。就在前几天一只种兔生下了一窝小兔子,它们个头小小的又软又萌,比小奶狗还要可爱。 不过看在景珩眼中,这一窝小野兔就是一堆尚未长大的肉,很难像小奶狗那样激起他的怜爱之心,自然就说不上喜欢了。 秦笑笑见他兴致缺缺,想了想就拉着他的手兴冲冲的往外走:“鲤哥哥,我带你去看我家的新房子,可宽敞可亮堂了!” 景珩一听,饶有兴趣的随她一道往外走:“有多宽敞?你何时能够住进去?” 他一直觉得秦家的房子太过狭窄,根本不适合长久居住,前年第一次来秦家认门,他就恨不得买一大块地盖一座大宅院给秦家人住,主要是想让小丫头住的舒服点。 年前石头给秦家送过年礼,知道秦家盖了新房,于是回去向景珩复命时就提了提。为此景珩特意让人找了京城最好的木匠,给秦家打了一整套的家具,只等秦家的房子造好后,就作为秦家的乔迁礼运过来。 “新房还没有造好,不知道啥时候能住进来。”秦笑笑如实说道,对住新房这件事并不着急。 两人说话的工夫就到了新宅地,除了跟随的剪刀石头布,黑炭也不停地扒拉着景珩的腿脚,时不时发出一声软软的喵叫,想让景珩抱着它走。 盖好的那座新房尚未安好门窗,秦笑笑直接领着景珩来到大门处,兴致勃勃的给景珩解说大人们对新房的规划:“爷爷说要把前面和后面都围起来,前面拿来种枣树养鸡,后面种菜养兔子反正这么大的院子能装好多好多东西,爷爷还说要给我做秋千,让我天天荡着玩儿呢!” 说起荡秋千,小丫头看着景珩诚意十足的发出邀请:“鲤哥哥,新屋子比老屋子宽敞,有很多房间住人,等我家搬新家了你来做客好不好?这样我们就能一起荡秋千了。” 景珩看着面前仅有四个小房间(三座房子暂时只盖好一座)且十分简陋的新房,罕见的没有嫌弃:“你想让我到这里住,跟你一起荡秋千?” 秦笑笑连忙点头:“是呢,我爹说会给我打一张大床,到时候我和鲤哥哥还有三宝就能一起睡啦!” 小丫头想的很美,她跟三宝自小一起长大,第一次分床睡也是和三宝睡一张床,老早就琢磨着搬新家有了新房间,她还要和三宝一起睡,这样晚上睡觉唠嗑多好啊! 如今她已经把景珩当做最好的朋友,景珩还把自己的屋子借给她住过,她就很期待他们仨睡一张床上唠嗑,听景珩讲好听有趣的故事。 要是胖乎乎和黑炭的身上没有跳蚤,还能在大冬天里把它们俩也弄到床上暖被窝,这该多暖和多舒服! 景珩已经十岁了,前两年就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像他这样的年纪更是知道异性之间如何避嫌。 因此听到秦笑笑前面半句话,从未跟小姑娘同睡一张床的他脸色瞬间泛红,可是等他意识到话里头还有三宝,一张脸瞬间变得没法儿看了:“你怎能和三宝同床,不害臊!” 第223章 绝食 秦笑笑年纪小没有性别意识,在她看来和三宝睡一个被窝没有任何问题。 被景珩黑着脸一问,她颇为奇怪的说道:“爷爷奶奶这些大人都同床呢,我和三宝为啥就不能?这有啥好害臊呀?” 景珩张了张嘴答不出来,心里不由得一阵烦躁,语气就变得凶狠起来:“我说不能就不能,你要听我的!” 事实上之前那句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到站不住脚。两个四五岁的小孩,又是一起长大的姐弟,睡一张床再正常不过,可是他就是心里不痛快。 “鲤哥哥,你的话太没道理了,我才不要听你的!”秦笑笑果断干脆的拒绝了景珩的无理要求,她不怕景珩黑脸,就怕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 “你刚才还说要对我好,转个身就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景珩心里怄的不行,竟是胡搅蛮缠的指责起秦笑笑来,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种做法十分幼稚,跟他平日里的表现大相径庭。 “鲤哥哥,对你好可不是纵容你呀!”秦笑笑模仿秦老爷子的神态语气,意味深长的教育景珩:“纵容你就是害你,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咋能害你!” 说到最后,小丫头还想揉揉景珩的脑瓜,奈何人矮手短,只能踮起脚尖抬起手,拍了拍景珩的肩头。 险些气成人形炮仗的景珩:“……” 想爆炸! 这场争执本来就是景珩不占理,他舍不得逼迫秦笑笑做她不愿意做的事,秦笑笑又不会纵容他的无理取闹,最终不了了之。 看完新房,秦家的午饭也熟了。在秦家人热情的挽留下,景珩一行留了下来。 饭后,景珩陪秦笑笑玩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日头西沉才带着剪刀石头布渡湖回到华清苑。 不曾想刚进入主院休息,别苑的管事神色凝重的前来求见,并告知了景珩一个意外的消息:赵绣绣不行了! 自从去年景珩下令将赵绣绣秘密关在北院,并将整个北院封死,只留一个窄小的门进出后,赵绣绣就再也没有走出过北院。 北院是个独立的院落,之前是别苑几十个奴仆的住所,占地比秦家的新宅地还要广。如今偌大的北院只住了赵绣绣和两个聋哑婆子,哪怕是艳阳高照的白天,也无端让人生出阴森森的感觉。 平日里北院通向外面的那道小门都是锁死的,赵绣绣三人的吃用都是从门上特意开的一个面盆大小的口子里塞进来,如无大事别说赵绣绣了,就连两个聋哑婆子也难以从里面出来。 在这种环境下被关了将近一年,换个人恐怕都要疯掉,好在别苑的管事得了石头的再三交代,不敢让里面的人出事,他怕时日久了三人憋出病来,特意往里面丢了几把农具和几包种子。 不求种出的东西有多好,让她们能够打发时间别疯掉就行了。 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头几个月赵绣绣还时不时的闹一场,后来见闹了没用似乎就人命了,会跟两个婆子学着种地种菜。 原以为她就这样安分下来了,谁知道刚过了年初三就闹腾起来了,哭叫着要见景珩,为此她不惜绝食了整整五天,如今就快要饿死了。 管事怕出事,原本就打算这两天就往京城传消息告知景珩这件事,没料到三天前就收到景珩要来别苑的消息。这下好不容易把人盼来了,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把事情说了。 此时,景珩撇下剪刀和大布,仅仅带着石头一人来到了北院。 站在小门前,石头拿出从管事那里得来的钥匙,打开了上面的大锁。 “公子,小心脚下!”石头先一步跨进院子里,确定四下里没有危险,才把景珩请了进来。 第224章 谈条件 景珩抬脚走进门内,入眼的是一片绿油油的白菜地,让他险些自己走错了地方。 等他一步步往里走,沿路的一块块不是白菜地就是萝卜地,这产出的蔬菜怕是足够整个别苑几十号人吃了。 好在种菜的两个聋哑婆子很爱干净,没有把泥土弄的到处都是,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院子,因此看起来十分整洁干净,也没有奇奇怪怪的味道。 虽然好好的花园变成了菜地让景珩一言难尽,但是他没有生气的情绪,带着石头继续往里走,很快就来到了赵绣绣所在的屋子。 “啊啊,啊啊啊……” 屋子里,两个聋哑婆子背对着门口,正在劝躺在床上的赵绣绣吃饭,没有发现屋子里多了两个人。 说起来,这世上最不希望赵绣绣死的人大概就是她们了。 这两人好不容易过上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的好日子,生怕没有把人看好丢了这份好差事,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赵绣绣饿死在她们面前。 因此近一年里,只要赵绣绣不作妖,她们很愿意照顾好赵绣绣,不会让她饿着冻着,更不会平白虐待她。在赵绣绣不听话瞎折腾的时候,最多只是关她小黑屋或是撵她到菜地里拔草。 这一次赵绣绣绝食,最着急也是她们俩。 “不,不吃,我不吃,你们拿走,快拿走……” 此时,赵绣绣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看着两个婆子手里端着的饭菜直咽口水,却是坚决不肯张嘴吃。 她面朝房门,一眼就看到了走进来的景珩和石头。她的神情变得无比激动,竟是挣扎着从床上滚下来,艰难的往景珩跟前爬:“景、景公子,我、我预知到一件大事,会、会死很多人……” 景珩面无表情的看着爬过来的赵绣绣,在她的手意图攀扯过来前退到一旁,坐在了一张圆凳上:“说。” 在知道赵绣绣用绝食的法子要挟管事要见他一面的时候,就猜到赵绣绣预知到了什么,对她所说的“大事”并没有感到意外。 石头则是把两个诚惶诚恐的想要上前行礼的聋哑婆子打发到外面去,然后站在景珩身侧静静地看着趴在地上无力起来的赵绣绣。 “呵,我、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来,你、你把我想狗一样困在这里,为的不就是我能预知未来!”赵绣绣以为景珩是专程为她从京城赶到这里,言语神态间无不透露着对他的嘲讽和自我得意。 景珩不是个有耐性的人,他对赵绣绣的恨意视而不见,却对赵绣绣磨磨唧唧不肯说正事十分不耐烦,于是催促道:“说!” “你!”赵绣绣苍白的脸因怒意而生出几分血色,只是她知道景珩跟自己认知里的小孩不一样,怕他真的掉头就走,顿时不敢再激怒他,直接说出了她的要求:“我可以把那件大事告诉你,但是作为交换,你必须放我出去!” 景珩一听,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讽刺道:“你有什么资格与本公子谈条件?” 第225章 证明 景珩如同对待蝼蚁的态度,极大的刺激了满怀希望的赵绣绣,可是她清楚景珩说的是事实,她确实没有资格谈条件。 可是她太想从这个几乎逼疯她的牢笼中逃出去,能想到的唯一的的办法就是利用她的“预知能力”,用即将发生的一件大事来换取她的自由。 如今景珩就在她的面前,这是她以绝食相逼才得到的机会,即便对景珩无比痛恨,她也不敢说难听的话激怒他。 赵绣绣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咬死景珩的冲动,直视着他的眼睛冷笑道:“我‘预知’到的那件大事关系到千千万万条人命,你不想做千古罪人,就应该答应我的条件!” 景珩岂是旁人三两句话就能拿捏的,他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千古罪人?千千万万条人命与本公子有何干系?你所谓的‘预知’,本公子从未经历过,也从未印证过,你以为本公子傻,凭你三言两语就会放你出去?” 赵绣绣有点小聪明,但是这点小聪明在多智近妖的景珩面前根本不够用。被景珩质疑预知能力,她顿时心慌起来:“不,不是,我有,我就是有预知能力,青山村的人都知道的,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什么,面色难看的盯着景珩:“你把我困在这里,难道不是想利用我的预知能力?” 景珩点了点头没有否认,说出来的话却差点没把赵绣绣气死:“原本看在秦爷爷的面子上,对你小惩一番便放你离开,可是你对笑笑有恶意,还知道笑笑的秘密,本公子自然不会让你有机会跑到外面胡说八道。” 这番话半真半假,如果当初秦老爷子向景珩求情,他确实会放赵绣绣离开。离开后会不会再把她控制起来,就得看赵绣绣的表现了。 没想到对赵绣绣作死,不仅在书房里抖落出秦笑笑的身世,让秦老爷子听的清清楚楚,使得秦老爷子对她彻底冷下心,自始至终没有向景珩求情(至少明面上没有),还在景珩离开华清苑那天说了秦笑笑的身怀福运的秘密,景珩怎么可能会放她出去。 赵绣绣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激动的叫嚣道:“不,不可能,你在骗我,你明明就想利用我的预知能力才把我关起来的,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其实赵绣绣内心深处已经知道这才是她被困的真正原因,只是她不能接受自己犯蠢,就只能给自己洗脑,这样她心里好受些。否则,她会坦白所谓的“预知能力”是她伪装的,早早脱离牢笼一样的北院。 景珩冷漠的看着赵绣绣发疯,没有立即离开是对她的预知能力将信将疑,想知道她又预知到了什么,是不是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关乎千千万万条人命…… 待赵绣绣渐渐平静下来,景珩的耐心也即将告罄,起身说道:“想从这里出去,先向本公子证明你确有预知之能!” 第226章 安排 秦家人不知道华清苑发生的事,自然不知道这件事与他们有关,此时正一人捧着一碗豆丝(一种用绿豆和糯米制成的主食),围着不剩多少炭火的地盆呼呼啦啦吃的香。 贪嘴的大黄跑前跑后的忙活着,巴巴的望着主人们的饭碗,哈喇子挂在嘴边要掉不掉,对香喷喷的豆丝垂涎三尺。 大黑没有大黄这样的习惯,它躺在狗窝里给两只小狗崽取暖,时不时抬起头看向堂屋,明显也在期盼着属于它的晚饭。 秦家人口多,没过多久就把满满一大锅豆丝吃光了。要不是林秋娘提前把大黄大黑的那份留出来,它们今晚就只能饿着肚皮看门了。 放下碗筷,一家人像往常一样拉起了家常,从明日的元宵节聊到秦河节后前往京城参加春闱。 春闱的时间是二月十六日,青山村离京城只有一个白天的路程,即便二月初动身也不用担心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况且秦河去年就到京城求学了,落脚的地方离贡院不算远,更不用着急忙慌的往京城赶。 只是秦河想在这场春闱中取得一个好名次,就打算提前过去抓紧时间温习功课,也方便到秦府请求秦淮的指点,便打算元宵节一过就动身。 “咱家地里的活儿要出来了,房子也得尽快盖起来,腾不出人陪你一道进京,后天你先随景公子一起走,待你考试前三日我便让你二哥去照顾你。”秦老爷子看着秦河,说出了他的一番安排。 “爹,我听您的,其实二哥不去也没什么,我能应付的来。”秦河知道家里活计重,地里的活儿还有盖房的事他帮不了忙,就更不想拖后腿了。 这话倒是不假,他书念的好,自理能力也不错,平时烧饭洗衣不在话下。而且春闱连考九日,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有没有人陪考关系确实不大。 “三弟,赶考这么大的事儿,哪能没有人陪着,要真有个啥急事,有个跑腿的也好。”秦川迫切的想要去京城见识一番,他生怕秦老爷子听了秦河的话不让他去,立马说出了他去陪考的重要性。 “是啊是啊,去年你考秀才和举人,大哥大嫂和爹娘都去了,考进士哪能没有人陪。”赵草儿连声附和着,一双眼睛紧张的看着秦老爷子,同样担心他改口。 她一直为全家只有他们二房没有去过京城的事耿耿于怀,她自己做梦都想去京城见见世面,回头能以进士嫂子的身份好好显摆显摆呢。 “就这样定了。”秦老爷子一锤定音,不容秦河拒绝:“你也不用担心人手不够会误事,左不过请两个人帮忙,” 话到这个份上了,秦河便不好说什么,点头应下来。 一旁的秦笑笑耐不住大宝的怂恿,窝在秦老爷子撒娇:“爷爷,我们可不可以也去呀?” 这丫头说的“我们”是她和大宝兄妹四个。自从去年她从京城回来,跟大宝他们说起京城的所见所闻,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几人对京城充满了向往。 第227章 秦笑笑兄妹二月的月假正好赶上春闱,去京城玩两天倒是不会耽搁上学,三宝和雪丫就更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因此用年末的考核成绩说服秦川赵草儿,成功保住压岁钱的大宝,就想趁这个机会到京城见识一番,回头再跟学堂里的小伙伴们炫耀一番那才美呢! 不过大宝很有自知之明,作为秦家长孙的他很得秦川和赵草儿的偏心和看重,但是在真正主事的秦老爷子面前没有“特权”,便怂恿有“特权”的秦笑笑提出去京城玩的请求。 看着面露期盼的孙子孙女们,秦老爷子不禁想笑:“京城大的很,就两天时间能玩啥,再说家里事多腾不出工夫带你们去。” 几个小家伙一听,顿时失望的哀嚎一声,却很懂事的没有撒泼打滚,缠着秦老爷子改变主意。 没成想秦老爷子话锋一转,温和的说道:“二月没工夫,不过三月可以让你们爹娘带你们去。” 惊喜来的太突然了,前一刻还沉浸在失望里的秦笑笑几个呆愣愣的看着秦老爷子,一时忘记了反应。 还是大宝率先回神,一蹦三尺高的窜到秦老爷子跟前,激动的问道:“爷爷,您说的是真的?真让我们三月去京城玩?” 秦老爷子还没有说什么,秦川就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笑骂道:“小兔崽子,你爷爷还能骗你们不成!” 大宝难得没有跟他杠起来,嘿嘿笑着拍秦老爷子的马屁:“这世上就没人比爷爷最开明最疼儿孙了,爷爷当然不会骗人!” 秦笑笑点着小脑瓜,发自内心的说道:“对,没有比爷爷更好的爷爷啦!” 二宝三宝和雪丫很认可,也齐齐点头。 虽然在他们眼里,爷爷是个很严肃很凶、会抄起棍子追着爹和大伯抽的人,但是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他们,还答应三月让他们去京城玩是事实。 即便觉得大哥哥马屁拍的有点过头(最疼儿孙的儿划掉),也不妨碍他们对爷爷的敬爱一涨再涨。 秦笑笑拍完马屁,后知后觉的问道:“爷爷,为啥要到三月才能让我们去京城玩?三月就不忙吗?” 不等秦老爷子回话,大宝就摸着她的小脑瓜说道:“嘿嘿,我知道为啥,因为三月是三叔要到京城接三婶儿回家,咱们都要跟着去!” 前两天秦家兄弟仨聚在一起唠嗑,就说到了秦河娶亲时该怎么安排,正巧大宝玩的口渴回来喝水,顺势听了一耳朵。这会儿秦老爷子让他们三月到京城玩,他就想起了这一茬,把两件事联系起来了。 “接三婶婶回家?”秦笑笑恍然记得上次秦老爷子苗老太以及秦河打京城回来,到城里小院说过这件事,被大宝一提就想起来了,拍着小手开心道:“太好啦,咱们很快就能见到三婶婶了!” 说着,她扭过头趴到秦河的膝头,眨巴着大眼睛问道:“三叔,你很快就有媳妇儿了,开心不?” 秦河没料到会被两个小辈提起娶亲的事,还被小侄女问起娶妻的心情,他假装没有看到爹娘兄嫂们投过来的目光,忍着急剧上涌的燥意,淡定自若的说道:“开心。” ------题外话------ 今天是星期一,正式失业了…… 第228章 躁动的春天 第二天早上,秦家人刚吃完甜腻腻的汤圆,景珩就过来找秦好笑了。 见时时跟随他的剪刀石头布三人只剩下剪刀,秦笑笑问道:“鲤哥哥,石头叔叔和大布叔叔呢?” 剪刀和石头的去向不方便细说,景珩含糊道:“有点事需要他们去办,这两天都不会过来。” 昨天逼赵绣绣说出了“预知梦”,虽然预知梦不一定是真,但是为防万一,景珩还是命石头和大布连夜前往乐安县城外的破庙,寻找赵绣绣所说的那个乞丐。 秦笑笑没有多想,笑眯眯的说道:“那咱们得多钓几条鱼,留给石头叔叔和剪刀叔叔吃。” 一旁拿着两根鱼竿的剪刀憋不住,替石头哥大布说道:“笑笑姑娘不用费神,他们俩都不爱吃鱼。” 秦笑笑挠了挠头,疑惑道:“不爱吃鱼吗?以前钓上来的鱼,石头叔叔和大布叔叔都能吃很多呢!” 剪刀哈哈大笑,直白的说道:“就是笑笑姑娘钓的鱼太多,把他们俩吃伤了。” 自家公子每回来青山村,干的最多的事就是陪笑笑姑娘钓鱼。偏生公子不招鱼待见,一片鱼鳞也没有钓上来过。 笑笑姑娘则截然相反,只要是她手里握着鱼竿,那些鱼跟比赛似的咬钩,把自己的桶装满了不算,还把公子的桶也装满了。 这么多鱼钓上来不吃就太浪费了,且还是笑笑姑娘钓上来的鱼。公子宁可让他们吃到吐,也不愿让那些鱼死掉臭掉。 这再好吃的东西,也禁不住大吃特吃啊,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吃鱼的石头和大布可不就吃伤了。 “多嘴!”景珩横了剪刀一眼,牵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秦笑笑往青湖的方向走去。 黑炭屁颠屁颠的跟上,“喵嗷”的叫声吓得尾随秦笑笑的家猫们不敢靠近。 缩着脖子的剪刀看着两人的背影,神情忧伤的不行:他也不想吃鱼啊! 自从秦笑笑能够抑制住对猫的恐惧,不会再让大黄咩咩驱赶它们后,每回钓鱼身边必定围着大猫小猫。 当然,这是在景珩不在的情况下。不然纵然是胆子比较大的黑野狸们,也只敢蹲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一边紧张的提防着景珩,一边期待着秦笑笑的投喂。 这一次也不例外,两人刚来到钓鱼的老地方,几十丈远的垂柳旁就候着村里的几只家猫。等秦笑笑一连钓上好几条大鱼,胖乎乎也带着一帮小弟赶过来了。 秦笑笑照例准备花一些时间,把大大小小二三十只猫的肚皮填饱。 只是就在她准备甩鱼竿时,眼角无意中瞥见一只大猫猫正骑在另一只大猫猫的背上咬脖子,她赶紧丢下鱼竿冲了过去:“不要打架,不要打架,这么多鱼够你们吃了,你们不要打架!” 依旧连片鱼鳞也没有钓上来的景珩,正绷着脸盯着平静如镜的湖面,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异状。 直到听到秦笑笑的喊声,他与剪刀齐齐看过去也发现了两只黑野狸在“打架”。 “哎呀,这下要糟!公子,你在这儿待着别动,小的去把笑笑姑娘追回来!”剪刀扔下这句话,飞快地朝着秦笑笑跑去,生怕小丫头搅和了两只大猫的好事,一不小心被它们伤到。 第229章 我才不要跟人打架生小宝宝 黑野狸通常在春天和秋天发情,这两个季节气候适宜,猎物众多,不用担心幼崽冻死饿。 不知道是吃饱了没事干,还是阳光太过明媚,这两只勾勾缠缠多日的黑野狸,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没羞没臊起来,还让秦笑笑看了个正着。 如果秦笑笑知道这场生命大和谐,会让大猫家族多出几个成员,她一定假装没有看到,给两个家伙留一条大鱼,让它们补充体力。 可是她把两只大猫猫羞羞当作打架,事情就朝着另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别过去,小心它们误伤你!”景珩没有把剪刀的叮嘱放在心上,快步上前阻止欲要动手拉架的秦笑笑。 剪刀干咳一声,也跟着劝说:“笑笑姑娘,它们俩没有打架,你就放心吧!” 说话间,他粗犷的脸上露出几分猥琐的笑容,跟他的外表形象十分不符。 “不是,它们就是在打架!它在叫呢,一定很疼!”秦笑笑看着那只被骑的惨叫的黑野狸急得不行,不希望看到他们打架受伤。 剪刀的嘴角抽了抽,隐晦的说道:“它们在生小宝宝,跟你说的打架不一样。” 秦笑笑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傻愣愣的说道:“生小宝宝?生小宝宝要打架?” 剪刀觉得这么理解也没错,于是点了点头:“没错,生小宝宝都要打架,只有打架才能生出小宝宝!” “不对,剪刀叔叔说的不对!”秦笑笑立即反驳剪刀的话:“爹说小宝宝是神仙塞到肚子里的,才不是打架打来的!” 剪刀小时候也没少问爹娘他是哪里来的,一听秦笑笑的说辞就猜到了这个说法的来龙去脉,神色有些尴尬的说道:“你爹说的没有错,但是得打一架,神仙才能把小宝宝塞进肚子里去。” 秦笑笑听罢,尚未成型的三观狠狠一震,不可思议的向景珩求证:“鲤哥哥,是这样吗?” 景珩也懵着呢,听得秦笑笑的话不禁皱了皱眉头,显然这个问题超出他的认知范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出身不凡,注定身边不会有人给他灌输乱七八糟的东西;年纪又小,礼课上夫子也不可能讲夫妻敦伦之事。加上他没有亲眼见过猫猫狗狗如何完成生命大和谐,因此他跟秦笑笑一样,根本不知道这两只黑野狸在做什么,以为它们真的在打架。 不过他知道剪刀不敢欺骗他,便抬头看向剪刀,眼神透着询问。 剪刀身形一僵,硬着头皮说道:“公子,确、确实是这样,等您长大就知道了。” 唉,希望不要误导了公子,要是不幸误导了……咳咳,希望公子也别怪他。 景珩对打架怎么打出小宝宝不感兴趣,在得到肯定得答复后就没有继续追问,低头揉了揉秦笑笑的小脑瓜:“是这样,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秦笑笑纠结的看着不远处还在“打架”的两只大猫猫,在主仆俩以为她要接受这种说法的时候,一语惊人:“打架一定很疼,我长大了才不要跟别人打架生小宝宝呢!” 第290章 歪门邪道 秦笑笑童言无忌的话,把景珩和剪刀雷的不轻,哪能想到小小年纪的她会把自己代入其中。 剪刀就罢了,不会把一个孩子的童言童语放在心上。景珩却十分在乎,板着脸教训秦笑笑不可胡说八道,他根本不愿想象小丫头跟人打架生孩子的画面。 秦笑笑从二人的反应中意识到说错了话,像只小鹌鹑似的缩着脖子老老实实接受景珩的教训,难得没有跟他争辩。 既然两只大猫猫“打架”是为生小宝宝,秦笑笑就收起劝架的念头,拉着景珩的手回到湖边继续钓鱼。 等她钓起的鱼把景珩的桶也装满了,景珩帮她收好鱼竿,牵着她的小手说说笑笑往秦家走去。 剪刀一手一桶鱼跟在后面,一旁是肚子撑的溜圆,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鱼桶喵喵叫的黑炭。 这次景珩挤出来的时间不多,明天一早就要返回京城。 在秦家吃过中饭,他陪秦笑笑玩了一会儿,等秦笑笑扛不住周公的召唤睡着后,他带着剪刀在雪丫的带领下,找到了正在麦地里忙着拔草的秦老爷子。 包括大宝二宝在内秦家其他人也在,看到远处单独说了好一会儿话的二人,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赵草儿肚子里藏不住话,一边利落的拔草一边问离的最近的林秋娘:“大嫂,你说爹和景公子在说啥?会不会跟三弟考进士有关?说起来咱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景公子的身份,指不定是那啥皇亲国戚,要是景公子知道点啥,三弟考进士就更稳当了!” 赵草儿大字不识一个,不知道科举舞弊是大忌,一旦被发现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遭殃,因此才能大喇剌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林秋娘却是在城里待了小半年,同左邻右舍都相熟了,闲来无事会聚在一起东南西北的说些事,一来二去就听说过科举舞弊的严重性。 此时见赵草儿竟然有这样的想法,生怕她口无遮拦到外面瞎说招来麻烦,急忙提醒道:“景公子比大宝还要小能知道啥,能给咱家送来那一箱子书就是大恩了。” 说着,就把科举舞弊的严重后果科普了一遍,还特意往重了说,诸如“一人作弊,鸡犬不留”等,势必要把赵草儿吓住不敢在胡乱开口。 不是她嫌弃这个妯娌,着实是这人嘴皮子太利索,上下一碰时常把不该说的话也说出去了,唯有让她知道乱说的后果才能管住她。 “天,这也太可怕了!”赵草儿果真被吓到了,拍着胸口惊吓连连:“不说了不说了,我再也不跟别人吹咱家京城有人,三弟考进士十拿九稳了!幸好有笑笑,就算不靠歪门邪道,三弟也一定能考中!” 林秋娘十分无语,打击道:“笑笑运气是好,可是也不能保证所有事都能如咱们的意。像景公子每回跟笑笑一道钓鱼,不就鱼鳞也钓不到一片?” 这话无异于一盆凉水当头泼下,让原本信心十足的赵草儿心里没底起来:“那、那咋办?要是三弟真……先不说外头人咋想,咱们没过门的三弟妹还肯嫁么?” 第291章 一团乱麻 秦家人低调惯了,哪怕跟京城的官宦人家即将成为亲家,也没有刻意对外声张炫耀。 每回有人探秦家人的口风,想讨秦河的谢媒酒喝,秦家人并没有隐瞒,道秦河的亲事已经定下,只等春闱过后就成婚。 至于女方的情况,任凭旁人怎么打听,秦家人俱是闭口不言,倒是让打听的人生出诸多猜测,认为秦河像之前赵草儿在村里宣扬的那样,入了京城大官的眼,要娶官家小姐为妻。 这种猜测没有得到秦家的肯定,不会有人拿到台面上说,私底下议论起来多是羡慕秦家交了好运,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他们多长几条腿也追不上的地步。 类似的话多多少少传到了秦家人的耳中,其他人就罢了该干嘛干嘛,赵草儿则是恨不得三月快快到来,早日把高门大户出身妯娌娶回来。 一来是能极大的满足她的虚荣心,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家不一般,能跟京城的高门大户做亲家平起平坐;二来是看到了结这门亲事的好处,老早就为大宝二宝谋算了,希望亲家能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拉拔拉拔两个宝贝儿子。 基于这两个原因,赵草儿很怕秦河中不了进士,这门亲事会黄掉。 林秋娘以为她在为小叔子担心,笑着说道:“那样的人家哪能轻易做出毁婚的事,你就别乱想了。” 赵草儿却是想到了别处,大大的松了口气:“没错,越是门户大就越是重脸面,要是他们真敢悔婚,大不了咱们闹上门去,看谁更没脸!再说三弟妹那样的年纪,跟三弟成不了还能嫁到啥好人家……” 见她越说越过分,林秋娘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她的话:“三弟的亲事爹娘他们心里有数,咱们只管听安排吧三弟妹接回来就行了,旁的事也轮不到咱俩管!” 想了想她还是提醒道:“三弟妹的岁数是大了些,要不是这样这门亲事也落不到三弟头上,日后三弟妹过门了,你可千万别拿岁数说事!” 赵草儿撇了撇嘴,嘀咕道:“就你会做好人,就算我不说,还能让外人闭嘴不成!” 林秋娘一番好心被误解,她也懒得纠正赵草儿的想法,只说道:“等三弟妹过门了咱们就是一家人,外人拿岁数的事揭她的短,咱们自然要夸三弟妹孝顺,为给长辈守孝才耽搁了花期,不然人家嘲笑三弟妹,咱家面上就有光了?” 最后的一句反问,直接把赵草儿所有的不乐意堵在了心里。 到底对即将过门的妯娌有所求,她也没想把人得罪了,只是她都嘴巴时常没把门,需要有人从旁提个醒儿。 林秋娘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哪还好意思说什么,只能应下来:“大嫂,你说的我都听着了,不会教外人看咱家的笑话。” 林秋娘点了点头,顺手把杂草扔到田沟里,没有再说什么。 她提醒赵草儿,也有自己的一番私心。在知道秦河的亲事定下来后,她就暗暗决定要同未婚们的妯娌打好关系,为秦笑笑多争取一层庇护。 如果赵草儿不小心把人得罪了,她夹在中间也会左右为难,弄不好会把两两之间的关系都弄的僵掉,所以她才会有今日这番提醒,算是提前把制造矛盾的苗头掐掉了。 不提林秋娘和赵草儿各自的算计,另一边景珩同秦老爷子说完要说的事,就带着剪刀离开了。 等秦老爷子心事重重的走过来,秦山迫不及待的问道:“爹,您脸色咋这么难看?是不是出啥大事了?” 秦老爷子没有理他,看着林秋娘说道:“家里的菜肉还有不少,后天你带笑笑几个去城里,就让老大老二多背些过去,那边缺啥你一次买齐,平时能不出门就别出门,轻易别让人进屋。” 此话一出,秦山等人就明白确实发生了大事,神色俱是严肃起来。 “老头子,到底出了啥事,是不是城里不太平了?”苗老太紧张的说道:“要不,要不明儿个就让老大去徐府还有学堂给几个孩子告个假,等事儿过了再去念书?” 秦老爷子眉头紧锁,缓缓的摇头:“是啥事还不能说,等景公子那边有了确切的消息,我再告诉你们。至于笑笑几个……先不要告假,实在不行徐先生和学堂会给他们放假。” 听到这里,众人心里稍稍安稳了些。他们相信秦老爷子的决断,知道他不会拿几个孩子的安危开玩笑,只是对秦老爷子言语不详的那件事越发好奇。 秦老爷子没有多说的意思,弯下腰埋头干起活儿来,无人知道他的心里乱成一团麻线。 ------题外话------ 困在家里四十多天,终于看到了解封的曙光!如果这个月能返程,让我抱着本本居家隔离两个月都行! 第232章 家暴 翌日,景珩来到秦家同秦笑笑道别,在秦笑笑的依依不舍下坐上马车,捎走了同行的秦河。 秦笑笑失落了一会儿,就被三宝转移了注意力,姐弟俩笑笑闹闹的玩开了。 只是这样无忧无虑玩闹的日子也要结束了,当天下午林秋娘和赵草儿收拾好东西,为明天进城做准备。 秦笑笑和大宝二宝看着各自的小包袱,冲着大人们一阵哀嚎,恨假期太短没能让他们玩个尽兴。 最恨得要数大宝二宝,他们之前玩的太凶,夫子们布置的功课还没有全部完成。 可是后天就是正式上课的日子,就算兄弟俩熬夜做到天明也不可能做完,大宝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二宝却是急哭了。 赵草儿气的不行,抄起竹条就追着大宝二宝一顿狠抽。 大宝没有傻到站着挨打,跳起脚逃到了院子外面。二宝不敢逃走,被赵草儿抽的痛哭流涕。 大宝急得不行,又跑回去分担赵草儿的怒气,最后重重的挨了两下,满院子都是他的鬼哭狼嚎。 秦笑笑几个小的哭着上前阻止,求赵草儿不要打大宝二宝兄弟俩,结果被大人们拦住了。 就连脾气最软和的苗老太都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咱家花大钱送你们到学堂里念书,不求像你们三叔那样有出息,你们也不能只顾玩乐不把念书当回事啊!” 林秋娘也借机教训秦笑笑:“娘也不求你有多大的出息,反正你一个女娃娃也不能参加科考,可是咱们干啥就得干好,你能念书就要好好念,念好了总不会有错!” 大宝二宝的惨叫声犹在耳边,秦笑笑瑟瑟发抖的问道:“娘,我、我不好好学,你也要揍吗?” 林秋娘摸了摸闺女的脑袋,笑容慈爱:“娘哪里舍得揍你,有徐先生揍就够了!” 秦笑笑下意识的把左手藏在身后,总觉得手心烧灼隐隐作痛。 另一边,大宝不吃眼前亏,在赵草儿的竹条再次落下来时,一个屈膝扑过去紧紧抱住她的大腿,用力的嚎道:“娘,我错了,你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赵草儿还在气头上,当即一竹条抽在他的背上,怒骂道:“就你这不省心的东西,打死一个少一个,省得哪天老娘被你气死!” 大宝一噎,哭的越发凄惨:“您含辛茹苦养了我这么多年,我还没有好好孝敬您,就这么打死也太亏了!” 赵草儿气笑了,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知道老娘含辛茹苦还敢不上进,这就是大不孝,还不如打死了事,免得糟蹋米粮!” 话是这么说,她手里的竹条算是歇下了,没有继续往大宝身上抽。 大宝嚎道:“整个启蒙班,有谁像我一样年考全部得甲等,这样还不叫上进,要咋样才算上进!” 一旁的二宝凄凄惨惨的说道:“娘,大哥念书有天分,不像我这样蠢笨,就算整日埋头苦读也没用!” 说罢,他低下头默默的抹着眼泪,为自己的脑瓜不够灵光而自卑。 这一番言行,瞬间把赵草儿带歪了,早就忘记为什么揍人了,搂着二宝一通安慰:“谁说你蠢笨了,在娘心里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孩子!” 第233章 惨烈对比 二宝的哭诉轻易勾起了赵草儿的慈母心,竟是暗暗自责起来,怕她的一顿抽打,就此把宝贝儿子打的一蹶不振,还反过来对二宝好一番安慰。 托二宝的福,大宝也躲过“一劫”,并有了对付赵草儿的心得体会:有时候软硬都没用,可以适当的示弱,博得同情。 赵草儿还在安抚二宝,自然不知道大宝的想法。以母子俩的性子,斗智斗勇这条路还长着呢! 于是第二天早上,苗老太就带着秦笑笑兄妹三个,在其他人的叮嘱声中离开了青山村,同行的还有给他们运送一个月口粮的秦山和秦川。 都说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这一次运到城里的粮食有不少,秦山秦川用独轮车推了两麻袋,上面还绑了一筐鸡蛋,一筐腊鱼腊肉和七八只活鸡。 这些东西足够秦笑笑四人吃上一月有余,不用担心家里忙着种地盖房子,没空往城里送粮食而断炊。 等到了小院把东西全部卸下来,秦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两银子交给了苗老太:“娘,笑笑这孩子贪嘴,平常有货郎到门口卖吃的,您就给她买点。” 苗老太连连摆手:“你爹给我钱了,用不着你另给,快拿回去。” 秦山一听,直接塞到苗老太手里:“爹给的是您和笑笑几个一个月的花用,我这是单独给笑笑的,哪能一样算!” 苗老太嗔怪道:“笑笑是我孙女,我能亏了她嘴巴不成!” 话是这么说,她到底没能拗过大儿子,把银子收了起来。 一旁的秦川羡慕嫉妒恨,吭吭哧哧了好一会儿,最后一脸肉疼的摸出个钱袋来,从里年抓出一把钱来:“娘,这个您也拿着,要是大宝二宝两个兔崽子闹您,您随便买点啥打发了。” 苗老太吃惊的看着二儿子,担忧的问道:“老二,这钱你媳妇儿知不知道?” 秦川瞬间炸毛,梗着脖子说道:“娘,您说啥呢,这钱是草儿给我的,她当然知道了!” 说罢,他十分顾忌的提醒道:“草儿不让大宝二宝乱吃外面的东西,娘您千万别说漏嘴了,就当没有我给钱这回事儿!” 秦川多么要脸面啊,就算整个秦家从老到幼都知道他被赵草儿掐的死死的,他依然要表露出他才是二房说一不二的那个。 苗老太哪能不知道二儿子的心思,她神色复杂的说道:“娘明白,不会让你媳妇儿知道。” 秦川顿时松了口气,只是失去了这么多压岁钱,他心头疼的直抽抽。中午面对苗老太收拾出来的好饭菜,也没能勾起他的好胃口,只有在想到秦山拿出一两银子的时候,他心里才好受些。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打击来的这么快,饭后回去的路上,秦川酸溜溜的说道:“大哥,还是你厉害,不声不响就攒了这么多私房钱,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别说我了,就是咱们村的老少爷们,也没有谁能比得过你。” 秦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子,不知道自家你弟的真实心思,诧异的说道:“谁说这是我的私房钱了?这是你大嫂怕娘她老人家省惯了,不舍得买新鲜肉给几个孩子吃,昨晚特意给我让我拿给娘的。” 秦川瞪大眼睛,一口气陡然闷在胸前,差点给他闷过去。 前年他到城里挣了些苦力钱,奈何赵草儿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就把他偷偷攒下的几十私房钱诈了出来。 后来种完小麦油菜,他和秦山继续到城里做工,又想尽办法攒了大几十的私房钱,很侥幸的没有被赵草儿发现。 加上那年卖布,人多手杂的多一少一很难算清楚,他便趁机给自己捞了点好处,给了赵草儿一小部分讨她欢心,自吞了上百充做私房钱。 别看刚才他抓出了一把钱,实际上撑死了也就三五十,比秦山拿出来的一两银子差远了。 不过这些钱也是他艰难攒下的三分之一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够让他肉疼半年了。偏偏秦山大方掏出的一两银子,却不是自己的私房钱,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惨烈的对比吗? 早知道这样,昨晚两人亲热的时候,他就该打着两个兔崽子的名义,从那个懒婆娘那儿抠个几十上百出来啊! ------题外话------ 231章小修了 第234章 死老鼠 将近一个月没有住人,小院里落满了枯树枝,桌椅板凳也布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苗老太特意烧了一锅热水,里里外外擦洗着。大宝二宝也没有闲着,拿着扫把打扫院子,将枯树枝拢到一处抱到灶屋里放柴烧。 本来秦笑笑都拿出抹布,准备擦洗门板上的灰尘,结果遭到了奶奶和两个堂哥的一致“嫌弃”,把她打发到角落里喂那两只看门的大鹅。 年前不方便把两只大鹅带回去,林秋娘就把它们托付给了交好的邻居。 那邻居很靠谱,每天早晚过来给大鹅喂食喂水,倒是让它们长得越发壮实,扑棱着翅膀跑的飞快。 此时,两只大鹅伸长脖子跟在秦笑笑屁股后面转,欢快的啄食她手里的白菜叶子。 “嘎——嘎——”其中一只大鹅性子急,又抢不过另一只,嘎嘎乱叫着啄秦笑笑的肚子,像是在催促她喂快点,最好能拿来更多的菜叶子。 秦笑笑被啄到了痒痒肉,不禁夹紧胳膊往一边躲:“哎呀,还有很多呢,你别啄我呀~” 大鹅可听不懂她的话,又在她的肚皮上啄了两口。 幸好衣服穿的厚实,不然就算大鹅没用力,也能在她嫩嫩的肚皮上留下啄痕。 “给你给你,都给你!”秦笑笑吓得把菜叶子全部扔了出去,正待她转身往菜园子里走,再摘点菜叶子喂它们,就听到院门口传来一声猫叫。 她下意识的看过去,下一刻就惊喜的叫道:“赖皮!” “喵~”赖皮听到她的呼唤,颠颠的跑过来。跑了没两步,突然又折返回去,似乎在叼什么。 秦笑笑纳闷极了,刚要上前看个究竟,赖皮就叼着个东西飞快地朝着她跑来。 小丫头定睛细看,发出一声惊呼:“老鼠,好大的老鼠!赖皮,你太厉害啦!” 苗老太就在堂屋里擦桌子,乍一听到“老鼠”二字,惊得抓着抹布就往院子里跑,神色异常紧张的喊道:“老鼠,老鼠在哪里?” 大宝二宝没有察觉到苗老太过于夸张的反应,指着赖皮齐声说道:“在那儿呢!” 苗老太顺着看过去,就看到赖皮把大老鼠往小孙女脚下放的一幕,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赶紧上前把人拉开:“笑笑别碰,这东西毒的很!” 想到前天晚上老头子私下里说的那些话,她越发惊惧的盯着已经被赖皮咬死的打老鼠,像是在看洪水猛兽,恨不得一脚把它踢到天边去。 “奶奶,您别害怕,大老鼠是死的,不会咬人!”秦笑笑以为苗老太担心她被老鼠咬到,很是懂事的安慰道:“之前赖皮还把好多死老鼠叼到床上来,我都没有事呢!” 苗老太面色发苦,摸着小孙女的脑瓜叮嘱道:“死老鼠也有毒,你千万不能碰它们。要是不小心碰到了,一定要跟奶奶说。” 秦笑笑见她这么害怕,连忙应下来:“知道了奶奶!” 苗老太放心了些,又一脸严肃的告诫大宝二宝:“你们也一样,见到老鼠别去打,让咬到就不好了!” 谁知道这城里的老鼠,是不是都染上病了。 大宝二宝觉得苗老太小题大做,只是二人都是孝顺的孩子,不会在这点小事上让苗老太操心,也连连点头应下来。 第235章 教猫 在苗老太的一番告诫下,秦笑笑兄妹仨都不敢触碰死老鼠,也不敢让赖皮叼着死老鼠到处乱窜。 最后是苗老太在菜园子里挖了一个深坑,用火钳把死老鼠夹到坑里埋了起来。 从秦笑笑口中得知菜园子里已经埋了十几只死老鼠,且全是赖皮叼来的后,苗老太心里瘆得慌,对道“这猫吃老鼠,身上毒着呢,你不能再抱着它玩!” 秦笑笑吓坏了,费力的抱起两只前爪扒拉到她腰上的赖皮,紧张兮兮的问道“赖皮,你肚子疼不疼呀。” 这丫头,显然误解了苗老太的话,以为赖皮吃多老鼠中毒了。 “喵~”赖皮自然不知道秦笑笑的担忧,胖乎乎的毛脑袋亲热的蹭了蹭她的脸颊,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奶奶,赖皮肚子不疼,它没有毒~”秦笑笑也蹭了蹭赖皮的脑袋,对差点要晕过去的苗老太说道。 不等苗老太说什么,她继续跟赖皮说话“老鼠长得不好看,身上还有可怕的跳蚤,你吃老鼠会越变越丑,把跳蚤也吃到自己身上,所以你以后抓到老鼠咬死就好了,不要贪嘴吃它们。” 作为农家长大的孩子,自小就知道老鼠不是好东西,猫捉老鼠更是职责所在。小丫头不会不让赖皮抓老鼠,却是不想赖皮在吃它们了,怕赖皮吃到毒老鼠把自己毒死了。 “喵~”赖皮软软的叫了一声,毛绒绒的尾巴尖儿撩了撩秦笑笑的手腕,像是应诺她的话。 本想让小孙女放下赖皮的苗老太看到这一幕,蓦地想起小孙女出口成真的本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让她离赖皮远点。 略微想了想,她还是打消了劝阻的念头,只提醒小孙女道“不能亲赖皮,也不能让赖皮亲你,抱完赖皮要记得洗手,不洗手不能吃东西。” 秦笑笑眨了眨眼,重重点头“奶奶,知道啦!” 苗老太摸了摸她的小脑瓜,交代大宝二宝盯着她些,才不太放心的回到屋里忙活去了。 “赖皮,你、你该下来了!”秦笑笑气力不足,抱着秤砣一样的赖皮累的慌,赶紧把它放到了地上。 “喵!”赖皮不乐意,抬起脑袋盯着秦笑笑叫唤,两只前爪试着往她身上爬。 “唉,你太胖了,你要少吃饭,不能再长肉肉了,再长我就抱不动你啦!”秦笑笑搬来一把小凳子坐下,任由赖皮爬到她的腿上“记住了,老鼠是肉,吃肉会长肉,你想让我抱,就不要吃老鼠了!” “呼噜~”赖皮把自己团成饼状,对秦笑笑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就是这肥肥的身子随着它的呼吸起伏不平,像极了一条首尾相连的黄色毛毛虫。 秦笑笑就当答应了,捏着它的耳朵夸道“赖皮真乖~” 不提小丫头如何教育赖皮,苗老太又如何担心赖皮会把不干净的东西带进来,另一边石头和大布风尘仆仆的赶回京城,迫不及待的来到国子监等候景珩下学。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下学的锣声响起,二人就等到了背手走出来的景珩,急忙上前行礼…… 第236章 见石头和大布竟然来到国子监等自己,景珩以为事情很严重,还算松快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只是这里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冲二人使了个眼色,就率先登上了马车。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府上,不等下人们上前询问用饭事宜,景珩直接带石头和大布去了书房。 “乐安的情况如何?是否如赵绣绣所言?”景珩坐在书桌前,略显焦灼的问石头和大布。 石头上前一步,回道“公子,乐安一切如常,并未出现瘟疫。” 这几天,石头和大布花重金请不少人手寻找赵绣绣所说的破庙。破庙是找到了好几个,里面也确确实实住了乞丐,但是没有一个乞丐出现感染瘟疫的症状。 为防万一,他把十几个乞丐集中到同一个破庙里,并让人守住破庙,负责乞丐们的衣食,不让他们到处流窜。 景珩听罢暗暗松了口气,难得夸起了石头和大布“不错!” 虽然没能印证赵绣绣的“预知梦”,但是小心谨慎总没错。倘若证实赵绣绣的预知能力不准,这种人就没有就在华清苑吃白饭的必要了。 想到这两个人误导了他,害的他以为出了大事,景珩的脸色就变得不好看“既然没有发生瘟疫,你们为何去国子监等候?” 石头和大布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石头吭吭哧哧的说道“公子,这次去青山村带的人手太少,为了尽快把事情弄清楚,所有的银钱用光了还不够,还将您上次赏给小的的玉蝉当了,您看这、这……” 许是不好意思,他“这”了半天也没有“这”出一句完整的话。 要是别的东西,当了就当了,这玉蝉却是他的心头好,每天不离身的戴着,这下押在当铺里见不着,他总担心当铺的掌柜贪财,不等他筹够银子去赎就把玉蝉卖给别人。 “就为这点事?”景珩不可思议的看着石头,很难理解他对玉蝉的不舍。好在他不是个苛刻抠门的主子,无语了片刻从抽屉里找出印章丢过去“自己到账房支取!” 石头立即接住,喜笑颜开的行礼谢恩“多谢公子!” 景珩不耐烦的摆摆手,起身往正院里走去。 月上中天,夜深人静。 一只胖乎乎的大黄猫追逐着一只肥硕的老鼠,穿梭在狭窄的巷子里。 巷子里杂物太多了,对肥猫造成了一定的干扰,但是身为捕鼠小能手,它哪会轻易被难住,不一会儿,就把肥老鼠逼进死胡同。 “吱吱——”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肥老鼠发出凄厉的惨叫。 它像是不肯认命,竟是调转头来朝着天敌大黄猫冲过去,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简直跟疯了一样。 “喵嗷!”大黄猫不屑的叫了一声,一个飞扑上前摁住肥老鼠,在肥老鼠死命挣扎,意欲反咬之际,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 肥老鼠当场嗝屁! “喵!”肥猫饿得慌,又想把肥老鼠叼走送给它最喜欢的两脚兽。 纠结了一会儿,到底是饥饿战胜了喜欢,它嗷的一声低下头,正要咬破肥老鼠肥嫩的肚皮,美美的吃掉它的内脏,没成想刚一张嘴巴就吐了,把之前秦笑笑喂给它的鱼肉一口气吐的一干二净。 第237章 休了快一个月的长假,秦笑笑兄妹仨习惯了赖床,哪怕知道今天是开学的日子,也磨磨蹭蹭着不肯起来,最后被苗老太用冰凉的帕子盖脸,才一个个惨叫着爬出了温暖的被窝。 苗老太能理解孙子孙女们不乐意上学的心情,于是早早起来和面调馅儿,包了三十个白白胖胖的饺子和十个皮薄馅多的包子,就为让他们吃饱吃好,开开心心上学去。 “奶奶,您做的包子饺子太好吃了,以后天天这样吃好不好?”秦笑笑一口气吃下五个饺子一个肉包,摸着发撑的肚子,满心期待的看着苗老太。 苗老太逗她:“是奶奶做的好吃,还是你娘做的好吃?” 秦笑笑的眼珠转了转,机灵的说道:“奶奶做的好吃!等娘也做了好多年的饭,就能像奶奶做的一样好吃了!” 在小丫头心里,确实是奶奶的厨艺更胜一筹,她想哄着奶奶,又不愿意踩娘亲,就想出了这么一套说辞,觉得哪天被娘亲知道了,娘亲也不会伤心。 苗老太能猜到孙女的心思,顿时笑开了花:“哈哈,你这小脑瓜是咋长的,咋就这么聪敏呢!” 秦笑笑也跟着笑,继续拍苗老太的马屁说:“是奶奶聪明,生的爹也聪明,我就聪明了……要是天天吃奶奶做的好吃的,我还会更聪明呢!” 苗老太心知小孙女在哄人,依然高兴的很,伸手亲热的把她搂进怀里:“好好好,奶奶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啥奶奶就给你做啥。” 秦笑笑心满意足,立马在苗老太脸上亲了一口:“奶奶,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奶奶了!” 还在往嘴里塞肉包子的大宝看着这一幕,拿手肘悄悄的捅了捅二宝:“瞧见没,咱妹妹只用这一招,就能哄住所有人!” 二宝深以为然,突发奇想的说道:“要是妹妹在严夫子手下念书,能哄住严夫子不挨严夫子的手心板子么?” 大宝自信的说道:“当然能了,妹妹这么可爱,谁忍心打她。” 二宝当即反驳:“她先生就打了。” 大宝语塞,突然觉得自家小堂妹的先生,是个铁石心肠的狠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一时想不到他哄人的工夫不比小堂妹差多少,挨过的打却更多。 三十个饺子被四人消灭的干干净净,十个包子还剩下四个,也被苗老太用干净的油纸包了,塞到了兄妹仨的书箱里,让他们到了学堂(徐府)后趁热吃掉。 大宝二宝带着今年的束脩去了学堂,苗老太锁好门就把秦笑笑送去徐府,等门房把秦笑笑带进府里才安心离开。 将近一个月没有到书房念书,秦笑笑多多少少生出了些许陌生感。不过这份陌生感没能持续太久,在看到徐则的冷脸时就荡然无存了。 一般开学后,夫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考校学生的功课。拜年那天,徐则就考校过秦笑笑,还给出“尚可”的评价,这一次他随意问了几个问题,见秦笑笑流利的答出来,便直接开始授新课。 与去年所授的“三百千”不同,这一次他拿出直接拿出两本《世说新语》作为新增的内容,这里面记载的是历朝历代名人大夫的言行逸事。 第238章 脑子有毛病 世说新语不应该出现在启蒙阶段的教学中,徐则出于自己的思量,把这本书添加进来,希望能通过名人名士的言行逸事,对秦笑笑有所启发,向积极正面的方向进行引导。 正是真正关心秦笑笑的成长,徐则才有这番良苦用心。 只是对于字都认不全的秦笑笑来说,世说新语里的内容晦涩难懂,仅仅听徐则念了几句,她的小脑筋就开始打结了。 好在徐则知道她的理解能力有限,在给她念过两遍后,就用通俗易懂的白话同她细细解释,总算让云里雾里的小丫头理解了几分。 理解之后,她就向徐则提出疑问:“先生,孟相有父母有兄长,幼时受人欺辱为啥不让父母兄长替他讨回来,他是不是这里有毛病呀?”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瓜,难以想象有人这么傻,被欺负了还要感谢人家。 换作她被人欺负了,就算她人小打不过,也会找爷爷找爹爹找大哥哥帮忙,这可是爷爷教她的! 徐则脸一黑,呵斥道:“孟相乃是历史上三大名相之一,辅佐过三代帝王,永安盛世便有他一半的功劳,岂会是个傻子!” 秦笑笑没少与徐则争论,也没少面对他的黑脸。见他没有举起戒尺,便放心大胆的质问道:“不是傻子,为啥不反击?” 徐则自觉这是引导她的好时机,耐心的解释道:“其一,孟相幼时家境贫寒,拿不出束脩只能在门外旁听夫子授课,他怕事情闹大被夫子厌弃,失去旁听的资格;其二,孟家势弱,即使父母兄长知晓,也无力为他出头,孟相亦不想让父母兄长伤心!这其中的种种,你可明白?” 秦笑笑听的很认真,小脑瓜也在不停地思考,渐渐明白了孟相的难处,对孟相生出几分同情来。 不过同情归同情,她依然没有放弃第二个疑问:“孟相高中状元,当了很大很大的官,欺负过他的人都害怕他,他没有报仇就算了,为啥还要感谢人家?” 她还是觉得孟相的脑子有毛病! 小丫头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是小脸儿上写的明明白白,看的徐则很想抽她两板子:“孟相心胸宽广,不屑为难幼时欺辱他的人!孟相才德兼备,方一步步身居高位,为天下百官之表率,受万人景仰,不然何来宰相肚里能撑船一说?” 这一番话,若是听在其他小儿耳中,可能会被说服,并以此为志向,做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秦笑笑的心胸很宽广,只要不是有人惹急了她,她通常不会跟人计较,这一次她把自己代入孟相的立场,果断的否决了徐则的话:“先生,孟相受的是胯下辱,他心里一定牢牢记住了这件事,您看他二十年后回到乡里,还认出了欺辱他的坏蛋,他心里一定很讨厌坏蛋才记了二十年,只是他怕别人说他小气,才忍着没有报仇!唉,一口气憋了二十年,才把孟相的肚子撑大了,能让船在里面游呢,换成我是孟相,肯定把肚皮都给憋破了!” ------题外话------ 中的世说新语里的故事,都是假的,假的,作者糅合各种故事乱编的,一切为剧情服务。 第239章 君子和小人 徐则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知道还能这样理解“宰相肚里能撑船”。他看着对孟相面露同情的秦笑笑,罕见的没有指出错误。 倒不是被小丫头的一番歪理难住,而是小丫头的一句话提醒了他: 世说新语第一篇,讲述的就是孟相的故事,其中一个细节便是孟相回乡探亲时,一眼就认出了幼年是欺辱过他的人。 如小丫头所言,二十年过去孟相依然记住这件事不奇怪,但是能记住此人确实很难。换句话说,这个人带给他的屈辱不仅仅激起他的雄心,也激起了他的恨意。 第一次读世说新语,徐则在夫子的教导下,认定孟相是个心胸宽广之人,在身居高位后没有报复欺辱过他的人,就足以证明了这一点,因此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孟相真正的想法! 见徐则久久不说话,秦笑笑一时忐忑难安:“先生,我说的不对吗?” 徐则回过神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她:“依你的看法,孟相是怕旁人说他小气,才没有报仇?” 秦笑笑点了点小脑瓜:“嗯,就是这样!像我们村的花花后娘,她对时常打花花,但是又不想别人骂她坏,她只敢偷偷的打花花,不让别人知道!”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自然是赵草儿同林秋娘八卦,被她听了一耳朵。 徐则听罢,板正的脸上露出几丝不易察觉的笑:到底是个孩子,看待问题委实天真。 不过也是这一份天真,在不经意间一语惊人,一针见血! 想到这里,徐则继续问道:“若你是孟相,可会惩治那人?” 秦笑笑毫不犹豫的说道:“一定会!” 徐则追问:“你不怕旁人说你小肚鸡肠,为一桩二十年前的事翻旧账?” 秦笑笑纳闷的说道:“别人欺负我,我欺负回去没有错呀?为啥他们不说欺负我的人坏,反过来说我小肚鸡肠?这不公平!” 徐则缓缓坐下来,直视这秦笑笑的眼睛说道:“于你看来,世人似乎对君子报以苛刻,对小人宽宥包容是不是?” 秦笑笑知道君子和小人各指什么,当即点头:“君子是人,小人也是人,小人这么可恶,世人却偏袒小人,这本来就是不对的!就好比我二婶,她疼大哥哥,不疼三宝,大哥哥跟人打架,就算是大哥哥不占理,只要大哥哥吃亏了,二婶就会带大哥哥上门讨说法,换作三宝跟人打架,明明不是三宝的错,是别人欺负三宝,二婶也会骂三宝不听话,尽给她找麻烦。” 小丫头打出这个比方,倒不是说大宝是小人,三宝是君子,而是觉得人很奇怪,心偏向谁谁就是对的,就跟会指责孟相小肚鸡肠的人一样。 徐则点了点头,慢慢说道:“你说的没错,君子亦是有骨有血的人,却要受世人套上的枷锁,但是你要知道,人套上了这层枷锁,方能变成君子。正是有了君子,才有了“礼”和“理”,有了礼和理,能让小人也变成君子!” 第240章 谁当小人谁是狗(修改) 秦笑笑歪头听着,好一会儿才理解徐则的意思,小眉头不自觉蹙起:“当君子要往肚里憋气,要憋的能撑船才行,好难呀!” 当小人就不一样,不用管别人说啥,自己开心就好。 徐则看出了她的想法,反过来问她:“你方才所说的花花娘,她在你们村子里风评如何?” 秦笑笑拧起小眉头,提醒道:“先生,您之前教我不可在背后论人长短,现在是您问我我才要说的,您不能凶我” 徐则盯了她一眼,轻咳一声:“你如实相告,为师不凶你。” 秦笑笑放心下来,小嘴儿一张模仿起二婶赵草儿的话:“哎哟,那女人长得丑,心也跟她的脸一样丑,总觉着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个鳏夫吃了大亏,就可着劲儿的作贱花花。要说花花不是她生的,不把花花当亲生闺女疼也没啥,恶心就恶心在她贪图花花外家送给花花的好东西,在人家面前装的跟孙子一样,打量咱们不知道她是个芝麻汤圆儿” 小丫头比苦命的花花小好几岁,两人玩不到一处去,但是对于花花的处境,她从其他小伙伴和大人们的议论中知道一些。 对于更不熟悉的花花娘的为人,也只能从大人们的议论和评价中了解一二。因此,小丫头就把赵草儿所说的话模仿了一遍,还别说,模仿的挺像。 徐则无言的看着自己的学生,总觉得她小小的脑瓜里装有太多他所不知道的东西。 秦笑笑不知道他的想法,模仿完赵草儿就用自己的话总结道:“花花娘的心肠不好,对我们小孩儿也凶,村里好多人说她坏话,干啥事都不喜欢跟她一起。” 徐则点了点头,回归正题:“依你所言,花花娘便是不为人所喜的小人,你可想当这样的小人?” 秦笑笑急忙摇头:“不,我不想当!” 当小人会没有朋友,没有朋友就没有人玩儿,没有人玩儿那多没意思啊! 她和鲤哥哥说好了要做永永远远的好朋友,要是她做了讨人厌的小人,鲤哥哥一定会嫌弃她,不会和她做好朋友了,这可不行! 这个回答,显然符合徐则的期许,神情却渐渐变得严肃:“如你所想,当一个君子并非易事,为师不求你做到孟相那等地步,但愿你能谨守本心,行事问心无愧,切莫成为花花娘那等小人!否则,为师手中的戒尺,定不饶你!” 小丫头太小,君子与小人的道理,讲的太深了她很难理解,徐则只能引用花花娘的例子,让她知道君子难当,小人亦难为,把她那根尚未长出的“反骨”提前正一正。 秦笑笑不知道自己在徐则眼里是个“问题学生”,她瞄了眼厚厚的戒尺缩着脖子放狠话:“先生,谁当小人谁是狗,我一定不当狗!” 这一刻,她是感激徐则的,至少徐则没有抄起戒尺威胁她务必当一个君子。在她看来,当君子太累了,只比当一个小人好米粒那么大一点。 总之她不会做小人,也不想当君子,反正不做违背良心的事就好了。 ------题外话------ 熬了两个月,好不容易熬到解封可以返程,结果离省要有目的地社区接收证明或者复工证明。 打电话给目的地社区,社区说他们没有这种证明不可能开,只要回去集中隔离十四天就能进小区;而月初就已经失业了,复工证明更加不可能有。 离省返程卡在了这里,这几天心态也是一崩再崩 第241章 讲完世说新语第一课,已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秦笑笑被允许到院子里放风,她一出门就直奔墙角处的花丛,果然在那里发现了有气无力的摊成饼状的赖皮。 “赖皮,你咋了?是不是生病了?”秦笑笑忧心忡忡的蹲下身,摸了摸它扁了不少的身子。 “喵”赖皮软软的叫了一声,支棱着前肢虚弱的爬起来,似撒娇似委屈的蹭着秦笑笑。 从昨晚起,赖皮就无法吃抓到的老鼠了。每次只要它张开嘴,就会毫无预兆的呕吐,把前一刻吃下的食物吐出来,吐到完全吐不出东西为止。 老鼠是赖皮的主要食物来源,在意识到不能进食老鼠后,赖皮伤心欲绝,不信邪的跑去抓了好几只肥美的大老鼠,结果无一例外张嘴就吐。 是以从昨晚到现在,食量颇大的赖皮饿了整整一宿,这会儿已经是只废猫了,完全失去了捕鼠的动力。 “你是不是饿了?”看着站起来后,肚子显得越发扁平的赖皮,秦笑笑发现了真相,赶紧起身往书房里跑:“你等着,我给你拿好吃的!” 赖皮甩了甩尾巴,艰难的迈开四条腿追了上去。跑了没两步,它又赶紧停下来,朝着书房的方向大声叫唤。 没过一会儿,秦笑笑就攥着一个油纸包跑了过来,当着赖皮的面把油纸剥开,露出胖乎乎的肉包子:“这是为奶奶做的,可好吃了!” 这肉包子原是苗老太包好塞到书箱里,让她到了徐府就吃掉。只是她早上吃的多,一时不饿就没吃了。现在见赖皮饿着肚子,便毫不犹豫的拿来给她垫肚子了。 “快,快吃,还是软的呢!”秦笑笑将肉包子一分为二,特意把露出肉馅的一面递给赖皮。 嗅了嗅肉香四溢的肉包子,赖皮忍不住舔了舔嘴巴,却犹豫着不肯张嘴吃。实在是昨晚吐的有阴影,肚子里空空如也,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 “快吃呀,很好吃的”秦笑笑以为赖皮不爱吃面皮,干脆用小手掏出里面尚有余温的肉馅,直接往赖皮的嘴里怼。 赖皮一时没有躲开,嘴巴瞬间沾满了肉汁。它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巴,竟是罕见的没有呕吐。 “喵嗷!”赖皮激动的大叫一声,原本黯淡无光的猫眼瞬间大亮。它像是要确认什么,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肉馅一口,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紧接着,不等秦笑笑投喂,它张开嘴巴就把汤圆大小的肉馅囫囵着吞进肚里,然后饿猫扑食,扑向秦笑笑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半个包子和面皮。 在秦笑笑的目瞪口呆中,赖皮三两下就把整个包子吃完了,舔吧着嘴冲她喵喵叫,竟是还想再来一个。 “没有了没有了,就这一个肉包子”秦笑笑拍了拍手示意没吃的,悬起的心也放了下来:“你没事就好,以后要好好吃饭,不能饿着自己了。” 说罢,她又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赶紧提醒道:“别的能吃,不能吃有毒的老鼠哦,吃了会生病的!” 赖皮知道她在跟它说话,哪怕听不懂也甩着尾巴应了一声:“喵” 第242章 耍心眼 从秦笑笑这儿混了个肉包子,赖皮以为它能像以前一样继续过捕鼠吃鼠的好日子。 于是在秦笑笑回书房念书的工夫,它就迫不及待的钻进了徐府的厨房,势要把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的肥老鼠抓出来吃掉。 等正午秦笑笑离开徐府回家吃饭,赖皮顶着恨不得拖地的肚子,溜溜哒哒的跟前跟后,同之前有气无力的模样判若两猫。 秦笑笑不知道赖皮的变化因何而来,只当它从别处吃到了好吃的,心情变好了才会这样。 她不知道,赖皮每天能抓到好几只老鼠,但不是所有的老鼠都会进入它的肚子里。 本着不能浪费和便宜别猫的想法,赖皮每次都把无法下咽的老鼠送到小院,讨秦笑笑欢心,弄的苗老太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挖坑拿火钳,把死老鼠深深地埋进坑里。 有一天早上,大宝实在是不想吃被苗老太夹到碗里的菜苔,故意夹起最肥嫩的一根问秦笑笑:“妹妹,你知道这菜苔为啥长得这么肥吗?” 秦笑笑以为大堂哥在考她,顿时放弃埋头苦吃认真的说道:“是菜园子的土肥,菜苔才长得肥!” 大宝眯着眼睛,笑的不怀好意:“那你知道菜园的土为啥肥不?” 秦笑笑朗声说道:“当然知道了,娘往菜园子里浇了好多肥人畜粪便,才把土养的这么肥。” 大宝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秦笑笑以为真有她不知道的肥地法子,好奇的问道:“大哥哥,另一半是啥呀?” 大宝冲秦笑笑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凑过来听。 看着他神秘兮兮的样子,秦笑笑越发好奇,忙不迭的把小脑瓜凑了过去。 一旁的苗老太以为大孙子逗小孙女玩儿,笑眯眯的看着兄妹俩,不忘往他们的碗里添两筷子菜苔。 没想到,秦笑笑越听脸色越奇怪,最后干呕一声把饭碗推到一旁,哇哇大叫:“不吃,不吃菜苔,它们是死老鼠变的!” 苗老太吓了一跳,急忙搂住小孙女:“胡说啥呢,菜苔是地里长的,和死老鼠没有一点像,咋会是死老鼠变的。” 知道是大孙子捣的鬼,她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安抚被吓坏的小孙女。 大宝捂嘴傻乐,不知道他的一番悄悄话,给小堂妹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不是的,菜苔就是老鼠变的!奶奶把老鼠埋进菜地里变成臭烘烘,菜苔吃了臭烘烘就长肥了!”秦笑笑紧紧地盯着剩下的半盘菜苔,小脑瓜里不自觉的浮现起菜苔根深深地扎进死老鼠的身体里,“吃掉”死老鼠的血肉壮大自己的画面。 只要一想到吃进肚里的菜苔是这样长大的,她就觉得这些日子她吃下的不是菜苔,而是一只只腐烂的臭老鼠。 死老鼠腐烂的臭味,可谓臭不可闻,正常人很难受住这种臭味。 “奶奶,咱们不吃菜苔了好不好?”秦笑笑忍住涌到喉头的恶心,可怜巴巴的恳求苗老太。 苗老太可受不住小孙女这样,几乎没有犹豫就的答应了:“不吃不吃,咱们不吃了,待会儿奶奶就把菜苔铲掉,种上你爱吃的豆角。” 秦笑笑放心下来,巴巴的央求道:“不往埋死老鼠的土里种。” 苗老太有求必应:“不种不种!” 秦笑笑破涕为笑,总算放心了,将碗里的菜苔挑出来后,默默的吃起来。 始作俑者大宝斜眼笑,得意洋洋的收下二宝的拇指夸赞,美滋滋的喝了一大口蒸蛋,决定下午下学回来的路上,给小堂妹带根冰糖葫芦压压惊。 第243章 积福 秦笑笑对菜苔有了阴影,短时间内不想看到菜苔上饭桌。 苗老太乐意纵容她,当真不再炒菜苔,只把它们掐了剁碎喂两只大鹅,或是送给家中人口多、菜苔不够吃的左邻右舍,倒是让她赚到了大方的名声。 最高兴的莫过于讨厌吃菜苔的大宝,在某天放学回来后,掏出两串红通通的糖葫芦塞到秦笑笑手里,甜的秦笑笑直嚷“大哥哥最好”之类的话,惹得大宝心虚不已,只想对她再好几分。 远在京城的景珩隔三差五向石头询问乐安的情况,一旦乐安有任何风吹草动,他能第一时间知晓并上报。 他想破头也想不到,他所担心的瘟疫,其苗头早在去年一个偶然之下,被捕鼠小能手赖皮给掐断了。 本来其它被传染的老鼠,会在年后感染上越来越多的人,直至二月迅速扩散,造成京城以及京隶八县,街街巷巷俱挂白幡,也因为秦笑笑随口一句话,让这些老鼠全部命丧猫口,落得被坑埋肥菜园子的结果。 眼下已经到了二月中旬,景珩几乎肯定赵绣绣的“预知梦”不准,不可能出现她梦中可怕的情景。 他知道赵绣绣没胆子欺骗他,乐安没有出现疫病是她预知能力不足,所谓的预知能力可能根本不存在。 不过景珩更加趋向于前一种可能,毕竟赵绣绣确实预知到了小木的下落以及粮库暴乱一事。 于是在石头问他要不要解除对破庙那群乞丐的监管时,他略作思索后说道:“将他们打散送往各个别苑。” 说罢,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那些鲤池该清淤了。” 景珩名下有好几座别苑,每座别苑都修有一处鲤池,养着几条到几十条不等的锦鲤。每年养这些锦鲤的花费,顶的上小富之家十年的花销。 也是这些别苑出产不错,每年有不少结余才无人敢说景珩玩物丧志,甚至多的是人讨好他,不惜千里从那边运来所谓的极品锦鲤送给他。 就是鲜少有锦鲤能入他眼罢了。 给鲤池添人清淤不奇怪,每到这个时节别苑的管事都会如此安排,但是景珩亲自添人就很奇怪了。 石头按捺住心头的诧异,连忙应道:“小的这就去办!” 景珩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等书房里没有第二个人,他拉开抽屉摸了摸手执糖人的小瓷人,自言自语:“下个月便是你五岁生辰,今日行善当是给你积福了!” 小瓷人眉眼弯弯,笑容憨甜。 秦笑笑正满心期待着和兄弟姐妹们一起去京城陪三叔参加春闱玩耍,不知景珩早早惦记起她的生辰了,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这事儿 在徐则布置完功课,将她打发出书房后,她就背着书箱一路兴冲冲的跑出徐府,拽着候在外面的苗老太说道:“奶奶,咱们快回家,早早吃饭早早睡觉,明天早早起来去京城呀!” 又有一个月没有见到鲤哥哥,她想和鲤哥哥一起去京城的街头吃好多好吃的呢。唔,她还要带大哥哥三宝他们一起吃,那该多热闹啊! 第244章 要骂就骂老天爷去(大修,必看) 去年,秦河连中小三元,又在秋闱中高中解元,便无人敢质疑他的才识。外人在秦家人面前提起秦河,莫不夸他前途无量,有为官做宰的命。 虽然这样的话听了不止一箩筐,秦家人也幻想过秦河可能会达到这样的高度,但是真当这一天来临,他罕见的懵了,不敢相信传说里连中六元的人物,会是自己的至亲。 送走急着回京复命的大布,送走一群群上门道喜的村民,秦家人围坐在堂屋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大笑出声,笑声里是无尽的欢喜。 赵草儿笑的最大声,恨不得整个村子的人能听见:“哈哈,连中六元,这可是连中六元呐,像三弟这样的人物,天底下能找出几个啊!” 秦川激动的两颊涨红,拍着大腿说道:“老三就是争气,不枉咱家这些年勒紧裤腰带供他念书!” 赵草儿眼珠一转,十分自觉的将秦河高中状元的功劳,往自个儿身上揽了一份儿:“可不是,要不说人得有点远见,三弟倒霉的那些年,瞧瞧外头那些人咋说咱家的,但凡咱们动摇了,哪会有今天这样天大的喜事!” 她很清楚秦河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只要他越来越好,他们这一大家子或者说他们这一房就会越来越好。 她不敢把这番心思明明白白的袒露出来,却也忍不住提醒秦老爷子,怕秦老爷子看不见他们这一房的辛苦。 秦老爷子对两口子的想法心知肚明,他看着儿子儿媳们,难得说了番窝心话:“老三能有今天,一是他争气,二是有你们这样为他的前程着想的兄嫂。” 他很清楚,不管儿子儿媳们私心里有没有怨言,小儿子能有今天确实有他们的功劳。 当年他们若是不愿供小儿子念书,隔三差五的跟他们两个老家伙闹上一闹,他们为了一家和睦兴许就放弃了。 这些年最让他自豪的,并不是小儿子有了大出息,而是一家人能够齐心协力把劲儿往一处使,这样纵是遭遇再大的难事也没什么好怕的。 一直没有多言的林秋娘笑道:“爹,您这话就说反了,是三弟争气,才让我们做兄嫂的无怨无悔的帮他,三弟能有今天全是凭他自己的本事。” 这话说的漂亮,既夸了小叔子,也没有抹掉自己的付出,不用担心得罪一心想邀功的二房。 就连脑子不太灵光的秦山,自觉这番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大咧咧的附和道:“没错,老三要是长了个榆木脑袋,傻子才劳心劳力供他念书。这些年送他进山出山,我这鞋底都走烂多少双了!” 听着大儿子的大实话,秦老爷子深深庆幸当年给他聘下了大儿媳妇,还不忘打击他一把:“确实,换作是你,老子就是把钱拿去买几头猪崽回来,也比供你念书强!” 秦山委屈坏了,冒着挨打的风险反击道:“我蠢能怪我?老天爷就是看不惯您把我生的蠢,怕我和秋娘生出个一样蠢的孩子,才开眼把笑笑赐给我,您要骂就骂老天爷去!” ------题外话------ 被封在老家两个月,终于返程回来了。打开电脑的那一刻,心情难以名状,在认真看了近期写的内容后,发现问题确实很多。 有关进展太慢问题,一个主要原因是近期更新太少影响节奏感,另一个原因是内容散乱没有重点。 这几天会以修为主,修改过的章家,会在标题上标注,并在作话里提醒。 在此,蟹蟹美妞们的一路支持,爱你们づ ̄3 ̄づ╭ 第245章 连捡来的都不如 秦老爷子心情好,到底没有把秦山摁住揍一顿。就是下午给新房铺设地砖的时候,把负责挑砖的秦河折腾的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天公作美,除了二月里倒春寒下了场大雪,其它时候天气好的不得了,这就让秦家的两座新屋子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盖起来了。 如今秦家人要做的就是将作为秦河新房的地砖铺设好,把该添置的家具等添进去,好在吉日那天把新妇顺利接进门来。 乐安县离京城近,新出炉的进士榜单当天就送到了县衙。第二天上午,秦河高中状元的消息携裹着醉人的春风传遍整了个县城。 大多数人为乐安出了个连中六元的人物感到自豪,那些不认识秦河的人更是到处打听他的生平事迹,想知道这等惊才绝艳的人物是如何养成的。 在知道秦河年纪轻轻,去年才定下一门亲事后,不少人竟是捶胸顿足,懊恼没有早日发现这个隐藏在身边的曲星,把自己的女儿妹妹、侄女、外甥女许配给他。 等正式的喜报由差役传至青山村,昨天就热闹过的小村子再次沸腾起来,恭喜恭维的话再次充盈着秦老爷子等人的耳膜,一个个笑的脸都麻了。 身为新科状元的亲侄子,大宝二宝感受到了同窗们前所未有的热情。 好不容易等到上课的锣声,摆脱了他们的“盘问”,耳根子终于亲近了些,兄弟俩又被屡试不中举的夫子们轮番“关爱”。 下午,兄弟俩精疲力尽的回到小院,看着精神抖擞、喜气洋洋的的小堂妹,不由得羡慕起来。 秦笑笑不知道哥哥们的羡慕,兴冲冲的说道:“奶奶说三叔中了状元,过些天就到京城接三婶回家,咱们也要一起去接呢!” 说来也巧,秦河娶亲的吉日是三月二十日,正好是秦笑笑的生辰。 这个日子是根据秦河以及他未婚妻的生辰找人算出来的,要是错过了这一天,两人就得等到明年腊月才能成亲。 鉴于两人的年纪都不小了,怕耽搁一年会有其他变故,于是两家商议过后就直接定下了三月二十。 虽然日子有些赶,但是女方的嫁妆等物早早就备好了,三书六礼的流程也在口头定亲后的这半年里低调的走完了,只等吉日一到就过大礼。 大宝早就巴望着去京城,顿时来了精神:“对,咱们都要去接三婶,爷爷之前就答应让咱们跟夫子请几天假。” 二宝看着秦笑笑,再次流露出羡慕的神情:“你和三宝年岁正好,肯定要给三叔三婶当滚床童子和童女,到时候能得好多喜钱!” 之前秦川和赵草儿在房间里说起秦河的亲事,就提到了滚床童子和童女。 当时赵草儿很遗憾的摸着二宝的脑瓜,说他年岁太大不能当滚床童子,拿不到喜钱就不说了,还少了个讨好新人的机会。 二宝不懂机会不机会,但是很向往滚床的喜钱,因此那会儿没少懊恼爹娘把他早生了几年,让他当不了滚床童子。 和三宝一起给自家三叔三婶滚床这件事,秦笑笑很感兴趣,她开心的说道:“太好了!要是三叔三婶给喜钱,咱们就拿去买好吃的!” 来堂屋里喊孙子孙女吃饭的苗老太正好听到了,忍不住逗道:“滚床的喜钱是你爷爷给,你买了好吃的给不给你爷爷吃?” 秦笑笑一听,小眉头皱起来:“爷爷挣钱很辛苦,我不要爷爷给的喜钱了,让爷爷留着买好吃的和奶奶一起吃!” 见小孙女小小年纪竟然能体会到大人的不易,苗老太心里熨帖极了,又怕她真不要喜钱,连忙说道:“这喜钱接了才吉利,你拿着买好吃的分给你爷爷也一样。” 秦笑笑纠结了一下,勉强的点了点脑瓜:“好吧,等我长大了能挣钱,就给爷爷奶奶买卖好多钱买好多好吃的,爷爷奶奶就不用辛苦挣钱了。” 苗老太感动坏了,从兜里摸出几个铜钱塞到她手里:“笑笑乖,爷爷奶奶有钱花,你小人儿家家的好好长大就成了,哪用得着你操心挣钱的事。” 一旁的大宝二宝看着这一幕,就想起了前两天他们想从奶奶手里哄钱买零嘴,却一钱也没哄过来的事。 眼下亲眼看着一毛不拔的奶奶往小堂妹兜里塞钱,他们心里泛起浓浓的酸意,深深怀疑他们是不是捡来的。 哦不,他们连捡来的都不如!知晓秦笑笑身世的大宝如实的想,不禁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 第246章 说话不过脑子(3000字) 秦河参加完琼林宴的第三天,他的授官书就下来了。同历届的新科状元一样,最终入了清贵的翰林院,成为一名从六品修撰。 按照规定,新科进士拿到授官书后,有长达三个月的假期,以便他们回乡安排家事,好带着家眷走马上任。 三个月的假期看似很长,可是对于那些路途遥远的新科进士们来说,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赶路上,能让他们与亲人团圆分享喜悦的时间少之又少。 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定就被一场大雨或是别的意外拦在途中,无法顺利返程。因此有些人不敢冒险回家,只能修书一封送回家乡,让亲人们自己进京或是去他们上任的地方。 秦河就没有这种担忧,接到授官书的当天,他登门拜访过准岳家和秦府后,第二天就乘坐准岳家安排好的马车,赶在日头落山之前回到了青山村。 入村的路上,秦河遇到了还在田间劳作的村民,不一会儿他归家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引的大家伙儿索性扛起锄头追着马车跑。 更有机灵的小孩儿不等大人吩咐,就撒开脚丫子往秦家的新房里跑,离着老远就扯开嗓门嚷嚷起来。 秦笑笑正值放月假,今天上午到的家,这会儿拿着扫把有模有样的打扫院子。听清楚外面的叫喊,她丢下扫把就往后院里跑:“三叔回来啦!三叔回来了!” 秦老爷子等人在后院里栽枣树苗,听到小丫头的喊声,一个个急忙围拢过来:“你三叔回来了?人呢,人到哪儿了?” 秦笑笑忙摇头:“是外面有人喊,我不知道三叔到哪了。” 秦老爷子听罢,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抱起小孙女快步往外走。其他人见状,也赶紧放下锄头和枣树苗,一个比一个迅速的撵了上去,脸上俱是激动地红色。 等问过前来报信的小孩儿,众人急匆匆的赶到村口,就看到秦河被一大帮老老少少围在中间,问一些他们也很想知道的问题。 “修砖撰是啥?是帮人修补墙上破损的砖块?你一个读书人,好不容易成了状元郎,咋又去干泥瓦匠的事儿?”有个耳背的老大爷把修撰听成了修砖,十分紧张的瞪着秦河。 “是啊是啊,不给你个大官当当,咋能让你修砖呢,这太不像话了!”其他人只知道知县知府大将军等官职,没有听说过修撰,被老大爷这么一说,也以为秦河要去修砖,纷纷替他抱不平。 秦河哭笑不得,温声解释道:“是提笔编修史籍,并非修补砖块。” 村民们一听,知道是他们误会了,一个个哈哈大笑:“我就说嘛,你堂堂一个状元郎,让你上墙修砖不是瞎扯么,原来是修书啊!修书好啊,这才是读书人该干的事!” 知道了秦河的官职,有人就问起官职的品级来。得知修撰是从六品,仅仅比乐安县令长一级,不由得失望:“状元郎多难得啊,这官职级别咋只比县令高一级呢?要是这样考个举人不就好了,听说咱们乐安的县令就是举人出身。” 这个问题不太好解释,送秦河回来的车夫就替他说道:“县令是地方官,修撰是京官,别看它们只有一级之差,这其中的讲究可大了去了。” 如车夫所言,修撰是品级不高,堂堂新科状元进去干的也多是些打杂的事,但是进翰林院者必须是进士出身,这就代表着这里聚集了天底下最顶尖的人才,是当朝天子也无法忽视的地方。 只要老老实实的熬资历,没有干犯忌讳的事,三年一升迁是必然的事。要是运气好得到外放的机会,一出去便是正四品道府官,比那些举人出身甚至是同进士出身的县令不知强了多少。 倘若运气再好一些,在地方上干出了一番业绩,五年八年的就能升任六部侍郎,乃至六部尚书,一步步进入朝堂的核心。 就算没有这等野心,这前程也比绝大多数举人光明的多,二者之间几乎没有可比性。 “原来是这样咱们状元郎就是厉害呐!”听得车夫的解释,村民们对翰林院的地位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才知道这是个大好的去处,一时间看向秦河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仿佛他已经成了位极人臣的大官了。 秦河有些无奈,正要说什么,余光瞥见匆匆而来的秦老爷子等人,当即拨开人群朝着秦老爷子和苗老太跪下来,深深地磕下一头:“爹、娘!” “快起来,快起来!”秦老爷子的神情难掩激动,亲自上前将小儿子扶起来。 苗老太踮起脚摸了摸小儿子的脸颊,喜极而泣:“好,好!” 秦山等人也红了眼眶,这一天他们等的太久了。 村民们看着这一幕,亦是感慨万千。 这一刻,他们突然庆幸秦家这些年来的坚持,正是他们坚持让秦河念书,才有了今天连中六元的状元郎,让他们秦氏一族乃至整个青山村受益。 道喜的机会多的事,知道秦家人关起门来有体己话要说,村民们很识趣的没有跟到秦家凑热闹,道了声“恭喜”就各自回家了,等明天再去秦家询问祭祖办酒席的事。 虽然在村口就知道了秦河被授官的事,但是秦家人还是兴奋地问了一遍又一遍。得知今上赐下状元府供秦河居住,众人更是激动的除了说好,就再也说不出其他了。 秦笑笑不知道御赐的状元府代表了什么,却知道这些日子爷爷奶奶在愁什么,她坐在秦河的膝头欢喜的说道:“三叔,你在京城有大房子住就太好了,之前爷爷奶奶还担心赁不到好屋子给你和三婶婶住呢!” 秦河羞愧万分,看着秦老爷子和苗老太说道:“是儿子不孝,让爹娘忧心了。” 秦老爷子摆了摆手:“能有御赐的府邸住是你争气,我和你娘只有高兴,没啥好忧心的。” 确实,状元府历来只有状元郎才有资格住。但凡秦河运气差点,落到榜眼或是探花的位置,都得自个儿掏钱赁屋子住,还不一定能赁到好屋子。 赵草儿迫切的想知道状元府的情形,急忙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三弟,这状元府有多大,能住下咱家这么多人么?” 这问题的意图太明显了,秦老爷子和苗老太齐齐皱眉,看的秦川直接骂起人来:“你个臭婆娘,家里刚起了三座砖瓦房还不够你住,还惦记老三的状元府来了!” 赵草儿噌的站起来,两手叉腰的喷回去:“啥叫我惦记老三的状元府?咱们又没有分家,状元府就是咱家的,我也是咱老秦家的人,自个儿家咋不能住了?” 秦川见老爹老娘的脸色不太对劲,急忙冲赵草儿使眼色,嘴上喋喋不休道:“考上状元的是老三,那状元府也是御赐给老三住的,有你这婆娘啥事儿?咱们这一大家子真住到京城里头去,家里的十几亩地咋办?老枣树还有新院儿里刚栽的几十棵枣树苗咋办?” 赵草儿瞪眼道:“这房子是爹娘盖的,咱们不也是一起住?再说地和枣树苗,从村里找两家靠谱的侍弄着,等有了收成咱们给钱就行了,还能落个轻松自在!” “” 眼看两口子越吵越烈,且是因自己而起,秦河赶紧起身阻止:“状元府只有一座,仅新科状元能住。” 唱了半天戏的秦川和赵草儿一听,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顿时熄了声。其他人也不知道新科状元只能在状元府住三年,意外过后倒是很容易接受了这一事实。 只有心心念念住到京城去的赵草儿难受的很,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问道:“这状元府只给住三年?” 秦河有些尴尬的解释道:“京城地贵,状元却是每三年有一位。” 要是每个状元都有一座长久住下去的状元府,那状元府怕是得盖到京城外面去了。再说御赐状元府,象征的是状元的身份,代表的是朝廷对人才的看重,多了反而没什么意义。 赵草儿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拍着大腿愤愤的嚷道:“咱们家供个状元郎出来容易么?咋就不能给个能长住的宅子?实在是太小气了!” 秦河脸色骤变,第一次严厉冲赵草儿喝道:“二嫂,慎言!” 秦老爷子也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脸色难看的走到门口,确定院子外面没有人,周围也没有四邻的声音,才暗暗松了口气返回堂屋里,只是脸色依然难看。 赵草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战战兢兢的对秦老爷子说道:“爹,是我嘴上没把门,我知道错了!”说罢,她重重的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秦川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狠狠的瞪了赵草儿一眼,替她求情:“爹、三弟,这婆娘的性子你们也知道,她就是说话不过脑子,不是有心想给咱家招惹麻烦,回头我会好好教训她,你们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第247章 害群之马 无知则无畏。 虽然赵草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是她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之所以自打嘴巴向秦老爷子认错,也是见秦老爷子生气,害怕被责怪而已。 这会儿秦川替她说话,赵草儿也赶紧为自己开脱:“咱们自家人唠嗑,不怕有人说出去,到了外头我肯定不会乱开口,给咱家招来麻烦!” 秦老爷子的面色没有缓和,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们:“隔墙有耳的道理你们不是不知道,如今老三中了状元授了官,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没啥事的时候随你们说啥,哪天咱家落难了,你们以往说的混账话,便成了架在咱们脖子上的刀!这世道,从来不少落井下石之人!” 活了大半辈子,就算他为人谨慎,从来不做损人利己的事,也不敢保证没有得罪人。别的先不说,这几年秦家的日子过的一年比一年红火,外头的酸言酸语他又不是没听过。 越是得意,越要谨慎。 赵草儿吓得脸色一白,结结巴巴的说道:“爹,哪、哪有您说的这样严重,不、不就是随口一句话,哪值当喊打喊杀了再说、再说三弟都成状元郎了,是要当大官的,谁会没眼色找咱家的晦气!” 一旁秦河暗暗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二嫂,在青山村甚至是乐安这一带,咱家确实无人会得罪,可是放到权贵遍地的京城,咱们什么也不是。若是你方才的话被人听见传到外面,大祸临门也不过瞬息之间。” 京城的菜市口,斩杀的从来不只是平民百姓。 这下,不仅赵草儿吓得坐不稳,秦川也吓得不轻,朝着赵草儿破口大骂:“早就让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嫌弃你是哑巴!以后再敢这样说话不过脑子,老子就休了你,省的哪天一家十几口让你害死!” “不敢了不敢了,要是再有下次,不用你们教训,我自个儿拿针把嗓子扎了!” 换作平时,秦川敢放出这样的狠话,就要做好顶着大花脸出门的准备。现在赵草儿却是缩着脖子头连连保证,一双眼睛更是疑神疑鬼的往外面瞟,生怕有人听见她之前说的大逆不道的话,给自家招来灭门大祸。 见赵草儿被吓得不轻,还说了自扎嗓子的话,其他人到底放过了她,没有再针对她说什么。 只是秦老爷子犹不放心,目光一一掠过儿子儿媳以及孙子孙女们,严肃的说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们都应该明白。下次再让我听到不该听到的话,我秦家便没有这个人!” 除了懵懵懂懂的秦笑笑和三宝,其他人心里俱是一沉,异口同声的应道:“是,爹爷爷!” 如此这般的敲打了一番,秦老爷子的面色缓和下来,有意说些轻松的事,就说道:“老三高中状元是一喜,五日后成婚是二喜,这两喜就放到一起办,正好是双喜临门。” 说罢,他看向秦河,眼神透着征询之意。 秦河没有意见,耳根泛红的说道:“凭爹娘做主,儿子没有意见。” 见他这副神态,秦老爷子微微一笑,罕见的戏谑道:“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脸皮这样薄哪行。” 其他人见秦老爷子笑了,紧绷的神经跟着放松下来,也纷纷开起了秦河的玩笑:“就是,回头人家闹洞房,像你这样的,人家不得逮着你闹!” 秦河脸色爆红,强装淡定的说道:“新房的门窗坚固的很,到时锁紧了便是。” 一旁的秦笑笑哒哒的跑过来,趴在秦河的膝头说道:“三叔,你不要锁门窗好不好?我和大哥哥二哥哥还有三宝约好了,要趴在床底下看三叔三婶婶洞房呢,你把门窗锁紧了,屋子里黑漆漆的我们就看不见了。” 来不及阻止的大宝直跺脚,赶紧补救:“三叔,你别听她胡说,我们没想躲床底下看你和三婶洞房!” 不等秦河说什么,秦笑笑就“无情”的拆穿了大宝的谎言:“大哥哥,这事儿咱们昨天就说好的呀,是你说洞房很好玩,我们才约好一起趴床底下看的,三宝和二哥哥可以作证的。” 被点名的二宝三宝齐点头:“嗯,就是大哥说哒!” 大宝简直要被这帮猪队友气哭,嘭嘭嘭的捶着二宝的后背,冲小堂妹叫嚷道:“明明是你问我小孩子咋被塞到肚子里生出来,我想让你自个儿看个明白才这么说的,你咋能全赖到我头上?有你这样坑哥的妹妹么?” 神仙塞孩子的说法大宝一点不信,他隐隐从大人们猥琐的玩笑话里猜出一二。 像这样的年纪,正是对某方面好奇心正强的时候,一知半解之下就越是想知道,于是跟同样好奇的秦笑笑一拍即合,就有了趴在床底下看洞房的主意,想知道洞房和生孩子究竟有什么联系。 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宝知道看人洞房是不被大人们允许的,他怕被发现了挨秦川赵草儿的竹笋炒肉,拉上秦笑笑还不够,还把二宝和三宝也拉上了。 至于雪丫,他下意识的觉得这种事情不好,应该避讳女孩子,就没有把她拉上。 秦笑笑对大宝的感情半点不掺假,被大宝这么一说,她委屈坏了:“没有,我没有赖大哥哥,是大哥哥先说谎,我不要大哥哥说谎,说谎不是好孩子” 大宝还委屈呢,瞪着她道:“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让你说完了,你就是个坑哥的小傻子!” 秦笑笑争辩道:“我不是小傻子,我没有坑哥!” “哼,你就是,你就坑了!” “我不是,我没坑!” “你是,你坑!” “” 事关个人原则和挨揍与否,兄妹俩谁也不肯退让,就在全家人面前你来我往的吵起来。 从两人的争吵中,大人们大致拼凑出事情的经过,一个个不由得黑了脸,看向大宝的目光格外不善,明显是把大宝当作了害群之马。 刚犯过错的赵草儿想在秦老爷子面前挣表现,一把拉过大宝摁在膝盖上,朝着他的屁股啪啪就是两下:“臭小子,让你不带好头,带坏弟弟妹妹,看老娘不打死你!” ------题外话------ 今天在医院待了一天,好累好累,明天再多更 第248章 再提分家(4000字) 在赵草儿的铁掌之下,大宝声嘶力竭的为自己辩解,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还是被结结实实的胖揍一顿,即使有秦笑笑求情也不顶用。 揍完大宝,赵草儿神清气爽的到灶屋里烧晚饭。林秋娘劝住要去帮忙的苗老太,自己系上围裙进去打下手。 秦老爷子父子几个也没有闲着,带秦河到刚布置好的新房里转了转,看看他有没有要添置的东西。 三座新房的布局很简单,它们连成一排,各有四大间正房。撇开待客吃饭的客堂不算,另外三间正房能隔成六个小房间,够自家人住了。 除了正房,前院的院门两侧又分别做了两个小房间。这小房间能做柴火房和杂物房,就算做成客房也使得。 后院也正对着正房做了一整排小房子,其中三间用来做灶房,其它的小房子能养牲畜,也能装物,该做什么看自个儿的安排。 这么宽敞的大房子,还全部是用青砖青瓦做的,外墙上还粉刷了一遍,瞧着干净又敞亮。自打建好后,不知道引来多少人驻足,甚至有外村的人特意跑来看。 不过秦家攒了多年的家底,也几乎被这三座房子掏空了。 看完了屋前屋后,秦河走进了右手边的、属于他的新房。 可是当看清堂屋里上摆放的黄花梨八仙桌时,他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秦老爷子舌头打结的说道:“爹,这、这是怎么回事?您该不是” 该不是为了给他做脸,跑去钱庄借印子钱了吧? 不怪秦河这么想,先不提品质上乘的黄花梨多么难得,单单是从千里之外的南边运过来的费用,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根本不是小门小户能承受起的。 秦老爷子哪里不知道小儿子的想法,摸着做工精良又气派的八仙桌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自己是宝,值得老子为你干这种糊涂事?这些都是景公子派人送来的,贺咱家新居落成之喜。” 不是没有推拒过,是他们根本拒绝不了。那天为了阻止他们把东西退回去,送东西过来的人都跪在地上磕头了,只道东西一旦退回,他们就会被景公子卖去北荒挖矿。 秦家人知道景珩说一不二的性子,也就只在秦笑笑面前有所妥协。他们抗不过那些人的哀求,只好收下这些贵重的家私,以后再想办法把这份人情还回去。 秦河松了一口气,旋即皱眉道:“景公子看重笑笑才会如此大手笔,只是他亦是个孩子,他家中的长辈未必许可他这么做。” 他不怕景公子的家人上门找麻烦,怕只怕他们误以为自家利用小侄女诓骗了景公子,从景公子手里哄骗好东西,回头让小侄女受委屈。 秦老爷子听出小儿子话里的未尽之意,摆摆手说道:“景公子同笑笑相交快两年了,始终无人阻止他与咱家往来,定是知道景公子聪慧,不会轻易能让咱家哄住。” 如今老三成了状元,不出意外这官也会越做越大,自家也会越老越兴盛,欠景公子的那些好东西总会还上。 秦河成了状元郎,也还是信服秦老爷子的。被他老人家这么一说,心里压力顿减,能用欣赏的目光看待那些家私了:“黄花梨是好,木匠师傅的手艺更好!” 这些黄花梨,三座新房里各有一份。除了秦笑笑的床不一样,是十几个木匠赶制了两个月才做出来的拔步床,其它的别无二致。 由于时间太紧,眼下只有秦河的新房布置好了。秦河在秦老爷子的催促下,只好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却并没有要添置或是改进的地方,今晚想住进来都没问题。 就是另外两个屋子的地砖还有一大半没有铺,灶屋的烧火灶也没有做好,这些就只能等办完秦河的亲事再来弄了。 好在秦山秦川不急着住新房,反正屋子放在这里又不会长脚跑掉。这是要住一辈子的地方,兄弟俩就打算慢慢完善,等彻底弄好了再搬进来。 另一边,秦笑笑死死地抱着大宝的胳膊不松手:“大哥哥,是我不好害你挨打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大宝板着一张脸,气鼓鼓的说道:“不好!你放开我,离我远点儿!” “不,我不放,除非大哥哥原谅我!”秦笑笑耍起了赖皮,整个人直接挂在大宝的胳膊上,害得大宝失去平衡差点摔在地上。 “你、你快松手,不知道自己重的跟猪崽一样么?”大宝伸出另一只手紧紧地拽着小丫头的衣襟,一张脸憋得通红。 “我松开了,大哥哥原谅我好不好??”秦笑笑也怕摔着了,脚丫子赶紧落地,眼巴巴的看着大宝。 大宝摸了摸还在发烫的屁股,猛一甩头表示拒绝:“就这么原谅你,我这顿打不就白挨了!” 秦笑笑看到了希望,连忙承诺道:“只要大哥哥不怪我,我把剩下的压岁钱都给大哥哥买糖吃!” 大宝有些心动,随即摇头:“让爷爷他们知道了,指不定以为是我蒙了你的钱,那我又得挨一顿毒打了。” “不会的不会的,咱们不要告诉爷爷他们就好了。”秦笑笑迫不及待的向大宝保证,掉头就要跑回屋子拿压岁钱。 “行了行了,谁要你个小丫头片子的钱,传出去得让人笑话死!”大宝扯出小堂妹的后领,把人拉了回来,咬牙切齿的薅她的头发:“真是欠你的!” 秦笑笑知道他这是不怪她了,顿时喜笑颜开:“嘻嘻,我就知道大哥哥不会怪我,大哥哥最好啦!” 大宝哼了哼,把她的小揪揪揉乱了才收手:“这次就算了,下次再干坑哥的事,看我不收拾你!” 秦笑笑连连摇头:“不会不会,再坑大哥哥我就是傻子了!” 大宝嗤笑,戳了戳她的脑门:“本来就是个小傻子!” 秦笑笑不依,抱着大宝的胳膊撒娇,让他不许说她是小傻子。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大宝突然叹了口气:“还没看三叔三婶洞房就挨揍了,到了那天大人们肯定会防着,咱们没机会看了。” 秦笑笑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新房里有好多柜子,里面都是空的,到时候咱们藏在柜子里面好了。” 大宝无语:“说你是傻子你还跟我闹,大人们没看到咱们在外面晃悠,肯定知道咱们躲着使坏呢,你当他们不会打开柜子找么?” 秦笑笑挠了挠头,苦恼道:“那咋办?不能看三叔三婶婶洞房,大哥哥这顿打就白挨了。” 大宝无意识的揉着她鸡窝一样的发顶,脑子里翻涌着各种歪主意,没想到真让他想到了:“有了,咱们这么干!” 他猛一拍手,低头凑到秦笑笑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末了,拍着她的小脑瓜问道:“记住了没?” 秦笑笑两眼发光,猛点小脑瓜:“记住了记住了,大人们一定不会发现哒!” 大宝安慰道:“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啥,你抱着爷爷的大腿哭一哭,谁都不会怪你。” 话音落下,他心里冒起一股酸泡泡:一样姓秦,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晚上,赵草儿和林秋娘收拾出一桌好饭菜,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开了。 几个大男人心情太好了,在秦老爷子的默许下罕见的拼起了酒。只是四人的酒量都不是很好,几碗黄酒下肚神志就迷糊起来,嘟嘟囔囔的诉说着陈年旧事。 说到伤感处,一向刚强的秦老爷子也红了眼眶。他端起酒碗,拍着秦河的肩膀豪气冲天的说道:“咱们秦氏没落了两百年,也盼了两百年,总算盼到你这个出息的,不愧是老子的种!” 秦河也想到了过去十数年寒窗所经历的种种,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端起酒碗跟秦老爷子碰到一处:“爹,儿子敬您!” 说罢,一饮而尽。 “哈哈,好!”秦老爷子大笑仰头,酒碗里一滴不剩。 秦山秦川也过来凑热闹,拉着秦河敬酒。最后几人菜没吃下多少,肚子里全让酒水灌饱了。 父子四个酒品不错,喝醉了也只是坐桌边发呆,没有借着酒劲儿发酒疯。最后被苗老太等人扶回房间里,一人一碗蜂蜜水灌下去,就鼾声震天的睡去了。 女人们还不能马上睡觉,她们将锅碗瓢盆洗刷干净,又烧水洗了澡才回到房间躺下了。 就在苗老太半睡半醒的时候,耳边的鼾声骤然停住,就听秦老爷子说道:“办完老三的亲事,就把家分了吧!” 苗老太的瞌睡瞬间被吓跑了,她猛地坐起来看向秦老爷子,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老头子,你是说真的还是在说胡话?” 前年秦老爷子就说过分家的话,当时苗老太就不赞同,认为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热热闹闹,也没有太大的矛盾闹到非要分家不可的地步。 只是她向来跟着秦老爷子的走,就没有明确的反对。现在秦老爷子又说分家的事,她心里就慌了,不愿接受分家这件事。 “老三就要娶媳妇了,大宝几个小的也一天天大了,一大家子住在一个屋檐下,少不得磕磕碰碰吵吵嚷嚷,分开过都能自在些。”秦老爷子也坐起来,接过苗老太递来的衣裳披在肩头。 “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再说咱们家刚起了三座新屋子,老大老二老三一人一座谁都不吃亏,孩子们也住的开,不怕为间屋子争起来。”苗老太找着不用分家的理由,试图说服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摇了摇头:“饭前老二媳妇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她想攀着老三住到京城去。” 苗老太不觉得这是大问题,忍不住为赵草儿说话:“京城那样的地方,谁不想住进去。老三能有今天,也有他们两口子的一份功劳,她有这想法也不稀奇。” 秦老爷子语气加重:“就是有这样的想法,才不能让她黏着老三不放!” 说到这里,他缓和了语气:“老二媳妇人不坏,就是爱攀比,喜欢道人是非,这性子放在村里,咱们能替她兜住,放到京城里头,容易给老三招来麻烦。” 苗老太急道:“不让她进城就好了,哪用的着分家!” 秦老爷子笑道:“村里人都知道老三是咱们倾全家之力供出来的,不分家又不让老二他们跟着老三进城享福,你说外人会咋想老三?” 苗老太对几个儿子一向不偏不倚,不希望任何一个儿子有事。她能理解秦老爷子的顾虑,但还是有所埋怨:“你在这个时候把家分了,外人就该说你偏心老三了。” 秦老爷子豁达的说道:“都土埋脖子的人了,还用在乎旁人说啥!过几日新妇进门,能和老二媳妇处的好就算了,要是处不好,时间长了老二老三也好不到哪里去。” 近臭远香,虽然分家就是两家人了,但是老三是个重情的,只要他们兄弟间的情分还在,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大老二过苦日子。 这样一来,分家各过各的反而更好。 苗老太也是个通透的,被秦老爷子一说,也想到了之前被她忽略的事,一时沉默了。 秦老爷子继续说道:“老三的俸禄不高,咱家也给不了他助力,再有三年也买不起京城的宅院。等三年后老三从状元府搬出来,就只能花大价钱赁屋子住。要是一家子跟着住到京城去,就算老三没有意见,老三媳妇能没有意见?” 听到这里,苗老太彻底没话说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按捺下心头的怅惘,长长地叹了口气:“分吧,早晚都是要分的。” 秦老爷子拍了拍老伴儿的手,无声的安慰着她。 其他人不知道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决定分家了,之后几天,一家人一边招待着携礼道贺的客人,一边忙着准备秦河的亲事。 三月二十日是正日子,这天秦河得带人到京城把新娘子接回来拜堂成亲。由于青山村距离京城有一段距离,坐马车就需要六个时辰,因此秦河和接亲的人要提前一天出发。 第249章 接亲(3400字) 前往京城接亲的人在秦河回来之前就安排好了,都是秦家的亲朋好友。 为了显示对新妇的重视,身为长兄长嫂的秦山和林秋娘,肯定要陪秦河一道前往京城接亲。秦川和赵草儿没有去过京城,也不愿放过提前博得新妇好感的机会,自然想一道去。 只是秦河中了状元又授了官,正日子那天前来道贺的客人,比他中秀才那会儿不知道要多多少。秦老爷子和苗老太一把年纪,哪能忙的过来,两口子就被留在家里帮忙招呼客人了。 赵草儿很是不满,私下里对秦川发牢骚:“去年考举人,爹让大哥大嫂陪着;上个月考进士,说好是你去,结果三弟有人照顾你没去成;这次去李家接亲,爹又把这美事儿给了大哥大嫂,合着好事都落到他们头上,咱们连个屁都捞不着!” 秦川心里也不得劲,却知道这不能怪秦老爷子,就见不得赵草儿明里暗里的指责,顿时恼火道:“大哥是长子,陪三弟接亲天经地义,你扯东扯西的是想让老子跟爹和大哥吵一架,再挨一顿揍是不是?” 赵草儿气坏了,伸手重重的拧在秦川的腰上:“老娘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二房?爹娘有三个儿子,你不是长子,也不如老三有出息,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你不争谁能看到你?” 秦川龇牙咧嘴,一把推开赵草儿:“别跟老子说这些,就算爹他心里偏着大哥三弟,又没有亏待咱们二房!就说刚起的三座新屋,爹也没少咱们二房的,你就不能学一学大嫂,别见天儿的争些没屁的事?” 说罢,他揉了揉腰间被拧疼的地方。见赵草儿气得又要扑过来,赶紧躲到一边去,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他娘的说爹偏心,咋就不瞧瞧自个儿?你偏大宝二宝都偏到咯吱窝了,要是雪丫三宝像你一样见天的闹,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赵草儿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偏心,也从来不觉得这份偏心有问题,理直气壮的说道:“咱们二房要靠大宝二宝传宗接代兴旺发家,雪丫要是个带把儿的,老娘也会偏着她,谁让她命不好是个没用的丫头!” 至于三宝,她提都懒得提。她一直把三宝视作讨债鬼,差点把她的命讨没了,没有把刚生出来的三宝摁到尿桶里溺死,已经是她挤出最后那点母爱的结果。 秦川毫不掩饰的嘲讽道:“哼,那你还不如爹,至少爹没短咱们二房啥,你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塞给大宝二宝,全当没有雪丫三宝两个!” 赵草儿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干脆撒泼道:“我不管,三房先放一边,反正以后大房有啥,咱们二房也得有啥,要是没有咱们说啥也得争一争,你别想给老娘拖后腿!” 秦川懒得理会,往床上一躺拉过被子背对着赵草儿呼呼大睡。 得不到回应,赵草儿攥紧拳头狠狠地在男人背上捶了两下。见男人睡的跟死猪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她气得直磨牙,最后憋着一肚子气睡去了。 三月十九日的早晨,秦河就带着三四十个接亲的人前往乐安县。他们要到县城乘坐昨天就雇好的十辆马车,顺利的话傍晚分时就能抵达状元府。 接亲的除了几十个大人,还有秦笑笑这五个小孩。之前秦老爷子答应让他们一同去京城接亲,几个小的就一直盼着这件事,放月假前就分别向徐则以及学堂另请了五天假。 一路上,几个小的就跟出笼的鸟儿似的,跑前跑后快活的不得了,叽叽喳喳的全是他们的声音,说的最多的就是去哪里玩,要吃什么东西。 为此,大宝二宝特意把攒了几个月的压岁钱带上了。临走前还同赵草儿软磨硬泡,从她兜里捞了一小笔,差不多把三宝和雪丫的压岁钱拿回来了。 秦山挑着喜担走在最前面,看着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的追赶上来的闺女,心疼道:“累不累?累的话让你三叔抱你走。” 秦笑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脆声道:“不累,我一口气能走到城里!” 本来爹娘就不乐意她跟着,怕她来回跑累着了。要是现在就喊累,爹娘要把她送回去咋办?她要进京找鲤哥哥玩,还要带大哥哥他们吃好吃的,才不要回去呢! 就是,就是这路面好难走,她的脚都酸了。 落在父女俩后面的林秋娘快走两步,双手抄起闺女抱在怀里:“”真让你一口气走到城里,你这双脚丫子就别想要了。” 秦笑笑下意识的抱住林秋娘的脖子,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的说道:“娘,我都是大孩子了,不用你抱!” 林秋娘抱着闺女掂了掂,在她的小屁股轻拍了一下:“趁娘还有力气就多抱抱你,等你真正长成大孩子,娘想抱都抱不动咯!” 秦笑笑体会不到林秋娘的心情,小脸儿贴着她的笑嘻嘻的说道:“等我长大了,就换我抱娘亲!” 林秋娘摸了摸她的脑瓜,一脸慈爱。 秦山听的心热,忍不住逗闺女:“”爹也时常抱你,等你长大了抱爹不?” 秦笑笑看着高高壮壮、即使被娘亲抱着还要伸长手才能够到头顶的爹爹,小脸儿皱成了一团。 就在秦山心里正失落,以为小丫头不愿意的时候,她攥紧小拳头郑重的说道:“以后我要每顿吃两碗不,要吃三碗饭,长得比爹高比爹壮,这样才能抱起爹爹!” 秦山还没来得及感动,林秋娘唬了一跳,急忙往地上呸了两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求各路神仙菩萨莫要听信小女的祈愿,莫要让她长成她爹那副熊样儿!” 一家三口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其他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本来他们都被小丫头的豪言壮语逗笑了,再一看林秋娘的反应,一个个更是爆笑出声:“大嫂子,笑丫头肯定不会长成大山哥这副模样,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就是,大嫂子太紧张了!别的先不说,咱们笑丫头长大了肯定是个漂亮的大姑娘,就算长得跟大山哥一样高壮,也不愁找不着好人家。” “没错,笑丫头要留在家里招赘,真长成山子这模样反而更好,不怕降不住。” “” 众人乐呵呵的安慰着林秋娘,也是真心觉得小丫头长得高壮点不是坏事。当然,真要长得比秦山还要高壮,那肯定不行。 林秋娘心里发苦,又不能跟他们说小丫头的神异之处,只得说道:“她人小不懂事,就怕她为了长高长壮,不知饥饱的吃东西给吃坏了。” 秦山也反应过来,捏着闺女的小爪子说道:“小姑娘嘛,长得娇娇小小才好看,长的像我一样高壮,那得愁的睡不着了!” 说罢,又吓唬小丫头:“你最喜欢漂亮,要是长得像爹这样,就丑的没人会喜欢你了,连你鲤哥哥都嫌弃你,以后不会有人喜欢跟你玩儿,你说可不可怕?” “不,不会,我就不嫌弃笑笑,我就喜欢和笑笑玩儿!”三宝飞快的跑上前,踮起脚尖拉住秦笑笑的手,冲秦山表达自己的决心,同时心里又冒起另一个阴暗的念头: 景公子嫌弃笑笑才好呢,这样笑笑就能一直跟他玩了! 差点被秦山的一番话吓住的秦笑笑紧紧地握住三宝的手,回以同样的话:“我也不嫌弃三宝,我也喜欢和三宝玩儿!” 秦山万分无语,又为姐弟俩的这份情谊所触动,就在两个小的脑袋上薅了两把:“行行行,老子说不过你们。” 秦笑笑和三宝手握手嘻嘻笑,这一刻,姐弟俩把彼此看的更加重要了。 唯有林秋娘忧心忡忡,很怕这丫头出口成真的本事用在自己身上,真的比丈夫还要高壮,那就真要愁煞人了。 有了几个小的,这条通往县城的山路上丝毫不会无聊,比预计中还要快的抵达了县城,坐到了赶往京城的马车上。 十辆马车取十全十美之意,明日回程不仅要接走新娘子,还要接走新娘子的陪嫁丫鬟。至于新娘的嫁妆,今日就由李家送到秦家,这会儿也已经在路上了。 本来接新娘得用花轿,只是花轿太慢了,赶不上算好的拜堂吉时,才不得不用马车代替。 路上还算顺畅,走到半路果然遇到了送嫁妆的李家人,双方打了声招呼,就继续赶路往相反的方向行去。 接亲的人透过车窗,看着那一溜系着红绸、载满了嫁妆的十辆马车,无不羡慕秦河运气好,能娶到官家小姐不说,这岳家还大方,陪嫁了这么多东西。 虽然看不清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但是看马车的车辙痕迹,就看的出装的都是实打实的东西。 秦山林秋娘也被李家的大手笔惊到了,又暗暗为秦河感到高兴。就凭这丰厚的嫁妆,足以看出李家看重他这个女婿。 傍晚时分,马车就驶到了状元府。 此时,状元府的大门上已经升起了红灯笼,是李家派了管事带人将里面打扫布置了一番,以便接亲的人来了能直接休息。 不提从未来过京城,更没有住过这么宽敞的房子的一帮人如何新奇。秦笑笑吃过晚饭,就缠着秦山林秋娘带她去找鲤哥哥玩。 赶了两个时辰的山路,又坐了好几个时辰的马车,秦山和林秋娘累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明天还要早起去李家接亲,哪有精力带她去找人,更何况他们压根不知道景珩住在哪里。 没等两口子哄住秦笑笑,李家管事就带着一行人走了进来,不是景珩又是谁? 两个月不见,景珩看起来又长高了些,五官也有了不太明显的变化,看着愈发盛气逼人。只是在看到秦笑笑的时候,这份气势一下子淡了下来。 “鲤哥哥!”秦笑笑惊喜万分,一蹦三尺的跳到了景珩面前:“鲤哥哥,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咋知道我在这里?” 景珩捏了捏她的脸蛋,回道:“提前让人盯着这里,你一下马车我就知道了。” 秦笑笑迫切的想出去玩,她把希望寄托在景珩身上,于是赶紧拍马屁:“鲤哥哥真厉害,像我就不知道上哪儿找鲤哥哥!” 景珩的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再次诱拐她:“我家离这里不远,你随我过去看看便知道了。” ------题外话------ 第182章小修,把秦河媳妇的姓氏添上了,姓李。 第250章 又是你这个野丫头! 秦山和林秋娘毫无准备,不可能让秦笑笑两手空空的上门,于是替她谢绝了景珩的好意,只道日后有机会再带秦笑笑上门拜访。 景珩见秦笑笑急着上街玩也没有勉强,在秦山和林秋娘的叮嘱下把她带走了,同行的还有更急的大宝兄妹四人。 京城不禁夜市,子时之前商铺往往都开着,街道上也会有不少小商贩摆摊,因此夜晚的京城比乐安县的白天还要热闹几分。 不过相比去年的中秋节,就显得冷清多了。 即便如此,大宝几个还是新奇不已,只要看到乐安没有的物什,必定驻足看个够。要是东西不贵又实在喜欢的紧,也会掏钱买下来。 鉴于兜里的银钱有限,买的最多的还是吃食。哪怕已经吃过晚饭,他们还是一人塞下了一碗桂花糯米圆子,一份豌豆糕,其他的小食也吃下不少,一个个撑的肚皮溜圆。 看着哥哥姐姐们大快朵颐,秦笑笑馋的直咽口水,老大不高兴的埋怨不让她吃的景珩:“连三宝都吃得,我为啥吃不得?你不让我多吃东西,我咋长得高高壮壮?” 不能长得高高壮壮,她哪有力气抱的动爹娘?抱不动爹娘,她不就失信了么?那咋行呀! 一旁的大宝咬下一口烤酥肉,含含糊糊的附和道:“就是,我妹妹又不花你的钱,你干啥不让她吃!” 二宝三宝和雪丫腾不出嘴来,却也齐齐点头赞同大宝的话,觉得景珩多管闲事。 奈何他们人小腿短,干不过强势的景珩,哪怕心疼吃不上东西的妹妹姐姐,也只能让她看着他们吃了。 景珩不许秦笑笑吃东西,是怕她吃撑了难受。他没有同大宝兄妹解释,看着不满的瞪着他的小丫头,奇道:“你希望长得高高壮壮?多高多壮?” 秦笑笑的小脑瓜里瞬间浮现出秦山的体型,当即指着街口牌坊的一根须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立柱说道:“得像它这么高这么壮才行!” 景珩看了看丈余高的立柱,又看了看刚及他胸口的小丫头,俊俏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丑死了!” 秦笑笑气成了小青蛙,更多的是伤心:爹爹果然没有说错,要是她长得又高又壮又丑,鲤哥哥就会嫌弃她,再也不跟她玩儿了! 呜呜,不玩就不玩,以后她只和哥哥弟弟他们玩好了! 心里如是想着,小丫头的眼泪却哗哗的往外流。她撇过脸用力的抹眼泪儿,不肯再看景珩一眼。 在场的人都被秦笑笑的反应弄懵了,大宝将手里没吃完的烤酥肉一股脑的塞到二宝手上,搂着还在伤心的小堂妹气愤的指责景珩:“就算我妹妹长成柱子,那也是最好看的柱子,你干啥嫌弃她?她又没吃你家的粮食!” 二宝三宝以及雪丫同样有颗维护小堂妹小堂姐的心,纷纷站到秦笑笑的另一侧,气咻咻的瞪视景珩:“丑又咋了,笑笑长成啥样,我们都喜欢!” 景珩又好气又心疼,推开欲要阻止他的大宝,将不肯抬头的秦笑笑拉到跟前,拿袖子在她哭成花猫的脸上粗鲁的抹了两把:“哭什么哭,你又不是真丑的跟柱子一样。” 秦笑笑哭的更凶了:“我还没长得像柱子你就嫌弃,等我长得像了你一定更嫌弃!” 景珩无语:“就算每顿吃下一头牛,你也不可能长得像柱子,这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 秦笑笑立即反驳:“那你干啥不让我吃东西?你不让我吃东西,就是嫌弃我丑!” 景珩:“” 就冲这丫头神奇的逻辑,谁还敢拦着不让她吃东西? 看着左手一串烤酥肉,右手一袋糖炒栗子,吃的眉开眼笑的小鬼,景珩深深的怀疑自己被“算计”了。 可是就算被“算计”了又能怎么样,他还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吃食夺过来扔掉吗? 到时候这丫头哭闹起来,最先妥协的还不是他? 只是在看到小丫头把烤酥肉和糖炒栗子吃完了还不够,又开始怂恿大宝给她买芝麻饼,景珩看着都撑的慌,深深怀疑放任她这么吃下去,会真的吃成一根柱子! 怀着不可言说的嫌弃,景珩阻止大宝掏钱买芝麻饼的举动,说什么也不让秦笑笑继续吃下去。 不知道是胃口得到了满足,还是知道景珩为她好,秦笑笑没能吃到芝麻饼竟也没有再闹,乖乖的伸出小手让景珩擦干净,没有再琢磨着买别的吃食。 景珩高兴之下,许诺回去后让府里的厨娘给她做最拿手的点心,让她明天带回家慢慢吃。 秦笑笑也很高兴,少不得把景珩从头到脚夸一通,就差把“鲤哥哥最好”几个字挂在嘴边上了,把大宝几个酸的又吃下了不少零嘴。 明天一早,兄妹几个就要随大人一道去李家接亲,因此逛了约莫一个时辰,他们就自觉的提出要回去了。 景珩心有不舍,但还是牵着秦笑笑的手往回走。走到状元府门口,他突然问道:“明日是你五岁生辰,你想要什么礼物?” 其实小丫头的礼物,他早就准备好了,但是他不知道准备的礼物合不合小丫头的心意,今日见到人了就想问清楚。 “鲤哥哥,你要送我礼物吗?”秦笑笑欣喜的问道,又有些不好意思:“鲤哥哥都送了我好多好多东西,我都没送啥给鲤哥哥。” 景珩轻哼一声:“黑炭不就是你送的。” 不提黑炭还好,一提秦笑笑愈发不好意思:“黑炭不算,等鲤哥哥过生辰,我送鲤哥哥礼物。” 景珩有些开心,眼里含着期待:“你打算送什么礼物?” 秦笑笑还没有想好送什么礼物,老实的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呢。” 景珩也没有失望,见大宝几个在门内等候,就拍着她的小脑瓜催促:“先进去睡觉,等想好了再告诉我。” 秦笑笑却想起了另一件事,撒娇似的摇了摇他的手:“明天是我三叔三婶婶拜堂成亲,我家来了好多客人,还有好多好吃的,鲤哥哥也来看看好不好?” 景珩想给小丫头一个惊喜,佯装为难:“最近课业很忙,抽不出时间去你家。” 秦笑笑失望极了,却没有缠闹:“那我把好吃的收好,等鲤哥哥来了咱们一起吃。” 景珩对她这份心意很受用,愉悦的点了点头:“好。” 吉时不能耽搁,第二天天还没亮,秦山等一众接亲的人就起来做准备了。将喜担、炮仗以及喜钱等清点了一番,确定数目没有问题,才放心的吃起了早饭。 早饭有粥有蛋有面有包子,是李家遣过来的厨娘大半夜起来做的,味道很是不错,众人吃的十分满足。 唯有秦笑笑嗦着长寿面,是林秋娘一早起来给她做好的,里面放了香油和肉丝,香的她恨不得再吃一碗。 秦山等人吃饱喝足,一个个挑着喜担、炮仗和喜钱等物准备出门往李家接亲,就在门口遇到了不知等了多久的景珩一行。 直到这时,秦笑笑才知道自己昨晚被骗了,却只有开心没有生气。等她上了景珩的马车,看到矮桌上放的一堆吃食和生辰礼物,心里就剩下猛拍马屁的念头了。 状元府离李家有一段距离,十一辆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在一阵热闹非凡的鞭炮声中徐徐停下。 景珩不是接亲的人,同李家并无往来,就没有下马车前去观礼,只吩咐石头盯着秦笑笑,莫要让人冲撞了。 李家的旁支亲戚不少,今日前来道贺的宾客极多,想把秦河这个新郎官拦在新娘子闺房前的人自是不少。 好在连中六元的名头很能唬人,哪怕有不少人看不上秦河的出身,也不敢太过为难。 更何况耽搁了吉时,就算秦河不找他们算账,好不容易找到合心意的女婿的李大人,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是以在秦河七步内作出一首上品催妆诗,赢得满堂喝彩后,新娘子的闺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屋子里的人特别多,大宝二宝雪丫倒是轻易的挤进去了,秦笑笑和三宝人小力气小根本挤不进去。姐弟俩只好站在院子里,一个个伸长脖子透过人缝往里看,期盼着能看到新娘子。 就在这时,几个同秦笑笑差不多大的小孩儿打打闹闹的冲了过来,眼睛根本没有看前面,也没有看地面。 其中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一边跑,一边扭头朝着追赶他的两个同伴得意的喊:“嘿嘿,你们追不上小爷,小爷肯定第一个掀开新娘子的盖头!”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响,自称小爷的男孩儿绊到在秦笑笑的脚踝上,惯性之下面朝地的扑倒了,摔了个五体投地:“哎哟” 秦笑笑只感觉脚踝一疼,就有个人飞了出去。等她发现面前趴了个哀哀嚎叫的人,她吓了一跳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儿吧?” “不长眼的东西,竟敢绊小爷!”秦致宸四肢并用的爬起来,指着她破口大骂。只是骂着骂着他的神情变得惊疑,最后化作了肯定,恶狠狠的吼道:“又是你这个野丫头!” ------题外话------ 今天带我爸做完磁共振回来,我自个儿浑身疼的坐不住站不稳,明明我还很年轻啊,啊啊啊 ps:这章有瑕疵,明天再改 第251章 凶残的笑笑 秦致宸能认出秦笑笑并不奇怪,他与秦笑笑景珩发生冲突仅仅过了半年,加上那天他被秦淮狠狠地收拾了,想不记得秦笑笑这个“罪魁祸首”都难。 秦笑笑一开始没有认出秦致宸,直到听到他开口闭口自称“小爷”,记忆就一下子打开了。 只是秦致宸的模样太凶了,她怕他冲上来打他,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这次我没有动,是你没看路撞上来的,不能怪我。” “就怪你,你要不站在这儿,小爷能撞到你?”秦致宸还是去年那个混不讲理的秦致宸,见秦笑笑身边没有大人,更没有比他还凶的景珩,他放肆的把锅扣在秦笑笑的头上。 “没错,就是你绊倒小宸的,我们都看到了。”追逐秦致宸的两个小孩儿也不是善茬,一左一右的站在秦致宸身侧,大声的指责秦笑笑。 “你们、你们不讲理,明明是他撞到笑笑的。”三宝看着欺负小堂姐的三个坏孩子,上前挡在她面前,小脸儿气得通红。 “哼,小爷就是不讲道理,你能怎么着!”秦致宸不以为耻,高傲的抬着下巴看着秦家姐弟,一副“你还敢打我不成”的表情,委实欠揍。 “你、你咋能这样!三宝,咱们走,不要跟不讲理的人说话!”秦笑笑也气红了脸,朝着秦致宸三人丢下这句话,带着三宝就往屋子里走。 这里只有她和三宝两个人,她担心秦致宸三人会对他们动手,他们俩会吃亏就想找大人。 “好你个野丫头,绊倒小爷竟敢跑,你给我站住!”秦致宸快步上前,拦住了秦笑笑和三宝的去路。 他的两个小伙伴有样学样,嘻嘻笑着拦在前面。 “你们让开!”秦笑笑愈发觉得他们都是坏小孩儿,会合起伙来欺负她和三宝,急得声音都大了几分。 “嘻嘻,小爷就不让!除非你们跪下来,给小爷磕头认错,再也不要挡小爷的路!”秦致宸看出秦笑笑在害怕,表情愈发得意,也愈发欠揍。 秦笑笑就没见过这样的人,一时气的牙痒痒:“我没有错,是你冤枉人,我才不要给你磕头认错!” 秦致宸三人齐声叫嚣:“那你别想从这里离开!” 三宝胆子小,被三人这么一吓,惶惶不安的看向小堂姐:“笑笑,咋办呀,他们不让咱们走。” “三宝不怕,爹娘他们在里边,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秦笑笑安抚着三宝,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秦致宸三人,怕他们突然动手。 “哼,不给小爷认错,你爷爷奶奶来了都没用,你知道小爷的爹是谁吗?” 秦致宸却不想招来大人,担心闹大了传到那个能毫不心软把他手心打开花的爹手里,于是吓唬姐弟俩:“小爷的爹就是玉面阎罗,他一声令下就能把你关到大牢里,让老鼠自你嘴巴钻进去,吃掉你的心肝肺,再从你鼻子里钻出来,让你活活痛死!” 这家伙自然不知道秦淮对付犯人的手段,对秦笑笑说的如此血腥,也是外头对秦淮的各种传言里听来的。 他这副嚣张放肆的性子,见了秦淮如同猫见了老鼠,这便是更深层的原因。 好、好可怕!这世上咋有这么可怕的人! 秦笑笑信以为真,觉得能养出秦致宸这么坏的孩子,当爹的肯定更加凶狠! 她幻想着老鼠钻到肚子里吃心肝肺,又从鼻子里钻出来的场景,一张小脸儿顿时变得煞白煞白。 三宝就更不用说了,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了,但还是勇敢的挡在秦笑笑面前,瑟瑟发抖的冲秦致宸叫喊:“你、你要捉就捉我,不许捉笑笑!” 秦笑笑怕三宝挨打,急忙把他拉到身后,怒视得意洋洋的秦致宸:“我给你磕头认错,你就会放过我们?” 秦致宸的眼珠滴溜溜乱转,拍着小胸脯说道:“那是,男子汉大丈夫,小爷说话算话!” 嘿嘿,之前你这个野丫头害的小爷摔跤挨揍,这次又害得小爷绊倒,只磕头认错怎么够?小爷是小孩子,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当然可以说话不算话。 秦笑笑不知道秦致宸不要脸的打算,正在悄悄的对三宝说着什么。 只见三宝瞪大眼睛,用力的摇了摇头,刚要说什么,就被秦笑笑捂住嘴巴,语气很凶的说道:“我是姐姐,你就要听我的话,你要是不听,就不是我弟弟!” 三宝吓得闭紧嘴巴,一个字也不敢说,只是眼眶里的泪水越来越多。 秦笑笑松开三宝,看向不住的催促她磕头认错的秦致宸,悄悄后退两步,拉开了同他之间的距离。 “野丫头,你快给小爷跪下,别想着逃跑!” 秦致宸发现了秦笑笑的举动,刚想冲过去拉住她,突然眼前一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屁股猛地一疼,整个人就仰面倒在硬实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紧接着他胸口一沉,两只耳朵就被一双手用力的揪住,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你个坏家伙,自己绊倒了还怪我,还让我磕头认错,想得美你!” 秦笑笑借助惯性扑到了秦致宸,不等他反应过来就一屁股坐在他的胸口,两手揪住了他的耳朵:“等我揍你一顿,再给你赔礼道歉!” 这丫头,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主! 谁又能想到,旁人眼里乖巧软甜的她,还藏着这样的一面。 “放、放手,你这个死丫头,快放手,小爷的耳朵快掉了!” 秦致宸胸口发闷,差点吐不过气来。只是耳朵被拧的太疼了,他顾得了耳朵,就顾不上坐在他身上的秦笑笑,一时竟不能拿她怎么样。 “不放,你这么坏,定是不听人教,要两只耳朵有啥用!”秦笑笑哪里肯听,在保证自己不会被掀翻的前提下,剩下的力气都用在了手上。 “放手,你快放手!” 秦致宸的两个小伙伴被眼前的一幕惊傻了,反应过来后急忙扑过去推拉秦笑笑,想把她身下的秦致宸救出来,没有发现三宝抹了一把眼睛,往屋里跑去 第252章 云氏的惊疑 “哎呦,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院子里聚集了这么多人,不是没有人留意到秦笑笑和秦致宸之间的纷争。只是这一个两个都是小屁孩,为点小事吵吵闹闹实在太正常了,就没有人出面阻止。 让她们没有想到的事,眨眼的工夫几个孩子竟然打成了一团,还是模样漂亮的小姑娘率先动手,把另一个小公子打的嗷嗷叫。 “快,快松手,别打了!” 诧异过后,有两个妇人急忙跑过来,一人试图掰开秦笑笑的手,拯救秦致宸快被拧掉的耳朵,一人试图把她抱开,拦住另外两个小孩落在她身上的拳头。 如此举动,引得更多人看了过来。发现是一帮孩子胡闹,就在一旁看着没有围拢过来。 秦致宸狼狈不堪的爬起来,顾不得满身的尘土和发热发胀的耳朵,指着秦笑笑愤怒的叫嚣道:“你竟敢打小爷,小爷不会放过你!” 秦笑笑挣开妇人的束缚,不客气的怼了回去:“你说我弄倒了你,让我给你磕头认错,我这不是听你的话,把你弄倒了么?” “啊啊啊,你这个野丫头,小爷要报仇!”秦致宸气得哇哇大叫,扑过去就要扯秦笑笑的耳朵。 大宝正好出来找秦笑笑和三宝,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急忙冲上前一手拉开秦笑笑,一手拦住秦致宸:“妹妹,这家伙是谁?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秦笑笑看到大宝,像是有了依靠,指着秦致宸愤愤的说道:“大哥哥,这家伙好坏,明明自己绊倒了,却怪我站在这里挡了他的路,还让我磕头认错!” 接着,她还将秦致宸要把她抓起来,往嘴里塞老鼠,让老鼠吃掉她的心肝肺,从鼻孔里钻出来的事也说了,让大宝知道他究竟有多么可恶。 大宝听罢,看向秦致宸的目光格外不善。他知道秦致宸做不到这一点,但是敢这么吓唬秦笑笑,足以让他有揍人的理由。 旁观的妇人们也与大宝的想法一样,都觉得秦致宸过分了,就算是吓唬人也不能这样吓唬啊。 秦致宸没有留意到旁人异样的眼神,恶狠狠的说道:“你敢撞小爷,拧小爷的耳朵,小爷还要往里嘴里塞毒蛇,让蛇咬死你!” 不用问,这种折磨人的法子,自然也是从旁人对秦淮的议论中听来的。不然他一个连蛇都没有见过的小屁孩,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你这么喜欢老鼠毒蛇,就让老鼠毒蛇陪你睡觉好了!”有大宝在,秦笑笑可不怕秦致宸,她躲在大宝身后,朝秦致宸扮鬼脸,深切的希望他被老鼠毒蛇吓一吓,让他再也不敢说这种话。 秦致宸背脊一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可恶的野丫头面前露怯,正要破口大骂,秦府的一个婢女焦急的跑了过来:“少爷,祖宗,你怎跑到这里来了!大人和夫人正在找你,你快随奴婢过去吧!” 李家老爷为官多年,与大大小小的官员少不得往来,秦淮便是其中一个。今日李家嫁女,收到喜帖的秦淮一早就携妻带子前来道喜。 来之前秦淮特意交代过秦致宸的两个仆从,让他们务必看好秦致宸,不要让他脱离了他们的视线,显然是熟知这个儿子热衷作妖的性子,提防他在主人家胡闹。 可是秦致宸作妖经验丰富,很快就摆脱了两个仆从,跟另外两个同样能作妖的小伙伴汇合,直接作妖到新娘子的闺房前,还要揭开新娘子的盖头,看看新娘子的模样。 追逐嬉闹之下,秦致宸一不留神就绊在了秦笑笑的腿脚上,才有了他认出秦笑笑,要找秦笑笑“报仇”一事。 就在他找秦笑笑麻烦的时候,秦淮也知道他甩开仆从偷跑的事。 他吩咐仆从寻找秦致宸,结果整个李家外院找遍了也没有见到人,就猜到秦致宸溜到了新娘子这里来了。 他是外男,不可能往内院找人,就找到夫人云氏,让她遣婢女进内院找人。 “什么?爹知道了?”秦致宸没想到他爹这么快就知道他偷溜的事,惊怕之下像是一只没头的苍蝇,急得团团转,一时忘了找秦笑笑的麻烦。 这时,从三宝口中知道有人欺负闺女的林秋娘也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看到大宝在场,她悬起的心稍稍安稳了些,赶紧走上前拉过闺女仔细打量:“笑笑,你没事儿吧?” “娘,我没事儿,这坏家伙打不过我!”看到娘亲来了,秦笑笑紧绷的神经完全放松下来,小模样得意的宣告她的“战绩”。 见闺女毫发无伤,林秋娘彻底放心了。看着衣着不凡、正在冲婢女发脾气的秦致宸,她心里一沉,已经猜到他是自家得罪不起的官家子弟。 虽然知道错不在女儿,但是眼下息事宁人才是最好的办法。面前这位小公子不再闹腾就算了,要是不依不饶,她也只能代女儿向他赔礼道歉。 秦致宸哪肯放过秦笑笑,他无视婢女的劝说,再次恐吓道:“野丫头,小爷的爹就在外面,不想小爷的爹把你捉去喂老鼠,你就乖乖的跪下来给小爷认错!” 担心婢女找不回儿子,便亲自过来的云氏刚踏进院门,就听到儿子仗势欺人的话,当即轻喝:“宸儿,不可无礼!” 说罢,她快步走上前,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秦笑笑的脸上,呼吸顿时一窒:这孩子的眉眼,怎与夫君长得如此相像? “娘,这野丫头撞倒宸儿,还骑在宸儿身上拧宸儿的耳朵,你快帮宸儿报仇!”秦致宸压根没有把云氏的呵斥放在心上,急声让云氏替他做主。 云氏却罕见的没有理会他的诉求,一双眼睛惊疑不定地盯着秦笑笑,越看越觉得她不仅眉眼像自己的夫君,连五官也莫名的相似,一时间各种杂念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 秦笑笑被她看的心里直发毛,下意识的躲在林秋娘身后:“娘,这位姨姨好奇怪。” 林秋娘亦是害怕云氏欲对闺女不利,忍着带她逃离的冲动说道:“这、这位夫人,您先听我解释,事情不是您家公子所说的那样。” 云氏根本没有留意到林秋娘说了什么,对上母女俩惶惶不安的目光,她下意识的掩饰道:“这孩子的眉眼生的真好!” ------题外话------ 这一章反反复复修改了很久,推翻了三个版本才定下这一版争取三万字内把笑笑拉扯大,养孩子真是太难了o╰o PS:250章有bug,小修了一下,是新娘子的院子,除了新郎其他外男不能进入,所以笑笑和秦致宸吵架的时候,他并不在场。 第253章 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 知道云氏的人都认为她是个有福气的人,明明只是个小小的商户女,却因云父慧眼识才,让她早早与家境落魄、还不是秀才的秦淮定亲。 当年云氏年仅十四,没少有人笑话她有个除了脸外,一无是处的未婚夫,就连她的孪生妹妹也为她抱不平,极力劝说她不要点头,还要帮她一起说服云父。 云氏性子温顺,一向为云父是从,且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早在躲在屏风后面悄悄的见过秦淮后,就被他那张俊逸非凡的脸迷住了魂儿,因此,她并不在意外人的冷嘲热讽。 有了云父的鼎力支持,不需要秦淮操心家中生计,能一心一意念书的缘故,两年后秦淮连中小三元成为一名秀才,让当年笑话云氏的人瞬间息了声。 担心夜长梦多,在秦淮入京参加秋闱前,云父迫不及待的把云氏嫁给了秦淮,还把家中仅有的四间铺子,陪送了最挣钱的两间。 秦淮也不负众望,一个月后秋闱折桂,成为京隶解元,并于第二年的殿试中被钦点为探花。 在喜报传至秦家的那一刻,云氏一跃成为女人们艳羡的对象。更有人羡慕她有个慧眼识才的父亲,早早给她定下这个有才有貌,前途无量的夫婿。 不过不看好这段姻缘的也大有人在,觉得像秦淮这样的人中龙凤,未必会甘心守着云氏这个相貌普通、毫无助力的妻子,早晚会停妻另娶。 只是这样的猜测至今没有变成现实,秦淮别说停妻另娶,就连小妾通房丫鬟也统统没有,让云氏牢牢坐稳秦家当家夫人的位子。 从外人的角度看,云氏的日子可谓舒心极了,不仅夫婿出息步步高升,婆婆秦老夫人也不算太难伺候,就连儿子也健康活泼,几乎没有不好的地方。 可是云氏内心深处,却藏着一个无人知晓的遗憾,那就是唯一的孩子长相随了她,没有半点丈夫的影子! 不是不想再生两个弥补遗憾,但是她怀胎八月时摔了一跤,以致早产生下秦致宸,还让她坏了身子再难生育,不然她说什么也要生个像秦淮一样的孩子。 如今看到长相酷似丈夫的秦笑笑,云氏第一反应就是丈夫在外面有人! 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与秦淮做了六七年的夫妻,不说将秦淮的所思所想摸透了,也知道她根本无力阻止秦淮纳妾,秦淮犯不着在外面养小,更不可能让至亲骨肉流落在外。 想通了这一点,云氏暗暗松了口气,竟是羡慕起林秋娘来,对秦笑笑也平添了几分喜爱。 发现秦笑笑与林秋娘的长相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以为她的长相随了父亲。更何况世间宽广,出现两个长相相似的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林秋娘不知道云氏的想法,心里忐忑难安,正要说话就被秦致宸跳起脚打断了:“娘,这野丫头野蛮无礼,哪里长得好了!” 说罢,他愤愤的瞪着秦笑笑,又万分委屈:娘从来没有夸他好看,怎么能夸这个欺负他的野丫头呢! 云氏嗔了儿子一眼,面带歉意的对林秋娘说道:“这孩子被家里宠坏了,望夫人莫怪。” 林秋娘没想到云氏这么和气,心里稍稍安稳了些:“小公子耿直天然,夫人言重了。” 云氏微微一笑,对只露出个头的秦笑笑柔柔的问道:“小丫头,是不是宸儿欺负你了?” 身为秦致宸的娘,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子。要是哪天秦致宸出门没有闯祸,她反而会觉得奇怪。 “娘,都说了是她撞倒我,还骑在我身上拧我的耳朵,您怎么能说我欺负她?”秦致宸气急败坏的冲云氏嚷嚷,有种他要倒大霉的预感。 云氏轻轻地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尘,怜爱的说道:“宸儿乖,娘会把事情问清楚不会冤枉你,否则把你爹闹来了,娘也没有办法帮你。” “……”秦致宸的哀嚎声瞬间堵在嗓子眼儿,与云氏如出一辙的眼睛下意识的看向门口,生怕秦淮出现在这里。 见他老实下来,云氏的目光重新落在秦笑笑的小脸上,像是在看稀世珍宝。 秦笑笑被云氏的温柔所惑,觉得她不像是帮亲不帮理的人,于是指着秦致宸同她说道:“姨姨,他没有说谎,是我撞倒他,还拧了他的耳朵,因为他先欺负我的。” 接着,小丫头就把秦致宸怎么绊倒,又是怎么冤枉她,逼她磕头求饶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为自己动手的事辩解。 云氏听罢,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秦笑笑的目光愈发柔和,甚至想在她毛绒绒的脑袋揉一揉:“这件事情是宸儿不对,他理应向你赔礼道歉。” 一旁的秦致宸再次炸了,冲云氏叫嚷:“娘,吃亏的是我,你怎能让我赔礼道歉?” 云氏轻轻地打了他一下,正色道:“此事你无礼在先,理应赔礼道歉。” 秦致宸怎么可能给揍过自己的人赔礼,倔强的说道:“我不赔!” 林秋娘怕节外生枝,急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笑笑也有错,小公子不用道歉。” 秦笑笑意外的赞同,扯了扯云氏的袖子:“姨姨,他欺负我,我也揍了他,我们俩扯平啦,谁也不用赔礼道歉!” 说完,她瞅了眼气得乱叫的秦致宸,突然很同情云氏,觉得她太倒霉了,摊上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孩子。 云氏不知道自己被一个五岁的娃娃同情了,见秦笑笑小小年纪却进退有礼,不禁愈发喜欢:“真是个好孩子,宸儿能有你一半懂事,我就放心了。” 秦笑笑对自己是个省心的好孩子这件事从不质疑,她开心的收下云氏的夸赞,还不忘扎秦致宸一刀:“姨姨,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一顿不行打两……唔唔……” 林秋娘一脸尴尬的捂紧闺女的嘴巴,又担心云氏怪罪,急忙说道:“这孩子胡说八道,望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说的俱是肺腑之言,何罪之有!”云氏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仅没有怪罪,还被逗的忍俊不禁,对林秋娘的羡慕快要透过眼睛溢出来了。 林秋娘松了口气,冲云氏笑了笑,又低头瞪了眼扒拉她手的闺女,示意她不要再乱说话。 秦笑笑连点小脑瓜,在嘴巴重获自由后自觉保持沉默。 云氏自知看不住秦致宸,怕他继续在主人家胡闹,便急着把他带出去交给秦淮,于是同林秋娘说了一声,还碰了碰秦笑笑的小脸儿,就带着秦致宸离开了。 就在母子俩离开不久,身着喜服的秦淮和新娘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出来。 “三叔接到三婶婶喽!”秦笑笑开心极了,拍着小手挤进去,同林秋娘一道提醒旁人莫要挤到他们。 大宝几个紧跟其后,却是小心翼翼的护着她,不让人把她踩到了。 众人簇拥着秦河和新娘子来到正堂,在司仪的唱和声中,二人跪下来拜别李老爷和老夫人。 最后,在李夫人难以抑制的哭声中,新娘子被兄长背上了喜车。 秦笑笑也上了马车,上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秦致宸欺负她、她把秦致宸揍一顿的事说给景珩听。 知道她没有吃亏,景珩难得夸了她一通,并在心里记了秦致宸一笔。 透过车窗看着高大巍峨的城门渐渐远离,啃着糕点的秦笑笑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老泪纵横的李夫人,突然觉得甜甜的糕点它不香了。 “不合口味?”景珩察觉到小丫头情绪不对,拿起帕子熟练的擦去她嘴角的点心末子,又从盘子里拿了块她往常喜欢的点心塞到她手里。 秦笑笑摇了摇头,没有接点心:“以后三婶婶住在我家,三婶婶的娘都不能天天看到三婶婶,该多难过呀。” 景珩没有多想,随口说道:“状元府离李家不远,想见就能见到。” 秦笑笑郁闷道:“不行的,嫁人了就是婆家的人,不能天天回娘家。我娘就是嫁给我爹,才不能回家陪外公外婆。” 说到这里,小丫头不禁想到了自己,忍不住说道:“嫁人一点也不好,我长大了才不要嫁人呢!” 她要一直陪着爹娘,陪着爷爷奶奶,还要陪着大黄和咩咩……他们一家人永远不要分开! ------题外话------ 秦淮是个正正经经的凤凰男(褒义),云氏是个地地道道的颜狗,两人一个图财,一个图色,蛮配的 第254章 我娶你啊 秦笑笑突如其来的感慨,惹得景珩万般无语,戳着她的小脑瓜嘲笑道:“小小年纪就想着嫁人,不知羞!” 秦笑笑捡起一块糕点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一边吃一边怼道:“你是男孩子,不用离开爹娘嫁到别人家去,当然不会想了!” 景珩避开她喷出来的点心沫子,一脸嫌弃的给她擦嘴角:“又不是明天就要嫁人,自寻苦恼!” 秦笑笑觉得他完全不能体会她的心情,哼哼唧唧的说道:“今天是我三婶婶嫁人,明天会是别人的三婶婶嫁人,我为她们苦恼不可以吗?” 景珩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与她争论,不经细想的话脱口而出:“以后你嫁与我便是,我允你日日住自己家。” 说罢,他自己先愣住了。 秦笑笑尚不知男婚女嫁是件更严肃的事,直接将景珩的话当作过家家一样接受了,顿时喜出望外:“鲤哥哥,你说的是真的?等我嫁给你,你会让我住在自己家?” 景珩心里怪怪的,可是看着小丫头灿烂的笑颜,他觉得能把她哄开心也不错,于是点了点头:“嗯。” “哇哇,鲤哥哥真好,我最喜欢鲤哥哥啦……”秦笑笑一下子站起来,扑到景珩的身上又蹦又跳,好听的话更是不要钱的往他身上堆。 “坐好,不准乱动!”景珩护着她的小脑瓜将她按在身侧的软垫上,防止马车颠簸磕到头。 秦笑笑乖巧的靠在他身上,美滋滋的啃糕点。 就在接亲的马车马不停蹄的往回赶的时候,在李家吃完喜酒的秦淮也带着妻儿回到了府中。 这会儿正值秦老夫人用午饭,恰逢胃口不大口,一家三口便又陪着用了一些。 饭后,坐不住的秦致宸跟屁股着《重生之农门旺媳》 算命的说她是福禄双全的好命格,一辈子不愁吃喝、姻缘美满、家庭幸福,可最后她却落得了一个家破人亡的凄凉下场! 好在上天垂怜,让她回到了十三岁那一年。 上斗偏心奶奶,下斗祸心堂妹,左撕贪心婶婶,右踹花心叔叔。 一贫如洗、家徒四壁又如何?凭借一身出色厨艺,在这个穷乡僻壤的穷山沟,她一样财源广进、扬名天下! 第255章 作怪 “大哥哥,啥事呀?”秦笑笑俨然忘记了前两天与大宝商量过的某件“大事”,蹦跶到大宝跟前问道。 “你跟我来,咱们悄悄说。”景珩和三宝都在,大宝怕他们俩听见了,拉着小堂妹的手就往角落里走。 景珩正要过去看个究竟,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秦山热情的往屋子里带:“景公子,马上就要开席了,你快随我入座。” 今天来秦家道贺的人实在太多了,三座新房摆不下酒席,才摆到了院子里。白日里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夜里就有几分寒凉了,自然是坐在屋子里吃喜酒更好。 远到是客,村民们自发的坐到院子里头,让秦家安排亲戚坐屋里吃。这会儿众人都纷纷入座了,主桌上就剩景珩的位置空着,于是秦老爷子就打发秦山出来找人。 随景珩一道来的剪刀石头布,则被主持坐席的人安排到了离主桌不远的席位上。 “秦叔叔,我不喝酒。”景珩不爱凑热闹,并不想跟一桌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喝喜酒,于是婉拒了秦山的好意。 “景公子,你大老远的过来道喜,咋也不能让你饿着肚子。”秦山以为景珩不好意思,直接上手拉住他的胳膊。 景珩忍了忍没有甩开他的手,又忍了忍没有说出自己不是来道喜的话:“秦叔叔,我不饿,稍后与笑笑一起吃便好。” 说罢,就要摆脱秦山去找秦笑笑。 秦山哪肯放他走,二话不说把人往屋子里拉:“那哪儿行,村子里谁不知道景公子是我家的贵客,没看到你入席都该骂我们不懂礼数了。” 纵是景珩自幼习武,力气比同龄人大的多,可也不是做惯力气活儿的秦山的对手,竟是直接被他拉到屋子里,摁在了摆在正堂的主桌的主位上,与李家送嫁的小舅爷李柯坐在一起。 景珩脾气骄纵,行事作为肆意惯了,却也知道礼数,做不出甩脸离席的事。只是主桌的十个人中,就数他最为年幼,且剩下的九个人中,他一个也不认识,这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俊俏的脸上就显出了几分。 与景珩同坐主位的李柯是新娘的幼弟,瞧着十六七岁的模样,正是爱玩闹的年纪。看着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的景珩,他总觉得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见景珩小小年纪气度不凡,又与他一起坐主位,便十分好奇他与秦家的关系,于是试探道:“小兄弟,你是我姐夫的舅家亲戚?” 景珩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按照主位的席位座次,景珩的位置确实该有秦山三兄弟的舅舅,也就是苗老太的兄弟来坐。 不巧的是苗老太唯一的哥哥早些年就去世了,有资格坐这里的邱夫子又不幸染上了风寒,今日没有来秦家喝喜酒。这位置总不能空着,安排坐席的人就把位置留给了景珩。 对此,秦老爷子等人没有意见,且不提景珩身份如何贵重,他送给秦家的那些孤本,就足以让秦家奉他为贵客。 见景珩不理人,李柯倒是没觉得尴尬,自来熟的说道:“你家长辈没有来?怎让你一个孩子坐在这里?” 景珩嫌他话多,不耐烦的说道:“与你无关!” 李柯摸了摸鼻子,旋即不可置信的说道:“难不成你是我姐夫的小老舅儿?不对啊,我也没听说姐夫有小老舅儿啊!” 景珩忍无可忍,呵斥道:“闭嘴!” 坐在另一边的老大爷都听不下去了,对李柯说道:“这是家住京城的景公子,是秦家的贵客,与状元郎的舅家没有关系。” 李柯知道自己闹了个大笑话,讪讪的拍了拍景珩的肩膀:“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是我没弄清楚。” 景珩看都懒得看他,没有吐出“蠢货”二字,已经是看在秦家的面子上了。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李柯看出景珩赤裸裸的嫌弃,他也是自幼被家里疼宠大的,哪里受得住这份羞辱,便想要理论几句。 话音刚落,他猛地想到什么,面色僵硬的询问正欲劝解的老大爷:“您说他姓景?家住京城?” 老大爷不明所以,忐忑的看向景珩,见景珩没有制止他的意思,才小声说道:“景公子确实住在京城,今天特意过来道喜。” 李柯心里一万匹马呼啸而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景珩了:我滴亲娘哎,我咋就不长眼睛,没有认出这位爷咧,这可是一言不合敢把太子的嫡长子压在地上揍的主儿啊! 想到刚才误把景珩当作秦家小老舅,还冲他咋咋呼呼,李柯缩了缩脖子,连看景珩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心里蓦地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在这之后,李柯安静如鸡,不敢轻易开口怕惹景珩厌烦。就连同桌的大叔大爷们朝他敬酒,他也是默不作声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殷勤的帮嘴都不张的景珩挡了不少酒。 景珩看在眼里,压根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到了后面,李柯喝多了,不仅胡言乱语,还一个劲儿的扒拉景珩的肩膀,让景珩烦不胜烦,好险没一脚把这醉鬼踹到地上。 待秦老爷子和秦河各自端着酒给宾客们致谢后,忍到极点的景珩不等散席的爆竹声响起,就找了个借口让秦山替他坐在主位上,自己推开往身上倒的李柯,快步走出了正堂。 刚一出门,夹杂着酒香的清风迎面扑来,让景珩心底的烦躁消解不少。见吃饱喝足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孩子堆里没有秦笑笑,他脚步一转沿着院墙来到了后院,就看到秦笑笑和大宝鬼鬼祟祟的从对面的院墙处走了过来。 “妹妹,待会儿你脚步轻一点,千万别发出声响让三婶婶听见了。”大宝端着托盘一边走一边叮嘱小小堂妹,眼里兴奋藏都藏不住:“等进去了你就躲进最小的那个柜子里,肯定不会有人知道你藏在那儿。” “嗯嗯,我知道了,一定不叫三婶婶听到。”秦笑笑应了下来,身上穿的已经不是之前的那身红衣裳了。 第256章 骑虎难下 兄妹俩说的起劲儿,没有发现暗处站了个人。 等他们叽叽咕咕的说完了,大宝端着托盘里的羹汤小心的避开秦家人往新房里走。 秦笑笑尾巴似的紧紧跟上,一双大眼睛左顾右盼,生怕有人发现她。毕竟前一刻她假装瞌睡来了,被林秋娘送回老屋里睡觉,现在又跑出来晃悠一看就是要搞事。 景珩听的没头没尾,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于是放轻脚步默默地跟了过去。 新房里,新娘子李莹然端坐在喜床上,透过盖头对两个忙前忙后的陪嫁丫鬟说道:“你们俩先去找点吃的,待会儿酒席散了怕是要帮忙收拾一番。” 两个丫鬟中,瓜子脸的叫吉梅,圆脸的叫吉兰,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已经伺候李莹然好几年了。 “姑娘还没有吃东西呢,奴婢先去厨房给您端点吃的来。”吉梅将一套红色常服拿出来挂在床头的架子上,一边抚平衣角上的褶皱,一边回应道。 “姑娘,您想吃点什么?奴婢这就去厨房。”吉兰欢快的说道,这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她也饿惨了。 “坐了一天的马车,实在没有胃口吃东西,等会儿再说吧。”李莹然动了动发僵的脖颈,凤冠上的流苏跟着发出轻微的叮咛声。 吉兰正要劝说,忽然听到房门被敲响了,她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虚掩的房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笑容满面的半大小子。 “三婶,我给你端了一碗酒酿圆子,你要不要尝尝?”大宝冲吉兰点了点头,就把散发着淡淡的酒香气的酒酿圆子,放在了床边燃着龙凤喜烛的小方桌上。 “您是大少爷吧?奴婢正要去厨房拿点吃的,没想到大少爷先送来了!”吉梅态度恭敬又不失热情的与大宝说话,同时向李莹然道明大宝的身份。 秦李两家正式结亲之后,李家就打听过秦家的人事。作为陪嫁丫鬟,吉梅吉兰自然不能不知道,免得闹出张冠李戴的笑话,丢了自家主子的颜面。 秦家就五个孩子,年龄差摆在那里,是以听到大宝对李莹然的称呼,吉梅就知道他是谁了。 大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喊少爷,他脸一红有些不自在,却也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便没有在称呼上纠结。 他指着酒酿圆子,对李莹然说道:“三婶,这是村里最会做酒酿的大娘做的,里面还搁了桂花,香香甜甜一点也不腻。” 李莹然没想到他一个男孩子会这么贴心,给她送吃的过来,温声说道:“这味道一闻就好吃,谢谢大宝。” 大宝连连摆手:“你是我三婶,给你端点吃的哪用的着谢。三婶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是这个味儿了。” 李莹然笑了笑,朝一旁的吉兰伸手:“听你的,三婶这就吃。” 她胃口不佳,没想吃东西。只是这酒酿圆子是大宝的一片心意,哪怕不想吃也要做做样子。 见自家姑娘肯吃东西,吉兰高兴坏了,连忙拿出一块帕子垫在李莹然的手上,然后小心翼翼的端起酒酿圆子:“姑娘,当心烫。” 李莹然对甜食没有特别喜爱,对这碗酒酿圆子自然没有太期待,没想到刚吃下一口,她的胃口奇迹般的被打开了,忍不住接连喝下好几口。 就是盖着盖头不太方便,要微微探首才不会沾到盖头上。即便如此,李莹然的一举一动依然赏心悦目,丝毫不显狼狈。 吉梅吉兰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觉得更饿了,迫不及待的想来一碗填肚子。 大宝看了眼门口,关切的说道:“两位姐姐也饿了吧?灶屋里有很多盛好的吃食,你们赶紧吃一点,我留在这里陪三婶。” 吉梅吉兰对视一眼,有些意动。 李莹然轻轻搅动着酒酿圆子,隔着盖头说道:“快去吧,吃好了再来伺候。” “是,姑娘。”吉梅吉兰应了一声,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没有把房门关严实,也没有注意到藏在外间的那一堆嫁妆后面的秦笑笑。 听到她们的脚步声走远了,秦笑笑才蹑手蹑脚的走出来。她来到房门口,正要抬脚挤进去,一只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吓得她魂儿都快飞了。 大宝正在与李莹然说话,嘎吱一声响房门被推开了。 李莹然下意识的看向门口,却因盖头挡住了她的视线,只能看到面前的石砖地面:“谁进来了?” 大宝扭头一看,惊的眼睛都瞪圆了。反应过来后,他急忙对李莹然说道:“三婶,是风把门吹开了,我这就去关上。” 说罢,他狠狠地瞪了景珩一眼,旋即目光落在小鹌鹑一样的秦笑笑身上,显然以为是她把人带过来的。 景珩没有理会大宝的态度,在大宝刻意用力的关上房门之时,带着秦笑笑矮身藏进最大的柜子里面。 这柜子足有一人多高,专门用来挂衣裳,藏进两个半大的孩子绰绰有余,丝毫不显憋闷。 用料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匠师傅的手艺也没得说,开合之时仅仅发出不太明显的响动。 恰好这时,院子里又响起散席的爆竹声,彻底把这异响掩盖住了,这让端坐在床前的李莹然根本不知道房间里多了两个人。 大宝惴惴难安,总觉得多了景珩这个变数,会有倒霉的大事发生,开始后悔不该怂恿小堂妹做这种事,更不该帮她和景珩掩饰,眼下却是骑虎难下了。 第257章 惊吓 酒席一散,接下来的重头戏便是闹洞房了。很快,秦河就被一群年轻的汉子簇拥进了新房,还有几个小媳妇儿也来看热闹。 “大宝,你咋在这里?出去出去,赶紧出去。”看到大宝在场,赵草儿拉过他就往外推:“这热闹可不是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能凑的。” 众人大笑,打趣道:“大宝都十一了,过不了几年就要成亲,让他留下来看一看也没啥,兴许还能让二嫂子早早抱孙子呢!” 赵草儿啐道:“老娘费钱费力的送他念书,就指望像他三叔一样光宗耀祖,谁稀罕早早抱孙子!” 大宝刚念书那会儿,赵草儿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他多认识几个字,将来能多一条出路,不用像老牛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 可是这一年多里,她眼睁睁的看着秦河从秀才考到状元,免了家里的田税,领官府的米粮银子,娶了官家小姐,还有数不清的人送礼巴结,她那颗望子成龙的心,就再也静不下来了。 而且大宝有天分,让她坚信大宝能像秦河一样有出息,也让她生出砸锅卖铁也要把大宝供出来的决心。 更何况,秦家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个多吃个鸡蛋也要纠结的秦家了,根本用不着砸锅卖铁。 大家伙儿不知道大宝会不会有出息,但是乐意捧着赵草儿,于是纷纷夸道:“这孩子一副聪明相,肯定像咱们新郎官一样有出息,过几年就是咱们村第二个状元郎。” 赵草儿听的眉开眼笑,直接把走的大宝推到门口,拍着他的脑瓜温柔的说道:“快回去烧水洗脚,洗完了赶紧睡,后天就得上学了。” 大宝打了个寒颤,不知道她抽的哪门子风。 只是他心里正虚的很,也不敢留在这里直面柜子里的两个人被发现后,他所有承受的怒火,干脆选择了逃避:“行行行,我这就回去,反正夜里有啥事你们别吵我!” 赵草儿没听出他话里有话,又推了他一把:“这大喜的日子能有啥事,真有啥事把你吵起来顶啥用,赶紧回去睡吧!” 大宝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又停住,在房门关上之前透过闹哄哄的人群,最后看了眼新房里的大衣柜,随即快步离开了。 此时,众人正在起哄,让秦河拿秤杆子掀新娘子的盖头,想看看这位官家小姐究竟长什么模样。 秦河却站在离喜床三步远的地方没有动弹,一双眼睛直直的落在李莹然的身上,意外的透着一股子憨厚,跟平日里大不一样。 方才挨桌敬酒,哪怕有秦山秦河兄弟俩帮忙挡酒,他也得意思意思的小抿一口,几十桌下来也喝了个半饱。 本来酒量就不大好,如今喝了这么多酒,脸上红的跟抹了胭脂一样。这会儿他迷迷糊糊的看着李莹然,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傻气的笑容。 “哎哟,瞧瞧咱们新郎官,看新娘子都看傻了。”有个妇人嚷嚷的格外夸张,这是故意说给李莹然听,在替秦河挣表现呢。 红盖头下,李莹然抿了抿嘴,清异秀出的脸上漾起一抹羞涩的笑容。 对于李莹然而言,早过花期的她嫁给秦河是最好的选择。只要秦河心里有她一分,那么她在秦家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三河哥,傻看着有啥用,你倒是掀盖头啊!”有人推了秦河一把,恨不得手把手的教他挑盖头。 “哈哈,都要洞房了,咱们状元郎可不能害羞,不然新娘子该恼了!” “就是就是,洞房这事儿还得你自个儿来,你要是不会趁咱们还能教教你,嘿嘿!” “” 一帮人闹起来没个界限,嘻嘻哈哈的越说越暧昧,恨不得看新郎新娘子出糗才好。 “行了行了,今儿个是我三弟大喜的日子,你们别闹过头了。”赵眼见他们越说越露骨,赵草儿赶紧打圆场,让他们适可而止。 这也是她守在这里的目的,怕这帮人没个轻重,弄的彼此脸面上不好看。 黑咕隆咚的柜子里,秦笑笑哼了哼,小声的对景珩说道:“鲤哥哥,明明大人们也想看三叔三婶婶打架,可是不让我们小孩子看。” 打架?景珩莫名其妙:“你三叔三婶婶为何打架?” 秦笑笑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科普道:“为了生小宝宝呀!大人要生小宝宝,就要在床上打一架呢!” 景珩:“” 虽然不知道小宝宝从何而来,但是这定与打架无关。 秦笑笑看不到景珩一言难尽的表情,继续发挥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爹说是神仙把我塞到娘的肚子里,一定是爹怕娘疼,就先把娘打晕了,再让神仙把娘的肚子挖个洞,把我种到娘的肚子里,就像挖坑埋种子一样。” 景珩:“” 虽然不知道小宝宝如何孕育,但是这定与挖洞无关。 秦笑笑自认为猜的八九不离十,极力寻求景珩的认同:“鲤哥哥,我说的对不对呀?” 景珩深感无力,胡乱的点了点头。想到她看不见,从鼻腔里发出一个自辱智商的“嗯”。 他根本不知道小宝宝是怎么到母腹之中,自然无法在否认她的猜测后,给出正确的答案。否则刚才在外面,他也不可能被小丫头说动,并且做出躲在柜子里的荒唐举动。 此时此刻,景公子懊悔莫及。 秦笑笑哪管他悔不悔,兴致勃勃的说道:“待会儿咱们偷偷的看三叔三婶婶打架,等三叔把三婶婶打晕了,神仙就会跑出来给三婶婶的肚子挖个洞,再把小宝宝塞进去。” 只是这个过程太残暴太血腥了,小丫头忧心忡忡的说道:“三叔的力气没有爹和二叔的力气大,要是一下子打不晕三婶婶,三婶婶该多疼呀!” 景珩:“” 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任由这小傻子自言自语。 外面,秦河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拿起秤杆轻轻地挑起了李莹然的盖头。看清盖头下的容颜,一股燥热之气再次沿着脖颈慢慢上行,让他的脸变得更红了。 李莹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微低着头两手紧紧交握,众目睽睽之下根本不敢看秦河。 好在赵草儿撑得住场子,在夫妻俩喝完合卺酒后,二话不说就帮他们把闹洞房的人撵出了新房,自己也跟着出去了,不忘提醒秦河把门闩上。 不提秦河与李莹然如何从生疏无措到帮彼此宽衣卸妆,柜子里的秦笑笑不自觉的靠在景珩的身上,眼皮子不受控制的打起架来。 昨天睡的晚,今天起的早,加上路上颠簸折腾,没有立马躺平梦周公,全凭看神仙挖洞塞小宝宝的意念支撑着。 景珩一手稳住她的身子,防止她东倒西歪,一手撑在柜子上,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突然听到李莹然发出一声惊呼。 昏昏欲睡的小丫头顿时惊醒过来,两只小爪子迫不及待的扒柜门,想把脑袋伸出去看个究竟。 “我来!”景珩眼疾手快的止住她的举动,并借助外面的响动,将柜门悄悄推开一条缝,结果就看到轻薄的大红喜帐里,秦河与李莹然正紧紧地抱在一起亲嘴。 秦笑笑也看了个正着,嘴巴张成一个圆:原来打架也有讲究呀,在打之前要先亲亲! 景珩不知道她脑瓜子里的想法,俊俏的脸瞬间变红,迫使他飞快的收回手,将院门再次关上,并捂住小丫头的嘴巴,不让她乱开口。 “唔唔!”秦笑笑压根不知道非礼勿视几个字怎么写,使劲儿的扒拉景珩的手,生怕错过了神仙降临塞小宝宝的经过。 “不许出声!不许乱动!”景珩怕小丫头闹出动静,惊动新房里的两个人。而眼下显然不是出去的好时机,只能等他们睡着了再悄悄退出去。 总之,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钻柜门,偷看到人家夫妻亲嘴的事! “唔唔。”秦笑笑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乱说话,只想默默地看神仙塞小宝宝。 景珩松开手,在小丫头无声的催促下,又一次悄悄的推开了柜门。 这一次,直接看到秦河推倒了李莹然,看起来很像在压着人揍。 大衣柜正对着床,屋子里的光线也不好,且有纱帐棉被作遮掩,任凭秦笑笑的眼睛再大再圆,也没法清楚的看到秦山怎么揍李莹然的,只能从李莹然痛苦的呻吟声中,判断他下手狠不狠。 见自家三叔揍了这么久,也没能把三婶婶揍晕,小丫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三叔咋这样,没揍晕三婶婶就别揍呀,三婶婶哭的好可怜!” 景珩没有作声,无人看到他脸上那副怀疑人生的表情。这一刻,他相信秦笑笑所说的孩子是父母打架打出来的,不然他今晚的所见所闻,根本无法解释。 不提两人的所思所想,累的骨头都快散架的林秋娘担心闺女踹被子,特意抽空回了趟老屋,结果推开房门走进去,却见床上一团乱,根本没有闺女的影子。 她以为闺女摸去跟三宝一起睡了,于是悄悄到之前秦河住的房间里找,却只看到大宝二宝三宝头挨头的睡的正香,顿时吓得瘫坐在地上:“笑笑,笑笑” 第258章 人仰马翻 新屋的院子里灯火通明,秦老爷子父子仨以及秦家的两个女婿赵大柱和胡有树,正在归拢擦洗干净的桌椅板凳,明日一早好给人家还回去。 苗老太、赵草儿、秦桃花和秦桂花在后院里洗刷锅碗瓢盆,顺便把借来的碗碟归类,明早跟着桌椅板凳一道还了。 为了操办秦河的婚事,一家人忙碌了整整两天,早已经腰酸背痛浑身乏力了。幸好手脚利索的吉梅吉兰也帮忙了,不然这堆成山似的碗碟得刷到半夜去。 “娘,您和爹先回去歇着吧,剩下这点活儿我们能干完。”秦桂花无意中看到苗老太得扶着一旁的板凳才能站起来,赶紧上前扶了一把,让她坐在椅子上歇着。 “老喽老喽,越来越不中用喽!”苗老太苦笑连连,话里充满了无奈。 “娘,您干起活儿来比我们都利索,我可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老太太。”秦桃花抬起头笑盈盈的奉承苗老太,手里的活儿一点没耽搁。 被她连夸带捧的一说,苗老太心底的失落消失大半,嘴上却说道:“换成以前干这些事儿,哪会累成这样,不服老不行了。” 赵草儿的嘴皮子也不赖,立即说道:“三弟成亲了,咱家的日子也会越来越红火,以后娘就用不着操劳,等我们这帮儿孙孝顺侍奉就好了。” 秦桂花连连点头:“再苦再累都熬过来了,以后爹和娘的日子就剩下享福了。” 不远处的秦山听的颇为感慨,一时孝心泛滥对悄悄捶腰的秦老爷子说道:“爹,该服老就得服老,咱们当儿子的又不会笑话您。” 秦老爷子看了大儿子一眼一个字也没有说,屈膝背起五六十斤的大圆桌走到墙角,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他不老。 秦山还想说什么,秦川急忙拿手肘捅他:“大哥,你快别说了,爹不肯服老就不服老,你把爹说毛了回头有得找咱俩的” 不等他说完,林秋娘踉踉跄跄的跑进来,嘶声喊道:“不见了,笑笑不见了,快去找笑笑,快去找啊!” 这一声喊,把满院子的人都惊住了。 回过神来,秦山第一个冲到林秋娘面前,抓住她的肩膀急切的问道:“笑笑咋会不见了,你之前不是说笑笑睡了?” 林秋娘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连站都快站不稳:“不见了,回去看她就不见了,里里外外找了几遍都没有,都没有啊!” 秦山慌了神,松开林秋娘就往外跑 “跑啥跑,没有头绪你上哪儿找?”秦老爷子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最先冷静下来,一把扯住了大儿子。 秦山根本听不进去,自顾自的说道:“定是有人盯上笑笑,趁笑笑一个人在屋里睡觉,把她偷走了,我要去找他,那人肯定没跑远!” 有小木曾被拐走一事,秦山很难不往这头上想。 尤其是秦笑笑回老屋睡觉的时候,大黄大黑以及小黄小黑都在这边讨吃的,有人摸到老屋里偷走了秦笑笑不是一件难事。 秦老爷子皱了皱眉,对秦川赵大柱还有胡有树说道:“你们先挨家挨户问问,看看这两天有没有生人来过村里。” 秦川一听就明白了秦老爷子的意思,二话不说就往外冲。赵大柱和胡有树朝秦老爷子应了一声,急急忙忙的跟上去。 秦老爷子背在身后的手攥的发白,对赵草儿吩咐道:“大宝几个一个时辰前回的老屋,你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发现啥异常。” “爹,我这就去!”赵草儿对秦笑笑的担心不比其他人少,丢下这句话就急匆匆的往老屋里跑,期盼能问出点什么。 秦老爷子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大儿子大儿媳妇,抬脚就往外走:“随我到村长家借船,咱们去趟华清苑。” 秦山林秋娘如梦初醒,眼里簇起一丝希望:对,一定是景公子带走了笑笑! 这下不用旁人安慰,两口子就打起精神跟上秦老爷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村长家跑去。 苗老太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咋会这样,咋会这样,笑笑啊,我的孙女啊!” “娘,您别急,会找着的,一定能找着的。”秦桂花红着眼睛苦劝,心里焦灼不已。 秦桃花六神无主,跟着一起劝:“是啊娘,笑笑定是偷偷躲去玩了,爹他们很快就能找到的。” 一旁的吉梅吉兰对视一眼,一人上前安慰苗老太,一人赶紧跑回屋里,敲响了新房的门。 秦河与李莹然睡的正熟,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两人同时惊醒。 待秦河打开房门,知晓秦笑笑失踪后,当即脸色大变,顾不得与李莹然说一声,就疾步往外跑。 “吉兰,更衣。”李莹然没有见过秦笑笑,却在出阁前就知道她是秦家上下的宝贝,于情于理都应该出去看看,于是吩咐吉兰给她穿衣。 吉兰利落的伺候李莹然穿衣,忍不住替她委屈:“今日是姑娘大喜的日子,却闹出这种事!这笑笑姑娘若是让人偷走便罢了,若是自个儿贪玩跑出去,这不是存心折腾人吗?” 李莹然脸色微变,语气带着几分严厉:“我进了秦家的门,笑笑便是我的侄女,如今她不见踪影,不论是被人偷了还是贪玩跑出去,都轮不到你落井下石!” 吉兰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下来:“姑娘,奴婢知错了,望姑娘恕罪!” 李莹然的神情缓和下来,上前扶起吉兰:“旁人都道我下嫁,就连娘也说我嫁与秦家不会受欺负,但是凭借夫君的才能,秦家终有一天扶摇直上。” 吉兰听出这是在敲打她,再次跪下来郑重的说道:“姑娘,奴婢明白!从今往后,奴婢定会像恭敬你一样恭敬姑爷一家。” 刚才她胆敢说那种话,就是把秦家看低了,否则换作高门大户,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李莹然满意的点了点头,扣好衣襟处的盘口快步往外走。 吉兰松了口气,连忙跟上。 柜子里,同样被吵醒的景珩戳了戳靠在他上,睡的口水横流的秦笑笑:“是个聪明人!” 第259章 挽尊 李莹然在屋子里耽搁了一会儿,等她出来的时候秦河已经和秦桃花一起出去找人了,院子里就剩下苗老太和秦桂花。 李莹然主动提出帮忙,让苗老太和秦桂花感动不已,道她不熟悉村子让她好好留在家里,由她们去找人。 只是母女俩最终没能说服李莹然,于是带着她一起出门找人了,留下吉兰看家。 吉兰胆子小,又是在不熟悉的地方,压根不敢在院子里多留,很快就躲进了分配给她和吉梅住的屋子,收拾今日一道带过来的东西。 因此,她没有发信啊一墙之隔的新房里,悄无声息的跑出两个人来,更没有发现随意摆放桌案边的酒坛子少了一坛。 景珩牵着秦笑笑沿着光线黯淡的围墙摸到门口,快步消失在院子里。 “鲤、鲤哥哥,石头叔叔、石头叔叔他们都走了,你要、你要咋回家呀?”秦笑笑被景珩拖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了青湖边,把她累的跟撵完兔子的大黄似的。 浅淡的月光下,景珩看着对岸的华清苑,没好气的在她的脑袋上揉搓:“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秦笑笑没能理解他的话,纳闷的说道:“我回家就好了呀!” 说话间,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巴巴的说道:“鲤哥哥,今晚神仙都没有来,明天咱们还藏在柜子里看三叔三婶婶打架好不好?” 景珩脸色一黑:“不许再提此事!” 秦笑笑吓了一跳,嘟哝道:“为啥不许提?刚刚鲤哥哥也看了” 景珩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却无力反驳。因为确实是他好奇心起,才做出这等有失体面的事。 为了保住颜面,他假装没有听到小丫头的嘀咕,吓唬道:“小孩子不能看夫妻打架,如果让你爹娘知道你躲在柜子里偷看你三叔三婶打架,他们定会责罚于你!” 秦笑笑一听,一下子想起上回大哥哥挨揍的事,果真吓坏了:“鲤哥哥,那、那咋办呀?爹娘、爹娘会不会揍我?” 景珩狠下心肠,继续吓唬:“做错事理应受罚!”不等小丫头“哇”的一声哭出来,他又补充道:“只要你肯听我的话,秦叔叔和林婶婶不仅不会责罚你,还会夸奖你。” 秦笑笑喜出望外,扒拉景珩的衣袖讨好道:“鲤哥哥,你快说吧,我一定听你的话!” 景珩拎起刚刚顺来的酒坛子,打开酒封任由酒香逸散在空气中:“能不能让你逃过责罚,就凭这坛子酒了。” 酒坛很小,只能装五斤酒。之前摆在酒席上,已经被喝的不剩多少,却足以让两个从来不曾饮酒的孩子醉死过去。 前往华清苑寻人,却得知景珩也不见踪影的秦老爷子三人以及剪刀石头布,连夜乘船返回青山村,打算恳求村里人帮忙,寻找秦笑笑和景珩的下落。 可是他们一下船,就被候在码头的告知人已经回来了。等他们激动地赶回秦家,只看到景珩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满脸通红的抱着秦笑笑死活不撒手 ------题外话------ 今天有事,明天多更 第260章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景公子 “鲤哥哥,你是人,不是猫!我也是人,不是鱼!”秦笑笑使劲的扒拉着腰间的两条手臂,不忘纠正景珩的醉言醉语。 为了让秦笑笑免受责罚,也为了隐藏自己躲在柜子里偷窥一事,景珩在青湖边上与秦笑笑商量好计策,就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小半坛酒,成功的把自己灌醉了。 “胡说,你分明是条鱼,别想逃出本公子的手掌心!”景珩越发用力的抱住秦笑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白嫩的脖子,似乎在琢磨从哪里下嘴好。 “我不是鱼,你见过有手有脚会说话的鱼吗?”秦笑笑吓坏了,两只手紧紧地捂住脖子,生怕真的被景珩当成鱼咬一口。 景珩一愣,意外呆萌:“对啊,鱼怎会有手有脚还会说话?” 秦笑笑松了口气,正要再次证明她不是鱼,就被景珩捧住脸蛋儿,只见他两眼发亮的说道:“你是鱼精,定是本公子养的锦鲤成精了,特意化作人形来向本公子报恩!” 秦笑笑:“” 秦家诸人:“” 剪刀石头布:“” 谁也没想到,醉酒后的景珩会是这副模样,与清醒的时候完全像是两个人。要不是他皱眉说话的样子与平日一样,众人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剪刀石头布太了解景珩了,定是不希望别人看到他这样的一面。 担心被秋后算账,三人立即上前“解救”出秦笑笑,好声安抚欲发脾气的景珩:“公子,笑笑姑娘不是鱼精,鱼精就在华清苑的池子里养着呢,您回去就能看到了。” “哼,竟敢蒙骗本公子?”景珩气势一变,又是以前那个骄矜尊贵的景公子,话说的语气却透着一股子委屈:“本公子养的锦鲤成百成千,它们几时变成过有手有脚会说话的鱼精?” 小时候,他最期盼的就是它们能成精,能陪他说话玩耍,可是没有,一条也没有! 没有也没关系,他已经找到能陪他说话玩耍的人了,她叫她叫什么来着? 景珩支着脑袋冥思苦想,怎么也想不出那个让他极为喜欢的人的名字来。 剪刀石头布面面相觑,摸不准自家公子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只是见他不再闹腾,便安安静静的守在他身侧,怕把人惊动了又要闹腾。 另一边,秦家人也在“盘问”秦笑笑,想知道这一个时辰里她和景珩究竟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秦笑笑牢记鲤哥哥的叮嘱恐吓,睁着眼睛说瞎话:“鲤哥哥想知道酒是啥滋味,担心喝醉了胡说八道你们会笑话,就带着我偷偷躲到青湖边上喝” 一开始秦笑笑不愿这么做,觉得这是撒谎。后来她能同意,也是景珩说让人知道他偷看人洞房,会被人耻笑抬不起头来,她就点头答应了。 为此,景珩十分开心,觉得在小丫头心里,他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不然不会放弃自己的原则。于是,他忍受着辛辣,把小半坛酒喝光了。 秦家人听完整件事的始末,不约而同的看向景珩,脑子里回荡着他嚷嚷着秦笑笑是他饲养的锦鲤成精,前来报恩的话,一时间神情变得十分微妙。 要说在这之前,他们不会相信景珩能干出偷偷喝酒这事儿,现在么,亲眼目睹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想不相信都难。 见大人们不说话,秦笑笑惴惴难安,怕他们识破她的谎言,会狠狠地挨一顿揍。 “你这孩子,走之前也不说一声,害得我们以为你让坏人偷走了。”林秋娘将闺女拉到怀里,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秦笑笑心虚不已,没敢像以前那样撒娇卖乖:“娘,我知道错了,再也不会这样了。” 她再也不要说谎骗人,再也不要躲在柜子里看人家打架了。 林秋娘抱着闺女香香软软的身子,一颗心彻底落到了实处:“你是娘的命根子,你要是有个啥,娘也活不下去了。” 一旁的秦山摸了摸闺女的发,也能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他与妻子是一样的想法。 “娘”秦笑笑第一次知道她对娘亲竟有这么大的影响,愧疚之下险些说出实情。好在最后一刻她想起了对景珩的承诺,到底还是憋住了,闷不做声的偎在林秋娘的怀里。 鉴于主要问题出在景珩身上,是他一声不吭带走了秦笑笑,眼下又醉成这样,秦家人也不好指责他什么,自然也不会责怪秦笑笑,毕竟她一个五岁的孩子很难想的周到。 唯有大宝,看向秦笑笑的眼神完全变了。趁大人们送景珩一行出门之时,将秦笑笑拉到一旁偷偷说道:“妹妹,今晚这事儿,哥哥谢你!” 秦笑笑不明所以:“为啥谢我?” 大宝揉了揉她的脑瓜,只笑不语。 之前他怕秦笑笑和景珩躲在柜子里偷窥的事情暴露,故意对剪刀石头布说景珩想与秦笑笑玩,今晚要留宿秦家。 起初剪刀石头布不敢信,想找景珩确认一下,结果寻遍了秦家也没看到他和秦笑笑的踪影,才相信了他的说辞。不然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丢下景珩,自个儿返回华清苑。 后来林秋娘回到老屋没有发现秦笑笑,她惊惧之下忘了叫醒大宝,以至于没能及时让他们知道秦笑笑的下落。 等他被吵醒,他第一时间跑到新房的柜子里找人,就发现柜子里空空如也,人早就跑出去了。 眼下秦笑笑所说的“实情”正好与他忽悠剪刀石头布的说辞对的上,才没有受到大人们的责罚,不然今晚一顿“竹笋炒肉”绝对不会少。 第261章 分家(3000字) 送走了景珩一行,累极的秦家人把最后一点活计干完,就各自回屋歇下了,秦桃花秦桂花两家也随秦河与李莹然回到了新屋这边,在客房睡下来。 屋子里的龙凤喜烛静静的过小户人家新妇进门的第一天,要给婆家人烧饭吃的规矩,于是也来到厨房,给两个嫂子打下手。 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小姐,长这么大几乎连灶屋的门都没踏过,哪里知道厨房里的活儿怎么干,结果菜还没洗干净,就已经打翻了两盆水,把整个地面弄的湿漉漉。 最后,李莹然被林秋娘和赵草儿以“看着几个小的,免得他们趁大人不注意到处捣蛋”为借口劝离了厨房。 看着她消失不见的背影,赵草儿叹息道:“要不说人家会投胎呢,咱们劳心劳力一辈子也赶不上。” 林秋娘搅动着锅里的粥,头也不抬的说道:“那得看跟谁比了,跟村里的那些媳妇比起来,咱俩也是在福窝里躺着。” 赵草儿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样。 至少她们俩摊上了一对好公婆,有个没啥大出息却知道疼人的丈夫,还有个即将当官的小叔子。没准过几年,她们就能像李莹然一样,过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呢。 就在赵草儿畅想未来的时候,秦桃花秦桂花两家人“姗姗来迟”。 他们算不得秦家人,不用同新妇见礼,方才就刻意在新房子里耽搁了一会儿。 见李莹然在院子里陪几个小的玩,秦桃花皱了皱眉,对秦桂花嘀咕道:“咋没去烧饭?难不成李家没教她规矩?” 秦桂花倒是能体谅李莹然,为她辩解道:“人家一个大家小姐,哪会干这种粗活。真让她做出一桌饭菜,你敢吃吗?” 秦桃花撇了撇嘴,心里老大不痛快:“进了秦家的门,就是秦家的媳妇,不会烧饭还能做个好媳妇嘛!不行,我得找娘说说去,让她老人家好好立立规矩!” 说完,她假装没有看到跟她打招呼的李莹然,一阵风似的闯进屋子里。 秦桂花来不及拦,只好对神色尴尬的李莹然说道:“三嫂,大姐没有留意到你,待会儿我让娘好好说说她。” 李莹然不知道秦桂花说的是真是假,却只能顺着她的话说道:“大姐不是有意的,小妹不用告诉娘。” 见她没有计较,秦桂花松了口气:“三嫂,我知道了。” 姑嫂俩说话的工夫,秦桃花已经蹿到了堂屋里,把收拾东西的苗老太拉到了房间,说出了让她给李莹然立规矩的话。 “咱家不兴给儿媳妇立规矩,哪天轮到莹然烧饭,她两个丫头也能替她烧,你就不用担心了。”苗老太不以为意,没把大女儿的话放在心上。 “娘,这哪能一样!趁她刚进门没有站稳脚跟,你就得狠狠杀一杀她的气焰,免得她仗着出身好不把您和爹放在眼里!”秦桃花急坏了,仿佛已经看到李莹然骑在二老头上作威作福。 “莹然这孩子挺好的,不会像你说的这般不懂事。”苗老太不想大女儿对小儿媳有偏见,就说起李莹然的好话来:“莹然要真是这样的人,我和你爹也不会点头应下这门亲事。” 秦桃花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好不好得处过才知道,哪是一双眼睛能看出来的,我这都是为了您和爹好!” 苗老太拍了拍她的手,慈爱道:“娘知道你是好心,可眼下莹然没有犯错,我摆婆婆的威风不是存心想闹的家宅不宁吗?到时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还是老三。” 秦桃花还是很疼爱秦河这个弟弟的,被苗老太一说,就说不出其他话来了。 苗老太看了看门口,确定不会有人过来,又给秦桃花下了一记猛药:“莹然她爹是四品官,知道老三是李家的女婿,多少会给他几分颜面,对老三的仕途有好处。要是咱家惹恼了莹然,让她与老三离心,李家能实心实意的帮老三铺路?” 这其中的道理,苗老太想不到,都是秦老爷子同她说的。倒不是要让全家捧着李莹然,仅仅是在李莹然做不好事的时候几分包容罢了。 就像刚才李莹然不会洗菜,还打翻了水盆,真论起来就是件小事,没有必要借这件事敲打她,让她必须学会烧饭,好伺候一家子老小。 如苗老太所说,她自己不会烧饭,还有两个丫头代劳,她会不会做又有什么要紧? 听到这里,秦桃花彻底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的说道:“有个得力的娘家,就是好啊!” 苗老太笑道:“不用眼热莹然,有老三这个出息的弟弟,你在赵家还不是横着走。” 秦桃花一听,就想到了这一年多里,在婆家春风得意的日子,心里的丝丝嫉妒突然就没了。 苗老太却告诫道:“你是赵家的媳妇,上面还有公公婆婆,只要他们没给你气受,你也别仗着有娘家撑腰在赵家胡来,老秦家的名声不能坏!” 秦桃花有些心虚,连忙应承道:“娘,我不会。” 苗老太点了点头,跟她说起了别的事。 吃过早饭,秦桃花一家和秦桂花一家就带着大包小包回去了。临走前,李莹然还给两家送上了礼物,让对她有偏见的秦桃花多少放心了些。 等林秋娘和赵草儿将灶屋里收拾干净,秦老爷子就把秦笑笑几个小的打发到外面玩,当着儿子儿媳妇们的面丢下一记重磅:“树大分枝,儿大分家,如今你们都成家了,这家也该分了!” 第262章 强势 所有人被“分家”两个字震懵了,连知情的苗老太也没想到秦老爷子会在这个时候说分家的事。 “不,我不同意!”赵草儿第一个站起来反对,情绪激动的说道:“父母在不分家,咱家要是分了,外人定会说咱家的闲话!” 秦川反应过来,立即附和:“爹,别人家分家,要么是父母不在了,要么是兄弟不和,咱家哪点都不沾,干啥要分呐!这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 秦山也是这个想法,不认同的看着秦老爷子:“爹,老二说的没错,咱家没必要分!这好好的日子,您在折腾啥呀!” 秦河同样不理解,说出了心里话:“爹,前些年日子难过,是一家人齐心协力熬过来的,以后家里日子还会越来越好。” 听三个儿子这么一说,苗老太也有些动摇了:“是啊老头子,几个孩子都孝顺,有咱们两个老东西好好看着,不会有事的。” 唯独林秋娘和李莹然没有开口,一个是清楚秦老爷子的性子,不会把说出口的话收回去。另一个是刚过门的儿媳妇,知道这种分家大事不开口最好。 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们自己清楚了。 秦老爷子料到儿子儿媳会反对,不为所动:“我跟你们娘年纪大了,想过几天清静自在的日子,你们整日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晃得眼睛疼。” 众人:“” 这是什么鬼理由,以前咋不见您说眼睛疼? 赵草儿心念一转,模模糊糊猜到了秦老爷子执意分家的原因,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莫大的愤怒。 当着秦老爷子的面,她不敢把愤怒的情绪表现出来,只顺着心里的猜测说道:“爹,咱家好不容易把三弟供出来,结果三弟一成家您就急着分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弟不愿拉拔兄弟,想把咱们这些人当包袱一样甩掉,撺掇您这么干的!” 这话一出,秦老爷子等人俱是变了脸色。 读书人爱惜名声,若是不小心沾染一身骚,于科考有碍。秦河成了状元,倒是不用担心这一点,可要是传出他不孝不义的名声,轻则止步于从六品编修,重则丢官丢功名。 秦家人好不容易把秦河供出来,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毁了名声,没了前程。 “不会说话就闭嘴!”秦川重重的推了她一下,厉声呵斥道:“三弟重情重义,外人不清楚,你个当嫂子在这里胡说八道,仔细老子揍你!” 赵草儿心里簇着一股邪火,胆子意外的大起来,两手叉腰与秦川对吼:“老娘说的是事实,你看外人会不会说三弟的坏话!” 秦川恶狠狠的瞪着赵草儿,却无力反驳的她的话。 秦河不愿兄嫂吵架,闹的夫妻不和,连忙劝说秦老爷子:“爹,二嫂的话在理!我能走到今天,全靠你们日夜辛劳,这些村里人也知道。若是就此分家,我确要背上不孝不义的” 秦老爷子抬手打断他的话,看着儿子儿媳们:“要分家图清净的是我,话柄也只会落在我身上!今日这家是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我在知会你们,用不着你们点头!” 秦家三兄弟沉默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盼着对方有办法,能够改变秦老爷子的决定,虽然他们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赵草儿接受不可即将分家的事实,不甘心的问道:“爹,都是自家人,您老就给句实话,到底为啥要分家?” 秦老爷子掀了掀眼皮,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捶背给自己敲起来:“嫌你话多。” 赵草儿一噎,差点暴走,殊不知道她这张破嘴,就是秦老爷子决意分家的原因之一。 分家一事,就在秦老爷子强硬的态度下定下来了。具体要怎么分,秦老爷子心里有成算,只等村长以及村里几个有声望的老人过来做个见证,就能把家彻底分了。 就在大宝去喊人的间隙,赵草儿气哄哄的把秦川拽进房里,“哐”的一声把房门甩上了,以表达对分家这件事的不满。 其他人心里都藏着事,也没工夫计较赵草儿的粗暴。 房间里,赵草儿气得直捶床,冲秦川低吼道:“见天儿的说爹一碗水端平,那是事儿没到份儿上!看看,看看,瞧老三出息了,胳膊肘就直往老三那里拐,生怕咱们拖累了老三,把咱们供老三念书的辛苦全忘了,有这样一碗水端平的吗?” 秦川心里烦躁,被她一说更烦躁:“你跟老子说这些有屁用,有本事你到爹跟前说去,让爹改变主意才算你能耐!” 赵草儿就是没这本事,才如此愤愤难平。见秦川不仅不体谅她,还一个劲儿的说风凉话,一屁股坐起来抬手去捶他:“老娘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哼,要是他们二房比三房厉害,她举双手赞成分家。 秦川把她贬低的话当作耳旁风,靠在床头冷笑道:“你有唾沫星子跟老子吵,还不如想想等会儿分家,咋让咱们这一房能占到便宜。” 这话一下子提醒了赵草儿,她顾不得奚落秦川,看着屋子里陈旧的摆设,皱眉思索起来。 对面的大房里,秦山和林秋娘也在说分家的事。 秦山觑了眼媳妇儿的脸色,腆着脸说道:“咱们是长房,按理爹娘应该跟着咱们过活。” 林秋娘哪里看不出他的想法,没好气的说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不养公婆的恶媳妇?” 秦山赶紧赔笑:“哪能呢,整个青山村,谁不知道我媳妇儿最大方最孝顺,都说我能娶到你,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话自然是掺了水分,可是好听的话谁不爱听? 林秋娘嗔了丈夫一眼,提醒道:“依爹娘的性子,在没有老的走不动路之前,不一定肯跟着咱们过活。” 秦山摆了摆手:“咱爹最不放心的就是笑笑,能守在笑笑跟前看着她长大成人,爹肯定乐意。” 林秋娘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我还担心家一分笑笑会闹,要是爹娘肯跟咱们过活,这丫头该高兴了。” 第263章 各有心思 说到闺女,秦山嫌弃道:“都五岁的大姑娘了,每次从城里回来还要黏着大人,真是拿她没办法!” 要是能把脸上的笑容收一收,这吐槽就更有说服力。 林秋娘都懒得搭话,脸上浮现出几丝苦恼:“之前我还想着老三在京城做官,能把笑笑也带去,等明年徐先生回京了,还能接着教她,这家一分倒是不好开口了。” 自从秦笑笑跟着徐则念书,那是一日比一日长进,让秦家人欢喜不已,越发觉得徐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先生。 最难得的是,徐则把秦笑笑当男孩子教,不像其他私学教女孩们认字的目的,是让她们学习女德妇德,做一个人人称道的“好姑娘”。 虽然借着秦河这个状元郎的面子,在徐则离开乐安后,秦家肯定能给秦笑笑找到念书的地儿,但是照着徐则这样的找,几乎没有可能找的到。 “等徐先生回京复职,怕是公务都忙不过来,哪有工夫教笑笑念书。”秦山没有多想,只觉得自家媳妇儿想的太美了。 林秋娘没有反驳,顺势问道:“那要咋办?咱们乐安这点地方,想找个好夫子太难了,别把咱闺女越教越傻。” 秦山皱了皱眉,不禁跟着苦恼:“确实是个问题,你有啥主意?” 林秋娘犹豫了片刻,到底说了出来:“等明年徐先生回京了,能不能把笑笑送到三弟的状元府,让三弟给她找个像徐先生一样厉害的夫子?我琢磨着京城这么大,总比乐安容易找到,就是这样太麻烦三弟了。” 这话秦山不乐意听,瞪眼道:“啥麻烦不麻烦的,这家分了老三就不是我兄弟,笑笑就不是他侄女了?” 林秋娘要的就是这句话,嘴上却说道:“分了家就是两家人,再说三弟也是成家了,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笑笑在他们跟前晃悠,我怕她招人烦。” 秦山难以理解林秋娘的担忧,略显不耐的说道:“你这娘们就是心眼多,一点小事也能让你担心这担心那!这事儿我会跟老三说,肯定不会让笑笑没书念,你把心放到肚里去。” 得到他的准话,林秋娘心满意足,也没有计较他话里的嫌弃之意:“行,你别忘了就成。” 秦山摆摆手:“这么重要的事,忘不了。” 林秋娘抿嘴笑,同他说起其他的事。 秦河婚前居住的房间里,小夫妻俩也说起了分家的事。 “娘子,除了咱们住的房子,家里的田地银钱我不准备要了,日后爹娘也会由我奉养。”秦河试着对李莹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担心她会反对。 其实秦家为了盖新房,给秦河操办婚事,已经掏空家底不剩什么钱了。分家的大头就是房子和田地,像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能分就分,不能分共用也行。 要不是盖房之前,就说好秦家三兄弟一人一座,秦河连房子也不想要。虽然有些话他没有明说,但是日后肯定会把亏欠爹娘兄嫂的还回去。 “夫君,你我是夫妻,奉养爹娘还用分你我么?”李莹然佯装生气的看着秦河,不意外他有这样的打算:“这些年家里为了供你读书,着实辛苦了爹娘兄嫂,田地家财留给他们理所应当。” 她能拥有这样出色的丈夫,与婆家秦举家供读的分不开,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反对。况且她嫁妆丰厚,为争这点小利与丈夫离心得不偿失。 在嫁进来之前,她就做好了一大家子一起住的准备。如今公婆主动分家,得利的是他们三房,也足以证明二老开明。以后与二老一起住,也不用担心处不好。 “娘子”秦河感动坏了,情不自禁的握住李莹然的手。 李莹然羞涩一笑,回握住他的手,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另一边,苗老太也在抱怨秦老爷子:“分家这么大的事,你一口气就说出来了,也不怕老大老二想歪,以为你偏心老三才这么干。” 秦老爷子老神在在的说道:“都是我的种,我还不知道他们?老大老二要真敢这么想,这家更要早分!” 苗老太愁的很,苦口婆心的说道:“早晚都要分,你就不能等等?老大两口子我不敢说,老二两口子心里肯定有疙瘩。这些年为了供老三念书,他们都吃了不少苦,眼见老三出息了,咱们立马就分家,这、这不就成了卸磨杀驴?” “哈哈!”秦老爷子被“卸磨杀驴”四个字逗笑了,在苗老太无可奈何的眼神下,说出了执意分家的另一个原因:“你也说了早晚都要分,为啥不早分?这人心呐容易变,这一大家子掺和在一起,你能保证老三不会把他们的胃口养大?” 苗老太想到小儿子的性子,一时沉默了。 秦河重亲情,总认为早前秦家日子过的苦,是勒紧裤腰带供他念书造成的。他对爹娘兄嫂有很重的补偿心理,但凡他们有所要求,他一定会竭力办到。 如果他是一个人,这么做问题不大。眼下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就不能毫无顾忌的为大家着想了,否则时间长了小家难安。 小家难安,大家能不受影响? 虽然事情不一定会到这个份上,但是不得不防,更何况 “分家了他们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老大老二真有难处,老三能不帮忙?”秦老爷子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才下定决心要分家:“不说别的,老三中了状元,能免咱们整个村的田税,老大老二的徭役也能免,这跟不分家没啥两样。” 苗老太被说服了,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原想着几个孩子都孝顺,咱家也跟村里那些闹分家闹的乌烟瘴气的人家不一样,能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过下去,还没到了就要分了。” 秦老爷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拍了拍苗老太的手:“都是土埋半截脖子的人了,还有啥想不通的?咱俩在闭眼前把家分了,也能看到他们一个个立起来,这是好事!” “倒也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苗老太也只能往好处想,心里不像之前那样难受了。 没过多久,村长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就被大宝请来了。一听秦家要分家,他们也是难以理解,一个劲儿的劝秦老爷子慎重。 奈何秦老爷子心意已决,任凭村长几个辈分比他高,也不可能干涉秦家的分家大事,最后只能留下来做个见证。 秦老爷子把装有银钱和田契的匣子放到桌子上,对三个站成一排的儿子说道:“家里的三座新房,你们兄弟一人一座;咱家的田地你们也清楚,七亩水田,三亩旱地;银钱也都在这里,一共就八两。我跟你们娘留一亩水田二两银子,其余的你们平分。” 这种分法不偏不倚,绝对公平公正。任是喜欢斤斤计较的赵草儿,也没有话说。 秦河却如他所打算的那样,主动放弃田地和银子:“爹,我如今是官身,没有工夫回来种地,这地我们就不分了。这些年家里供我念书花费无数,银子也不用分给我们。” 村长等人没想到秦河会不要田地和银子,仔细一想又觉得正常,不禁面露赞许,越发觉得秦家会教导孩子。 秦家人倒是没有意外,除了喜出望外的赵草儿和沉默不语的林秋娘李莹然,其他人俱是不赞同的看着秦河。 “老三,咱们分家产跟供你念书是两回事儿,这田地和银钱你该拿。”秦山拍了拍秦河的肩膀,真心实意的劝他改变主意。 “就是,咱们是亲兄弟,你这么见外干啥!”秦川也在一旁劝:“你也不用担心种地的事,我和大哥都会给你们拾掇好的。” 要说秦川对这三亩田地和二两银子没有一丁点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跟秦河的兄弟情义同样不掺假,仅仅是心动了一瞬而已。 秦老爷子看的分明,顿生欣慰,对小儿子说道:“听你大哥二哥的,是你的你就拿着,哪天不做官了还有几亩地能种种。” 秦河哭笑不得,心里涌出阵阵暖流:“爹,这田地和银钱我真用不上,家里还有几个侄子侄女要养,分给大哥二哥他们更好。” 秦老爷子不想跟他叽叽歪歪,直接对村长等人说道:“就按我说的分,明日到衙门把地契改一改就成。” 村长点点头,拿起毛笔沾了点墨水,就在纸页上写下来,避免日后扯皮。不过依照秦家的情况,扯皮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秦河说服不了秦老爷子,又阻止不了他和村长到衙门备案,只能退一步说道:“这些田地我们种了不了,那就给大哥二哥他们种,粮食我一粒也不要。” 秦老爷子早就想好怎么安排了,让村长写在纸上:“三亩田地租给老大老二,每年给老三两成收成。” 秦山秦川没有意见,甚至觉得给的有点少,想再多给两成,被秦河拒绝了,直道他们敢给四成粮食,他就把田地送给别人种。 至此,秦家三兄弟和睦分家。 第264章 你是不是还想继续揍我? 分完了田产和银钱,接着就是分老枣树的收益。跟田地银钱一样,被秦老爷子平均分成三份,每年卖完大枣再分钱。 秦家三兄弟对这分法没意见,秦老爷子就接着分家禽家畜。 秦家养了好几十只鸡,这些鸡和下的鸡蛋,每年能带来好几两银子的收入,是除了田地、老枣树之外,最多的一笔进项了。 过年时,秦家宰了几只老母鸡,昨天办酒席又宰了二十多只,眼下就剩下三十二只。不过月初家里的老母鸡孵化出四十只小鸡仔,加起来的数量也很可观了。 这一次,秦河依然不要老母鸡和小鸡仔,连秦山秦川给他的折价也不肯收。 秦老爷子依了他,把老母鸡和小鸡仔分成了两份,回头大房二房想混在一起养,还是分了各养各的就由他们自己商量。 至于咩咩和大黄一家四口咩咩是怎么来的秦家人一清二楚,哪怕它能值好几两银子,也没有人敢打它的主意,因此咩咩毫无疑问的归了大房。 赵草儿没有半点意见,特意对林秋娘说道:“你和大哥要忙活地里的事,雪丫和三宝见天儿的混玩,以后放羊的事还是交给他们俩。” 自从秦笑笑长住城里,喂养咩咩的事就落到了雪丫和三宝身上。眼下分家了,赵草儿很担心秦笑笑的福运不会庇佑他们二房,主动提这件事,就是想卖一个好。 “多谢二弟妹,回头我给雪丫三宝做两身衣裳。”林秋娘确实愁咩咩的喂养问题,就没有拒绝赵草儿的好意。 “嗐,啥衣裳不衣裳的,我这么做又不是为了两套衣裳。”赵草儿大笑着摆摆手,决定过会儿好好到小侄女面前表表功。 咩咩的归属没有问题,就剩下大黄一家四口了。 秦笑笑幼时招猫,秦家人怕黑野狸害她,才托人四处找狗养,后来赵草儿的娘家兄弟就送来了大黄。 秦家养了大黄整整四年,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而且它又是陪秦笑笑一块长大,肯定会一直养着它,不会把它卖了换钱。 去年大黄自己找了大黑当媳妇,还生下了小黄小黑。现在秦家四条狗,每天耗费不少粮食。幸好大黄大黑会打,不然秦家地里出产的粮食,能有一小半进它们的肚皮。 这狗子不好分,且新房都盖在一块,跟老房子离的也近,秦老爷子就没有提分狗的话,只让大房二房一起喂养,到的野物两家平分。 以后大黑生下的狗崽,要是有人拿钱或是物来换,也归他们两家所有。 对此,秦山等人没有意见,反正他们都不会私下卖狗,惹急了秦笑笑那可不是好玩的! 最后分的就是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主要是农具和厨具。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不值钱,但是再花钱置一套新的就很费钱了。 秦山自觉是兄长,小家攒的钱也给了他底气,就对秦老爷子说道:“老二家里的人多,把我家那份都给他们吧!” 说完,他后知后觉的觑了眼林秋娘,见她没有不高兴才松了口气,暗暗得意娶了个大方的媳妇儿。 林秋娘想笑,偷偷的在他的后腰上拧了一下。 “大哥,你、你”秦川完全没想到时常揍他的大哥如此大房,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就在村长等人以为他太过感动才会这样,就见他哭丧着脸说道:“都分家了,你是不是还想继续揍我?” 小时候兄弟俩打架,秦川永远是被揍哭的那一个。他一哭,秦山就会觉得他可怜,给他塞一块糖或是别的吃食哄他。 是以在秦川看来,他哥这么大方的给他东西,就是提前哄他罢了,以后该揍他的时候还是会揍,不可能会因为分家而改变。 “想啥呢你?你哥我是这种人吗?”秦山没好气的给了秦川后脑勺一下,情绪突然低落起来:“今日咱们分了家,以后就各过各的日子了,以后想揍你也不方便了。” 尽管分家了依然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尽管两家挨在一起能日日相见,但是有些东西终究不一样了。 “大哥,我、我”秦川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差点就说出他们两家不分的话来,好在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行了行了,你一个大男人就别娘们唧唧的,给你的东西你就好好拿着!”秦山嫌弃的收回手,仿佛刚才煽情的不是他一样。 秦川:“” 行吧,谁让你是大哥呢。 在秦山和秦河的主动退让下,秦家的小物件大多归了二房,为他们省下了一笔不小的开支。 说起来,秦家三房,今后日子最难过的就是二房。田地就那么多,还要供大宝二宝念书,就算有田地出产和卖枣的收入也很难。 不过只要他们三兄弟的感情还在,大房和三房肯定不会不管。这一点秦老爷子苗老太相信,前来做见证的村长等人也相信。 大人们在分家,几个小的在外面玩,正玩的起劲,景珩就过来了,面色很不好看。 “鲤哥哥,你咋了?”秦笑笑把手里的碎瓦片交给三宝,啪嗒啪嗒的跑到景珩跟前关切的问:“是不是还难受呀?昨晚不喝酒就好了。” 不说还好,一说景珩的脸色更臭了,抬手捏住她的小肉脸:“昨晚不喝酒,你能好好站在这里说话?” 秦笑笑连忙摇头,嘴巴因变形而口齿不清:“鱼哥哥,窝几道戳了,鱼坠好啦!” “哼,马屁精!”景珩松开她的脸蛋,给她揉了揉。揉完了,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昨晚喝醉酒,我做过什么,又说过什么话?” 酒醉后的事,他一点印象也没有,连怎么回到华清苑的也不清楚。等他一觉睡醒,都快到正午了。 醒来后,他敏感的发现剪刀石头布对他的态度有所变化,直觉告诉他醉酒后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事,且不是什么好事。 他以为秦笑笑说漏嘴,让大家知道了偷窥的事。即便剪刀石头布说秦笑笑什么事也没有,他还是连饭也没吃,急匆匆的坐船来到青山村找秦笑笑。 看到小丫头安然无恙,他就更想知道醉酒后发生的事了。 第265章 前世今生 没人提醒秦笑笑,不能把景珩酒后的所作所为告诉他。等秦家人送村长等人出来,看到的就是又气又恼的景珩。 没等他们上前打招呼,景珩没有理会秦笑笑的挽留快步离开了。离开前,还狠狠地瞪了眼面色讪讪的剪刀石头布。 秦家人摸不着头脑,就问起了垂头丧气的秦笑笑。 秦笑笑以为自己说错话惹景珩生气了,偏偏又不知道哪里说错了,就把她对景珩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希望大人们能指出来。 “哎呀,坏了!”赵草儿第一个叫起来,把秦笑笑吓了一跳:“昨晚景公子喝醉酒闹了笑话,他肯定不愿别人知道,可咱家全知道了!” 秦笑笑一脸懵,不能理解:“二婶婶,咱们没有笑话鲤哥哥。” 赵草儿摸了摸她的小脑瓜,万分可惜:“傻丫头,景公子不知道咱们没笑话他呀!这回景公子着恼了,这以后可能都不会来咱家了。” 景公子多大方的人呐,每回过来没有空手的。虽然带来的好东西大半给了秦笑笑,但是他们二房也沾了光。今日过后,这光怕是沾不上了。 秦笑笑把赵草儿的话听进心里,顿时红了眼眶:“我、我不知道呀……” 要是知道说出来鲤哥哥会生气,她一定不会说的。 恍惚间,她突然理解景珩为什么不让大人们知道他们躲在柜子里偷看秦河和李莹然“打架”了,因为他们会挨揍,大人们也会生气,不说出来对大家都好。 “这不是你的错,别自责了。”林秋娘安慰着闺女,给她抹眼泪:“景公子不是个小气的人,他也没有怪你,以后还会来的。” “嗝,真、真的吗?鲤哥哥没有怪我?”秦笑笑打了个哭嗝,可怜兮兮的模样惹人怜爱。 “当然是真的了,咱们笑笑这么可爱,谁忍心怪你。”林秋娘夸着闺女,心里有些不得劲,总觉得闺女太重视景珩这个玩伴不是件好事。 秦笑笑不知道林秋娘的担忧,破涕为笑:“嗯嗯,等鲤哥哥来了,我跟鲤哥哥说咱们都没有笑话他。” 林秋娘笑着点了点头,打发她去玩了。 另一边,憋着一股气的景珩没有理会剪刀石头布的解释,直接跳到船上回到了华清苑。 只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正院,而是来到花园的锦鲤池边,隔着栏杆瞪着池子里悠哉悠哉的七八条品质上佳的锦鲤。 这些锦鲤丝毫不受影响,看到有人过来连忙往边上游,长大嘴巴向景珩讨食吃。 看着这一幕,景珩莫名想到了时常被他投喂的秦笑笑,气恼的脸色终于好转了几分。 他找出仆人存储在附近的鱼食,往池子里丢了一小把。看到有一条锦鲤被挤到边上怎么也抢不着食,不由得骂道:“蠢死了!” 骂完了,却特意往那里丢了一大把。 剪刀石头布不敢凑太近,就站在池子边上看着。发现景珩的脸色渐渐好起来,俱是松了口气。 不过三人放心的太早了,景珩撒完手里的鱼食,就把他们叫到跟前,问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你们可会一连数年做相似的梦?” 剪刀石头布相互对视一眼,随后齐齐摇头:“回公子,不曾做这样的梦。” 就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们也不可能天天想同一件事。就算天天想同一件事,也没可能想数年啊。就算同一件事想了数年,也不可能天天做相似的梦啊。 景珩有些失望,失神的看着饱食后满池子撒欢的锦鲤们。 从他记事起,梦里时常会出现一只巨大无比的黄金巨猫。这只黄金巨猫很懒,每天有大半的时间在晒太阳睡懒觉。 在清醒的小半时间里,它会吞云驾雾穿梭于崇山峻岭之间,最后来到一处深不见底的水池边,戏弄一条不足它一个爪子大的小锦鲤。 小锦鲤也是个傻的,被戏弄后也不长记性,下次黄金巨猫再来,它还是会上当受骗,被折腾的小半条命都没了。 在梦里,他能感受到黄金巨猫的所思所想。 不知道是不是被黄金巨猫所影响,他也喜欢饲养锦鲤,每当心情不好,只要看到池子里悠然自得的锦鲤,他的心情就会好起来。 昨晚喝醉酒,他对酒后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印象,只记得他又做了一个与黄金巨猫和小锦鲤有关的梦。 前不久,他才做过一个与黄金巨猫和小锦鲤有关的梦。梦里,小锦鲤告诉黄金巨猫,它就要渡劫成妖,脱离这片水域与黄金巨猫畅游四海八荒。 梦醒过后,他就很期待小锦鲤渡劫成妖后的模样。 没想到昨晚醉酒后,他居然失了神志幻想出他是黄金巨猫,而秦笑笑就是即将渡劫成妖的小锦鲤,还误把它当作了梦境,在秦家人面前闹出笑话,这让他十分羞耻! ------题外话------ 妖和精不一样,妖比精高级,能力强,能化形,更聪明 第266章 重女轻男 秦家分家快,消息传的更快。 应了赵草儿的话,不少村民觉得秦老爷子偏心,怕大房二房拖着有出息的三房不放才急着分家。 也有人认为秦河藏奸,表面上与秦山秦河兄弟情深,让两个兄长心甘情愿的供他念书。一朝得势后,就过河拆桥怂恿秦老爷子分家,是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更有人打着找孩子的幌子跑到秦家找林秋娘和赵草儿,想从妯娌俩口中得到秦家分家的“内幕”。 就算没有内幕,只要林秋娘和赵草儿对分家表露出一丝不满,也能被她们无限放大,成为茶后饭余的谈资。 林秋娘确实不愿意分家,但是再不愿意这家已经分了,说那些抱怨的话也只是给外人增加笑料,她索性露出一副即将当家做主的开心模样,话里话外对分家一事十分满意。 赵草儿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同样不愿意让人看笑话。于是话里话外表达出“我都要当家做主了,你们还在婆婆手底下讨生活,真是可怜呐”的意思,差点把那些意图看笑话的人郁闷死。 秦山兄弟仨等人也被同辈的人问起了分家的原因,他们就把秦老爷子分家图清净的一番话说了。 甭管问话的人信不信,谁问都是这个回答,让那帮对秦家分家的事好奇的人十分无语。 秦家人懒得理会外人的议论,关起门来商量各房单独开火之前,该怎么安排接下来的生计和地里的活计。 就在他们商量的工夫,秦笑笑也知道了分家的事。她惊惶的问秦老爷子:“爷爷,为啥要分家咱们不是一家人吗” 秦老爷子没有跟她扯那些大道理,指着院子里的老枣树反问:“咱们每年要折枣树枝扦插到地里,你知不知道这是为啥” 秦笑笑觉得这个问题跟分家没有关系,但还是回答道:“让咱家有更多的枣树,有更多的大枣卖钱。”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这些枣树枝长在老枣树上,每年最多只能结十几个大枣,可是咱们把它剪下来栽到地里,它就能长成大枣树,结出像老枣树一样多的大枣。” 说到这里,他看了几个儿子一眼,继续对秦笑笑说道:“分家也是这个道理,让小家脱离大家,总有一日小家也会变成大家,这样一个家族才会越来越兴旺。” 听到这里,似懂非懂的秦笑笑恍然大悟:“爷爷,我知道您的意思了,分家是为了让咱家变得更好” 秦老爷子欣慰大笑,轻拍着她的小脑瓜说道:“对,就是为了让咱家变得更好” 秦笑笑一改之前的惊惶,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咱们的小家一定会越变越大,以后会变成三个大家” 这话一出,除了李莹然以及二宝三宝雪丫,其他人俱是激动不已。 赵草儿更是一把抱起秦笑笑,在她的脸蛋上狠狠地香了两口:“好侄女,二婶谢谢你等你二叔出息了,让他天天给你买花戴买新衣裳穿” 秦笑笑不知道二叔出息了跟她有啥关系,但是她喜欢新衣裳,赶紧拍起了赵草儿的马屁:“二叔有出息,一定是二婶婶的功劳” 这马屁拍的赵草儿身心舒畅,眉开眼笑:“哎哟,咱们笑笑就是嘴甜,二婶婶可太喜欢你这张嘴了” 能不喜欢么,自从知道秦笑笑有出口成真的本事,她就恨不得小丫头见天儿的往外蹦好话。不过有那年变哑的教训在前,她根本不敢诱哄秦笑笑。 一来是担心秦笑笑变哑或是其它不幸再来一遍,二来是知道她敢这么做,让秦家其他人知道了,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看着恨不得把秦笑笑捧上天的赵草儿,李莹然暗暗咂舌,忍不住怀疑秦笑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雪丫是捡来的。 当然,她还不知道秦笑笑非秦家血脉,不然只会更加惊讶。 林秋娘察觉到李莹然异样的目光,一时有些紧张,连忙上前接过秦笑笑:“二弟妹,你可别夸了,再夸下去这丫头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大嫂,夸一下又不会坏,我就想哄这丫头高兴。”赵草儿不舍的松开手,趁机又在秦笑笑的脸上亲了两口。 秦笑笑抹了抹脸,严肃的说道:“二婶婶,夸一下不会坏,夸很多下就会坏” 她这么说,是不想再被赵草儿频繁亲脸了。黏答答的触感,让她想到了前两天被她当成蜗牛抓起来玩的鼻涕虫。 众人不知道秦笑笑的嫌弃,俱是被她的话逗笑了。 李莹然看出秦笑笑这个小侄女在婆家不是一般的受宠,这让她对婆家的好感有多了几分,觉得以后生下的孩子是女儿,也不会遭受婆家的冷待。 私下里与秦河闲聊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感慨了两句。 秦河笑道:“爹娘不会重男轻女,也不会重女轻男,皆因笑笑讨人喜欢,故而全家人最喜爱的便是她。” 李莹然对秦笑笑的印象也极好,就顺着秦河的话说道:“能投生到大嫂的肚子里,也是笑笑的福气。” 在她看来,秦笑笑但凡有个兄弟姐妹,就不可能得到父母全部的疼爱。秦家其他人如此喜爱她,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大房只有她一个孩子。 秦河觉得有必要告诉妻子小侄女的身世,免得以后妻子从别处知道了,误以为他不信任她才不说。于是就在李莹然惊讶的目光中,把秦笑笑是秦山捡来的事说了一遍。 第267章 许诺 大概见多过别人分家,也知道自家早晚会分,大宝二宝和雪丫对分家一事接受良好,在面对赵草儿的抱怨时,兄妹仨还能态度一致的怼回去。 只有三宝躲在无人的角落,偷偷地哭了很久。等秦笑笑找到他的时候,一双眼睛肿的剩下一条缝。 知道三宝是为分家的事哭,秦笑笑伸出小手轻轻地给他抹眼泪:“三宝不想分家吗” “嗯。”三宝抽了一下,眼泪又要流下来:“我想和笑笑分一个家。” 在他心里,小堂姐才是最亲的人。要是有得选,他只想跟小堂姐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傻三宝,分家了你也是我弟弟等明年你到城里念书,咱俩还睡一张床”秦笑笑安慰着小堂弟,认真的向他许诺。 “笑笑,分家了咱们也能像以前一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吗”三宝不敢相信,红肿的眼睛里却有了光彩。 “当然啦,我最喜欢的三宝,没有三宝在,我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呢。”秦笑笑忽悠的话张口就来,哄人的本事一般人拍马难及。 “笑笑,我也最喜欢你,你不在家里,我也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三宝信以为真,有些害羞的说出他藏了好久的心里话。 被小堂弟澄澈干净的目光看着,秦笑笑莫名心虚,连忙说道:“等你上学了,咱们都能吃好饭睡好觉。” 三宝连连点头,正要说什么,斜地里突然冒出一番冷嘲:“家一分做主的就是娘,她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你还指望她送你去学堂念书你是不是傻” 姐弟俩俱是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是谁后,秦笑笑急忙说道:“雪丫姐姐,二婶婶没钱给三宝念书吗” 三宝也紧张的看着雪丫,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要被吓出来了。 “就知道哭,没出息”雪丫没好气的戳了戳三宝的额头,恨他性子太软,看着就让人想欺负。 “雪丫姐姐,三宝是弟弟,你别总骂他。”秦笑笑护着三宝,不满雪丫这么说他。 雪丫撇撇嘴,把话题转移到三宝念书的事上:“不是钱不钱的事,是娘不允许三宝念书” 秦家不用缴粮税,每年卖大枣卖鸡卖鸡蛋也是一大笔收入。就算分家后落到各房兜里的钱不多,二房勒紧裤腰带再多供一个孩子念书,也不是特别困难。 难就难在赵草儿不喜三宝,秦川对三宝的父爱也是微弱有限,不太可能为了三宝与赵草儿起争执,因此明年三宝进城念书的可能性很低。 秦笑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攥紧小拳头:“大哥哥二哥哥能念书,三宝也一定能念” 三宝紧紧地靠着她,难得没有难过的哭出来。他对母爱的奢望,早就在赵草儿的叱责怒骂中化作烟云了。 感受到小堂弟的依赖,秦笑笑再次许诺道:“三宝,要是二叔二婶婶不让你念书,我带你去找夫子好了,我有好多好多钱。” 以后她要把压岁钱攒下来给三宝念书,压岁钱不够还有夜明珠,爹娘说夜明珠值十几个屋子的炸糖糕,肯定够三宝念书。 第268章 过继 得到了秦笑笑的安慰和许诺,三宝不再为分家的事难过,对明年到城里念书,日日与秦笑笑在一起的吃饭睡觉的日子充满期待。 下午秦笑笑随苗老太回城,他第一次乐呵呵的送人出门,没有像以前那般弄的跟生离死别似的。 秦笑笑很是欣慰,拍着小堂弟的脑瓜说道:“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明年你到城里念书,咱们就能天天一起吃一起睡啦” 三宝用力点头:“嗯嗯,我听笑笑的话!” 姐弟俩的对话被赵草儿听进耳里,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等秦笑笑一行走出家门,她立即关起房门对秦河说道:“咱家可没钱送讨债鬼进城念书,要是明年爹提这事儿,你就给老娘哭穷,听见了没有?” 秦川皱了皱眉,语气不好的说道:“大宝二宝都念了,不让三宝念说不过去。” “有啥说不过去的?那讨债鬼能跟大宝二宝比?”赵草儿没有掩饰对三宝的厌弃,只恨不得没有生过这个儿子:“大宝二宝每年至少花二十两银子,咱家哪还有闲钱送讨债鬼念书?” 秦川对三宝的感情远不及对大宝二宝,一听供一个孩子得花十两银子,方才的犹豫顿时消散:“你说的对,咱家确实没有钱供三个孩子,想来爹也知道这一点,不会勉强咱们。” 赵草儿满意了,脸色好看了不少:“就这么说好了,别爹一生气你啥都应下。” 秦川神色凝重,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为三宝念书的事,他会被老父亲撵着揍。 赵草儿没有理会他的想法,自言自语道:“爹那边倒是好办,我就怕惹恼了笑笑,这丫头会为讨债鬼念书的事记恨咱们。” 一想到会被小福星记恨上,还不知道要怎么倒霉呢,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应、应该不会吧?”秦川也有些害怕,不太肯定的说道:“咱们是她的亲叔亲婶儿,平日里对她比对雪丫还好,逢年过节也不少她的压岁钱和新衣裳,她能为这点事儿记恨咱们?” 赵草儿白了他一眼:“这丫头认死理,她觉得咱们供大宝二宝念书,就应该把讨债鬼也供上,不供就是不对。再说她跟咱们再亲,能亲的过讨债鬼?” 秦川坐立难安,纠结了好一会儿说道:“要不、要不还是让三宝念吧,有笑笑这个福星在,咱们今年种在新屋里的枣树苗肯定能结大枣儿,到时候分到咱们手上的钱也不少,应该能供上三宝。” “供个屁!”赵草儿立马炸了,口水直接喷到了秦川的脸上:“供讨债鬼”念书,还不如把钱丢水里,至少能听个响儿!” 说罢,她愤愤的骂道:“果真是个讨债鬼,要是没有他,咱们一家四口的日子不知道多自在!” 这下不仅撇下了三宝,连雪丫也撇下了。也是,她一直把雪丫当作早晚要嫁出去的赔钱货,在她心里实际上就只有大宝二宝两个孩子。 秦川却从赵草儿的话里得到启发,眸光大亮:“把三宝过继给大哥大嫂,咱们就用不着烦扰了!” ------题外话------ 笑笑要长大了,暂时没想好怎么过渡,所以卡了才更新少 第269章 怀疑 过继的念头生出来,二房两口子怎么也压不下去,脑子闪现的全是把三宝过继到大房的种种好处。 五年前三宝还未出生,夫妻俩就打着把三宝过继给大房的主意。那时,他们的目的十分明确,那就是让大房帮他们养孩子,并顺理成章的继承大房的一切。 后来秦笑笑被秦山捡回家,赵草儿为了阻止家里多个吃白饭的赔钱货,当着所有人的面闹了一场。要不是大房坚决不肯过继三宝,兴许三宝已经是大房的孩子了。 这一次秦川赵草儿的目的就“单纯”多了,仅仅是把三宝当包袱一样甩给大房,让大房养三宝供三宝念书,就当没有生过三宝,今后也不会要求三宝给他们尽孝。 两口子知道大房不会同意,决定从秦笑笑那里下手,先哄秦笑笑答应下来。这样一来,哪怕秦山和林秋娘不乐意也会点头。 正背着沉甸甸的书箱,迈着小短腿奋力的走在山道上的秦笑笑,哪里知道自己被叔婶惦记上了。 不过依她对三宝的感情,就算知道二房两口子的算计,她也会举双手赞成,还要撒娇卖萌使出浑身解数让秦山和林秋娘也同意。 绕过一条长长的弯道,视野陡然清晰了不少,二宝发现了什么,连忙问秦笑笑:“妹妹快看,前面的马车是不是景公子的?” 秦笑笑精神一振,抬眼看过去,顿时欢喜的大叫:“是鲤哥哥,是鲤哥哥的马车!” 说话间,人已经飞快的朝着马车奔去了,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书箱也跟着一上一下,发出急促的咵咵声。 “姓景的到底哪里好了,值得她高兴成这样?”大宝有些吃味,忍不住冲二宝抱怨。 二宝诚恳的说道:“景公子长得好看,能给妹妹许多咱们给不了的礼物。” 大宝心塞,却无力反驳,不由得瞪了二宝一眼,怪他揭露这残酷的现实。 送人的秦山看着乐颠颠跑远的闺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居然告诫起大宝二宝来:“你们才是笑笑的哥哥,必须把哥哥的位置占稳喽!平日里要好好看着妹妹,千万不能让她被人哄走了。” 大宝一听,抬手把胸口拍的砰砰响:“大伯放心,我一定看好妹妹,不会让她被不安好心的人哄走!” 对于他来说,景珩就是那个意图跟他争夺妹妹的“不安好心”之人。 “大伯,我也是。”二宝也赶紧附和,这傻孩子不介意小堂妹跟景珩关系好,要防的也是真正不安好心的人。 “好,不枉老子疼你们!”秦山欣慰的拍了拍侄子们的脑瓜,心里安稳了不少。 苗老太看着这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 阳春三月,风和日暖。 已经等候一段时间的景珩,看着阳光下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秦笑笑,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做过无数遍的一个梦。 梦里,每次黄金巨猫来到水池边,那条小锦鲤不管在水池何方都会极速游来,像极了眼前这一幕。 他忘了,每次黄金巨猫来找小锦鲤,都会给它带来许多有助修行的天材地宝,不然哪能在短短千年内修成一方大妖。 “鲤、鲤哥哥,你在等我吗?”秦笑笑满头大汗的跑到景珩面前,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我就知道鲤哥哥没有生我气!” 景珩拿出手帕在她的额头上用力的擦了擦,面露嫌弃:“跑什么跑,摔着了又哭!” 秦笑笑直接拿脸蹭他的手,无比认真的说道:“我想快点跟鲤哥哥说话呀,要是鲤哥哥等不及先走了咋办。” 景珩心里一软,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脑门:“除了惹人生气,就知道哄人。” 秦笑笑把这话当作夸奖,抱着他的手笔轻轻一摇:“是我惹鲤哥哥生气,当然要把鲤哥哥哄好呀!鲤哥哥,我哄好你了吗?” 她不知道景珩并没有生气,他只是为自己醉酒后的言行所羞恼,一时无颜见人才会离开。此时景珩故意这么说,纯粹是想逗逗她,亦是想被哄罢了。 小丫头的撒娇谁顶得住,景珩傲娇的哼了哼,勉强点了点头:“嗯。” “鲤哥哥就像肚里能撑船的宰相,是我见过的心胸最宽广的人啦!”秦笑笑活学活用,立即把之前学过的世说新语第一篇用在景珩身上。 “马屁精!”景珩没能绷住,露出两个小酒窝。 有景珩主仆同行,苗老太就把秦山打发回家了,让他下个月十四再来山口接人。 马车很宽敞,坐三五个人不成问题。在景珩的邀请下,苗老太很不好意思的带着孙子孙女坐上了马车。 见车底铺着干净柔软的毯子,老太太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大宝二宝的教养不差,比老太太好不到哪里去。 最自在的就数秦笑笑,她跟景珩同坐一侧,一路上被投喂了不少零嘴。等马车抵达小院,她的肚子里早就塞满了各种吃食,连晚饭都省了。 “景公子,天色不早了,你们就在我家吃个便饭,明儿个白天再赶路吧!”苗老太觉得夜里赶路不安全,也想留景珩一行吃饭,于是下马车时就提了提。 “秦奶奶,我家中有事,今晚便要赶回去。”景珩婉拒了苗老太的好意,顺势把秦笑笑抱下了马车。 课业繁忙,能抽出两天时间看望秦笑笑很是不易,今晚没能赶回去下次再请假出来就难了。 “鲤哥哥,你啥时候再来呀?”秦笑笑很是不舍,拉着景珩的衣袖不放。 “近段时间不能来了,你好好念书多识字,我们就能书信往来了。”景珩捏了捏她的小爪子,眉宇间透着几分郁闷,不知道是郁闷没有假期,还是郁闷小丫头识字太少。 “鲤哥哥,我会跟你写信,不会写的字我会请教先生。”秦笑笑从来没有怀疑自己的智商,虽然没有写过信,但是她就有能写出来的自信。 对此景珩亦没有怀疑,点点头说道:“我会给你写信,让大布送来,你的信也交给他带回。” “嗯嗯,知道了。”秦笑笑愉快的应下来,对念书识字又有了新动力。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一声“喵”叫传了过来。 秦笑笑听出这是赖皮的声音,连忙寻声看过去,就在小院的墙角上看到了正瞅着他们的大黄猫。 “赖皮,快下来!”秦笑笑向赖皮招了招手,有六七天没有见面,还怪想的。 “喵”赖皮又叫了一声,低头咬住它带给秦笑笑的肥老鼠,从院墙上一跃而下,颠颠的跑到她跟前,却是不敢靠近景珩半步。 景珩看着地上的死老鼠,满是嫌弃:“它日日给你送老鼠?” 秦笑笑一边给赖皮顺毛,一边回道:“是呀,赖皮可厉害了,有时候一天能抓五六只老鼠,吃不完的就送到家里来。” 说着,她摸了摸赖皮肉乎乎的肚皮,发现长肉了高兴的说道:“之前赖皮老是抓到有毒的老鼠,它一吃就吐,都饿瘦了。” 景珩多看了赖皮几眼,没看出它哪里瘦了,倒是对秦笑笑所说的毒老鼠产生了好奇:“你怎么知道那些是毒老鼠?” 秦笑笑说道:“人吃了有毒的东西会拉肚子会呕吐,猫猫也一样呀。那时候赖皮每天要抓好几只老鼠,它把没毒的老鼠吃掉,把有毒的老鼠送到我家了。” 景珩心念一动,一下子联想到赵绣绣所说的鼠疫,继而又想到了之前对秦笑笑的某种猜测,神情陡然一变。 从赵绣绣所谓的“预知梦”来看,这时鼠疫已经波及到整个京隶一带,甚至有往外扩散的趋势。 为防万一,之前景珩命人把乐安县内所有居住在破庙里的乞丐聚集起来。结果一连几个月过去了,根本没有发生赵绣绣所说的鼠疫。 本以为这鼠疫是赵绣绣为了摆脱囚困想出来的花招,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第270章 突发 官道上,快速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下来。 “公子,有何吩咐?”负责赶车的石头跳下马车,询问车内的景珩。 骑马跟随的剪刀和大布也靠了过来,随时听候差遣。 景珩看着三人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没有忍住,问出这一路来思考的问题:“你们认为,赵绣绣所说的预知梦是真是假?” 剪刀石头布对视一眼,由石头说出了他们的看法: “主子,根据咱们之前掌握的情况,赵绣绣拥有预知能力是真,但是所做的梦不一定就是预知梦。” 说白了,就算赵绣绣拥有这种特殊能力,其准确性也有待商榷。 景珩没有说什么,继续问道:“依你们看,她预知的鼠疫是否存在?” 石头慎重道:“公子,按照预知梦的指示,鼠疫始发于乐安,泛滥于二月,但是乐安至今没有出现鼠疫,地方上也没有传来有关疫情的消息,想来是赵绣绣急于脱困臆想而来。” 景珩又问:“倘若存在被感染的病鼠,这些病鼠意外被猫或是人捕杀,间接阻断了一场瘟疫的可能性有多大?” 剪刀石头布一听,就想到了方才在小院门口秦笑笑说的一番话,终于知道自家公子为何突然停下来了。 “哈哈,这太玄乎了,京城最有名的说书先生都不敢这么编!” 剪刀第一次发现自家公子还有如此天真的一面,一时没控制住表情哈哈大笑:“真有这样的猫,小的定把它当祖宗供起来!” 石头拍了他一下让他收敛点,却也赞成他的话:“公子,猫碰巧抓到一两只病鼠正常,抓尽所有的病鼠阻断一场瘟疫,确实不大可能。” 大布点点头,赞成两人的说法。 景珩沉默不语,也知道这是异想天开,只是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想到小丫头身上藏有的某个秘密,他愈发怀疑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石头,你回青山村,将算了,回京!”景珩的指令发到一半,又被他自行中止,退回车内迅速关上车门。 剪刀石头布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公子想的哪一出。他们不敢多问,更不敢耽搁回京,于是驾车的驾车,骑马的骑马,朝着前方行去。 马车上,景珩看着碟子里被啃了一口的点心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捡起残缺的点心面露嫌弃:“又傻又笨,差点被人坑死都不知道!” 小院里,正被两只大鹅追的满院子跑的秦笑笑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嘟囔道:“谁骂我呢。” 在摘菜的苗老太听见了,笑道:“定是你爷爷他们在念叨你。” 秦笑笑哒哒的跑过来,陪苗老太一起摘:“一打骂,二打念,我就打了一个喷嚏,肯定是有人骂我。” 苗老太放下青菜,摸了摸小孙女的手心,发现窝着汗就给她拢了拢衣裳:“刚出了汗,别招风受凉。” 感受到背心里黏答答的,秦笑笑不舒服的扭了扭,跟苗老太撒娇:“奶奶把洗澡水烧烫烫,擦擦就不会受凉了。” “行行行,奶奶给你擦。”苗老太自然依她,脚一伸把不远处的小马扎捞过来,让小丫头安生坐好,免得她又去招惹那两只呆头鹅。 之后的日子与往常没有多大的差异,秦笑笑依然每天早早起床到徐府念书,中午和下午被苗老太接回家吃饭休息。 期间,景珩给秦笑笑写过几封信,信上的内容十分单调,多是府中的厨娘做了什么新鲜吃食,街上又出现了什么新奇的玩物,惹得秦笑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当然,她识字不多,每次都是前来送信的石头念给她听。她的回信就简单多了,遇到不会写的字就请教石头。 这样充实简单又夹杂着某种期盼的日子,秦笑笑过的十分欢乐,却在某个酷热的下午戛然而止 第271章 质问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连不怎么怕热的秦笑笑也闷出一身痱子,夜里得苗老太打扇子才能睡着。 好不容易熬过立秋凉快了几日,又迎来了格外漫长的秋老虎,热得秦笑笑突发奇想,学大黄它们把舌头吐出来散热,笑倒了秦家众人。 徐则被来势汹汹的秋老虎折腾的没了脾气,干脆给自己放了个长假把秦笑笑打发回家,让她等秋老虎过去了再来念书。 大宝二宝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按照夫子的话来说,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如何吃的了十年寒窗之苦,不如早早弃笔回家种地。 秦笑笑的假期很长,肯定要回青山村去。苗老太放心不下大宝二宝,不会随她一道回村,就到城门口等候来城里赶集的熟人,托对方给秦山捎个口信,让他来城里接人。 第二天上午,不仅秦山来了,林秋娘也来了,还带来了一身走亲戚才穿的好衣裳。 “明儿个是孟婶子五十岁寿辰,请帖前些日子就递到了,赶巧笑笑得了假,正好带她过去凑个热闹。”林秋娘同苗老太说起进城的缘由,顺手把黏着她的秦笑笑推开了,嫌热。 秦笑笑嘟了嘟嘴,又跑去黏秦山。 秦山火力足更是怕热,干脆牵着闺女的手顶着大太阳往外走:“这天儿太热了,爹带你到后面的河里游水凉快凉快。” “快走快走!”秦笑笑乐坏了,拉着秦山的手迫不及待的往后河里跑。 这阵子热的厉害,后河里从来不缺游水解暑的人,她也没少跟大宝二宝往那里去。只是苗老太担心出意外,不许他们下水玩。 “老大,看紧笑笑别让她一个人玩水,早去早回。”苗老太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声,听见爷俩应了就没管他们,继续跟林秋娘说起孟家办寿的事:“这大热的天办酒席不容易啊!” 林秋娘笑道:“这日子特特找人算过,说是在明天办寿对孟婶子和孟家都好,连宝儿肚里的孩子也能得益。” 过大寿的讲究不比成亲少,老太太过大寿通常要提前办,也就是说过大寿的日子比生辰那天要早,除非生辰这天最吉利。 孟老太太办大寿的日子几个月前就定下了,遇到这酷热的秋老虎也是想不到的。 “宝儿快生了吧?这孩子不容易,总算熬出头了!”苗老太的注意力被怀孕的周宝儿牵走了,对这个命运多舛的后辈很是怜惜。 “快了,算了算下个月底就要生了。”林秋娘很为周宝儿高兴,兴致勃勃的说道:“孟家找产婆看过,产婆说十有八九是个男娃。” 苗老太连连点头:“男娃好,男娃好,得有个男娃傍身。”想到这话可能会让大儿媳妇不痛快,她找补道:“闺女也没啥,咱们笑笑就挺好,不比男娃差。” 林秋娘早就接受了现实,倒是没有不舒服:“都是您和爹开明,把笑笑跟男娃一样养,愿意让她上族谱,念书识字,换个人家就不成了。” 这话夸的苗老太心情舒畅,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孟家跟咱家不一样,宝儿的处境跟你的处境也不一样,一举得男她后面的日子就更好过些。” 林秋娘明白苗老太的意思,深以为然。 周宝儿是续弦,本身就比原配低了一头。加上没有能给她撑腰的娘家,她想彻底融入孟家在孟家站稳脚跟,最好的法子就是一举得男生下孟家的长孙。 虽然依周宝儿的手段,不靠腹中的孩子也不会吃亏,但是她跟前竖着一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继女,教养这个继女就成了她的责任。 后娘难为,若是对孟梦严加管教,周宝儿怕是会落个苛待继女的名声;若是不管不问,旁人又该指责她没把孟梦放在心上。 尤其是孟梦的外家就在乐安城里,孟梦这边有个风吹草动就能很快传到他们耳中,周宝儿拿捏不好分寸,很容易招致话柄。 要是有儿子傍身就不一样了,看在小孙子的份上,就算周宝儿哪里做的不妥当,孟家二老也不会苛责她,她也正好能以照顾孩子为由,把孟梦的教养问题推给其他人。 万一孟梦没有教养好,这责任也落不到她的头上。 临近中午,大宝二宝下学回来了。 兄弟俩热的不行,一进屋就把衣裳脱了赤裸着上半身,最后喝下了大半瓢凉开水,瘫在椅子上不愿动弹。 这时,院子外面响起秦笑笑叽叽喳喳的叫喊:“奶奶,奶奶,爹抓了好多虾,中午咱们吃虾吧!” 大宝二宝顿时来了精神,猛地跳起来风似的往外跑:“抓到虾了,快看看有多少,够不够一碗。” 兄弟俩刚冲到院子里,就跟秦笑笑父女俩碰着了。 看到秦山同样打着赤膊,衣服里兜着一大包东西,兄弟俩眼睛一亮:“抓了这么多虾啊,大伯真厉害!” 秦山特意开了个口子让兄弟俩看个分明,得意道:“都是指头长的大马虾,你们两个兔崽子有口福了。” 大马虾肉嫩鲜美,干炒油炸蒸煮都好吃。像今天这样酷热的天气很影响胃口,可要是饭桌上有一盘大马虾,不用酸菜开胃就能吃上两碗饭。 “这么多虾,你咋抓的?”林秋娘拿来一个盆,将大马虾倒在盆里。见大马虾一个劲儿的往外蹦,赶紧倒了两瓢水。 “手抓的呗,你是不知道,河两边的草丛里,全是这玩意,手一摸就是四五只。”秦山朝着正抱碗喝水的闺女努了努嘴,连比带划的对林秋娘说道。 林秋娘了然,低声问道:“没人注意到吧?” 秦山摇头:“一开始都在玩水,后来见我抓到虾,就都跑来抓了,没人注意这丫头说了啥。” 林秋娘放心了,又拿来一个盆子开始清洗这些虾。 这些大马虾有四五斤重,就这么几个人一顿肯定吃不完。眼下天气太热,这虾也养不住,苗老太给左邻右舍送了点,剩下的分成两份,一份留着自家吃,一份留着送去孟家。 留下来的大马虾也有两斤了,一半水煮,一半油炸,吃的秦笑笑兄妹仨满嘴流油,嚷嚷着下午还要去河里捉虾,再炸上满满一盆当零嘴。 饭后,林秋娘带着大马虾去了孟家,秦笑笑也想去看看周宝儿,被苗老太拦了下来,让她明天收拾漂亮了再去做客。 秦笑笑爱美的很,就听了苗老太的话乖乖留在家里,不一会儿就趴在竹床上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苗老太坐在边上给她打扇子,驱赶那些烦人的苍蝇。 林秋娘一直忙活着新房和地里的事,已经有三四个月没有见着周宝儿了。看到肚子高高隆起、明显胖了一大圈的周宝儿,她差点没有认出来。 “气色这么好,想来这孩子没折腾你,你婆婆也把你照顾的不错。”放家里,林秋娘扶着周宝儿坐下来,由衷的为她高兴。 周宝儿摸着肚子,笑容温婉:“这孩子确实很乖,从刚怀上到现在就没有折腾过我。婆婆待我也极好,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 林秋娘看着她大的有些吓人的肚子,委婉的提醒道:“想来这孩子长得也好,乍一看还以为你怀了两个。” 周宝儿眸光微闪:“这肚子一日日大起来,我也愈发惫懒不爱动弹,吃下去的东西可不就全长肚子上了。” 林秋娘没有生过孩子,却也知道胎儿太大不易生产,便劝道:“下个月就要生了,能走动就多走动,等到瓜熟蒂落你能少受点罪。” 无人提过这一点,周宝儿自然不知道。此时听林秋娘这么说,她也有些吓到了,连忙说道:“秋姐姐,我知道了,这些日子我尽量少进食多走动。” 林秋娘点点头,又说了些其他要注意的事。周宝儿听的很仔细,生怕遗漏了什么会对腹中的孩子不好。 该说的话说完了,林秋娘便要回去了,周宝儿起身相送,没想到刚出房门就遇到了过来找她的孟梦。 “娘,今天弟弟乖不乖?”孟梦快步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摸周宝儿的肚子。 周宝儿面色微变,护着肚子下意识往后退:“梦儿,弟弟很乖,你不用担心。” 孟梦被她的反应触怒了,竟是不顾外人在场,歇斯底里的质问道:“娘,你是不是有了弟弟就不喜欢我了?为什么你不让我同弟弟亲近?” 林秋娘被她尖利的声音吓了一跳,上前一步护住周宝儿。 第272章 大老虎 年初来孟家拜年,孟梦屡屡找秦笑笑的麻烦,就让林秋娘察觉到她不是个省心的孩子。此时见她如此咄咄逼人,担心她没个轻重伤到即将临盆的周宝儿,于是挺身相护。 孟梦被她的举动刺激到,情绪变得愈发激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所有人眼里只有你肚子里的这团肉,你是我娘却时时防着我,不就是怕我会弄死它吗?” 林秋娘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向周宝儿,不知道她和孟梦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之前还算亲近的母女变成了这样。 “梦儿,你误会了,我没有防着你。”周宝儿的神色恢复正常,对孟梦的态度分毫不错:“刚刚你突然跑过来,我一时没有察觉被吓到了才会躲开,不是你想的那样。” 孟梦根本不信周宝儿的话,朝她嘶吼道:“你就是在防着我,从那次我不小心撞倒你,你就防着我了!” 林秋娘不知道这件事,乍一听吓的冷汗都出来了,看向孟梦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赞同,觉得她太莽撞,也太无理取闹。 “梦儿,上次你并非有意撞倒我,我自然不会防着你,是你自己多想了。”周宝儿面色不变,眼底渐渐起了冷意。 回想起三个月前,被孟梦撞倒在地,腹中传来剧痛的那一刻,她险些以为孩子要留不住了,也让她第一次痛恨起继母这个身份。 她怜惜孟梦年幼失母,对她也是发自内心的爱护,但是人都有私心,孟梦害的她险些失去腹中的骨肉,她很难不对孟梦生出防备。 尤其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孟梦时常用仇视的目光盯着她的肚子,真的让她难以像以前那样亲近这个继女。 “撒谎,你在撒谎,你就是防着我,怕我害了你肚子里的那块肉!”孟梦不信周宝儿的解释,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肚子:“一个个盼着你生出儿子,我偏不如你们的意!” 丢下这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她抹着眼泪飞快地跑走了。 林秋娘目瞪口呆,随即担忧的看着周宝儿:“这孩子” 周宝儿摇了摇头:“不知道谁在她面前乱嚼舌根,说我不是她的亲娘,等我生下自己的孩子,她又会变成没娘要的野孩子。” 林秋娘一听,就想起了多年不育旁人说的扎心的闲话,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也不怕日后下拔舌地狱!” 说罢,她提醒道:“明日你家客人多,能躲懒就躲躲,想来你公公婆婆不会计较还有孟梦这孩子,最好让她爹多哄哄,这个年纪还是好哄的。” 周宝儿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婆婆已经说过了,不用我出面招呼客人,祝寿的时候我出来给她磕个头就成了。” 话里只字不提孟梦,想来哄劝的话没少说,只是没有起到作用。 林秋娘暗暗叹了口气,也不好多说什么。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山林秋娘拿着昨天买好的贺礼,就带着穿戴一新的秦笑笑前往孟家贺寿。 在穿过繁华热闹的长街时,秦笑笑一个摊位上挂着的一只比大人矮不了多少的超大布老虎吸引,撒娇卖乖的让秦山帮她买下来。 这大老虎是小商贩特意做来当招牌用的,压根儿没想过卖掉。最后秦山耐不住秦笑笑的缠磨,忍痛给了个高价才把大老虎买到手。 秦笑笑费劲儿的抱着把她遮的严严实实的布老虎,小脸儿在上面磨蹭:“好软好舒服呀” “十二生肖都让你集齐了,平日里也没见你多喜欢玩,还买这布老虎干啥?”林秋娘没有劝住乱花钱的丈夫,就说教起闺女来。 “这布老虎是送给小宝宝的,等小姨生下小宝宝,布老虎就能陪小宝宝玩了。”秦笑笑也不嫌热,把布老虎抱的更紧了:“老虎最威武,能保护小宝宝!” “哟,闺女长大了,想的比咱们还周全!”秦山揉着闺女的后脑勺,总能找到夸她的理由。 秦笑笑小下巴一抬,得意道:“我是大姑娘了,当然要周全。” “哈哈,我闺女就是灵性!”秦山大笑,怎么夸都觉得不够。 看着笑闹不停的父女俩,林秋娘无奈的摇了摇头,接过闺女抱着的布老虎,省的把她热傻了。 孟家门口人来人往,除了少部分是孟家的亲戚,其他的大多是和睦共处多年的街坊邻居。 他们相互之间都认识,看到眼生还带着一只布老虎的秦家三口,他们被秦笑笑漂亮可爱的模样吸引,忍不住打听起来,想知道这是孟家的哪门亲戚。 秦河高中状元只是几个月前的事,这些人得知秦山林秋娘是新科状元的长兄长嫂,一个个十分热情的上前打招呼,把秦笑笑夸了又夸。 秦笑笑难得不好意思,害羞的挨着爹娘走,就怕遭不住这帮人的热情,把她偷回家藏起来。不得不说,小丫头自恋过头了。 一家三口被孟家父子客气的请到正堂喝茶,秦笑笑坐不住想把布老虎给周宝儿送去,就被林秋娘的带去了周宝儿的房间。 周宝儿正在房间里做针线,看到母女俩来了连忙将她们迎进屋,给秦笑笑端上一碟早上刚买回来的果脯。 “小姨,这是给小宝宝的布老虎,是不是很威风?”秦笑笑本想把布老虎塞到周宝儿手上,发现她高耸的肚子,又抱起来直接放到床上:“这大老虎可厉害了,能保护小宝宝呢!” 第273章 嫉恨 周宝儿没想到秦笑笑会惦记腹中的孩子,开心的搂着她亲了好几口:“谢谢笑笑,大老虎很威风,小宝宝很喜欢!” 秦笑笑信以为真,瞅着顶在她胸口的肚子说道:“小宝宝很喜欢大老虎?我咋没听见小宝宝说话?” 周宝儿笑道:“小宝宝还在小姨的肚子里,说的话只有小姨能听见。” 秦笑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小手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小宝宝啥时候能出来呀?它要怎么出来呢?是不是像小鸡啄蛋壳一样,要在肚子上啄一个洞从里面钻出来?” 林秋娘哭笑不得,伸手将她过来:“老老实实坐好,等小宝宝出生,你问小宝宝就知道了。” 秦笑笑却叹了口气,一开口差点把人笑翻:“小宝宝都是小傻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肚子里出来的。大哥哥二哥哥是这样,雪丫姐姐是这样,我和三宝也是这样。” 这种“深奥”的问题,小丫头早就琢磨过了,认为刚出生的孩子都是傻瓜,只有长大了有人教才能慢慢变聪明。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的脑袋瓜整天想啥呢,哪有说自己的是傻子的”林秋娘和周宝儿捧腹大笑,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秦笑笑不觉得好笑,两手叉腰表达不满:“本来就是小傻子,你们还是小宝宝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咋出生的呀!” 林秋娘和周宝儿面面相觑,无法反驳。 正堂里聚满了客人,有人留意到周宝儿不在,就问起了孟老太太。 知道孟老太太心疼儿媳妇,不让儿媳妇大热天的出来遭罪,就大声说道:“能有你这样体贴宽厚的婆婆,是你那儿媳妇的福气啊!” 其他人也纷纷夸孟老太太:“就是,像别人家遇到今天这种大喜事,儿媳妇可不敢躲懒,这周氏掉到福窝里了。” 在众人的夸赞声中,有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可怜我那短命的小姑子没福气,没有享受到婆婆的好就没了,拼命生下来的闺女也要喊别人娘,还不招人家待见!哎呦,我命苦的孩子哟!”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夸寿星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那妇人像是没有察觉到,自顾自把埋头不语的孟梦拉到跟前,开始拿帕子抹眼泪:“等你后娘生下你弟弟,就没心思再管你了以后你要好好听你后娘的话,你后娘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莫要任性妄为,省得你后娘不喜”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有人打起了圆场:“孔家嫂子,今儿个是孟婶子的寿辰,有什么话儿等事儿过了再说吧!” 孔家嫂子“终于”意识到她的话多么不合时宜,急忙擦净眼泪向面色发沉的孟老太太告罪:“婶子,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我说的那些话确实不合时宜,还望婶子勿怪。” 孟老太太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坏了心情,强忍着怒气说道:“周氏贤惠大度,对梦儿视如己出,你也不用担心周氏生下孩子后,会对梦儿不好!” 孔家嫂子赔笑道:“有婶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被她拉着的孟梦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闪烁着深深地嫉恨。 第274章 出事 被孟老太太连消带打一通,孔嫂子没有再说对周宝儿不利的话。等孟老太太招待来给她贺寿的老姐妹,她趁人不注意把孟梦哄到了房间里。 看着屋子里熟悉的摆设,孔嫂子又开始抹眼泪:“这些东西全是你娘的嫁妆,之前都摆在正房,如今你爹有了新人,把你娘的东西全扔出来了。” 这话明显带有挑拨的意味,明明孟家把孟梦的亲娘留下来的东西全部给了孟梦,偏偏被她说成了丢弃,生怕激不起孟梦对孟家,或者说对周宝儿的恨意一样。 见孟梦拉着脸不作声,孔嫂子以为她听进心里,用一副替她着想的口吻说道:“梦梦啊,你爹你爷奶全被那个女人笼络了去,他们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疼你了,等那女人一举得男,在孟家站稳了脚跟,定会想尽办法磋磨你!” 孟梦心生烦躁,不想听这些话。只是孔家对她确实疼爱,她忍着怒气没有发火,只语气不好的说道:“舅母不用担心,她不会磋磨我。” 孔嫂子面露担忧,摸着她的头说道:“梦梦,听舅母的话,莫要轻信那个女人的花言巧语,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尽心尽力对你好。以后你受了什么委屈,就来找舅舅舅母,舅舅舅母一定会为你做主!” 孟梦逆反情绪发作,拍开孔嫂子的手尖声说道:“自从娘怀了孩子,你们就说她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要不是你们这么说,我就不会跟她吵架,失手把她推到地上,让她就此讨厌我!” 孔嫂子脸色一变,厉声呵斥道:“我是你舅母,你怎能如此说话?若是姓周的真心疼你,岂会为你失手一推就记恨上?她对你虚情假意,你却处处维护,你这么做对得起为你死去的亲娘吗?” 孟梦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不能接受她根本没有被周宝儿真心疼爱过的事实。 孔嫂子眼底划过一丝得意,语气缓和下来:“梦梦,你是你娘唯一的孩子,只有舅舅舅母才会真心疼你,只要你好好听舅舅舅母的话,把你爹和爷奶哄住,就算那个女人生下男丁,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孟梦的脸色变来变去,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孔嫂子也没有在意,继续在她耳边说着挑拨离间的话。这副嘴脸,明显不是真心为孟梦打算,倒是在怂恿她与周宝儿腹中的孩子打擂台,争夺孟家的家财。 今日的天气依旧酷热难耐,加上来贺寿的人不少,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不禁让人心生烦躁。于是小辈们给孟老太太祝寿献礼后就开席了,以便客人们吃完了好早早回家。 秦笑笑倒是没嫌热,她乖巧的坐在林秋娘身侧,面前的小碗里盛着各种美味佳肴。她眯着眼睛吃的欢快,很快就把肚皮吃撑了。 散席后,客人们很快就离开了。秦家一家三口也没有久留,同周宝儿和孟修然说了会儿话就返回小院儿,准备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回青山村。 原本下午就可以回去,只是外面实在太热了,恐怕没到家就要被晒晕在路上。秦山和林秋娘不怕晒,就怕秦笑笑中暑。 秦笑笑在家里待不住,闹着让秦山带她到后河里捉虾。秦山也热得慌,痛快的带她出去了。 按理说这大热的天儿,河面都晒烫了,鱼虾也会藏到深处,不可能在草丛里溜达,但是父女俩一下水,鱼啊虾啊跟没头苍蝇似的,直往他们怀里蹦。 这样的奇观,不仅招来了在河边纳凉的人们,也招来了角落里的猫猫们,惹得他们也下饺子似的往水里蹦,围着秦家父女捉起鱼虾来。 有人好奇的问秦山:“你们是不是往水里撒了东西?” 秦山摇了摇头,佯装不解:“估计是天气反常,把这些鱼虾闹懵了。管它呢,咱们赶紧捉,多捉点回去下酒是正经。” 其他人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只能接受秦山的说辞。像女人们早上到河边洗菜洗衣服啥的,也会有鱼虾争相往水面跳,想来这会儿就是让糟心的天气给闹的。 河里的鱼虾不少,个把时辰的工夫,秦山就捉了满满一桶,比昨天上午还要多。为防止鱼虾蹦出来,他还在上面盖了一圈水草,好歹没让它们被日头晒死。 “爹,咱们快回去吧,让娘把这些鱼虾炸的香香的!”秦笑笑乐坏了,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把桶拎起来,只好把桶还给秦山。 “走,回家!”秦山拍了拍闺女的后脑勺,一手拎着桶一手牵着闺女开开心心的往回走。 走到巷子的拐角处,有几个老大娘坐在树下唠嗑。父女俩起先没在意,只是听着听着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那媳妇儿可怜呐,打小儿死了亲娘,好不容易在后娘的欺压下长大成人,偏生又让歹毒的后娘给卖了,真是造孽啊!” “唉,可不是造孽,虽说卖的是前头桂花巷的孟家,但是孟家二郎是个瘸子,前头难产去的媳妇儿还留了个闺女,说起来也不是良配。” “肯定不是良配啊,这要是良配,能纵容自个儿闺女把就要临盆的媳妇儿往地上推?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啊!” “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周氏能不能挺过来,我打孟家路过的时候,就看到好几个大夫进去了。” “” 听到这里,秦山脸色一变,快步走到几个大娘跟前急声问道:“你们说的事儿真是桂花巷孟家?那家的媳妇儿叫周宝儿,男的叫孟修然?” 秦山没少往小院跑,几个大娘也住在附近,对他有些印象,也知道他跟孟家熟识,一个个赶紧应道:“就是你认识的孟家,你还不知道他家出大事了?” 坏了! 秦山顾不得回应,拉着秦笑笑就往家里跑。 秦笑笑也知道出大事了,她人小腿短跑不快,急忙对秦山说道:“爹,你先回家,我自己走。” 秦山哪能放心,一把抱起闺女就往小院跑:“你周小姨出事了,咱们得赶紧过去!” 第275章 痛恨 秦山林秋娘带着秦笑笑急匆匆的赶到孟家,正逢孟老太太感激涕零的送杏芳馆的梅大夫出门。 梅大夫医术高超,之前救回了难产的赵草儿,也保住了秦桂花腹中的孩子,算是秦家的恩人。这几年里,林秋娘赵草儿有哪里不舒爽,也多是找她看病。 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林秋娘心忧周宝儿,急忙追上去问道:“梅大夫,宝儿她咋样了?” 梅大夫没有说宽慰的话,实事求是道:“大人暂且无事,孩子是否能保住,要看这两天里能否止血。” 林秋娘脸色一白,想起了数年前她每次胎像不稳,大夫也说过这样的话,结果没有一次能保住。 秦笑笑似懂非懂,拉着她的手催促道:“娘,小姨没事了,咱们快进去看小姨吧!” 林秋娘回过神来,冲梅大夫点了点头,又与孟老太太说了一声,就带着秦笑笑进了孟家的大门,朝着周宝儿的房间快步走去。 秦山是男子,不能随母女俩一道看望周宝儿,就在正堂里候着,隐隐听到孟老爷子的斥责声和孟梦的嚎啕大哭声。 房间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在鼻息间。周宝儿面色惨白的平躺在床上,泪水从紧闭的眼睛里溢出,顺着眼角落下来,隐没在深色的枕头里。 床的最里侧,躺着上午秦笑笑送的布老虎。布老虎黄色的肚皮上,多了一块掌心大小的暗红色。 “宝儿”孟修然跪立在床前,死死地握着周宝儿的手,脸上是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松手!”周宝儿猛地睁开眼,血红的眼里充满恨意,更多的是悔恨。 “宝儿!”孟修然几乎跪立不住,愧疚和自责瞬间被惊惶取代。 周宝儿却是扭过头不肯再看他一眼,一只手抚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又是两行热泪涌了出来。 “宝儿,等你和孩子好起来,你”孟修然强忍着失去心爱之人的恐惧诉说着心里话,只是话说到一半,房门就被推开打断了他的话。 “小姨!”秦笑笑松开林秋娘的手,飞快的跑到床前,趴在床沿上伸长脖子看周宝儿:“小姨,你睡着了吗?” 林秋娘看清屋子里的情形,一时不好往床边走,便站在门口没有动。 孟修然知道妻子亲近秦家母女,便艰难的撑着床沿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林秋娘跟前:“秦大嫂,劳烦你陪宝儿说说话,她”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着正在与秦笑笑说话的妻子,一下子红了眼眶。 “放心吧,我会与宝儿好好说道。”林秋娘不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但是能猜到与孟梦有关。她没想插手夫妻俩的事,只想安抚好周宝儿,尽量把孩子保住。 “多谢!”孟修然感激的冲她行了一礼,又深深地看了眼周宝儿,才拖着沉重的双腿缓步离开。 “小姨,你哪里难受呀?”秦笑笑手脚并用的爬到床上,伸出小手摸了摸周宝儿的额头,见没有发热的迹象甚至有点凉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姨没事,小姨不难受,笑笑莫要担心。”周宝儿勉强打起精神,怕吓到小丫头,嘴角还扯出一丝笑容来。 秦笑笑分辨不出真笑假笑,见周宝儿这么说就松了口气:“没事儿就好,刚刚在门口碰到大夫,把我和娘吓坏了。” 林秋娘走过来,在闺女撅起的小屁股上拍了两下:“快下来,别闹你小姨。” 秦笑笑“哦”了一声,赶紧爬下来,趴在床边安静的听两个大人说话。 林秋娘仔细了看了看周宝儿的脸色,眼底含着不易察觉的担忧:“宝儿,感觉咋样?有没有不舒服?” 周宝儿眼眶一热,又要落下泪来:“秋姐,孩子、孩子这么乖,它舍不得离开我的是不是?” 林秋娘急忙点头:“这孩子跟你有缘,好不容易长这么大,肯定舍不得离开你,不然你还能好好的躺着?” 秦笑笑看着周宝儿依旧高耸的肚子,不太明白她们的话:“小姨,小宝宝就在你肚子里,它没有离开你呀。” 林秋娘想到什么,急切的说道:“笑笑,你喜不喜欢小姨肚里的小宝宝,想不想它长大了跟你一起玩?” 秦笑笑连忙点头:“喜欢呀,我喜欢小宝宝才给它买大老虎,等小宝宝长大了,我就带它一起玩呢!” 林秋娘心头大定,安慰周宝儿:“都说小孩子的话最灵,这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母女俩的话安慰到,周宝儿顿时觉得身子轻了许多,肚子意外的没那么难受了。 她没有多想,握着秦笑笑的小手感激道:“今日我和孩子能逃过一劫,多亏了笑笑送的布老虎!” 秦笑笑很是意外,瞅着布老虎惊叹道:“原来大老虎这么厉害,能保护小宝宝,还能保护小姨这个大人呢!” 林秋娘不明所以:“这话咋说的?它一个不能动的布老虎能干啥?” 周宝儿眼底闪过一丝痛恨,语气意外的平静:“孟梦趁我没有防备,将我推倒在地,正好摔在布老虎上。要是没有布老虎垫着,我的肚子就直接撞到地上了。” 谁能想到孟梦好会突然发怒,将摆放在床头桌上的布老虎等一应物什全部掀翻在地。更是在周宝儿艰难弯腰捡东西之时,从背后下手将她推倒。 虽然孟梦辩解说她没有动手,但是屋子里除了她和孔嫂子,根本没有第四个人在场。最过分的是孔嫂子咬死是周宝儿自己摔倒,还是孟梦自己站出来承认的。 ------题外话------ 孔嫂子不会无故针对周宝儿,有深层原因。 第276章 筹谋 周宝儿没有娘家撑腰,哪怕发生被继女推倒险些一尸两命的大事,也无人能替她与腹中的孩子出头做主,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林秋娘能做的就是劝她放宽心,暂且以保住孩子为重。 周宝儿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为自己、为孩子讨个公道,向孟家争取最大的利益,还反过来安慰林秋娘,让她不用忧心。 林秋娘怕扰了周宝儿休养没敢久留,叮嘱她一番后,就带着秦笑笑出来了。看到候在屋檐下正紧张的看过来的孟修然,她暗暗叹了口气。 “秦大嫂,宝儿怎么样了?”孟修然担心妻子的情况会恶化,一直不敢离开这里半步,却也不敢再进去。 “女人生育犹如过鬼门关,你孟家不说悉心照料宝儿,却欺负她没有娘家撑腰险些害她一尸两命!亏得往日里宝儿说你体贴,说公婆慈善,竟全是哄骗人的!”林秋娘有怨气,一开口就直往孟修然心上扎刀子。 她与周宝儿亲厚,同孟家往来也是因周宝儿的缘故。如今孟家不占理,她定是要站在周宝儿这边替她说几句公道话。 孟修然羞愧难当,几乎站立不稳:“确实、确实是我的错” 是他没有教好女儿,是他没有在女儿第一次推倒宝儿的时候,对她严加责罚才让她有胆子再次伤害宝儿。 他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 林秋娘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宝儿对你有怨言,这两天必然不愿见你,为了她和孩子着想,你还是不要往跟前凑了。” 孟修然心头大恸,看着房门久久无言。 林秋娘摇了摇头,牵着闺女的手离开了孟家。 回去的路上,秦山说起了孟老爷子教训孟梦的事。说罢,轻拍着闺女的脑瓜感慨道:“瞧孟家没糊涂人,咋就教不好一个孩子呢?还是咱们笑笑好,打小就省心!” 秦笑笑晃着脑袋摆脱秦山的大手,气咻咻的说道:“小宝宝是孟梦的弟弟,孟梦咋能这么坏!” 小丫头心眼正,做不出无端伤人的事。她也疼爱三宝这个弟弟,连逗哭他都舍不得。以己度人,就格外想不通孟梦的心为什么这么狠,连还没有出生的小宝宝也能伤害。 “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世上不乏好人,也不乏坏人,没啥好奇怪的。”林秋娘趁机教导闺女,让她不要小瞧了人性:“以后走在外面,你要多长个心眼。” 秦笑笑神色凝重:“娘,我知道了。” 要是世上只有好人,没有坏人就好了,这样大家和和气气的过日子,不用天天提防这个提防那个。 唉,现在看着街上的小孩子,她都觉得他们不像好人呢! 秦山瞧的心疼,忍不住埋怨媳妇儿:“孩子还小,你跟她说这些干啥。” 林秋娘白了他一眼:“你嫌孩子小,坏人可不嫌,前年胡家村的事你忘了?” 秦山立马噤声,不再多言。 一家三口回到小院,苗老太就问起周宝儿的情况。 得知周宝儿差点胎儿不保,老太太后怕不已,愈发心疼周宝儿的不易,直道明天去街头买两只老鳖,送去孟家给周宝儿补身子。 秦笑笑知道老鳖是好东西,也知道河里湖里水塘里会有,就催促秦山到后河去捉,美其名曰帮奶奶省钱。 秦山是个女儿奴,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就没有不应的。他担心被人看出什么,特意带着秦笑笑到偏僻无人的河段下河捉鳖。 有秦笑笑在,自然没有捉不到的,不过片刻的工夫,就先后捉到两只足有脸盆大的老鳖。 只是等父女俩拎着老鳖兴冲冲的回到小院,苗老太突然想起这玩意活血,孕妇不宜食用。尤其是周宝儿差点小产,这东西更是碰都碰不得。 最后还是秦笑笑提议把老鳖卖掉,换几只老母鸡送去孟家,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这么大的老鳖不常见,一只就能卖大几百,要是遇到大方的主儿,卖个一两银子也不成问题。苗老太决定只卖一只,另一只让他们带回家。 这马上要秋收了,一大家子正好补补身子。 第二天一大早,林秋娘就拎着老鳖去了街上,不一会儿就带回四只老母鸡。她留下一只让苗老太炖着吃,剩下的三只就送去了孟家,还去看望了周宝儿。 相比昨天下午,周宝儿的气色好了不少,肚子已经完全不痛了。而且孟家请梅大夫过门看过,梅大夫也说情况在好转,还调整了一下药方消减了一味药性过重的药。 林秋娘放心了不少,托苗老太隔三差五去孟家看望周宝儿后,就同秦山带着秦笑笑返回青山村。 秋收在即,地里的活儿不能耽搁了。 “爷爷,我回来啦!”刚走到院子门口,秦笑笑就扯开嗓门喊,蹦蹦跳跳的往院子里冲,与听到动静跑出来的大黄撞了个正着。 “呜呜”大黄激动坏了,两只前爪搭在小主人的肩膀上,伸出热乎乎的大舌头给她洗了把脸。 它的媳妇儿孩子也围着一家三口转,“呜呜”的直叫唤。 “哎呀,臭大黄,别舔了!”秦笑笑扒拉着大黄的脑袋,实在是受不住它的热情。 “笑笑咋回来了?”秦老爷子从灶屋里出来,一看是小孙女回来了,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欢喜。 “我太想爷爷了,就提前回来看爷爷!”秦笑笑摆脱黏黏糊糊的大黄,乐颠颠的跑到秦老爷子跟前撒娇。 秦老爷子乐意让小孙女哄着,牵着她的手就往屋里走:“好孩子,快进屋解解暑,别热着了。” 偏偏秦山没眼色,毫不客气的揭穿了闺女的“谎言”:“爹,你别听她瞎扯,是徐先生受不住热,给她放了几天假。” 秦老爷子瞪了眼大儿子,指着灶屋指使道:“去,给老子把饭煮了!” “爹,让我歇歇吧!”秦山哀嚎,指望秦老爷子怜惜一下他这个儿子。这才顶着大日头从外面回来,嗓子都要冒烟了。 秦老爷子不理他,带着小孙女来到堂屋,给她倒了碗刚放凉的绿豆汤。 这明显的区别对待,让林秋娘忍俊不禁,对秦山好一番揶揄。 秦老爷子不知道一家三口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就简单的炒了个豆角,只煮了一个人的饭。 秦山不得不忍着灶屋里能把人蒸熟的热气,炒了个鸡蛋,拌了盆黄瓜,再往锅里添了三个人的米,总算在热晕之前,把饭菜收拾出来了。 吃过饭,林秋娘就到灶屋里洗刷碗筷了,秦笑笑蹲在山墙下和小黄小黑玩闹,只用一根鸡毛就把两条傻狗忽悠的团团转。 秦老爷子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才对秦山说道:“下个月枣儿就熟了,到时候你给老三送两筐去,把笑笑也带上。” 上个月秦河度完了三个月的假期,就带着李莹然去了京城上任了。虽然有旬假,但是每旬只有短短一天,不足以让他来回奔波。 “爹,我跑一趟就成了,咋还要带笑笑去?”秦山不明白秦老爷子的意思,冒着被骂蠢的风险还是问了出来。 秦老爷子果然没耐心解释,没好气的说道:“让你干啥你就干啥,老子跟你说不明白!” 秦山缩了缩脖子,不敢多问。 秦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瞪了他一眼就逗小孙女去了,跟这傻儿子唠嗑忒没意思。 等林秋娘洗刷好出来,两口子就带着秦笑笑往新屋那边去了。 早在上个月,秦老爷子就挑了个黄道吉日,把大房二房撵出老屋,让他们搬去新屋子了。他自己还是留在老房子里,只道他和苗老太老了动不得,再由三个儿子养老。 秦山和林秋娘在分家之时就做好了给二老养老的准备,奈何秦老爷子倔的很不肯去新屋,只有秦笑笑放假回来,他和苗老太才去大房吃饭。 正是这番所作所为,让村里人渐渐相信秦老爷子早早分家,就是为了图清净,对秦河种种不好的揣测也消失了。 路上,秦河对林秋娘说起了秦老爷子的吩咐。 林秋娘略微一想,就知道秦老爷子的心思,不禁心生感动:“爹这是为笑笑打算呢,你照爹的话去做就好了。” 秦山不解:“你把话说明白,这咋就为笑笑打算了?” 林秋娘看着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闺女,给他透了个底:“明年徐先生就要回京了,咱们闺女的新夫子还没着落,你带闺女到京城多走动,指不定就有了。” 自家就是种地出身,要钱没钱,要人脉没人脉,想给闺女找个好夫子太难了。三弟妹却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出身,闺女在她面前多露露脸,兴许她就能给闺女找到好夫子。 哪怕找不到,让闺女跟三弟妹多亲近亲近总没坏处,李家在京城也称的上是大家族呢! 秦山想不到里面的弯弯绕绕,倒是想到了闺女强大的气运上,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要不说爹人老成精呢,想的就是比咱们长远。” 林秋娘无语:“有胆子你到爹跟前把这话重复一遍。” 秦山猛摇头,人老成精这种话,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当着老头子的面说啊! 第277章 真香! 晚上,林秋娘就把收拾干净的老鳖下锅炖了,满院子的鲜香味就把大黄一家四口馋的走不动路,扒拉着主人的脚要吃的。 这只老鳖实在太大,炖了足足两盆汤。秦山不仅叫来了秦老爷子,把隔壁的二房四口人也叫来了。 赵草儿吃的格外满足,一边剔牙缝一边说道:“自打笑笑到城里念书,咱们就很少吃到这种好东西了。” 可不,以前笑笑带着大黄咩咩漫山遍野的跑,带回来的兔子野鸡只能算小菜,野羊野鹿才能称的上山珍。而这些山珍,一年到头总能让秦家人捡到几次。 这一年里,秦笑笑鲜少在家,野鸡野兔只能靠大黄大黑死命的撵,山珍更是见不到踪影。就连前几年吃腻的鱼,也变得难以捕捉了。 这样明显的变化,秦家人都感受到了,但是他们本来就没指望靠秦笑笑的气运吃饭,对伙食变差这件事接受良好,就是秦川赵草儿嘴馋的时候少不得可惜两句。 秦笑笑没有听懂赵草儿的言外之意,啃着老鳖的一条腿含糊不清的说道:“让二叔下水捉,二叔不会我爹教。” 赵草儿揉着她的脑瓜哈哈大笑:“你二叔可没爹这样的本事。” 秦笑笑深以为然,自豪的说道:“爹很厉害哒!” 秦山挺了挺胸,那颗才被秦老爷子打击过的心灵再次找回了自信:蠢不蠢的没啥大不了,有个厉害的闺女就够了! 秦川赵草儿看的想笑,更多的是羡慕。他们要是摊上这么个闺女,哪用的着顶着火一样的日头,累死累活的在地里刨食。 见秦笑笑费劲的往三宝碗里夹老鳖肉,赵草儿眼珠一转说道:“咱们笑笑真是个好姐姐,要是三宝托生到你娘的肚子里就好了。” 林秋娘不知道她唱的哪一出,替闺女回道:“子女缘分是老天爷定下的,三宝托生到你肚子里,就合该是你的孩子。” 赵草儿以为林秋娘看穿了她的打算,干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光咱们村子里过继这事儿就有两桩,过继后不就喊别人当爹娘了。” 林秋娘皱了皱眉,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直接说道:“孩子是自家的好,这爹娘也一样。但凡自家有孩子,就不会稀罕养别人的。” 赵草儿听出林秋娘完全没有再养一个孩子的意思,心里很是懊丧。她不肯轻易放弃,一把逮住要下饭桌的秦笑笑,开玩笑似的问道:“笑笑想不想要个弟弟?” 料不到她会问这种问题,原本在唠嗑的秦老爷子和秦山面露不悦,齐齐瞪着秦川。 秦川假装没有看到,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的汤盆,拿筷子在里面捞残肉,惹得秦老爷子和秦山差点没跳起来揍他。 “三宝是弟弟,六斤也是弟弟。”秦笑笑瞅着林秋娘,很是担忧的模样。赵草儿来不及高兴,她就指着三宝说道:“他们俩都是我弟弟。” “哎呀,三宝是堂弟,六斤是表弟,跟自己的弟弟不一样”赵草儿不知道小丫头这番话,是顾及林秋娘才这么说的,还以为她真的不想要,就说起弟弟跟堂弟表弟之间的不同来。 林秋娘听不下去了,轻轻地推了闺女一把:“饭前不就嚷嚷着要出去玩吗,趁天还没黑赶紧玩去。” 秦笑笑也不耐烦听这些,赶紧去拉三宝的手:“快走快走,待会儿天一黑,蚊子跑出来就不好玩了。” “嗯嗯。”三宝把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丢到小黄嘴里,兴冲冲的跟着小堂姐出门了。 天快黑了,姐弟俩没打算走远,听到稻场的方向隐约传来嬉闹声,就朝着那边走去。 “三宝,二婶婶没有打你吧?”秦笑笑知道赵草儿不待见三宝,自从两家搬到新屋分开住后,她就老担心赵草儿打骂三宝。 三宝摇头:“她让干啥就干啥,不惹她生气。” 虽然不高兴的时候会骂他,还会拿东西吓唬他,但是姐姐会跟她吵,把他拉到外面去。笑笑不在家,姐姐会护着他,这样就很好了,比他想的好多了。 秦笑笑放心了,掰着指头数道:“现在是七月,还有六个月你就能到城里念书了,不用再担心二婶婶打你。” 三宝一听,情绪低落下来:“娘不让我念书” 秦笑笑之前就猜到会这样,但还是问道:“二婶婶对你说的?” 三宝“嗯”了一声,把前些日子赵草儿说的话学了一遍:“你是老娘生的,老娘不让就是不让,你有本事就找个能让你念书的爹娘,老娘绝不留你。” 哪怕不再奢望赵草儿的疼爱,可是这番无情的话依然让小家伙难过了好几天,还招来了雪丫的一顿臭骂。 “咋能这样,二婶婶咋能这样!”秦笑笑替小堂弟委屈,也气上了赵草儿。 三宝反倒没有什么感觉了,带着一丝遗憾说道:“我不是她的孩子就好了。” 秦笑笑难过极了,安慰道:“不怕,二叔二婶婶怕爷爷,咱们找爷爷说去,他们怕爷爷揍,一定会让你念书的。” 三宝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见小堂姐跟自己的想法一样,又开心起来:“嗯嗯,就和爷爷说。” 姐弟俩不再为能否念书的事困扰,在稻场上同小伙伴们玩到夜色深沉,才被出来寻人的秦山捉了回去。 秋老虎在持续,秦笑笑的假期也在延长,她的小日子跟念书前没什么两样,每天吃过饭就出门放羊,顺便让大黄它们撵只野鸡野兔什么的。 小黄小黑已经是威风凛凛的大狗了,它们在大黄大黑的教导下,成为两条出色的犬,撵鸡追兔的本领很是不错,缺的就是经验。 因此,秦笑笑在家的这段日子里,秦家的伙食水平蹭蹭蹭的往上涨。吃不完的物就卖给村里人,给大房二房添了一笔意外之财。 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在疯玩了七八天后,立秋后的第一场雨驱散了炙热的暑气。庄稼人忙着秋收,秦笑笑也再次返回城里,继续她的学习之路。 待秦家忙完了秋收,大枣儿也成熟了。 秦老爷子和秦川像往年一样,每天担枣儿到城里卖,秦山也按秦老爷子的吩咐,替秦笑笑向徐则请了几天假,带着她一道上京城给秦河送枣儿。 父女俩早上雇马车出发,傍晚才抵达状元府。 这是他们第二次来状元府,跟上次来相比没什么两样。父女俩敲开大门,向门房表明了身份,就被门房恭敬的迎了进去。 此时,秦河正与李莹然吃晚饭。一听自家大哥和小侄女来了,夫妻俩连忙放下碗筷出去接人。 “老三,爹让我给你们送枣儿来了。”秦山看到一个多月不曾见面的弟弟,咧开嘴快步走上前。 “三叔,三婶婶。”秦笑笑抱着小包袱,笑容甜甜的喊人。 “乖”秦河揉了揉她的脑瓜,把她交给李莹然,欲上前接过秦山的担子:“大哥,辛苦你了,让我来吧!” “不用不用,这点东西你哥担的动。”秦山摆了摆手,怕这百十斤交给弟弟这个读书人,能把他压的直不起腰板。 秦河确实没把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大哥越过自己,把大枣儿担进了正堂里。 李莹然命仆人把桌上的饭菜撤了,让厨房里再做几道好菜上来,并亲自给秦家父女俩泡茶,端上厨房新做的点心,让他们先垫垫肚子。 父女俩确实饿坏了,也没有同他们客气,就着茶水匆忙吃下两块点心,暂且消了那股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 “这些大枣儿咱们紧着好的大的挑了半宿,你们拿去赶人情也使得。”秦山指着角落里的两筐大枣同秦河两口子说道:“不是啥值钱的东西,胜在一个新鲜。” 李莹然很会做人,立即吩咐婢女:“快去洗一些上来,明日再给李家送半筐,让老爷夫人也尝尝鲜。” 她在李家锦衣玉食长大,对这些大枣儿确实不感兴趣,但是婆家人大老远的送过来不容易,要是表现出嫌弃来就是她失礼了。 秦山果然很高兴,对李莹然这个弟妹的感官更好了:“咱家的大枣儿打出了名气,今年的价钱比去年还要好,买上了十二一斤的好价钱。等过两年院子里的那批枣树挂果,卖的钱会更多。” 秦河笑道:“大枣儿耐放,味道比别的果子不差什么,以后乐安销不了,大可以运到京城来卖。” 秦山点点头:“爹也是这个想法,要是那批枣树能挂果,爹还打算把咱们屋后的小山头买下来种枣树。” 秦河很是赞同:“这主意好,爹比咱们想的长远。” 当然,有秦笑笑这个福星在,他们坚信那批枣树能挂果。今年开春那会儿,也没少从老枣树上剪枝,早早为买山头种枣树做准备。 李莹然安静的听兄弟俩讨论,心里却不以为意。 直到婢女把洗净的大枣儿端上来,她随手拣起一个咬了一口,瞬间明白丈夫和公公他们哪里来的自信了 ------题外话------ 这次进京后,笑笑就长大了 第278章 赴秦府 就在四人吃晚饭的工夫,仆人把客房也收拾好了。秦家父女俩赶了一天的路,周身疲乏的很,便没有与秦河夫妇多聊,洗漱后就回房歇下了。 夫妻俩也回到了房间,秦河与李莹然商量道:“好些日子不曾见到大哥,我想留他们在京城多待几日,只是近来翰林院事多不便请假,只能劳烦娘子了。” 李莹然嗔怪道:“都是自家人,我见到大哥和侄女也欢喜的很,你何须与我见外。” 秦河赔笑道:“是是是,我家娘子最是重情达礼,是为夫狭隘了。” 李莹然被逗笑了,忽而想起一件事就提议道:“后日张大人家办满月酒,这喜帖都收了不能不去,不如把笑笑也带上?” 秦河点点头:“笑笑喜欢热闹,你带她去定要高兴坏了。就是大哥这边最好安排个人,带大哥四处逛逛,正巧中秋要到了,该买些节礼给爹娘带回去” 李莹然一一记下,明日一早嘱咐管家去办。 说起来,状元府的仆人全是李莹然的陪房,得用的人没有几个。除了他们夫妻俩,能拿事的就是管家。李莹然是女眷,陪大伯子逛街于礼不合,只能交给管家去做了。 秦山倒是没想久留,按照他的计划是第二天带闺女到街上逛逛,带她吃够她惦记的吃食,第三天一早就启程回乐安。 他没耐住秦河夫妇的诚心挽留,便决定在京城多待一天。可是计划不如变化,等秦笑笑随李莹然去张府道喜,竟然遇到了同样来道喜的云氏。 看着越看越像丈夫的秦笑笑,云氏很难装作看不到。想到上次没能把小丫头带回家给婆婆瞧瞧,连着好些日子没得到婆婆的好脸色,她更想知道这孩子跟丈夫究竟有没有关系。 心念急转间,云氏向李莹然发出邀请:“我娘家给我捎了几盒南方的胭脂,都是京城的香粉铺里没有的,秦夫人若不嫌弃明日来看看吧!” 李莹然知道丈夫得过秦淮半年的悉心指点,他能一举高中状元,秦淮功不可没,说他是丈夫的半个老师也没错。夫妻俩返京后,还携礼到秦府拜访过秦淮。 此时得到云氏的邀请,以为是她娘家要在京城开香粉铺子,欲在她们这些官家夫人中间打出名气,便好声应道:“秦夫人诚意相邀,莹然理当赴约。” 云氏面上露出喜意来,指着秦笑笑迫不及待的说道:“你这侄女讨喜的紧,正巧我家有个皮小子,他们俩定能玩到一处,明儿个把她也带来吧!” 李莹然没有多想,以为她是真的喜欢秦笑笑,不禁面露难色:“我大伯哥明日一早便要带这丫头回家,怕是不能随我赴约了。” 云氏心里一急,连忙俯身哄秦笑笑:“姨姨家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明日你来姨姨家做客好不好?” 秦笑笑对云氏已然没了印象,哪会轻易答应去陌生人家做客,于是礼貌的说道:“谢谢姨姨我明天要回家呢,不能去你家玩啦。” 云氏不肯放弃,继续劝道:“正好过两天就是中秋,到时候京城不知道多热闹,不如就等中秋节后再回家?” 秦笑笑一听,脑子里就浮现出去年中秋节的热闹场景和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一时间颇有些纠结:“可、可明天要回家呀” 还要念书呢,回去晚了先生一定会生气吧?先生生气太可怕了,一定会打她手心板子的。 “来京城一回多难得啊,晚两天再回去不打紧的。”云氏看出小丫头的心思,又加了把火。 “那、那好吧,我得问问我爹。”秦笑笑一个不满六岁的孩子,到底没能受住诱惑,在云氏期盼的目光中答应下来。 “好,好,姨姨等你来。”云氏松了口气,已经盘算着明天把小丫头留下来吃晚饭,与下衙回家的丈夫见上一面,好把心头的怀疑弄清楚。 至于秦山让不让秦笑笑上门做客,她一点也不担心。小孩子不懂人情世故,大人不能不懂。 吃过喜酒,秦笑笑就随李莹然回到了状元府。这会儿秦山也在,她就把云氏邀请她去玩的事说了。 秦山纳闷的说道:“人家赏胭脂,你去了能干啥?” 秦笑笑一脸茫然:“不是让我吃让我玩吗?” 秦山哈哈大笑,揉着她的小脑瓜对李莹然说道:“秦大人对老三、对秦家有恩,秦夫人都张口了,我不让这丫头去也不好,明日就麻烦弟妹了。” 李莹然连忙说道:“大哥,笑笑是个好孩子,带她出门我也高兴。” 秦笑笑一听,就知道爹爹这是答应了,插嘴道:“先生就许了咱们三天假,今日已经耽搁一天了,再耽搁一天先生会不会打我呀?” 秦山安慰道:“不怕,回去后爹会跟徐先生解释,徐先生不会怪你的。” 秦笑笑放心了,得寸进尺道:“后面就是中秋呢,要不就过完中秋再回去吧?” 秦山毫不犹豫拒绝:“不行,再耽搁两天,你爷爷该跑到京城揍你爹了。” 老头子比他还紧张闺女的学习,万万不能为了多玩两天被老头子追着打,他三十岁的人了也是要脸面的。 秦笑笑怏怏道:“我还想找鲤哥哥呢,鲤哥哥知道我来京城不去找他玩,一定会生气的。” 秦山无语:“咱们连景公子的家都不知道在哪儿,你往哪里找?” 秦笑笑振振有词:“就在大街上找呗,中秋节的晚上街上热闹,鲤哥哥肯定像去年一样逛街猜灯谜,咱们往热闹的地方找就好了。” 秦山懒得跟她鬼扯,摆摆手说道:“后天咱们必须回去,不然徐先生打你手心板子,我就不管了啊!” 秦笑笑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提多留两日的话,却还是忍不住抱怨:“要是爹早点让我知道这个月来京城,我就在信上告诉鲤哥哥了。” 秦山假装没听见,继续同李莹然说起明天去秦家的事。 看着嘴巴高高撅起的小侄女,李莹然掩唇偷笑,没有告诉父女俩她知道景珩的府邸在何处。 三朝回门那天,她的弟弟李柯就与她透过底,告知了景珩的身份。 她旁观景珩对待秦笑笑的态度,不像是个可有可无的玩伴,但是两人相识几年,整个秦家依然不知道景珩的身份,她就不好胡乱揣测,也不便在这个时候袒露景珩的住处。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笑笑就在秦山的千叮万嘱下随李莹然到秦府做客。所带的礼物中,还有一篮子大枣儿。 这篮子十分精致,把一个个大枣儿也衬的不一般,看着就想拣一个咬上一口。 状元府离秦府有一段距离,马车行驶了约莫三刻才到。两人下了马车,刚向秦府的门道明身份,云氏就带着一众丫鬟来接了。 李莹然掩住诧异,不好意思的说道:“竟是劳烦秦夫人亲自相迎,是莹然失礼了。” 论辈分,秦淮于秦河有师生情谊,云氏是长辈;论品级,云氏是四品恭人,李莹然是六品安人。李莹然到秦府做客,云氏根本不用出门相迎。 云氏收获落在秦笑笑身上的目光,浅笑道:“咱们两家亲厚,恰巧都姓秦,指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用不着那些虚礼。” 李莹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只好顺着她的话说道:“秦大人与秦夫人也是乐安人士,兴许真是这样。” 云氏点点头,随口说道:“回头让我家老爷翻翻族谱,看看祖上是否与青山村秦氏有关联。” 两人说说笑笑往里走,云氏还主动牵着秦笑笑的手,问她喜欢吃什么,好让厨房的准备。得知小丫头喜欢吃各种甜点,当真吩咐婢女知会厨房做上几样新鲜的。 秦家有秦老夫人这个长辈,李莹然自然要带着秦笑笑过去问后一声,于是云氏顺理成章的带着她们来到了秦老夫人的院子。 昨晚秦老夫人就知道那个与自己儿子长得像的小姑娘要来做客的事,因此难得早起在屋子里候着了。 待看清一步步走到跟前,模样当真与儿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秦笑笑,不禁喃喃失声:“像,太像了!” 第279章 平地摔 “秦老夫人好!”秦笑笑没有听清秦老夫人的话,站在五步远的地方朝着秦老夫人恭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 “好孩子,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秦老夫人对秦笑笑好感大增,热切的冲她招了招手,想把人拉到跟前看个仔细。 秦笑笑也不怕生,当真凑到秦老夫人跟前,漂亮可爱的脸蛋上露出讨喜的笑容。 秦老夫人保养得宜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眉眼,渐渐与脑海中儿子幼时的面容重合,心里不由得泛起嘀咕:这丫头,该不是淮儿落在外面的种吧? 如此想着,她的神情变得愈发慈爱:“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秦笑笑脆声回道:“老夫人,我叫秦笑笑,今年五岁半了。” “五岁半了?哟,跟宸儿那皮小子同岁呢!”秦老夫人很是意外,深觉小丫头跟自家有缘分:“笑一笑十年少,这名儿也好听!” 秦笑笑自恋的很,重重的点了点头附和秦老夫人的夸赞:“是我爹取的名字!” 秦老夫人见秦笑笑毫不扭捏,对她又添了几分喜欢,便顺着她的话夸道:“你爹真厉害,给你取了这么个好名儿。” 秦笑笑笑眯了眼,同样觉得秦老夫人慈眉善目,还拍起了马屁:“老夫人也极好,笑起来像我家神龛上供奉的菩萨呢!” “哎哟,瞧瞧这张嘴儿,得吃了好几斤蜜才这么甜吧?”秦老夫人被哄的眉开眼笑,搂着秦笑笑喜欢的不得了:“叫老夫人多见外,你就叫我一声秦奶奶,这样亲热。” 秦笑笑叫过很多人奶奶,自然不怕多叫一个,果断喊道:“秦奶奶!” “哎哎,好,我只有一个孙子,就缺个像你这样的漂亮乖巧的孙女。”秦老夫人高兴的不得了,突然觉得之前准备的见面礼拿不出手,立即吩咐刘妈妈:“去,到库房挑点好东西给这丫头当见面礼。” 秦笑笑跟秦老夫人不熟,不好意思要她的见面礼,赶紧说道:“秦奶奶,不用不用,我叫您秦奶奶不是要哄你的东西。” “哈哈,你这丫头实在是太逗了。”秦老夫人开怀大笑,见秦笑笑依然摇头不肯要,故意板着脸说道:“长者赐不可辞,送给你你就拿着。” 秦笑笑苦恼坏了,在秦老夫人的坚持下,只好说道:“谢谢秦奶奶。” “乖,这样才对。”秦老夫人恢复了笑容,冲刘妈妈使了个眼色。 刘妈妈笑着应下,拿着钥匙就去了库房。 秦老夫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秦笑笑,哪哪儿看着都满意,竟是想着有个长得跟儿子一样的孙女,是件天大的喜事,不由得拿出对待孙子的态度对待秦笑笑。 若是有外人在场,还以为这是一对亲祖孙。 李莹然暗暗称奇,她领教过小侄女讨人喜欢的功夫,只是见她三言两语就能把看起来并不慈善的秦老夫人哄的高兴成这样,不禁怀疑这世上没有她讨不好的人。 云氏也一样,更多的却是心酸。 在秦老夫人面前伏低做小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得过秦老夫人的一句夸,更没有得到过秦老夫人发自真心的笑脸。 此时看到亲如祖孙的一老一少,她的心里止不住的惶恐,害怕秦笑笑就是秦淮流落在外面的女儿。如果真是这样,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云氏的惶恐,也是秦老夫人的怀疑。同秦笑笑亲香完,她就问起秦家的情况:“你爹娘叫什么名字?家里靠什么过活?可还有兄弟姐妹?” 秦笑笑一一回答,轮到最后一个问题,她把大宝兄妹四个以及胡晴晴赵银银等兄弟姐妹全算上了。 在李莹然的提醒下,她才知道自己弄错了,便纠正了前面的说法:“我娘就生了我一个孩子,她想再生一个给我作伴儿,可是神仙太小气了,不肯让我娘多生一个。” 秦老夫人一愣,随即明白是林秋娘生不出来,又跟这丫头说不明白,就把锅甩到菩萨头上了。 想到林秋娘早早成亲,年岁也比儿子年长,不大可能与儿子有瓜葛,她一时不知道是放心多一点,还是遗憾多一点。 压下心底的种种念头,秦老夫人又打听起其它事。得知秦笑笑小小年纪就拜了夫子,连连说道:“读书好,读书好,不管是男娃还是姑娘,多读书总没错。” 相传秦家祖上出过大官,秦家就一直以书香人家自居。即使到了秦淮这一辈,已经没落到要靠岳家的资助才能上进,读书这件事却牢牢渗入到秦家人的骨髓里。 只是这下子,秦老夫人几乎肯定秦笑笑与儿子没有任何关系,长得相像纯属巧合,不然哪有人会费尽心思供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娃娃念书。 一旁的云氏松了口气,她的想法与秦老夫人一样,都觉得秦笑笑是秦家的孩子,秦家人才会为她一个女娃娃做到这种地步。 虽然这样想,但是她还是想让秦淮与秦笑笑见上一面,证实两人确实没有关系,她才能真正安心。 接过秦老夫人送的见面礼,秦笑笑又陪她说了好些讨巧的话。最后秦老夫人精力不济,要回房睡回笼觉,她就随李莹然云氏离开了这里。 云氏手上确实有她娘家送来的南方胭脂,就带着秦笑笑和李莹然去了她的院子。 得知过府赏胭脂的人只有自己一个,李莹然心里的那股不对劲再次涌了出来。 再一见云氏魂不守舍,目光时常落在院子里与丫鬟玩的秦笑笑身上,她不禁怀疑赏胭脂是假,把秦笑笑招到秦府是真。 “姐姐,你们在哪儿呀,我都抓不到你们了。”秦笑笑不知道李莹然的想法,她被一条丝帕蒙着眼睛,正在与几个丫鬟玩摸瞎。 “姑娘,奴婢们在这里,你往前走就能抓到了。”几个丫鬟年岁不大,正是爱玩的时候。她们见秦笑笑没有一丝小姐的架子,也大胆的跟她玩起来。 “嘻嘻,你们别动,我马上就能抓到你们了。”秦笑笑循着声音往前探,两只小手在空气中抓来抓去,却总是在快要抓到的时候,人就从手边溜走了。 “娘,娘,有没有栗子糕,我快饿死了!”院子外面,秦致宸人未见声先至,不等院子里的人回过神,他就飞快的冲进来,与从角落里冒出来的秦笑笑撞在了一起。 “啊,抓到了,我抓到你了!”秦笑笑乐坏了,一手揪住秦致宸的衣衫,一手扯下眼睛上的丝帕。看清抓住的人是谁后,她大声叫道:“咋是你?” 小半年不见,她能一眼认出秦致宸,全凭秦致宸三分两次找茬让她加深了记忆,以至于看到人了想不认识都难。 “野丫头,放开小爷!”秦致宸也认出了让他屡屡吃瘪的秦笑笑,抬手用力的抽打她的手,发出一记响亮的啪声。 秦笑笑疼极了,下意识的松开手:“你咋能打人?”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秦致宸也疼的缩回手,不忘对秦笑笑翻白眼:“谁让你扯小爷的衣裳?被打折你的手就算好的!” 秦笑笑气坏了,想跟他讲道理。意识到他不是个讲道理的人,也学着他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哼,我不跟没开化的野蛮人讲道理!” 说罢,她把丝帕还给陪她捉迷藏的丫鬟,抬头挺胸往屋子里快步走去。 她怕走慢了,还没开化的野蛮人恼羞成怒,扑过来揍她。 倒不是担心打不过秦致宸,她觉得这是人家的地盘,打赢了是她失礼,打输了是她吃亏,总归讨不了好,避开秦致宸才是最好的选择。 “臭丫头,你给小爷站住!”秦致宸发现自己被骂了,气冲冲的找秦笑笑算账。见秦笑笑居然敢跑,顿时迈开两条腿飞快的追了上去。 秦笑笑吓了一跳,赶紧跑起来:“我又不是傻子,你有本事先别追我呀!” 院子里的丫鬟仆从怕两人真的打起来,也纷纷追上来阻拦:“少爷,笑笑姑娘是客人,您不能动手啊!” “有本事你别跑,你不跑小爷就不追!”秦致宸没有理会丫鬟仆从们的话,以从亲爹手心里逃脱的速度追赶秦笑笑。 “你不追我才不跑!”秦笑笑对秦致宸不信任,迈着小短腿跑的更欢了。发现脚下有台阶,她急忙跳上去,加快速度往屋子里跑。 “站住,你给小爷站嗷”秦致宸愈发生气,只顾着追人没有留意脚下,“噗通”一声来了个平地摔,额头撞在了最上面的台阶上,疼的他捂住头嗷嗷直叫唤。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几个丫鬟仆吓坏了,着急忙慌的扑过来扶起秦致宸,见他哭的稀里哗啦,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一个大包,一个个脸色惨白。 秦笑笑也吓得不轻,急忙折回来看秦致宸的情况:“你、你没事吧?” “嗷,疼死了,小爷要疼死了!”秦致宸疼的顾不上凶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可怜。 屋子里的李莹然和云氏察觉到不对,纷纷放下胭脂起身走了出来。 看清秦致宸的惨状,云氏心疼的眼泪直掉:“我的儿,你怎么这样了!” ------题外话------ 昨天舌头的背面出现了一道横着的裂纹,今天出现了一道竖着的裂纹,说话疼,吃饭疼,喝水也疼,有美妞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第280章 相克 秦致宸摔倒受伤一事,很快就传到了秦老夫人耳中。等秦老夫人心肝儿肉叫着过来看望宝贝孙子,请来的大夫也到了。 秦笑笑随李莹然站在边上,紧张的看着对秦致宸望闻问切的大夫,很担心听到秦致宸脑子被摔坏的诊断。 李莹然看出她的担忧,低声安慰道:“没事的,他能哭能脑,瞧着也不像摔傻了。” 秦笑笑耷拉着脑袋:“三婶婶,给你添麻烦了。” 李莹然摇了摇头:“这是意外,错不在你。” 秦笑笑闷声不语,如果时光能倒流,她决不会在院子里玩摸瞎,再往前倒流一天,她决不会去吃张府的满月酒。 幸运的是,经大夫仔细诊断后,只道秦致宸伤势无碍,这几日饮食清淡些,静候鼓包消下去即可,连汤药也不用吃。 秦致宸却哭闹不止,一个劲儿的嚷着头疼,还指责大夫医术不精,让云氏再给他找一个大夫来。 大夫无法,只好拿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交给云氏,每日给伤处抹两次,再按揉至发热,这样鼓包能消的快一些。 至于秦致宸能不能忍受按揉的痛楚,就不是大夫能控制的。 “祖母,都是这个野丫头把宸儿害成这样的,您要为宸儿做主!”大夫一走,秦致宸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朝秦老夫人告状:“您要重重教训她,宸儿的伤才会好!” 大概清楚云氏这个娘胳膊肘会往外拐,这一次他聪明的选择了秦老夫人。他也懂得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是秦淮,其次就是秦老夫人。 只要秦老夫人愿意帮他收拾秦笑笑,云氏也没有办法阻止,唯一能阻止的秦淮要到傍晚才能到家,就算知道前因后果也于事无补了。 “这你笑笑妹妹不是故意的,你是男子汉就让一回好不好?”秦老夫人心疼宝贝孙子遭了大罪,但是对秦笑笑的喜爱也还在,就劝说起秦致宸。 “秦奶奶,我没有故意弄他,我也不知道他会摔倒”忐忑不安的秦笑笑见秦老夫人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连忙把秦致宸摔倒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番话不是推卸责任,只是想摆明事实,让秦老夫人自行判断。 要是秦老夫人认定是她害的秦致宸受伤,要对她加以责罚,她也只能认下。她知道秦淮帮过秦河,品级也比秦河高,她不想这件事让两家交恶,最后连累秦河。 小丫头小小年纪能考虑到这一点,一半得益于她的聪明,一半得益于徐则的悉心教导。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拥有成年人的思维。 “好孩子,奶奶知道了,这不关你的事。”秦老夫人看出她的害怕,安慰道:“你别怕,奶奶不怪你。” 秦笑笑松了口气,却还是往自个儿身上揽责任:“秦奶奶,要是我没跑他就不会摔伤了,我还是有错的,您就揍我两下给他出出气,他不气脑袋就不疼了。” 秦致宸两眼发亮,极力怂恿秦老夫人:“祖母,她自己都认了,您快帮宸儿教训她,最好把她的脑袋也打出个大包!” 秦老夫人看着跃跃欲试的宝贝孙子,又看看乖乖等着挨打的秦笑笑,突然发现亲孙子他不可爱了。 她没有理会秦致宸的怂恿,和蔼可亲的说道:“奶奶又不是老糊涂,你没有错奶奶怎么能揍你?你别信这皮小子的话,他故意装的呢,等他爹回来就不疼了。” 秦致宸气得小脸儿通红,大声控诉:“祖母,您怎么能这样?您不疼我了?” 秦老夫人还是心疼孙子的,爱怜的摸了摸他脑门上的大包:“祖母再疼你也不能不讲道理,咱们宸儿也该做个讲理的孩子才好。” 秦致宸:“” 并不想讲理的他气到自闭,恶狠狠地盯着罪魁祸首秦笑笑。想到一向疼他的祖母,被她这个野丫头笼络了去,他“哇”的一声哭成狗,发泄心里的委屈。 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李莹然不好继续在秦家待下去,于是带着秦笑笑向秦家婆媳告辞。 婆媳俩忙着安抚孙子儿子,一时忘记了招来秦笑笑的初衷,就吩咐丫鬟送秦笑笑二人出府。 被吉梅抱上马车,秦笑笑靠在车壁上放松下来,长长的舒了口气。 在车门即将关上之际,她无意中看见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一辆马车,车上正下来一个年轻的妇人。 待看清妇人的面容,小丫头困惑的挠了挠头:“秦夫人在家里呀,咋又从马车上下来了?” “什么?”李莹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车门却在这个时候关上了渐渐前行。她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往外看,堪堪与那夫人错过,仅仅看到一个侧脸。 粗略一看,这侧脸当真与云氏有几分相似。 李莹然清楚这妇人不可能是云氏,见秦笑笑还在看就说道:“想来妆容服饰差不多,才显得与秦夫人相像罢了。” 秦笑笑也觉得自己看错了,放下了帘子猜测道:“是秦夫人的亲人吧,大哥哥就长得像二叔呢!” “应该吧,这个时段来秦府,不是亲人就是亲戚。”李莹然不太确定,她婚前与云氏没有往来,婚后也就逢过寥寥几次,对云氏娘家的情况不熟。 是与不是,到底跟自己没有关系。婶侄俩讨论了几句,就把话题转移到别的新鲜事上。 被婶侄俩议论的年轻妇人同样看到了刚刚驶离的马车,那张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脸,竟真的与云氏一模一样,仅仅右眼角多了一颗泪痣。 正是云氏的孪生妹妹云妤。 云妤示意丫鬟给了门房一钱银子的打赏,随口问道:“刚才过去的马车是哪个府上的?” 门房收下赏钱,恭敬的回道:“回太太的话,是状元夫人,今日我家夫人邀状元夫人赏胭脂。” 云妤想在京城开一家脂粉铺子,那几盒胭脂就是她送给云氏的。一听门房的话,以为云氏在为她筹谋,便继续问道:“除了状元夫人,还有哪家的夫人小姐?” 门房说道:“只有状元夫人,没有别人了。” 见云妤脸色不对,他赔笑道:“新科状元与我家老爷同姓,时常来府里向老爷请教学问,许是这样夫人待状元夫人比别人亲厚,今日便只邀请了状元夫人一人。” 云妤没有说话,抬脚往府里走去。跟随她的两个丫鬟瞪了门房一眼,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什么东西!”门房啐了一口,把赏钱揣进兜里:“不过是个小小的商户,有几个臭钱罢了,在爷面前耍个屁的威风!” 往正院去的云妤自然不知道门房的鄙夷,她同云氏随意惯了,不等丫鬟进屋通报就径直的走进屋里,正好听到秦致宸嘶哑的哭声。 云妤心里一紧,快步往房里走:“宸儿,宸儿怎么了?” 云氏听到妹妹的声音,下意识的往外看。见妹妹真的来了,她连忙起身迎上去:“妹妹,你怎么来了?” 云妤惦记秦致宸,但还是耐着性子回道:“我来看看你和宸儿,宸儿怎么了,为何哭成这样?” 不等云氏回答,本来趴在床上哭的投入的秦致宸突然蹦起来,赤脚扑到云妤怀里嚎道:“小姨,娘不疼我,祖母也不疼我,看着那个野丫头欺负我,呜呜,我好可怜,嗷” 云妤心疼极了,紧紧地搂着他:“快别哭了,你哭的小姨心都碎了是谁害你伤成这样的,小姨帮你出气!” 云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妹妹,别听他胡说,这鼓包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与别人没有关系。婆婆也是哭的头疼才走了,临走之前还让人给他买最爱吃的烤鸭,可没有不疼的。” 秦致宸炸毛了,抬起头控诉道:“就跟野丫头有关系,每次见到她就没有好事,她就是跟我相克!” 这是大实话,去年中秋第一次遇到秦笑笑,他被秦淮罚跪打肿手心;今年春上又在李家被秦笑笑“绊倒”,大庭广众之下摔了个狗吃屎;今日就更不用说了,平地一摔差点摔坏脑子。 三次见面,三次受伤,让秦致宸想不怪到秦笑笑身上都难。至于相克一说,则是他从秦老夫人讲的故事里听来的。 云妤却把他的话听进心里,神情变得格外冷厉:“姐,宸儿说的没错,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定是那个丫头命格不好,对宸儿有妨碍,咱们不能不防!” 云氏吓了一跳,犹疑道:“应该不会吧,那孩子瞧着一脸福相,连婆婆都喜欢她,不像命不好的。” 云妤冷笑道:“她命好,不表示没有克着宸儿,谁知道她是不是靠克着宸儿,才让自己的命变好?你就宸儿一个孩子,若她真的克着宸儿,让宸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信不信你婆婆第一件事便是让姐夫休了你?” 云氏的脸色变来变去,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儿子额头的鼓包上。 想到那张与丈夫酷似的小脸儿,又想到婆婆对秦笑笑的喜爱,她鬼使神差的怀疑是不是真的克着儿子,夺去了本该属于儿子的相貌。 思及此,云氏无法保持理智,对云妤说道:“以后我不会叫她来府里,不让她与宸儿见面。” ------题外话------ 从今天起,不熬夜了,以后争取在十点前发,加更除外 大家也别熬夜了,伤害太大了! 第281章 意外来客 秦笑笑哪知道去了趟秦府,就被扣上克人的大黑锅。不过今日在秦府的遭遇,让她彻底打消留在京城过中秋的念头,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回乐安。 “爹,我回来了。”秦笑笑走到院子里,见秦山没有出门逛街,这会儿正坐在树荫下嗑瓜子,就默默地走过去赖在他的膝头不动了。 “咋了?是没吃好还是没玩好?”见闺女没精打采似乎不太高兴,秦山心里一堵急忙吐掉瓜子皮,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两把。 “秦府的点心好吃,姐姐们也好玩,就是我差点闯祸了。”秦笑笑没想隐瞒,就要把秦致宸的摔伤的事告诉秦山。 “啥?你闯啥祸了?”秦山吓得不轻,以为闺女嘴巴不严实,到秦府说了给人家招祸的话。他最担心的不是来自秦府的打击报复,而是怕闺女的秘密让人知道了。 见爹爹吓成这样,秦笑笑低着头,小声的把秦致宸摔伤脑袋一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嗐,你这丫头,差点吓死爹了!”秦山抚了抚胸口,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就这点小事儿,爹还以为你把人弄的头破血流缺胳膊断腿呢。” 秦笑笑以为他在开玩笑,瞅了瞅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幽怨的说道:“你闺女有这么厉害,还会让人家追着跑么?” 秦山哈哈大笑,得意道:“那小子回回欺负你,回回讨不到好,我闺女可不厉害着!” 秦笑笑惊讶道:“爹不觉着我有错吗?” 秦山摆摆手,从盘子里抓了把瓜子嗑的津津有味:“你有啥错?那小子欺负你,你不跑才有错!” 秦笑笑如释重负,踮起脚尖在秦山的脸上亲了一口:“爹,你真好!” 秦山傻乐,把她的脑袋揉了又揉:“傻闺女,我是你爹,不对你好对谁好。” 秦笑笑猛点头:“我是你闺女,我也对你好。”说着,小爪子认认真真的剥起瓜子,把剥好的瓜子仁放到秦山手里。 秦山也不嗑了,美滋滋的等着闺女剥好的瓜子仁。 李莹然就在屋檐下吩咐管家准备礼物,着人送去秦府去给秦致宸压惊,把父女俩的对话听了一耳朵,再次感叹秦笑笑命好,有个一心一意为她好的父亲。 今日这事,换作别的父母,就算知道错不在子女,也会因为种种顾虑严加斥责,教导他们慎言慎行,切勿开罪他人,以后再发生诸如类似的事,不要只顾着逃跑,更不能反抗。 正如她幼时在外行走,爹娘就会叮嘱她,一言一行要捧着出身比她高的人,万一发生冲突也要竭力忍让。 虽然理解爹娘的苦心,但是有大伯哥作对比,哪怕知道他的话不妥当,也情不自禁的对一个晚辈生出几分羡慕。 秦府收下了李莹然让人送去的礼物,还回了两盒被李莹然称赞过的胭脂。不知道是忘记准备还是别的原因,同样受到惊吓的秦笑笑什么也没有。 秦家父女不知道大户人家送礼的讲究,自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李莹然难免多想,等秦河傍晚回到家里,就同他提了一嘴。 “秦大人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会为这点小事为难咱们。”秦河安慰着妻子,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即便秦老夫人与秦夫人心里责怪笑笑,也不会对笑笑做什么。” 李莹然知道秦府不会为这点事记恨上他们,就是觉得有点可惜:“秦老夫人挺喜欢笑笑的,要是这份喜欢能够长久,兴许是笑笑的造化。” 秦河明白妻子的意思,暗道让笑笑与秦府亲近,谁是谁的造化还不一定。 心里这么想着,他没打算把秦笑笑的秘密告诉李莹然,含糊道:“今后笑笑如何有爹他们操心,咱俩顾好小家便是。” 李莹然听岔了,误以为丈夫担心吃力不讨好不愿管侄女的事,只好说道:“笑笑还小,以后如何眼下确实看不到,过几年再看也不晚。” 秦河点头,压力倍增。他没有忘记秦老爷子私下里对他的叮嘱,清楚他要努力的往上爬,将来给小侄女遮风挡雨。 华灯初上,四人吃过晚饭,准备到外面消消食。还没来得及出门,门房就请进几个人来,竟然是景珩。 原来昨天景珩得了一筐新鲜肥美的大蟹,他觉得秦笑笑会喜欢,就命人分出一半让石头连夜送去乐安。结果石头骑快马抵达小院,得到秦笑笑在状元府的消息。 石头留下大蟹,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告知景珩,于是景珩吃过晚饭就赶来状元府。 秦笑笑惊喜万分,抱着景珩的胳膊乱蹦乱跳,不敢相信景珩来状元府找她了。 其他人也没有想到,心知景珩是为秦笑笑而来,与景珩打了声招呼就自觉的散开了,把正堂让给了他们俩。 “鲤哥哥,你咋知道我在这里?”秦笑笑挨着景珩坐好,眼睛里的欢喜仿佛要溢出来。 景珩板着脸把送蟹的事说了一遍,曲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下:“来京城不与我说,没良心!” 秦笑笑委屈极了,巴巴的解释道:“我不知道爹要带我来京城,没法儿提前跟你说;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儿,我找不到你呀!” 景珩依旧拉着脸,语气愈发不善:“数次邀你到我家你不愿,才让你不知道去哪里找我,这也是你的错!” 秦笑笑觉得不能这么算,但是她不想与景珩争论:“好吧,这次就当是我的错,那你想咋办?” 景珩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说道:“明日去我家,我让石头来接你,下次你再来京城,就不会找不到我。” 秦笑笑很心动,又很为难:“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去了,没工夫去你家玩。” 景珩脸色愈发不好看,扭过头不肯理她。 秦笑笑想到以前都是鲤哥哥大老远的到家里找她,总给她带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她却一次没有找过鲤哥哥,连鲤哥哥的家也不知道在哪儿,不禁心里发虚。 “鲤哥哥,你别生气,我跟我爹说一声,我爹答应我就去你家好不好?”小丫头摇了摇他的胳膊,很懂得怎么哄人。 景珩脸色不变,声音也没软和:“秦叔叔不答应,你就不去了?” 秦笑笑正要点头,见他脸色不对忙摇头:“我爹会答应的。” 景珩勉强满意,抬了抬下巴:“现在就去说,或者今晚便随我走。” 秦笑笑压根没有把握说服秦山,被景珩一催不禁头大。只是刚答应好的事,头大也要去做,她应了一声好,就磨磨蹭蹭的去外面找秦山了。 果然,秦山根本不让她去景珩家。 一来他们已经耽搁一天,怕久久不回家里会担心;二来小丫头有秘密,担心被人察觉。最主要的是,他连景珩的身份都不知道,哪能放心让他把闺女带走。 秦笑笑缠着秦山,又是撒娇又是哀求,各种保证她会乖乖听话,不会胡言乱语,认个门就回来,才总算让秦山松口了。 秦山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景家,就把这事与秦河李莹然说了,让他们俩安排一个机灵稳重的丫鬟,务必寸步不离的跟着秦笑笑。 李莹然二话不说,直接安排了吉梅。 之前她以为景珩没把婆家放在眼里,才迟迟不肯表明身份,如今才知道是婆家不愿让秦笑笑去景珩府上。 她觉得秦笑笑去景珩府上做客是好事,要是能像投秦老夫人眼缘一样投了那位的眼缘,对秦笑笑来说才是真正的造化。 秦笑笑欢天喜地的跑到正堂,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景珩。 “好,明日一早,石头便过来接你。”景珩终于露出笑脸,已经在脑子里琢磨明天要怎么带她玩个尽兴了。 见他笑了,秦笑笑也笑了,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道:“鲤哥哥,明天你不用念书吗?” 景珩笑容一滞,睁着眼睛扯谎:“后天是中秋,学堂放假了。” 秦笑笑想到了自己,可怜兮兮的说道:“先生就许了三天假,算上明天就耽搁了两天,先生定会生气打我板子。” 景珩皱了皱眉,吩咐大布:“与徐先生知会一声,再折去小院告知秦奶奶,以免他们担心。” 大布连忙应下,打算连夜出发。 秦笑笑放心下来,与大布道了声谢,就开始猛拍景珩的马屁:“先生可喜欢鲤哥哥了,之前还说我要是有鲤哥哥一半聪明,他就不用愁的掉头发了。” 景珩知道以徐则的性子,不可能说这种话,但还是被哄的心情大好。想到徐则最多只在乐安待一年,他心头一动,问道:“等徐先生回京,谁来教导你?” 秦笑笑愣了愣,情绪低落下来:“不知道,爹娘没有说。” 年初小丫头就知道徐则只能教她两年的事,为此她闷闷不乐了许久。尽管徐则很严厉,时不时给她一顿板子,但是她也从徐则那里学到了许多。 尤其是对比过大宝二宝学堂里的夫子,她更加清楚徐则的教导方式更适合她,至少从未因为学问上的争论,被徐则斥责打骂。 “放心,不会让你失学。”景珩心里有了主意,暂时没有言明。 第282章 怀疑暗生 今日衙门里事务繁多,秦淮比往常晚到家半个时辰。他没有直接到膳厅用饭,而是先回到房里褪去官袍,换上一身靛青便服。 他身姿颀长,容貌俊美,一身靛青更衬的他渊雅清逸,气度不凡。 膳厅里,云妤正在陪秦老夫人说话。云氏忙着安抚肚子饿,闹着要吃饭的秦致宸。听到守在门口的丫鬟高喊“老爷”,不约而同的往外看。 “姐夫。”云妤起身朝着秦淮福了一礼,眼睛直直的盯着地面,看着一双脚渐渐出现在视野里。 “嗯。”秦淮一进府就知道云妤来了,倒是不意外她在这里,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对云氏说道:“摆饭吧。” 说罢,来到秦老夫人跟前,扶她起身坐到饭桌前,自己也来到对面坐下。 秦致宸不敢造次,自觉来到秦淮身侧规规矩矩站好。作为晚辈,他要等长辈们都坐下来才能落座。 不过也只有在秦淮面前,他才会这么老实。 “妤娘也快坐吧,都是自家人,不用拘礼。”秦老夫人见云妤站着没动,拍了拍左手侧的椅子,示意她坐过来。 虽然对云氏这个儿媳妇不满意,但是再不满意云妤也是客人。怠慢客人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这点道理老夫人还是懂的。 “多谢老夫人!”云妤似乎真的放不开,她觑了秦淮一眼,向秦老夫人道了谢才拘谨的落座。 云氏吩咐丫鬟摆饭,就挨着秦淮坐下了。原本她应该伺候秦老夫人用饭,只是秦淮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人站着,秦老夫人就不要求她伺候。 “今日的功课完成的如何?”趁饭菜没有上桌,秦淮照例问起秦致宸的学习,就发现他头上略显狰狞的鼓包,不禁蹙起眉头:“怎么回事?” 秦致宸神经紧绷,急忙说道:“不小心摔的,我没打架胡闹!” 见宝贝孙子在儿子面前如同猫见老鼠一般,秦老夫人忍着笑意替孙子说话:“是他自个儿摔的,淮儿莫冤枉了他。” 说着,就把他摔倒的经过提了下,重点却是放在了秦笑笑身上:“你媳妇儿没有夸大,那孩子确实长得像你,眼下年岁还小模样没长开,再过几年定会更像!” 秦淮不知道婆媳俩会把人叫到家里来,此时听了秦老夫人的话,才知道那个长得与自己相像的小姑娘,就是去年中秋节猜灯谜时见过的秦家丫头。 他仔细回想小丫头的模样,只是记忆里那张讨喜可爱的小脸儿已然模糊了,便饶有兴趣的说道:“怎没把人留下来?” 秦老夫人心里也后悔呢,瞥了云氏一眼不满的说道:“宸儿摔伤头,我一时着急就忘记留人了,不然能让你亲眼见见。” 说到这里,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个绝好的主意:“这孩子这么像你,还正巧姓秦,说明跟咱家有缘分,我琢磨着干脆认她做干孙女,也算是孙子孙女双全了!” “祖母!”最边上的秦致宸瞪大眼睛,刚要起身嚷嚷以示反对,又怕秦淮责骂他不懂规矩顿时不敢动了,只屁股上有针扎似的扭来扭去。 云氏也变了脸色,她对秦笑笑有了偏见,怀疑秦笑笑会克着秦致宸,哪里希望秦老夫人认干亲。 对亲子的担忧冲破了对秦老夫人敬畏,她扯出一丝笑容对秦老夫人说道:“娘,宸儿不喜那丫头,两人一见面就吵架,想来秦家也知道,不一定会愿意。” 秦老夫人不高兴了,瞪着云氏说道:“认了干亲,宸儿与笑笑就是兄妹,将来还能有个照应!你要是肚子争气,给宸儿生个弟弟妹妹的,老婆子我也不会有这个念头!” 云氏脸色一白,低着头不敢说话,眼眶却渐渐变红。 饭桌之下,秦淮默默地握住云氏的手,对秦老夫人说道:“娘,姝娘的顾虑有道理,秦家不一定会答应,且认干亲不是磕个头敬杯茶的事,还望娘慎重。” 见儿子竟然站在儿媳妇那边,秦老夫人彻底不高兴了,喘着粗气说道:“好,好,你们夫妻情深,是我老婆子没事找事!我这就让人收拾东西回乐安老宅,不在这儿碍你们的眼!” 说罢,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坐在旁边的云妤像是才反应过来,在秦淮起身之前拦住了秦老夫人:“老夫人,姐夫和姐姐对您最孝顺不过,他们的顾虑也有道理,何苦为个外人闹的家宅不宁!” 秦老夫人就是吓唬吓唬他们,哪会真的跑到老家去过孤零零的日子。 见云妤递了梯子也就顺势下来了,对其抱怨道:“那丫头真是个好孩子,长得跟你姐夫又像,认个干亲又不是了不得的大事,他们却连这也不答应!” 秦淮无奈道:“娘,并非不愿让您认干亲,确实是秦家不大可能答应这件事。” 秦老夫人认为他与云氏一个鼻孔出气,大声说道:“你是堂堂四品官,我也是四品诰命夫人,认干亲对那丫头只有好处,秦家怎会不乐意?” 秦淮正色道:“正是如此,认干亲一事愈要慎重,避免落下以势压人的名声。” 云氏插不上话,在一旁点头附和,希望秦老夫人能改变主意。 秦老夫人最听儿子的话,被他这么一说渐渐打消了认干亲的念头。只是当着云氏的面,她没有立即妥协:“哼,就知道编这种大道理诓我老婆子!” 见她有所松动,云妤干脆添了一把火:“老夫人,姐夫在官场上不容易,指不定有人在背后等着抓姐夫的把柄,这干亲能顺利认下就罢了,若是不顺恐怕会对姐夫不利。” 秦致宸的胆子也大起来,冲到秦老夫人跟前恳求道:“祖母,宸儿不喜欢那个野丫头,也不喜欢她当妹妹,您别认她当孙女好不好?” 秦老夫人心知云妤夸大了,但是事关亲子的前程,半点风险也不能冒,而且宝贝孙子也不乐意,她最终无力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那丫头再好,终究跟我没有祖孙缘分。” 云氏大大松了口气,看向云妤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如果云妤没能说服秦老夫人,她肯定会把秦笑笑命格不好,会妨碍秦致宸的话说出来。 云妤摇了摇头,目光隐晦的落在秦淮的脸上,在秦淮察觉之前垂下眼帘。 饭后,秦淮带着秦致宸去了书房,检查他今日的功课;秦老夫人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都在跟刘妈妈诉苦;云氏想与云妤说说知心话,就陪云妤来到了客房。 “幸好有你在,不然婆婆没这么好说服。”云氏庆幸道,对云妤这个妹妹感激不已:“爹在世时时常夸你聪明,让我多跟你学习。” 云妤的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容,似讥似讽:“聪明有什么用,要是能像姐姐这样好命,让我当个傻子也成。” “又在胡说!”云氏以为她在说笑,嗔怪的拍了她一下:“咱家就咱们姐妹俩,你要是个傻子,爹一辈子打下的家业都不知道该交给谁了。” 云妤心里烦躁,根本不想听这些。她直接转移话题,问出在膳厅时就想问的问题:“姐姐,那个丫头真与姐夫长得很像?” 云氏点头:“像,尤其是眉眼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然我也不会把她招到府里,给婆婆和你姐夫看。” 云妤心头微跳,继续问道:“她是状元郎的侄女,长得与状元郎可像?” 云氏见过秦河多次,知道他与秦笑笑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于是摇头:“不像,说起来我也见过那丫头的娘,母女俩也没有相似之处。” 云妤眸色深沉,不动声色的说道:“父母子女之间长相没有相似之处不奇怪,这丫头长得像姐夫,姐姐没有怀疑过?” 云氏苦笑:“怎能没有怀疑,今日招她来家里,就是想看一看你姐夫的反应,如今她极有可能克着宸儿,却是不敢再叫她来家里了。” “姐姐糊涂,不管她与姐夫有无关联,你都不该把她带到姐夫与老夫人跟前!” 云妤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云氏,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她与姐夫无关自然最好,倘若有关,你把她带到姐夫面前,姐夫定会顺势认下她,到那时你要如何自处?” 云氏吓了一跳,懊恼道:“是我太笨了,没有想到这一点。” 云妤眼里的鄙夷一闪而逝,语气缓和下来:“不能怪姐姐,是姐姐太在意姐夫,眼里揉不得沙子才会这样。” 云氏抓住她的手,六神无主:“如今你姐夫知道有她这个人,要是哪天心血来潮要亲眼看一看怎么办?她、她长得太像你姐夫了,我、我该怎么办?” 说到底,她再喜欢秦淮,也未能完全信任他。或许以前是信任的,随着秦淮的官位越做越大,秦老夫人愈发难伺候,这份信任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动摇了。 云妤安慰道:“不会的,那丫头家在乐安,不可能长居京城,姐夫公务繁忙,哪有工夫跑去乐安见她。你要是不放心,待我回到乐安就找人看着她,她要是来京城我便提前通知你。” ------题外话------ 太久没写坏人,卡的要死。 第283章 护国公主 找人盯住秦笑笑只是其一,打听秦笑笑的身世才是最紧要的事。云妤生性谨慎,哪怕心底的猜测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会极力求证。 第二天上午,云妤就借口生意繁忙,匆匆返回乐安县。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心腹秘密前往青山村。 对此,秦笑笑一无所知,她正与吉梅坐在马车上,一摇一晃的前往景珩家。 京城分为宫城、内城和外城,宫城即是皇宫,是天子及后妃居住之地;内城布局多样,划分为东西南北,有官署也有集市,有武百官也有平民百姓;外城则是大片田地和庄园。 状元府居于内城东面,在最繁华的地段的边缘,位置不好不差,出行还算方便。 石头驾着马车绕过喧闹的集市一路向北,若是遇到相对行驶的马车,对面的车夫一看到镶在车顶的玄黄色标志,俱是靠边停下态度恭敬的让石头先行。 秦笑笑不知道到哪儿了,她好奇的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看,发现道路变得十分宽敞,但鲜少能见到行人和马车,两边俱是高高的宅院和一簇簇漂亮的花植,这是在状元府所看不到的。 “姑娘别急,很快就要到了。”吉梅以为她坐不住便出声安抚,显然李莹然把景珩的身份告诉她了。 “吉梅姐姐,咋知道快要到了?”秦笑笑放下帘子惊讶的问:“你知道鲤哥哥家在哪儿?” 吉梅笑道:“奴婢不知道,只是在城里待久了,知晓这条路通往何处。” 秦笑笑好奇道:“通往何处?” 吉梅卖了个关子:“待会儿姑娘就知道了,定不会教您失望。” “吉梅姐姐,你就告诉我吧,让我有个准备,免得人家以为我没有见过世面,背地里笑话我。”秦笑笑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拉着吉梅的手变着法儿的撒娇。 “姑娘不必妄自菲薄,您的见识不比旁的小姑娘差。”吉梅被逗笑了,一脸认真的夸赞她。 秦笑笑不觉得没见过世面是什么丢人的事,但是被人夸总是件高兴的事:“嘻嘻,我也是这么想哒。” 吉梅抿嘴笑,实在是太喜欢她的性子了,渐渐知道自家姑娘为何对她极尽耐心。看在姑爷的面儿是其一,主要还是自个儿讨喜。 如吉梅所说,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传来石头的声音:“笑笑姑娘,到了。” 秦笑笑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她挥挥手不让石头抱,拎起裙摆自个儿跳下马车,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她顺着两座石狮子之间的台阶往上看,就看到高大无比的门墙上悬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刻着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护国公主府 念了一年书,秦笑笑自然识得这几个字,也知道这五个字所代表的的意义,因为来京城之前徐则刚给她讲过这位能安国,武能定邦、足以名留史册的护国公主的传奇故事。 护国公主与今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护国”这个封号,也是今上登基后,感念她为天元朝立下的赫赫战功加封的,是天元朝建立以来,第一个获得“护国”封号的公主。 只是护国公主十分低调,对外依然以先帝赐下的“端华”自称。 此时,她的脑子里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徐则说的话:“世间只有一位护国公主,为师希望你如护国公主一般,强而不悍,贤而不弱,韧而不刚。” 秦笑笑对护国公主极为崇敬,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见到真人。如今站在护国公主府的大门前,她突然有种做梦的不现实感,当真合不拢嘴了。 公主府万花园的凉亭里,景珩神思不属频频往外看。见始终无人入内通禀,他渐渐有些坐不住了,想丢下手里的棋子,亲自到大门口接人。 在他对面,坐着一位容色逼人,气质绝佳的妇人。她一身淡青常服,头上发饰全无,明明再寻常不过的装扮,一举一动浑然天成,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傲然洒脱。 看出儿子的心不在焉,护国公主将棋子一一收起,淡淡的说道:“急什么,人丢不了。” 景珩耳根一红,扭过头不肯承认:“她贪吃贪睡,我怕她晚到误了你的时间。” 护国公主哑然失笑:“每日不是赏花便是下棋,我多的是时间。倒是你,大清早着人到国子监请假,待在府里巴巴的等人过来,是怕我吓到她不成?” 景珩脸上的红色藏不住,直接冷脸掩饰:“哼,知道自己吓人,还强迫我把她叫来!” 这语气委实放肆,不像是对待母亲应有的态度,反而像多年的知心老友。 护国公主似乎生气了,拣起一颗白玉棋子朝他激射而去:“我想吓唬一个小丫头,十个你也拦不住!” 景珩出手利落,一把抓住堪堪碰到额间一根碎发的棋子,反手打了回去:“一把年纪尽想着欺负小辈,也不怕人笑话!” 护国公主拿起棋笥,利落的接住射过来的棋子。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碎裂的棋笥里棋子悉数而出,散落一地。 护国公主抚掉落在身上的棋子,眼含欣慰:“不错,内气又精进了。” ------题外话------ 状态不佳,明天多更。 离笑笑长大没几章了,如果不喜欢看这几章的内容可以忽略。 PS:秦淮和云妤没有不正当关系,大家不要再骂他了! 笑笑的身世再狗血,作者也是亲妈,怎么可能给她安排这样不堪的爹,ε′ο`唉 第284章 趣事 万花园里除了景珩母子俩,就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嬷嬷和一个侍女。她们对母子俩的相处方式早已见怪不怪,就是老嬷嬷总是担心两人会受伤。 万花园外,吉梅被拦在了外面,恍恍惚惚的秦笑笑被侍女引到凉亭。 目光刚触及护国公主温和不失锋利的眼眸,小丫头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她没敢细看,急忙上前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跪拜礼:“拜见公主殿下!” 这是李莹然昨晚亲自教的,当时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见秦老夫人这样的老人家行福礼就好,见鲤哥哥的娘亲却要行繁复的跪拜礼。 如今亲眼见到让她崇拜敬仰的护国公主,这一跪也是跪的心甘情愿。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十几年前没有护国公主荡平敌寇,就没有她今日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倒是个机灵的丫头,起来吧!”在景珩忍不住欲起身扶人前,护国公主轻笑着让秦笑笑站起来。 “谢公主殿下。”秦笑笑紧张的爬起来,两眼发直的盯着地面,两只小爪子不自觉的绞着,手心黏答答的全是汗。 “本宫不吃小孩,你怕什么。”护国公主不喜畏畏缩缩之人,秦笑笑的长相意外的合她眼缘,于是难得多了几分耐心想逗逗她。 景珩看不下去,上前把小丫头拉到身边坐下来,顺便怼护国公主:“你长得吓人,她胆小禁不住。” 秦笑笑顺着他的话,傻乎乎的盯着护国公主的脸猛瞧,随即小声纠正道:“鲤哥哥,公主殿下长得不吓人,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这话出自她的肺腑之言,跟拍马屁没有任何关系。在她有限的记忆里,护国公主确实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之一。 她没有忘记去年的中秋节,在灯谜会上见过的美人叔叔。 “哎,是个实诚孩子,比这臭小子强多了!”护国公主瞥了眼黑脸的儿子,也改变了对秦笑笑畏畏缩缩的印象,愈发想逗逗她。 “公主殿下,鲤哥哥也很好。”秦笑笑壮着胆子替景珩辩解,这话也是出自真心,可见这几年景珩的用心没有白费。 景珩的脸色果然好起来,从果盘里摘下一颗紫的发黑的葡萄,三两下剥去外皮塞到她嘴里:“随她说,不必理会。” 这一颗颗比秦笑笑的掌心还要大几分的葡萄,吃起来着实有些困难,她鼓着腮帮子艰难的说道:“窝、窝要寄几七。” 景珩没想到这一点,怕她被葡萄肉噎到,拿起果盘边上用来擦手的帕子在她嘴边接住:“吐出来。” “唔唔唔!”葡萄的滋味太过甜美,是秦笑笑在山间摘的野葡萄不能比拟的。她闭紧嘴巴连连摆手,不肯把已经吃到嘴的美味吐出来。 糟蹋食物,会遭雷劈! 景珩不敢跟小丫头说话了,提起茶壶倒了杯水放在她的手边。 护国公主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故意说道:“原以为小丫头怕你才与你做朋友,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了。 说罢,还长长地叹了口气:”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竟是没有吃过你亲手剥的葡萄。” 景珩一怔,难得没有说什么,摘下一颗葡萄默默地剥起来。剥好后,又默默地递到护国公主面前。对上护国公主柔和的笑容,他略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唔,葡萄不错,很甜!”护国公主吃下葡萄,笑眯眯的赞了一句。 “嗯嗯,好好吃!”秦笑笑已经把葡萄吃进肚里了,嘴里弥漫的全是葡萄的酸甜味,让她不由自主附和起来。 “喜欢就多吃点,嫌麻烦就让阿鲤给你剥。”护国公主心情大好,对待秦笑笑愈发和颜悦色。 景珩哼了一声,剥葡萄的动作却没有停。 “阿鲤?阿鲤是鲤哥哥的小名?”秦笑笑知道景珩是大名,阿鲤这个称呼是她第一次听到,不由得好奇的问护国公主:“是因为鲤哥哥喜欢锦鲤,才取这个小名吗?” 不知不觉间,她摆脱了先前的紧张,能够无拘无束的同护国公主对话了。 护国公主也察觉到她的变化,乐意跟她聊儿子的趣事:“就是小名儿,也确实与锦鲤有关,你想不想听?” 话是对秦笑笑说的,目光却是落在景珩身上,想看看他的反应。 景珩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把剥好的葡萄塞到秦笑笑嘴里,好像护国公主要说的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想,想听。”秦笑笑没有看出母子俩在“较劲”,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护国公主。 护国公主很遗憾没能看到儿子跳脚的样子,见秦笑笑眼巴巴的模样可爱至极,一时忍不住在她的脑袋上揉了,说起小名的由来: “阿鲤自幼脾气差,奶娘多给他喂口奶他都能闹个把时辰,有一回实在给他闹烦了,就把他抱到水池边,吓唬他再敢哭,就丢他下去喂锦鲤” 说来也奇怪,不会走也不会说话的景珩奇迹般的停止了哭闹,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里的锦鲤游来游去。 护国公主以为是巧合便没有在意,见他不哭了就想抱他回房睡觉,没想到一离开水池边他再次扯着嗓门嚎,比之前嚎的还要凶。 被他吵的没法子,护国公主不信邪的把他抱到水池边,他立马停止了哭闹,小手还指着水里的锦鲤冲护国公主笑,俨然是个乖的不能再乖的宝宝。 护国公主又试了几次,最终确定那些漂亮的锦鲤对景珩有莫大的吸引力,尽管谁也说不清这吸引力从何而来。 此后,锦鲤就成了景珩的止哭法宝。宫里的皇太后、皇上还怕不够热闹,派人搜罗了不少极品锦鲤送到公主府。 就连后宫的嫔妃们也为了讨好护国公主,让娘家四处寻找品相上佳的锦鲤,甚至有几家为了争夺同一条锦鲤闹到了金銮殿上,求今上裁决。 要不是护国公主警觉,坚决不肯收除了皇太后和皇上之外的人送来的锦鲤,这场闹剧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快一岁大的时候,护国公主每天教景珩学走路。不知道是太懒惰还是其它原因,景珩就是不肯迈开腿。 有一次,他坐在水池边上看锦鲤看的津津有味,不知道从哪里蹿进来一只野猫,跑到水池边捞起一条锦鲤就跑。 侍女们尚未反应过来,景珩急得跳下小凳子就朝着野猫摇摇晃晃的追过去,嘴里咿咿呀呀的大喊大叫,想让野猫把他的锦鲤还回来。 虽然没能追上野猫,也没能把锦鲤救回来,但是这场小意外让景珩学会了走路,并一日比一日走的稳当,为的就是下一次有野猫来偷锦鲤,他能及时追上去。 对此,护国公主郁闷又好笑,干脆给他取了“阿鲤”这个小名。等他好不容易张嘴说话了,蹦出来的第一个字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鲤鲤鲤”的叫个不停。 及至如今,景珩的脾气没变,依然跟小时候一样差;喜好也没变,十年如一日养锦鲤。 “咯咯,小时候的鲤哥哥太好玩啦!”秦笑笑合不拢嘴,带笑的眼睛一个劲儿的盯着景珩看。 “好玩也好玩,就是太能闹了。”护国公主面露嫌弃,显然想起了那段被魔音穿耳折磨的日子。 景珩十分淡定,拣起一颗葡萄堵住秦笑笑的嘴巴,耳根的红色泄露了他真正的情绪,可见是把“阿鲤”这个小名的来由视作黑历史了。 护国公主像是没有说够,又挑了几件趣事说给秦笑笑听,让秦笑笑在脑海里重新勾勒出一个新形象来,无意间也她把自己的老底抖的差不多了。 一大一小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景珩不耐烦,同护国公主说了一声就带着秦笑笑跑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护国公主摇头失笑,问同样看过去的老嬷嬷:“嬷嬷觉得如何?” 老嬷嬷年约六十,自护国公主出生之日起便在跟前伺候了。十几年前护国公主亲率十万大军奔赴边疆御敌,也是老嬷嬷贴身伺候。 某次护国公主遇险,是老嬷嬷带人找到了她。虽是主仆,但在护国公主心里,老嬷嬷亦是长辈。 老嬷嬷慈和的说道:“能得公子优待,错不了。” 护国公主说道:“岂止是优待,府里把他当祖宗供着,他在外面供着个小祖宗。若不是亲眼所见,本宫这辈子都不相信他会亲自给人剥葡萄。” 老嬷嬷知道这不是酸话,笑道:“以前主子常说公子少了烟火气,像是来这世间做客的,这两年倒是不曾说了。” 护国公主渐渐没了笑容,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怅然:“终归是我对不住他,让他小小年纪移了心性。” 老嬷嬷心疼不已,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件事怪不得主子,如今公子走出来了,主子也该走出来才对。” 护国公主点了点头,脸上又有了笑容:“嬷嬷说的是,阿鲤好起来了,我也应该放下。” 说到这里,她叮嘱道:“小丫头不错,待她回去嬷嬷让人备份厚礼一并送去。” “主子放心,老奴会亲自准备。”老嬷嬷应下来,已经想好送什么合适了。 第285章 娶几十个媳妇(修改) 离正午不足一个时辰,景珩就带着秦笑笑逛公主府,打算吃过午饭再带她出去玩。 公主府占地极大,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一眼望去,处处是景致,秦笑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鲤哥哥,你家太大太漂亮了。”秦笑笑走累了,被景珩带到廊檐下歇息。看着幽静精致的院落,再一次发出感叹。 “你可以搬到我家来。”景珩诱惑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种话了。 “不搬,我还是喜欢我家。”秦笑笑毫不犹豫的摇头,在景珩询问原因前说道:“我家没有你家大,也没有你家漂亮,但是我家有爹娘,有爷爷奶奶,有大哥哥二哥哥三宝” 她掰着指头数了一大圈人,连村里关系好的小伙伴也算进来,最后总结道:“屋子不大不漂亮没啥啊,开开心心最好啦!” 景珩琢磨着她的话,再看了看这座住了十多年的大宅院,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反应过来后,他没好气的揉她的脑袋:“你怎不说这里有我,跟我同住一个屋檐,难道不能让你开开心心?” 秦笑笑捂着脑瓜,觑着他的脸色实话实说:“家里好多人,会给我好多开心;鲤哥哥就一个,只能给我一个开心,当、当然要选很多开心” 景珩瞪她,无言以对。 他有自知之明,在小丫头心里,兴许他的地位比大宝都不如,又怎么可能取代得了她的爹娘至亲?这之间的差距,不是用吃喝玩乐那些外物能填补的。 “鲤哥哥,公主殿下可好了,你和公主殿下也有很多很多开心的。”秦笑笑怕他生气,连忙拿他和护国公主举例,心里也真是这么想的。 景珩不置可否,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小傻子!” “公主殿下就是很好嘛!”秦笑笑以为他不相信,急忙为护国公主说话:“大人们才没有耐心跟小孩子说那么久的话,公主殿下就有!” 那句小傻子被她直接忽略了,毕竟得过徐则的夸赞,她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抱有极大的自信,不是被景珩说几次就能打击到的。 “走吧。”景珩不欲跟她争辩,起身牵着爱操心的小丫头继续逛,用她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她极好。” 两人走走停停逛了很久,寻过来的侍女见他们逛完了,才敢上前请他们到膳厅用饭。 护国公主也在,让秦笑笑挨着她坐。景珩本该坐在对面,见状就挨着护国公主坐在了另一侧,惹得护国公主看了他好几眼。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特意交代过,饭桌上菜肴有一半符合秦笑笑的口味。她倒不曾拘谨,等护国公主动筷,她也拿起了筷子。 不过她手短胳膊短,需要侍女给她布菜。 侍女不知道她的喜好,每次布菜之前会特意问一下,这让秦笑笑愈发觉得公主府里都是好人。 殊不知侍女也是看菜下碟,她能与公主府仅有的两个主子同桌吃饭,本身就代表着她是公主府的贵客,给侍女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怠慢。 饭后,秦笑笑就被景珩带出了公主府。除了随身伺候的剪刀石头布和吉梅,还多了撵都撵不走的黑炭。 一岁多的黑炭,个头堪比胖乎乎。估计年岁上还是“青少年”,远不到发胖的时候,显得很是矫健清瘦,上蹦下蹿极为活跃。 这一次,它很亲近秦笑笑,大脑袋枕在她的膝头打呼噜,尾巴一甩一甩的拍着景珩的手,像是在引诱他撸自己的尾巴。 秦笑笑笑眯眯的撸着它的大脑袋,直把它的毛撸的水光油亮。 马车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来,景珩带着秦笑笑动人,拿着身份令牌畅通无阻的登上了宫城的后山。 待秦笑笑气喘吁吁的爬到山顶上,庄严恢弘、富丽堂皇的皇宫清晰的呈现在她的脚下。 “皇宫真大!”秦笑笑极目远眺,将将能看到边缘的宫墙:“难怪皇帝要娶几百个媳妇儿,媳妇儿娶少了咋住的完这么多屋子!” “噗”剪刀第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见景珩皱眉,他急忙调整表情摆出一副不是他在笑的正经模样。 景珩却是没有工夫理会他,盯着秦笑笑问道:“谁跟你说皇帝要娶几百个媳妇儿?” 秦笑笑挠了挠头,泛起了迷糊:“不记得了,反正有人说皇上有睡不完的媳妇儿,一年到头都不带重样的。” 小丫头没有装,她就是某回走在路上,听几个唠嗑的大爷说的。当时她三观碎裂,第一次知道一个人能有这么多媳妇儿。 就这个问题,她还特意问过徐则,徐则一抬戒尺,她就再也不敢问了。现在见到奇大无比的皇宫,她总算知道了“原因”。 什么乱七八糟的! 景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纠正秦笑笑的逻辑:“不是皇宫太大皇帝才要娶这么多女人,是有这么多女人才要修这么大的皇宫。” 秦笑笑并不认可,分辨道:“有屋子才能有媳妇儿,之前我三叔就是没屋子,爷爷才给三叔盖了新屋,再把三婶婶娶回来。” 景珩摇头:“如你所说,有屋子才能有媳妇,媳妇儿多了住不下,须得盖更大的屋子。之前你家只有一座房,后来人多住不下,你爷爷就盖了三座。” 秦笑笑若有所思,冒出一句让人喷饭的话:“那公主府盖的这么大,是要让鲤哥哥娶几十个媳妇,生几十个孩子么?太好了,人多热闹呀!” 景珩:“” “噗哈哈哈哈!”剪刀石头布再也忍不住,一个个顶着景珩的黑脸放声大笑,就连吉梅也憋不住,扭过头捂嘴笑起来。 “闭嘴!景珩曲指敲小丫头的脑瓜,到底没舍得下重手:“不许提媳妇!” 秦笑笑摸了摸头,不满的嘟囔道:“还凶我呢,是你说要娶我当媳妇儿的,等你娶几十个媳妇儿,肯定不会对我这么好了。” 想到给她的好吃的好玩的会分给别人,小丫头心疼坏了,下意识的想鲤哥哥不娶那么多媳妇儿就好了。 第286章 瞎猫碰到死耗子 后山上的小插曲,谁也没有放在心上。等秦笑笑欣赏够了脚下的风景,景珩就准备带她下山了。 “黑炭呢?黑炭哪儿去了?”秦笑笑没有看到黑炭,四下里看了看又唤了两声,还是没有看到它,有些担心的说道:“鲤哥哥,咱们快去找黑炭吧!” 景珩不见半丝担忧:“不用管,它知道回去的路。” 秦笑笑不放心,拉着他坐在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还是等黑炭回来一起下山吧,说不定黑炭能捉到肥兔子呢!” 景珩嗤笑:“兔子捉它差不多。” 见秦笑笑不解,一旁的剪刀补充道:“黑炭不会捉兔子,它连池子里的锦鲤都抓不上来。” 反正养了一年多,他是连跟兔毛都没有见着,每次从外面回来,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可以肯定没有抓到过任何物。 秦笑笑不可思议,连比带划道:“不会呀,这么小的猫猫都能捉到兔子,黑炭咋不会捉呢?是不是鲤哥哥没给它吃饱饭,它没力气追上兔子?” 景珩皱了皱眉,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于是吩咐剪刀:“以后黑炭的吃食减半,一个月内捉不到物再减半!” 总之要减到黑炭能捕捉到物自力更生为止,倒不是偌大的公主府养不起一只黑野狸,是他不屑养一只除了喵嗷叫,什么都不会干的废猫! “鲤哥哥,这样不好,黑炭会饿坏的”秦笑笑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就把黑炭推入即将饿肚皮的境地,急忙为黑炭求情。 只是话到一半,黑炭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喵呜”叫着扑到她的怀里打滚撒娇。爪子上的泥土,把她的衣裳都弄脏了。 “黑炭,你有抓到兔子吗?”秦笑笑握住它的前爪,微微用力让它的爪子露出来,发现上面没有血迹,也没有兔毛,又掰开它的嘴巴看了看,依然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小丫头深觉对不起黑炭,拍着它的脑瓜鼓励道:“你一定会抓到兔子的,像你叔叔胖乎乎一样厉害!” “喵呜”黑炭应了一声,翻身露出软乎乎的肚皮,邀秦笑笑给它挠肚皮的意味十分明显了。 “真可爱!”秦笑笑乐意纵着它,小爪子在它的肚皮上来回撸了两下,不等第三下撸到尾巴,茂密的树丛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谁?”剪刀石头布惊觉的盯住草丛,右手紧紧地握住腰间的刀柄。 下一刻,一只灰扑扑的兔子蹿出来,“咚”的一声一头撞在了他们面前的大树上,后腿儿一蹬没了声息。 这时,躺在秦笑笑怀里黑炭猛地跳起来,一个猛冲扑到大树底下,钓起死去的肥兔子乐颠颠的跑到秦笑笑和景珩面前邀功:“喵呜” 这得意的模样,好像兔子是它捉的一样。 “厉、厉害,黑炭真厉害。”秦笑笑言不由衷的夸着黑炭,顺势对景珩说道:“鲤哥哥,黑炭捉到兔子了,你就别减它的吃食了!” 景珩无语了片刻,对上秦笑笑期待讨好的笑脸,他灵机一动提出要求:“除非它每三天能捉到一只兔子,不然就让它饿肚子逼它捕!” 秦笑笑哪里知道其中的“陷阱”,拍着黑炭的脑袋瓜开心道:“黑炭,你要努力呀,三天捉一只兔子就不会饿肚子啦!” “喵呜”黑炭蹭了蹭她的手心,又低头舔了舔兔子,像是听懂了一样。 从这以后,黑炭果真每隔三天带回一只兔子,而且这些兔子不是自个儿撞死在树上,就是生龙活虎的跑到它面前蹲下,然后老老实实的被它叼回家。 总之,别的黑野狸捉到兔子是全凭本事,黑炭能捉到兔子全凭瞎猫撞上死耗子。不得不说这家伙十分幸运,哪天被景珩扫地出门也不会饿死了。 正是如此,景珩几乎确定年初那场没有出现的瘟疫与秦笑笑有关,对她的能力也有了一定的猜测,也让他终于体会到了秦家人那种唯恐秘密曝光的焦虑。 等黑炭美滋滋的吃完肥兔子,一行人就带着肚皮溜圆的它下山了。 今年的小瓷人还没有做,景珩便带着秦笑笑到集市上买了两个小糖人,随后去了一个擅长做瓷器的手艺人家里,捏了一对与去年相似的小泥人。 只是捏的时候,黑炭趴在了秦笑笑的腿上不肯走,被人家一并捏好了,以至于捏出来的小泥人的腿,被黑炭过于庞大的身躯给遮住了。 约好两日后来取,景珩继续带着秦笑笑闲逛,一直逛到夜幕降临才回到公主府。 吃过饭,景珩亲自送秦笑笑回状元府。到了状元府门口,他不忘叮嘱道:“下次来京城,记得到公主府找我。” 秦笑笑点头:“鲤哥哥,我知道了。” 景珩揉了揉她的脑瓜,想提醒她以后别轻易对人许诺,只是看着她刚及胸口的身量,最终化作简短的一句话:“以后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写在信上,不可随意对别人说。” 秦笑笑不解:“为啥不能说?爷爷奶奶爹娘也不能说吗?” 看着她懵懂无知的样子,景珩很是心累,故意沉着脸威胁道:“可以对你爷爷奶奶他们说,但是我也要知道,要是让我知道你告诉其他人,厨娘做的新吃食就没有你的份!” 秦笑笑最喜欢的就是公主府的厨娘做的各种吃食点心了,后面状元府的马车上还堆了不少呢。被景珩一威胁,她吓得点头如捣蒜:“听你的,都听你的,不跟别人说。” 景珩稍稍安心了些,忍不住在她的小脸上捏了捏:“小傻子,快点长大。” 秦笑笑听不出话里的忧虑,欢快的说道:“我会好好吃饭,很快就能长得像鲤哥哥一样高。 景珩难得笑了笑,没有骂她傻了。 翌日早上,秦笑笑就随秦山离开了京城。马车上不仅有秦河夫妇给秦家人准备的节礼,还有公主府送的礼物。 这些礼物秦河两口子没有要,全让父女俩带回去了。 傍晚,父女俩抵达乐安小院,意外发现秦老爷子也在,却是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第287章 警觉 “啥?有人到村里打听笑笑的来历?”秦山噌的站起来,激动的声音都变调了:“会不会,会不会是抛弃笑笑的混账东西找来了?” “你小声点,别让笑笑听见了。”秦老爷子狠狠地瞪了大儿子一眼,见院子里跟赖皮玩耍的小孙女看过来,冲她挥了挥手示意没事:“不止到咱们村打听,还去了隔壁赵家村。” 幸好村里人向着秦家,没有把秦笑笑是秦家捡来的事说出去;更幸运的是,那人到赵家村打听,问的人正是赵大柱的堂兄弟。 亲戚一场,指不定将来有什么事求到秦家头上,赵大柱的堂兄弟自然不会说实话。 为了让那人相信,他还把那人臭骂了一顿,说他乱编状元郎的亲眷,是大不敬要把他拉去官府治罪,最后把人吓跑了,没敢再进村多找人打听。 秦山听罢,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压低声音愤恨的说道:“爹,我不管,笑笑是我闺女,就算是她亲爹亲娘让尿水滋醒了,想起笑笑这个女儿,我也绝不会把笑笑还给他们!” 刚收养秦笑笑那会儿,他还会纠结她的亲生父母要是找来了该怎么办。如今五六年过去了,他早就把秦笑笑视为命根子。现在有人要挖他的命根子,他不可能点头答应。 秦老爷子睨着他,泼了一盆冷水:“你有啥理由不还?要是人家告到官府,咱家也只有输官司的份!” 秦山梗着脖子,蛮不讲理的说道:“就不还,笑笑上了秦氏族谱,就是咱秦家的孩子!他们想把笑笑认回去,就先证明笑笑是他们的闺女!” 他自信无人能证明,五年前捡到秦笑笑的时候,除了一张薄薄的包被,没有任何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此外,秦笑笑浑身上下白白净净连颗痣都没有,只要秦家不认可对方的身份,他们想凭秦笑笑是秦山捡回来这一点就想带走她是不可能的。 如今秦家出了个状元郎,对方想强抢也行不通,除非他们也不是普通人家,迫使秦家不得不交出秦笑笑。 “蠢了半辈子,总算聪明了一回。”秦老爷子赞许的看着大儿子,难得夸了他一回。 秦山傻眼了,随即欣喜道:“爹,您赞成这么干?您不是最见不得这种事儿?” 秦老爷子横了他一眼,打击道:“老子赞不赞成不重要,笑笑想认回生身父母,咱们谁也拦不住!” 秦山笑容一僵,看着院子里的闺女说不出反驳的话。 “你也别急,那人不一定跟笑笑的生身父母有关。”秦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出了另一种可能:“笑笑刚到咱家那会儿,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就算不喜笑笑这个女娃,没道理养两个月再往深山老林里送,咱们这一带可没有虐杀女娃求男娃的习俗。” 秦山听罢,脑子总算转过来一回:“爹,您的意思是,丢弃笑笑不一定是她的生身父母干的,而是他们的仇家?”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这也是咱们的猜测,笑笑究竟是让家人丢的还是让仇家丢的谁也说不准。” 说罢,他看向蹲在院子里玩闹的小孙女,神情格外慎重:“那人没能探听到笑笑的身世,兴许会找到这里来,你暂且留在城里寸步不离的跟着笑笑,千万不要让她动用那种能力。” 秦山心头一紧,不自觉的攥紧拳头:“爹,我一定看好笑笑,不让任何生人接近她!” 第288章 长大 秦笑笑懵懵懂懂,既不知道自己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也不知道她是秦家捡来的孩子,更不知道至亲们为了保护她所做的一切,单纯的为秦山能够留在城里陪她而开心。 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了,这段时间里让秦家人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那个跑到村子里打听秦笑笑身世的人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秦家人认为对方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或是发现秦笑笑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就放弃了,于是渐渐放松了警惕,也放开了对秦笑笑的约束。 他们不知道,暗地里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已经盯住了秦家,盯住了秦笑笑。 八年后。 群山环绕下的青湖,宛如一颗点缀在原野里的明珠。依山傍水的青山村,一如多年前的模样,宁静祥和,只有参天古树上的老鸦聒噪不止。 秦家的后山上,检查完枣树林的秦老爷子背着手,沿着扩宽至五尺的山道悠然的往下走,走到半山腰遇到了上山的俩兄弟。 “五叔,您家的枣树今年又是大丰收啊。”其中老大侧身让路,语气里透着不加掩饰的羡慕。 老二也恭敬的喊了一声五叔,神情透着几分讨好。 “还成,比去年强一些。”秦老爷子看了眼身后的枣树林,与八年前几乎没有变化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很容易让人忘记他和蔼的面容下曾经藏着一副暴脾气。 “您家的枣树出息,一年比一年挂的多!”老大愈发羡慕了,随即拍着胸口说道:“今年大枣儿还熟的早些,您哪天下枣儿只管说一声,我去您家帮忙!” 秦老爷子看出他是真心实意想帮忙,便一口应下来:“就这两天了,到时候我让你山子哥叫你。” “哎,保管随叫随到。”老大也很高兴,瞧着不像是去秦家出力干活,倒像是去吃酒席。 “天色不早了,你们忙完了赶紧下山,仔细蛇虫别踩到了。”秦老爷子叮嘱了一声,就摆摆手继续往山下走去。 兄弟俩默默地看着秦老爷子,直到秦老爷子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的尽头,他们才拿着砍刀扁担往山上走。 看着把枝桠几乎压到地上的大枣儿,老大感叹道:“要不说五叔家风水好,几年的工夫就把这没人要的山头弄成了果园子,每年光卖枣儿都能挣几百两银子。” 老二酸唧唧的说道:“怕是把咱们整个青山村的好风水占去了才会这样!” 谁家能像秦家这般幸运,一道雷劈出棵摇钱树就算了,还出了一个状元郎一个秀才公,村里其他人家可没这么大的出息。 “你快闭嘴吧,这话是能乱说的?”老大脸色一变,狠狠地呵斥弟弟:“你别忘了,咱们院子里栽的两棵枣树还是从五叔家弄的,没有这两棵枣树,咱们能娶上媳妇儿住上大房子?” 老二哼了哼,不以为意:“那两棵枣树是咱家掏空家底买的,他秦家不收钱白送我就承这个情,把他们当祖宗供着。” 老大摇了摇头:“没有秦家的老枣树,你想掏空家底都没得掏。”丢下这句话,他加快脚步往山上去,懒得跟弟弟争论。 第289章 秦老爷子不知道两兄弟的争论,默默的估算着今年的收益。 几年前秦家从老枣树上剪下来的枣树枝绝大多数成活了,头两年陆陆续续卖出百十来棵,剩下的就移栽到新房的院子里。 这批枣树苗有三四十棵,全部成活不说,并在三年后顺利挂果,每年至少给秦家带来二百两银子的收入。 之后秦老爷子就让秦山三兄弟掏钱,把后面的小山头买下来全部种上枣树。如秦家人期待的那样,上百棵枣树悉数成活,结的大枣儿也一年比一年多。 相比起来,卖出去的那些枣树苗就不行了,尽管绝大部分成活了,但是挂果的枣树不足六成。 神奇的是,那些不挂果的人家,要么是品行太差遭人唾弃,要么是在背地里骂过秦家,其中尤以冯家最倒霉,借钱买的两棵枣树苗直接死去,差点让债主上门把房子给拆了。 虽然移栽的枣树能挂果,但无论是个头还是味道,都不能与老枣树结的大枣儿相提并论,因此价钱也相对要低一些。 几年前,景珩一时兴起把秦家的送的大枣儿送了一些到宫里,意外得到了今上的喜爱。自此之后,老枣树上结的大枣儿有半数送去了皇宫。 大枣儿之所以没有被列为贡枣,是景珩有意干扰的结果,对秦家来说却是有益无害。自此之后,秦家大枣儿名声大噪,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皆以买到秦家大枣儿为荣。 那些从秦家买枣树苗,且种活挂果的人家也获利不少,几乎家家住上了宽敞的新房,对秦家愈发感激,每到大年初一都会带条腊肉到秦家拜年。 秦家的日子一日比一日红火,今后也只会越来越好。 就在秦老爷子满怀憧憬之际,山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 只见她眉如墨画,鼻似琼珠,眼眸澄澈,灵动似波,尚未消去的婴儿肥也掩不住天生丽质的容颜,一袭蓝白纱裙更是衬的她体态修长,腰如约素。 眉眼间依稀可见幼时的可爱甜萌,不是秦笑笑又是谁? “爷爷,您怎么又一个人上山了?”秦笑笑提起裙摆,气喘吁吁的跑到秦老爷子跟前:“昨晚雨下的急,地上还湿着呢,不小心摔着了怎么办?” “爷爷又不是七老八十,哪有那么容易摔倒。”秦老爷子不服老,也不想小孙女继续念叨,生硬的转移话题:“你二叔他们闹玩了吧?闹完了咱们就回去,没闹完咱们爷俩一起走走。” 秦笑笑哭笑不得,扶着秦老爷子往山下走:“爷爷,大哥不吃不喝两天了,他还指望您帮他说几句话,让他有个台阶下先把肚子填饱。” 秦老爷子睨着小孙女,哼道:“他要是真有绝食到底的狠劲儿,你二叔会在他饿死之前允了他!”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丫头昨晚偷偷给那兔崽子送了吃的,那兔崽子以绝食相逼,那就让他好好饿个够。 秦笑笑干笑两声,为大宝说好话:“爷爷,老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不如就让他找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往后是好是歹也怨不着二叔二婶。” 第290章 逼婚 在天元朝,男子通常十七八岁成婚,小点的十六岁也有,超过二十岁没娶妻就该遭人闲话了。像秦河二十四岁才娶妻,那是少数中的少数。 作为秦家孙辈中的老大,大宝已经整二十了,自打他四年前中了秀才,各路媒婆齐上阵差点把门槛踩烂,给他说的姑娘没有成千也有一百,让秦川和赵草儿挑花了眼。 可是大宝无动于衷,打着先中举后成家的借口拒绝成亲。为了躲避秦川和赵草儿的念叨,更是躲在学里头,只有逢年过节才肯回家,把秦川和赵草儿怄的不行。 只要大宝回到家里,父子母子之间少不得一场“大战”,把整个秦家闹的鸡飞狗跳。 眼看大宝过了二十岁生辰,急于抱孙子的赵草儿怕他沦落为没人要的咸菜干,竟是假装生了重病,把小半年不曾归家的大宝诓了回来。 大宝没想到赵草儿会装病,见好端端的一点事也没有,他就猜到了原因掉头就走。没想到赵草儿更狠,直接把早就准备好的菜刀架在脖子上。 就这样,大宝被一把菜刀困在了家里,他不肯答应赵草儿提出的今年定亲,明年成亲的要求,又怕赵草儿激动之下真的抹脖子,干脆以绝食抗争。 总之这两天,二房就没有消停过,弄得其他人也不得安生。刚才大宝和秦川赵草儿又杠上了,秦老爷子只好跑到后山躲清闲。 等爷孙俩下山往屋里走,隔得老远都听见了赵草儿咆哮声:“你是老大,你不娶媳妇儿就是祸害二宝雪丫!” 长幼有序,在婚嫁大事上,小的不能越过大的,尤其是兄弟、姐妹之间的次序不能颠倒。大宝不成亲,对雪丫的妨碍不大,对二宝确实有影响。 “娘,我、我还小,不急,不急”二宝脸红红的,弱弱的表明了立场,挨了赵草儿一记眼刀子。 雪丫也不肯配合,火上浇油的说道:“别往我身上扯,我可不想早早嫁人!” 赵草儿火冒三丈,掉转枪头对雪丫破口大骂:“你还有脸说,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姑娘,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还赖在家里白吃白喝,老娘上辈子真是造了大孽,才生下你这个讨债的东西!” 雪丫反唇相讥:“那你别生啊,又不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生的!” “死丫头,竟敢顶嘴,你皮痒了是不是?”赵草儿气得不行,抬手就想往雪丫身上招呼。不过她就是做做样子,没想真的呼过去。 雪丫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大,这几年屡屡跟赵草儿硬刚也没见她吃亏,反倒是赵草儿有所顾忌,怕她传出凶悍的名声,将来砸在手里嫁不出去,这两年几乎不曾招惹她。 大宝却是不知道,摇摇晃晃的扑过去拦在雪丫面前,有气无力的说道:“娘,你有气就往我身上使,找雪丫撒气算什么。” 一直没作声的秦川猛地站起来,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上:“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死犟着,你娘用得着生气?” “哎呦!”大宝这两天没吃多少东西,浑身发软没什么力气,被秦川一扇就朝地上歪去,脑袋“咚”的一声磕在了桌角上。 “咋了咋了,咋就摔了?”赵草儿吓了一跳,第一个冲上去扶起大宝,还不忘喝骂秦川:“你不动手会死啊,把大宝磕坏了老娘跟你拼命!” 秦川也没有想到会这样,一时懊恼极了,却嘴硬道:“这逆子,就该磕两下好好清醒清醒!” 赵草儿一心挂在大宝身上,没空跟他吵,在二宝和雪丫的帮助下,把晕晕乎乎睁不开眼的大宝扶到椅子上坐好。 “爷爷,大哥好像受伤了,咱们快进去。”刚跨进院门的秦笑笑察觉到不对,扶着秦老爷子加快脚步往二房里去,担心大宝被揍出个好歹来。 祖孙俩走到院子里,就见隔壁的秦山也出来了,显然也是察觉到势头不对才过来“管闲事”之前不是没有管过,实在是管不了。 在厨房里忙活苗老太和林秋娘也拿着火钳和锅铲,风风火火的从后院的灶屋里跑了过来,嘴里喊道:“有啥事好好说,动手哪能解决问题!” 五个人几乎同时踏进二房的堂屋,一眼就看到了大宝额头上鼓起的大包,隐隐还有血迹渗出来。 赵草儿正在抹眼泪,时不时的给秦川两记重拳,把他揍的嗷嗷叫。 “大哥,你快醒醒啊,你千万不能有事啊!”秦笑笑焦急的冲过去,眼泪哗哗的往外流:“爷爷已经答应了,答应你的婚事由你自己做主,不会强逼你成亲了,你快起来啊!” 对上二儿子二儿媳妇不赞成的目光,什么也没答应的秦老爷子:“” 第291章 兔子不吃窝边草 大宝脑袋都磕伤了,秦川和赵草儿对他的心疼占了上风,暂时放弃了逼婚,把人弄到房间里躺下了。 秦笑笑借口要开解大宝,赖在房间里不肯走。等其他人出去了,她不客气的在大宝的红肿的额头上戳了戳:“对自己这么狠,也不怕真磕傻了!” 做了十几年的兄妹,谁不了解谁啊!昨晚偷偷给大宝送吃的,大宝就说过要好好吓一吓秦川两口子,刚才一看到他脑袋上的鼓包,秦笑笑就猜到这是他的苦肉计。 “哎哟,妹啊,你轻点儿!”大宝龇牙咧嘴的叫起来,看向堂妹的目光格外幽怨:“也不看看你哥这么卖力是为了谁。” 秦笑笑很想翻白眼,又在他的鼓包上戳了两下:“反正不是为了我,我还没有及笄,只要好好和爹娘说一说,爹娘定会打消买女婿的念头。” “呵”大宝嗤笑,笑她不肯接受现实:“大伯和伯娘把你的名字记到族谱上,就是想你留在家里不用外嫁,不趁这个机会把那个模样性情才识与你相配的人买下来,以后上哪儿找去!” 前几天,李莹然带着孩子回来小住,同林秋娘闲聊之时说起了京中发生的一件大事,是某个一品大员因贪污巨额钱财被抄家法办了。 这件事本来跟秦家没有关系,但是林秋娘听说贪官的子女要被官府发卖,其中一个男丁正好与秦笑笑年龄相仿,模样才识俱是不错,就动了买回来当女婿的念头。 在她看来,高门贵胄养出来的孩子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在向李莹然仔细打听过对方为人秉性后,她愈发觉得这人适合当女婿,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秦山。 秦山认为花个十几两银子能买个女婿才貌双全的女婿太划算了,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于是让林秋娘找李莹然问清楚,把人买回来后怎样才能脱奴籍。 李莹然听说后,整个人惊呆了,告诉他们这种罪臣之后被打成奴籍,跟卖身为奴的人不一样,不仅三代之内不能摆脱奴籍,就算三代之后成为自由身,也要三代之后才能考科举。 林秋娘被打击到了,碎碎念着要给秦笑笑找个能配的上夫婿在父母心里,自个儿的孩子总是最好的,尽可能的给他们最好的一切。 没想到峰回路转,李莹然告诉她,罪臣的外甥孙也在发卖之列,才学品貌不比先前那个差,但是他不是罪臣的直系血脉,也没有随罪臣的姓,脱奴籍不难,也不影响后代考科举。 说起来也是这人倒霉,他的奶奶是罪臣的亲妹妹,幼时家道中落无人教养被罪臣接到府中长大成人,算是罪臣的半个家人。这次罪臣的家被抄没,他也受了牵连。 林秋娘自是心动了,也相信李莹然不会骗她,准备随李莹然一道进京把人买回来再说。当然,这件事也没有瞒着秦老爷子等人。 秦家人依然把秦笑笑当作孩子看待,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最后还是雪丫告诉了大宝,大宝又把这事告诉了她。 秦笑笑尚未开窍,听得大宝的话,不以为意的说道:“那就不找呗,我一个人也能给爹娘养老。” 说到这里,她看向大宝,一脸讨好的说道:“大哥这么好,将来定是子孙满堂,我就厚脸皮让侄子侄孙给我养老送终了。” 她的名下有田庄,有铺子,一年到头啥都不干,也能舒舒服服的过好小日子,不会亏待了给她养老送终的侄子侄孙。 大宝还不知道媳妇儿在哪儿呢,哪里想到堂妹已经惦记上他的儿子孙子了。 他无语了片刻,没好气的在堂妹的脑袋上敲了两下:“这话你和大伯他们说去,我还指望二宝三宝多生几个给我养老送终!” 说罢,他突然想到什么,贼笑道:“上门女婿多半不咋地,只要你哭一哭,大伯和伯娘肯定愿意把你嫁出去,哥看景珩小子就不错,你们俩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多好!” 这下轮到秦笑笑无语了,用一副看禽兽的目光看着大宝:“大哥,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我把鲤哥哥当亲哥哥一样,你居然怂恿我嫁给他,这不是乱轮吗?” 大宝额角暴跳,掀起枕头就朝着她甩过去:“臭丫头,你姓秦,那小子姓景,乱个屁的轮!” 秦笑笑接住枕头,走到床边把它放好:“这种馊主意你还是别再提了,传到鲤哥哥的耳朵里,我都没脸做人了。” 大宝 第292章 正值秋闱之年,离八月二十没几天了,秦川和赵草儿见以死相逼都没有用,也不敢耽误他参加秋闱,等额头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就迫不及待的让他滚蛋了。 眼不见心不烦,不外如是。 临走前,大宝找到秦笑笑贱兮兮的说道:“哥到了京城就找那小子问问,他要是愿意当咱们秦家的上门女婿,大伯和伯娘也不用折腾了。” 秦笑笑很想甩他两个白眼,可惜她做不了这个高难度动作,只好放下书无奈的说道:“大哥,你就别添乱了,鲤哥哥不可能当人家的上门女婿。” 大宝搓搓手,神情猥琐又激动:“不试试怎么知道,指不定这小子垂涎你的美色,一昏头就答应了。” 这小子年纪越大越讨人厌,他早就看不顺眼了。打是打不过的,只能做做白日梦,让这小子成为秦家的上门女婿,由他这个大舅子揉扁搓圆。 但是他又必须承认,这小子对妹妹极好,都快比他这个哥哥还好了。他不敢保证未来的妹夫对待小堂妹,能不能比这小子更好。 见大宝越说越没边,秦笑笑懒得废话,直接说道:“你问吧,被鲤哥哥揍了可别来找我诉苦。” 大宝一听,算是知道自家堂妹对景珩没有任何念头,一时又有些高兴:“行行行,哥不问了,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劝劝我爹我娘,让他们别整天惦记着给我找媳妇儿。” 秦笑笑无可奈何:“我尽力,二叔二婶肯不肯听,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大宝走上前,像以前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只要你说我早婚会克死妻子,他们肯定不会再逼我了。” 秦笑笑拍掉他的手,认真的说道:“你想都不要想。” 大宝心里一突,试探着说道:“就一句话的事,不可能变成真的,说说又没什么。你要是这么多大伯他们说了,指不定就不会给你买个夫婿回来。” 秦笑笑埋头看书,假装沉浸在荒诞离奇的故事里,没有理会大宝的试探。 大宝摸了摸鼻子,不敢再提要求:“那哥走了,回来给你带张记的栗子烤鸡。” 秦笑笑没有抬头,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 大宝眼角一抽,背着书箱怏怏的离开了。 脚步声渐渐远离,秦笑笑盯着书本,却久久没有翻页。 大宝一走,二宝也回到了县城的学堂,而三宝在京城念书没有回来,秦家顿时冷清了不少。 没过两天,秦山就请了二十多个人帮忙下枣儿,秦川和赵草儿也没有工夫操心大宝的婚姻大事了。 老枣树结的大枣儿依旧最大最甜的,刚下完第一批,宫里就来了几辆马车把五六筐大枣儿拉走了。 这五六筐枣儿有两三百斤,按市价来算能卖八九十两银子,负责采买的公公则给了秦家二百两白银,还给秦笑笑带了点礼物。 不用想也知道,这礼物是看在护国公主府的面子上送的。虽然秦笑笑从未进过宫,但是宫里的人都知道她与护国公主府的景公子从小玩到大,感情非同一般。 第293章 喜欢猪都不会喜欢你 下完老枣树上的第一批大枣儿,秦家又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把院子里和后山上成熟的大枣下完装筐了。 这一百多棵枣树,结的大枣儿一年比一年多,这两年更是没有低于五万斤。这么多大枣儿,由秦家挑到城里一斤一斤的卖太麻烦,干脆定下底价卖个了想买的商贩们。 因此每次下枣,会提前通知那些商贩,让他们过来拉货。今年也不例外,在秦家忙着下枣的时候,那些商贩就赶着牛车马车过来了,直接将一筐筐大枣儿过秤装车。 秦笑笑没有闲着,就在院子里的枣树下伏案记账,将每筐大枣儿的数量、去向以及货款明明白白的记在账本上,方便年底对账。 雪丫则飞快的拨弄算珠,噼里啪啦的报出一个个数字,与商贩们再三确认后,就把最终的数字报给秦笑笑。 姐弟俩配合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事。 等所有的商贩拉着大枣儿满意离去,雪丫一把拿过账本,眼睛落在最后一个数字上:“三十九两六钱?这么少?” 秦笑笑笑道:“这才第一天,下的枣儿不到三千斤,能卖这么多银子很不错了。过几日熟的大枣儿多了,翻上一番不成问题。” 雪丫抬起头,看着树上青青白白,色泽不一的大枣儿,眼底透着喜悦:“今年的大枣儿卖相比去年好,价钱也高出半,兴许能卖过千两了。” 秦笑笑默默的算了算,脸上也泛出喜悦来:“应该没问题,到时候咱们跟爷爷讨个大红包。” 雪丫面露鄙夷:“瞧你那点出息!” 无人知晓她心里多么羡慕,羡慕这个跟她没有丁点血缘关系的堂妹。 她不仅得到了大伯和伯娘全心全意的疼爱,还让大伯和伯娘处处为她打算,把每年分到的银钱给她买田庄,买铺子。 就算今后这个堂妹一事无成,也会衣食无忧,这辈子注定不会为了钱财,变成一个斤斤计较,庸俗不堪,让人生厌的人。 秦笑笑习惯了雪丫时不时刺她几句的性子,故意说道:“雪丫姐姐不想要?那正好,我让爷爷给双份的。” 雪丫瞪她:“你想都别想!” 自个儿的钱匣子都装满了,竟然还想要她的红包,怎么会有这么贪得无厌的人。 “哎,雪丫姐姐真可爱!”秦笑笑支棱着下巴,欣赏着雪丫生动的表情,却说着气死人的话:“想要什么就大声说出来,你这样别别扭扭的别人怎么知道。” 雪丫心头一跳,总觉得这个臭丫头话里有话:“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命好,只要开口有的是人把好东西捧到你面前啊!” 原以为秦笑笑会谦虚两句,没想到她点点头直接承认了:“雪丫姐姐说的没错,我的命确实挺好,所以雪丫姐姐要努力,争取早日把好东西捧到我面前。” “你、你你你,你还要脸不?”雪丫指着秦笑笑,气得直结巴:“就算我有好东西,你也别想我会捧到你面前!” 秦笑笑眨了眨眼,伤心道:“原来雪丫姐姐最喜欢的不是我,所以不会给我好东西。” 雪丫一愣,正要辩解却发现她眼底的笑意,顿时意识到她在做戏,口不择言道:“你这么讨厌,我喜欢猪都不会喜欢你!”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不由得懊恼的甩了甩头。 “雪丫姐姐,你最喜欢的人不是我没关系。”秦笑笑没有再逗她,神情变得正经起来:“你聪明又可爱,一定会成为别人最喜欢的人。” 雪丫心头狂跳,几乎肯定这个臭丫头知道了什么。 正欲询问,秦笑笑突然起身,快步略过她朝着门口走去:“爷爷,梯子这么重,把您累着了怎么办。” “不到百斤的东西能有多重。”秦老爷子扛着梯子走进来,拒绝孙女帮忙:“爷爷年轻的时候,两百多斤的水车扛起来就走,这梯子又算啥。” 秦老爷子确实没有老到不能搬重物的地步,尤其是这些年秦家的日子过好了,子孙懂事有出息,让他操心的事也少,看起来比同龄人健壮年轻不少。 只是再显年轻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筋骨远不及年轻的时候,一旦伤到很难再复原,吃苦受罪就不好了。 秦笑笑不敢说您老了比不得年轻的时候的话,只好说道:“爷爷老当益壮,可外人看您这么辛苦,该说爹和二叔的不是了。” “成,剩下的几张梯子爷爷不搬了,让你爹他们搬去。”秦老爷子不想被小孙女念叨,笑呵呵的应下来。 等喝下秦笑笑端来的茶水,秦老爷子就问起今日的进账。 得知卖了将近四十两银子,他也高兴的很,对两个孙女说道:“这阵子忙完了,你们俩就去京城逛逛,有啥想要的就买,爷爷出钱。” 姐妹俩喜出望外,这比红包实惠多了,便齐声说道:“谢谢爷爷!” 这时,秦川和赵草儿回来了。听到两个丫头的笑声,赵草儿忙问是不是有啥喜事。 知道秦老爷子的许诺后,她僵着脸呵斥雪丫:“不缺吃不缺穿的,费那些银钱干啥!回头给你扯几尺布做件新衣裳就行了,别尽想那些花哨的东西。” 雪丫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面无表情道:“又没花你的钱!” 眼见赵草儿要炸,秦笑笑故作委屈:“二婶,我就喜欢那些花哨的东西。” 秦老爷子一听,不高兴的质问赵草儿:“是我让她们俩进京玩,你是不是还要怨我多事?” 赵草儿吓了一跳,急忙摇头:“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这丫头心大,我怕她大手大脚乱花冤枉钱。” 秦老爷子没理她,对雪丫说道:“你就大胆的买,爷爷的钱不够会问你爹拿。” 雪丫心里一暖,重重点头:嗯。” 赵草儿还想说什么,被秦川一把拉住:“雪丫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哪会大手大脚乱花,可你要是把她惹急了,咱家要分的钱得全贴进去。” 依雪丫的性子,确实会做出这种事。赵草儿不敢再说什么,暗自不忿:公公也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赔钱货,对她这么好干啥。 第294章 过寿 见秦家下枣儿卖,村里种活了枣树还挂果的人家也忙活起来,将成熟的大枣儿卖个进村收货的商贩。 大枣儿比桃李之类的果子耐放,就算京隶八县耗不完,还能走水路运到其它州府卖,价钱一点也不比秦家老枣树上结的大枣儿便宜。 正是如此,哪怕周边几个村庄栽种的枣树够多了,每到春上到秦家买枣树苗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老枣树上能剪的树枝有限,秦家每年卖出去的枣树苗仅有百棵。除去那些种不活或是无法挂果的枣树苗,真正能让买枣树苗的人家摆脱穷困的将将超过半数。 秦家不是没有从二代枣树上剪枝扦插,但是种活的枣树苗没有一棵挂果,甚至连花都不曾开过,其他有二代枣树的人家也一样,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老枣树了。 大家一致认为老枣树是老天爷赐下来的宝贝,比普通的枣树有灵性,能够培育出二代枣树苗就不错了,不可能像大白菜一样种的到处都是。 对买了枣树苗的人家来说这是好事,只要枣树苗没有泛滥,脆甜多汁的大枣儿就不可能便宜。就是不知道老枣树还能活多久,二代枣树苗又能挂几年果。 村子里热闹了半个月,到了八月下旬树上仅有树梢上挂着零星几个大枣儿,商贩们也不再进村了。 如秦笑笑预料的那样,今年秦家卖枣儿的收益破了一千两,且已经减去了雇人除草下肥除虫等各种开支。 “爷爷,过两天咱们一起去京城吧,您和奶奶很久没有见过三叔了,趁这次机会好好看看。”秦笑笑将账本收好,就和秦老爷子说起进京玩的事。 “他有啥好看的,你们带两筐大枣儿过去就成了。”秦老爷子面色一沉,不见方才的高兴。 秦笑笑看了看神色焦急的苗老太,故作气愤的说道:“爷爷,您还是去吧,三叔太不像话了,您辛辛苦苦供他念书科举,他就只想着下放到地方搏功绩,您正好过去把三叔凶一顿,让三叔改变主意,老老实实呆在翰林院,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秦老爷子一听,眉头纠结到一起。 八年过去,秦河早就不是翰林院小小的从六品编撰,而是成了正五品的翰林待制。官阶上去了,公务自然也多。除了年假那半个月,他几乎没空回青山村。 前阵子李莹然带孩子回来看望秦家二老,还带回了秦河年后可能会下放的消息。这次外放秦河主动向吏部提出的,如果吏部没有意见,明年他就得携家带口离京了。 “老头子,咱们确实得劝劝老三,这事儿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苗老太年纪大了,就希望儿孙待在自己身边,至少能时不时的看到,于是劝说起秦老爷子来。 “爹,老三确实不像话,待在翰林院平平稳稳有啥不好,干啥非要往外跑。”赵草儿也急忙出声,迫切的希望公公能够阻止小叔子。 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秦河待在京城,她能时不时的过去捞点好东西,或是帮娘家侄子讨个好差事。这人要是走了,以后再想这么干就难了。 秦山等人没有表态,他们觉得秦河待在京城有待在京城的好处,外放也有外放的理由,不会劝走也不会劝留,一切全看秦河自己的意思。 秦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问小孙女:“你想让你三叔留下?” 秦笑笑稳的很,眼睛都没眨一下:“三叔都是当爹的人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是我一个晚辈能置喙的。不过爷爷不一样,只要开口三叔定会乖乖听话。” 秦老爷子拍了下她的头,没好气的说道:“滑头!” “嘻嘻!”秦笑笑抱着秦老爷子的胳膊,猛拍马屁:“村里谁不说爷爷开明,三叔也最听爷爷的话,这点连我爹都比不上。” 无故被比的秦山:“” 在秦笑笑的劝说下,秦老爷子最终答应一同去京城。最高兴的莫过于苗老太,这阵子她天天操心这事儿,都没睡几个好觉。 秦老爷子又何尝不是,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定下去京城的时间,秦笑笑就同秦山林秋娘忙活起另一件事给外婆周老太做寿包。 年过花甲古来稀。 周老太五十岁时,林家没有条件给她办大寿,林秋娘这个女儿也没有能力为她操持。这几年在林秋娘的帮衬下,林家也种上了枣树,日子渐渐好过起来,没道理不给周老太办六十大寿。 第295章 咄咄逼人 青山村和湖西村之间只有一条蜿蜒狭窄的山路,马车不能行驶。好在村长家种上二代枣树没几年,就把自家的小舟换成大船,农闲之时青湖摆渡,方便两岸往来挣几个酒钱。 在周老太生辰这天,秦笑笑三人就带着满满两筐寿包乘坐船只抵达对岸,又走了两刻的山路,总算在林家的戏台子搭起来前赶到了。 “大哥,大嫂。” “大舅舅,大舅母。” 看到正在巷口接客的林春生和林大嫂,一家三口加快脚步走上前,同两口子打招呼。 “哎!这么早到,天将亮就动身了吧?快进屋歇歇。”林春生忙不迭的接过秦山担着的寿包,笑容满面的把人往家里带。 “坐船到的这边,统共没走几里路,不累。”秦山回着大舅兄的话,远远瞧见大门口站满了人,随口说道:“今儿个人来的不少。” 林春生笑容一顿,露出嫌弃之色:“是方家那边儿的亲戚,也不知道咋回事,整家整口的跑来凑热闹。” 这方家说的就是林家大房儿媳妇方氏的娘家,按理说方家是林家的亲家,今日过来给周老太祝寿不稀奇,怪就怪在方家的一众亲友也来了,他们跟林家可不是亲戚。 林春生不喜方氏这个儿媳妇,对方家这个不着调的亲家感官也极差,又怎么可能欢迎方家的一众亲戚。 “来就来吧,多添几双筷子的事儿,当是给娘她老人家添福添寿了。”秦山没有把方家人和方家的亲戚放在心上,还劝说起大舅兄来。 “唉,也只能这么想了。”林春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希望方家及他们的亲戚能安分点,别干出让人唾弃的奇葩事来。 身后,林大嫂一个劲儿的冲林秋娘说道:“咱们笑笑越来越俊了,以后不知道便宜哪家的小子。对了,你跟妹夫有没有中意的人?” 秦笑笑低头故作害羞状,实则心底毫无波澜,默默的琢磨昨晚未看完的那篇铁口断案故事,猜测案件的最终走向。 “大嫂,别看这丫头个头快赶上我,还是一副孩子心性,我跟你妹夫想磨她几年。”林秋娘对秦笑笑的终身大事有了打算,怕林大嫂有做媒的意思,想用这个理由打消林大嫂的念头。 林大嫂确实有那么点意思,听得林秋娘的话,就知道她要说的事不成了,便识趣的说道:“也是,笑笑还没及笄,倒是不用急。” 林秋娘点了点头,没有再说闺女的终身大事,转而问起娘家对周老太大寿的安排。 林大嫂细细的说了一遍,说到在稻场上搭台子的戏班子,就忍不住抱怨道:“这几年吉祥戏班名气大了,价钱也比别家高出一大截,前几年你们家老爷子过寿三十两银子唱三天,现在都要四十两了。” 林秋娘惊讶道:“涨了十两?你们请戏班子前没把价钱问清楚?” 林大嫂懊恼道:“戏班子是你大哥请的,想着吉祥戏班名气大,请来咱家唱戏有面子,还以为价钱跟之前一样就没有细问,昨儿下午人到了才知道。” 林秋娘猜测为这十两银子的事,大哥大嫂可能受了其他两房的气,便安慰道:“大嫂也说了,吉祥戏班名气大,请来唱戏咱家有面子,这多出十两银子咱家也不亏。” “我和你大哥也是这么想的,就是老二老三他们有意见,嫌你大哥办事不利索。”林大嫂心里憋屈,知道林秋娘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就没有遮掩自己的委屈。 林秋娘叹了口气,继续劝道:“咱家的日子刚好没几年,他们也是心疼银子,不是故意指责大哥啥” 林家尚未分家,之前是条件太差,没有多余的钱盖房子,就算分了也是一大家子挤在一起住,跟不分家没什么两样。 后来林家种了几棵二代枣树,这日子渐渐红火了,磕磕碰碰的事也少了。林老汉喜欢儿孙环绕膝下,就把老房子推了重新盖了大房子,一大家子便还是住在一起。 不过为了避免将来起纷争,七棵枣树挂果的第一年,就由林老汉做主把树分了,正好一房两棵,他和周老太占一棵。 大枣儿的收益是林家收入的大头,因此明面上林家没分家,实际上跟分家没有多大区别。哪天老两口不在了,三房人才会彻底分开。 像这次给周老太办大寿,就是林家三房一起出钱出力。林春生请戏班子多花了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会分摊到三房头上,其他两房有意见有意见也不奇怪。 此时被林秋娘一劝,林大嫂的心情舒畅不少,很干脆的说道:“回头让你大哥出那多出来的十两银子,没必要为这点事闹的不痛快,也让你大哥长点记性。” 林秋娘刚要说没必要,就被秦笑笑拦住了,只听她说道:“怪不得外婆常夸大舅母做事大气,这事传出去外人只会说大舅舅和大舅母孝顺,外公外婆有福气。” 原本为损失了十两银子而割肉一样痛的林大嫂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瞧你这张嘴儿,还是这么会说话,难怪让你外公外婆天天念叨。” 秦笑笑一本正经道:“大舅母,我说的都是大实话,老林家有您这样大气的长媳,谁不说是老林家的福气。” 林大嫂被哄的找不着南北,握着秦笑笑的手对林秋娘说道:“还是你有福气,有这么个贴心会哄人的闺女,比生十个儿子都强。” 林秋娘也是这么想的,嘴上谦虚道:“别被这丫头哄住了,她招人生气的功夫也不差。” 秦笑笑不依,娇声道:“娘,当着大舅母的面,您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呀!” 林秋娘睨着她,哼道:“你大舅母不是外人,用不着给你留面子。” “哈哈,你们娘俩快别说了。”林大嫂乐不可支,彻底忘记了割肉之痛,或者说她听进了秦笑笑的话,觉得多掏十两银子买个大气孝顺的名声很划算。 五人说说笑笑的走进到门口,很快就引起了方家以及方家那些亲戚的注意。 他们假装不认识秦笑笑三人,也没有出声打招呼,却在秦笑笑三人进门后,神情异常激动,尤其是那几个年纪在二十上下的小伙子,落在秦笑笑身上的目光黏黏腻腻,令人生厌。 林秋娘跟娘家的关系极好,加上这几年秦家对林家帮助良多,一家三口自然受到林家的热情招待。 这几年,林老汉和周老太时常被秦山林秋娘接去秦家,一住就是大半个月,与秦笑笑相处多了感情也就深了,对她的疼爱不再局限于她是林秋娘的依靠。 秦笑笑对二老也是敬爱有加,几乎秦老爷子苗老太有的礼物,她也会准备一份给他们,这也让林家二老愈发放心,确信她不会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众人热热闹闹的说着话,聊的多是今年的收成。 在聊到粮食的价钱时,方氏掐着嗓子问秦笑笑:“去年姑姑姑父不是给你买了个田庄嘛,这田庄一年的收益有不少吧?” 秦笑笑看了她一眼,笑容浅淡疏离:“一般。” 她不记得四岁那年来林家拜年,被方氏抢夺披风勒脖子的事,但是她记事后领教过方氏的尖酸刻薄无理取闹,对她没有一丝好感,自然亲热不起来。 “一般?五十多亩的庄子能一般?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才不肯说实话?”方氏炸了,一双吊梢眼不满的瞪着秦笑笑。 林家人顿时变了脸色,林大嫂急声呵斥方氏:“你呼呼喝喝的干啥?你藏了多少私房钱,也没见你拿到台面上说,就别问不该问的!” 林春生也对大儿子林大志使了个眼色,让他管管方氏,别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林大志抱着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小儿子,脸色难看的拉了拉方氏的袖子:“二枣儿饿了,你快喂喂他。” “啪!”方氏却不肯顺着台阶下,用力的拍开林大志的手,继续瞪着秦笑笑咄咄逼问:“咋了?你哑巴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第296章 你不过是个被人抛弃的野种 秦笑笑确定方氏在找茬,她没有惯人的喜好,不轻不重的怼了回去:“我担心实话实说会打击到大表嫂,故而只说一般,没想到大表嫂还是误会了。” 说到这里,她冲着脸色扭曲的方氏灿然一笑,怕她气不死一样补充道:“多亏我有一对好爹娘,才让我年纪轻轻有田庄有铺子,可没有资格瞧不起大表嫂。” 这话太扎心了,满屋子的人谁不知道方氏还没满月就被亲爹亲娘送人,直至家里的兄弟没钱娶媳妇儿,才被认回来匆匆嫁人换彩礼。 她在养父养母家的十几年,日子过的很不好,加上脑子缺根弦,慢慢就养成这么一副奇葩性子,看谁不如意就会咬谁。 她痛恨抛弃过她的爹娘,又极力渴盼爹娘的疼爱,对与她的命运截然相反秦笑笑嫉妒难抑,可悲又可恨。 “你、你也不过是个被人抛弃的野种,有啥资格在老娘跟前嚣张得意?”方氏哪里能忍受秦笑笑的冷嘲热讽,尖锐刺耳的谩骂脱口而出。 屋子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闭嘴!”林大嫂最先反应过来,她不敢看小姑子一家的脸色,抬手重重的抽了方氏一巴掌。趁方氏发懵的工夫,她冲大儿子吼道:“你还不快把这个胡说八道的东西拉出去!”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俱是又惊又怒,看向秦笑笑的目光忐忑难安,害怕她信了方氏的话,就此怀疑自己的身世。 林大志脸色发白,根本不敢看秦笑笑的脸色。他把小儿子往林春生怀里一放,拽着方氏胳膊往外拖。 关于秦笑笑不是秦山林秋娘所生一事,是他说漏嘴让方氏知道了。他之前千叮万嘱过,让她不要到处乱说,万万没想到她会当着秦笑笑的面嚷嚷出来。 “放开我,老娘要跟这野种掰扯清楚,老娘不走!”方氏回过神来,空出的那只手直接往林大志脸上招呼,瞬间就把他的脸挠出三道血楞子。 “闭嘴!”林秋娘忍无可忍,冲上去补了方氏一巴掌,正好与林大嫂抽的那一巴掌对称。她冷冷地盯着方氏,从未如此憎恶一个人:“再敢胡说一句,老娘撕烂你的嘴!” “你打我?你敢打我?”方氏不敢置信的瞪着林秋娘,跳起脚就想还手,被林大志捂住嘴巴死命的往外拖。 “唔唔,唔唔唔!”方氏剧烈的挣扎着,把林大志挠的满脸血,眼看就要制不住她了。 林大嫂心疼儿子,赶紧上前束住方氏的双手,同儿子一起把人往外拉:“把她拉到方家好好反省反省,咱们林家没有这种不积口德的媳妇!” 很快,方氏就被母子俩拖出去了。幸好这会儿戏台子搭好了,客人们几乎都跑去稻场上看戏。偶有几个没去的客人看到这阵势,即便好奇也没有乱打听。 方氏不着调的名声,早就在亲戚之间传开了,不管她在周老太的大寿上做出什么奇葩事,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屋子里,众人看着秦笑笑欲言又止。他们不是不知道这副心虚的表现,会引起秦笑笑的怀疑,但是方氏说的是事实,竟是无人敢保证在秦笑笑面前不会越说越错。 “你们怎么了?不会以为我会相信方氏的胡话吧?” 秦笑笑上前挽住秦山和林秋娘,假装没有发现他们浑身紧绷:“我又不是傻子,她分明在嫉妒我,才会胡说八道意图挑拨我和爹娘。” 林家人面面相觑,不确定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哄人。 “对,她就是嫉妒你,故意恶心人的!”林秋娘激动的握住闺女的手,声音透着明显的颤音:“你别信她的话,你就是从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谁也不能胡说!” 秦山嘴笨,怕说错话招来秦笑笑的怀疑,只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林秋娘的话:“对,她没安好心!” “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不会上她的当!”秦笑笑笑的没心没肺,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们:“她就是没有像你们这么好的爹娘才会嫉妒我,反正这辈子我赖定你们了,撵都撵不走!” 没有什么能比这番话安抚秦山和林秋娘了,他们忐忑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忙不迭的说道:“不撵,不撵,这辈子都不撵!” 秦笑笑抓住机会,急忙凑到夫妻俩耳边低声求道:“那你们别忙着给我买夫婿成吗?我都没有及笄,还是个小姑娘呢!” 林秋娘噗嗤一笑,抬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地拍了下:“再过小半年就十五了,还当自己是小姑娘,真是不害臊。” 秦山怕一个不答应,闺女会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赶紧应承道:“行,不买,笑笑不喜欢,咱们就不买!” 秦笑笑松了口气,眼巴巴的看着林秋娘,一副“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 林秋娘无奈的说道:“娘不当这恶人了,都依你。” “哇,娘最好了!”秦笑笑一口亲在她的脸上,开心的像个得了糖块的孩子。 看着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林家人也大大的松了口气,认定秦笑笑心大,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世。 第297章 虽然秦山林秋娘恨不得撕了方氏,但是今日是周老太六十岁大寿,方氏也被撵回娘家反省了,两口子没有再为这件事置气,就是心里依然不痛快。 林家人也很不痛快,尤其是林春生和林大嫂十分愧疚,甚至动了让林大志休妻的念头。这些年方氏没少闹事,让外人看足了笑话,他们也受够了。 只是顾及几个孙子孙女,他们无法狠下心把方氏撵出林家,这一次方氏闹的太大了,让他们想睁只眼闭只眼都做不到。 时辰尚早,离拜寿还有一个时辰,秦笑笑陪林家二老说了会儿话,就被三房的一个表妹拉出去玩了。 这个表妹名叫林幼兰,是三房最小的女儿,比秦笑笑还要小一岁。她性子活泼,跟谁都玩的来,因此对一年到头来不了林家几次的秦笑笑也很热情。 “表姐,稻场上正唱大戏呢,唱的可好听了,咱们过去看看吧!”林幼兰自来熟的挽着秦笑笑的胳膊,兴冲冲的拉着她往稻场上去。 那稻场离林家不远,站在巷口就能清楚的听到热闹的戏曲声。 “你慢点,仔细脚下。”秦笑笑不太适应她这股热情劲儿,改为牵着她的手往稻场上走:“吉祥戏班要连唱三天,不用着急。” “我、我怕晚了抢不到好位置嘛!”林幼兰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整个人俏皮又机灵:“表姐,看戏太难得了,今儿个稻场上来了好多人,跟集市一样热闹。” 秦笑笑微微一笑,加快了脚步:“那快走吧,吉祥戏班的戏不错。”花旦不仅长得美,嗓音也好听。 如林幼兰所说,来看戏的人确实很多,好点的位置已经没有了。看到方家人为了争个好位置竟然在跟人吵架,两人默契的没有上前。 发现找不到合适看戏的地方,秦笑笑想了想,拉着急的额头冒汗的林幼兰朝戏台后面走去。 戏台后面另搭了个小台子,是戏子们上妆换衣的地方。此时,吉祥戏班的班主正在催促几个武生,让他们抓紧时间准备登台。 回头看到秦笑笑站在门口同守门的小童说什么,顿时满脸堆笑的走上前:“什么风把秦姑娘吹来了,您快请您快请!” “黄班主客气了。”秦笑笑微微一笑,指着林幼兰说明了来意:“这是我表妹,她找不到看戏的地方,所以就带她到这里看看,希望没有打搅到你们。” 黄班主一听,连忙说道:“不打扰不打扰,我这就让人带这位姑娘过去。” 说着,他抬手招来一个武生,吩咐他把林幼兰带到了声乐师傅们弹奏的角落里。 这角落侧对着戏台,是离戏台最近的地方,不怕吵的话倒是个看戏的好位置,且有幕帘挡着,不会被台下看戏的人发现。 “谢谢表姐,谢谢黄班主。”林幼兰也不认生,向秦笑笑和黄班主道了声谢,就欢欢喜喜的过去了。 秦笑笑见她老老实实的坐着看戏,并没有打搅到声乐师傅们,不禁点了点头对这个表妹添了几分好感。 寒暄过后,黄班主才知晓秦笑笑是雇主的外甥,立即表示不收林家的钱,当是祝贺周老太花甲之喜,被秦笑笑客气的拒绝了,只道这是三个舅舅的一番孝心,不可辜负。 就在这时,台下响起震天的叫好声,黄班主眼珠一转,近乎谄媚的奉承道:“咱们吉祥戏班能有今日的光景,全是秦姑娘的功劳,要不是秦姑娘出手改了孝子奉母,吉祥戏班怕是已经没落了。” 秦笑笑无语,实话实说:“班主过奖了,有莺歌在,就算没有我改的孝子奉母,吉祥戏班成名是迟早的事。” 只有好戏曲没有好嗓子,这吉祥戏班也不可能有今天。之前她愿意帮吉祥戏班改戏,也是一时兴趣,没想到能让吉祥戏班有这般造化。 “秦姑娘太谦虚了,自打孝子奉母唱出了名气,不少人问我打听秦姑娘,要是让他们知道是秦姑娘,定会捧着银子求秦姑娘帮忙。”黄班主继续拍马屁,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秦笑笑假装不懂他的暗示,摇摇头说道:“我志不在此,不会再帮人改戏,更不会编戏。” 黄班主想说他会出高价,但是一想到她有个当官的叔叔,有个秀才堂兄,根本不缺银子使,不禁遗憾道:“秦姑娘大才,可惜了。” 秦笑笑倒不觉得可惜,便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找黄班主。黄班主跟秦笑笑说了一声,就急匆匆的忙去了。正好孝子奉母也唱完了,莺歌带着浓艳的妆容下场来到台后。 看到秦笑笑居然在这里,他意外了一瞬,脸上扬起真切的笑容:“笑笑姑娘!” 秦笑笑放下茶杯,站起身赞道:“几个月不见,你的戏更好了。” “笑笑姑娘谬赞了。”这样的赞美莺歌听的太多了,却依然为秦笑笑的一声“好”而高兴,浓妆下那张绝色的脸愈发生动。 在秦笑笑的记忆里,她与莺歌相识于苗老太五十大寿,被莺歌出色的容貌和唱功所吸引。由她改编的孝子奉母被莺歌唱出了名气,让她对莺歌又多了份惺惺相惜。 莺歌则不一样,他清楚的记得与秦笑笑第一次见面是在湖安村安家,他捉弄了秦笑笑。第二次见面是在京城的酒楼,秦笑笑救了陷入绝境的他。 单凭这份恩情,就足以让他记秦笑笑一辈子,哪怕她早已经忘记了。 ------题外话------ 大家还记得莺歌吗? 第298章 提点 吉祥戏班打出了名气,作为台柱子的莺歌不用像之前那样辛苦,每天最多只场三场。要是戏班接连数日被请去唱戏,一般唱两场就够了。 刚才他已经唱了一场,倒是不急着再登台,于是就陪秦笑笑聊起来。 虽然相识的时间不短,但是两人对彼此算不上了解,也就没有太多共同的话题,聊完戏曲方面的事就开始冷场了。 秦笑笑是个化解尴尬的高手,主动说道:“如今吉祥戏班在乐安一带成名,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在京城听到你的戏了。” 莺歌一听,脑海里瞬间浮现起不好的回忆。他敛去眼底的异色,摇了摇头:“京城藏龙卧虎,吉祥戏班很难出头,班主也不愿凑这个热闹。” 哪是黄班主不愿凑这个热闹,十年前他就想让吉祥戏班在京城占据一席之地,于是带着年仅十六的莺歌前往京城找门路,意图靠他走捷径。 没想到门路没找到就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最终被迫退出京城。之后,更是靠着莺歌身后的靠山,吉祥戏班才能在乐安一带打转,不然早就被打压下去了。 其中的种种,莺歌没有明说,秦笑笑自然不知道,对爱财又势利的黄班主居然没有这份野心而感到意外。 她看着面前身形瘦削,比女子还要纤细几分的人,好奇的问道:“莺歌想成为红遍天下的名角吗?” 莺歌一愣,惑人的桃花眼里透出一丝疲倦,又隐含着期待:“只愿有朝一日能脱下这身戏服,寻个世外桃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入戏班非他所愿,登台唱戏亦非所愿,他摆脱不了当戏子的命运,却不愿继续沉沦下去。 秦笑笑不解:“既然不愿,大可以离开戏班,过你想过的日子。” 莺歌苦笑:“笑笑姑娘,我与戏班其他人不一样,我五岁那年被老班主买回戏班,如今卖身契在班主手上,如何能离开。” 秦笑笑若有所思,心底那份天然的善意冒了出来:“凭你功底和名气,给戏班带出个台柱子不难,想来黄班主也会乐意。” 莺歌快三十了,就算看起来年轻还能在台上唱十年二十年,也总有年华老去唱不了的一天。以黄班主的为人,不早做打算,早晚落个被戏班扫地出门的下场。 秦笑笑的提点,让莺歌眼睛一亮。他以为这辈子生是戏班的人,死是戏班的鬼,竟是没有想过能用这种交换的法子离开戏班。 黄班主的小女儿有几分天赋,把她带出来不难,想来黄班主乐见其成,且不会对她下手,把她往火坑里推。 莺歌心里有底了,整个人焕发出别样的光彩,起身朝着秦笑笑深鞠一躬:“笑笑姑娘,多谢!” 秦笑笑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客气。 有了脱离戏班的法子,莺歌心底的阴霾也散去了大半,情不自禁的对秦笑笑说起了自己幼时的一些事。 秦笑笑安静的听着,没有随意发表意见,只觉得莺歌确实是个值得相帮的人。 半个时辰后,林幼兰依依不舍的离开戏台,同秦笑笑往家里走,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分享着她看戏的心得体会。 末了她崇拜的说道:“表姐,你太厉害了,竟然认识人家戏班的班主,还能带我上戏台看戏,让美美她们知道了,肯定羡慕死我!” 这份孩子气让秦笑笑忍不住笑了:“正好跟班主认识,谈不上厉害。” 林幼兰摇头,对她的崇拜丝毫不减:“我娘总说你长得好看,脑子也聪明,念书比男娃念的好,要是男儿身定能考个状元回来,还让我跟你好好学呢。” 她没说的是,她娘还嘱咐她一定要讨好表姐,跟表姐做好姐妹,将来能靠着表姐过上好日子。 类似的夸奖秦笑笑听过无数次,并不以此自得:“做好自己就好,没必要学别人。” 林幼兰连连点头,激动的说道:“就是嘛,我觉得自个儿也挺好的,学别人多累呀!” “不错,是这个理。”秦笑笑觉得这个表妹讨喜可爱,心性也好,对她也多了几分喜欢。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林家,见大人们在准备祝寿的事宜,也赶紧上前帮忙。等准备的差不多了,在稻场上看戏的客人们也到了。 方家人和方家的亲戚发现林大志和方氏竟然没有过来招待伺候,竟是冲林家人发了好大一通火,嚷嚷着林家瞧不起人,不想跟方家做亲家。 换作之前,林家可能会赔小心,把人安抚下来,免得搞砸了寿宴,但是方氏差点捅了大娄子,林家人根本不会给他们脸面,只道方家诚心祝寿他们欢迎,要是找事就趁早离开,不然给方氏一纸休书,让他们一家自个儿热闹去。 方家还指望靠着林家从秦家弄几棵枣树苗种种,不可能真的跟林家翻脸。见林家硬气了,他们反而不敢嚷嚷,就胡乱找了个台阶让自己下来了。 到底是周老太的寿宴,林家人也不想闹的太难看,见方家消停下来便没有撵人,把他们安排到角落里坐下来。 林幼兰气不过,对秦笑笑嘀咕道:“大嫂没点大嫂的样子,平日里耀武扬威霸道的很,以前抢大姐二姐的东西不算,还抢到我头上来了,她以后都不回来家里才太平呢!” 秦笑笑看着林大嫂身后畏畏缩缩两个孩子,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有这样一个奇葩不着调的娘,最苦的是孩子。 若是林家休了方氏,对几个孩子不一定是坏事。不过依林家的行事,反而会看在几个年幼的孩子的份上,不会对方氏怎么样。 给周老太祝了寿,吃完热热闹闹的寿宴,秦笑笑陪林老汉和周老太看了两出戏,就在二老的不舍中同秦山林秋娘离开了林家。 路上,林秋娘看着前面被一群黑野狸追着跑的女儿,脸上渐渐被忧虑所笼罩:“山哥,你说笑笑会不会信了方氏的话,怕咱们伤心才说不信的?” 秦山闻言,眉头皱成了包子褶儿:“不能吧,这些年没人在笑笑面前提她是我捡来的事,单凭方氏一句话就怀疑了?” 林秋娘眼圈一红:“我养的孩子我知道,有些事她嘴上不说,心里早琢磨开了。这事儿经不起细想,她长得跟咱们没有半点相像,不知道实情的也没少拿这一点开玩笑。” 秦山用力的抓了抓头,嘴唇直哆嗦:“那、那咋办?要、要不把实情告诉闺女,让她心里有个数,免得日后知道了怨咱们瞒着她?” 林秋娘脸色一白,下意识的摇头:“不,不能说,闺女知道了真相,咱们就留不住她了。” 秦山安慰道:“不会的,先不说闺女能不能找到亲爹亲娘,就算找到了她也不会不认咱们,这十几年来咱们一家的感情不是那点血缘能抹掉的。” 其实秦山的心里也没底,他不是觉得一手养大的闺女是白眼狼,只是太在乎了才会这样。 林秋娘心乱如麻,拿不定主意。看着跟黑野狸闹作一团的女儿,过了好一会儿她干涩的说道:“先不说,咱们先不说,只要笑笑不问,咱们就不说。” 秦山也不想说,又怕闺女知道了会怨他们。只是看着媳妇儿没了魂的样子,他劝说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行,先不说,等回去了跟爹提一下,看看爹的意思。” 林秋娘舒了口气,冰凉的手脚渐渐回暖,算是同意了丈夫的提议。 不远处,秦笑笑弯腰抱起一只断奶不久的小黑野狸,摸着它油光水滑的脑袋说道:“长得这么像胖乎乎,你是不是胖乎乎的崽儿?” “喵呜”小黑野狸嫩嫩的叫唤,用力的顶了顶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唔,是不是不重要,记住是谁养大你就好了。”秦笑笑没嫌脏,在它的头顶蹭了蹭:“记不住不是好孩子哦!” “喵嗷!”像是回应似的,小黑野狸张大嘴巴嗷了一声。 在秦笑笑脚下团团转的一只大黑野狸应该是它的母亲,听到这一声叫,它立马作出回应,两只前爪扒拉在秦笑笑的腰间,脑袋用力的顶了顶小黑野狸的屁股。 “真乖”秦笑笑笑眯眯的夸了一句,捏了捏小黑野狸的爪子:“喜欢吃鱼吗?奖励你吃大白鲢怎么样?” “喵呜”小黑野狸奶声奶气的叫唤,抱着她的手用力的嗦她的手指。 等一家三口来到青湖边,秦笑笑就把小黑野狸放到水边,自己也蹲下来把手伸进水里。 下一刻,一条四五斤重的大白鲢就出现在秦笑笑手边。她两手捞起大白鲢,直接丢到了大黑野狸面前。 大黑野狸立即扑上去,死死的摁住活蹦乱跳的大白鲢,凶猛的咬在大白鲢柔嫩的肚子上,撕下一大口鱼肉。 小黑野狸也喵喵叫着跑过去,咬着大白鲢的尾巴颇有气势的呜呜叫,学着大黑野狸撕咬大白鲢的肉。 对上秦山林秋娘震惊的目光,秦笑笑甩了甩手睁着眼睛说瞎话:“这鱼昏头了,好端端的往岸边跑,碰巧让我捉到了。” 秦山林秋娘:“” 第299章 入京 两年前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在子孙们的劝说下,终于同意从日益破旧的老屋里搬出来,跟秦笑笑一家三口住在一起。 一回到家里,林秋娘以摘菜准备晚饭为由,挎着篮子带着秦笑笑去了菜园子,好让秦山同秦老爷子商量要不要对秦笑笑说出她的身世。 听完林家所发生的事,秦老爷子的脸色很难看,第一次对林家生出不满:“娶妻不贤祸三代,这方氏不敬长辈,屡犯口业,你岳家当断不断早晚出大事!” 到底是自己的岳家,这些年来把自己当半子对待,秦山讪笑道:“岳父岳母年纪大了,就图个家和万事兴,不是谁都像爹这样有魄力。” 秦老爷子瞥了他一眼,说起正事:“你媳妇儿说的没错,笑笑这孩子心思细,想来已经怀疑上了。” 秦山接受了闺女已经产生怀疑的现实,犹豫的问道:“爹,那咱们告诉笑笑实情?” 秦老爷子望着天边的晚霞,摇了摇头:“不用了,笑笑没有问,要么是没有放在心上,要么是怕说穿了跟咱们生出隔阂,咱们也当没这回事,以后该咋样就咋样。” 秦山一如既往的信服秦老爷子,不由得松了口气:“那就不说,除非这丫头自个儿问起。” 秦老爷子看出大儿子的心思,难得安慰道:“那年到村里打听笑笑身世的人,口音就是乐安这一带,笑笑的生身父母离咱们这儿应该不远,这十几年没有来找,以后也不大可能了。” 这话极大的安抚了秦山,却也让他红了眼眶:“爹,说句没出息的话,打一开始没养笑笑就罢了,这养到一半再给她生身父母还回去,我、我这下半辈子还有啥滋味儿。” 这一回秦老爷子没有说嫌弃的话,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突然脆弱的儿子:“你们拿笑笑当亲生的疼,笑笑也把你们当至亲,这就够了。” 秦山点了点头,抹了一把眼睛。 随后他想到青湖边上发生的事,急急的说道:“爹,笑笑好像知道她身怀福运的事了,刚才在我和秋娘的眼皮子底下徒手捞了一条鱼喂黑野狸。” 秦老爷子看着大儿子,眼神跟看傻子差不多:“你现在才知道?” 秦山不想承认自己傻,振振有词的说道:“笑笑又没有说,我哪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秦老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怜惜的摸了摸大儿子的后脑勺:“是你娘不争气,只给了你傻大个,没有给你好脑子,这不能怪你。” 秦山:“” 菜园子里,秦笑笑利落的把一条条绿油油的菜虫子抓下来扔进桶里,打算带回家喂鸡,不知道秦山因为她而被秦老爷子打击到怀疑人生。 大黄从别处跑过来,以为主人抓到了好东西,直接把脑袋伸进桶里嗅来嗅去,结果一时不察被一只食指粗的大青虫爬到了鼻子上。 它甩了甩头没能把大青虫甩下来,只好伸出舌头把大青虫卷进嘴里然后吐出来。 可是大青虫肉嫩皮薄一碰就坏,绿色的血液混合着黑色的内脏在大黄的嘴周糊了一圈,看着又脏又恶心。 “大黄,不许舔!”秦笑笑连忙握住狗子的嘴巴,不让它的舌头乱动,随手摘了两片菜叶子帮它擦嘴。 “呜呜”大黄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任由主人动作,嘴边被绿色侵染的白毛渐渐恢复成原色。 “你呀,一把年纪了,好奇心还是这么重”秦笑笑教训着狗子,动作轻柔又小心,怕把狗子所剩不多的几颗牙齿碰掉了。 “大黄咋了?”林秋娘担着水回来,看到女儿的动作有些紧张的问道。她清楚的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大黑老死在窝里,女儿抱着它痛哭的样子。 要是烧香拜佛有用,她恨不得到庙里求菩萨保佑大黄长命百岁,她不想再看到女儿难过的大半个月吃不下饭。 “没什么,就是乱吃东西把嘴巴弄脏了,我给它擦擦。”秦笑笑笑着回道,把狗子带到水桶边,把它的嘴巴洗了一下。 大黄老了,不仅毛色变白,眼神也变了,像是参透世事,但是在看秦笑笑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温顺柔和,从未变过。 秦笑笑似有所觉,在它的脑门上点了点:“你要听话,不要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叼,明年的春秋冬夏,你要陪我的。” “呜呜”大黄摇了摇尾巴,脑袋轻轻地抵在她的腿上,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林秋娘看着这一幕,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母女俩一个浇水,一个抓虫,忙活了好一会儿,才算把活儿干完了。 回去时经过一片草木茂盛的坟地,一只肥硕的野兔被惊动了,撒开四腿从里面蹿出来,朝着往前面飞奔而去。 大黄反应慢了一步,想扑过去追逐已经晚了,只能呆呆的看着野兔越跑越远,半竖的尾巴渐渐耷拉下来。 秦笑笑揉了揉它的狗头,无声的安慰着想,不知第几次的在心里祈求狗子能陪她久一点。 晚上回房歇息的时候,秦山就把秦老爷子的意思说给林秋娘听。林秋娘也松了口气,情绪明显好了不少:“咱们听爹的,笑笑不问,咱们就不说。” 秦山应了一声,随即问道:“这丫头早就知道自己有福运的事,偏偏没跟咱们说,你说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不是咱们生的?” 林秋娘铺床的动作一顿,低声道:“或许吧,村里人多嘴杂,说不定早就传到笑笑耳中了。” 秦山沉默了片刻,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挺好的,就这样罢。” 林秋娘也觉得这样挺好,笑着放下了帐子:“歇着吧,明儿个得早起。” 秦山灭了灯火,脱掉鞋子躺在床上:“今年分到手的钱有四百两左右,加上田庄和铺子的收益,再有三五年够买个百亩的大田庄了。” 林秋娘闭着眼睛,声音透着几丝困倦:“有合适的就买,我看笑笑也乐意当个地主婆。” 秦山哼道:“外头一些人劝咱们把田庄铺子银钱捏在自己手上,不就是觉得笑笑哪天被认回去,咱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么?我偏要让他们看看,咱们这么做没错!” 林秋娘看的很开,说道:“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除了留给笑笑咱们还能留给谁?你也犯不着跟他们较真。” “不较真不行,非得让他们没脾气不可,免得整日说酸话。” “行行行,你想咋咋地吧,我要睡了。” “再唠唠呗,这回去京城,少说要耽搁三五天,不唠个够咋能睡的着。” 林秋娘懒得理他,翻身卷着薄被睡去了。 秦山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直到自己也困的睁不开眼,总算闭上了嘴巴。 第二天早上,秦山驾着马车带着秦笑笑四人往京城驶去。 曲折的山路跟十年前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变得平整了许多。 这十年来,秦家每年会花一笔银子请人维护这条道路,一来方便自己和他人,二来是为积德。因为这一点,秦家的名声愈发好了。 一路畅通的抵达京城,马车踩着夕阳的余晖停靠在南城的一处府邸前。 京城居大不易,翰林院又是清水衙门,秦河的那点俸禄养活一家大小和几个仆从就所剩无几了。 李莹然的陪嫁不少,其中就有一处三进的宅子。只是秦河到底是官身,住妻子陪嫁的宅子难免遭人闲话,因此一家搬出状元府后,就租房住了三年。 好在有卖枣儿和卖枣树苗的收益,终于在两年前攒够银子买下了这处面积不大勉强够住的府邸。 不等他们下马车,门房就跑过来行礼:“奴才给大老爷请安!” 秦山摆了摆手,把鞭子丢给他:“你家老爷夫人可在家?老太爷和老夫人也来了。” “在,都在,正要用饭。”门房回着话,快步来到马车前,同秦山一起将秦老爷子和苗老太扶下来。 一行人从大门进去,刚走到院子里,秦河夫妇就带着三个孩子迎了出来。 “姐姐!”其中最大的那个男孩飞快的冲过来,扑进秦笑笑怀里:“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墨儿相思你啦!” 秦山被撞的后退两步,赶紧稳住小家伙的身子:“姐姐忙着给墨儿摘枣儿呢,前几天着人送来的大枣儿,就是姐姐一颗一颗给你挑的呢!” 秦书墨信以为真,急忙说道:“只要是姐姐摘的枣儿,墨儿不挑的,姐姐不用这般费神。” 第300章 苦涩(修改) 七年前徐则守孝期满,在回京复职的前夕来到秦家,向秦老爷子提出带秦笑笑进京,继续教导她念书学习。 秦笑笑不能参加科举,秦家也没想把她培养成才女,她需要的是有个人能引导她走上正途,倒是不用耗费太多时间来教导,否则徐则也这个世间。 秦老爷子等人自是喜出望外,虽然不舍得让秦笑笑离家这么远,但是秦河夫妇就在京城,他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于是答应了徐则的提议。 只是秦笑笑舍不得家人,竟是不肯随徐则去京城。最后是景珩特意赶到秦家,让三宝到京城最好的书院南山书院念书,才勉强让小丫头点头。 就这样秦笑笑来到了京城,和三宝一起住到了状元府。她白天自个儿学习,傍晚就去徐府念书,渐渐的也适应了这样的日子。 同秦河夫妇住了将近七年,秦笑笑见证了堂弟堂妹们的出生和成长。 秦书墨老大,今年七岁,是个活泼外向的孩子;老二叫秦书砚,刚满四岁,性子静极易害羞;老三叫秦雪瑶,还是吃奶的年纪,刚学会喊爹喊娘。 这兄妹三个,秦书墨最黏秦笑笑,刚会说话嘴里蹦出的第一个称呼就是“姐姐”。为这件事,秦河夫妇还心酸了一阵。 此时,看着扒拉着侄女不放的长子,李莹然上前拧住他的耳朵:“没规没矩,还不快给爷爷奶奶行礼?” 秦书墨看到多日不见的堂姐,太过兴奋才会忘记行礼。被娘亲一提醒,他赶紧松开堂姐,乖巧的喊道:“爷爷好,奶奶好!” “好好,墨墨真乖。”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快一个月没有见到孙子了,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瓜,把路上买的吃食塞到他手里:“这是跟你和弟弟买的,回头饿了再吃。” “谢谢爷爷,谢谢奶奶!”秦书墨抱着吃食开心坏了,道完谢就凑到秦笑笑跟前,自以为小声的说道:“姐姐,我藏了好多好吃的,待会儿你都拿去吃。” 秦笑笑心里感动,同样小声的回他:“姐姐也带了银子,明天带你和砚砚去街上玩。” 秦书墨眼睛一亮,随即垮着小脸儿说道:“明天还要上学,去不了” 说着,他眼巴巴的看着堂姐,希望堂姐说出等他放假了带他去街上玩的话。 秦笑笑如他所愿,揉着他的小脑瓜说道:“好,姐姐在京城多待几天,把你三哥哥也叫上。” “好耶!”秦书墨一蹦三尺高,抱着吃食又蹦又跳,把大家全逗笑了。 秦老爷子和苗老太难得来京城,李莹然特意让厨房烧了几个大菜。等饭菜端上桌,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吃开了。 知道二老进京的缘由,饭后李莹然带着儿女离开了膳厅,秦笑笑也起身准备离开,秦老爷子突然说道:“笑笑留下。” 正往外走的雪丫脚步一顿,忍不住看向秦笑笑,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她没有多看,转身离开了膳厅,心里泛着苦涩的羡慕。 等膳厅里没有旁人了,秦老爷子寒着脸问秦河:“你当真要走?” ------题外话------ 租的房子不续租了,今天找了一天的房子,回来的有些晚,明天多更 第301章 劝阻 秦河是建朝以来第三个连中六元的状元郎,作为吉祥物一样的存在,他的仕途十分顺畅,短短八年里升了三级。 要知道翰林院不比其他地方,在这里想要升职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些人在编撰编修的位置上待上十几年也正常。 与秦河同榜的榜眼和探花,三年前才升到编撰,去年实在熬不住自求外放,力求在地方上做出一番政绩,为自己加官进爵铺路。 相比起来,毫无根基的秦河顺畅多了,只要不犯大错,保持三五年升一级问题不大。 只是他自觉在翰林院难以实现理想抱负,不愿在此耗费大好的光阴,于是没有同任何人商量,主动向吏部提出外放的请求。 面对秦老爷子的冷脸,秦河深吸了一口气,单膝跪在地上:“爹,之前儿子寒窗苦读是为改换秦家门庭、给自己求一个前程,如今却是起了贪心,想造福一方百姓。” 秦老爷子敏感的察觉到云城不一般,扭头问秦笑笑:“这是啥地方?” 秦笑笑明白秦老爷子的意思,看了秦河一眼如实说道:“云城位于南方,紧邻沧江。建朝以来沧江云城地段溃堤十二次,以十年前那次溃堤最为严重,致使八万人死亡,百万人流离失所” 这场大溃堤引得朝野震荡,当今亲自下旨赈灾,命户部拨付八百万两赈灾,最主要是修筑河堤。 可是谁能想到,新修筑的河堤如此不堪一击,在第三年就被一场不大的洪水击溃,让尚未恢复的云城再次元气大伤。 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随手在云城拉个人都不会相信。 “前阵子户部尚书被抄,家中查抄出的白银多达千万两白银,想来与沧江再次溃堤一事脱不了关系。”秦笑笑看向秦河,一语道破了他的想法:“三叔选择云城,是想修好河堤吧?” 秦河没想到侄女对云城的情况如此了解,不仅把那桩震惊朝野的贪腐案与云城溃堤联系在一起,还猜中了他的心思,一时又激动又汗颜。 他没有否认,坦白道:“沧江屡屡溃堤,云城百姓深受其害,纵使不能彻底阻止沧江溃堤,也尽量上云城百姓少受水害。” “哼,河堤是那么好修的?”秦老爷子听不下去了,不客气的打击道:“你一个官,在翰林院待了八年,工事上一窍不通,你去修河堤跟秀才打仗有啥两样?” 秦河哪里不知道其中的艰难,他努力说服秦老爷子:“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总能找到筑好河堤的法子。” 不等秦老爷子说话,秦笑笑突然:“三叔,你不合适。” 秦河脸色一变,却没有像反驳秦老爷子那样反驳秦笑笑。 秦老爷子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笑笑,你三叔真干不了这事儿?” 秦笑笑点点头:“跟咱家同姓的那位秦大人南下五年,才从下到上将那桩贪腐案查清楚,修河堤的难度比这更甚。三叔真有修好河堤的决心,那么五年后再看吧!” ------题外话------ 啊啊啊,我食言了,明天争取多更 第302章 偶遇 秦笑笑不赞成秦河治水,但是支持他到云城做官。 那场贪腐案云城官场牵连甚深,这次被连根拔除正是用人之际,以秦河的品级下放至云城,不做一把手的知府,也能谋得一个好位置,为百姓出力。 秦老爷子清楚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见孙女支持小儿子外放,他只能默认了。 苗老太万般不舍,人还没有走就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二老年近花甲之年,好不容易看着儿女成家立业,日子红红火火的过起来,就盼着儿孙绕膝安享晚年。 眼下他们的身子骨即便看起来硬朗,保不准哪天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秦河却要去千里之外的云城做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般一想心里岂能好受? 只是一个月前秦河就向吏部请求外放,兴许吏部已经有所安排,他再说不去就不合适了,苗老太也只能接受。 安慰了苗老太半宿,秦笑笑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客房时,意外发现雪丫尚未入睡,正靠在床头一边看书一边等她。 “爷爷奶奶劝住三叔没?”雪丫坐直身子,开口问道。 秦笑笑摇了摇头:“没有,爷爷奶奶没怎么劝,最后同意三叔外放。” 雪丫有些不信:“那爷爷把你留下干啥?” 秦笑笑面带困惑,选择装傻:“是啊,爷爷自个儿没劝三叔,也没让我劝三叔,留我下来做什么?” 雪丫翻了个白眼,刺道:“都夸你聪明,关键时刻你脑子就不管事了。” 秦笑笑没有生气,问道:“你不希望三叔外放?” 雪丫又白了她一眼:“废话,别的地方再好能有京城好?三叔安安心心的待在翰林院,前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知道是好是坏。” 秦笑笑理解雪丫的想法,笑道:“人各有志,三叔想去外面闯出一番新天地并没有错。” 雪丫撇了撇嘴,不满道:“你惯会奉承别人,顺着别人的眼色行事,反正哪天三叔后悔了,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秦笑笑不明白她对自己的误解从何而来,无奈的说道:“雪丫姐姐,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等老了徒留遗憾,三叔比咱们更清楚这一点。” 这话之前就对雪丫说过,现在看来雪丫没能明白。 雪丫确实不明白:“你嘴皮子一碰说的容易,就不怕做错了后悔都来不及?” 秦笑笑脱下外衣和鞋子,反问道:“做都没做,你怎么知道会错会后悔?错也是有预兆的,要是明知道错了还要一条路走到黑,将来再后悔也不冤。” 雪丫被堵的说不出反驳的话,哼了一声面朝里侧:“好的赖的都让你说完了,能显得你多聪明一样。” 秦笑笑掀开被子躺下来,闭上眼睛提醒道:“雪丫姐姐,真正的聪明人懂得借助外力达到自己的目的,趁三叔还没走,你想做什么大可以告诉三叔。” 雪丫浑身一僵,半晌没有吱声。等她回过神来想问个清楚,身侧的人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笑笑与秦老爷子等人说了一声,就独身一人去了京城最大的书社。 相比官办的书局,书社里的书就“杂”多,既有难得一见的孤本古籍,也有读书人不屑的淫词艳曲。当然,孤本古籍这一类肯定买不到,只能花一笔重金买到仿本。 秦笑笑在京城待了将近七年,除去前面两年,之后五年里几乎每隔一旬来一次,每次至少带走两本书。 有个当官的叔叔,书社愿意把书租给她,不然光靠花钱买能把秦家的家底掏空大半。不过看到值得收藏的书籍,她也会花钱买下来。 五年下来,她收藏的书填满了整整两面墙的书架。这些书也很杂,天地理,周易八卦,志怪话本都能找到,这也是她昨晚能准确说出云城情况的主要原因。 守门人认识秦笑笑,一看到她就忍不住说道:“秦姑娘有大半年没来了,前些日子章老还道你让鹰叼走了。” 章老是掌管书社的人之一,他喜好看书,平日里就待在书社里头,一来二去就与秦笑笑相熟了,是个学识渊博的老人,没少指点秦笑笑学问。 “这半年不在京城,便没能过来,劳章老挂念了。”秦笑笑微微一笑,继而问道:“今日章老在吗?” 守门人摇头:“今日有人设了会,章老前去凑热闹了。” 秦笑笑心里遗憾,将准备好的两份小礼物递了过去:“这是潘记的新出的素食,劳烦您把这份转交给章老。” 守门人很高兴,双手接过来:“秦姑娘有心了。” 秦笑笑点点头,同守门人说了一声,缓步进入书社,直奔会摆放新书的那间屋子。 没有门路进不了书社,寻常的读书人只能去街市上的书肆买书看书,因此来书社淘书的人不多,一眼就能看到书架上摆放的密密麻麻的书籍。 秦笑笑挑出一本书不曾涉的书,带着一丝新鲜感渐渐沉入其中,压根没注意到身侧多了一个人。 直到看的脖子僵硬,两眼酸涩,她才不舍的抬起头,将书合起来打算直接买下来带走,结果一转身差点撞到那人的下巴。 第302章 父女 一个月前,秦淮带着云城一众涉案官员回京,协助刑部抓住贪腐案的主犯,并将其一一定罪后,便上书今上求了个长假。 眼看长假没几天了,昨天秦河推掉了几个同僚的邀约,独自一人来到五六年没有来过书社,想挑本书带回去看。结果书是找到了,却忘记往兜里揣银子,只好今天再跑一趟。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来晚了,看中的书正被一个小姑娘捧在手里。 这本书主要讲的是行军布阵,鲜少有女子会喜欢。起初秦淮以为小姑娘翻几页就会失去兴趣,于是就在一旁候着,想等她放下来再拿走。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小姑娘翻页,把昨天看过的内容看完了,还看到了几页新内容。 秦笑笑不知道身侧站着人,一转身差点撞到了,她自己吓了一跳,秦淮也是一惊,向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自己吓到人家,秦淮歉意道:“小姑娘,某失礼了。” 秦笑笑原以为对方图谋不轨正暗自警惕,听得他的话不由得抬起头。待看清秦淮的面容,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十年前,秦淮是名震京城的玉面阎王;十年后,他俊逸不凡的容颜非但没有失色,反而多了几分儒雅雍容,见之忘俗。 身姿笔挺的站在金銮殿上,依然是武百官面前最打眼的那一个。 秦笑笑仔细的回想了一遍,确定不认识这个人,才把这股异样压下去,对秦淮说道:“无碍。” 说罢,她冲秦淮微微颔首,就带着书准备到门口结账。 秦淮也看清了秦笑笑的容貌,他神色恍惚了一瞬,随即出声问道:“小姑娘,你要买下这本书?” 秦笑笑心念一转,就猜到他为什么会站在自己身后。 她觉得自己先拿到这本书的,又实在是喜欢,就把尊老礼让的美好品德抛到九霄云外,果断的说道:“是,这位老爷若是想买,可以再找找,里面应该还有。” 书社主营印刷,既印已有的书籍,也印其他书肆委托的书籍。每印完一批,就会留下几本,或卖或珍藏。 好卖的书籍会隔三差五印一批,不好卖的就等哪个书肆有需求了再印。这本行军布阵的书算是冷门,远不及才子佳人之类的话本流行,隔上三五年也不一定能印上一回。 刚才秦笑笑就看过了,书架上仅有这一本。她让秦淮回去找,是怕他抢罢了。毕竟能进书社买书看书的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她不一定抢的过,也不愿书社为难。 秦淮不知道秦笑笑的想法,也没有转身回去找,只是笑了笑跟着她一道往门口去。 秦笑笑抿了抿嘴,由他去了。 负责打理这间书屋的是个两个小伙子,收钱那个上个月才得到这份差事。 他不认识秦笑笑,也不认识秦河,见两人容貌相像,气质绝佳,又是一起来结账,便以为他们是父女。 收下钱后不等二人走远,他就对共事的同伴说道:“这对父女感情真好,姑娘买本书也要相陪。” 第304章 异样 以前秦笑笑与秦淮不曾同时出现在书社,秦淮也有好几年没有来过,书社的人便没有发现两人长得像。 如今被收钱的小伙子一提醒,他的同伴在脑子里仔细比对两人的容貌来,意外发现两人的五官眉眼惊人的相似。 他不敢说出来,也怕被没走远的秦笑笑和秦淮听见,低声呵斥道:“莫要胡说八道,秦大人和秦姑娘没有任何关系!” 收钱的小伙子傻眼了,根本不相信:“长得这么像,连姓氏都一样,没关系才见鬼了!” 同伴急忙看向门外,发现秦笑笑和秦淮脚步未停,以为他们没有听见,便松了口气:“秦大人与秦夫人伉俪情深,二人仅育有一子根本没有女儿。” 收钱的小伙儿眼珠一转,暧昧的说道:“指不定这伉俪情深是装给外人看的,我就没见过哪个大户人家的老爷没有红颜知己。” 这红颜知己嘛,可以是后院里的小妾或是通房丫头,也可以是外面养的小娘,显然他认为秦笑笑是秦淮养在外面的小娘所生。 同伴见他越说越没边,怕被人听见传到秦淮的耳朵里,他拣起一本书拍在同伴的后脑勺上:“闭嘴吧你,赶紧把新进的书整理到架子上,要是整理不完,章老该骂人了!” “说事就说事,干啥动手动脚。”收钱的小伙子摸着后脑勺嘀咕,但是“章老”两个字的威慑力太强大了,他老老实实的抱起桌子上沉甸甸的新书。 秦笑笑和秦淮已经走到了外面,并没有听到收钱小伙子后面的胡吣,但是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方才看到对方,会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不过八年时间对于仅有十四岁的秦笑笑来说太漫长了,长到她彻底忘记幼年时的一个中秋夜第一次见到秦淮。 那颗被她随手放在桌子上照明的夜明珠,让她只记得有中秋夜猜灯谜这件事,“美人叔叔”彻底在她的记忆里消失了。 秦淮却记起早前母亲和妻子说过有个小丫头与自己长相相似的事,那个小丫头是秦河的侄女,面前这个小姑娘也姓秦,若仅是巧合那就太巧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本书还请秦大人收下。”秦笑笑敛去心底的异样,也不好装傻不知道他的身份,便将书双手奉上。 在她心里,这人对秦河有恩,能敬着就敬着,不能得罪。 秦淮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近乎完美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小姑娘,我若是接下这书,岂不成了小人?” 秦笑笑懒得猜他是逗她还是为难她,面上露出恭敬之色:“小女自幼受先生教导,尊老爱幼是美德,秦大人是长辈,收晚辈的孝敬与小人行径无关。” 秦淮额角微抽,下意识的摸了摸眼角:这丫头,是在说他老? 心里如此想着,他并未在意,只是对看似温和有礼的秦笑笑多了一层认知:“这书是你所买便是你的,好好收着吧!” 秦笑笑一听,就知道他确实不会收,便收回手提议道:“小女回去后就把此书誊抄一份,再派人将书送到秦大人府上。” 这番安排十分周全,既不会让自己落到与长辈争书的尴尬境地,也表明了对秦淮的尊重,让人根本挑不出错来。 秦淮暗暗赞了一句,也不好再拒绝,于是说道:“不必如此,你看完后着人送到秦府,会有人誊抄。” 秦笑笑乐得轻松,心情大好的说道:“多谢秦大人。” 两人分开后,秦笑笑就拿着淘来的书美滋滋的回到了秦府。秦淮也没有闲逛的兴致,慢悠悠的回到另一座秦府。 中午在膳厅用饭时,他将上午在书社的经历当作趣事说了出来。 “噗咚”一声,云氏的调羹掉在了饭桌上,发出难听的声音 第305章 废物 异常的响动引起了秦河的注意,见云氏脸色不对劲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云氏眼底闪过一丝慌张,急忙抓起调羹:“没什么,手滑了一下。” 秦淮看着她,像是能看到她的心底。在云氏不自觉的低下头后,他温和的说道:“没事就好。” 对面的秦老夫人难得没有刺云氏,只是埋怨的说道:“那丫头小时候跟你长得极像,这几年模样长开了怕是更像,你怎么没把人带回来让我瞧瞧?” 说到这里,她颇有几分遗憾:“那回没让你瞧见,本来想再把她叫到家里做客,可这丫头好几年没来京城,一直没机会让你们俩碰个面。” 就算对秦笑笑的长相再感兴趣,三番两次见不着人这份也会渐渐淡去。后来秦淮到云城查案,一走就是五六年,秦老夫人就更没心思把人叫到家里来了。 她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见不到人,不是秦笑笑没有来京城,是云氏根本没有派人去叫,每次以秦笑笑不曾去状元府来搪塞她。 此时,云氏惴惴不安,很怕秦老夫人知道这件事,也怕她又要叫秦笑笑来府里做客,到时候她根本阻止不了。 结果秦老夫人没有提,秦淮却说道:“娘,过几天我让人到秦家取书,看能不能把人请过来让你看看。” 云氏脸色大变,情急之下出言反对:“老爷,不可!” 不等秦淮开口,秦老夫人不满道:“有何不可?那丫头是洪水猛兽还是我这个婆婆要见个人都得你点头?” 云氏脸色一白,慌忙解释道:“不是,娘,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你说话。”秦老夫人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转而对秦淮说道:“那你赶紧的,别拖到人家回去了。” 秦淮看了眼脸色愈发难看的妻子,不动声色的回道:“娘,我会安排的。” 秦老夫人心满意足,忍不住感慨道:“好些年不见,也不知道那丫头性子怎么样,是不是跟小时候一样讨喜。” 秦淮仔细回想秦笑笑的一言一行,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是个伶俐的孩子。” 听得这话,秦老夫人更加期待:“那就更要瞧瞧了,你可不会轻易夸人。” 母子俩你一眼我一语说的热闹,没有注意到云氏的反应越来越不正常。或许注意到了,只是一个漠不关心,一个已是疑窦暗生。 食不下咽的吃过饭,云氏以挑胭脂作为见面礼送给秦笑笑为由,带着心腹丫鬟匆匆离开秦府,来到东大街的一个香粉铺子。 云妤正在楼上为铺子出现巨大亏空而烦心,云氏突然出现并带来的消息,却让她平淡无奇的面容狰狞扭曲:“你没有阻止?” 云氏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我、我阻止不了,是婆婆亲自发话,哪是我能阻止的!” 云妤闭了闭眼,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句“废物”,才控制住面部表情:“算了,正好看看她是不是姐夫在外面的女人所生!” 第306章 动怒(修改) 捧着新得的书看了一下午,秦笑笑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吃过晚饭,她也没有歇着,带上这半年里在学习上遇到的困惑扣开了徐府的大门。 不是不能向求和求教,只是秦河的理解总差了点什么,让秦笑笑生出更多的疑问。 出现这种情况,不是秦河学识差,是他阅历太少了,翰林院的环境又简单,使得他不能有理有据的说服秦笑笑。 此时,徐家上下已经用过晚饭了,秦笑笑先是来到后院看望徐夫人,同徐夫人聊了一会儿就来到书房,见到了正在看书的徐则。 不知道是心性有所变化,还是当了爷爷的缘故,徐则的面容柔和了许多,难见早前的肃然和刻板,更不会像八年前那样让秦笑笑一见就发憷。 “来了。”看到一步步走到案桌前的学生,徐则放下书朝她伸手:“叫你有疑问就及时来问,你倒是半年不曾踏进徐府的大门。” 秦笑笑将厚厚的一叠纸双手奉上,故意扭曲事实挤兑徐则:“之前是先生把我撵回家的,我以为先生不待见我,哪里还敢轻易找您。” 自然不是徐则把她撵回家,一来她年岁大了,到了可以相看的年纪,而徐则正好有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孙子,怕她频繁进出徐府于名声有碍。 二来她勤奋好学,才学见识不输南山书院的学子,徐则也没什么好教她的,就让她回家自学,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他。 徐则冷哼:“以前不见你这般听话。”说话间,他接过纸页一一看起来。 只见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清清楚楚的将一个个疑问罗列出来,在问题的下面还写了自己的一番见解。 “不错,这里润色一番能当作一篇策论来看。”看到精彩的见解,徐则眉头舒展点评两句,看到见解不到位的地方,他会用笔圈起来留着稍后再讲。 只是等看到最后一个问题,他的脸色陡然沉下来,目光四下里找戒尺想抽这逆徒两板子。 “先生,君子动口不动手!”秦笑笑见势不对,立即退到安全距离:“若有不妥之处,您说出来就是,我又不是不听!” 这求生欲,可以说很强了。 当然,听归听,会不会左耳听右耳出谁知道呢! “你还敢说!”没有找到戒尺的徐则气得吹胡子瞪眼,“啪”的一声把那两页纸拍在桌子上:“什么叫父不养,不堪为人;子不养,方成正道?老夫看是违天反道,败伦乱礼!” 秦笑笑料到徐则会动怒,却没料到这么怒。 她继续往后退,确定徐则即便动手,她也能顺利逃走后,才与徐则辩道:“生而不养,老了无人送终,这不正是应了天道轮回,因果循环?我遵循的正是天道!” 徐则气得不行,又开始找戒尺:“子以父为天,自古如此!父不养亦是父,子不养便是不孝,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不养才是正道!你个不孝徒,铁了心要气死老夫!” 秦笑笑可不敢戴上这顶帽子,再次往后退:“先生,您这想法与宽以待己,严于律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没有区别哦!” ------题外话------ 云氏不是傻,能有几个人会防备从小到大都护着自己的亲妹妹呢 第307章 老实人 这场争论的源头,是秦笑笑无意中从一本律法案里看到的一个故事。 故事讲的是一个家境殷实的男人,放着温柔贤惠的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幼子不管不顾,一心一意在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寡妇跟前转悠,还把家里的钱财拿去供养小寡妇和她的孩子。 后来为了讨得小寡妇的欢心,更是把妻儿撵到村头根本不能住人的破屋子里,把小寡妇娘俩接到自家的大房子里过起了自以为恩恩爱爱的小日子。 小寡妇的儿子靠着他的供养,天天有肉吃,月月有新裳,到了启蒙的年纪更是到城里最好的学堂念书,跟饿的只剩下皮包骨的亲子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二十年后,寡妇的小儿子高中举人,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小寡妇卷走男人最后一点银子,去了垂垂老矣浑身是病的男人根本找不到的地方。 等到男人快要饿死的时候,他终于想起了被他抛弃的亲子,腆着脸去找寻想让亲子给他养老送终。 自幼受尽苦难,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的亲子恨他入骨,看到他落魄的不像人恨不得放上三天三夜的爆竹以示庆贺,哪里会让他黏上来。 男人在亲子身上看不到希望,竟也豁的出去,装成慈父养诉说亲子的不孝,意图靠街头巷尾的舆论逼亲子就范。 被他抛弃二十年的妻子如何容忍,为了儿子一家的声誉,直接在大街上跟男人对骂,诉说他薄情寡义,厚颜无德。 最后这件事情闹大了,被人告发到了官府。 知县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脑子不清楚,还是想以此博个好名声为仕途添砖加瓦,竟然当起了和事佬,劝说亲子一家把男人接回家奉养。 亲子也是个狠人,放出到街上捡个乞丐当爹养也不会养男人。 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知县以“不孝”的罪名判他徒刑,他顾念着老娘妻儿只能妥协,憋屈的把男人带回家了。 当然,以书上对知县的大肆褒奖,不可能出现“憋屈”二字。秦笑笑却是在看故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怀着极大的愤懑写下了这篇差点把徐则气死的策论。 徐则发现自己根本辩不过秦笑笑,他放弃了找戒尺无力的说道:“你走吧,今日这番言论,老夫自当没听过!” 秦笑笑神色一正,说了句让徐则无以反驳的话:“先生,没听过不代表不存在!如今这条律法分明有问题,总不能每次遇到这种事就和稀泥,让老实人吃亏吧?” 徐则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往上数五朝,皆以孝治天下,要改掉这条律法谈何容易?” 秦笑笑知道不容易,所以她只能在会纵容她的徐则面前一吐不快。 能让徐则从之前的不接受,到认可她的观念,她已经很高兴了,于是一改先前的凌厉,笑嘻嘻的拍马屁:“先生,您这样的老古董都觉得不妥,总有一天这条错误的律令会改掉的。” 徐则瞪眼,抬手在她的额头上抽了一下:“不敬师长,忤逆徒!” 第308章 做亲 秦笑笑走后,徐则一个人在书房待了许久。 等他回到后院,徐夫人一眼就看出他的情绪不对,调侃道:“怎么,又让小丫头气着了?” 徐则摆了摆手,深深地叹了口气:“气到是小事,这丫头年岁越长越不好教,稀奇古怪的想法也多,不好管啊!” 徐夫人奇道:“我瞧着挺好的,该不是你太死板了,才觉得小丫头难管吧?” 徐则懒得跟她争辩,干脆将他与秦笑笑为父与子之间的关系所引起的争论说了一遍。 徐夫人听完,总算理解了丈夫的忧虑:“小丫头的想法看起来离经叛道,可是换作谁恐怕都不甘心养个畜生不如的爹,小丫头以己度人,心正着呢。” 徐则越发忧虑:“这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太过刚直容易吃亏。” 悉心教导秦笑笑八九年,对这个学生他真是操了当爹的心。 徐夫人安慰道:“这丫头才多大,以后你多费点心继续教就是。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徐则点点头,有几分苦中作乐的说道:“只能这样了,左右还有比我更操心的。” 徐夫人以为他说的是秦山和林秋娘,忍不住附和道:“也就秦家这样的人家,才能养出小丫头这样的孩子。” 说着,她觑着丈夫,见他心情好起来,就试着说道:“秦家的家风不错,子孙也有出息。听说小丫头的大哥今年参加了秋闱,不知道能不能中举。” 徐则没有多想,抚须说道:“那孩子性子跳脱,学识倒也扎实,秦家压了他三年,想来是有把握才许他下场。” 徐夫人面露喜色,开始探口风:“这阵子老二两口子为三娘的亲事愁眉不展,你瞧着配秦家大郎如何?” 三娘是老两口的三孙女,年初刚及笄,这半年里一直在相看人家。只是徐三娘内向怯懦,她爹娘担心她高嫁会受磋磨,就一直在同等人家里相看合适的二郎。 这看了快半年了,也没有看到合适的人家,却不知怎么的就想到秦笑笑有个念书不错的堂哥,于是就找到了徐夫人,想让徐夫人掌掌眼。 徐则一愣,随即皱眉不语。 徐夫人急了,推了他一把:“比起咱家,秦家的家世是低了些,可是老二也就一个举人,靠着你的门路才在了国子监挂了个闲职。要是秦家大郎中了举人,三娘许给他也不算低嫁。” 徐则无语:“之前你想让小丫头当孙媳妇,今日又想让秦家大郎当孙婿,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徐夫人白了他一眼:“秦家要留小丫头招上门女婿,可惜我做不得老幺的主,不然让老幺当秦家的上门女婿也没什么不好。” 徐则不想同老妻理论,把话题重新拐了回来:“秦家大郎千好万好,却不一定是个好夫婿。三两不适合高嫁,嫁给他也不见得合适。” 可见与他寥寥见过几次的大宝,没能给他留下太好的印象。也是,他性子严肃板直,觉得生性跳脱的大宝不靠谱也是情理之中。 第309章 在徐府待了个把时辰,路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秦笑笑以为秦家人已经回房安歇,没想到走到院子里,意外发现正堂还亮着灯。 她以为秦老爷子苗老太不放心,所以在正堂里等她回来,于是提起裙摆快步穿过院子往正堂里去,刚要踏上台阶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道恰似流水击石的男声。 秦笑笑脚步一顿,随即娇俏可人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进去,冲坐在上首侧对着大门的人喊道:“鲤哥哥!” 十八岁的景珩,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自幼容色出众,如今亦是个剑眉凤目、美如冠玉的翩翩少年郎。 此时,他正在认真的听秦老爷子说话。听到秦笑笑的喊声,他迅速看过去,深邃狭长的眼眸里是流淌的欢喜:“回来了。” 自从秦笑笑离开京城长居青山村,两人已经有半年不曾见面了。加上男女有别,顾及她的闺誉,平日里也没有书信上的往来。 虽然久不见面也没有联系,但是逾十年的感情做不得假,惦记着彼此。 景珩时常以公主府的名义隔三差五遣人给秦笑笑送书籍、零嘴之类的东西,“顺便”捎上两句话,多是关心她的起居,怕她苦夏,怕她无聊。 秦笑笑也会到青湖里钓上几条肥美的大鱼作为回礼,或是缠着秦山到山上碰碰运气,采些像竹荪鸡枞之类的山珍送去。 许久不曾见面,两人有说不完的话。他们没有避开秦老爷子,相互问候之后,就在正堂里聊着这半年里各自遇到的一些事。 倒是秦老爷子年纪大了,听了片刻就熬不住了,嘱咐丫鬟站在门口听候差遣,慢悠悠的离开正堂往后院里去。 苗老太等人早在景珩来寻秦笑笑之前歇下了,如今整个秦家沉浸在夜色里,唯有正堂和廊下的灯火还亮着。 “鲤哥哥,本想等你和三宝放旬假,咱们再寻个好天气一起玩,没想到你先找来了。”秦笑笑很清楚景珩的小脾气,秦老爷子一走她就止住话头,解释昨天到京后没有知会他的原因。 景珩来之前心里确实有点不高兴,这会儿秦笑笑一解释他就被顺毛了,哼道:“此次不与你计较。” 秦笑笑眉眼弯弯,不自觉的拍马屁:“鲤哥哥最是大方,怎会计较这种小事。” 景珩曲指敲在她的脑门上,没好气的说道:“惯的你。” 两人笑闹惯了,不觉得这动作有什么。秦笑笑像从前一样捉住景珩修长如玉的手,笑嘻嘻的说道:“鲤哥哥太好了,可不就把我惯坏了。” 景珩无可奈何,指着放在茶桌下的大箱子说道:“这是上午刚到的书,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秦笑笑眼睛一亮,立马松开他的手,一边开箱子一边问道:“这都是鲤哥哥遣人到南方寻的书?” 景珩皱了皱眉,压下“自己不如一箱书”的奇怪念头,不太高兴的说道:“江南多才子,著书立传之人多不胜数,只是这些书多被其子孙后代珍藏,鲜少会流传至北方。” 第310章 争执 秦笑笑挑的很,虽然对任何类型的书感兴趣,但是能看进去的仅限于值得研究的好书。 之前靠着景珩的关系,她能从书局里官办借到外面没有的书。学无止境,看的多了,产生的疑惑就更多了。有时候为了理清一段历史,她能大半个月泡在书局里。 前阵子,秦笑笑对江南一带的人历史产生了浓厚了兴趣,只是正正经经的史书上很难找到详尽的内容,她竟是想亲自到江南看一看。 江南有千里之遥,她知道秦家人不可能同意,自己也没有任性到妄为的地步,这个念头在心里过了一遍就放下了。 只是景珩遣石头到青山村送东西时,她忍不住托石头给景珩带话,想看看他那里有没有她想要的书。 景珩对她的事一向上心,在京城遍寻未果后,索性遣人往江南走了一趟。这一来一回花了数月的时间,总算搜罗到这一箱子书。 秦笑笑简单的翻了翻,发现有百本之多,发自内心的说道:“鲤哥哥,你真是太好来了!” 对上她闪闪发亮的眼睛,景珩干咳一声略有些不自在:“你先看,不够的话再与我说。” “嗯嗯,谢谢鲤哥哥!”秦笑笑热切的应下来,还不忘继续拍马屁:“鲤哥哥不仅长得好看,而且重情重义心胸宽广,一定能如愿以偿娶到喜欢的姑娘当妻子。” 自打去年起,景珩的婚事就被提上日程。护国公主倒是很淡定,原话是喜欢谁就娶谁,她不急着抱孙子。 宫里的皇太后和皇上却很急,趁着给皇子皇孙们挑正妃侧妃的机会,更是把所有大家闺秀的画像送到公主府让景珩先挑。 不知道是眼光太高,还是没有开窍,景珩随意将一百多张画像翻了一遍,就亲自去了趟皇宫,只道没有喜欢的,过两年再议亲。 待秦笑笑和景珩见面,这件事就被大大咧咧的剪刀嚷嚷出来了。 秦笑笑不知道景珩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作为好朋友,她由衷的希望景珩能得偿所愿,也盼着她的能力帮他实现心愿。 “闭嘴,管好你自己!”景珩跟大多数未经人事的少年一样,提起婚事就羞恼。他微微扭过头,不让秦笑笑看到他越来越红的脸。 “鲤哥哥,娶妻生子是人伦大常,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秦笑笑笑嘻嘻的看着景珩,一副过来人的口气来开解他:“待我明年及笄,我爹娘就要给我招赘,我都没像你这样呢。” “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知羞!”景珩不愿被她小瞧,开口就是讽刺。只是话音落下,他猛地反应过来,盯着她问道:“你爹娘要给你招赘?” 秦笑笑纠正道:“不是现在,是明年。” 景珩皱紧眉头,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肯入赘的男子能有几个好的,你爹娘简直胡闹!” 秦笑笑不喜欢他这么说,忍着不高兴解释道:“爹娘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得留在家里给他们养老,若是嫁出去他们就无人照顾了。” 第311章 赐婚 景珩关心的是秦笑笑,从来没有替秦山和林秋娘着想过。听得秦笑笑的话,他意识到这是个问题,不由得心生烦躁:“麻烦!” 秦笑笑以为他说的是秦山和林秋娘,顿时也来了脾气:“这是我家的事,烦不到你头上!” 景珩莫名其妙,更多的是难受:“你嫌我多管闲事?” 秦笑笑暗暗吸了口气,摇头否认:“我知道鲤哥哥是为我好,但是爹娘视我如命,我亦不能为一己私心弃他们不顾。” 景珩盯着她,良久不语。就在秦笑笑快要扛不住从实招来时,他突然说道:“你若是男子便没这么多事了!” 秦笑笑:“” 虽然是句废话,但是景珩意外得到启发,给秦笑笑出了个主意:“春闱之后无数举子落第,你大可以挑个顺眼的娶进门。” 总有人想走捷径,尤其是那些寒门子弟。只要这丫头看上谁,他便求皇舅舅赐婚,不怕对方不从。就算他们朝一日金榜题名,不服气也只能憋着。 “鲤哥哥,这主意不错,我听你的!明年我大哥下场,正好让他留意一下。” 秦笑笑对招赘一事认识不深,她自觉相貌才识不比谁差,招个落第举子当夫婿不是件难事,压根不知道景珩只想以势压人给她弄个如意郎君。 “嗯,我也会替你留意。”景珩痛快的许诺道,心里已经琢磨起什么样的人才能与她相配了。 “谢谢鲤哥哥!”秦笑笑自是感激,之前被他激起的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了。 景珩没有久留,同秦笑笑约好过两日到郊外骑马后,就离开秦家回到了公主府。没想到护国公主居然没有睡,在正殿等着他。 “有没有见到笑笑?那颗东珠她喜不喜欢?说没说什么时候到府里玩?”容色依旧的护国公主一见到景珩,就丢出一连串问题。 这几年秦笑笑待在京城的时间居多,隔三差五到公主府玩,很快就讨得了护国公主的喜欢,成为公主府最受欢迎的客人。 连公主府的奴仆每次见到她都是笑脸相迎,皆因她的到来,不仅让过于沉寂的公主府变得热闹有朝气,而且唯二的两位主子也格外好伺候。 半年不见,护国公主想念的很。 “怎么还没睡?”景珩没有回答,神情透着不赞同:“熬夜伤身,容颜易老。” 护国公主眉眼微挑,似笑非笑:“我老不老不打紧,倒是你到了成家的年纪,大半夜的往人家小姑娘跟前凑,恐怕会招来非议。” 景珩黑脸:“送书罢了,谁敢非议!” 护国公主忍住笑意,继续逗他:“府里养了几百人谁不能送,偏你等不到天亮,知道人来了膳食都不用巴巴的跑去,以前我到皇庄住半年也不见你这般积极。” 景珩觉得她话里有话,一时又想不明白,便不想与她争论,索性转移话题说了秦笑笑明年及笄后招赘一事。 说罢,特意提醒道:“皇舅舅不一定会答应,到时还望母亲能够出面。” 第312章 “嬷嬷,本宫这是生了个傻子?”看着扬长而去的儿子,护国公主头疼不已,无力的对满头银发的老嬷嬷吐槽。 “殿下,公子还小,不急。”老嬷嬷慈爱的看着护国公主,苍老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明。 “他都要求皇兄给笑笑赐婚了,本宫岂能不急!”护国公主扶着老嬷嬷坐下来,绝美的脸庞覆上丝丝轻愁:“之前母后和皇兄给他挑的几个姑娘,他处处拿人家与笑笑比,不是嫌人家颜色寡淡,就是嫌人家性子木讷,这世上还能让他找出第二个笑笑不成?” 说到这里,护国公主就忍不住咬牙:“本宫以为这小子心仪笑笑,想拖上一年半载等笑笑及笄,没想到上回本宫特意提醒他,他竟然讽刺本宫!” 那天,景珩被护国公主“荒唐”的想法震懵了,反应过来后他气的面红耳赤,直道和秦笑笑是兄妹之情,做不出那等乱轮不轨之事,让护国公主慎言。 护国公主也气得不轻,好几天没有理他。后来是老嬷嬷从中调和,母子俩才别别扭扭的和好了,只是景珩不许护国公主“污蔑”他与秦笑笑的兄妹情。 “公子七岁认识了笑笑姑娘,是以兄长的身份陪伴笑笑姑娘长大,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实属正常。”老嬷嬷安慰护国公主,脸上不见一丝焦急:“来年笑笑姑娘招赘,公子定会为她掌眼,到时候自会明白。” 护国公主没有老嬷嬷的自信,幽幽的叹了口气:“希望如嬷嬷所言,本宫只盼着傻小子莫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老嬷嬷笑容温和:“不会的,殿下放宽心。” 时间一晃又过了一日,国子监、南山书院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书院学堂俱放了三天假,让埋头苦读一月的学子们放松放松。 这天一早,身着黑色骑装的景珩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直奔秦家,身后还带着一匹个头略小的白马。 这匹白马是三年前他送给秦笑笑的生辰礼物,也是他手把手教会秦笑笑骑马。只是秦家没有马厩,也不懂得养马,平时秦笑笑出行也用不上,于是这马继续由公主府养着。 剪刀石头布骑着各自的坐骑紧紧跟随,身后也带着一匹马,这是给三宝准备的。 自从秦笑笑长成大姑娘,每次与景珩一起玩都少不了三宝的身影。一开始景珩很不乐意,顾及秦笑笑闺誉才忍下来。 后来发现三宝没有大宝讨人嫌,就不排斥带着他玩了。 “鲤哥哥,你来了。”得到仆人的通报,秦笑笑放下碗筷迎了出来。看到英姿勃发的景珩,夸赞的话脱口而出:“鲤哥哥,你真好看!” 一股燥意顺着脖颈爬上脸颊,景珩不好意思与她对视,解下大红枣身上的包袱递过去:“给你准备的,先换上。” 秦笑笑当即解开包袱翻了翻,发现是一套银线绣锦鲤的白色骑装,不由得看了眼景珩的黑色骑装。 “不喜欢?”察觉到她的目光,景珩不知怎么的脸更红了,画蛇添足的解释道:“是绣娘自作主张,不是我让她们做成这样的!” 第313章 保护 鲤哥哥,这身骑装很漂亮,我很喜欢!”秦笑笑一时新奇才多看了一眼,见景珩似乎误会了,她连忙表明自己的喜欢之意。 就是两套骑装的花纹样式一模一样,一黑一白实在太配了,待会儿一起骑马出城,旁人会不会生出误会? 这话秦笑笑没有说出口,怕惹恼景珩被扣上不知羞的帽子。 景珩心里高兴,决定傍晚回去重赏绣娘,于是催促秦笑笑“你先去换装,我在这里等你。” 嗯嗯,我很快出来。”秦笑笑冲景珩一笑,拎着包袱踩着轻快的步子跑进屋里。路过膳厅时,不忘催促三宝回屋换衣裳。 得知哥哥姐姐要骑马出城玩耍,秦书墨眼睛铮亮,急忙爬下椅子抱着她撒娇“姐姐,你带墨墨去吧,墨墨一定乖乖的不添麻烦!” 正在给女儿喂食的李莹然一听,呵斥道“去什么去?昨晚你姐姐同你说好明天带你出去玩,今儿个你老老实实在家念书,才过了一晚你就忘了?” 秦书墨像是被吓到了,小身子一个劲儿的往堂姐怀里缩,乌溜溜的眼睛里瞬间涌出一泡泪“嘤嘤嘤,昨晚姐姐没说要出城哇……” 意思就是姐姐要是说了,他决不会答应今天念书明天玩。 李莹然闻言,又好气又好笑“你堂堂一个男子汉,见事儿就往你姐姐怀里躲,你还好意思哭?” 秦书墨的嘴皮子半点不比秦笑笑幼时差,小脸儿愈发委屈的反驳“你还是我的亲娘呢,都不让我一个小孩子出城玩,我怎么就不能哭了?” 噗~哈哈哈!”众人忍不住放声大笑,连李莹然也没有憋住,瞪了秦书墨一眼就笑了。 笑罢,秦笑笑到底扛不住堂弟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为他向李莹然求情“三婶,今日就让墨墨随我出城玩吧,明日我留在家里督促他好好念书。” 这小子太能折腾了,带着他怕是会扫兴。”李莹然有些迟疑,她清楚大儿子的性子,强行把他留在家里念书,他也静不下心来;让他跟着去吧,又怕他惹人嫌。 秦笑笑知道她的顾虑,摸着堂弟的小脑瓜笑道“墨墨很乖,三婶不必担心。” 秦书墨连连点头“娘,墨墨会乖乖的,一定不给姐姐添麻烦!” 李莹然没有办法,板着脸点了点儿子的额头“胆敢调皮捣蛋,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书墨喜出望外,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谢谢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了!” 这话一出,众人很是耳熟。仔细一想,目光不自觉的落在秦笑笑身上,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秦笑笑俨然忘了“最好”二字曾被她时常挂在嘴边,不禁莫名其妙只能陪着他们一起傻笑。 景珩一行还在门口等着,秦笑笑三人不再耽搁,各自回房换衣裳换鞋子。不一会儿秦笑笑就换上了银线绣锦鲤的白色骑装,给自己梳了个干净利落的包包头。 来到前院时,三宝和秦书墨已经候着了。 看到蹦蹦跳跳走过来的秦笑笑,正要说话的三宝突然愣住了,微张着嘴巴忘记要说什么。 秦书墨更是夸张,瞪大压惊咋咋呼呼的扑过去“姐姐姐姐,你好好看,墨墨好喜欢!” 与宽松飘逸的常服不同,骑装是为了让人行动方便,因此式样十分贴身,能将一个人的身型完美的展现出来。 秦笑笑的身量要比同龄女子高出寸许,不仅手脚比寻常人修长,腰身也是纤细柔韧盈盈一握,该长肉的地方更是不差分毫,端的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此时穿着分外贴身的骑装,玲珑有致的身材便藏不住了,愈发显得她仙姿玉骨,又美又飒,见之忘俗。 秦笑笑出来前没有照铜镜,并不知道自己换上骑装后的模样。但是她自觉秦书墨在哄她开心,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墨墨也好看,姐姐也喜欢。” 秦书墨难得没有自得,急急摇头“姐姐最好看,姐姐最好看,好看的像、像……哎呀,就是好看!” 秦笑笑被他逗笑了,牵起他的手对注视着她的三宝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快走吧!” 三宝回过神来,两颊微微泛红“嗯。”说罢,他想到什么,又说道“笑笑,先等等。” 说完,不等秦笑笑出声询问,他转身就往后院跑。等他再次出现,臂弯里挂着一件水蓝色单层披风。 今日风大,待会儿骑马恐怕会冷,我给你披上。”三宝挥手抖开披风,将其披在秦笑笑的肩上,在她的领口处打了一个别致的结。 三宝长大了,会疼姐姐了。”秦笑笑欣慰的看着三宝,感慨万千。 姐弟俩仅相差半岁,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上不比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差。以前是秦笑笑以姐姐的身份照顾三宝居多,如今换作三宝照顾她,让她蓦地生出一股“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成就感。 见堂姐的身形被宽大的披风遮的严严实实,三宝清秀的脸上绽开一个腼腆的笑容“笑笑,我们走吧!” 嗯。”秦笑笑一手牵着秦书墨,一手牵着三宝,姐弟仨步履一致往门口走去。 第314章 巧遇 见秦笑笑套着披风,景珩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的包包头很感兴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被秦笑笑一巴掌拍开了。 对于黏着秦笑笑要一起出城玩的秦书墨,景珩明明白白的表达出自己的嫌弃。当着秦笑笑的面,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等到秦书墨缠着要与秦笑笑同乘一骑,他直接拽住秦书墨的后领子扔给了石头。ァ 首发、域名、请记住 面对闹腾不休的秦书墨,秦笑笑意外没有反对,拍着他的小脑瓜说道:“石头叔叔的骑术比姐姐好,姐姐带你骑马可能会摔着你。” 秦书墨停止闹腾,小心翼翼的瞅了景珩一眼,害怕的问道:“景哥哥太凶了,他会不会嫌墨墨碍事,半路撇下墨墨?” 秦笑笑哭笑不得,安慰道:“依你景哥哥的性子,他要是不想带你去玩,根本不会给你担心这个问题的机会。” 秦书墨没听明白,歪着脑瓜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心里悬起的小石头顿时落回原处,冲着景珩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景哥哥,你真好!” 景珩嘴角微抽,对秦笑笑说道:“跟你小时候一样傻。” 秦笑笑眨了眨眼,不敢相信他在说自己,便扭头问闷笑不止的三宝:“我小时候傻吗?” 这是一道送命题,三宝想都不想果断的摇头:“不傻!” 实际上他比秦笑笑还要小半岁,哪记得她傻不傻。他只知道小时候两人一起玩,村里人多半会夸秦笑笑聪明。 一旁的秦书墨也猛点头:“不傻不傻,姐姐不傻!”说罢,他狠狠地瞪着景珩,义愤填膺的说道:“景哥哥才傻!” 眼看景珩冷着脸要对秦书墨伸出魔爪,秦笑笑立即把小家伙重新塞到石头跟前,拉住景珩的衣袖说道:“鲤哥哥,天色不早了,咱们快出城吧!” 景珩并没有生气,就是觉得秦书墨和秦笑笑幼时太像,想吓唬吓唬他罢了。被秦笑笑一拉袖子,瞬间打消了吓唬小家伙的念头,将白马的缰绳递给她:“走吧!” 秦笑笑接过缰绳,轻轻地摸了摸白马顺滑的马背,随即左脚一踩马镫,利落的坐在了马鞍上,与景珩并驾齐驱。 三宝也上了马背,落后半个马身跟在秦笑笑身侧,听两人议论近日京城发生的一些大事,时不时插嘴补充两句。 秦书墨亲眼目睹了景珩变脸的全过程,再也不敢在也面前造次,乖乖的被石头抱上大马,乖乖的跟在秦笑笑三人身后。 一行人特意挑着偏僻人少的街道骑行,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东城门。巧合的是在即将出城之际,又有另一支人马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为首之人却是李莹然的幼弟李柯。 看到秦笑笑一行,李柯眼睛一亮,驱使着马儿快速跑了过来。不等他找茬,秦笑笑和三宝翻身下马向他行礼:“李小舅。” 秦李两家是姻亲,逢年过节少不得走动一二。此时见到李柯,秦笑笑姐弟俩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秦书墨也被石头抱下来,迈着小短腿扑到李柯面前:“小舅舅!” 这时,随李柯一起出城的一行人也驱马走了过来,纷纷与景珩行礼:“景公子!” ------题外话------ 最近不敢看评论区,也不敢回复任何留言,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更新少这个问题…… 卡文是表面原因,根本原因是写文进入倦怠期,加上疫情原因带来的难以就业的压力,让我日常焦躁,很难静下心来坐在电脑前码字。 自身负能量爆棚,也不想接收任何负能量,几乎连我爸的电话都不想接了。每次点了接听键,听到的一定是他像倒垃圾一样对我倒各种不满。 我想给你们一个永远天真无邪的笑笑,但是一开始就错了,只有把她写成一个傻子才能做到…… 锦鲤写了差不多一半了,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找回码字的激情,把剩下的内容写完。 第315章 今日是京城大大小小的书院休假的第一天,秦笑笑景珩一行与李柯一行在城门口巧遇不奇怪。 相互见礼后,李柯猛一拍景珩的肩膀,哀怨的说道:“好你个小子,前两日我约你到城外打,你说你有要事要办,没想到竟是想背着我偷偷玩儿,你说你对得起我么?” 他是自来熟的性子,八年前在秦家与景珩一见如故,他就顺着这点拐弯抹角的关系时常在景珩跟前转悠。 一开始景珩烦他烦的不行,碍于他是秦笑笑三婶的弟弟才没有给他难堪。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让景珩没那么烦他了,两人算是成了能说上话的朋友。 当然,在李柯看来两人是年龄差了六七岁的好朋友,对景珩来说他只是个跟自己关系不错的熟人而已。 景珩面无表情的拍开李柯的手,不留情面的给予暴击:“你太烦了!” 李柯备受打击,指着自己不敢置信的问同行的伙伴们:“他说我烦,我烦吗?” 这帮人年纪在十四五岁到二十岁之间,肯以李柯为首,要么是家世不如李家,要么是年岁太小,要么是真朋友。 若是其他人嫌李柯烦,他们说什么也要维护一二。可是嫌弃的人是景珩,他们不敢直接说“不”,干笑着打起圆场:“玩笑话而已,李哥不必当真。” 李柯找到了台阶,便顺坡下驴,对景珩挤眉弄眼道:“笑笑难得来京城,我这个小舅不好好招待一番实在说不过去,要不咱们一起出城玩吧,人多才热闹不是?” “不”景珩下意识的要拒绝,正要开口又突然顿住,侧头看向秦笑笑,目光带着询问之意。 这寻常的一幕看在李柯带来的那帮人眼里,就格外不同了。他们这才留意到秦笑笑的相貌,不约而同的露出惊艳之色,暗暗猜测她的身份以及与景珩之间的关系。 去年皇太后和皇上亲自为景珩选妻一事在世家权贵中间传开了,虽然景珩的出身不太光彩,已年满十八却毫无作为,但是他母亲是护国公主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成为权贵们心里的最佳女婿人选。 一旦景珩成婚,定会被赐爵。依护国公主的声望和皇上对他的宠爱,至少是个侯爵。只要他不干大逆不道的事,可保子孙三代富贵无虞。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景珩会拒绝赐婚,后院更是干干净净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去年冬天,京城的第一美人被他俊美无双的外表所惑,在他面前“不慎”落水,想来个英雄救美。 结果景珩倒好,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任由一个美人儿在齐胸深的水里冻晕过去。 这件事一经传开,景珩就得了个冷血无情的名声。加上他平日里从来不与这件事一经传开,景珩就得了个冷血无情的名声。加上他平日里从来不与这件事一经传开,景珩就得了个冷血无情的名声。加上他平日里从来不与这件事一经传开,景珩就得了个冷血无情的名声。加上他平日里从来不与 第316章 景珩连多带一个秦书墨都不情不愿,怎么可能带一帮不熟人的人玩。在李柯失望的小眼神下,一行人打马出城,直奔郊外。 人一走,李柯的同伴们就没有顾忌了,一个个好奇的向李柯打听秦笑笑的身份:“那小妞儿喊你李小舅,跟你们李家是什么关系啊?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李柯脸色一沉,抬脚踹过去:“什么小妞儿不小妞儿,她是我三姐三姐夫的亲侄女,你称一声姑娘会哑巴啊!” 这人侧身一躲避开了李柯的攻击,也知道了秦笑笑与李家的关系,嬉皮笑脸的说道:“之前不是不知道么,以后见着了定会恭恭敬敬的称一声秦姑娘。” 见李柯脸色好转,他以奉承的语气试探道:“李哥,没想到你三姐夫竟然与护国公主府有往来,那位秦姑娘与景公子更是关系匪浅,以前那些嘲笑你家与农户结亲的人真是瞎了眼。” 其他人听罢,一个个面色不太好看。因为瞎了眼的人中,就有他们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戚,甚至是他们自己。 李柯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意图。他看着面前的酒肉朋友,嘴角噙着一抹笑:“瞎眼是小事,敢胡乱揣测护国公主府与秦家的关系呵呵” 这一声“呵呵”惊得酒肉朋友心里发毛,顿时不敢猜测秦笑笑与景珩的关系,急忙说道:“李哥,弟弟就是随口一说,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你就当弟弟放屁了!” 其他人闻言,亦是不敢竖着耳朵听了,把所有的好奇深深地埋在心底,也打消了回去后向家里叙说的念头,免得落下口舌传到护国公主府。 唯有一人欲言又止,还想再问什么。只是见大家闭口不语,他不确定问了会不会引起李柯的误会,于是决定待会儿找机会私下里问。 李柯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哥俩好的搂着酒肉朋友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咱们一帮大老爷们,娘们唧唧的在这里东家长西家短的多没意思!走走走,跟哥哥进山找乐子去!” 鲜衣怒马的少年们被激起了兴致,立即翻身上马:“走,今儿个咱们正好比比箭术,看谁到的物最多!” 一行人马挥舞着马鞭,呼呼喝喝的奔出城门,往东边的群山狂奔而去,在平坦的道路上掀起一阵阵黄色的尘埃。 另一边,秦笑笑景珩一行也飞奔在河岸边,惊飞了一群正在岸边栖息捕食的白鹭。见这里景色不错,他们下了马背沿着岸边慢悠悠的走着。 “鲤哥哥,以后你要是闷了,就找李小舅玩吧,他最会玩了。”秦笑笑掐了几根鲜嫩的水草,一边喂白马一边同景珩说话。 刚才她看出景珩不愿带李柯他们玩才没有点头,但是她不希望除了自己外,景珩没有一个能玩到一起的朋友。 景珩皱了皱眉,难掩嫌弃:“他一把年纪随时会成亲,一旦成亲就不会像今日这般自由了。” 秦笑笑福至心灵,突然理解了他的想法,不敢置信的问道:“鲤哥哥,难道是这个原因,你才不愿同李小舅做朋友?” 景珩似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十分果断的“嗯”了一声。对上秦笑笑不可思议的神情,某个隐秘的想法脱口而出:“早晚会失去,不如不曾拥有!” 第317章 秦笑笑以为景珩不愿结交朋友,是天生孤僻喜欢安静,根本没想到他是害怕失去,宁愿从来不曾拥有。 她不知道景珩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只能模模糊糊的从过往的一些蛛丝马迹中猜测与护国公主的驸马,也就是他的生身父亲有关。 看着状似不在意的景珩,六年前发生的一件事突然在秦笑笑的脑海里涌现。 那天,她带着准备多时的礼物,来到公主府给景珩庆生。当时她见府里的人都在,唯独没有看到驸马,出于疑惑她就问了一句。 当时众人的反应,她至今历历在目。、域名 那些仆从惊慌失措的看着她,像是她犯了天大的错误;对她和蔼可亲的护国公主,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前一刻还在笑的景珩,脸色顷刻间阴沉下来,比任何时候都可怕。 之后发生的事,她已经没有印象了。这些年来,她也从未问起景珩的父亲,似乎潜意识在每时每刻告诉她,这是整个公主府的禁忌,触之即伤。 暗暗吸了口气,秦笑笑藏住眼底的心疼,故作轻松的揶揄道:“鲤哥哥,原来你也有怕的事,怕被人撇下呀!” 自知失言、懊恼不已景珩一愣,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鲤哥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的。”秦笑笑敛起笑容看着景珩,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然传出去了,要与你做朋友的人能从东城门排到西城门,到时候你朋友多了,一定不会对我这么好。” 景珩怔怔的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就在秦笑笑揣摩他的心思,想继续开解之际,他抬手“啪叽”一下拍在她的脑门上:“算你有自知之明,所以你要对本公子好一点。” 秦笑笑松了口气,笑嘻嘻的抱着他的胳膊直晃悠:“那是,我还指望鲤哥哥给我挑个才貌双全的夫婿,定会像对待亲哥哥一样对你好!” 景珩知道这丫头说的是玩笑话,却还是生出一股不爽来:“哼,一个姑娘家整日把夫婿二字挂在嘴边,不知羞!” 秦笑笑笑容不变,振振有词的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又不怕被人撇下,自然要早做打算先下手为强,免得如意的夫婿被人家抢走了!” 景珩神色复杂,不由自主的问道:“人心易变,你不怕千挑万选得来的夫婿有朝一日弃你如敝履” 秦笑笑心里一动,豁然道:“鲤哥哥担心人家会变,焉知先变的不是自己我的夫婿弃我如敝履,是他自己眼瞎罢了,又不是我变成了敝履。” 自己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旁人纵然有再多的诋毁也不能改变。要是因为旁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自我怀疑,自我否决,又怎么能活出真正的自我x 须知,自鄙,人方鄙之;自爱,人方爱之! 景珩心神巨震,那个缠缚在他心头多年,让他挣脱不得的囚笼,瞬间崩开了一道缝隙,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 第318章 东城郊的山脚下有处占地极广的别苑,这座别苑曾是皇家别苑,后来修整一番后被赐给了战功赫赫的护国公主。x、域名 护国公主另有常居的别苑,这里倒是不常来,于是在年初景珩十八岁生辰时,把这座别苑当作生辰礼物送给了他。 这座别苑依照江南的园林风格所建,不仅亭台楼阁精巧别致,还引下山泉水做成小桥流水,与奢华大气的护国公主府是两种截然不同美。 景珩知道秦笑笑对江南园林感兴趣,今日特意带她来这里观赏。 秦笑笑果然开心异常,在观赏完造型奇特的石山,来到凉亭里歇息的时候,她一边吃着景珩剥好的葡萄,一边羡慕嫉妒恨的说道:“鲤哥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一旁的三宝补充道:“光有钱不行,还得有势!” 无权无势能占不到这一大片风水宝地,更不能修超过规格的宅院。 秦笑笑心里更酸了,甘甜多汁的葡萄也压不住:“原琢磨着哪天有钱了,就照着不同的风格修上十座八座宅院,以后喜欢住哪座就住哪座,唉,全都白想了。” 景珩的嘴角弯了弯,嘲笑道:“出息!” 秦笑笑瞪着他,乌黑的眼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动:“有人一出生就站在山顶上,轻易赏尽天下美景;有人费劲力气只能爬到半山腰,还不许人家抬头仰望啊!” 她也不是真的爱慕虚荣,要盖那么多漂亮的房子住。只是她对地方志里描写的建筑物太感兴趣了,仅凭想象难以满足她的好奇。 她不能亲自到实地看一看,只能想象自己有钱了,就买上一大片地,雇各地的能工巧匠给修上一座,让她好好赏个够。 “待你有了夫婿,便能携他阅尽天下美景。”景珩揉了揉她的头,鼓励道:“不用担心钱不够,你叫我一声哥哥,我总不能看着你露宿街头。” 秦笑笑甩了甩头,耷拉着眉眼说道:“算了吧,等我有了夫婿,爹娘定会催着我生小宝宝,哪有工夫阅尽天下美景。” 景珩没想到她想的这么远,夫婿还没影儿呢就想着生小宝宝了。一时间竟是无法想象她怀里抱个娃,手里牵个崽儿的画面。 只是一想到成婚生子会占据她所有的精力,可能连搭理他的工夫也没有,他就觉得这画面十分刺眼,他觉得这画面很刺眼,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 景珩越想心里越难受,难受到他后悔那天夜里答应给秦笑笑挑选夫婿,甚至恳求护国公主为她说情,向今上讨一封赐婚圣旨。 见他不说话,秦笑笑也没在意,拣起一颗紫的发黑的葡萄丢进嘴里,自个儿琢磨着找到夫婿前,说服爹娘先到江南走一遭。 唔,要是能说服鲤哥哥陪她去就更好了。仗着护国公主府的势,至少不用担心半路上被人拦路打劫呀! 景珩不爽归不爽,对待秦笑笑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等逛完别苑吃过饭,就带着她到演武场上教她箭术。 第319章 接触 在秦笑笑长大前,秦家的日子就好过了,用不着她下苦力干农活,连家务活也有苗老太林秋娘包办,她就更没有机会出力了。 就这副纤细的身板,没有缚鸡之力的双手,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拉开被她自个儿选中的一石弓。 一石弓是六十斤,即便是从来没有练过弓的成年男子,想要拉开也要费一番力气,更不用说一个十四岁的丫头了。 “鲤哥哥,能不能帮我挑把合适的?”秦笑笑那双用力过度的手臂不自觉的抖着,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气喘吁吁的问眉头紧皱的景珩。 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让景珩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单膝蹲下来,一手托着她的手腕,一手给她按揉可能拉伤筋骨的地方:“一石弓都拉不动,十四年的饭真是白吃了。” 换个人说这种话,秦笑笑早就一句“又没吃你家的大米”给怼回去了,但是她从小到大没少被景珩投喂,实在没底气说出来,只能弱弱的辩解道:“就是吃的太少,力气没长足,再吃上十四年应该够了。” 景珩无语,没好气在她小手臂内侧的一处穴位重重的按了一下,顿时一股酸麻胀痛的感觉直冲大脑。 “啊!”秦笑笑痛的小脸儿皱成一团,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渐渐起了一层水光:“鲤哥哥,有本事你教会我开弓,这样欺负人算什么。” 景珩早就习惯被她倒打一耙了,眉头轻挑换了个位置再次重重按下:“不识好歹!” 秦笑笑又是一声惨叫,却不敢指责景珩欺负人了。 在景珩的按揉下,她那两条酸软的胳膊渐渐不难受了,甚至还有些舒服,原来时不时出现的滞塞感仿佛也消失不见了。 秦笑笑终于明白了景珩的用意,开始猛拍马屁:“鲤哥哥,你太厉害了!武双不说,连这样的技艺也会,能和你成为朋友实在是太好了!” 听她拍多了马屁,景珩有一定的抵抗力。他看了眼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马屁精,右手一用力就把她拽了起来:“天黑之前学不会开弓,今日你就别想回京。” 秦笑笑的笑容僵在脸上,瞅着景珩的小眼神格外幽怨。 景珩没理她,转过身时,嘴角几不可见的弯了弯。 他走到兵器架上选了一把早前特意命人为她打造的半石弓,这种弓只需三十斤的力气就能拉开,对秦笑笑来说有一定的难度,不是不能做到。 秦笑笑知道景珩的性子,既然说要教她箭术,就算她一刻不停歇的拍上三年马屁,也不能改变他的主意,只能怏怏的站在靶前,接过景珩递来的半石弓。 “左手抬高一寸,右肘平直下压!”景珩站在秦笑笑身后,手把手教她正确的开弓姿势,语气比曾经教她念书的徐则还要不近人情。 “是这样吗?”秦笑笑是个不学则矣,一学便会尽全力的人。她根据景珩的提醒,时不时的调整动作,摸索着如何利用手臂的力量来发力。 两人靠的太近,行动之间难免会有亲密的肢体接触。一开始,他们没有在意,可是渐渐的景珩的神情变得有些不对劲。 第320章 我是不是要死了 眼下正值初秋,早晚凉爽正午燥热。 秦笑笑穿的骑装略显轻薄,安安静静的待着不会感觉到热,这会儿她费劲力气拉弓,不一会儿身上就汗涔涔了。 她爱干净,即便没有出汗临睡前也会擦洗一番,因此淡淡的汗气散发出来并不难闻。 景珩靠的近,轻易嗅到了从秦笑笑身上逸散开的味道。他脸色一变,抓住她的胳膊上上下下的打量:“你受伤了?” 秦笑笑莫名其妙:“没有,我好着呢!” 景珩鼻翼微动确定自己没有闻错,当即接过半石弓,将她的双手翻来覆去的看一遍。见她掌心微红,确实没有破溃出血,一时也不明白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从何而来。 “鲤哥哥,我真没事儿。”秦笑笑又蹦又跳,向疑惑不解的景珩表明自己安然无恙:“你看,这不是嘶” 话没说完,她倒抽一口冷气,双手死死地捂着腹部,腰身弓的如同一只爆炒过的虾米。 景珩脸色剧变,二话不说抱起她疾步往外走,对守在一旁的剪刀石头布吩咐道:“叫大夫!” 刚才三人在闲聊,没有留意演武场上发生的事。见景珩的脸色分外难看,以为秦笑笑不小心受伤了,顿时不敢耽搁,急忙去找别苑的大夫。 “别怕,大夫很快就来了。”景珩表面镇定的安慰着疼的脸色发白的秦笑笑,话里的颤音却泄露了他的不安。 他怀疑自己嗅到的血腥味与秦笑笑的腹痛有关,根本不敢想象怎样严重的病症才能造成这种后果。 “鲤哥哥,我、我没事,就是着凉了,歇会儿就好。”秦笑笑压下心底的恐惧,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安慰景珩。 “笑不出来就别笑,丑死了!”景珩低头看了她一眼,加快脚步往主院走,他嗅到那股血腥气更浓郁了。 “鲤哥哥,你别太过分。”秦笑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无意识的抠着他衣襟上的银锦鲤,有些虚弱的说道:“你嘴巴毒成这样,小心没有姑娘恋慕你。” 景珩的双臂无意识的加重力道,将她抱紧了几分:“本公子求之不得。” 秦笑笑败下阵来,腹部的剧痛让她忘记了男女大防,放任自己靠在景珩强有力的臂弯里:“鲤哥哥,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难受过,腹部像是有把钝刀在捅一样。她分明感受到某个羞人的地方涌出一股股热流,结合方才景珩的反应,她猜到那是什么了。 若不是得了绝症,肚子里怎么会有血流出来? 秦笑笑早就知道自己与常人不一样,还利用这份特殊默默的求了许多事。 例如,前年大黑病重快要死了,她求大黑好起来,后来大黑果然好了,虽然只好了一年。 例如,每年除夕全家祈福,她求家人幸福安康,家人果然无病无痛,和乐融融。 例如,年初闹春旱,眼看小麦油菜要干死,她求风调雨顺,让庄户人家有粮果腹,万里碧空骤然阴云密布下起了毛毛细雨。 她觉得自己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求,贪心到老天爷看不过眼,或者把她视作不该存世的妖孽,故而让她在毫无准备之下取她的小命。 “闭嘴!”景珩一双眼睛变得赤红,他死死地盯着秦笑笑,不许她再说任何不吉利的话。 秦笑笑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甜甜的:“鲤哥哥,虽然你嘴巴很坏,脾气也不好,但我还是很喜欢你。” 这世上除了爷奶爹娘他们,恐怕只有鲤哥哥会毫无保留的对她好了。平日里两人相处,看起来是她包容鲤哥哥,其实是鲤哥哥照顾她更多。 她已经记不清怎么和鲤哥哥成为好朋友了,但是鲤哥哥时常骂她没良心,爹娘也说是鲤哥哥送了她好多东西,她才慢慢接纳鲤哥哥的。 认真算起来,鲤哥哥对她的好,要比她对鲤哥哥多的多。 换作往常,听到小丫头的表白,景珩定会骂她“不知羞”。此时此刻,他紧紧地抱着秦笑笑,第一次明明白白的回应道:“鲤哥哥也最喜欢你!” 秦笑笑一听,心里愈发羞愧:她着实当不得这个“最”字。 演武场离主院有一段距离,景珩不嫌累的抱着秦笑笑一路疾驰,吓得沿路的仆从以为出了大事,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等他小心翼翼的把秦笑笑放到床上躺好,剪刀石头布也架着吓得不轻的大夫进来了。 剪刀石头布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见过的血比杀了一辈子猪的屠夫还多,很快就察觉到了空气中散发的血腥气。 第321章 虚惊一场 被一路架过来的大夫才是真的要哭了,他只是别苑里不起眼的小大夫,平日里就种种药材养养花,顺便给仆从们治治头疼脑热,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给贵人看病。 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坐在床头面沉如水的景珩,大夫吓得浑身直哆嗦,战战兢兢的坐在一旁的矮榻上,给疼的直冒冷汗的秦笑笑把脉,害怕把出什么不妥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大夫的神情渐渐变得怪异。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诊断,又换了个姿势重新把了一遍。 为慎重起见,大夫顶着景珩不满的目光问秦笑笑:“姑娘,今日可否食过大寒之物” 秦笑笑昏昏沉沉的,一时没明白大夫的意思,景珩见状替她回道:“午膳用了几只蟹。” 说罢,他陡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阴沉:“蟹有问题?” 大夫连连摇头,收回手起身说道:“公子,蟹是大寒之物,女子癸水期间不可多食,这位姑娘腹痛难忍,便是吃蟹所致,并无大碍。” 癸水?景珩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不等他开口,略微安心的秦笑笑疑惑的问道:“大夫,鬼水是何物?”这名字听着就不太吉利。 不怪她有此一问,男子也好,女子也罢,都视癸水为不祥之物。 在那些大户人家,若是妻子来了癸水,丈夫连房门都不会进,因此不会有人把这种事拿到台面上来说。 “这”大夫眼皮一抽,万万没料到秦笑笑会这么问。想到这位娇客第一次来癸水才有此一问,不禁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候在门口随时听候差遣的剪刀石头布也很尴尬,他们早就娶了妻子有了孩子,自然知道癸水是什么。 当着秦笑笑的面,他们也不好意思明说,怕她事后会难为情。 于是三人假装不知道,不等景珩吩咐就自觉的走了出去,还唤来一个有些年纪的婢女,让她进屋伺候秦笑笑。 大夫也是个妙人,如此这般的叮嘱了婢女一番后,恭敬的对景珩说道:“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景珩以为他故意卖关子意图邀功,心里顿生不满。只是事关秦笑笑,他无心计较这些旁枝末节,俯身对依然难受的秦笑笑说道:“你好好歇着,我去去就来。” 秦笑笑有气无力的点点头,目送二人离开了房间,自己默默的琢磨癸水是何物。 婢女得了剪刀石头布和大夫的嘱托,一边拿帕子给秦笑笑擦汗一边对她解释道:“姑娘,癸水又叫作月信,每个女子都会有” 在婢女的科普下,秦笑笑总算知道癸水是什么,对她的成长有什么意义。她摸着还在抽痛的小腹,难以置信的说道:“月月流这么多血,不会失血过多而死么?” 婢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姑娘放心,奴婢活到这个岁数,未听说有谁因来了癸水丢掉性命。” 秦笑笑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总算安心下来。 没人知道在大夫给她把脉的时候,她真的害怕自己会失血过多而死。这世上有她最牵挂的人,她舍不得死,更不敢想象自己死了,他们会怎么样。 好在是虚惊一场,并非老天爷要收走她的小命儿。 第322章 没过多久,又有婢女送来热水和干净的衣裳,显然是得了景珩的吩咐。 想到景珩已经从大夫那里知道自己来初癸的事,秦笑笑一阵羞窘,原本苍白的脸浮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她拒绝了婢女的服侍,忍着腹痛爬下来来到里间准备清洗一番。只是等她脱下骑装,看到上面沾染的一大片红色,吓得她立即把裤子丢开了。 好不容易清洗干净,没了那股如影随形的血腥气,秦笑笑正要穿上干净的衣裳,却发现最上面放着一条长长的棉布带子。 这带子中间厚两端薄,便是女子来癸水时所用的月事带。这带子必须牢牢的系在腰间,避免走动间顺着裤腿掉下来。 刚才婢女告知过月事带的用法,秦笑笑研究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的用上了。第一次用这种东西,她从头发丝到脚都不自在,却不得不用。 换好了衣裳,确定旁人看不出什么,她才放心的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刚刚躺过的床上换上的新被褥。 “姑娘,这是厨房刚刚做好的羹汤,您趁热用一些驱驱寒。”看到秦笑笑,婢女连忙将放在桌上的汤盅盖子揭开。 这汤也是景珩吩咐厨房做的,这盅汤能不能消除那几只蟹造成的寒气他不知道,只希望能够缓解秦笑笑的不适。 这份体贴让秦笑笑心头一动,坐到桌前接过调羹一口一口的喝起来:是她爱喝的鱼香豆腐羹。 一盅汤还没有见底,得到消息的景珩匆匆赶了过来。见她的面色恢复了红润,悬起的心落回实处。 可是一开口,就不是什么好话:“往日让你多走动你不听,如今多吃了两只蟹就要了半条命,出息!” 秦笑笑一口羹汤哽在嗓子眼,一小部分呛到气管里:“咳咳,咳咳——” 屋子里响起她惊天动地的咳起来,一张脸红的像喝多了酒似的。 景珩没想到会这样,掩住懊恼之色立即走上前拍打她的后背:“本公子又没有骂你,你如此激动作什么!” 秦笑笑很想甩他一对白眼,但是她真的不会这个高难度动作,便睁大眼睛瞪着她,一边咳嗽一边表示不满。 她不是被景珩的话气到,是一见到他就想起来癸水这件糗事,把没有做好准备的她吓的呛到了。不过这个小小的意外,倒是消去了她心底的尴尬。 在景珩的帮助下,呛入气管的羹汤很快就被秦笑笑咳出来,也总算让她有了怼回去的机会:“今日出城是鲤哥哥的主意,要来别苑玩也是鲤哥哥的主意,中午更是鲤哥哥剥蟹喂我,那我是不是该怪鲤哥哥?” 景珩气笑了,曲指敲在她的脑门上:“是谁说肥蟹不可辜负,否则遭天谴?自己贪嘴不知节制,却怪到本公子头上!” 秦笑笑哼唧道:“是蟹先勾引我的,这不能怪我。反正这蟹是你的别苑长的,就是你的错。” 景珩没有理会她的强词夺理,板着脸拿起汤盅里的调羹往她嘴里喂,心里为她恢复生龙活虎的样子而高兴。 第323章 赴秦府 按照景珩原来的计划,一行人要在别苑玩到傍晚再回京。眼下秦笑笑不能继续学习箭术,也不方便做别的,只能提前返回京城。 回去时景珩等人依旧骑马,秦笑笑则是乘坐马车。三宝和秦书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单单以为秦笑笑生病了,一路上担心的不行。 秦书墨闹着要上马车陪秦笑笑,被景珩拎着后领子丢给石头,不让他叽叽喳喳的烦人。小家伙气坏了,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说景珩的坏话,差点没把人笑死。 到了秦家门口,景珩没有进去,叮嘱了秦笑笑几句就带着剪刀石头布离开了。不过他没有回公主府,而是打马去了太医院。 “笑笑,咋换了身衣裳?”苗老太闲来无事,正拿着针线给秦雪瑶做围兜。见秦笑笑穿的衣裳不是出门前的那套,顿时紧张的问起来。 “奶奶,早上穿的那套被我不小心弄脏了,这一身是鲤哥哥家婢女的衣裳。”秦笑笑红着脸向苗老太解释,不好意思当着三宝的面说她来了初癸。 苗老太见她面色有异,却愈发担心了。她三言两句把两个孙子打发走,拉着孙女的手悄声问道:“你跟奶奶说实话,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孙女长大了,又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在村子里就罢了没什么不放心的,但是京城这地界儿太大了,她很担心有人对孙女起坏心。 “奶奶,今日跟鲤哥哥出门玩,谁敢欺负我呀!”秦笑笑显然没明白此欺负非彼欺负,不想苗老太胡思乱想生出误会,于是脸红红的凑到她老人家耳边说了来初癸的事。 “这、哎呦,这事儿怨我,没有早点跟你说。”苗老太懊恼极了,怜爱的摸了摸孙女的脸:“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秦笑笑不好意思点头,更不想把她吓得以为自己要死的糗事说出来,果断的否认:“没呢,就是疼的厉害,以为吃坏肚子了。” 苗老太一听,连忙叮嘱道:“这几日莫要碰冷水,也不能着凉了,不然以后月月来月月疼。” “嗯嗯,知道了。”秦笑笑想起之前那一股股如刀绞般的疼痛,忙不迭的应下来,并决定贯彻到底。 祖孙俩说了会儿话,苗老太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就对秦笑笑说道:“早上你们走后不久,秦夫人就派人过来送帖子,邀你和你三婶过府赏菊。” 他们知道秦笑笑那天去书社,与秦淮看中了同一本书,这书还要送到秦府誊抄,便以为云氏邀秦笑笑赏菊是顺带,因此倒也没有觉得奇怪。 赏菊?秦笑笑先是一愣,随即神情变得微妙起来。她敛去眼底的异样,抱着苗老太的胳膊撒娇:“奶奶,我这样不方便到秦府做客,可以不去吗?” 不管心里的那个猜测是不是真的,她都不想在这种时候探寻真相,怕忍不住犯下大错。 苗老太以为她怕冲撞了秦府,安慰道:“没事,你三婶说秦府近日没有喜事,你不用担心。” 说罢,她慈爱的看着孙女,感慨道:“一转眼咱们笑笑都长成大姑娘,是该出门长长见识了。” 秦笑笑听出苗老太的言外之意,一时间颇为无奈。只是她确实找不到不去秦府的理由,也不想让秦河夫妇难做。 更何况,秦淮与秦河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哪怕秦家已经分家了,在外人眼里她姓秦,若是拒绝了秦府的邀请,难免给人留下秦家女不知礼数的印象。 心里有了计较,她收起面上的不情愿,点头应下来。 翌日吃过早饭,李莹然将秦雪瑶交给苗老太和奶娘,就带着礼物同秦笑笑一道乘坐马车去了秦府。 被秦淮以赏菊为名邀秦家婶侄过府的云氏,却是坐在堂前如临大敌。当着秦淮的面,她掩饰的很好,只是依然没有逃过秦淮锐利的目光。 这时,一个容貌酷似云氏,约莫十五岁的少年急匆匆的闯了进来。见秦淮也在,正欲往云氏身上扑的他急急的刹住脚,规规矩矩的喊道:“爹,娘。” 秦淮并没有出声训斥,神色淡淡的问道:“什么事慌成这样?” 秦致宸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不敢蒙骗:“我、我听说娘邀了秦家婶婶过府赏花,就想过来问问有没有用到我的地方。” 秦致宸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不敢蒙骗:“我、我听说娘邀了秦家婶婶过府赏花,就想过来问问有没有用到我的地方。” 秦致宸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不敢蒙骗:“我、我听说娘邀了秦家婶婶过府赏花,就想过来问问有没有用到我的地方。” 第324章 见面 秦致宸的功课学的不怎么样,诗词歌赋更是样样不通。而这五年里,秦淮不在京城,便不能亲自教导并加以管束。 在秦老夫人和云氏的溺爱纵容下,他更是把所有的聪明劲儿琢磨在玩上,以至于正正经经的念了八九年的书,愣是连个童生也没捞着。 教导他的夫子没少捶胸顿足,为他没能继承到秦淮的天赋屡屡叹息。 此时被秦淮要求作两首与赏菊有关的七言诗,对秦致宸来说无异于登天。他涨红着一张脸,吭吭哧哧道:“爹,我、我怕作不好,会丢了您和秦家的脸面。” 秦淮脸上的笑意更浓,意外的点了点头:“不错,有自知之明。” 秦致宸心里惴惴,总觉得自己被亲爹讽刺了。想到亲爹的手段,他顿时打了个激灵,急急的说道:“爹,以后我会好好学,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见他识趣,秦淮也没有刻意为难,打开刚才看了一半的刑案书继续看起来。 秦致宸不知道该离开还是该留下,想了想还是磨磨蹭蹭的坐在了云氏的下首,悄声问道:“娘,你真的邀请那个克星来家里赏菊?你和小姨不是说她克我吗?” 云氏连忙看向丈夫,见他沉浸在书里似乎没有听见,便松了口气拍了儿子一下:“什么克不克的,一会儿见到了不许无礼。” 秦致宸撇了撇嘴,再次见识到大人们的虚伪:“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丫头找了个大靠山,就算我想说也不会说。” 云氏一愣,紧张道:“什么大靠山?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跟朋友出城玩,在城门口碰到了。”秦致宸以为她担心秦笑笑找到大靠山会更加克他,没把她异常的反应放在心里:“她的大靠山就是护国公主府的景公子,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不一般。” 昨天随李柯出城玩的一帮人中,就有被朋友带去凑热闹的秦致宸。他七八年没有见过秦笑笑,早就不记得她的模样了。 只是早些年云氏认定秦笑笑会克着秦致宸,就时常提醒秦致宸离秦笑笑远点,要是不小心遇到了一定不能跟她起冲突。 念叨的次数多了,秦致宸就把秦笑笑的名字牢牢记在心里,也忘不掉她屡屡“克”他的事。 昨天不经意间听到李柯喊秦笑笑的名字,让他一下子想起命里有个可他的人叫秦笑笑。后来他找了个几乎单独与李柯打听,便确定秦笑笑就是幼年时克他的人。 刚才他给秦老夫人请安,意外得知云氏邀请秦家婶侄过府赏菊一事,这才急匆匆的跑过来向云氏求证,他着实不明白云氏为何要邀请秦笑笑。 “她一个乡野丫头,怎会与护国公主府扯上关系?”云氏大惊失色,一时没顾上身侧坐着的丈夫:“是不是你认错人了?” 秦致宸嚷嚷道:“我只是念书不行,又不是瞎子傻子,连那么大个人也能认错。” 云氏六神无主,神色惶惶,后悔那天没有说服妹妹,让她今日过府帮自己出主意。眼下她满心满眼被秦笑笑可能会仗着护国公主府的事,跟她的儿子抢爹的事来。 明明不确定的事,她就是难以相信两人长相酷似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一旁的秦淮早就将母子俩的对话听入耳中,也把云氏异常的反应看在眼里。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刑案书上讲解的一桩换子疑案,思绪不知不觉飘远了。 秦府的位置不曾变过,秦家却是搬了几回,离秦府越来越远了。待马车到达秦府大门前,日头已经升了老高。 秦笑笑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眼府门上的牌匾,心里却意外的平静。她随李莹然拾阶而上,在门房恭恭敬敬的招呼声中踏进了秦府的大门。 李莹然不知道秦笑笑心中所想,侧首笑道:“你六岁那年来过秦府,且与秦府的少爷闹了一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秦笑笑的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轻轻地摇了摇头:“太久远了,记不清楚。” 李莹然感慨道:“是啊,时间过的真快。” 秦笑笑笑了笑,附和她的话。 确实过的快,遥想曾经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自己,她也不敢相信小时候会是那副模样,无忧无虑的童年也确实教人怀念。 婶侄俩走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上,遥遥看见云氏从对面迎过来,便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秦夫人。” 云氏却在看清秦笑笑面容的那一刻,脸上的震惊根本掩饰不住:若说八年前,她还能安慰自己这是巧合,如今对上这张美极的脸,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第325章 打击 幼时的秦笑笑,长着一张讨喜可爱的小圆脸,纵然五官眉眼与秦淮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相较起来也有极大的差异。 当年屡屡到秦府求学的秦河,不是没有发现秦淮长得与秦笑笑相像。只是他满腹的心思放在科考上,没有过多的精力琢磨某个可能性,单单以为这是巧合。 如今秦笑笑的脸长开了,小圆脸变成了略带婴儿肥的心形脸,曾经溜圆的大眼睛变的狭长,不失灵动又透着几分小狐狸般的狡黠。 这样的变化,不仅让她的相貌与秦淮更像了,连气质上也有某种诡异的重合。 看着这样的秦笑笑,云氏根本无法保持镇定。她呆呆的看着走到跟前行礼的秦家婶侄,脑子里乱成一团根本不记得招呼她们。 “秦夫人,您怎么了?”李莹然很敬重云氏,见她神色不对忍不住出言询问。 一旁的秦笑笑也露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心底那颗怀疑的种子却萌出芽来。 “没、没事。”云氏回过神来,勉强撑起一抹笑,看着秦笑笑违心的夸道:“没想到几年不见,你这侄女出落的如此貌美,我这一见呐,眼里就容不下别的了。” 秦笑笑的相貌确实没得挑,李莹然以为她真心夸赞,便谦虚道:“秦夫人谬赞了。” 秦笑笑故作害羞的低下头,没有让云氏瞧见她眼底的冷淡。 云氏也不想看到她那张脸,假意夸了几句就携着李莹然往秦老夫人的院子走去。一路上,她像是忘记了秦笑笑这个人,只与李莹然说的热闹。 秦笑笑慢慢的跟在后面,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容。她看着回廊两侧仅仅打了花苞的菊花,笑容渐渐扩大。 秦老夫人知道秦笑笑要来,已经在屋子里候着了。 秦淮也在,一边同秦老夫人说话,一边品尝丫鬟刚上的茶水。似乎这茶水很合他的心意,嘴角笑意渐起。 意外的是,秦致宸也没有溜出去找乐子,他坐在最末的椅子上,一双眼睛盯着门外,脖子伸的老长。 “宸儿,待会儿来的客人,有个与你年纪相仿,小时候你们还见过呢。”秦老夫人看着孙子迫不及待的样子,就想逗逗他:“当年你就是个小霸王,追着人家小姑娘欺负,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会娶不到媳妇儿。” 秦致宸狐朋狗友众多,其中与他同龄的都有通房丫鬟了。为此尚未通人事的他,没少被狐朋狗友打趣嘲笑。 眼下秦老夫人提到找媳妇儿,他面上一臊大言不惭的说道:“祖母,您孙儿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站在大街上一招手,想当您孙媳妇儿的保证从街头排到巷尾。” “唉,你要是有你爹三分相貌,这话祖母一百个信!”秦老夫人瞅着孙子那张酷似儿媳妇的脸,幽幽的叹了口气,着实说不出违心的话:“你啊,没有你爹的貌,没有你爹的才,再要脾气不好定是娶不到才貌双全的姑娘,祖母真怕咱老秦家的好根苗到你这儿彻底歪了。” 第326章 相互试探 秦老夫人倒没有说大话,秦淮的相貌长得像早逝的秦老太爷,据说他的祖父年轻时也因为长相过分俊美,害的一位姑娘起了相思病。 就连秦老夫人自己,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模样。她看不惯云氏,固然有云氏出身商户太过小家子气,也与云氏相貌普通有一定的关系。 秦致宸被打击的生无可恋,扑到秦老夫人的膝头假哭:“祖母,我是您的亲孙子,您就不能夸我两句好么!” 秦老夫人乐的不行,抚摸着他的脑瓜说道:“祖母夸再多,你自个儿不争气有什么用?你要是听祖母的话,上进知礼考个功名回来,过两年祖母豁出这张老脸,也给你求个天仙似的的媳妇儿。” 秦致宸脸色爆红,眉眼依旧傲娇:“不用祖母求,我要自己挑!” 年少慕艾,即便他不晓人事,通过狐朋狗友们的耳濡目染,也懵懵懂懂的对婚姻大事有所憧憬,哪会不喜欢美人? 不说别的,带出去跟狐朋狗友们炫耀也是桩极美的事! “好好好,你自个儿挑!”有自信是好事,秦老夫人没再继续泼孙子冷水,觉得儿子已经回来了,有的是时间敦促孙子上进,用不着她一个老婆子操心。 这时,守门的丫鬟快步走进来,福身道:“老夫人,夫人带客人给您请安来了。” 秦夫人稀罕秦笑笑那张脸,一时顾不上跟孙子说话,急忙说道:“快,快请。” 一旁的秦淮放下茶盏,深邃似渊的眼睛看了眼匆忙起身回到座椅上的秦致宸,便默默地看向门口,无人知晓他怀着怎样的心思才会坐在这里。 丫鬟领命退下,不一会儿秦笑笑和李莹然随云氏走了进来。待云氏给秦老夫人行过礼,婶侄俩才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秦老夫人受下这一礼,拉着李莹然说了两句话,便看向闷不做声的秦笑笑:“你这丫头小时候跟我亲热的紧,才几年不见怎么就生疏了?” 秦笑笑不记得来过秦府的事,也就不记得对秦老夫人是何种态度。 此时被秦老夫人用这副嗔怪的语气说出来,心里对她不禁生出些许好感,便笑道:“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如今长大了可不能在老夫人面前失礼。” “嗐,叫什么老夫人,之前你都是喊我秦奶奶!”秦老夫人眯起眼睛想把秦笑笑的面容看个仔细,奈何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便朝秦笑笑招了招手:“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是。”秦笑笑无法拒绝秦老夫人,只好走到她面前,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 云氏心里一紧,目光不自觉的在秦笑笑与秦淮的脸上来回,不曾想与秦淮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秦淮的目光没有什么不对,却看的云氏胆战心惊,让她怀疑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 “像,像,比小时候还要像!” 秦老夫人眯着眼睛喃喃自语,好半天才对秦淮说道:“你要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脸小一点,鼻子小一点,眉毛淡一点,再换上姑娘家的衣裳,跟这丫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罢,她想象着这一幕,自己乐呵呵的笑出来。 “娘……”秦淮无奈极了,收回落在秦笑笑脸上的目光,低声问坐在身侧的云氏:“夫人觉得可像?” 云氏脸色微变,语气僵硬的说道:“确、确实很像。” 秦淮似乎没有发现云氏的异样,嘴角渐渐上扬:“为夫也觉得像,若非确定与夫人只育有一子,为夫以为这孩子是你我流落在外的女儿。” 云氏喉咙发紧,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攥成拳:“老爷说笑了,宸儿才是我丢去半条命生下的孩子,是咱俩唯一的骨肉!” 这一刻,她不得不怀疑秦淮在试探她,想以认个与自己相像的义女为由,换个方式与秦笑笑相认。那个折磨了她几年的猜测,似乎也能确定了,只是她根本不敢放任自己去接受。 秦淮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在云氏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的时候,他倏然一笑:“确实,唯一!” 云氏不敢置信的看着丈夫,不相信轻易给出这样的许诺,还是说她一开始就误会了,那丫头与丈夫根本毫无关系? 秦淮却没有再看她,端起丫鬟刚刚斟好的茶水细细品尝。 夫妻俩刻意压低了声音,除了离的最近的秦致宸隐约听到两句话,秦笑笑、李莹然以及拉着她们俩说话的秦老夫人毫无所觉,不知道恩爱了十数载的夫妻俩之间,终于出现了一道难以愈合的裂痕。 第327章 天赐良缘 云氏以赏菊的名义邀请秦笑笑婶侄俩过府做客,要是无花可赏难免招来怀疑。于是婶侄俩陪秦老夫人聊了一会儿,就随云氏去了花房。 人一走,秦老夫人立即挥退几个婢女,还把秦致宸也哄了出去,只留下了刘妈妈。 她看着神色不动的儿子,不相信他心里没有怀疑:“淮儿,你跟娘说实话,当年你在外面究竟有没有……” 秦淮听出秦老夫人话里未尽之意,摇了摇头:“没有。” 秦老夫人追问道:“笑笑这孩子与你太像了,是不是你不小心着过人家的道?” 秦淮眼里明明灭灭,依旧摇头:“不可能。” 确实不可能,之前他就按照秦笑笑的年纪推算过,那时他还是翰林院的一个小小的编修,即使得到了上官的青眼,也不至于招来眼红之人。 若真是遭到旁人的算计,他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听到肯定的回答,秦老夫人也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松一口气:“唉,第一次见到小丫头,娘就觉得面善的很,想认她做干孙女,你和云氏都不答应,这事儿才没成。” 她倒是没有怀疑云氏捣鬼,为稳固当家夫人的位置,将秦笑笑这个女娃换成了秦致宸这个男丁。在她心里,云氏既没有脑子,更没有胆子干这事。 秦淮顿生愧疚,不禁说道:“不如我与秦家商议……” “不用了。”秦老夫人挥了挥手,打断了儿子的提议:“这丫头长得与你太像了,贸然认干亲定会招来怀疑,坏了她的名声。” 说到这里,她心念一动突然一拍椅子上的把手激动道:“宸儿正好与她年纪相仿,这不是天赐良缘么?” 纵是秦淮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也万万没想到秦老夫人会来这一出。他毫不犹豫的否决:“不可!” 秦老夫人一听,老脸一拉:“怎么,八年前你不让娘认干孙女,八年后你还想拦着娘认孙媳妇儿?” “娘,这件事不妥……”秦淮按着突突直跳的额角,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在。 总不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大喇喇的告诉秦老夫人,她自以为的孙子不是孙子,肖想的孙媳妇儿才是亲孙女。 虽然说出来,秦老夫人极有可能会因为舍不得自小养在膝下的孙子,愈发想以娶孙媳妇儿的名义,把亲孙女认回来。 但是秦淮不是秦老夫人,他眼里揉不得沙子,一旦心底的猜测变成事实,他绝不允许将错就错的事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哼,今儿个你要是说不出个三五六来,别怪老娘到你爹的牌位前哭你不孝!”秦老夫人瞪着秦淮,竟是像个孩子似的胡搅蛮缠。 秦淮无奈至极,只好把已经溜达出去的秦致宸拉出来打击一番:“娘,小丫头的才识方才您也见过了,您觉得宸儿配的上她?” 秦老夫人脸色一僵,替宝贝孙子说话:“宸儿只是玩心重,不是真的蠢笨不堪,以后你好好教导定不会差。” 这一次,她没有拿出身来比较。她很清楚孙子是白身,能不能考中功名谁也不知道。眼下论才识和相貌,小丫头配孙子那就真是一朵娇花插在牛粪上,着实可惜了。 “娘,左右两个孩子还结亲的事暂且放一放,等宸儿中了秀才再说。”见秦老夫人有所松动,秦淮也退了一步先稳住她再说。 秦老夫人无可奈何,只好叮嘱道:“那你要多费心,最好能让宸儿明年中秀才,不然拖下去小丫头就给别人当孙媳妇了。” 秦淮松了口气,点头应下来。 花房里的秦笑笑不知道秦老夫人的想法,她不大喜欢花花草草,对李莹然和云氏交口称赞的几棵极品绿牡丹着实看不出哪里好。 “笑笑,我与秦夫人有话要说,你嫌闷的话就出去走走。”李莹然看出侄女的无聊,便找了个借口让她自个儿玩去。 秦笑笑求之不得,更是看出云氏不待见她,便向二人福了一礼:“如此我就不打搅秦夫人和三婶了。” 云夫人确实嫌她扎眼,听得这话立即遣了身边的丫鬟:“你带秦姑娘到院子里逛逛。” 丫鬟领命,恭敬地带着秦笑笑出了花房。 秦笑笑心里藏着事,想找个僻静的地方理一理,就对引路的丫鬟说道:“劳烦姐姐带我到方才路过的水榭,我到那里坐坐便可。” 丫鬟乐得轻松,很快就带着她来到了水榭。 这水榭坐北朝南,眼下日头渐渐爬到了头顶,在水榭四周洒下一片耀眼的光。 见水里有几尾锦鲤在盛放的睡莲间游来游去,秦笑笑一时手痒,忍不住让丫鬟给她找来了一盒饵料。 第328章 调戏 景珩喜欢锦鲤,在他的影响下,秦笑笑对锦鲤也有几分喜爱。见几条锦鲤争先恐后的抢食,她又往水里丢了些许饵料。 这时,对面的游廊下传来秦致宸的嚷嚷声:“喂,你丢这么多下去,是不是想撑死它们?” 说罢,他快步朝着秦笑笑走过来。 慑于秦淮的威严,秦致宸被打发出来后没敢出府玩耍,就想到书房挑本书装装样子,碰巧看到秦笑笑投喂锦鲤的一幕。 他不在乎锦鲤会不会撑死,只想借题发挥寻秦笑笑的晦气。谁让秦笑笑克他,又得到了秦老夫人的喜爱呢。 秦笑笑微微蹙眉,将剩余的饵料还给了丫鬟,对气势汹汹冲过来的秦致宸说道:“不知道贵府的锦鲤如此娇弱,望秦公子勿怪。” 见她示弱,秦致宸以为她怕了,不禁有些得意:“哼,这里是秦府,就算是一根草,也不是你能碰的。” 看着他这副格外欠抽的表情,秦笑笑袖子下的手不禁有些痒痒:“秦公子所言极是,想来府里的一草一物都被供奉起来了,早晚各烧三炷香吧,否则显不出贵府的高贵!” 秦致宸岂能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气急败坏道:“好你个野丫头,别以为攀上了护国公主府,就能在本公子面前放肆!” 秦笑笑不清楚他从哪里知道自己与护国公主府有往来,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依秦公子所言,是不把护国公主府放在眼里喽?” 秦致宸吓了一跳,见鬼似的连连后退:“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他不是被秦笑笑的话吓到了,而是她这副表情简直和他做错事,秦淮要严惩他时一模一样,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噗嗤”秦笑笑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秦公子不小了,想来知道谨言慎行四个字怎么写。今日本姑娘心情好,不与秦公子一般见识。” 对付秦致宸这种官宦人家出身的纨绔子弟,就该借势反击灭了他的气焰。狐假虎威这种事,秦笑笑做起来毫无负担。 “你”秦致宸肺都要气炸了,不敢相信秦笑笑如此嚣张放肆,明目张胆的借护国公主府的势来打压他,她就不怕招来护国公主府的叱责吗? 秦笑笑却是不理他,从缩在角落里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的丫鬟手里接过饵料,又往水里丢了一小撮,直把秦致宸气得脑子发昏,差点咬碎一口牙。 这一刻,秦致宸彻底信了相克之说,认定秦笑笑的存在就是来克他的! 在秦笑笑这里讨不了好,还差点把自己气吐血,秦致宸不敢与她起冲突,一甩袖子气咻咻的跑了,累的小书童撒开腿也没追上。 秦笑笑的心情很不错,放下饵料坐在边上看锦鲤们游来游去。只是没等她沉下心来想自己的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以为是秦致宸去而复返想下黑手,猛地转身看过去。待看清来人,一丝错愕浮现在她的脸上:他看到了? 秦淮微微一笑,掀开下摆径自坐在她的对面:“很意外?” 秦笑笑沉默了片刻,疏离不失礼节的说道:“秦大人说笑了,这里是秦府,您在哪儿都不奇怪,倒是我打搅到您了,这便离开。” 说罢,她起身就走。 “笑笑!”秦淮忍不住出声喊住秦笑笑,那双同秦笑笑一模一样的眼睛里,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小心:“不知你的生辰是何日?”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十分唐突,咳了一声描补道:“过两日你秦奶奶会去庙里拜佛,她想为你求一道平安福。” 第329章 蛛丝马迹 秦笑笑却被笑笑这个亲近的称呼震了震,回过神后面带歉意的说道:“秦大人,实不相瞒,我不信佛,怕是要辜负秦老夫人的好意了。” 她确实不信佛,信的是能让她心想事成的老天爷。 秦淮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竟也没有勉强:“是我想当然了,没有征询过你的意思便讨要你的生辰八字实属不妥。”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正要再次告辞,忽听秦淮问道:“笑笑,唔,你爹娘是这样叫你的罢?以后我能否如此称呼你?” 他的语气透着一丝小心翼翼,与他“玉面阎王”的称号完全不相符。 秦笑笑不得不怀疑方才他不是真的想要她的生辰八字,而是为这个称呼做铺垫,好让她难以拒绝这个不过分的要求。 最让她烦躁的是,一个寻常不过的称呼罢了,他偏偏提到了她的爹娘。如果是那等爱占口头上便宜的人,她绝不会多想,但秦淮不是。 按捺住这股快要爆发的烦躁,秦笑笑的态度依旧恭敬:“秦大人随意。” 秦淮心满意足,顺着竿子往上爬:“秦大人这个称呼太过疏离,笑笑唤我一声秦叔叔如何?” 秦笑笑很想回一句不如何,她不喜欢秦府,不喜欢秦府的人,也不想与秦府有任何关系。可是她已经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孩子了,这样的想法只能埋在心里。 对上秦淮期待的目光,她回以虚假的笑容:“怕是不妥,您与我三叔有师徒之情,我唤您秦叔叔便是乱了辈分,爹娘知道了定会骂我不懂事。” 秦淮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在秦笑笑诧异的目光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啊!” 短短两个字充满了无奈,像极了一个老父亲面对自家调皮的孩子,却不知道该怎么教导。 秦笑笑浑身一僵,忘记躲开头顶上的大手。 这一幕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谁都不会怀疑这两张酷似的脸是一对父女,也不会看错秦淮眼里的慈爱。 直到秦淮离开水榭许久,秦笑笑似乎还能感受到头皮上残存的温度。她用力的甩了甩头,把这怪异的感觉甩出去,抓起还剩不少的饵料丢进了水里。 正在不远处游水嬉戏的锦鲤们一拥而上,很快将这些饵料吞食殆尽,在水面上掀起一阵阵涟漪,彻底搅乱了这一方宁静。 花房里,李莹然与云氏聊的十分投机,等二人出来的时候都快到正午了。 谢绝了云氏留饭的好意,李莹然带着秦笑笑离开了秦府,好赶在饭点之前回到秦家陪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吃饭。 云氏目送马车离去,刚要转身回府,眼角无意中瞥见一个人纵马而来。见这人是颇得丈夫重用的近侍,她便停下来关切的问道:“怎这么快就回来了?家里的事可安顿好了?” 近侍拱了拱手,恭敬的回道:“劳夫人挂念,家里一切都好,奴才便提前回来了。” 云氏点了点头,笑道:“快进去吧,你不在的这两日,老爷心里也惦记着。” 近侍憨厚一笑,等云氏带着丫鬟们进去了,他才急匆匆的赶去秦淮的书房,汇报这两日打听到的事。 第330章 查证 书房里,秦淮正在画画。见到推门而入的亲随,他抬头看了眼,便放下画笔冲他招来招手:“老林,看看。” 亲随姓林,已经跟了秦淮十多年了。老林能力出众,是秦淮的左右手。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只要是秦淮交代的,都能办的妥妥当当。 因此,老林很得秦淮的信重,与其他侍候秦淮的下人不一样。 “老爷,你怎么画起自个儿来了,还画成了穿女装的样子!”看清画上的人像,老林的神情变得一言难尽,想不通自家大人何时多了这种嗜好。 被老林误会了,秦淮不仅没有生气,还笑的十分开心:“这是笑笑,是不是与我年轻时长得很像?” 老林一听,立即仔仔细细的打量画像,渐渐地也露出了笑容:“要是大人再年轻个二十岁,与笑笑姑娘一样的打扮,奴才怕是认不出了。” 秦淮的笑容盛了几分,他端详了画像一会儿,重新提笔在“秦笑笑”的头上添了两笔。待墨迹边干,他将画像小心翼翼的收好,锁进了书桌的抽屉中。 老林神色一正,开始向秦淮汇报这两日打听来的事:“如大人所料,青山村的人十分警惕不愿坦露秦家的事,奴才费了一番工夫,方从一个同秦家有旧怨的人那里,打听到笑笑姑娘并非秦家大房所生,而是十四年前从山里捡到的。” 前两天,老林按照秦淮的吩咐前往青山村查探秦笑笑的身世。由于秦淮怀疑云氏,为防打草惊蛇,对外只道老林家中有事,许他回去处理。 “山里捡到的”秦淮低声重复这句话,俊美的脸上笑容渐无:“用这种方式斩草除根,掩盖自己杀人的事实么?” 老林没敢看他的眼神,继续说道:“秦家大房没有孩子,两口子对笑笑姑娘视如己出,据说还让笑笑姑娘上了族谱。听那人的意思,秦家想在笑笑姑娘及笄后为她招赘。” 听到这里,秦淮脸色稍霁:“秦家待她确实极好。” 说罢,他罕见的露出一抹苦笑:“有朝一日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恐怕也不愿回到身生父母身边罢。” 老林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忍不住劝道:“大人,恕奴才多嘴,夫人贤惠良善,不像会做出那等歹毒之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番话还有另一层意思,虽然笑笑姑娘与大人容貌相似,又不是秦家所生,但是凭这两点就相信她是自己的孩子,还怀疑自己结发多年的枕边人,委实武断了。 秦淮闭了闭眼,脑子里浮现的全是那日巧遇小丫头后,妻子种种异常的反应他没有回应老林的质疑,淡淡的说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且辛苦你再赴一趟乐安县,替我查探一个人的下落。” 老林不敢再为云氏说话,躬身道:“大人请吩咐。” 秦淮看着窗外苍翠的竹林,眼底闪过一道锋芒:“落霞!” 落霞,云府的丫鬟,自入府便贴身服侍云妤。十四年前,因对云妤才两个多月的女儿看顾不利,导致其病重夭折,被云妤撵出云府。 真相如何,找到落霞兴许就一清二楚了。 老林走后没多久,云氏便亲自来到书房叫秦淮到膳厅用饭。 秦淮对待云氏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夫妻俩肩并肩的走在一起,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快要走到膳厅时,秦淮想到了什么对云氏说道:“这次南下查案,为夫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想来是你和娘日夜拜佛的缘故。趁休假未完,我们一家到寺里还愿如何?” 云氏闻言,诧异道:“夫君,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秦淮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为夫不信,却想陪姝娘一起还愿。正好小妹也在京城,正好把她也带去陪你。” 云氏不知道丈夫对她起了疑心,也不知道丈夫让老林私下里做的事,以为丈夫真的为她着想,心里的郁结顿时消散大半:“夫君,你、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秦淮看着她,一语双关的说道:“只要姝娘没有做对不起为夫的事,姝娘永远是我秦淮的妻子,是整个秦府唯一的主母。” 云氏感动至极,落泪簌簌的往下掉:“夫君,我不会,我决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秦淮似乎也被她感动到了,不顾婢女在场轻轻地环住了她:“姝娘,不要让为夫失望。” “嗯嗯!”云氏早就被哄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哪里听得出他话里的深意,只恨不得挖出一颗心来。 秦淮垂下眼帘,没有让云氏看到他眼里复杂的情绪。 第331章 秦淮的体贴安抚了云氏,饭后她迫不及待的来到脂粉铺子里,邀请云妤后天一道去寺里还愿。 云妤焦心等待了大半天,就想知道秦笑笑与秦淮究竟有没有关系,却等来了一堆无用的消息。 她忍住骂人的冲动,暗含讥讽的说道:“姐姐都有闲情去寺里还愿,想来那丫头与姐夫并无瓜葛了?” 云氏毫无所觉,看着妹妹苦笑道:“她与你姐夫有无瓜葛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姐夫没有动认祖归宗的念头,我便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这个人。” 她很清楚以秦淮今日的身份地位,想坐拥齐人之福甚至是废了她这个正妻,根本不会有人多说一个字。 秦淮承诺她是秦府唯一的主母,是他唯一的妻子,她觉得比起那些整日与小妾争来斗去的夫人,她已经很幸运了。 虽然秦笑笑的存在像是一根刺扎在她的喉咙里,但是于她而言能够忍受,并不希望因为这件事闹得夫妻不和家宅不宁。 “姐姐,你怎如此糊涂!”云妤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对云氏的态度更是不满:“倘若那丫头真是姐夫的种,一旦让她知晓此事,你以为她会放弃官家小姐的身份?真到了这一天,你堂堂秦府主母该如何自处?” 被云妤这么一说,原本决心不再理会秦笑笑的云氏不禁慌神了,不确定的说道:“应、应该不会,秦家待她极好,还有个做官的叔叔,她与护国公主府亦有往来,不会稀罕当一个身份有污的庶女罢?” 云妤不知道秦笑笑与景珩交好,毕竟当年她只是派人跟踪秦笑笑,好掌握她的行踪阻止她与秦淮相见。至于秦笑笑与谁交好她一概不关心,也就错过了知晓景珩身份的机会。 此时得知秦笑笑竟然与护国公主府有往来,云妤心里顿时生出不妙来:“姐姐,既然如此,咱们更应该小心,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仗着护国公主府的势对你不利!” 云氏一听,觉得这番担忧不无道理,立即说道:“妹妹,我知道了,定会小心提防!” 云妤要的就是这句话,露出一副为云氏好的嘴脸说道:“姐姐,宸儿是你下半辈子的依靠,这些年也是有宸儿在,老夫人纵然对你不满,也总会给你留几分颜面。总之你和宸儿要好好哄着老夫人,千万不能让她被那丫头笼络了去。” 云氏自然知道她能坐稳秦府主母的位置靠的是唯一的儿子,连连点头:“我会的。” 云妤看着她这副蠢样,心里一阵冷笑:“如此我便放心了。” 说完秦笑笑,云氏就把话题转移到了还愿的事上。她看着云妤的肚子,试着说道:“你年纪也不轻了,膝下还空虚着,兴许到天国寺拜一拜就有了。” 云氏眼色一沉,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姐姐,你不要为我担心,我去便是了。” 她最不喜旁人提孩子的事,对拜佛更是没有兴趣。要不是知道秦淮也要去,她不可能答应后日一道去天国寺。 “好,好,到时候我派车马来接你!”云氏以为妹妹想开了,顿时喜出望外高兴极了。 第332章 实情 秦府之行让秦笑笑的心情多少受了些影响,吃饭的时候胃口就不如往常。 被秦老爷子等人看在眼里,以为是饭菜不合她胃口,特意吩咐厨房烧了两道她爱吃的菜。 家人的关切安抚了秦笑笑烦郁的心,当着他们的面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苗老太带她到院子里散步消食,在四下无人之时问道:“笑笑,你乖乖告诉奶奶,是不是遇到烦心事了?” 秦笑笑没想到自己的情绪被察觉到了,对上苗老太慈和的目光,埋在心底的困惑脱口而出:“奶奶,我” 甫一开口,理智回归,她虚虚一笑,摸着小腹不好意思的说道:“奶奶,我没有烦心事,就是觉得浑身难受。” 这话倒不是撒谎,从昨晚到现在,腰腹的不适也确实影响到了她的情绪,让她在秦淮父子面前像是另一个人。 “没事就好,你要记住,遇到啥解决不了的事,还有爹娘爷奶。”苗老太似乎相信了,话语里全是对孙女的纵容。 秦笑笑心头一暖,抱着苗老太的胳膊把脑袋靠在她的肩头:“奶奶,我记住了” 苗老太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布满皱纹的脸上却浮现出几丝忧虑。 祖孙俩又聊了会儿其它有趣的事,就各自回房歇晌了。 秦老爷子给老伴儿倒了杯茶,缓声问道:“小丫头没事吧?可有跟你说啥?” 苗老太摇头,感慨道:“丫头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啥事都愿意跟大人说。” 秦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丫头一向心大,能影响到她的事怕是不小。” 苗老太不确定的问道:“会不会是那件事?” 秦老爷子点点头,神色淡定的不像话:“有可能。”说罢,又补充了一句:“老三媳妇儿回来的时候,不是说过笑笑酷似那位秦大人么?” 苗老太先是错愕,旋即难以置信的说道:“碰、碰巧罢?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秦老爷子眉头紧锁:“丫头的气运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大街上遇到亲爹亲娘都不稀奇。” 老两口没有见过秦淮,否则早就怀疑上了。今日李莹然背着秦笑笑,私下里同他们提起,心里也琢磨过秦笑笑是秦淮闺女的可能性。 她出身大家,权贵后宅的阴私事没少听。尤其是事后她回想起秦笑笑两次入秦府的“理由”,总算察觉到了牵强之处,哪能不怀疑! 苗老太彻底慌了神:“那咋办?要真是这样,老大两口子” 秦老爷子摆摆手:“先不急,这是咱俩猜的,做不得准。不过咱们得尽早回去,跟老大两口子商量一下,把丫头的身世告诉她。” 苗老太犹豫不决:“老头子,让笑笑烦心的不一定是这事儿,你看她都没有主动问起,要不咱们先不说?” 秦老爷子反问道:“那要是就这个事儿呢?等丫头自己问出来,怕是心里对咱们有芥蒂了,你想这样?” 苗老太慌忙摇头:“咱们把她当亲孙女疼,哪里舍得她跟咱们离心!我就怕老大两口子不愿意。” 秦老爷子说道:“不愿意也得愿意,你不用担心丫头会撇下老大两口子,跑去找亲爹亲娘,她是咱们看大的,干不出这种事儿。” 苗老太不是不清楚孙女的秉性,但是事关大儿子大儿媳,由不得她担心。被秦老爷子一安慰,她也只能放下担忧:“唉,就按你说的来吧,只盼着咱俩的猜的不是真的。” 秦老爷子没有回应,那双饱经世事的眼睛里,同样透着某种担忧。 另一边,秦笑笑刚回到房里,就有丫鬟来报,说景公子找来了,她只好来到前院招待人。 刚到正堂,景珩就飞快的将她打量了一遍。见她步履轻快,面色红润,便知道她不似昨天那般难受,心里的那份担忧也跟着卸下去了。 “你怎么来了?”秦笑笑来到茶座的另一侧坐下来,见一旁放着两口大箱子,随口问道:“里面装的是书吗?” 景珩掩唇咳了一声,含糊道:“是些吃的,对你身子有好处。” 秦笑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刨根问底。 景珩却沉不住气,刻意叮嘱道:“做法吃法已经写在纸上了,你要记得做记得吃。你若是偷懒不愿做,你从公主府里挑个手巧的婢女带回去。” 秦笑笑愈发好奇了,忍不住要去开箱看一看:“我看看到底是什么。” 景珩立即伸手,将她拉回来摁在椅子上:“一些补品罢了,是我娘给你准备的。” 实际上,都是他根据太医开的方子,亲自命人到库房里一样样配齐的。 只是这些东西不是单纯的补身子,他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帮太医诡异的眼神。怕秦笑笑知道了也会难为情,他干脆一股脑的推到护国公主头上。 第333章 变脸 秦笑笑信了景珩的话,就没有坚持开箱,坐回椅子上继续与他闲聊。 景珩暗暗松了口气,压下耳际升腾的燥意转移话题:“这一次你打算在京城待多久?” 秦笑笑想了想说道:“三五天吧,应该会在秋闱放榜之后。” 大宝参加了今年的秋闱,作为秦家的长孙,往小了说他是二房的期盼,往大了了说是肩负着一个小家族的兴衰。 此次能否中举,对秦家而言太重要了。不仅秦笑笑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秦老爷子等人也是一样。 最淡定的反而是大宝,这阵子他每天呼朋唤友四处玩乐,不到掌灯时分绝对看不到他的影子。 要不是相信他不会胡来,这见天儿往外跑,秦老爷子指不定会找根绳子把他拴在家里。 “这么急?”景珩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放榜之后便是秋,去年你答应了会去。” 不提还好,一提秦笑笑比他还不高兴:“你骗我答应的时候,可没说只有五品官以上才能带亲眷伴驾秋。” 自家只是有点余财的普通农户,连参加秋的门槛都够不上。虽然三叔是五品官身,能夹带她这个侄女一起去,但是总归名不正言不顺。 若是有那坏心揣测的,指不定以为她想攀龙附凤,谁让她卡在这个敏感的年纪呢! “本公子好心带你去玩,那能叫骗吗?”一番好意被误解,景珩咬牙切齿的掐她的脸,指尖柔软细嫩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又捏了两下:“不知好歹!” 秦笑笑的脸蛋被捏变形,她一把拍开他的手,一边揉脸一边警告:“男女授受不亲,不许动手动脚!” 可惜她的长相天生透着一股娇软,这副模样看在景珩眼里,是明晃晃的撒娇,教他下意识伸手捏了捏她另外半张脸:“本公子看着你长大,跟你躺过一张床,早就授受不亲了。” 秦笑笑气得不行,挣开他的魔爪分辩道:“那时咱们都小,不算!” 景珩就想逗逗她,见她炸毛便见好就收:“行,你说不算就不算。” 秦笑笑也不喜欢景珩哄小孩一样哄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很矫情,瞪他一眼就接着说秋的话题:“我不会箭术,骑射更不用说了,在场上也没几个认识的人,去了多没意思。” 景珩不想听她扯理由,果断的抛出一堆好处诱惑她:“你不是想招个才貌双全的夫婿吗?今年的秋就是一个好机会。” 事关终身大事,秦笑笑顿时来了精神:“鲤哥哥,你的意思是说今年中举的举子也会参加秋?” 景珩气恼的戳了戳她的额头:“别想了,本公子让你参加秋,是想借机带你到外祖母和皇舅舅跟前混个脸熟,到时好跟你讨来一张赐婚圣旨!” 这一次,秦笑笑没有再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她两眼亮晶晶的抱着景珩的手,猛点头:“鲤哥哥,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了,我听你的,都听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这脸变的,直接让景珩气笑了。 第334章 诺言 确定秦笑笑会参加半个月后的秋,景珩满意的离开了秦家。 秦笑笑对着两口大箱子,干脆叫来两个丫鬟帮忙整理。她准备自己留一点,其他的分成三份,秦家三房各一份。 得知这些东西是护国公主为秦笑笑准备的,小丫鬟恭维道:“还是咱们二姑娘能耐,这满京城可没有哪家的姑娘像您一样得到护国公主的喜爱。” 另一个丫鬟不甘落后,附和道:“是啊,以前二姑娘长居京城,护国公主时常召你入府做客,足见护国公主多么喜欢二姑娘。” 秦家分了家,平时在各家没什么,要是聚在一起,为防称呼重合引起误会,丫鬟仆从们便按照序齿来称呼。 秦笑笑在秦家的三个姑娘中排第二,只要来到京城秦家,丫鬟们就称她为二姑娘,雪丫就是大姑娘。 “这些话私下里说说就算了,千万别传到外头去!好了,快干活儿吧!”秦笑笑拍别人马屁没觉得不好意思,现在被两个小丫鬟奉承,脸皮的厚度开始不够用了,忙转移话题。 说完,她上前打开箱子,准备按照留存的方子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只是等她拣起写满好好几页纸的做法吃法以及用途后,粉白的脸瞬间爆红。 两个丫鬟不识字,不知道纸上写的什么。见秦笑笑突然脸红,二人面面相觑,神情渐渐变得诡异起来,怀疑这是景珩写给她的情书。 “这、这些东西暂时不用动,先搬到我的屋子里。”秦笑笑不知道两个丫鬟脑洞大开,怀疑她和景珩的关系不纯洁,她收起那一叠密密麻麻的方子,红着脸吩咐她们。 “是,姑娘。”两个丫鬟也不敢多问,抬起箱子往秦笑笑住的屋子里走。 见秦笑笑没有跟过来,两人嘀嘀咕咕的议论起来: “二姑娘有才有貌,就是出身差了点,不然和景公子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是呢,你看护国公主对二姑娘多好啊,要是二姑娘能嫁给景公子,都不用担心婆媳关系。” “这你就别想了,虽说高嫁低娶,但是二姑娘的出身实在太低了,就算换作咱们的姑娘,想够上护国公主府也差的远着呢!” “你说的也没错,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护国公主和景公子对二姑娘这么好,将来二姑娘找的亲事肯定不会差。” “唉,千好万好的亲事,也不会比嫁到护国公主府好。” “” 两个丫鬟议论的十分投入,根本没有发现秦笑笑跟过来了,还把她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秦笑笑停在月门处,听着丫鬟们的议论声渐渐消失。 她无意识的掐下一片竹叶,自言自语道:“嫁给鲤哥哥好像真的不错呀,要是让鲤哥哥履行八年前娶我的诺言,他会不会以为我得了失心疯?” 说罢,她自己忍不住笑起来,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却不知这个念头在她的心里悄然无声的留下了痕迹。 繁华的街道上,一身银白的景珩骑马慢悠悠的往护国公主府行去,冷不防打了个喷嚏。看着头顶上悬挂的太阳,他皱了皱眉:要变天了? 第335章 不好的预感 如秦笑笑所料,虽然秦老爷子苗老太想早点回到青山村,但是他们更想第一时间知晓大宝是否中举。 秦笑笑也在为大宝紧张,她体会过念书的苦,便希望大宝一路高中,就此结束十年寒窗苦读,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其他人亦是关心秋闱的结果,雪丫更是夸张的连续好几晚没有睡好,在放榜这天揪着还想出门溜达的大宝吼道:“二十岁的人了,你可长点心罢” 大宝笑嘻嘻的揉雪丫的脑瓜,说出来的话羞的雪丫直跳脚:“放心吧老妹,你哥稳着呢,等哪天你说了婆家,绝对能给你撑腰” 说罢,还抛给雪丫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弄的雪丫脸更红了,不敢再拦着他不让他走,怕他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把她心头所想悉数抖落出来。 只是在秦家人眼里,大宝性子跳脱不大着调,他这番话听在耳中更像是王婆卖瓜。 谁曾想,下一刻看榜的仆从光着一只脚激动的跑回来报喜,不大不小的秦家全是他的叫喊:“中了,中了,大公子中了” 秦笑笑激动地跳起来,扑到大宝跟前大喊:“大哥,中了,你中了” 秦老爷子的脸上也浮现出喜色,眼里闪烁着十年前秦河中举时一样的光。 “太好了,太好了”苗老太眼含热泪,在李莹然赏了报喜的仆从喜钱后,自己又掏出早早准备好的银票交给了她:“有赏,府里人人有赏” 李莹然知道怎么做会让二老更加高兴,痛快的收下银票笑盈盈的说道:“娘,过两日媳妇挑给好日子到寺里还愿,添些香油钱。” 苗老太拍了拍她的手,慈祥的说道:“你有心了。” 秦家其他人不是去了衙门,就是去了书院学堂。直到傍晚他们满心欢喜的回到家里,就着满桌的美味佳肴给大宝道贺。 秦河喝了不少酒,满脸通红的搂着也喝的熏熏然的大宝:“好、好小子,桂榜前、前十,给三、三叔挣大脸了” 放榜后没多久,中举的名单就发到了翰林院。秦河的同僚们知道他有个参加乡试的侄子,在知道大宝金榜题名时,纷纷把他从头到尾夸了一通。 曾经他连中六元,得到过的夸赞奉承不计其数。不过世人更喜欢谦虚的人,他再怎么激动也不可能明晃晃的表现出来。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中举的是大宝,是亲侄子,在人前怎么夸赞,怎么表露喜悦都不过分。 “三叔,你、你别高兴的太早,我、我怕过几天你、你就把我吊起来打。”大宝伸出一条胳膊回搂着秦河,凑到他耳边“悄咪咪”的说醉话。 秦河没有放在心上,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不、不会,要、要吊也是你爹娘吊,我、才不费这股劲” 大宝一听,竟是当着众人的面趴在秦河的肩头哇哇哭起来:“三叔哇,我、我爹娘会打死我,你、你一定要救我,呜呜” 其他人愣愣的看着伤心哭泣的大宝,心里咯噔一跳,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336章 狼和肉 大宝醉的厉害,抱着秦河嚎啕大哭一场,就趴在他的肩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让其他人打消了追问的念头,等他清醒了再问个清楚。 第二天早上,秦老爷子把宿醉醒来的大宝单独叫到一旁,问他接下来是不是留在京城,为来年的春闱做准备。 大宝却支支吾吾没个准话,被秦老爷子问急了,只说要随他们一起回去,春闱的事不急。 秦老爷子心里发沉,挥挥手赶苍蝇似的把他打发走,就回到屋子里找苗老太,正好遇到秦笑笑从屋子里出来。 她甜甜的喊了一声爷爷,就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一蹦一跳的走了。 看着这样的孙女,秦老爷子恍惚间看到记忆里,那个还没有秧头高,蹦蹦跳跳的陪着自己到地里看庄稼的小丫头。 他紧锁的眉头意外的舒展了几分,踏进门里问苗老太:“这丫头跑来干啥了?” 苗老太如实说道:“再过十天半个月就是秋的日子,景公子要带她去玩,她答应了,刚才说的就是这事儿。” 秦老爷子一听,眉头再次皱起来:“你答应了?” 秦河去年年底才升的官,今年是第一次参加秋,对他来说算是一桩新奇事。前些时日伴驾的名单下来了,他的名字正好在上面,吃完饭时顺嘴提了一句。因此老两口便知道了秋以及与秋相关的一些事。 苗老太知道秦老爷子担心什么,说道:“景公子的为人咱们清楚,凭他的身份不会让笑笑受委屈,再说护国公主也会去,让她好好玩玩也没啥。” “这丫头也到了能说亲的年纪,我怕她在人前与景公子太过亲近被人说道。”秦老爷子自然信的过景珩的人品,只是太在乎孙女免不了担心。 “她又不是傻,会主意分寸。”苗老太看的出自家孙女尚未开窍,对景珩的依赖皆出自兄妹之情,并不担心她会做出有损闺誉的事来。 秦老爷子听罢,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一个两个的长大了,处处要人操心,想管也不好管了。” 苗老太失笑:“儿孙自有儿孙福,之前你是这样劝我的,咋自个儿还想不开?” 秦老爷子一听,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不想了,让他们的爹娘老子操心去,咱们两个老家伙只管享清福。” 老两口不反对,秦家其他人更不会说什么,就是雪丫心里酸溜溜的,很想跟着去见识一番,奈何随行的名额都定下来了,仅凭秦河的官位品级,不足以带她去。 如此一来,秦笑笑就留在了京城,只等启程那日,随秦河一道伴驾秋,在场与景珩汇合。 秦老爷子苗老太则带着大宝雪丫离开了京城,回到了青山村。 之前把爹娘闺女侄女送到京城,没待两天就回来的秦山,他还准备随时到京城接人,没想到爹娘侄子侄女自个儿回来了,偏偏念叨了好几日的闺女没回。 得知闺女被景珩勾着去秋,急的他差点跑去京城找人了。 相比秦家二老对景珩的信任,他对景珩一直心存警惕。 对他而言,这小子就是一头随时张嘴叼他闺女的狼。之所以还没叼,是没意识到这是肉。 第337章 准备 秦山的揣测,秦笑笑无从知晓。在秦老爷子一行离开后,她就开始为秋做准备。 其实该准备的东西,景珩早就给她准备好了。她要做的便是向李莹然学习礼仪规矩,免得面圣时失了礼数。 直到这个时候,李莹然才知道景珩带她到场的目的。尽管觉得九五之尊为一个小丫头破例赐婚的可能性很小,她还是教导的十分用心。 秦笑笑也很认真的学,她聪明的很,学什么都快,短短两天的工夫就学的有模有样了,看起来竟是不比高门贵女差。 出发的前一夜,李莹然与秦河闲聊就说起了秦笑笑,言谈间难掩赞赏:“笑笑这孩子太省心了,从小到大就没让大哥大嫂操过心。” 秦河暗暗好笑,想到妻子不知侄女的神异之处,含糊着附和道:“确实省心,要是这次能在圣上面前挂上名儿,大哥大嫂能更省心了。” 如果笑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就在乡里给她找个老实忠厚的侄女婿没什么难的。可是她自幼福运伴身,想普通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且就算没有这一身福运,单凭才貌品性,随便找个人相配,不提这孩子心里怎么想,他们这些长辈也憋屈的慌。 若是能通过赐婚招个品貌与笑笑相配的夫婿,他们所有人都能松口气。 “唉,景公子与笑笑就很登对。”李莹然万分可惜的叹道,黑暗中她的神情流露出几分试探之意:“可惜大哥大嫂要把笑笑留在身边,不然凭护国公主对笑笑的喜爱,兴许会抛却门第之见认下她这个儿媳妇。” 秦河没想到妻子有这样的念头,慎重的提醒道:“这话你私下里说说就行了,莫要与大哥大嫂提起,本来大哥大嫂总觉得亏欠了笑笑,你这么说他们该难过了。” 李莹然起先不明白,反应过来后不禁说道:“笑笑从未嫌弃过自己的出身,对大哥大嫂亦是孝敬有加,我瞧着她对招赘一事不曾反逆,大哥大嫂不必如此。” 秦河无奈道:“正是笑笑千好万好,大哥大嫂才会愧疚。你也知道,肯当上门女婿的男儿,自身多半不怎么样。” 爱之深,责之切,只是大哥大嫂责的是自己。 “你放心,这事儿我不会对大哥大嫂说,就连笑笑我也没有提起过。”李莹然不是爱生事的人,感慨完秦山林秋娘的一腔爱女之心后,自是一口应下来。 夫妻俩说了些其他事,直到夜色深沉才闭上眼睛睡过去。 翌日,天未大亮,秦河就起来了。 见李莹然睡眼朦胧的醒过来,欲起身服侍,他连忙把人按下去:“继续睡,待会儿瑶儿醒来闹你,想补眠也不能了。” 虽然秦河能携妻儿一起去场,但是几个孩子太过年幼,带去了着实不能放心。因此一家五口仅有秦河去,李莹然留在家里照看孩子。 “夫君,到了场你小心些,也看着笑笑别让她离了视线。”李莹然努力睁开眼叮嘱丈夫,听到他的应和声,这才安心的睡去了。 秦河笑了笑,扣上最后一个盘口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他来到膳厅,准备与已经收拾利索的秦笑笑一起用朝食。 结果叔侄俩刚喝了两口粥,景珩就踩着夜色迫不及待的来接人了。 第338章 彩头 “你哥哥,咱们不是到宫门口汇合么,你怎么过来了?”得知景珩没有用朝食,秦笑笑一边给他盛粥一边问。 景珩倒是没把自己当外人,神色自若的坐在叔侄俩中间,拿起筷子往面前的碟子里夹了块鸡丁糯米团:“不用到宫门口等候,我直接带你去场。” 秦笑笑先是高兴,随即纠结道:“就咱俩吗?不去宫门口候驾圣上会不会怪罪?” 秋不是每年都有,若无意外一般三年一次。每到出发这天,随驾的武百官须得早早进宫,同圣上一道祭拜上苍等整个祭拜结束,通常临近正午。 若是体力不佳的大臣,两个多时辰下来,还真不一定能坚持住。 那些命妇以及公子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早早到宫门口等候。待圣驾出了宫门,才能登车骑马一道前往场。 能省去这一步,自然就轻松多了。 “皇舅舅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如何怪罪。”景珩接过她递来的粥碗,说出来的话忒气人。 “哼,我是担心你,不知好歹!”秦笑笑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模样,故意学着他往日怼她时的语气进行反击。 看着她灵动俏皮的一面,景珩不禁手痒痒,想在她的脸上掐两把。 顾及秦河在场,他控制住蠢蠢欲动的手,夹起鸡丁糯米团堵住她的嘴:“本公子已经向皇舅舅说妥了,不用你瞎操心。” 秦笑笑放心了,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道:“这样最好了,正好提前去场踩点,到时候多些野物回来。” 景珩嗤笑,毫不留情的打击道:“弓都拉不开,真上了场你才是物。” 秦笑笑气得磨牙,当即说道:“到了场你睁大眼睛看着,看我怎么抓到物!” 她不是轻易能被人激起情绪的人,但是在景珩面前,就很容易功。当然,她拉不开弓,也不会在人前“投机取巧”,不代表她拿物没办法,因此才敢这么说。 “行,不管你抓到什么物,我的物便算作你的,你若是拿下今年秋的彩头,皇舅舅必定对你印象深刻。”景珩也痛快的给出承诺,如之前保证的那样,让秦笑笑顺利面圣。 “好,一言为定!”秦笑笑精致小巧的下巴一抬,整个人散发出强大的自信,令人移不开眼。 景珩有一瞬间的晃神,心里说不清是骄傲还是其它,最终忍不住伸出魔爪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两把:“一言为定!” 一旁的秦河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总算明白妻子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两个人十分登对。 只是想到自家与护国公主府的差距,这个念头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觉得两人像现在这样亦兄妹亦朋友就很好,将来景珩以及他身后的护国公主府会对侄女照拂一二。 用完朝食,秦笑笑和景珩就先告别了秦河,骑马离开了秦家。随行的除了剪刀石头布外,还另有七八个护卫,其中有两个女护卫。 就连黑炭也捎上了,这家伙看到秦笑笑上马,就从石头那儿一跃跳到她怀里,死活不肯出来了。 第339章 香饽饽 场位于京城西北,连着重峦叠嶂的崇明山。这一百多里的路程,快马加鞭的话一个多时辰就能到,乘坐车辇就得一个白日了。 秦笑笑一行不急着赶路,便慢悠悠的驱马前行,欣赏沿路的风景。路过一个小镇时,还下马吃了小镇的特色美食。 抵达场的行宫之时,日头尚且高高挂在半空里。此时此刻,圣驾才刚刚出城,要到夜半抵达行宫。 “鲤哥哥,咱们就在这里分开吧,待会儿安置好了再到大门处汇合。”看着小桥上层层把守的侍卫,秦笑笑自觉的抱着黑炭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了剪刀。 这行宫依山而建,占地极广,根据地势由高到底划分为内外两部分。内院和外院看似连在一起,实则中间有条自然形成的河流将其分开。 内院是皇亲国戚的居住地,外院则被分给了随驾大臣及其家眷。虽然秦笑笑是景珩带来的,但是她的身份摆在那儿,不可能跟随景珩住到内院去。 “好,她们俩会带你到住的地方,缺什么吩咐就吩咐她们去办。” 景珩倒是想拐她到内院住,却知道分寸不会真这么干,于是拿出护国公主府的牌令放到秦笑笑手里:“收好,带着这个出行会方便些。” “嗯嗯,我知道了,鲤哥哥你快进去吧!”秦笑笑收下牌令,顺便把赖在怀里的黑炭交给他,然后带着两个女护卫往外院的大门行去。 景珩目送她走远,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才上马踏上小桥往内院行去。 守在桥上的侍卫们看到他,根本不用查验身份,立即恭敬放行,示意守在门口的属下打开了大门。 如景珩所言,秦笑笑拿着护国公主府的牌令,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她要居住至少半个月的院子。 听两个女护卫的意思,这个小小的独院,只有她一人居住。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景珩安排的,秦笑笑再次感受到了特权带来的好处。她在心里吐槽一番后,就可耻的投向了柔软的大床,陷在里头不肯起来。 不起来是不可能的,在两个女护卫的服侍下,她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这衣裳也是景珩早早准备好,提前让人送到这里来的。每一件的颜色款式都符合她的喜好,穿在身上更是没有一处不合身。 “笑笑姑娘,这是厨房刚做好的,你先垫垫。” 女护卫之一端来一碗清爽可口的鱼香豆腐羹,说了接下来的安排:“稍后公子会到场练练手,若是能到好东西,晚膳便在野外吃了。” 秦笑笑对这番安排充满兴趣,接过勺子说道:“我还没有见识过鲤哥哥的骑射之术,待会儿可要好好看看。” 女护卫笑道:“公子的骑射之术得过圣上的亲口赞誉,定不会让笑笑姑娘失望。” 秦笑笑点点头,这点她还是相信的:“鲤哥哥擅长的技艺太多了,相貌又随了公主,这一次上了场,不知道会招来多少姑娘的芳心。” 想到景珩可能像一块香饽饽一样被人争抢,她自个儿先笑了。 第340章 陷阱 场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 光吃素的动物体现不出男儿本色,因此场按照动物的危险等级做了一定的划分。在最危险的区域,投放了十几只豺狼虎豹。 想到它们,不仅要有胆色,还要技艺武力。 景珩自然不会带秦笑笑到这等危险的地方,征询过她的意见后,就来到了一处山涧,这里是野羊野鹿等食草动物的地盘,它们每天会来这里饮水。 “鲤哥哥,在这里设一处陷阱吧,说不定明天咱们就能捡到一头鹿。”秦笑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指着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说道。 景珩看了一眼,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鹿又不傻,它们前来饮水必定寻老路,你在这里设陷阱没用。” 秦笑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索,俏皮的说道:“它们是不傻,可我比它们更聪明呀!” 说罢,在景珩不解的目光中,请求石头把几条绳索的一端,分别系在不远处的几棵翠竹上,又让剪刀大布帮她砍了几根小儿手腕粗的竹子,将其截成二尺长的竹棍,一头削尖。 在她的一番摆弄下,一个简易的机关渐渐成形。怕这机关不好使,她让景珩等人撤到远处,亲自动手试验了一番。 只见秦笑笑捡起石子往隐藏的机关上一掷,“嗖嗖”几声破空之声传来,那一排排尖锐的竹棍如同最利的箭矢,直插山涧边上的泥地里,深约三寸。 这里,正是野羊野鹿脚印最多的地方。 “哎呀我的娘哎!”剪刀夸张的后退两步,眼睛瞪的像铜铃:“这也能行?” 石头和大布亦是惊叹不已,看向秦笑笑的目光变得格外不同。 对他们而言,这种小机关不难做,难的是如何精准的控制力度和方向,能箭无虚发直指目标。 秦笑笑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她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啊,什么时候竟是学会了这些? 景珩更不用说了,他自诩了解秦笑笑,知道她所有的喜好,从来不知道她娇软的外表下,藏着这样的一面。 这一刻,一股浓浓的自豪油然而生。 “鲤哥哥,这是我第一次做,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所以咱们在这里挖个陷阱更有把握些。”被他们这样看着,秦笑笑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再次提出挖陷阱。 景珩哪有不应的,手一抬指挥剪刀石头布:“挖!” 说罢,他走到秦笑笑面前,轻捏她的脸蛋:“这一手你从哪儿学的?” 秦笑笑有些得意,眨巴着眼睛一副求夸的模样:“书上看来的,是不是很厉害?” 确实是无意中从一本专门讲述机关制作的书里看来的,之前她就拿布条筷子试过,知道该怎么做,今日正式派上用场还是第一次。 “还行。”景珩压下嘴角的笑意,傲娇的给出一个评价。 秦笑笑却很知足了,躲开景珩的手跑去拣竹棍:“力度还不够,我再试试。” 这泥地松软,竹棍能送入三寸不难,想洞穿野羊野鹿什么的就不容易了,这也是她在边上挖陷阱的原因,兴许能困住因受惊而慌不择路的物。 第341章 嗷呜 这处山涧处在场的边缘,地形地势不利于骑,一般不会有人跑到这里来打。 不过为慎重起见,秦笑笑准备明天一早就过来看一看。能抓到物最好,没有抓到她也会把陷阱和机关除去,以免伤到意外跑来这里的人。 做好这一切,一行人离开了山涧,来到一处开阔地带准备捕四处觅食的野物们。 “你在这里待着别乱跑,免得被箭矢伤到。”景珩把秦笑笑留在一棵大树下面,并让石头把带来的一些吃食和书留下来,让她打发时间,可以说十分体贴了。 “鲤哥哥,你小心点,打不到物就早点回来,咱们回行宫吃好吃的也一样。”秦笑笑自知帮不上忙,老老实实的应下来,还不忘提前安慰景珩。 “闭嘴!”景珩正欲大展身手来好东西,让小丫头知道自己的箭术不比她布置的机关巧技差,没想到还没开始就被她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额,那祝鲤哥哥百发百中,收获多多。”秦笑笑识趣的改口,冲景珩讨好的笑。 “哼!”景珩冷傲的瞥了她一眼,带着剪刀石头布打马离开,暗暗发誓要到好东西,让她刮目相看。 目送他们消失在茫茫的丛林里,秦笑笑毫无形象的坐在一块石头上,将食盒打开找好吃的,招呼守在身侧的两个女护卫:“你们也坐下来垫垫肚子吧,他们得一阵儿才能回来。” 两个女护卫推却不过,觉得这片场被清理过,不会有猛兽扑出来伤人,便对秦笑笑道了声谢,分别坐在她的两侧。 “喵呜”嗅到食物的香味,在不远处观察环境的黑炭颠颠儿的跑来,伸出肥肥的爪子试着去勾已经被秦笑笑放到嘴边的炸鱼片。 “馋猫!”秦笑笑只好拿下来塞到黑炭嘴里,见它呼噜呼噜吃的格外沉迷,忍不住在它圆润胖乎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炸鱼片有不少,但是有个特别能吃的黑炭,落到秦笑笑三人肚里的反倒没几片,大半被撒娇卖萌的黑炭谋去了。 看着依旧活力四射的黑炭,秦笑笑不免想起了山上的胖乎乎它们。那是最早与她成为伙伴的黑野狸,这两年陆陆续续的不见了好几只。 她甚至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已经不在世间了,就如去年一觉睡去再也没能醒来的大黑。 “喵呜”似乎感受到了秦笑笑低落的情绪,埋头苦吃的黑炭突然抬起头蹭了蹭她的脸,顺势赖在她的怀里不起来。 “又想耍赖是不是?没有了,一片也没有了。”误以为它又要吃其它好吃的,秦笑笑赶紧盖好食盒,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继续往它嘴里胡塞。 “嗷呜” 就在这时,一道似猫非猫的声音响起,引起了秦笑笑三人和黑炭的注意。 “是不是行宫的猫跑到这里来了?”确定这叫声不是黑炭发出来的,秦笑笑举目四望,想确定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 紧接着,又是一声奶声奶气的“嗷呜”声从后方的丛林里传来,顿时把秦笑笑的目光吸引过去。 第342章 那“嗷呜”叫着,从草丛里跌跌撞撞爬出来的小东西,竟是一只猫一样大的虎崽。 “这里怎会有虎崽?”秦笑笑飞快的站起来,警惕的看向四周,唯恐有只母老虎埋伏在四周,伺机把她们三人一猫作口粮。 “笑笑姑娘,这虎崽腹部垂扁,四肢无力,应该饿了好几天。” 女护卫之一扫了眼往这边“嗷呜”靠近的护崽一眼,很快判断出个大概:“想来是母老虎被驱赶到另一个场,不巧与母老虎失散了。” 这场每天有人巡逻查看,就是防止有猛兽为被清理干净,给参与射的人带来危险,因此这里不大可能藏着一只母老虎。 也幸得其它猛兽一并被清理了,才让这只毫无防身之力的小东西在没有母老虎的庇护下,尚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嗯,应是如此。”秦笑笑紧绷的神经松缓几分,见不远处的虎崽目光澄澄的看着这边,一副想过来又不敢的模样,她难免生出恻隐之心,打开食盒取出几块肉脯丢了过去。 “嗷呜!”饥肠辘辘的虎崽就是被她们吃炸鱼片的香味引出来的,此时嗅到肉脯的味道,它哪里还忍得住,一个虎扑上前,将几块肉脯压在掌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几块肉脯显然不能填饱小家伙的肚子,它舔着嘴角瞅着秦笑笑,试探着往她跟前靠,湿润的小鼻子微微动着,显然还想吃。 只是肉脯没几块,都给它吃了也填不饱肚子。 “黑炭,去抓只兔子回来好不好?”秦笑笑把试图上前的黑炭拖回来,拿起一块肉脯递给它,然后在它的脑瓜上拍了三下:“只要你能抓到兔子,待会儿鲤哥哥到好吃的,我让你吃个够。” 两个女护卫听的分明,不禁抿嘴偷笑,以为秦笑笑在开玩笑,毕竟黑炭不可能听得懂人话。 “喵嗷。”黑炭蹭了蹭秦笑笑的掌心,又围着虎崽转了两圈,把虎崽吓得瑟瑟发抖后,才志得意满的一头扎进了草丛里。 两个女护卫看着这一幕,一个个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笑笑姑娘,黑炭真的能听懂人话啊?” 秦笑笑摇了摇头,笑道:“黑炭很聪明,之前鲤哥哥教过一阵子,它就知道给吃的,再拍头三下便是抓兔子的意思。” 两个女护卫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公子果真教导有方,连桀骜难驯的黑野狸也能驯服。” 她们曾是护国公主的亲卫,前几年相继成亲护国公主就放她们相夫教子去了。 这次秦笑笑来场,景珩不能时时看护她,便挑了这两个人暂时充当秦笑笑的护卫。是以在这之前她们鲜少接触到黑炭,也就不太清楚这家伙的本事。 实际上,它哪是捉兔子,分明是捡兔子。 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也全赖多年前年少无知的秦笑笑的一句话。 看着黑炭消失的地方,秦笑笑低声一笑,没有继续误导两个女护卫。 没过多久,黑炭就叼着一只肥兔子兴冲冲的回来了。它把兔子吐在秦笑笑面前,竖着粗长的尾巴蹭着她的大腿,叫声柔媚的撒着娇。 “嗷呜!”那只虎崽尚未断奶,但是已经吃过母老虎到的物。看到肥硕的兔子,它黄澄澄的虎眼都不知道眨了,撒开腿儿扑向兔子,毫不客气的开吃。 “喵嗷!”这一举动,却是把黑炭气坏了,抬爪就要往虎崽的脑袋上拍。 秦笑笑急忙拖住它,摸着它的脑袋安抚它的情绪:“给它吃吧,好歹跟你长得像,说不定你们俩五百年前还是亲戚呢!” 黑炭可听不懂,委委屈屈的叫唤着:这兔子是本喵送给你的呀! 两个女护卫看得直乐,忍不住说道:“笑笑姑娘,这虎崽没了母老虎的庇佑,在这山上也活不了多久,倒是可以养一养,给黑炭作伴。” 秦笑笑看着凶巴巴的吃兔肉,沾的满嘴是血的虎崽,果断拒绝:“算了,一山不容二虎,要是带回去养,夜里就成黑炭的小点心了。” 要是遇到的是只大老虎,且有法子弄回去,她指不定就答应下来了。 眼前这个偏偏是个毛刚长齐的小东西,下锅炖了也没有几两肉,还得顿顿好肉的伺候着才能长大,这亏本的买卖做不得。 正埋头吃的不亦乐乎的虎崽突然打了个寒颤,它茫然的抬起头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后,才放心的继续埋头苦吃,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小身板救了自己一条小命儿。 兔子很大,虎崽吃完腹部最嫩的那块肉,肚皮就饱了。不知道这几天是不是饿狠了,它依旧趴在剩下的大半只兔子身上,不许任何人靠近。 见它护食成这样,秦笑笑愈发觉得不能收养。这家伙长得再可爱,也没有懂事听话的黑炭可心。 就在太阳即将下山之际,景珩一行满载而归。在剪刀石头布的马背上,挂着七八只个头不小的物,有鹿有羊还有一条成人小腿粗的大蛇。 第343章 突遭意外(3000字) “怎会有虎崽?你们去过隔壁那片场?”看到缩在秦笑笑身后,冒出一个虎头朝自己吼的虎崽,景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没有没有,是它自己从那边的草堆里钻出来的。”秦笑笑连忙摆手,她可不想挨训:“不信你问两位护卫姐姐。” 两个女护卫亦不敢让景珩误会,不等他发问就把虎崽意外出现的经过,以及对虎崽来历的猜测说了一遍。 景珩的脸色不见缓和,他拧眉盯了虎崽片刻,欲上前拎起这小东西,打算丢给石头让他处理掉。 “鲤哥哥,你别碰,要是这家伙沾上你的气味,它娘怕是不会要它了。”秦笑笑止住景珩,拿出前一刻准备好的藤蔓:“用这个套住它的脖子,把它牵到隔壁场去。” 既然不打算下锅炖肉吃,她就好人做到底把它回母亲身边。而且那头母老虎丢了幼崽,指不定会发疯发狂跑到这里来找,一旦撞上骑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你当它是狗呢!”景珩看了看绿油油的藤蔓,又看了看眼神无辜的虎崽,唇角微微一抽,不禁对这小东西生出几分同情。 只是同情归同情,他还是接过藤蔓,不顾虎崽的反抗套住了它的脖子。在这个过程中,他很小心的没有触碰虎崽的皮毛。 “嗷呜!”虎崽叫声凄厉的扒拉着脖子上的藤蔓,眼汪汪的向秦笑笑求助。相处了短短的个把时辰,小家伙已经把她当作最亲近的人了。 “把它送过去。”景珩把藤蔓交给剪刀,又吩咐石头道:“晚些回到行宫,你查查清理这片场的主事人是谁。” 石头心里一凛,躬身应道:“是,公子。” 秦笑笑心念一转,就明白的景珩的意思。瞅着嗷呜乱叫死活不肯走的虎崽,她捡起地上的纸条抚了抚它的脑袋:“乖乖跟着剪刀叔叔走,就能找到你的老虎娘了。” “呜呜”虎崽哼哼唧唧的甩了甩头,湿漉漉的眼睛念念不舍的看着秦笑笑,不像之前那样抗拒剪刀的牵行了。 “快走吧,你的老虎娘等你回家吃饭呢!”秦笑笑朝它挥了挥手,夕阳的余晖镀在她妍丽的脸庞上,透着一股别样的美。 虎崽终于不再抗拒,乖乖的跟着剪刀走了,始终不曾回头。 看着秦笑笑怅然若失的神情,景珩以为她舍不得。 正琢磨着怎么安慰一番,就听小丫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善良的人了,这虎崽放锅里炖了也是一碗汤呢!” 景珩:“” 突然不记得“善良”二字怎么写了。 不等剪刀回来,石头大布和两个女护卫就收拾起物来。 这一次到的物太多了,就这么几个人肯定吃不完。景珩便挑出一只鹿一只羊以及那条大蛇让他们收拾,剩下的打算带回去交给行宫的膳房。 “鲤哥哥,你太厉害了,一会儿的工夫就到这么多物。” 秦笑笑笑容真诚的拍着马屁,不忘抒发自己的可惜:“要是早点跟鲤哥哥学箭术就好了,这样就能和鲤哥哥一起打。” 景珩果然被哄的很开心,难得没有打击她:“急什么,行宫有演武场,无事的话也能教你。下次秋,便能上场了。” 秦笑笑喜笑颜开:“谢谢鲤哥哥!” 能不能上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必须大展身手给九五之尊留个好印象。真等到三年后的秋,指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石头等人的速度很快,仅仅花了小半个时辰就把一羊一鹿一蛇收拾干净了,还生了火堆架起了大锅,开始煮蛇羹烤全羊炖鹿肉。 这种方式糙归糙,胜在石头厨艺不错,火候掌控的也好,煮出来的蛇羹又软又鲜,烤全羊外焦里嫩,鹿肉也是香辣十足,直吃的剪刀大布直呼过瘾。 秦笑笑和景珩也是胃口大开吃了不少,撑的没敢立即骑马回行宫,而是绕着一处平坦的草地走了好几圈,身后还跟着黑炭这个同样吃撑的跟屁虫。 夜色浓稠,凉风习习,秦笑笑隐约听到了一声虎啸。她细耳聆听了一番,确定这虎啸离的很远,不由得说道:“不知道虎崽一家团聚了没有。” 景珩望着远处黑黢黢的连绵不绝的群山,嘴角噙着一丝笑:“定是找到了,不然再让你遇到定逃不过下锅炖汤的命。” 秦笑笑摸着依然发撑的肚子,全然没了吃虎肉的兴趣:“那小东西太小了,怕是还没长出味儿来,若遇到的是它的老虎娘,我才不会好心的放它走。” “馋猫!”景珩捏了捏她的脸,完全没有质疑她这副小身板,能否镇住山中之王的大老虎。 “鲤哥哥,不要捏了,脸都让你捏大了。”不知道是不是太高兴了,秦笑笑一时忘形踮起脚尖捏住了景珩的脸:“你脸上的肉少,该多捏捏才对。” 这是秦笑笑第一次捏景珩的脸,亦是景珩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人捏脸。被两个带着烤全羊香味的手指捏住的那一刻,景珩浑身一僵,整个人都愣住了。 待回过神来,他俊颜一板,抬手就要捏回去:“没大没小,看本公子怎么收拾你!” “鲤哥哥,你、你不能这样!”秦笑笑吓得身形一晃,躲过了景珩的手,提起裙摆快步往前跑:“你都捏我多少次了,我才捏了你一次,你好意思么?” 景珩脚步一顿,冷笑着继续追:“你就当本公子是混不讲理的恶霸罢!” 秦笑笑知道他不会真的对自己怎么样,只是这一个追一个跑的游戏颇有乐趣,使得她跑的更欢了:“鲤哥哥,亏我一直把你当好哥哥,没想到你骨子里竟是这样一个无赖!” 清楚小丫头这是在激他,景珩还是气得磨牙:“本公子亦把你当作妹妹,捏你几下又如何!” 秦笑笑回过头,张口就道:“男女授受不亲,我都是快及笄的大姑娘了,你这样捏我的脸,让人看到了定会说我啊” “小心!”看着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突然往前滚秦笑笑,景珩大惊失色想也不想猛扑过去,想要把人拉住。 结果人扑住了,却是一起滚下了山坡。 谁会想到,这里会突然出现一个陡坡,让秦笑笑一脚踩空了。 景珩竭力护住她的后脑勺,连后背被尖利的石头硌伤了也不知道。等滚落到山坡底下,两人头发散乱,脑子里也嗡嗡作响,晕的睁不开眼睛。 “笑笑,有没有磕到?”景珩到底是习武之人,先一步恢复过来后,就紧张的问压在身上的秦笑笑,一双手开始检查她的手臂,怕滚落的过程中压断了。 “没,没事,鲤哥哥,我没事。”秦笑笑晕晕乎乎的想爬起来,只是受惊过度浑身上下的力气尚未恢复,两手一软又重新趴了回去。 景珩被压得险些岔气,咳了两声才无奈的撑着双臂坐起来,把小丫头放到了一旁。这样的举动,却是牵扯到了他背上的伤口,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鲤哥哥,你有没有事?”秦笑笑看不到景珩的脸色,紧张的抓着他的手问道。 “没有大碍,不用担心。”景珩自觉这点伤能忍受,对秦笑笑选择了隐瞒,并又问起她的情况:“你的脚有没有事?” 秦笑笑动了动脚腕,正要说没事,不成想右脚腕处传来一股痛意:“右脚好像扭到了。” 应该是刚才一脚踩空扭伤了,之前没有察觉到疼痛,是她受到了惊吓暂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看看。”景珩立即抓住她的右脚腕,在她的踝骨附近轻轻按压:“疼的话就叫出来。” “嗯。”秦笑笑应了一声,下意识的抓紧他的袖子,害怕伤到了骨头。 “放心,没有伤到骨头。”察觉到她的紧张,检查完毕的景珩松了口气,难得好声好气的安慰她。 他自幼习武,也扭伤过几次脚腕,大致能判断出伤势的严重与否。 “呼那就好,要是变成个瘸子,有圣上赐婚都不顶用。”秦笑笑大大的松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因疼痛而冒出来的冷汗。 景珩没想到她都受伤了,还念念不忘赐婚的事,心里莫名的升腾起一股怒气。 只是没等他发作出来,刺小丫头几句,听到她那声惊叫的剪刀石头布就赶了过来,冲散了他的情绪:“公子,笑笑姑娘,你们有没有受伤?” 景珩的脸上不好看,语气生硬道:“无事!”说罢,他起身就要走。 秦笑笑听出他的情绪不对,忙不迭的爬起来想要追上去问个究竟,奈何右脚不给力,刚一用力就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嘶” 下一刻,景珩转身回来,扶着她破口骂道:“蠢死了!” 秦笑笑顿生委屈,不等她反驳,景珩在她面前蹲下,一用力就把她背起来,黑着脸往山坡上走。 “鲤哥哥,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秦笑笑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背着了,感受到胸口紧紧地贴着景珩瘦而不弱的脊背上,“轰”的一下脸上涌起一股燥意,迫使她不得不下来。 第344章 秘辛 “老实点!”景珩非但没有放人,还恶声恶气的呵斥道:“再敢乱动,就把你丢在这里喂狼!” 秦笑笑伸出双手自觉的环住他的脖子,小声的嘟囔道:“又在吓唬人,你才舍不得呢。” 景珩无言以对,只是牢牢捉住她的腿,防止她掉下去。 两个女护卫有心接过秦笑笑,替景珩把她背回去,被景珩拒绝了,便走在前面替他们开道,防止再次踩空跌倒。 剪刀石头布跟在后面,哪怕夜色下看不到景珩的神情,也能感受到他对秦笑笑的爱护之心。 “以前就觉得公子把笑笑姑娘当小媳妇儿养,今儿个看来咱们未来的主母都不一定有笑笑姑娘这待遇。” 剪刀暗戳戳的和石头大布咬耳朵,语气里对未来的主母颇有几分同情。 “小点声,别让公子听见了。”石头提醒好兄弟,心里很认同他的话:“公子没有兄弟姐妹,笑笑姑娘又是他看大的,这感情可不比亲兄妹差。” 大布看的更为透彻,咂了咂嘴面露兴味的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眼下公子对笑笑姑娘是兄妹之情,以后嘛谁知道呢。” 剪刀和石头若有所思,耳朵里灌入的皆是自家主子与笑笑姑娘互怼的话语,突然明白大布的意思了。 若是摊上秦笑笑这样的主母,他们自是乐意的很。至少哪天办差出了岔子,能有个替他们求情且能说服景珩的人。 秦笑笑扭伤了脚腕,虽然伤势不严重,好好歇上一晚不影响明天走路,但是景珩不放心她自己骑马回行宫,就让她与其中一个女护卫同乘一骑。 要不是怕坏了秦笑笑的闺誉,他亲自载她最放心。 一行七人带着剩下的物回到行宫时,宫里和朝臣的车架尚未抵达。 景珩问了下时辰,就对秦笑笑说道:“皇舅舅的御辇约莫半个时辰后才到,你先回屋歇着,等到了我让人知会你。” 此番知会,自然不是急着让秦笑笑在皇上面前露脸,而是同留守行宫的人一道接驾。 若是他们没来,哪天被有心人说穿,对景珩而言无关痛痒,对秦笑笑则是要命的过错。 “嗯嗯,我知道了。”秦笑笑不是个娇气的人,对脚腕带伤却要接驾一事没有任何不满,还生怕景珩忘记了,特意提醒道:“鲤哥哥一定要提前叫我。” 景珩佯装不耐烦的摆摆手,让剪刀解下一头鹿交给女护卫:“外院的膳房已经打点过了,你想吃什么就命他们做。” 秦笑笑笑眯眯的收下这份关心,朝着景珩挥了挥手就被女护卫背走了。 回到小院里,就着满屋的灯火,秦笑笑时挽起裙摆,查看右脚踝的伤势。发现踝骨处的肿胀不算严重,动一动也没之前疼了,顿时安心下来。 不多会儿,方才走开的女护卫进来了,手上拿着个小布包:“笑笑姑娘,这里头包的是冰块,我给你敷敷,这样会恢复的快一些。” 偌大的行宫修有冰窖很正常,秦笑笑的脸上没有表露出惊奇,伸手对女护卫说道:“我自己来就好了,两位姐姐忙碌了一整天,快坐下来歇歇吧!” 两个女护卫拗不过秦笑笑,只好把冰块交到她手上,坐在一旁同她聊起天来。 得知二人的母亲,曾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被出宫游玩的护国公主好心收留,继而渐渐成为护国公主亲卫队中的一员,随护国公主征战沙场立下过赫赫战功,秦笑笑敬仰万分:“正是有护国公主和两位姐姐母亲这样的巾帼英雄,方有今日的太平盛世!” 五岁那年,她就听徐则说起过护国公主的事迹。后来她更是通过景珩,拿到了史官们对护国公主的正史记载,清楚的知道今上登基之初,天元朝究竟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浩劫。 可以说当年没有护国公主力挽狂澜,天元的江山怕是早就不姓连了。 “是护国公主大义,没有受章家的蛊惑,才顺利夺得章家的兵权,镇压乱臣贼子,平定战乱,保得天下太平,就是苦了公主和公子。” 两个女护卫亲眼目睹了景珩对秦笑笑的爱护,以为她知道有关护国公主府的秘辛,无意中透露出了秦笑笑所不知道的事。 秦笑笑心里一动,谨慎的说道:“是啊,鲤哥哥性子孤,不喜与人往来,与幼年遭受的打击脱不开关系。” 一听这话,女护卫之一愤愤的说道:“当年多亏公主求情,圣上才会网开一面没有诛章家九族,还放了章狗一马,让他与公主过安稳日子。没想到章狗不仅背着公主养外室生下野种,还在奸情撞破后拔剑刺杀堪堪三岁的公子,这种狼心狗肺之徒,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这番话透露的事太多了,多到秦笑笑忘记了伪装,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连冰块掉到地上也未察觉。 难怪,难怪她从未见过护国公主的驸马爷,难怪史书上也未出现过驸马的生平,难怪鲤哥哥没有随父姓章有这样的丈夫这样的爹,当真不如没有! 另一个女护卫见状,意识到她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种种,瞬间白了一张脸惶恐的拉了拉依然愤愤不平的同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笑、笑笑姑娘”女护卫终于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惨白无比:“我、我都是我胡说八道,求笑笑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秦笑笑回过神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让语气平稳下来:“两位姐姐放心,你们说的事我先前就知道了,不会向鲤哥哥求证,更不会对外透露半分。” 两个女护卫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凄慌,显然不敢完全相信秦笑笑的承诺。 秦笑笑却是没有心思继续安慰她们,脑子里翻涌的全是景珩被亲生父亲拔剑抵住的场景。 之前对他产生的心疼,再次密密麻麻的涌上心头,让她恨不得回到鲤哥哥的幼年,像这些年来鲤哥哥守护她一样去守护鲤哥哥。 ------题外话------ 写着写着就忘了朝代名称,不知道是天元朝还是天和朝,或者是大元朝,还记得的美妞们请告知一下,拜谢 第345章 内院里,景珩上身赤裸的趴在床上,露出了劲瘦的脊背,流畅的线条从肩颈沿着腰线而下,隐藏着强大的爆发力;残留的斑驳血迹,更是有种别样的性感。 “公子,小的要给您上药了,您忍着点。”大布小心的用药酒将他背上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七八个石头扎出来的伤口擦洗干净,见他的肌肉绷的有些紧就提醒了一句。 “别废话,本公子受的住!”景珩忍着背上火辣辣的疼意,咬着牙想骂人,最后又忍住了。 大布立马闭嘴,拿起干净的药勺从药瓶里舀了少许药粉,均匀的洒在他的伤口上。 这药粉是好东西,能促使伤口迅速结痂,就是刚撒到伤口上时,会有被盐腌过一样的痛感。 景珩出身贵重,并不娇气。纵然被巨大的刺痛逼出冷汗,他也没有哼一声,只催促大布动作快点,以免耽搁了接驾。 剪刀第一次见到主子这副狼狈样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开起了玩笑:“公子,您这也算英雄救美了,按照话本里写的,笑笑姑娘该以身相许才能报答您的恩情。” 景珩一听,眼神犀利的盯紧剪刀,明显不悦到了极点。 不知道是不是仗着跟秦笑笑熟悉,剪刀竟是不怕被发配到别苑养锦鲤,继续笑嘻嘻的说道:“公子,笑笑姑娘多好啊,要是嫁给别人,您就不怕她受欺负么?嫁给您就不怕了,不然今晚您也不会不顾危险救笑笑姑娘不是?这世上除了笑笑姑娘的爹娘,恐怕就只有您对她掏心掏肺的好了。” 景珩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话思考,居然觉得有道理。正要点头,突然剑眉倒竖的骂道:“放肆,本公子对笑笑是兄妹之情,你个狗东西竟然唆使本公子做这等禽兽不如之事!” 见主子如此生气,剪刀吓得缩了缩脖子,大声喊冤:“公子,您误会了,小的是心疼笑笑姑娘没有亲兄弟撑腰,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不是想让公子当禽兽哇!” 景珩听罢,脸色略微好看了些,指着房门说道:“出去,今晚别让本公子看到你!” “是,是,小的这就走。”剪刀如临大赦,忙不迭的滚了。随手关上房门之时,还不忘对悄悄给他竖大拇指的石头挤眉弄眼。 少了聒噪的剪刀,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景珩不受控制的思索着剪刀的话,眉头渐渐皱紧,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半个时辰后,御辇果然抵达了行宫。 得到消息的秦笑笑被女护卫搀扶着走到门口,就看到了率领行宫诸人先到一步的景珩,不知不觉间看了许久。 “傻愣着做什么?过来。”景珩唤小狗似的朝着她勾了勾手指,他所站的位置在最打眼的地方,待会儿御辇从此处经过,元和帝一眼就能看到。 秦笑笑不知道景珩的用意,在行宫诸人好奇的目光中,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身边,伸手偷偷的握住他的手。 “怎么了?”景珩低头看她,陡然想到了剪刀的话,像是被烫到一般缩回手,更是回避她的目光。 第346章 接驾 秦笑笑被景珩的反应弄懵了,愣了一下缓缓收回手,垂下眼睑默默地站开了些。 “我我不是嫌弃你。”景珩意识到不妥,呐呐的解释道:“这里人多,我俩举止太过亲密会给你招来闲话,妨碍你找夫婿。” 秦笑笑似乎相信了,一边笑一边点头:“是呢,会妨碍我找夫婿,也会影响你找妻子。” 明明是这个道理,听在景珩耳中莫名不是滋味。他神色不太好的看着秦笑笑,语气有些硬邦邦的:“我是男儿无须担心。” 秦笑笑了然:这是不希望她多管闲事? 她低下头沉默不语,不明白刚才分开时两人还好好的,为什么仅仅过了半个时辰,他的态度就有了如此明显的变化。 这些年,景珩的心情再差,都不会把负面情绪转嫁给秦笑笑。 见她这样,景珩心里愈发烦躁。他抬起手想像以前那样揉揉她的头,又想起自己刚刚亲口说的话,不禁面露纠结揉不下去了。 秦笑笑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情,开始思索着明天是自己带着两个护卫姐姐去山涧收物,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一起过去。 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开口,也是他们相识十多年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石头和大布看的分明,也知道自家主子为何如此。 兄弟俩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心虚,不约而同的决定回去后把多嘴多舌的剪刀揍一顿。 在这沉凝诡异的气氛中,正午就从宫门出发的御辇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紧随其后的不是宫妃皇子们的车辇,而是打着护国公主府标志的马车。 “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行宫众人齐刷刷的跪下来,低下头屏气凝神的等候御辇驶入行宫。 景珩单膝跪在最前面,在御辇经过之前,他自然而然的回头寻找秦笑笑的身影。 见她稳稳的跪在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她的右脚上,低声说道:“忍一忍,等御辇过去就能起来了。” 秦笑笑的右脚腕已经不怎么疼了,但是跪下来时还是需要两个女护卫的帮助。听到景珩的关心之语,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委屈。 她咬咬牙忍住几欲喷涌的眼泪,胡乱的点点头没有吭声。 景珩知道小丫头被自己方才的冷待伤到了,见她连话也不愿说,顿时心里懊恼不已。只是御辇就要过来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很快,御辇拐了个弯停在了景珩面前。 只见明黄色的帘子被侍奉两侧的小太监掀开,年过五十却精神十足的元和帝探出头来,在看到景珩的一刹那,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个堪比老父亲的慈爱笑容:“阿鲤,快起来!” “是,皇舅舅!”景珩谢恩后起身,下意识的走向秦笑笑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低声问她脚腕疼不疼,早把不能在人前亲近的话忘光了。 当着元和帝的面,这随意的举动着实逾矩了。元和帝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对被景珩扶起的秦笑笑更感兴趣,与护国公主一模一样的凤眸里划过一丝兴味。 第347章 一路上车马劳顿,元和帝早就乏了,提醒景珩稍后到正殿相陪后,就乘着御辇徐徐进了行宫。 接下来是护国公主的车架,不等秦笑笑再次跪下来迎接,护国公主撩开帘子笑道:“你这孩子,怎的到了外面反而与我见外了。” 秦笑笑屈膝行了个福礼,俏皮的说道:“私下里我与公主殿下随意不会有人知道,眼下在外面让人瞧见了,定会羡慕我有公主殿下的疼爱,到时候与我争宠怎么办。” 说罢,她眼巴巴的看着护国公主,这副模样弄的像是真有人要与她争宠一样。 “哈哈,这么大的醋劲儿,本宫可不忍心再宠一个。”护国公主被逗的直乐,要不是后面还有车马等候,她都想下来把小丫头搂在怀里好生揉一揉。 看着和乐融融的两个人,景珩的嘴角止不住的往上勾。 后面是宫妃们的车架,纵是累的坐不直身子,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行宫休息,在得知是护国公主与人叙话后,不仅面上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满,心里也没有埋怨。 虽然护国公主的手上没有兵权,这十几年来更是深居公主府鲜少露面,但是后宫也好,朝堂也罢,没有任何人敢小觑她。 尤其是元和帝日渐衰老,尚未立下太子的当下,育有皇子的宫妃们以及她们身后的势力,巴结护国公主还来不及,哪敢做出得罪护国公主的事。 护国公主无意让后面的车架久等,叮嘱了秦笑笑一番就放下帘子,随车架一道进了行宫的大门。 不等宫妃皇子们的车马过去,景珩直接带着秦笑笑离开了,亲自把她送到了居住的小院。 “你的脚受伤了,这两天最好不要四处走动,明日我会让石头到山涧收物,到时候给你送过来。”景珩检查完秦笑笑的伤势,并没有立即走人,拐弯抹角的找话说。 “不用了,脚腕的伤不重,歇一晚上不会影响明天走路。”秦笑笑面带笑容的拒绝了,从态度上看不出她是否在为方才行宫门口的事而生气。 景珩心里不得劲,没有底气像以前那样摆脸色迫使秦笑笑答应,只好说道:“那我也去,明天一早来叫你。” 秦笑笑确定他关心自己,终于忍不住说道:“鲤哥哥,你哪天嫌我烦了就直说,我好歹知道礼义廉耻,不会赖着你不放。” 景珩脸色一变,罕见的划过几丝慌乱:“不是,我,我不是嫌你烦” 不等他解释完,一直盯着他看的秦笑笑“噗嗤”一声,突然笑出声来:“鲤哥哥,你在害怕对不对?” 景珩懵了,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被小丫头戏弄了。他眼神一厉,抬手掐住了她的脸:“敢戏弄本公子,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秦笑笑没有感觉到疼,便懒得挣扎,含糊不清的说道:“捏先也窝桑心,戏弄捏又肿么样!” 景珩捏不下去了,松开手哼道:“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个小丫头计较。” 秦笑笑把话说开了,心里不再难受,也收起怼他的心思,开口撵人:“皇上在等你,你快走吧。” 这下景珩倒是听话,在她的头上揉了两把,才带着好心情离开了。 第348章 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秦笑笑的右脚腕果真好了大半。只要步子没有迈的太快,她就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也看不出受伤了。 大早上来接她的景珩放心下来,两人说说笑笑的赶往山涧,好在狩正式开始前赶回来。 不得不说秦笑笑的运气极好,几根绳子布置的机关加上一个陷阱,竟然让她收获了五只野羊,想也知道它们是一个族群。 这六只野羊被竹箭贯穿了三只,鲜血流了一地,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幸好这一片的食肉猛兽被清理干净了,否则这浓郁的血腥味非把它们引来不可。 另外两只跌入了陷阱里,它们倒是还活着,就是被吓得不轻,看到秦笑笑一行,一个个在坑底不安的跺着蹄子,发出无助的咩咩声。 秦笑笑说了句“好可怜”,转身就美滋滋的让石头大布把它们捞出来。回去的路上,她格外开心的说道:“鲤哥哥,这一次打赌我赢了。” 景珩假装没听懂她的暗示,一本正经的夸道:“不错,很厉害。” 秦笑笑瞅着他,不乐意道:“就这样?” 景珩咳了一声,忍着笑意反问道:“不然?” 秦笑笑无语望天,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你的记性差的与我奶奶一样了,硬是让你想起昨天的承诺倒是我强人所难。” 景珩哪里听不出这丫头在拐弯抹角的嘲笑他未老先衰,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如你所说,本公子的记性不如秦奶奶,连前阵子邀你来场的原因也忘的一干二净了。” 秦笑笑没想到被反将一军,不禁傻眼了:“鲤哥哥,不带你这样的啊!” 景珩傲娇的看着她,一副“你奈我何”的欠揍表情。 “鲤哥哥,咱们就要到行宫了,你快快记起来好不好?”秦笑笑知道他在逗自己,不会真的一忘到底,却还是顺着他的意哄起来。 景珩见好就收,驱马靠近秦笑笑,正色道:“就这么急着让皇舅舅给你赐婚?” 秦笑笑没有细想他问这个问题的深意,难得羞涩的说道:“再有半年我就及笄了,明年又逢大比,若是能趁这次与皇上打好关系求来一张赐婚圣旨,爹娘爷爷奶奶他们也能安心了。” 景珩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剪刀昨晚那番话的影响,摸黑上门女婿的话脱口而出:“能考中举人才学不差,自有人的傲气,定不会甘心做上门女婿,倘若一朝得势定会欺辱于你!” 秦笑笑一听,眼里闪过一抹凶残:“鲤哥哥,你放心吧,他若是欺辱我,我不会白白受着!” 强扭的瓜不甜,她也不是个混不讲理的人。如果真能求来一纸赐婚,她会在赐婚之前问明那人的心意。 她想要赐婚圣旨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捆住一个人,而是想护住他的颜面,让外人以为他是迫于圣意不得不入赘。 倘若那人不甘心入赘,说明心里没有她。跟这样的人生儿育女,恐怕要一辈子在相互怨怼中度过了,着实没意思的很。 这不是她想要的良人,也不是她想过的后半生。 第349章 秦笑笑的回答,让景珩很不满意。udcig两人回到行宫的时候,他的心里搓着一股不知名的邪火,面上便显露了几分。 “这是怎么了?”护国公主正在膳厅里等他们俩,见儿子面色不善就问了出来:“没有捕到物生气了?” 景珩臭着脸不说话,一口气灌下两杯茶水。 秦笑笑琢磨了一下原因,替他回道:“昨天我与鲤哥哥打了个赌,鲤哥哥输了,把之后打到的物都输给了我。” 景珩根本不是为了这件事生闷气,当即怒道:“胡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是这等小气的人么?这丫头不知好歹,他一心为她着想,反而被她误会,果真是个没良心的。 “不是为这个,鲤哥哥干吗板着脸?总不会不想我招赘吧?”秦笑笑的双手支棱着下巴,乌黑的大眼睛怀疑的瞅着景珩。 结合回来的路上两人之间的对话,除了这个不大靠谱的原因,她还真想不到其他。 护国公主闻言,若有所思的看着儿子,暗暗揣测这傻小子是不是开窍了。 “你、你闭嘴!”景珩心头一跳,耳根处不受控制的浮起一片红色:“你一个姑娘家,整日把招赘挂在嘴边,真是不知羞耻!” “鲤哥哥,你也念了十几年的书,能不能换个词?”秦笑笑稀罕的盯着景珩慢慢爬到脸上的红晕,想动手摸摸那里是不是滚烫滚烫的。 “你!”景珩俊俏的脸彻底红了,是被气的。 “好了好了,都到娶妻的年纪了,还好意思和笑笑吵,我看你才是不知羞耻的那个。” 看完热闹的护国公主怕两人真的吵起来,忍着笑意打起了圆场,就是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有点严重。 “哼!”景珩扭过头不理秦笑笑,自顾自的继续喝茶,脸上的热意渐渐消了下去。 秦笑笑没有也没有继续“找茬”,等侍女们端上精致可口的朝食,已经饥肠辘辘的她早把心里那点怀疑丢开了。 “小饭桶!”见她没心没肺吃的香喷喷,景珩心里再次不平衡起来,故意使坏往她碗里放了块她不怎么爱吃的早点。 “幼稚鬼!”秦笑笑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有样学样的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他不爱吃的配菜,然后看着他小模样得意的夹起不爱吃的点心,一口咬去大半。 景珩盯着碗里散发着恶心气息的配菜,差点一抬手把它挥到地上去。 好在他自幼被护国公主教导要爱惜食物,没有做出会被护国公主教训的举动,恨恨的把碗里配菜拢在一起,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全部扫进嘴里,直接咽了下去。 一旁的护国公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活到这个份上,已经鲜少有人事如此牵动她的情绪,但是每次看到两个小的斗嘴,看到儿子吃瘪,她就能从中得到快乐。 可以说,是亲娘了。 吃完朝食,秦笑笑就暂别景珩母子俩,准备回到小院里换一身衣裳,到辰时末再去行宫外的场地上汇合。 她带着两个女护卫走到外院门口,刚要拐弯进门,就有个人冒冒失失的从对面冲了过来。要不是女护卫眼疾手快提前将人拦住,定会撞到秦笑笑的身上。 “喂,你是不是没长眼睛,没看到本公子过来吗?”嚣张的男声响起,竟是恶人先告状喷起秦笑笑来。 秦笑笑总觉得这声音耳熟的很,抬手示意两个女护卫推开,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你?”秦致宸的个头与秦笑笑差不多,方才被两个女护卫一挡,他没能看清秦笑笑的相貌。 此时一见是她,语气愈发嚣张恶劣:“这里是皇家场,你一个村姑能来这种地方费了不少工夫吧?快跪下来给本公子磕头认错,否则别怪本公子把你撵出去!” 秦笑笑知道秦致宸脑子不好使,却不知道他蠢到了这种地步。 她看着秦致宸,一脸可惜的叹了口气:“秦大人而立之年便坐到了正二品刑部尚书的位子,可叹再过三十载,秦府的辉煌荣耀将不复存在了。” 这话赤裸裸的嘲笑秦致宸无才无能,秦府将后继无力,今日的一切会湮没在他的手里。 “臭丫头,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秦致宸勃然大怒,凶狠的瞪着秦笑笑。 他自认不比同龄人差,哪怕有人明里暗里说他坠了秦淮的名头,他也不会承认,还时不时把说这话的人整治一番。 今日被秦笑笑这个村姑毫不客气的说出来,他顿觉遭到了奇耻大辱,恨不得生撕了她。 “唉,真是可怜,原以为你只是脑子不好使,没想到耳朵也不管事,这样下去秦府的声望怕是连三十年都撑不住。”仗着两个女护卫拦在场,秦笑笑继续毒舌打击秦致宸。 “臭丫头,老子跟你拼了!”秦致宸暴吼一声,朝着秦笑笑扑来。 第350章 彩头 秦笑笑不是尖酸刻薄之人,要不是秦致宸出言不逊在先,她也不会对其冷嘲热讽,只是她没想到会刺激的秦致宸动手打人。 “怎么,踩到秦大公子的痛脚了?”看着愤怒叫嚣、被两个女护卫拦住的秦致宸,秦笑笑脸上的笑容不减:“我自问未得罪过秦公子,秦公子却屡屡找我的麻烦,不惜仗着令尊的势欺负我一个小姑娘,这传出去败坏的是令尊的名声。” 被女护卫压制的不能动弹的秦致宸:“……” 死丫头,到底谁在仗势欺人?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真?仗势欺人?秦笑笑打消了刺激他的念头,眼底泛着冷意的警告道:“事不过三,我不管秦公子对我有何成见,他日你若再次寻衅挑事,我断不会如今日这般轻易放过你!” 说罢,她不再看秦致宸,抬脚走进院子里。 “秦公子,笑笑姑娘的的家世确实不如你,但是笑笑姑娘是护国公主府的贵客,日后见到笑笑姑娘,你最好避着点儿!” 两个女护卫知道秦淮简在帝心,是肱股之臣,因此就算看不惯秦致宸这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也忍住了没有出手教训,面色不善的丢下状似威胁的话后,就松开了秦致宸。 “死丫头,咱俩没完!” 看着扬长而去的两个女护卫,秦致宸抽着冷气活动着僵硬的臂膀,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恶狠狠的盯了眼门里,顶着守卫们不善的目光,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屋子里,秦笑笑喝了两口茶,勉强把心里的不适压了下去。 “笑笑姑娘,那小子一看就没有大出息,你犯不着跟他斗气。”女护卫从柜子里取出秦笑笑今日要穿的骑装,一边帮她换衣一边安慰她。 “没有斗气,只是不明白他对我哪来的这么深的敌意。”秦笑笑拧眉说道,心里隐隐猜到了原因。。 她不相信是两人小时候结下梁子,让记忆未消的秦致宸怀恨至今。想到那日去秦家,云氏对她的戒备疏离,倘若是她对秦致宸说了什么……倒是能解释清楚了。 “依我看那位秦公子到了犯抽的年纪,被秦大人关起门来狠狠地抽两顿就好了。”女护卫如实说道,若是她的孩子这样,早就扔到军营里了。 秦笑笑想到秦淮性子,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若他幼时被秦家严加管教,不至于养成今日这副讨人厌的性子。” 女护卫对秦淮的了解更深,忍不住辩解道:“秦大人公务繁忙,能管教的机会不多,恐怕秦公子变成这样,多是后宅妇人纵容的。” 秦笑笑心里闷闷的,无意继续为这件事烦忧,便岔开话题催促道:“不说这个了,方才耽搁了一会儿,公主殿下和鲤哥哥怕是已经等着了,咱们也快点吧!” 女护卫一听,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帮秦笑笑换上骑装,利落的跟她梳了个干净漂亮的发式,比她自己梳的包包头精致多了。 “真好看!”看着一身红色骑装,愈发显得唇红齿白秀色逼人的秦笑笑,两个女护卫由衷的赞道。 要不是顾及尊卑,她们恨不得上手捏一捏那张白嫩细腻近乎透明的脸蛋儿。 “是这身衣裳好看。”被不是太熟悉的人夸,秦笑笑多少有些羞涩。她谦虚了一番,对着模糊的铜镜照了照,确定周身没有不妥的地方,就带着两个女护卫出门了。 一行三人走在路上,陆陆续续的遇到了十几个打扮的英气飒爽的姑娘。这些人俱是官家小姐,父兄的品级不会低于五品。 平日里,她们被拘在深宅内院鲜少有机会像男儿一样纵马驰骋,快意逍遥。 如今趁着秋猎这样的机会,她们当然不会放过,哪怕只能由着家奴牵着马儿在猎场上走两圈,也够让她们开心了。 秦笑笑不认识这些官家小姐,今后也不大可能有往来,她完全没有结交的念头,微笑点头后就径直的离开了。 倒是这些官家小姐被她出众的容貌气度吸引了,结伴而行时相互打听她的来历。最后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秦笑笑是谁,她们的好奇心反而被彻底激发出来。 秦笑笑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成为议论的焦点,来到与景珩约好的场地,发现场中分了好几块,不仅有随驾的文武百官及其夫人,还有英气勃发的少年郎和英姿飒爽的姑娘。 这些人不会全部参与射猎,争夺元和帝许下的彩头,更多的是借这个机会,带着各自已成年(及笄)或是即将成年(及笄)的儿子女儿见见世面,最好能结个满意的亲家。 要问他们最满意的亲家是谁,自然非护国公主莫属。满京城的世家勋贵,谁不知道元和帝为唯一的外甥的婚事操碎了心。 若是自家的闺女能入了元和帝的眼,将来一个侯夫人的位置跑不了。更重要的是与护国公主府结亲,意味着他们将会得到元和帝的信重,给家族带来源源不断的好处。 秦笑笑可想不到一场秋猎会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她张望四顾寻找秦河,奈何人太多了,那些官服也是大同小异,让她根本找不到秦河在哪里,只好寻了个地方,与众人一起等候元和帝的到来。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身着龙袍的元和帝在一片震天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恭迎声中姗姗而来,坐在了高台的最高处。 护国公主也一改平日的素朴,身着华丽的宫装坐在元和帝的左首下,神色淡然的看着臣服于脚下的文武百官,万千臣民。 秦笑笑跪在地上,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皇权至高无上的地位。她神色恍惚的看着高台,连“众卿平身”这几个字也没有听见。 “又犯傻了?”忽地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不等秦笑笑反应过来,人就被一股大力拉了起来,对上了景珩嫌弃的目光:“一会儿跟紧了,本公子带你夺今日的彩头!” 秦笑笑大喜,赶紧问道:“彩头是什么?” 景珩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自己听!” 第351章 壮阳 秋持续半个月,在此期间元和帝会设一些彩头,以激励参与骑射的青年才俊。zhung兴许正是这个原因,每次秋都会出现一两个表现出众的人。 一旦入了元和帝的眼,他们日后的前程不会差。一些胸有抱负但不成、难以走科举路子的官家子弟,不会错过三年一次的秋,争取在骑射比赛中一鸣惊人。 今日是秋比赛的第一天,元和帝出的彩头十分特别,是护国公主十六岁初上战场之时,引箭射穿敌首脖颈的一把弓破日。 相比流传于世、被习武之人追捧的三大名弓,非名匠所铸、材质也没什么讲究的破日着实算不上出色。 但是当年护国公主在天元将士节节败退,用破日射杀敌首于阵前,直接动摇了敌方军心,鼓舞了己方士气,成为扭转败局的关键。 护国公主一战成名,之后更是携破日率领千千万万的将士,将敌军杀的片甲不留,把敌人赶回了老巢,数年间不敢进犯边境。 破日意义特殊,得到它于己于家族,都是莫大的荣幸。在元和帝宣布彩头是破日后,在场的青年才俊们俱是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策马扑向场,夺得今日骑头名。 “护国公主府的东西,自然不能让外人得了去,否则本公子的面子往哪儿搁。”带着秦笑笑直奔场的路上,景珩神情严肃的表明夺得今日头筹的决心。 今日元和帝拿破日做彩头,是他没有想到的,心里也清楚这是护国公主的主意。他不知道护国公主为什么要把伴随她多年的破日让出去,他不愿眼睁睁的看着破日落入别人手中。 “可是鲤哥哥,我也是外人呀”秦笑笑心里窃喜景珩把她当作自己人,但是也没法儿厚脸皮认下来,故作苦恼的回道。 “哼,若不是打赌输给了你,本公子何苦借你的手保住破日”景珩横了秦笑笑一眼,心里极不痛快。 就是不知道这不快是为赌输了不忿,还是对秦笑笑那句“外人”不满。 “鲤哥哥,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拿到头名,将破日赢回来。”拿到头名得利的是自己,秦笑笑不敢把景珩逗毛了,忙不迭的拍起了马屁。 景珩的脸色好看了不少,看着秦笑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借你吉言。” 秦笑笑眼皮微跳,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景珩似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心虚”,特意策马靠过去,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两下:“放心吧,答应过你的事,本公子不会食言” 秦笑笑以为他指的是赐婚一事,感激的说道:“鲤哥哥,谢谢你” 景珩哼了哼,心安理得的收下她的谢意。 昨天一行人提前来到场,抓紧时间踩过点,大致知道哪个地方藏的物多。于是在其他人尚未摸清地势的时候,他们幸运的撞见了出来觅食的鹿群,一举到了两头梅花鹿。 “鲤哥哥快来,这里有头鹿吓傻了,滚到水里上不来了。”秦笑笑拉弓都费劲儿,只能在边上看着,顺便给景珩鼓劲儿拍马屁。发现有鹿滚到了水里,立即兴奋地叫喊起来。 正在远处捡物的景珩没有听清楚,误以为她遇到了危险,顿时物也顾不上了,神色紧张的策马冲过来,发现她好端端的站在原地才松了口气。 为了彰显公平公正,参与骑的人可以带侍从帮忙,只是捕捉到的物得按人头均分。 鲜少有侍从的骑射之术超过主子,也没几个人能拉下脸皮蹭侍从的光,是以绝大多数人会单枪匹马的上场,或是与实力相当的人组队捕。 这一次剪刀石头布和两个女护卫都被拦在了场外面,不然景珩不会这么紧张,生怕秦笑笑出现意外。 “一头鹿而已,也值得你如此大呼小叫。”景珩瞥了眼吓昏头、傻兮兮的往这边游过来的雄鹿,没好气的戳了戳秦笑笑的额头,就同她一道守岸逮鹿了。 “鲤哥哥,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这头鹿比你到的两头都要大。”秦笑笑自觉为这场捕出力了,很有底气的反驳景珩:“书上说雄鹿有壮阳的功效,这么大的雄鹿肯定是好东西,没准儿能顶的上别人两头呢,这样一来咱们赚大了。” 景珩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一听到“壮阳”二字,他的脸肉眼可见的红起来,厉声喝道:“闭嘴,这种话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说的?” 秦笑笑吓了一跳,” 景珩的额角突突直跳,万分后悔当初纵容她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甚至特意为她寻来市面上见不到的书籍供她寻根究底。 早知道这样,应该多寻一些妇德之类的书给她看看,让她知道女儿家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第352章 截胡 在两人拌嘴的工夫,水里的雄鹿爬到了岸上,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该往哪里逃,最后被景珩用绳子捆住四蹄绑在了马背上。 如此轻易的捉到一头鹿,景珩不禁怀疑到秦笑笑头上。见她两眼放光的抚摸雄鹿那对大的出奇的角,一时想歪了耳根变得通红。 他自我羞恼了一番,连招呼也没打直接上马跑了,去寻那头被他一箭毙命、尚未来得及捡的猎物。 秦笑笑不知道景珩的别扭,见他自顾自的跑了也没有在意。欣赏完雄鹿漂亮的大角,她爬上一个斜坡,站在大石头上四下里眺望。 发现不远处有几个人正在围捕一头不知是羊还是鹿的东西,她连忙对捡完猎物回来的景珩说道:“鲤哥哥,你要不要来一箭,说不定能射中呢” 参与射猎比赛的人,所用的箭矢统一发放,并对应的有不同的标记。若是出现几方人射中同一只猎物,会根据射中的要害决定猎物的归属。 “射程太远,我这把一石弓力道不够,即便能中也杀不死猎物。”景珩无语的看着乱出馊主意的小丫头,干脆把自己的一石弓递给她:“你来试试?” 以他目前的臂力,虽然能拉开二石弓,但是准头奇差,因此这次参加秋猎便只带了惯用的一石弓,不然二石弓倒是可以试试。 “鲤哥哥,我拉半石弓都费劲,你这样不是存心欺负人么?”秦笑笑知道景珩在开玩笑,故作哀怨的瞪着他。 “哈哈”景珩揉了揉她的脑瓜,愉悦的笑出声来:“你执弓,本公子来教你” “嗯嗯,好嘞”秦笑笑忙不迭的接过弓箭,按照之前景珩教的射箭姿势,有模有样的把箭矢搭在弓弦上。 景珩错开半步站在她的身后,手把手的教她瞄准了不远处正在逃命的猎物:“……我让你松手你便立即松手,能射中就好。” 他景珩打上印记的猎物,看谁敢抢 秦笑笑目不转睛的盯紧目标,随口问道:“要是射不中呢?” 景珩哼道:“本公子不要蠢徒弟” 秦笑笑闻言,学着他的语气说道:“哼,徒弟学不好,定是师父没有用心教” 景珩:“……” 这丫头,胆子越来越肥了 秦笑笑若是知道景珩的腹诽,丢出“你惯的”三个字又能把他郁闷个半死。好在她不知道,一心一意想射中不远处的那头猎物。 就在这时,猎物的一只耳朵被利箭射穿。它痛的发出“咩咩”的惨叫声,惊吓之下不着南北的朝着秦笑笑景珩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 “射”在野羊进入射程的一刹那,景珩冷喝一声,与秦笑笑齐齐松开手。 两人配合默契,在秦笑笑的准头和景珩臂力的加持下,阳光下泛着冷芒的箭矢朝着野羊疾驰而去,下一刻便破开了野羊脆弱的脖颈。 “扑”的一声,飞奔的野羊扑倒在地狠狠地跌了个跟头,掀飞了一大片枯草叶。只见它出气多,进气少,蹬了两下腿已然不行了。 “草”一路追过来、眼看就要把猎物收入囊中的青年们见状,一个个破口大骂起来,恨不得把截胡的人揪出来暴打一顿。 第353章 闹翻 这帮结伴打猎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柯和他的狐朋狗友。 发现横插一脚夺走猎物的人是景珩,他们不敢再吐脏话,一个个换了副笑脸笑脸猛拍景珩的马屁,直把他的箭术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景珩不耐烦应付他们,把射中野羊的功劳全部推到秦笑笑头上,把李柯等人惊得两眼圆瞪,当场提出要与秦笑笑比划比划。 不过,这提议被景珩一口拒绝了。 李柯等人自然不相信秦笑笑一个小姑娘能拉动一石弓,只是见景珩参加骑射比赛也要带着她一起,就想通过她与景珩套近乎罢了。 被景珩拒绝后也没有意外,嘻嘻哈哈的要与他们俩结伴打猎,打到的猎物双方五五分。 李柯等人最擅长吃喝玩乐,对破日弓不感兴趣,参与骑猎比赛就是凑个热闹,享受捕获猎物的乐趣,对能分到多少猎物反倒不在意。 唯有落在人后的秦致宸愤愤难平,把马鞭狠狠地掼到地上:“我不同意” 方才射中野羊耳朵、刺激的野羊选择错误方向逃窜的那一箭是他射的,原以为再补上一箭就成功了,结果被秦笑笑抢走了。 本来他和秦笑笑有过节,眼下秦笑笑不仅夺走了他的猎物,还有夺走他接下来的猎物,这下对秦笑笑的不满和愤恨被彻底激发出来了。 正在说服景珩答应下来的秦笑笑,压根没有把秦致宸的反对放在心上。她看都不看秦致宸,只是向李柯等人确认道:“五五分是真的吗?” 李柯也没有看秦致宸,笑嘻嘻的回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然是真的” 其他人闻言,纷纷附和道:“秦姑娘,你放心吧,待会儿猎到的猎物,你都拿去我们也没有意见” “不,我不同意”秦致宸红着眼睛朝李柯等人吼道,脸上充斥着被背叛的愤恨:“你们这样,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李柯眼底闪过不耐烦,却还是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咱们自然是朋友,不然也不会一起出来打猎不是?可是这与景公子秦姑娘结伴捕猎不冲突,今儿个玩的尽兴最重要嘛” “哼,滚开”秦致宸一把甩开李柯的手,恶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捡起马鞭转手就走:“我秦致宸没你们这样的朋友” 骂完,他直接翻身上马,在打马离开之时,愤愤的盯了秦笑笑一眼,显然把今日与李柯等人失和这笔账也算在了秦笑笑头上。 秦笑笑望着疾驰而去的一人一马十分无语,扭头问李柯:“李小舅,你们不去追吗?” 李柯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随他去吧,这小子小孩子心性,回头好好说两句就没事了。” 他肯带姓秦的小子玩,一来是这小子性子直,不是那等面上带笑心里藏刀之人,当个酒肉朋友也没什么。 二来么,这小子摊上一个好爹,那桩震惊朝野的贪腐案办的漂亮,前阵子连升三级坐上了刑部尚书的位子,不带着一起玩也不好。 今日这小子如此没眼色,险些带累他们,且冷他一冷罢。 此时李柯不知道,这一冷,险些冷出人命来。 第354章 快跑 李柯等人的加入,让捕猎变得更加容易了。ln至少在秦笑笑发现猎物群时,他们能堵住猎物们的去路,尽可能多的捕获到猎物。 过了不到两个时辰,每个人的背上都背有一两头猎物,加起来有二十七八头。 这数量五五分的话,秦笑笑景珩俩能分到十四头,成为今日骑射比赛第一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虽然骑射很有趣,打到这么多猎物也极有成就感,但是李柯这帮身娇肉贵的公子哥儿着实累的慌。 他们面露倦色的看着尚在兴头上的景珩,一方面佩服他的体力耐力,另一方面暗暗叫苦,想提出回行宫歇息,却怕惹得景珩不痛快,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胆子说出来。 秦笑笑看了出来,对欲往另一个方向而去的景珩说道:“鲤哥哥,都到正午了,要不咱们先回行宫歇歇,下午再来?” 被她一提醒,景珩才惊觉时候不早了。看着一脸期盼的李柯等人,他倒是没有讽刺他们体力差,微微抬了抬下巴:“回吧” 李柯等人欢呼一声,忙不迭的拍马屁:“景公子好箭术,一上午就猎到这么多猎物,这次骑射比赛的头名非景公子莫属” 景珩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盯着李柯等人骄矜的说道:“这些猎物是笑笑所猎,明白了吗?” 李柯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闹的哪一出。 秦笑笑知道景珩不会同他们解释,也不好说景珩打赌输给了她,免得在外人面前折了他的颜面,便连忙扯了个借口:“我很喜欢破日,鲤哥哥想帮我赢下它,所以……” 李柯等人恍然大悟,目光在秦笑笑与景珩之间流转,不约而同的想到:原来堂堂景公子也会为博人一笑万般讨好啊 想到自己也做过类似的事,他们心里生出一股诡异的兴奋,自觉与景珩拉近了关系,甚至琢磨着哪天将各自的丰富经验传授景珩一二。 与此同时,他们认定秦笑笑与景珩关系匪浅,哪怕已经知道她出身农户也不敢有丝毫的轻慢。 当然,经过短短两个时辰的相处,他们对大方爽朗不失体贴的秦笑笑很有好感。就算她与景珩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有人因为她的出身而鄙夷排斥。 景珩没有理会他们,从马鞍上解下一个小包袱递给秦笑笑:“里面有吃的,你先垫垫。” “谢谢鲤哥哥,还是你想的周到。”秦笑笑开心的接过小包袱,三两下解开了,拣了一块不是很甜的栗子糕随手递到景珩嘴边:“鲤哥哥,你也垫垫。” 景珩略微迟疑了一下,最后无视李柯等人的存在,张口咬住了糕点。 看到这一幕,哪怕知道他们二人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李柯还是惊了惊。 看着恍然未觉,不知道这举动有多暧昧的便宜外甥女,他明智收回异样的目光,也悄悄提醒狐朋狗友莫要大惊小怪。 其他人识趣的闭紧了嘴巴,假装自己在看远处的风景。只是看着看着,他们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跑,快跑” 第355章 两只老虎 秦笑笑给景珩喂了块点心,正准备问李柯一行要不要吃点,冷不防几人大声叫喊,惊得手一松点心就掉在了地上。 “什么事?”景珩皱眉问李柯,将落在地上的马鞭捡起来,朝着李柯等人走去。他所站的位置较低,李柯等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景公子,是老虎,那几个鳖孙不知道干了什么好事,让两头老虎追着往这边来了!”李柯脸色发白的回应景珩,与同伴们快步往后退:“咱们得赶紧跑!” 那是两头大老虎啊,哪怕没有亲眼见识过老虎的凶狠,也总听人说起过老虎的恐怖。他们就是一帮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吃不得习武的苦,压根没有本事虎口逃生。 还是自个儿的小命要紧,着实没必要为了几个不熟的人,跟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干仗。 “上马!”景珩脸色一变,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即对走过来的秦笑笑喊道:“回行宫!” 显然,他也没打算救那几个招惹了老虎,还被老虎追着跑的人。 “鲤哥哥,这片场怎么会有老虎,是不是之前没有清理干净?”秦笑笑毫不犹豫的翻身上马,神色焦急的问景珩。 待调转马头,她清楚的看到远处有三四个人被两头大老虎追着跑,且随时有被老虎追上的危险,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不知道,有可能是他们不知天高地厚闯入老虎的领地意图虎。”景珩神色紧绷,一鞭抽在她座下的大白马的屁股上:“快走,不用管他们!” 秦笑笑心有不忍,忍不住再次回头。只是她连自保之力都没有,根本无法从虎口中救人,也不可能勉强景珩李柯他们救人。 察觉到她的心思,景珩冷着脸说道:“我们这些人不一定是老虎的对手,若是能尽快赶回行宫找人前来营救,他们尚有一丝脱险的希望。” 秦笑笑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当即不再纠结:“鲤哥哥,听你的!” 景珩松了口气,脸色好了不少。 刚才他还真的担心秦笑笑会仗着自己的能力,一定要留下来救人。有李柯这帮人在场,他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另一边,李柯等人也找到了各自的坐骑,紧紧地跟随在秦笑笑和景珩身后。他们的坐骑不如二人的优良,疾行的速度自然比不上,渐渐的落下一段距离。 原本这样不妨事,左右老虎的目标不是他们,可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事,被老虎险些追上的四个人中,有一人竟然是之前负气离开的秦致宸。 秦致宸也发现了李柯等人,声嘶力竭的喊道:“李大哥,李大哥,救救我们,快救救我们!” 李柯脸色大变,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不认识的人就罢了,哪怕他瞧不上秦致宸,到底一起吃过饭喝过酒,要对他的求救做到视而不见太难了。 “哥,怎么办?要不要回去救人?”其他人也听见了,与李柯一样纠结起来。 李柯的目光在兄弟们年轻的脸上一一划过,咬了咬牙抽了马屁股一鞭:“听景公子的话,咱们回行宫找人才能救的了人!” 第356章 咎由自取 看着身后穷追不舍的两头老虎,已经遍体鳞伤的秦致宸悔恨难当,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命丧虎口。 两个时辰前他负气离开,本想找其他人结伴捕,免得空手而归遭到李柯等人的嘲笑。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竟然遇到了被护卫们护的严严实实的太子嫡长子连承裕。 太子乃早逝的元后所生,元和帝与元后又感情深厚,因此即使太子资质平庸远不及二皇子四皇子出色,背后有元和帝撑腰,他储君的地位依然坚若磐石。 作为太子的嫡长子,连承裕的地位自然不一般。日后太子顺利继位,他就是天元朝的储君,未来的一国之主。 秦致宸知道自己的斤两,科举的路子绝对走不通,将来只能靠恩荫谋得一官半职,一辈子活在秦淮的阴影下。 如今得到了结交未来一国之君的机会,有朝一日能让仰望的父亲高看一眼,他岂有放过的道理。于是不等连承裕问他是谁,他就自报家门禀明身份。 连承裕倒是好性子,主动邀请他捕,正中他的下怀。 秦致宸晕晕乎乎的做着位极人臣的美梦,在连承裕提出一同去隔壁场狩一头老虎作为礼物送给元和帝后,他非但没有恐惧害怕,还极力赞成。 在他看来,连承裕带了二十多个孔武有力的护卫,一头老虎手到擒来,根本没有危险。 正常情况下,他们确实没有危险,只需要安心候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护卫们将狩到的老虎奉上即可,真正有危险的是那些护卫们。 可是谁能想到,就在护卫们利用抓到老虎幼崽即将成功诱捕老虎之时,斜地里突然窜出野猪群,与两头赶来搭救幼崽的老虎一起,让毫无防备的二十个护卫死的死伤的伤。 之后仅剩的几个护卫带着老虎幼崽,一路护着惊恐万分的秦致宸和连承裕逃了出来。路途中又折损了两个护卫,最终只剩下他们四人。 也是连承裕不甘心狩失败,不愿就这样放掉虎崽,不然两头被激怒的老虎不大可能对他们穷追不放。 落到如此绝境,说他们咎由自取也不为过。 此时,秦致宸心里恨死了连承裕,但是在看到自己发出求救,李柯一行逃的更快后,他哪里还有恨人的念头,双目血红的朝着李柯高喊:“皇长孙殿下在此,李大哥你们怎敢不救!” 这一声喊,不仅李柯一行听的分明,连跑的更远的秦笑笑景珩也听见了。 “鲤哥哥,怎么办?”秦笑笑紧张极了,急忙看向脸色铁青的景珩。 她不知道皇长孙是谁,却很清楚这三个字的重量。如果这位皇长孙殒命于虎口,见死不救的他们,势必要承受来自皇家的怒火。 君子一怒,浮尸百万。这样的后果,没人能承担的起。 只听马儿嘶鸣,景珩猛地勒紧马缰。他看向秦笑笑,眼神散发出从未有过的凌厉:“我去救人,你回行宫叫人!” 说罢,他立即掉头狂奔而去。 第347章 营救 景珩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以为是李柯或是其他人便没有回头,并不知道那是秦笑笑。938 被老虎追的如同一条死狗的连承裕却是看到了他,瞬间眸光大亮如同看到了救星,声音尖利的喊道:“小叔叔,救我”x 他只比景珩小一岁,但是两人差了一个辈分。小时候他嫉妒元和帝对景珩的宠爱,从来不肯称呼景珩为叔叔,甚至直呼他的名字。 后来元和帝无意中听到了,他没有训斥年幼的孙子,而是把太子叫到宫里教训了一番。太子惹了一肚子气,回到东宫就把连承裕揍了一顿。 这一顿胖揍给连承裕造成了莫大的伤害,哪怕他心里始终不忿景珩,明面上不敢继续无礼放肆,每回见到景珩,规规矩矩的喊他“小叔叔”。 景珩根本不想搭理连承裕,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发现另一头老虎追了上来,随时会把连承裕扑下马,他立即拉弓搭箭射向老虎。 尖利的箭矢携着破空之声直指老虎,“噗”的一声射中了老虎的前肢。 “吼”老虎吃痛扑倒在地,发出震天的虎啸。下一刻,它一个翻滚虎跃而起,更加凶猛的扑向了回头看的连承裕。 “啊”连承裕吓得浑身发软,不等老虎强壮的脚掌落在身上,他自己失去平衡从马背上滚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殿下”仅剩的护卫浑身是伤,根本来不及反应,满脸惊恐的看着老虎扑向连承裕。 秦致宸一张脸白的更是不见人色,却是没有勇气下马救人,傻愣愣的看着杀气腾腾的老虎将连承裕摁在地上,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他的脖子。 这一口咬下去,连承裕绝无活命的可能。 “大猫,住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笑笑赶了过来,随手将手里的箭矢掷向老虎。 这根箭矢如同长了眼睛,好巧不巧的穿过老虎的嘴间的空隙,横亘在它的尖牙与连承裕的脖颈之间。 “嗷”老虎再次发出痛苦的吼声,那重重的一咬,不仅没能让它咬断连承裕的脖子,上颚还被箭矢扎出个血洞。 “蠢货,上马”景珩抓住机会,一个俯身用力的把瘫软在地、不知道作何反应的连承裕捞起来横在了马背上。 做完这一切,他狠厉瞪着秦笑笑:“你来做什么快走”x 秦笑笑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拦住他们去路的老虎,无奈的说道:“鲤哥哥,你看我能逃的了么” 这老虎满嘴鲜血,正是之前与那名倒霉的护卫搏斗的那头,显然那名护卫已经凶多吉少,怕是死在了它的虎口之下了。 只是这头老虎金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秦笑笑和景珩,颇具灵性的眼眸里似乎思量着什么,并没有立即发起攻击。 另一头被扎伤上颚的老虎也不顾伤势,和同伴一道一前一后的堵住秦笑笑景珩五人,同样没有发起攻击。 景珩警惕的看着它们,握紧了手里的弓箭,这是他唯一携带的武器,但是近距离之下很难对老虎产生伤害。 第358章 对峙 景珩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以为是李柯或是其他人便没有回头,并不知道那是秦笑笑。 被老虎追的如同一条死狗的连承裕却是看到了他,瞬间眸光大亮如同看到了救星,声音尖利的喊道:“小叔叔,救我” 他只比景珩小一岁,但是两人差了一个辈分。小时候他嫉妒元和帝对景珩的宠爱,从来不肯称呼景珩为叔叔,甚至直呼他的名字。x 后来元和帝无意中听到了,他没有训斥年幼的孙子,而是把太子叫到宫里教训了一番。太子惹了一肚子气,回到东宫就把连承裕揍了一顿。 这一顿胖揍给连承裕造成了莫大的伤害,哪怕他心里始终不忿景珩,明面上不敢继续无礼放肆,每回见到景珩,规规矩矩的喊他“小叔叔”。 见景珩竟然不顾生命危险来救自己,这一声“小叔叔”他喊的无比情深意切。 景珩根本不想搭理连承裕,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发现另一头老虎追了上来,随时会把连承裕扑下马,他立即拉弓搭箭射向老虎。 尖利的箭矢携着破空之声直指老虎,“噗”的一声射中了老虎的前肢。 “吼”老虎吃痛扑倒在地,发出震天的虎啸。下一刻,它一个翻滚虎跃而起,更加凶猛的扑向了回头看的连承裕。 “啊”连承裕吓得浑身发软,不等老虎强壮的脚掌落在身上,他自己失去平衡从马背上滚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殿下”仅剩的护卫浑身是伤,根本来不及反应,满脸惊恐的看着老虎扑向连承裕。 秦致宸一张脸白的更是不见人色,却是没有勇气下马救人,傻愣愣的看着杀气腾腾的老虎将连承裕摁在地上,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他的脖子。 这一口咬下去,连承裕绝无活命的可能。 “大猫,住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笑笑赶了过来,随手将手里的箭矢掷向老虎。 这根箭矢如同长了眼睛,好巧不巧的穿过老虎的嘴间的空隙,横亘在它的尖牙与连承裕的脖颈之间。 “嗷”老虎再次发出痛苦的吼声,那重重的一咬,不仅没能让它咬断连承裕的脖子,上颚还被箭矢扎出个血洞。 “蠢货,上马”景珩抓住机会,一个俯身用力的把瘫软在地、不知道作何反应的连承裕捞起来横在了马背上。 做完这一切,他狠厉瞪着秦笑笑:“你来做什么快走” 秦笑笑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拦住他们去路的老虎,无奈的说道:“鲤哥哥,你看我能逃的了么” 景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难看无比。 这老虎满嘴鲜血,正是之前与那名倒霉的护卫搏斗的那头,显然那名护卫已经凶多吉少,怕是死在了它的虎口之下了。 此时它没有发起攻击,金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秦笑笑和景珩,颇具灵性的眼眸里似乎思量着什么。 另一头被扎伤上颚的老虎也顾不得伤势,和同伴一道一前一后的堵住秦笑笑景珩五人,同样没有发起攻击,只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恨不得一口咬断他们的脖子。 x 第359章 威逼利诱 “小、小叔叔,怎么办?”连承裕趴在马背上瑟瑟发抖,把逃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景珩身上:“你能对付这两头畜牲对不对?” “闭嘴!”景珩冷冷的喝住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动手:“再敢多一句废话,就把你丢下去!” 他没有自信能对付得了两头老虎,只能慢慢与它们周旋拖延时间,等行宫的人前来营救。 “小”连承裕不死心欲要说什么,在景珩死亡凝视下吓得瞬间闭嘴,双手死死地抓紧马鞍,生怕惹恼了景珩真被丢下马喂老虎。 这时,李柯的朋友们也赶到了。看到眼前的一幕俱是吓得不轻,不敢驱马上前,怕他们这边一动,那两头虎视眈眈的畜牲就发起攻击。 “你包袱里是什么?”秦笑笑正在思索着要怎样才能摆脱险境,无意中瞥见那名护卫绑在腰腹间的包袱动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神情变得十分严肃。 护卫下意识的捂住布袋,紧张的看着连承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给我!”景珩目光如炬的盯着他腰间的包袱,想到这两头畜牲正好一公一母,顿时与秦笑笑想到了一处,俊俏的脸阴云密布:“不知死活的东西!” 这话骂的可不是护卫一人。 “是”护卫不敢有丝毫的反抗,急忙解下腰间的包袱双手奉上。 连承裕闭着眼睛装死,身子抖的更厉害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鲤哥哥,我帮你拿。” 景珩刚要接过包袱,斜地里伸出一只纤白的手直接把包袱抢了去,不等他出声阻止,秦笑笑三两下就把包袱解开了,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不知道是在包袱里憋久了,还是一路的颠簸把小家伙吓坏了,它呆呆傻傻的看着秦笑笑,都不知道向不远处的虎爹虎娘求救。 “吼”老虎夫妇看到自己的孩子,当即失去了先前的冷静,前肢俯卧朝着秦笑笑发出恐怖的咆哮。 这是威胁,也是它们即将发起攻击的信号。 其他人吓得愈发不敢乱动,甚至不敢直视两头老虎的眼睛,害怕成为第一个被它们攻击的人。 “小心!”景珩提醒秦笑笑,用力的握住手里的弓箭,这是他唯一携带的武器。若是今日带了那把惯用的长剑,这会儿也不会被两头畜牲逼的无法反抗。 “鲤哥哥,你也小心。”秦笑笑轻柔的抱着小虎崽,眼睛却盯紧了越来越烦躁的两头老虎,试图与它们打商量:“只要你们不伤人,我就把小家伙还给你们好不好?” 除了景珩,其他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们怕是已经笑的抱着肚子满地打滚了。 “吼!”两头老虎更是听不懂人话,脚掌用力的抓挠着地面,很快就把面前的草地抓秃了,露出一道道深深地抓痕。 秦笑笑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轻轻的摸了摸虎崽的小脑瓜,神情庄重无比的对两头老虎说道:“只要你们放我们走,以后你们的孩子会有吃不完的肉!” 第360章 我嫌恶心 看着一本正经的同老虎讲条件的秦笑笑,连承裕等人的脸色变得愈发古怪,深深的怀疑秦笑笑的脑子有问题。 碍于景珩的关系,他们没敢表现出来,只是防备的看着两头大老虎,提防它们暴起伤人。 秦致宸却是怪上了秦笑笑,认为上午不是她出言讽刺,自己不会一气之下独自离开,更不会遇到偷偷跑到隔壁场虎的连承裕,也就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此时看到秦笑笑这副蠢样,新仇旧恨齐上心头,他顾不得景珩在场,出言讽刺道:“呵,这两头畜牲肯听你的话,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凳子!” 秦笑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说服”两头老虎,只是都到这种危急关头了,秦致宸竟然还想找茬,压根不肯惯着他当即怼了回去:“秦公子大可不必,我嫌恶心。” “你”秦致宸气得头皮都快炸了,咬牙切齿的瞪着秦笑笑,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几个血窟窿。 秦笑笑懒得与他废话,抱着小虎崽就要下马。 “危险!”景珩猜到她要做什么,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胳膊:“不许胡闹!” 秦笑笑看了看逡巡不前的老虎,用所有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鲤哥哥,老虎不傻,见咱们有这么多人在,它们也不敢贸然伤人,只要放过虎崽,它们会自行离去。” 其他人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这两头老虎没有直接发起攻击,不就是忌惮他们人多么。说不定把虎崽还回去,它们就不再纠缠了。 毕竟这两头畜牲是吃人的老虎,谁也不敢保证在营救的人到来前,它们会不会先咬断他们的脖子。 想到这里,被两头老虎吓破胆的连承裕也抛掉了心底的不甘,急切的说道:“小叔叔,这位姑娘说的有道理,就让她试试罢!” “闭嘴!”景珩狠狠地瞪了眼罪魁祸首,随即伸手去捉秦笑笑怀里的小虎崽:“我来。” 自从八年前察觉到秦笑笑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他明里暗里试探过多次,几乎把她的特殊能力摸透了。即使如此,他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秦笑笑以身犯险。 “鲤哥哥,这件事我来做最合适,要是它们不肯罢休,你正好有机会射杀它们。” 秦笑笑也不可能让景珩涉险,连忙侧身避开了他的手,干脆利落的从另一边跳下马,直奔两头大老虎,澄澈如水的眼眸透着一丝狠厉。 “笑笑!”景珩神情骤变,想要下马阻止已然来不及了。他的左手死死地握紧了弓,右手飞快的从箭袋里抽出一根箭矢,对准了秦笑笑缓缓靠近的雌虎。 其他人暗暗佩服秦笑笑的胆量,也纷纷拿起弓箭对住了慢慢靠近雌虎的雄虎,再也不认为秦笑笑的脑子有问题了。 唯有秦致宸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不知道该祈祷秦笑笑成功,然后自己自打嘴巴,还是该顾及自己的颜面,祈祷秦笑笑失败被老虎一口咬死。 “小虎崽,看在昨天我放你们一家团圆的份上,你们一家三口也放过我们吧!”秦笑笑摸着小虎崽瘦弱的脊背低声说道,几乎确定它就是昨天下午被放生的那只小家伙。 想到可能是自己的一时心软,导致今日这场祸事,她的心里沉甸甸的,不希望看到在场的任何人遭到老虎的伤害,哪怕是最令人厌烦的秦致宸。 “吼”看到缓缓抱着虎崽缓缓靠近的秦笑笑,雌虎发出低低的咆哮,警告她不许靠近。 随后,它的喉咙里发出另一道奇特的声音,微抬起头细嗅着空气里的气息,像是在辨认秦笑笑怀里的虎崽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嗷嗷”被吓傻的虎崽听到母亲的呼喊,终于有了反应,张开嘴巴发出弱弱的呼喊。 似乎确认了这就是自己的孩子,雌虎和雄虎的喉咙里齐齐发出低呜声,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小虎崽。 “说好了,只要我把它还给你们,你们就离开这里不许伤人,否则”秦笑笑忍着惧怕意凝视着两头老虎,心神不敢有一丝放松:“你们不可能活着走出这片场!” 说罢,她谨慎的蹲下来,将哀哀叫唤的虎崽轻轻地放在地上,在它毛绒绒的屁股上推了一把。 “嗷呜”出乎意料的,小虎崽没有立即奔向父母,而是踉踉跄跄的转过身子,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秦笑笑,最后伸出刺刺的小舌头在她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背上舔了舔。 秦笑笑一愣,下意识的在它的脑袋上揉了揉,亦如对待黑野狸幼崽那般温柔:“快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被人捉到了。” 说着,她看徐徐靠近的两头老虎,收回手不动神色的往后退,提防老虎突然伤人。 看到这一幕,景珩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掌心里全是汗,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第361章 赏赐 看到奔过来的小虎崽,两头老虎没有放松警惕,铜铃大的虎眸始终没有离开过景珩等人分毫。一旦他们有所异动,必将遭到它们凶猛的攻击。 “嗷呜”小虎崽跌跌撞撞的跑到母亲跟前,仰着小脑袋不停地在它粗壮的前肢上蹭来蹭去,寻求母亲的安慰和庇护。 雌虎低下头细细的嗅着小虎崽,确定它是自己的孩子后,凌厉的虎眸渐渐变得柔和,伸出粗糙的舌头将小虎崽从头到尾舔了一遍,把它身上沾染的其它味道彻底清除。 雄虎挡在母子俩身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景珩等人,虎眸里的杀气分毫未减。 缓缓退到马下的秦笑笑见状,隐约猜到它的顾忌,便翻身上马对稍稍松了口气的众人说道:“这虎不敢轻举妄动,却也提防着我们下黑手,不如先试试往后退。” 连承裕吓破了胆没敢拿主意,下意识的看向景珩,等着他拿主意。 其他人就更不敢了,眼巴巴的看着景珩。 景珩相信秦笑笑的判断,沉声说道:“后退!” 连承裕等人的心再次高高提起,却是听从景珩的话控制着马儿缓缓后撤,心里却恨自己平时没有好好习武,以至于一二十号人被两头老虎逼的连干一架的胆子都没有。 秦笑笑景珩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一边后退一边观察老虎的反应。见它们没有上前攻击的意思,就知道这么做是对的。 两人不知道,两头老虎最忌惮的便是景珩,在一行人主动撤退后,紧绷的身躯才渐渐放松下来。倘若方才景珩射出那一箭,它们指不定撇下孩子自个儿先逃了。 曾经景珩把一群黑野狸吓到炸毛,吓住比黑野狸的体型大上数倍的老虎倒也不奇怪。 一口气后退至二十丈开外,景珩发现两头老虎始终没有动静,他果断掉转马头:“走!” 众人策马狂奔,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发现两头老虎没有追过来,悬起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一个比一个用力的抽着马屁股往前狂奔。 秦笑笑也没有忍住,扭头看着不远处相互舔舐的一家三口,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景珩看出了她的心思,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场的老虎都是圈养的,平时自行捕,秋前会与豺狼野猪一起被驱赶到另一片场,再由行宫的人投喂生肉。 想要进那片场捕,须得提前上报,并有武艺高强的护卫相陪,以免发生今日这样的惨况。 这次连承裕没有知会看守猛兽场的人,自己偷偷带人进去虎,先不提里面有没有阴谋算计,死了这么多人不是小事,那两头老虎极有可能被处死。 走到半路,一行人就遇到了前来营救的一百多个侍卫,带路的正是急的满头冷汗的李柯。 见景珩和连承裕两位祖宗好好的没有受伤,侍卫们俱是松了口气。 得知伤人的老虎就在前方,侍卫长率领五十个护卫直接杀了过去,剩下的五十人护送秦笑笑景珩一行回行宫。 路上,连承裕收起了先前的怂样,又变成了不可一世的皇长孙。他看着与景珩低语的秦笑笑,施舍般的说道:“方才之事记你一功,赏你两千两白银够你吃喝不愁了。” 有秦紫宸在,他很轻易的打听到了秦笑笑的来历。 知道她出身农户,只是与景珩交好才会出现在这里,就觉得秦笑笑出身贫寒,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银子,便想借她贪婪的丑态打景珩的脸。 景珩脸色一沉,不等秦笑笑开口就不留情面的讽刺道:“我倒不知堂堂皇长孙的命仅值区区两千两白银。” 秦笑笑也看不惯连承裕的嘴脸,原本不想与他计较身份悬殊,见景珩毫不犹豫的替她出头,感动之余干脆补了一刀:“鲤哥哥,你别这么说,两千两银子能值五百头猪,不少了!” 第362章 连承裕的命两千两银子五百头猪,换个意思不就是连承裕是猪? 反应快的人“噗”的一声发出闷笑,又急忙憋住把头扭到一边,生怕被连承裕迁怒,只是耸动的肩膀泄露了他们真实的内心。kudu “放肆,竟敢骂爷是猪”连承裕火冒三丈,料不到一个农家女如此胆大包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讽刺他,这口气他能咽下才怪。 “冤枉啊殿下,民女说的是事实,两千两银子确实能买五百头猪。”秦笑笑像是被吓到了,一边小心翼翼的解释,一边瑟瑟发抖的往景珩身后躲,把害怕恐惧表现的淋漓尽致。 看着她这副无辜的模样,连承裕不禁迷惑了,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 不怪他这么想,以往走在外面被人知道了身份,谁不是低头哈腰的巴结他,暗送秋波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他对自己的魅力相当自信,很难相信身份卑微的秦笑笑不慕他的身份权势。 景珩却以为秦笑笑真被吓到了,二话不说挡在她面前讽刺连承裕:“哼,在救命恩人面前抖你皇长孙的威风,传出去也不怕丢了皇家的颜面” 这道:“小叔叔,你再不待见我也不该睁着眼睛说瞎话,偏帮一个外人” 景珩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本公子帮理不帮亲,说你是猪都是抬举你了,猪可不会真蠢到往老虎堆里钻。” “你”连承裕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咬牙切齿的瞪着景珩,恨不得扑过去打一架,可是他不敢。 成功的转移了连承裕的仇恨,景珩懒得多看他一眼,转身对秦笑笑说道:“我们快走,把破日拿回来。” 秦笑笑也不想看连承裕的脸色,欣然应道:“鲤哥哥,我们来比赛,看谁先到达行宫。” 景珩自然不会反对,在连承裕的黑脸中,二人快马加鞭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李柯等人恨不得有样学样立即跑回行宫,奈何他们头上没有像景珩这样的人撑腰,压根不敢这么干,怕被气得快要升天的连承裕迁怒。 好在连承裕自觉丢了大脸,不想看到李柯等人,他不顾被野猪撵,被老虎追所造成的摔伤,鞭子用力的抽着马屁气哄哄的跑了。 侍卫们怕这祖宗气昏头,又一头撞到老虎窝里去,忙不迭的打马跟上。 秦致宸有心捞一份功劳,于是连招呼也不打,急急的追了上去。 李柯等人松了口气,慢悠悠的任由马儿自个儿走,等连承裕一行跑没影儿了,才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以前就听说景公子与长孙殿下不和,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啧啧,岂止是真的,你们没看到在景公子面前,咱们的长孙殿下只有吃瘪的份吗?” “嘿嘿,可不止在景公子面前吃瘪,秦姑娘也是女中豪杰啊,敢当着长孙殿下的面骂人。” “要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恐怕景公子就是欣赏秦姑娘这份心气,才会屡屡替她出头撑腰呢” “” 已经快到行宫的秦笑笑勒紧马缰渐渐放慢速度,等景珩追上来就问道:“鲤哥哥,刚才我没忍住骂了长孙殿下,长孙殿下会不会找我茬?” 景珩轻哼道:“现在知道怕了?” 秦笑笑笑嘻嘻的说道:“有鲤哥哥撑腰,我才不怕呢,鲤哥哥可比长孙殿下厉害多了。” 这马屁大大的取悦了景珩,一个没忍住在她的脑袋薅了两把:“不用担心,虽然这蠢货小肚鸡肠,但是你对他有相救之恩是事实,他不至于对你做什么。” 秦笑笑放心下来,自言自语道:“看来长孙殿下也不是那么讨人厌嘛” 景珩顿时不爽,只是他做不来长舌妇的事,不好在秦笑笑面前说连承裕的坏话,憋的自己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第363章 召见 连承裕私自前往猛兽场虎险些丧身虎口,且连累到景珩一事已经传遍了行宫。元和帝护国公主等人坐不住,焦急的来到大门口等候消息。 大臣们更是胆战心惊,暗暗揣测这仅仅是意外,还是针对东宫的惊天阴谋。 他们很清楚,护国公主唯一的子嗣和东宫唯一的嫡子,这两个无论谁出事,都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一个不慎就会打到自己身上。 直到快马加鞭赶回来侍卫禀报说景珩一行平安脱险,正在赶回行宫的路上,元和帝护国公主等人紧绷的心弦才放松下来,继续留在门口等候。 太子夫妇很会做人,愧疚的向护国公主赔罪:“姑姑,都是裕儿任性胡闹连累了表弟,等这逆子回来,要打要罚全凭姑姑!” 护国公主神色淡淡的说道:“裕儿有错,倒也轮不到本宫管教。” 太子夫妇一听,就知道这位能左右父皇主意的姑姑着恼了,愈发恭顺的说道:“我们夫妇管教不严,才让那逆子闯出今日大祸,能得姑姑的教导,是那逆子的福分!” 后面的七八个皇子面色俱是一变,暗骂他们两口子阴险奸诈,想借这个机会与护国公主府打好关系,好借护国公主的手巩固东宫的地位。 要知道护国公主深居简出多年,早就不过问朝政时事了,也从不与哪位皇子公主亲近,让他们想讨好护国公主都没有机会。 皇子们能看出太子夫妇的心思,护国公主又岂能看不出来,状似认真的说道:“本宫不擅长教导孩子,若是你们执意让本宫教导裕儿,本宫少不得要把他丢到边关的军营里,好好历练两年。” 太子夫妇怎么可能同意,虚声道:“姑姑说笑了,那逆子到了边关少了长辈们的管束,怕是愈要无法无天了。” 护国公主笑了笑,不再言语。 太子夫妇对视一眼,也不敢再提让护国公主管教嫡子的话,生怕护国公主心血来潮答应下来,真把嫡子塞到边关的军营里。 元和帝像是没有听到,没有表露出任何意见,心底却是对太子有些失望。 没过多久,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待看清马上之人的面容,除了元和帝、护国公主以及秦淮秦河,无人不对景珩身侧那个身穿大红色骑装、容色绝姝的少女充满好奇,暗暗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元和帝没有给他们机会,秦笑笑和景珩下马后刚行完礼,就被他三言两语打发走,让他们俩梳洗干净到正殿候着,显然要问清楚他们遇险的情况。 在两个女护卫的帮助下,秦笑笑很快就梳洗好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她拿着护国公主府的牌子畅通无阻的来到正殿门口,就看到连承裕一身狼狈的跪在中央,大声的为自己辩解。 没有元和帝的允许,她不能直接进去,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进去,于是安静的候在角落里,等待元和帝的召见。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元和帝斥骂连承裕一通,责罚他回京后禁足东宫三月不得外出,且二十多个护卫的伤亡抚恤金也要从他的例银里扣。 太子夫妇也被狠狠的斥责了,同样被罚了例银,这件事才算揭过了。 秦笑笑不关心元和帝对连承裕以及太子夫妇的处罚,从听来的信息里得出老虎一家三口顺利逃脱,没有葬身于侍卫们的尖刀利刃下。 私心里,她希望一家三口能够逃脱,可是死在虎口下的二十多个护卫也着实可怜。纵使他们的家眷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抚恤金,死去的人终究不会回来了。 就在秦笑笑想七想八的工夫,一个宫女小跑过来,冲她福了福礼:“姑娘,皇上召见,您快进去吧!” 第364章 功劳 正殿里已经没有了太子一家三口的身影,除了高高坐在正位上的元和帝,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分坐两侧的景珩母子。 “民女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秦笑笑跪下来低头垂目的向元和帝行礼,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紧张。 元和帝没有叫起,他打量着殿堂上举止有度的少女,不怒而威的眼神透着一丝审视。 早在七八年前,他就知道唯一的外甥多了一个玩伴。起初他没有放在心上,认为小儿多变,要不了多久景珩便会将这玩伴抛诸脑后。 又过了几年,他宣景珩到宫里说话,没想到派去的人扑了个空,这小子同国子监请了几天假,跑到穷乡僻壤的山沟里给人家庆贺生辰了。 直到那时,元和帝才对秦笑笑生出了几分好奇,想知道究竟多么有趣的小丫头,能让冷清孤僻的外甥如此看重。 不过好奇归好奇,他日理万机的不可能特意分出时间精力宣召一个小丫头进宫,于是就把这件事放下了,最多在见到外甥时调侃他两句。 后来元和帝宣见景珩,却时常见不到人,次数多了无需宫人细说,他就知道景珩去哪儿了。 去年趁给皇子们选妃的机会,他命人把家世相貌品性不错的姑娘的画像送去护国公主府,结果被景珩全部退了回来,这位一国之君就起了疑心。 前阵子从护国公主口中得知景珩邀秦笑笑参加秋,元和帝动了见一见她的念头。 一来是了却心里那份对秦笑笑积攒多年的好奇,二来想看看是不是秦笑笑对景珩有所企图从中作梗,拦着景珩不让他成婚。 见元和帝久久不让秦笑笑起身,景珩不乐意了,他无视护国公主的眼色拱手说道:“皇舅舅,地上寒凉,珩斗胆恳求您免了笑笑的跪礼。” 元和帝无语的看着护犊子一样的外甥,最终无奈的对秦笑笑说道:“免礼,赐座。” 秦笑笑的膝盖正难受呢,闻言赶紧谢恩:“谢皇上!” 起来时,她朝景珩眨了眨眼,以表谢意。 景珩的唇角勾了勾,又很快隐了去,重新坐回椅子上。 两人自以为很隐秘,不知道元和帝把他们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可是心头的疑惑却更深了。 “笑笑,快坐到我这儿来。”护国公主朝着秦笑笑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谢公主殿下!”秦笑笑朝着护国公主福了福身,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去,在茶桌的另一侧坐下来。 看出她的紧张,护国公主笑盈盈的说道:“别怕,皇上已经知道你不惧凶险,在场上救下阿鲤和裕儿的事了,召见你是要重赏你!” 说罢,她又开玩笑似的对元和帝说道:“皇兄,这孩子胆小,你可别吓着她。” 看着这一个两个的把自己当恶人,元和帝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胆敢虎口救人,你却说她胆小,难道朕比那恶虎更凶恶?” 话是这么说,他对秦笑笑到底少了几分猜疑,多了两分宽容。 元和帝很清楚,纵是外甥年少不识人心难测,谨慎多智的妹妹也不可能受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迷惑。 听得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兄妹的话,秦笑笑渐渐放松下来,不好意思的说道:“皇上,公主殿下,今日要不是鲤哥哥在场镇住两头恶虎,民女万万没有胆量虎口救人!” 见她竟然没有借机邀功,元和帝不禁高看一眼,饶有兴趣的问道:“若是珩儿没能镇住恶虎,你就不打算救人了?” 景珩一听,眉头皱了起来,正要说元和帝为难人,就见秦笑笑面露难色的说道:“皇上,民女不知道该怎么说,怕说真话触怒圣颜,说假话罪犯欺君。” 元和帝哪里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对她的猜疑又少了几分,神情也变得愈发温和:“说真话,朕恕你无罪。” 秦笑笑急忙起身,朝着元和帝深深地福了一礼:“谢皇上!” 说罢,她实话实说道:“如公主殿下所言,民女十分胆小,今日要不是鲤哥哥调转马头不顾危险去救长孙殿下,民女巴不得有多远跑多远。若是鲤哥哥没能镇住恶虎,民女会想办法尽力拖延时间,等来救援的人。” 这确实是她真正的想法,不顾危险的与李柯换马,与两头老虎谈条件,是不想景珩有个三长两短,不然她是嫌命长了才会这么做。 元和帝听罢不知想到了什么,朝面上没有多余表情的景珩看了一眼,意味深长的对秦笑笑说道:“倒是个坦诚的孩子。” 第365章 赏赐 元和帝似乎对秦笑笑很感兴趣,又问了她不少问题,很快就知晓了秦家的大致境况。 想到秦家能培养出一个六元及第的人才,倒是不奇怪秦家能养出像秦笑笑这样聪明通透的孩子来。 秦笑笑像是没有察觉他的试探之意,大方得体的应答一通,教人挑不出任何错来。 元和帝暗暗点头,末了和蔼的问道:“此番你虎口救人立下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秦笑笑眼睛一亮,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景珩,有些担心她提出的赏赐太过分,便想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景珩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来由的心里一堵,竟是撇过头没有理她。 护国公主看的分明,略略一想就知道秦笑笑想要什么了,看向儿子的眼神变得格外嫌弃,又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秦笑笑却懵了,不知道又是哪里惹的景珩不痛快,只好硬着头皮问元和帝:“皇上,什么赏赐都可以吗?” 元和帝看了眼别扭的外甥,也很想知道秦笑笑想要什么,微微颔首道:“朕金口玉言,不管你要什么赏赐,朕都允了你。” 秦笑笑心头安定了,微红着脸站起来鼓起勇气说道:“皇上,民女恳求一张赐婚圣旨!” 赐婚圣旨? 元和帝愣住了,显然这样的赏赐要求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你希望朕为你赐婚?” 秦笑笑点了点头,羞涩的解释道:“民女的爹娘只有民女一个孩子,民女要留在家中给他们养老,如此需得招一个上门夫婿。” 元和帝一听,隐隐猜到外甥为何不高兴。 他看了眼景珩,同护国公主一样起了看戏的心思,于是不动神色的问道:“依你的品貌家世,招个上门夫婿不难,你求朕为你赐婚,难道是你家中意的男子不愿意?” 秦笑笑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说道:“皇上,眼下民女家中尚未有中意的男子,只是民女不愿他日夫婿遭人嘲笑他入赘的身份,所以就” 说到这里,她的脸愈发红了,似是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原来如此”元和帝了悟,愈发觉得秦笑笑性子坦荡不拘小节,便痛快的说道:“好,朕答应你,他日你有了意中人,朕便下旨为你赐婚!” 说罢,他隐晦的瞥了眼景珩,见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不仅没有担心,还差点笑出声来。 “谢皇上!”秦笑笑喜出望外,连忙向元和帝谢恩,弯弯的眉眼格外可人。 “嗯。”元和帝亦是心情大好,为终于开窍的外甥。 唯独景珩不开心,等元和帝把他和秦笑笑打发走,留下护国公主说话,他臭着一张脸自顾自的往外走,没有搭理追上来的秦笑笑。 正殿里,元和帝和护国公主收回目光,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 “时间过的太快了,一眨眼珩儿都到了成婚的年纪,咱们都老喽!”看着岁月不曾在脸上留下痕迹的妹妹,元和帝摸了摸自个儿脸上的褶子,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此时的他不是一个皇帝,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 “皇兄得空了多出去看看,就不会觉得自己老了。”护国公主淡淡一笑,话里透着劝谏之意:“太子几个大了,让他们为你分担一二也好。” 元和帝脸色一寒,哼道:“太子担不起大事,剩下的几个也不成器!” 说罢,他看着护国公主不满的说道:“珩儿是个好孩子,要不是你拦着,他必定能为朕分忧!” 护国公主面色未改:“皇兄,阿鲤的性子你知道,他不适合官场。” 第366章 不欢而散 见护国公主的态度依旧坚决,元和帝只好打住说起了另一件要事:“珩儿似乎对那丫头有意,想来你也看出来了。” 护国公主点点头,颇为头疼的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咱们是看出来了,阿鲤自己还糊涂着呢!” 见她不以为意的样子,元和帝皱了皱眉:“出身太低了,抬成妾室都委屈了珩儿。” 护国公主无语,为秦笑笑说话:“出身是爹娘给的,若是阿鲤出身平凡,该是他配不上笑笑了。” 不是她看低自己的儿子,论才识,秦笑笑不输于景珩;论相貌,秦笑笑和景珩相当;论性子,秦笑笑不知道比景珩讨喜多少。 至于出身门第这东西,重要也重要,却没有重要到蔑视其他一切的地步。单凭她喜欢秦笑笑这一点,就足以忽略秦笑笑出身上的不足。 元和帝不这样想,沉声说道:“珩儿是你的嫡子,是我的外甥,天底下的儿郎没有几个比他更尊贵,怎能配一个农家女子?” 护国公主不愿同他争论这种无意义的问题,直接说道:“皇兄放心,笑笑这丫头心心念念要招上门女婿,方才你也答应为她赐婚,哪天阿鲤开窍了,能不能娶到笑笑都两说。” 元和帝一噎,压根没想起还有赐婚这回事。过了一会儿,他不满的哼道:“珩儿看上她是她的福气,我倒不信她会看不上珩儿。” 护国公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笑道:“皇兄,话不能说的太满,容易打脸。” 这下轮到元和帝无语了,瞪着比自己小了一轮的护国公主:“哪有你这样当娘的,净想着看孩子的热闹。” 护国公主不在意的说道:“这就是养孩子的乐趣了,皇兄你日理万机,自然体会不到这些。” 元和帝只觉得胸口中了一箭,郁闷的不想搭理护国公主了。 已经追到外面的秦笑笑不知道自己被这对皇家兄妹议论了一通,见四下里没有什么人,她一把拽住景珩的胳膊:“鲤哥哥,你到底在气什么?” 景珩也说不清他在气什么,明明之前答应秦笑笑向元和帝求一道赐婚圣旨,现在秦笑笑凭一己之力做到了,他反而不痛快了。 下意识的不想说实话,他一用力摆脱秦笑笑的手,语气生硬的说道:“没有气什么,今日你得偿所愿,应该很高兴。” 秦笑笑听出了阴阳怪气的味道,耐着性子说道:“鲤哥哥,要是我哪里惹你不痛快,你大可以直说,你这样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景珩眉头皱起,烦躁的说道:“没有不痛快,也不关你的事。” 秦笑笑不是没有脾气,见他不说实话还给她脸色看,脾气也被激上来了:“那就好,这次多亏了鲤哥哥带我来场,才让我求来了赐婚圣旨,待日后我招到情投意合的夫婿,必当重谢。” 景珩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好,你的目的也达到了,之后半个月不必再辛苦狩了!” 说罢,在秦笑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大步离去,俊俏的脸上是滔天的怒火。 第367章 助攻 两人不欢而散,却是苦了李柯。 第二天上午,景珩主动约李柯去打猎,喜得李柯以为自己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感动了这位景公子。 结果景珩像是吃了火药,疯狂的狩猎那些猎物,李柯不得不追着他跑前跑后,一天下来累的跟条死狗似的。 如此这般过了三四天,景珩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阴沉,吓得李柯瑟瑟发抖叫苦连天,私下里同狐朋狗友们吐槽时,差点把自个儿同情哭了。 见他这么惨,狐朋狗友们纷纷给他出主意,让他对症下药先弄清楚景珩不高兴的原因,不然就装病不去,随景珩怎么折腾。 李柯好不容易有了与景珩交好的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于是他果断的选择了对症下药,在景珩再次约他去狩猎的路上,拐弯抹角的打听起来。 他倒不傻,这几天都没有发现秦笑笑的踪影,隐约猜到事情与她有关,便故作不经意的问道:“景公子,怎么没见你用破日狩猎?是已经给笑笑了?” 景珩攥住缰绳的手一紧,正要骂李柯话多,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咽了回去,抿着唇沉默不语。 就在李柯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就见他语气不太自然的问道:“若是在你妹妹心里,夫婿比你重要,你是不是很生气?” 李柯一脸懵逼,他是家里的老幺,压根儿没有妹妹啊! 不对,你景公子也没有妹妹,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恍然间对上景珩蹙起的眉头,他眼皮子一抖,如实说道:“景公子,自古以来夫为妻纲,女子以夫为天,夫婿本来就比哥哥重要,虽然当哥哥的会心酸,但是不大会为此生气。” 他没有妹妹,也没有妹夫,但是他有姐姐有姐夫啊。 一开始确实不舍得姐姐嫁人,不过看到姐姐受姐夫疼爱,受公婆信重,脸上的笑容不比未出阁时少,那点不舍就消失了,只盼着姐姐姐夫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哪会生气呢。 景珩听罢,眉头皱的更紧了:“若是哥哥很生气,不希望她嫁人,为此对她发脾气,这样是哥哥不对么?” 李柯惊恐的瞪大眼睛,吓得差点从马背上跌下去:“当、当然不对了,正常人都、都干不出这种事儿!” 啧啧啧,对亲妹妹有如此强烈的独占欲,搞不好是对妹妹有不可告人的企图!这哪是人呐,说他是畜牲都糟蹋畜牲了。 景珩不知道李柯心中所想,脸色阴沉的吓人:“为什么不正常?明明哥哥和妹妹有十几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男人?” 李柯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下意识的说道:“不能这么算,哥哥陪了妹妹十几年不假,可是妹夫才是真正能陪妹妹终老的人。” 说到这里,他隐约猜到景珩说的哥哥和妹妹,是指他自己和秦笑笑。否则以景珩这种孤僻冷漠的性子,不可能为人家兄妹之间的事着急上火……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李柯瞅着景珩变来变去的脸,憋笑憋的险些喘不过气来。 第368章 了悟 景珩没有留意到李柯的辛苦,也不赞成他的话:“哼,只要妹妹不嫁人,兄妹一样可以相扶到老!” 这世间最不缺负心薄幸之人,他不信有哪个男子能比自己对笑笑还要好! “咳,咳咳,咳咳咳——”李柯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理直气壮的景珩,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是,不是这样啊兄弟,断妹妹的姻缘真不是哥哥能干出来的事儿!谁要是敢这么干,怕是要遭爹娘打断腿!”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分明是对笑笑动情了。可是他自个儿都没闹明白,还以为是兄妹情呢! 换作别人,李柯少不得要嘲笑一二,但是这人是景珩他就没胆子了,还得点拨一二让他尽快明白,免得哪天被秋后算账。 想到这里,李柯眼珠一转,贼兮兮的说道:“景公子,这正常的兄妹之情,哥哥绝不会对妹妹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除非……” 景珩神色微动,下意识的问道:“除非什么?” “嘿嘿,除非——”李柯笑嘻嘻的看着景珩,拉长调子慢悠悠的说道:“除非哥哥对妹妹有非分之想,妄图自个儿娶了妹妹!” 景珩脸色一僵,清冷的眼眸里罕见的流露出几丝茫然,似乎不能理解李柯的意思。 李柯见状,赶紧说道:“当然了,亲兄妹相慕天理难容,像表兄妹青梅竹马啥的就不用担心了,亲上加亲那是一段佳话!” 啧啧,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景公子总该了悟罢?唔,要是将来这家伙和笑笑修成正果,他可是大功臣,定能上门喝喜酒。 哎呀呀,这样一来,景公子岂不是矮了他一辈,将来也要随笑笑唤自己一声“李小舅”?嘻嘻,不错不错! 李柯美滋滋的想着,越想心里越美,看向景珩的目光已经情不自禁的带上了几分长辈看晚辈的慈祥。 这时,他压根没想过两人身份悬殊,极有可能无法修成正果。 景珩心里乱作一团,哪有工夫理会他,脑子里翻腾的全是与秦笑笑之间的种种,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对秦笑笑生出非分之想。 明明,明明他一直把她当妹妹! 可是,真的只是妹妹吗? 他在心里小声的问自己,却根本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如李柯所言,正常的哥哥不会对妹妹有如此强烈的独占欲,他自知在秦笑笑心目中的地位,及不上秦山和林秋娘,也不大可能及的上秦老爷子爷爷和苗老太,却总想把大宝比下去。 现在他不知道在秦笑笑心里,他和大宝孰轻孰重,却绝不能容忍有另一个男子威胁到他在笑笑心目中的地位,更不想看到这个人与秦笑笑相扶到老。 想到几天前,他与秦笑笑不欢而散,那时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为秦笑笑请旨赐婚而生气,如今却是拨开云雾,总算明白那是出于嫉妒,嫉妒有人取代他,成为伴在秦笑笑身边的那个人!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景珩已经不再去想兄妹之情什么时候变成了男女之情,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插上翅膀折回行宫哄被他气到的秦笑笑。 第369章 偶遇 这几天秦笑笑心情不好,连出门转悠的兴致都没有,整日不是窝在小院里看书,就是去找秦河讨论学问,只有这样才能不去想与景珩闹别扭的事。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让人不禁生出到外面走一走的冲动。 秦笑笑也不愿辜负这样的好时光,打算到山脚下走一走,据说那边的景致极好。 见她终于肯出门游玩了,两个女护卫也暗暗松了口气。 起初两人不知道秦笑笑和景珩吵架了,后来不见她出门找景珩,景珩也不曾来找她,就猜到他们俩闹了矛盾。 “笑笑姑娘,这里赏景的地方很多,咱们就从这边走,正好绕一圈再回来。”三人来到外面,女护卫之一指着右手边的道路提议道。 “嗯,听你的。”秦笑笑无所谓,只要能走到山脚下,把一圈的景致赏一遍就行。 “喵呜~”黑炭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屁颠屁颠的跑到秦笑笑面前,两只胖乎乎的爪子扒拉着她的腿要抱抱。 这几天景珩没心思管它,反倒让它更加自由,日日不落的往小院里跑,蹭吃蹭喝还不够,夜里还要蹭秦笑笑的被窝,撵都撵不走。 只是这家伙睡觉不老实,喜欢趴在人的胸口睡。半夜被它的四五十斤的重量一压,秦笑笑总是在噩梦中惊醒,闹的几晚都没有睡好。 “都快胖成球了,还整天要人抱,真是不害臊!”秦笑笑忍不住吐槽,到底禁不住它的撒娇,无奈的把它抱在怀里。 “喵呜~”黑炭的前肢搭在她的肩头,毛绒绒的大脑袋蹭了蹭她的脸,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就知道撒娇,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秦笑笑一手托着它肥肥的屁股,一手在它的脊背上摸了一把,触感柔软顺滑。 抱着黑炭这个懒货,秦笑笑想走快点都不行。两个女护卫想帮她抱,黑炭却不配合,还亮出长长的勾爪,看着就吓人。 “黑炭,别闹。”秦笑笑拍了拍它的胖爪子,在它的肉垫上捏了捏。 前面不远处,正在陪云氏散步的秦淮听到了这声嗔怪,他不经意的回头看,发现是秦笑笑,就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云氏疑惑的看向丈夫,见他没有回应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唰”的一下变了。 秦淮收回目光,把妻子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没想到能遇到这丫头,看样子是与我们去同一个地方,倒是可以结伴同行。” 云氏心里乱糟糟的,根本不想与秦笑笑同行,便找个借口说道:“夫君,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最不喜欢和长辈们打交道了,你邀她同行她怕是不自在。” 秦淮像是没有看出她的抗拒,温和的说道:“别的孩子或许这样,笑笑不会,听阿河说她十分好学,时常向他请教学问。” 云氏了解自己的丈夫,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反对就不妥了,只能勉强应下来:“既然这样,我” 第370章 奇景 秦淮夫妇说话的工夫,秦笑笑也看到了他们。 私心里她不想与秦府有任何交集,但是已经碰到了,扭头就走似乎不大妥当,只好上放下黑炭上前行礼:“秦大人,秦夫人。” 听着这个疏离的称呼,秦淮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随即熟稔的说道:“笑笑,可是去山脚下观瀑布?” 行宫背靠群山,最里处有一挂细细的瀑布,下面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这瀑布有个极美的名字,叫珍珠瀑,据说是瀑布坠落到深潭,掀起的水滴如同熠熠生辉的珍珠。 秦笑笑确实想见识一下珍珠瀑,见秦淮这么问就知道他们也要去那里,神色如常的回道:“回秦大人的话,珍珠瀑太远了,我就是随意走走。” 秦淮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和蔼的发出邀请:“珍珠瀑的景致不错,不亲眼看看倒是可惜了,笑笑能否给个面子,陪我们夫妇走一走?” 云氏何曾见过丈夫对一个晚辈这样说话,心里既不安又委屈,看向秦笑笑的目光格外不喜。 秦笑笑正要找借口拒绝,眼角瞥见云氏的脸色,顿时改变了主意,对眼含期待的秦淮说道:“是秦大人相邀是我的福分,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淮没料到她答应的这么痛快,意外之下依然俊美的脸上溢出了笑容,“得寸进尺”的说道:“还是唤我‘秦叔叔’罢,‘秦大人’是给外人叫的。” 秦笑笑神色不变,继续拿之前在秦府水榭旁说的话搪塞他:“唤您‘秦叔叔’乱了辈分,还是叫‘秦大人’较为合适。” 秦淮定定的看着她,突然伸手无可奈何的揉了揉她的脑瓜:“真是个倔丫头!” 秦笑笑浑身一僵,没反应过来。等她想起摆脱头顶上陌生的大手,秦淮已经把手收回去了,重新背在了身后。 看着这一幕,云氏差点咬碎一口牙,眼圈更是一下子红了,第一次对丈夫的许诺产生了怀疑。 之前秦淮对她说过,他们夫妇只有一个孩子。 秦淮仿佛没有察觉到二人的异样,带着云氏与秦笑笑并肩而行,看着随在秦笑笑身侧的黑炭主动挑起话题:“这是黑野狸?” 秦笑笑稳了稳心神,疏离的回道:“是。” 秦淮微微一笑,对沉浸在不安里的云氏说道:“那年你尚未诊出喜脉,就时常梦见有鲤鱼往里怀里跳,你担心这不是好兆头,就抱了只猫来养。” 云氏早就遗忘了这段往事,被秦淮一提醒,恍惚间竟是想起了几分:“对,是这样,我生下宸儿那日,丫头们说院墙上蹲了一排的猫……” 都知道猫招财,大家都觉这是好兆头。可惜她从昏睡中醒来,再没见过了。 云氏早就遗忘了这段往事,被秦淮一提醒,恍惚间竟是想起了几分:“对,是这样,我生下宸儿那日,丫头们说院墙上蹲了一排的猫……”都知道猫招财,大家都觉这是好兆头。可惜她从昏睡中醒来,再没见过了。 第371章 试探 看着态度冷淡的妻子,秦淮眼神一暗,对秦笑笑说道:“没有,那些猫蹲了两天就走了,后来再没有来过。”x 事实上这些猫离开后,慢慢汇集到隔了两条街的云家。那时云妤也刚生了个女儿,只是过了两个多月,这孩子突发急症去世了。 当时消息传到京城,云氏还难过了一阵,日日守着不满三个月的秦致宸,害怕丫鬟们照顾有个好歹。 这些事秦笑笑自然不知道,盯着脚下的青石板若有所思。 秦淮微微侧首看着她,眼里倾泻着不加掩饰的慈爱。 虽然尚未找到落霞,但是换子真相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就是有些问题尚未弄清楚。眼下他唯一担心的事,便是秦笑笑不愿认祖归宗。 秦淮年纪轻轻就坐稳刑部尚书之位,心机刑律,正好我府上有几本,回头着人送给你。” 秦笑笑想都不想,直言拒绝:“无功不受禄,多谢秦大人好意。” 秦淮再次露出无奈的笑容,温声说道:“这几本书结合历朝案例所著,其中一些案例不乏被人改编成戏剧,换子记便是由前朝的丰州换子奇案改编的。” 秦笑笑心头一动,冷淡的说道:“丰州换子奇案的涉案之人没有一个得到好下场,换子记为了迎合百姓们的喜好,将悲剧改成喜剧,倒是没什么意思。” 两年前她就看过换子记,当时就对结局不喜欢。后来从景珩那儿知道了丰州换子奇案,对男女老少都爱看的换子记更是恶心坏了。 明明是一出生就能享尽富贵的富家小姐,偏偏被为巩固主母地位的亲生母亲女换子,变成了贫穷人家随意打骂的赔钱货。 好不容易熬到十五岁,却让歹毒的养父养母卖给一个嗜赌的恶棍,从狼窝掉进了虎穴差点没了性命。 待这个不幸的姑娘无意中从醉酒的养父口中知晓了真相,冒着被恶棍丈夫抓回来打死的风险,好不容易逃到风州城里寻找亲生父母,正逢人家大宴宾客。 原来那个与她错位十八年的人,年仅十八就中了进士,前途无量。 姑娘太急了,也太傻了,她当着满屋宾客的面,揭开了十八年前换子的秘密。没想到等来的不是父母的惊喜,而是杀身大祸。 杀她的不是别人,是十八年前生了她的亲生母亲。 尽管真相大白,尽管歹毒的生母得到应有的报应,可是这个渴盼着母爱的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生命的走向终点的那一刻,这姑娘定是悔的罢! 歹毒的生母,毁掉了她对母爱最后一丝憧憬,绝望而死。 而换子记里的结局,是姑娘历经千辛终于得到了生母的认可,被生母认了回来,并把她许配给前途无量的养子做妾,获得“圆满”,一家人和乐融融。 讽刺至极。 秦淮颇为认同,顺着她的话说道:“确实没什么意思,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结局。”x 说罢,他扭头看向云氏:“夫人,你说呢” 第372章 心虚 这一问,饱含深意,云氏却没有听出来,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杜夫人换子确实不妥,可是她出身寒微被婆家不喜,如果不这么做,她在夫家难有立足之地最后杜夫人也认回了亲生女儿,还让考中状元的养子纳了女儿,一家团圆皆大欢喜,这样的结局很不错了。” 同换子记中杜夫人一样,她在秦淮高中探花之后,秦老夫人就把对她的不喜摆到了明面上,有一次更是亲耳听到秦老夫人劝说秦淮休妻另娶,找个有助力的岳家。 那时,对秦淮母子有恩的云老爷子已经不在了,根本没有人给云氏撑腰。她在秦老夫人面前谨小慎微,连出大气都不敢,过得很是辛苦。x 直到后来她被诊出喜脉,秦老夫人对她的态度才好了些,没有再劝秦淮另娶他人。待她生下秦致宸,秦老夫人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也没怎么为难她。 当然,也鲜少有好脸色就是。、域名 云氏把秦致宸当成了眼珠子命根子,不然当年不会因为云妤一句秦笑笑克秦致宸的话,她就背着秦老夫人对秦笑笑千防万防,不肯再让秦笑笑踏入秦府靠近秦致宸的机会。 正是如此,她对杜夫人的处境感同身受,不自觉的代入杜夫人这个角色。 秦淮听罢,神色未变,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秦夫人善解人意,非常人能及。”秦笑笑胸口憋闷的慌,广袖下的手攥的死紧:“换作您是杜夫人,也会这么做吗” 这个问题问的十分突兀,配上她似笑非笑的神情甚至称得上尖刻,可是她就是克制不住心头的愤怒,脱口而出。 云氏一愣,随即心里对秦笑笑生出一股不喜来,觉得她太没规矩。 本来不想回答,但是担心秦淮误会,她只好说道:“怎么会,就算不喜欢女儿,那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别人的儿子再好也不是亲的。”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在云氏看来,换子记里的杜夫人要是没有换子,只会落得被夫家休弃的下场,生下的女儿落到继母手里,也很难有好结果。 换子后就不一样了,养子能让她在婆家站稳脚跟,哪怕后来事情败露,因养子太有出息而让婆家将错就错,无人指责她做的不对。 等亲生女儿找上门来,她让女儿给养子做妾,生下的孩子依然是夫家的血脉,这样对女儿、对夫家都是最好的,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云氏扪心自问,倘若当年她的处境如杜氏这样艰难,她会不会做出如杜氏一样的事,她也不敢肯定。 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她的说辞,秦笑笑的脸色明显好看了些,语气也恢复了先前的平和:“若是所有人像秦夫人这样想,丰州换子奇案这样的人伦悲剧就不会有了。” 秦淮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容,看向云氏的眼神恢复了昔日的温柔:“你能这样想,我便放心了。” 云氏心头一跳,莫名的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想到方才心里所想,她不禁有些心虚,微低着头不敢直视秦淮的眼睛。 第373章 委屈 景珩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猎物也不打了,迫不及待的跑回来找秦笑笑。得知她去后山赏景了,又马不停蹄的跑过去,终于在珍珠瀑布下见到了人。 珍珠瀑布不负其名,自高山垂直而下坠入深潭,溅起的水滴在阳光下熠熠夺目,仿若珍珠,漂亮极了。 秦淮一时兴起,当即作诗一首,还邀请秦笑笑品评。 秦笑笑在诗词歌赋上没什么天赋,对诗词的鉴赏功力倒是不弱。 捱不过秦淮的坚持,她只好对这首颇具水准的诗作品鉴了一番,甚至改了个别用词让诗作更有灵性,让秦淮高兴不已。 有了共同的兴趣爱好,隔了一个辈分的两个人渐渐聊开了。 不知不觉间,秦笑笑对待秦淮的态度没有了之前的疏离,不知道这是秦淮刻意引导的结果。 相比之下,被冷落的云氏心里很不好受。只是在秦淮面前,她把自己看的很低,哪怕不高兴也没有表现出来。 看着珍珠瀑布下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景珩心里第一次涌起名叫委屈的情绪。 他快步插入二人中间,冲秦淮微微颔首,绷着脸质问秦笑笑:“这几天你很开心?” 自从两人不欢而散,他的心里就憋着一股气。这股气不敢对着这丫头发,只能到猎场对那些猎物们发泄。 他以为这丫头会像他一样难过,结果就看到她像没事人一样。这丫头分明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半点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想到这里,贪心的景公子愈发委屈,觉得这些年对她的好,都喂给了白眼狼。 秦笑笑不防他会突然出现,先是一惊,接着就怒了:“你无理取闹乱发脾气,难道还要我默默忍受伤心难过?” 这几天她没少纠结要不要找他说合,可是一想到这些年来,总是她哄这个脾气差的家伙,想必正是这样才惯的他脾气越来越坏。 这一次她不想妥协了,就是要明明白白的让他知道,她是人,也会有脾气。否则继续这样下去,她早晚累的不愿哄,两人的关系也维系不下去了。 秦笑笑的反问,让景珩一下子想起那天确实是他乱发脾气在先,气焰顿时低迷下来,别扭的说道:“我、我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个中原因,我……” “我”到这里,他才想起有外人在场,便把接下来的解释咽了回去。 秦笑笑难得见到景珩这副模样,一时颇为新奇,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不少。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故意说道:“不管什么原因,你无故对我发脾气就是你不对!” 景珩恨不得立马把她哄好,让她忘记那天自己犯浑的事。只是他实在做不来伏低做小,于是抿了抿嘴低声说道:“那天是我不对,你消消气。” 秦笑笑惊讶的看着他,怀疑她在做梦:“你、你还是鲤哥哥么?” 不会是让鬼怪附身了吧? 当然,她没有见过谁被鬼怪附身过,但是长这么大,这样的故事听的太多了。 景珩一看秦笑笑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脸色瞬间一黑:“没、有!” 第374章 挑明 景珩肯主动低头,着实惊到了秦笑笑。 本来有心晾一晾他,让他牢牢记住这次教训。不过她太了解景珩的性子了,不敢把人逼的太急,于是接受了他的道歉,不再提那天的不愉快。 景珩松了口气,垂在身侧的右手迟疑了一下,随即缓缓的牵起她的手:“这里没什么可看的,我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这只手他牵过很多次,却第一次感觉到与以往不一样,让他心跳加速舍不得放开了。 秦笑笑没有察觉到景珩的异样,任由他牵着:“去哪里?之前都没有听你说过。” 景珩瞥了秦淮夫妇一眼,语气不太好:“你第一次来这里,提前说了你也不知道在哪儿。” 这珍珠瀑布的景致极好,要不是有两个碍眼的人在场,他也不用另外找地方袒露心意了。 “那好吧,咱们现在就过去。”秦笑笑一口应下来,接着又客气的对秦淮说道:“今日与秦大人相谈受益良多,他日有机会定要再向您讨教。” 秦淮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底明灭不定,而后认真的说道:“嗯,我等着,笑笑也不要忘记了。” 秦笑笑就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要找他讨教学问。见他如此郑重,也只能干笑着应下来:“秦大人不嫌弃就好。” 秦淮温雅一笑,柔和的眉眼与秦笑笑愈发像了:“不嫌弃。” 求之不得,又怎会嫌弃! 景珩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秦笑笑,神色变得古怪起来:这两人怎生的如此相像? 不怪他现在才发现,即便秦淮看起来年轻,岁月没有折损他的容颜,他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与面容尚且稚嫩的秦笑笑相比有很大的不同。 加上秦淮在官场上浸淫了十数年,又贵为一部尚书积威甚重,看到他的第一眼往往会被他的气质所吸引,反而不会留意到他的容貌。 这一次他和秦笑笑同时出现在景珩面前,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发现两人的眉眼五官惊人的相似。 换作熟悉他们俩的人也一样,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了。 只是景珩迫不及待的想带秦笑笑离开这里,便压下了这个困惑,同秦笑笑一道告别了秦淮夫妇,离开了珍珠瀑布。 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秦淮面无表情的背着手,久久没有动。 “夫君……”云氏突然有些害怕,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子:“夫君,此处寒凉,待久对身子不好,我们也回去罢!” 秦淮回过神来,低头看着陪伴自己十多年的结发妻子,出人意料的说道:“姝娘,你对笑笑有成见。” 不是询问,是肯定。 云氏心里一堵,下意识的避开秦淮的目光:“夫君,你误会了,她一个小姑娘,我怎会对她有成见。” 秦淮定定的看着她:“姝娘,你就没有想过笑笑的容貌为何与我如此相似?” 云氏惊恐的抬起头,眼圈顿时红了:“你、你说过,你说过我们只会有一个孩子,难道你要食言,要让外面的女人给你生的孩子认祖归宗吗?” 秦淮皱了皱眉,终于知道她究竟误会了什么,一时间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难过。 只是这样一来,他反而打消了对她换子的最后一丝怀疑,郑重的说道:“我说过的话不会食言,可是你敢保证宸儿是我们的孩子吗?” 第375章 傻眼 景珩带着秦笑笑来打了行宫的后花园,让两个女护卫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然后寻了一处凉亭两人相对而坐。 “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看着院子里怒放的菊花,满怀期待的秦笑笑有些失望。 “咳,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珍品,你细细观赏便知其中的不同了。”景珩没想好该怎样袒露心意,怕秦笑笑闹着要走,立即找了话头吸引她。 “我对花花草草没兴趣,这一点你不是知道吗?”秦笑笑纳闷的看着景珩,总觉得他他有些不对劲:“鲤哥哥,你是不是有事要说呀?” 景珩没想到被她看了出来,耳根子又开始泛红:“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别扭的说完,就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次道明心意的机会,一时间懊恼极了。 “鲤哥哥,你在撒谎~”秦笑笑目不转睛的瞅着景珩,很稀罕他这副懊恼的样子:“唔,我来猜猜鲤哥哥今日为何如此怪异……啊,我猜到了,鲤哥哥定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否则依鲤哥哥的性子,就算知道那天是他的错,也不会直接明了的向她低头。换作以前,得她哄着捧着才会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事情揭过去。 “我没有,不许胡说。”景珩底气不足的说道,平日里笑着也会带有三分凌厉的眼眸,飘飘忽忽的不敢与秦笑笑对视。 两人相处十几年,感情上既像兄妹又像朋友,结果他却对秦笑笑生出了男女之情,说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似乎也能说的通。 “好吧,你不说就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秦笑笑摆了摆手,反正鲤哥哥不会害她,她也懒得刨根问底。 景珩一听反倒不乐意了,目光紧紧地盯着她:“你对我果然不上心!” 秦笑笑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怎么就和上不上心扯上关系了。 不过她不想再为这种事跟他闹别扭,只得无奈的说道:“鲤哥哥,你不愿意说,我才不多问的,这是对你的尊重。” 景珩的脸色没有缓和,哼道:“本公子无须你尊重!” 秦笑笑:“……” 又在无理取闹,还有完没完了! 好在景珩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两人磨了半天嘴皮子,心里的那份紧张也磨没了大半,终于能直视秦笑笑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你心中的夫婿是何模样?” 秦笑笑在景珩面前,压根没有闺阁女子的矜持。听他这么问,也没有觉得奇怪,大喇喇的说道:“首先不能太丑,不然将来生的宝宝随了爹,宝宝会自卑的。” 景珩下意识的摸了摸脸,第一次庆幸自己长了一副好皮相。随即他又有些郁闷,怀疑那年这丫头肯与他做朋友,看中了她这张脸。 他至今记得她那一声响亮的“漂亮哥哥”。 “这第二嘛,品行无损。”秦笑笑深知品行至关重要,尤其是做上门女婿的,品行和心性更是缺一不可。 景珩暗暗反省,看自己有没有做过品行有亏之事。 第376章 挖坑 在男女感情上,秦笑笑尚未开窍,对未来夫婿的期待也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因此仅浮于外貌、品行、性情等方面。 倘若在她及笄之后没有遇到喜欢的人,那么被她看中并招上门做夫婿的男子,她也只是跟对方搭伙过日子罢了。 景珩比秦笑笑好不了多少,他刚刚确定自己的心意,以前也没有喜欢过谁,就不知道秦笑笑所提的要求十分笼统,几乎跟没说一样。 正是不知道,他便一条条对号入座,瞬间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不过景珩没有被这股兴奋冲昏头脑,他看着秦笑笑试探着问道:“若是有个长相、品行、性情与我相似之人心悦你,你会不会请求皇舅舅赐婚?” “不会!”秦笑笑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打死都不会!” 已经有个脾气差劲隔三差五要人哄的家伙在前,她是脑子有坑才会找个这样的人当夫婿。 景珩哪里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嫌弃,俊俏的脸顿时阴云密布:“为什么?”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秦笑笑意识到刚才的话也间接的误伤了他,心虚的说道:“鲤哥哥,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是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屑当上门女婿,我怎么能强人所难呢!” 景珩听罢,脸色好看了些:“你没有问过我,怎知我不愿意?” 秦笑笑没有意识到他说的就是他自己,无语的说道:“鲤哥哥,你又不能代表别人,你愿意有什么用。” 景珩瞪着她气恼极了,恼她该聪明的时候偏偏犯起了迷糊。 他忍住敲她脑瓜的冲动,继续说道:“倘若那个与我相似之人,愿意和你一起奉养父母终老,也愿意让孩子姓秦,你会请旨赐婚吗?” 说罢,他紧紧地盯着秦笑笑,眼里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丝凶狠。 “这样啊……”秦笑笑纠结的蹙起眉头,很想说“不会”,可是顶着景珩极具压力的眼神,她违心的说道:“应该会吧。” 她又不是有权有势的公主,不信这样骄矜自傲的人愿意当上门女婿,除非是他脑子不好使。 如果真是这样,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下,招来当夫婿似乎也不错,至少有张看不腻的脸啊,将来也不用担心宝宝会自卑。 景珩不知道秦笑笑的想法,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日真的出现这样一个人,你不许反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笑笑自然不好食言,胡乱的点了点头:“不反悔不反悔,只要他愿意奉养我爹娘,孩子随我姓,我就不会反悔!” 景珩松了口气, 当年他弃了那个人的姓氏,就求皇舅舅给他赐了外祖母的姓。无论是章姓景姓还是其他姓氏,对他来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若是能与笑笑修成正果结为夫妇,他不会当秦家的上门女婿,但是他不介意他们俩的孩子姓秦。 秦家想让笑笑招赘,一则是为养老送终,二则是为后继有人。 这两点,他没有意见,也有把握说服所有反对的人。 心里有了成算,景珩心情大好,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秦笑笑没有多想,丝毫不知道他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而且她还傻乎乎的往里跳。 第377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和好的两个人又开始结伴捕猎。 说是捕猎,其实是景珩找了处僻静的地方,亲自教导秦笑笑箭术。几天下来,秦笑笑学的有模有样,射出的十支箭,有那么两三次能射中十丈外的箭靶。 作为奖励,景珩把元和帝赏下来的破日送给了秦笑笑。 虽然秋猎比赛第一天猎场上发生了那场意外,但是景珩依然是获得猎物最多的人,破日赏给他名正言顺。 原本他就打算把破日送给秦笑笑,结果那天闹的不欢而散,破日就没能送出去。后来两人和好了,他担心秦笑笑不收,就以奖励的名义送给了她。 以秦笑笑的臂力,暂时拉不开破日。她将破日仔细收起来,平时就用普通的弓学习箭术。 这天,秦笑笑咬牙练了半个时辰的臂力,直到手臂打颤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她放下弓箭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冲景珩撒娇:“鲤哥哥,明天就要启程回去了,今天少练会儿吧?” 换作以前,景珩定会冷着脸拒绝,现在么,他直接把水囊塞到她手里:“累了便休息,不急。” “嗯嗯,鲤哥哥最好了。”秦笑笑喜笑颜开的接过水囊,打开塞子急切的喝起来。 她太渴了,喝的猛了些,有水顺着她的嘴角溢出来,沿着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隐没在浅色的领子里。 景珩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秦笑笑,不自觉的被那几滴流动的水吸引。看到水迹消失在她衣领间,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情不自禁的动了动。 “鲤哥哥,你怎么了?”秦笑笑喝够了,刚拿下水囊就察觉到了景珩的异样,疑惑的问出声。 景珩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伸到了秦笑笑的面前。他受惊似的缩回手,咳了一声硬邦邦的说道:“刚刚你头顶上悬了只蜘蛛,我正要帮你拿掉。” 秦笑笑抬起头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头顶,并没有发现蜘蛛的踪迹。见景珩脸色不太正常,狐疑的说道:“鲤哥哥,你脸红什么?” 景珩一听,脸色更红了,语气也越发僵硬:“热的。” 说罢,像是为了说服秦笑笑,格外嫌弃的补了一句:“你动作太慢,蜘蛛已经顺着蛛丝爬上去了。” 秦笑笑抬起头瞅着离地面有好几丈高的大树,恍然大悟:“难怪蜘蛛能长八条腿,原来是为了跑的快。” 景珩闭嘴不言,自打脸的滋味不好受。 却说当年两人为蜘蛛为什么会长八条腿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秦笑笑坚持认为腿越多跑的越快;景珩用蜈蚣反驳,认为蜘蛛腿多是方便快速织网,捕捉猎物。 秦笑笑想起了这件事,才会这样怼景珩。 休息了片刻,见天色不早了,却说当年两人为蜘蛛为什么会长八条腿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秦笑笑坚持认为腿越多跑的越快;景珩用蜈蚣反驳,认为蜘蛛腿多是方便快速织网,捕捉猎物。却说当年两人为蜘蛛为什么会长八条腿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秦笑笑坚持认为腿越多跑的越快;景珩用蜈蚣反驳,认为蜘蛛腿多是方便快速织网,捕捉猎物。 第378章 灾星 那天秦致宸随连承裕进入猛兽猎场,先是遭遇一群野猪的袭,后又遭到两头老虎的追杀,虽然他运气好没有死在猎场上,但是多少受了些皮外伤。 秦淮恼他行事不过脑子,担心他被人利用掺和不该掺和的事,就以养伤为名禁他的足,直至秋猎结束返回京城。 秦致宸没能理解秦淮的良苦用心,憋屈的窝在屋子里养伤,生了一肚子怨气。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云氏来找他,情绪很不对劲,紧接着抱紧他大哭起来。 无论秦致宸如何询问,云氏都不肯说出哭诉的原因。待云氏哭完了离开,他立即遣小厮出去打听,很快就打听出秦淮云氏夫妻俩遇到秦笑笑后起了争执。 所为何事,无人知晓。 秦致宸同秦笑笑有矛盾,想当然的认为是她看自己不顺眼,趁机在秦淮面前说他坏话,云氏出言护他而被秦淮骂了。 正是脑补的太厉害,加上心里对禁他足的秦淮有怨气无处发泄,于是就恨上了秦笑笑,想着法儿的往外跑,欲找秦笑笑的麻烦。 守门的人可不敢违背秦淮的命令放秦致宸出去,直到今日他趁守门人打瞌睡偷偷溜出来,候在秦笑笑外出回来的必经之路上。 此时看到秦笑笑悠然的走过来,新仇旧恨齐齐涌上秦致宸的心头。他攥紧拳头气势汹汹的冲上来,却被两个女护卫拦住了。 他不甘心的挣了挣,发现挣脱不过就朝秦笑笑凶恶的吼道:“臭丫头,竟敢在我爹面前告状,今日不好好收拾你,爷就不姓秦!” 秦笑笑莫名其妙,顿时没了好心情:“你又是哪根筋不对?我何时向你爹告状了?” 见她不承认,秦致宸气得更狠了:“臭丫头,敢做不敢认,不是你在我爹面前告状,我爹我娘怎么会吵架!” 秦笑笑没有多想,看向秦致宸的目光如同看一个白痴:“你爹娘吵架关我什么事?你这么想知道原因,自个儿问你爹娘去!” 说罢,她懒得跟一个脑子不好使的人浪费工夫,抬脚就要离开。 “站住,你给老子站住!”秦致宸急的爆了粗口,使了个巧劲摆脱了两个女护卫,用力的抓住了秦笑笑的胳膊:“娘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灾星,遇到你准没好事!” 秦笑笑脸色一沉,拦住欲上前的两个女护卫,冷冷地盯着秦致宸:“你娘说我是灾星?” “没错,你、你就是个灾星,我娘、我娘早就知道了!”秦致宸被秦笑笑爆发出来的气势唬住了,不自觉的舌头打结,原本嚣张的气焰也萎靡下来。 “呵~”秦笑笑似笑非笑,目光变得十分玩味: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骂作“灾星”。 想起那天去秦府做客,秦老夫人说过的话,她突然意识到云氏没有说错,每次秦致宸遇到她,确实没有什么好事。 “既然你们母子认为我是灾星,那么以后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秦笑笑抬起手用马鞭轻轻地拍了拍秦致宸的脸,眼底是满满的恶意:“你离倒霉不远了!” 第379章 嫌弃 不知道是秦致宸走背运,还是秦笑笑的话起了作用,在他怀着满肚子怒气返回住处之时,一脚踩空摔进了水池里,泡了个透心凉。 当天下午,秦致宸就发了高热,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待秦淮特意为他寻了太医,他闭着眼睛胡言乱语,大骂秦笑笑是柯他的“灾星”,要找她算账。 秦淮的脸黑成了锅底,送走太医后,就从秦致宸的贴身小厮口中知晓了他今日的所作所为,气得差点把秦致宸拖下床来教训。 到底是在外面,他忍着怒气没有马上惩处秦致宸和侍候他的几个奴才。只是面对为秦致宸说好话的云氏,罕见的没给好脸色。 他自觉秦笑笑受了委屈,又心疼又愧疚,本想前往小院安慰一番,结果元和帝有事召见,他只好暂时按捺下来,打算回京后再到秦府看望她。 秦笑笑不知道秦家三口之间的矛盾,她心情极差的回到所住的小院,一个人在窗前呆坐了会儿才收拾好情绪,开开心心的和两个女护卫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早,景珩如来时那般,提前带秦笑笑离开了行宫,往京城的方向而去。三个时辰后,一行人就出现在了秦家门口。 许是明天就能回到自己家了,秦笑笑的心情很不错,笑容明媚的对景珩说道:“鲤哥哥,天色早着呢,进屋歇歇再走吧!” 看着她澄澈的眼眸里的倒影,景珩心里一阵悸动,不自在的撇过眼说道:“嗯。” 说罢,他利落的翻身下马,显得有些急切。 秦笑笑没想到他会答应,愣了一下也赶紧下马,随在他的身侧打趣道:“难得呀,以前你总是把我送到门口就走,生怕我赖上你似的。” 景珩的脸上泛起一股燥意,故作嫌弃的说道:“又馋又贪玩,怕被你赖上难道不是情理之中?” 秦笑笑知道他是故意的,却还是很气恼:“哼,咱俩一起走出去,明明是我人见人爱,你就是嫉妒我才这样诋毁我!” 景珩被逗笑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没有哪个姑娘比你的脸皮更厚了。” 秦笑笑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揉着脸蛋怼道:“说的好像你认识很多姑娘一样,真是这样,你还能一把年纪没有媳妇儿?” 一把年纪? 景珩敏感的抓住这几个字,俊俏的脸瞬间拉下来。他按捺住摸脸的念头,语气不善的问道:“你嫌我年纪大?” 秦笑笑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认真的说道:“鲤哥哥,我没有嫌你年纪大,但是你未来的媳妇儿就不一定了。” 此言一出,景珩的脸彻底黑了,拽住她的手咬牙切齿的问道:“若是你未来的夫婿如我一般的年纪,你也会嫌弃?” 秦笑笑想都不想的说道:“鲤哥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找大我四岁的夫婿。” 听爹娘说过,年龄差距太大,到时候年纪大的那个极有可能会先走,剩下的人孤零零的就太可怜了。像爷爷奶奶、二叔二婶还有三叔三婶,他们夫妻之间就相差了两三岁。 在她看来这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年龄差太多,想法上会有很大的差异,到时侯可能玩不到一起去。所以从哪方面看,她都觉得年龄越相近越好。 “好,好,记住你说的话!”景珩心里怄的不行,恼怒的瞪了眼秦笑笑,猛地掉转马头飞快的策马而去。 他怕再对待一下,会被这丫头活生生的气死! 剪刀石头布几个面面相觑,随即恍然大悟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石头看着摸不着头脑的秦笑笑,忍着笑意安慰道:“笑笑姑娘无须担心,公子就是这脾气,过两天就好了。” 秦笑笑点点头,不怎么担心景珩和她闹别扭。 只是一想到他会被自己的坏脾气连累的娶不到媳妇儿,她忧心忡忡的说道:“石头叔叔,你们在鲤哥哥身边待的时间长,若是鲤哥哥有不够成熟稳重的地方,还望你们多多提醒他。” 石头怎么可能答应,谦卑的说道:“笑笑姑娘,我们是下人,劝不动公子也不敢劝,但是你可以,公子最听你的话。” 剪刀和大布也连连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像石头一样怂恿秦笑笑改变自家公子。 秦笑笑则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觉任务艰巨几乎不可能完成。 眼看景珩已经跑远了,剪刀石头布也不方便与秦笑笑多说,同她道别后就调转马头朝着景珩追去。 两个女护卫也把秦笑笑的随身物品交给了秦家的仆从,带着大白马一道走了。 李莹然闻讯出来迎接,就只看到景珩一行离去的背影。见侄女面带苦恼,她上前关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难事?” 秦笑笑喊了一声“三婶”,就挽住李莹然的胳膊随她往屋里走:“鲤哥哥又恼我了,这次不知道会恼我几天。” 李莹然神色如常,随口问道:“这回又是为了什么事?” 这副语气,显然对他们俩隔三差五闹别扭已是见怪不怪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说了几句大实话,可能鲤哥哥以为我嫌弃他,就把自个儿气跑了。”秦笑笑郁闷不已,将方才与景珩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身为过来人,李莹然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想到景珩可能对自家侄女动了心思,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活络起来。 看着懵懵懂懂的侄女,那颗热切的心渐渐冷却下来。她摸了摸秦笑笑的头,说出了与石头类似的话:“放心吧,景公子把你放在了心尖上,舍不得跟你闹太久。” 第380章 礼物 出来了快一个月,秦笑笑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青山村。第二天吃过早饭,她就辞别了秦河夫妇,坐上了李莹然安排的马车。 马车缓缓地穿过繁华的街道,秦笑笑时不时的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向外面,却始终没有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禁有些郁闷。 直到马车驶出西城门,正要踏上官道就被人拦了下来。 “鲤哥哥!”秦笑笑打开车门跳下来,欢喜的蹦跶到景珩面前:“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还以为你没消气,不愿意见我呢!” 景珩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脸色依然有些臭:“本公子大人有大量,懒得与你一般见识。” 说罢,他抬了抬手,示意剪刀石头布将一口大箱子抬上了马车。 “这些是什么?别又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吧?”秦笑笑瞥了眼大箱子忍不住问道,她还记得上次来初癸,景珩特意送来一箱子药材和食疗方子的事,可是让她害羞了一阵。 景珩也没有忘记,脸色微微一红,故作平常的说道:“一些补品,给秦爷爷秦奶奶还有你爹娘补身子用。” 以前逢年过节他没少往秦家送东西,但是大多送给秦笑笑,其他人是捎带,这次特意送秦老爷子等人补品倒是头一回。 “谢谢鲤哥哥,我替爷爷奶奶和爹娘收下了。”秦笑笑心大没做察觉出其中的不同,笑嘻嘻的说道:“过几天我家宴客,鲤哥哥要来呀,爷爷奶奶他们一定很高兴!” 大宝中了举人是件天大的喜事,秦老爷子激动之下,在喜报传回秦家的当天就翻起老黄历,亲自挑了个黄道吉日,要办酒席宴请亲朋好友 这日子定在了十月初八,本来九月二十二也是个好日子,奈何秦笑笑和秦河要参加秋猎不能回去,只能把日子往后推一推。 “刚休了半个月,国子监不会再给假,那天不一定能去。”景珩没有立即答应,微皱着眉道明了缘由。 身后的剪刀石头布听罢,一个个眼角直抽。 只要您开口,国子监敢不给假?想让笑笑姑娘哄您去就直说,何必找这种烂借口。 “这样啊……”秦笑笑却是信以为真,失望过后又打起精神说道:“没关系,学业更重要,等鲤哥哥休假再来我家玩也不迟。” 景珩不防给自己挖了个坑,然而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也不好意思收回来,只恨恨的捏了捏她的脸:“蠢!” 秦笑笑被捏的脸疼,幽怨的看着他,直把景珩看的不好意思,自觉地收回手。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景珩催促道:“你该走了。” 这副不耐烦的模样,弄的好像秦笑笑缠着他不走一样。 “是该走了,鲤哥哥也快回去吧,免得迟到挨夫子的骂。”秦笑笑没有计较他的态度,摆摆手转身上了马车。 景珩应了一声,站在原地没有动,目送马车驶到官道上,慢悠悠的走远了。 马车里的秦笑笑似有所觉,脑袋探出车窗向后看,见景珩一行还在,心里不禁暖暖的,朝着已经看不清面容的景珩挥了挥手。 景珩也不自觉的举起手挥了挥手,直到看不见秦笑笑的脑瓜了才放下来。 第381章 抱怨 傍晚时分,马车驶入青山村的地界,在青烟袅袅中停在了秦家门口。 秦笑笑从马车上跳下来,正要转身取下自己的包袱,一抬眼就看到了迎出来的秦老爷子,顿时欢欢喜喜的挽住他的胳膊:“爷爷!” 看着一根毫毛也没少的孙女,秦老爷子的脸上露出笑容:“快进屋,你奶奶一天念叨你好几回。” 秦笑笑心里感动,一边随秦老爷子往家里走一边笑嘻嘻的问:“奶奶想我,爷爷就不想么?” 秦老爷子一把年纪,哪会把想不想的挂在嘴边。他眯眼看着调皮的孙女,违心的说道:“你没比别人多长个脑袋,有啥好想的。” 同样听到门口的响动,匆忙走出来的苗老太听到这话,毫不留情的拆穿了老伴儿:“你嘴上是没想,也不知道这两天是谁一吃完中饭,就坐在门口等着。” 秦老爷子面子上挂不住,干咳一声掩饰道:“这两天日头好,我在门口晒晒咋了。” 苗老太懒得同他争辩,笑眯眯的看着秦笑笑。 “奶奶!”秦笑笑立即松开了秦老爷子,如一只小乳燕扑进了她的怀抱:“奶奶,我可想您了!” “好好好,奶奶也想你。”苗老太乐呵呵的搂紧孙女,仔细的打量着。 见她没有瘦,精气神也好,遂放心下来慈爱的说道:“赶了一天路饿狠了吧?你娘烧好饭菜了,进去洗洗手脸就能吃了。” 秦笑笑连忙点头,挽住老两口往后院里走。 看到近一个月不见的闺女,秦山和林秋娘也分外高兴,还说了一堆看似抱怨实则关心的话,让秦笑笑哄了许久两人才放过。 很快隔壁的二房也知道秦笑笑回来了,他们干脆把自家的饭菜端了过来,两家人热热闹闹的吃起了晚饭。 秦笑笑洗漱干净来到饭堂,同秦川等人打过招呼后,发现大宝不在就问道:“大哥呢?怎么没过来一起吃?” 赵草儿一听,愤愤的说道:“别提这个不孝子,见天的不着家,让他饿死在外面算了,省得让人操心!” 秦笑笑没有多想,安慰道:“此次乡试大哥中了前十,可见念书的这十多年下了苦功,好不容易能够放松一下,想去外面散散也没什么。” 赵草儿长吁短叹:“唉,我也不求当状元娘,你大哥能早日成家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她翻来覆去说过太多次,一旁的秦川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怕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他赶紧打断道:“笑笑刚回来,你说这些干啥?吃饭吃饭,别让那些糟心事败坏胃口。” 赵草儿也不想惹人烦,便掐了话头拍着秦笑笑的手说道:“你大哥肯听你的话,等他回来你帮二婶好好说说他。” 秦笑笑赶紧应下来:“嗯嗯,等大哥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赵草儿稍稍放心了些,忙把自家端来的好菜堆到她面前:“快吃快吃,这是你二叔早上杀的嫩鸡公,鲜嫩着呢,喜欢吃的话明儿个再杀给你吃。” 秦笑笑夹起一块咬了一口,味道确实极好,顿时对赵草儿又夸又捧,直让她眉开眼笑暂时忘记了困扰在心头的烦心事。 第382章 枣树枯萎 一桌子人边吃边聊,问了秦笑笑不少关于秋猎的事。 秦笑笑喜欢这种温馨又热闹的气氛,放松之下一时说瓢嘴,把“劝退”两头大老虎的事抖了出来,吓得秦老爷子等人变了脸色。 等众人缓过来,俱是严厉的教训了秦笑笑一通,告诫她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躲的远远的切不能拿自个儿的小命冒险。 秦笑笑怕极了大人们的念叨,竖起三根手指再三发誓不会有第二次,才勉强平息了大人们的怒火,保住了险些被秦山的咆哮声轰炸的耳朵。 担心大人们再次提起这件事,她不得不说出元和帝看在她救了皇长孙的份上,赏她一张赐婚圣旨的事,惊得秦老爷子等人老半天没有反应。 “哎呀呀,有了皇帝老儿赐婚,咱们笑笑的夫婿绝对差不了。”赵草儿率先反应过来,乐得两手一拍露出了牙花子:“这下大哥大嫂可以放心了!” 说罢,愈发觉得自家儿子不着调,要是能像侄女一样得到皇帝的喜爱赐个婚啥的,她就不用费心费力整宿睡不着了。 林秋娘激动的眼睛都红了,简直不敢相信:“笑笑,你说的是真的?皇上真的答应为你赐婚?” 秦笑笑握住她的手,笑嘻嘻的说道:“娘,是真的,您不信的话,哪天鲤哥哥来了,您问他就是。” “信,信,娘信!”林秋娘喜极而泣,紧紧地反握住女儿的手,高兴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能得皇上赐婚是多么大的荣耀,成为她秦家的上门女婿根本不用担心会遭人嘲笑。这样一来,她不用担心找不到好女婿委屈了女儿。 “这……能得皇上赐婚,确实是件好事。”秦老爷子和苗老太纠结了一会儿,就接受了孙女自己请旨赐婚的事实,把“不合规矩”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人家皇帝老儿都开了金口给孙女赐婚,可见她提自个儿的亲事上不是伤风败俗,就算传到外面也没人敢嘲笑孙女。 身为父亲的秦山高兴劲儿一过,心里就变得酸溜溜的:“闺女啊,找夫婿的事儿不急,有皇上赐婚不愁找不到好的,你慢慢看,慢慢挑,知道不?” 即便招的是上门女婿,女儿依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还是有种深深地不舍。一想到会有另一个男人取代自己的位置,护着女儿过完下半辈子,心里的失也油然而生。 “爹,我还小呢,当然不急~”不愧是贴心的小棉袄,秦笑笑一眼就看穿了秦山的想法,微低下头装害羞:“爹娘不急就好。” “不急不急,爹不急!”秦山忙不迭的说道,生怕说慢了让闺女误会。 这副急切的模样,把所有人看乐了。 一桌子人只有雪丫没有开口,她看着笑语嫣然的秦笑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烦心事,一时心下黯然,失了胃口。 大家没有察觉到雪丫情绪的变化,说了些秦笑笑不在家的一个月里所发生的新鲜事,这其中就有林家大房莫名枯了一棵枣树、林春生林大嫂两口子上门求助一事。 说起来也是奇怪,当初林家得了十来棵枣树苗,养活七棵后由林老汉和周老太做主,给林家三房人一房分了两棵,二老留下了他们挑剩的一棵。 这几年几棵枣树还算出息,让林家各房每年多出十几两银子的收入,因此他们把各自的枣树当祖宗似的侍候着,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本来一切好好的,今年结的大枣儿也下来了,不曾想就在大半个月前,林家大房的两棵枣树中的一棵,一夜之间树叶全部掉光,连枝枝也渐渐发干发枯,风一吹就折了。 林家大房慌了,火急火燎的来到秦家,想让秦山林秋娘过去看看是什么原因,能不能把濒死的枣树救回来。 毕竟秦家有个枣园,种了几百棵枣树呢,侍候枣树的经验肯定比他们丰富。 虽然方氏不做人,说了让秦山两口子恨不得撕烂她嘴的话,但是林秋娘和林春生是几十年的兄妹,她做不到置之不理,于是当天就同秦山去了林家。 两人绕着枣树转了好几圈,没有发现问题,就猜测是树根出了问题,让林家大房将枯萎的枣树挖开看看根部的情况。 果然,问题确实出在根上,竟是有一窝黄大仙掏空了枣树的主根,将其当作自己的巢穴。 这棵枣树救不回来了,那一窝黄大仙也在林家人下锄头时跑了个精光,只留下脱落的毛发和粪便。 林家大房对着枯死的枣树哭惨了。 看着心痛惋惜的林秋娘,秦笑笑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她的碗里,淡淡的说道:“娘,不是还有棵活着吗?大舅舅一家得了教训,定会好好看顾,不会再教黄大仙毁了。” 林秋娘一听,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面露难色道:“笑笑,你大舅舅家人多地少,他们的意思是让咱家来年春天留几棵枣树苗,他们掏钱买回去……” 秦笑笑摇了摇头:“娘,让大舅舅大舅母别费钱了,买再多回去他们也种不活。” 林秋娘大惊失色:“笑笑,你……” 秦老爷子等人面面相觑,不自觉的放下筷子注视着秦笑笑。 秦笑笑见状,笑容无奈:“那棵枣树的主根被黄大仙掏空,真的不关我的事;说大舅一家种不活枣树苗,也不是我诅咒他们,你们想想这些年在咱家买的枣树苗的,谁家种活的能超过三棵?” 众人一愣,仔细的回想村里人在自家买的枣树苗的种植情况,发现确实没有谁家养活的枣树苗超过三棵,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咱家福运深厚才能得到老枣树,种出一片枣树林,但是别人家就难了。” 秦笑笑喝了口汤,压下泛起的油腻感,慢条斯理的说道:“以大舅舅家的福运只能种两棵枣树,突然死了一棵是福运不够了,再种一棵也于事无补。” 那天到林家祝寿,她确实恼了方氏,打定主意不再与她往来。要说对方氏生出恶意盼着她倒霉倒也没有,那棵枣树死去也出乎她的意料。 第383章 及笄 听得秦笑笑的一番话,秦家人没有不信的,也猜到了林家大房突然死掉一棵枣树的原因。 不过在利益面前,林家不一定相信,不大可能放弃购买枣树苗。 林秋娘不愿娘家大哥大嫂误会,征询秦老爷子的同意后,决定来年春天送他们两棵枣树苗,让他们自己死心。 对此赵草儿完全没有意见,反正她娘家种的枣树够数了,再给十棵八棵枣树苗也种不出名堂来,没必要白费力气。 秦笑笑就更不会有意见了,她厌恶的是方氏,对林春生和林大嫂没有意见。纵使夫妻俩没能快刀斩乱麻料理了方氏,这也是他们的家事,她一个外人无权置喙。 吃过饭,秦川一家三口坐了一会儿,就收拾碗筷回去了;秦老爷子和秦山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同要在家里歇一宿的车夫闲聊;秦笑笑则与苗老太林秋娘一起洗洗涮涮,灶屋里充斥着欢声笑语。 等忙活完了,秦笑笑打了一桶热水回房洗漱。 林秋娘想跟她多说会儿话,就跟着来到了她的屋子,顺便拿了瓜络子给她搓澡。 母女俩聊着聊着,林秋娘突然想起正事连忙说道:“初五是晴晴及笄的日子,你小姑准备办一桌自家人吃个饭。” “娘,晴晴姐的生辰我记着呢,她的及笄礼我也准备好了。”秦笑笑在京城念了几年书,始终没有断过与胡晴晴的联系,自然不会忘记她的生日。 林秋娘笑道:“你记得就行,等初八忙完你大哥的酒宴,初十得去你银银姐家道贺,上个月初十,你银银姐生了个小子。” 秦笑笑皱了皱眉:“娘,不是说银银表姐这个月生么,怎么都要满月了?” 赵银银比秦笑笑胡晴晴长两岁,去年春一及笄就嫁去了县里的一户姓钱的殷实人家。她的婆家是做小生意的,还有几间门面收租。 当初秦桂花和赵大柱就是看中这一点,从求娶赵银银的十几户人家里挑中了钱家。 自从赵银银嫁了人,秦笑笑见她面的机会就少了。上次见她还是年初从京城回来,听闻她有了身孕,同林秋娘一起探望过一回。 “银银是头胎,提前十天半个月也正常。”林秋娘解释了一句,随即点了点闺女的额头嗔怪道:“你一个姑娘家,问这么多干啥?传出去人家该笑话了。” 秦笑笑笑嘻嘻的说道:“这里就我和娘,不会传出去的。”说罢,她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娘,银银表姐在钱家过的好么?” 林秋娘想了想,说道:“娘统共去了两回,每回钱家都好生招待着挑不出错来,想来银银很得钱家的看重。” 秦笑笑心道,自家这边有三叔这位五品京官,还有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的大哥,钱家一个小小的商户自然不敢轻慢,从这一点看不出钱家对银银表姐究竟如何。 心里这么想着,她没有直接说出来,一边拿干帕子擦身子一边说道:“初十那天看看就知道了,若是钱家对银银表姐不好,咱们可不能放任不管。” 林秋娘觉得闺女想多了,随口应道:“放心吧,钱家敢对银银不好,你爹兄弟几个都不会饶了他们。” 秦笑笑满意了,暂时放下了对赵银银的担忧,琢磨起要送的礼物来,想来想去决定改天到银楼买一副头面再捎个长命锁。 头面送给赵银银,长命锁送给小宝宝。 时间一晃就到了初五,这天除了秦老爷子和苗老太留在家里,其他人便携了礼物一道前往胡家村。 走在弯曲狭窄不能通马车牛车的山道上,赵草儿嫌弃的蹭了蹭脚上的泥泞,对其他人说道:“等三弟回来,定要让他牵头把这路修一修。” 大宝翻了个白眼:“娘想修路自己牵头就行了,把三叔扯进来干啥。” 赵草儿瞪了他一眼,骂道:“老娘有这本事,还用得找指望你考状元?” 大宝吊儿郎当的说道:“娘也知道自己没本事,就别总想替人家拿主意。翰林院就是个清水衙门,三叔一年的俸禄还不及咱家卖枣儿的收益多,您让三叔牵头是想让三叔一家喝西北风吗?” 赵草儿气爆捶大宝:“老娘是让你三叔牵头,把走这条路的人家都召集起来,每家每户掏银子修路,没让你三叔一家掏。” 她赵草儿是这种坑自家人的蠢货么?这修路造桥可是大功德,小叔子张张嘴就能捞到一份功绩,这样的好事咋就做不得了? “行行行,就您聪明,等三叔回来您就找三叔好好说去。”大宝挨了两下,赶紧蹿到秦笑笑身后躲起来,放弃跟天真的老母亲争辩。 第384章 变化 这几年秦家的日子过好了,造桥修路的事没少做。村里有大小事需要出钱出力,秦家也从来没有拒绝过。 如此一来,秦家不但有了名望,名声也极好。 赵草儿被奉承的多了,很热衷于做这样的人,当然不让她讨银子就更好了。 一路上,赵草儿和大宝时不时杠起来,多数时候是赵草儿找大宝的茬,逮着他狠狠地骂。大宝被骂烦了,无论她说什么都要跟她对着干。 其他人看的颇为无语,一开始还劝两句,见不起作用就随他们去了。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出现在了胡家村。刚走到胡家的那条巷子,远远看到门口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定睛一看,不是胡晴晴和六斤姐弟是谁? “舅舅,舅母!”胡晴晴也看到了秦家一行,一边挥着手高喊,一边蹦蹦跳跳的迎过来。 如今的她个子抽条了,模样也长开了,唯独清透的眼眸一如往昔没有多少变化,活脱脱的一个活泼大方的秀气姑娘。 “舅舅,舅母!”六斤跟着姐姐喊,像小狗似的老老实实的坠在姐姐身后,丝毫看不出他在村里其他小孩面前称王称霸的模样。 已经十一岁的他,样貌肖似胡有树,只是神态眉眼像足了方大嘴,一看就不是个省心的。也好在从小到大都被胡晴晴压制的死死的,骄纵归骄纵心眼儿却不坏。 “笑笑!”胡晴晴跑的飞快,凑近后又挨个喊了一遍,然后一蹦三尺高抱住了秦笑笑:“你啥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你今儿个来不了呢!” “今日是晴晴姐及笄的日子,我就是远在天边也会赶回来!” 秦笑笑回抱住多日不见的表姐,也激动坏了:“初一到的家,本来能早点过来找你,可这几日家里忙着筹备酒宴,实在抽不出空来。” 胡晴晴压根没有怪她的意思,连忙说道:“没事,咱们姐妹快活的日子多着呢,不急这一天两天。” 秦笑笑闻言,低声调笑道:“不多了,及笄之后,小姑定会像大姑一样,急着把你嫁出去。” 胡笑笑脸一红,在她的背上拍了一下:“胡说啥呢,我娘才不会这样!” 秦笑笑看的心动不已,伸出一指挑起她的下巴,如同一个登徒子:“啧啧,如此秀色可餐的姑娘,不如从了本公子,保证让你吃香喝辣。” 胡晴晴的脸红的更厉害了,一掌拍开她的手:“快别贫了!你要是个男子,不等你开口,我也会求了大舅舅大舅母,让咱俩来个亲上加亲。” 秦笑笑乐不可支,忍不住在她红的可爱的脸上猛亲了一口:“晴晴姐,你真是太可爱啦!” 一旁的六斤看到目瞪口呆,神色恍惚:夭寿咯,大魔星要是娶小魔星,他胡兴旺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啦! 在他心里,秦笑笑是大魔星,胡晴晴是小魔星。不管以前他怎么作妖,总会落败在这两个魔星手里,被收拾的哭爹喊娘。 这两个人简直就是他的童年阴影,哦不,是一辈子的阴影。 秦笑笑可不知道六斤脑子里的天马行空,与胡晴晴手牵手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秦山等人,一道进了胡家的大门。 正在灶屋里忙活的秦桂花听到动静,赶紧洗净手迎了出来。 一看来人是娘家兄嫂,不再年轻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大宝雪丫笑笑,你们快进屋坐,我给你们盛饺子,都是今儿一早包的新鲜的。” 秦山摆了摆手:“不用了,都是吃过早饭动的身,你们自个儿吃。” 秦桂花哪能答应,笑盈盈的说道:“特意为你们包的,煮了两大锅呢,你们先吃着,吃不完也没事儿。” 说罢,她把众人引到堂屋里坐下,就往灶屋里去,同方扁头一道将十几碗热腾腾的猪肉馅饺子端上桌。 这时,胡有树父子也扛着借来的桌椅回来了。看到正在吃饺子的秦家人,他们的脸上也笑开了,态度十分热切。 只是相比秦桂花,多了几分小心和奉承。 这些年秦家没少帮衬秦桂花,在确定枣树苗能结大枣后,就让秦桂花拿了几棵回来,最终种活了两棵。 靠着这两棵枣树,胡家的日子也好过起来。去年,他们扒了半砖半土的老房子,一口气起了五间大宽敞通透的大瓦房。 娘家越来越有出息,秦桂花的腰杆子也越老越硬。现在胡家的钱财出产被她抓的牢牢的,不仅胡有树不敢多言,胡扁头和方大嘴也老实下来。 如今的秦桂花自信了不少,很少看到昔日胆小怯懦的影子。只要胡家人不作妖,她也还是好妻子,好儿媳。 吃完饺子没多久,秦桃花一家也到了。 看到坐在人群中的秦笑笑,秦桃花加快了脚步,笑容格外夸张:“哎哟,笑笑啥时候回来的?咋没到大姑家坐坐?前儿个看望你银银姐,她还问起过你呢!” 第385章 方小红(大修) 秦桃花到了当奶奶的年纪,依然不改年轻时的风风火火。 她是个极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人,在意识到秦笑笑会有大出息后,一改对“赔钱货”侄女一毛不拔的态度,成为一个热情大方的好姑姑。 这几年,她给了大宝二宝两个侄子什么,就不会少了秦笑笑那份,就连一向不得她正眼的三宝也沾了光,每逢过年都能得到和两个哥哥一样多的压岁钱。 秦笑笑不记得自己幼时被秦桃花嫌弃过,因此对这位过分热情的姑姑感官不错。 面对秦桃花一连串的发问,她很有耐心的一一回了,末了说道:“初十银银姐出月子,我定要过去看望她和小侄子。” “那感情好,你银银姐该乐坏了。”秦桃花笑的越发开怀,滔滔不绝的夸起了自己的小外孙:“你是不知道小元宝多乖多省心,除了饿了拉了哭两声,其它时候都乖乖睡觉,一点也不闹人,你见了一定喜欢!” 不知道是日子过好了,还是听进了秦老爷子苗老太的念叨,这些年她最看重还是儿子,但是对赵银银这个女儿她也不曾亏待过。 去年赵银银出门子,她不仅做主把钱家的彩礼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还添了十两银子的压箱银。 上个月赵银银生了孩子,她拎着家里养的老母鸡到钱家看过好几回,比起那些疼女儿的人家也不差什么了。 这会儿听到秦笑笑说要去看望女儿,秦桃花是真高兴,这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她知道秦笑笑手头有不少好东西,肯定不会空手看望女儿。 秦笑笑对奶娃娃没什么感觉,却也知道孩子省心好带,当娘的就能轻松不少,便真心实意的夸道:“这么乖的孩子确实少见,银银姐有福了。” 秦桃花连连点头:“可不是呢,都说这样的孩子让人少操心,长大了也孝顺。” 说着,她看向坐在身侧的儿媳妇洪氏扁平的肚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得个乖巧的孙子。” 秦桃花的音量不大,但是洪氏离的近,听的清清楚楚,脸色不由得一僵,低着头没有搭话。 她今年正月进的赵家的门,同赵金金的感情还不错。只是快一年了,她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没少被明里暗里的催促,甚至有人怀疑她身子有毛病不能生。 自从赵银银生下了大胖小子,秦桃花没少在家里念叨。她担心自己真的不能生,私下里托娘家搜罗了不少偏方,日日祈祷能怀上孩子。 见洪氏脸色不好,秦笑笑怕秦桃花念叨个不停,连忙转移话题:“大姑姑,我单独给银银姐和小侄子准备好了礼物,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您先帮我看看。” 秦桃花眼睛一亮,嘴上却推拒道:“你是当妹妹的,用不着单独给他们娘俩准备礼物。” 秦笑笑一眼看穿了她的真实想法,笑道:“要的,我和银银姐好,单独送份礼物算不得什么。” “哎呦,你这孩子就是太实心了。”秦桃花笑得眼睛都快没有了,拍着秦笑笑的手背格外亲热。 见婆婆忘记了催生这茬,洪氏暗暗松了口气,冲着秦笑笑感激的笑了笑。 秦笑笑眨了眨眼睛,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放在心上。 这位表嫂静话不多,每回见了却是礼数周到,她只是帮个小忙罢了。 在众人闲话家常之时,胡家其他的亲戚也到了,还都是齐家整口来的,同秦笑笑和大宝年纪相仿的男男女女有好几个。 秦笑笑跟胡家的亲戚不熟,随意看了两眼就被胡晴晴拉到房间里,姐妹俩关起门来说悄悄话。 聊了没多久,一个与她们年纪相仿的姑娘推门走了进来,亲热的拉扯胡晴晴的袖子:“晴表妹,屋子里多闷啊,你陪我去外面转转呗!” 她叫方小红,是方大嘴亲哥哥的孙女,与胡晴晴同岁。 别看现在她对胡晴晴的态度好的跟亲姐妹一样,以前她欺负胡晴晴、看着胡晴晴被方大嘴磋磨的时候,可是在一旁跳起脚拍手叫好呢。 “小红姐,我要陪我表妹实在是没时间陪你,不如你自个儿去玩吧,反正村子里的路你熟的很。”胡晴晴抽回自己的胳膊,略显疏离的对方小红说道。 方小红一听,脸色变得很难看,却在下一刻又换成了笑脸:“晴表妹,咱们带着你表妹一起出去不就好了?人多也热闹嘛!” 说罢,她看向坐着没动的秦笑笑,眼底泄露出一丝嫉妒:“你是表婶的娘家外甥吧?我早就听说过你了,你果然像姑奶奶说的一样漂亮!” 这样的夸赞秦笑笑听的太多了,她淡淡的回道:“过奖了。” 方小红没料到她的态度如此冷淡,一时被激起了满腔的火气。 只是想到自家的谋划,她不得不耐着性子虚笑道:“笑笑妹妹,这屋子里没啥好玩的,咱们结伴出去转转好好亲香亲香,你觉得怎么样?” 第386章 算计 “不怎么样!” 秦笑笑根本没想过给方小红面子,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的提议。 “小红姐,我表妹不喜欢热闹,外面也没啥好玩的,你就别勉强她了。”看着气得控制不住表情的方小红,胡晴晴心里暗爽,立马站在了秦笑笑这边。 她从来没有待见过方小红,不仅因为方小红屡屡在方大嘴面前挑事,还因为方小红数次看中了她的东西,想要抢夺走。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讨厌了,能够心平气和的跟方小红说话,已经是她脾气好了。 “你、你们太过分了!”方小红气得眼睛都红了,指着秦笑笑和胡晴晴尖声道:“我要告诉姑奶奶,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说罢,她把自家的谋划抛到九霄云外,气咻咻的打开房门冲了出去,“哐”的一声将房门重重甩上,震得墙壁上的灰尘簌簌的往下掉。 秦笑笑无语至极,看向同样无语的胡晴晴:“你有麻烦了。” 胡晴晴笑嘻嘻的坐在她身边,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脖子:“不怕,有你在,老太婆可不敢教训我。” 自从那年差点被方大嘴的一顿鞭子抽死,在她心里就没有方大嘴这个奶奶的。在人前她还能好好喊人,私下里就就是老太婆了。 “原来我还能当你的护身符啊!”秦笑笑乐不可支,对自己曾经为护着胡晴晴,对胡家人放下的狠话没有印象。 “那可不,外公大舅他们最疼你,谁敢欺负你绝对吃不了兜着走,老太婆怕的很呢。”胡晴晴得意洋洋:“我呢,她最多骂几句,动手是不敢的。”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秦笑笑只以为这表姐自个儿能唬住方大嘴,便附和起来哄她高兴。 如胡晴晴所说,方大嘴听完方小红的告状,果然把胡晴晴一顿好骂,对秦笑笑提都没提,更别说冲到房里找二人的麻烦了。 方小红不满足,极力怂恿方大嘴教训姐妹俩,添油加醋的说了不少坏话。 虽然方大嘴信了,气得不轻,但是经验教训告诉她,这两个人不是她能碰的,因此也只能好声安慰了方小红一番,绝口不提其他。 方小红失望极了,暗骂方大嘴没用。骂完过后,她只好去找方家人,又在他们面前哭诉了一通。 见计划没成功,还让方小红惹了一肚子气,方家人自然很不满。不过他们有点脑子,没有大喇喇的找秦笑笑二人的麻烦,就是故意凑到秦山等人面前,夹枪带棒的说了一番。 秦山等人完全帮亲不帮理,三言两语就把方家人堵的哑口无言,个个憋了一肚子火气。 离吃中饭还有一段时间,秦笑笑和胡晴晴窝在房间里说完话,就想出去走走。于是姐妹俩打开房门,同堂屋里唠嗑的秦家人说了一声。 雪丫不乐意待在屋子里,见她们俩要出去玩,当即提出一起去。 百无聊赖的大宝同样想出去转转,笑嘻嘻的对三个妹妹说道:“走走走,哥哥陪你们一起去,免得有不长眼的跑出来吓唬你们。” 秦笑笑不记得当年在胡家村遇险的事,一听大宝的话就笑了:“大哥想玩就直说,就算找借口也别找的这么敷衍呀。” 大宝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正色道:“大哥可没找借口,你们两个小姑娘出门谁敢放心。” 秦笑笑心里感动,拉着他的袖子说道:“那就走吧,咱们到村后头的小溪边上转转,说不定有好东西。” 大宝吐槽道:“大冬天的野鸡野兔都少见了,能有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像小时候那样,把蛇给召出来了。” 幼时的秦笑笑和三宝学着大人们到地头挖黄鳝,结果挖出一条蛇的事,大宝还记得清清楚楚,那蛇羹鲜美的滋味他至今难忘。 “大哥,好好的你提这恶心的玩意干啥。”雪丫不满的瞪着大宝,让他不要再说了。 前几年她被毒蛇咬了一口,当时人就晕在了地里。要不是有人及时发现帮她清理过蛇毒,恐怕这会儿她坟头上的草都三尺高了,是以格外怕蛇。 兄妹四个吵吵闹闹的出了院子,径直的往胡家村后面的小溪而去,没有留意到蹲在墙角下懒懒散散的晒太阳的胡家亲戚。 “小红,去,快去!”方小红的娘激动的推了方小红一把,兴奋地说道:“他们往溪边去了,是个好机会,你要抓住了!” 方小红袖子下的手攥的死紧,志在必得的说道:“娘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说着,她红光满面的看向了另一个站起来的二十来岁的男子:“三表哥,你可要帮妹妹我呀!” “嘿嘿,哥当然会帮你!”男子面容油腻,搓着手猥琐的说道:“帮你就是帮哥哥自己嘛!” “那就好,多谢表哥!” 两人相视一笑,看着秦笑笑四人的背影,眼里泛着令人汗毛倒竖的精光。 第387章 村后的小溪水流不大,如今正逢枯水期,最宽处不足三尺,最窄处仅容的下一个手掌。溪水清澈见底,只有泥沙细石,看不到鱼虾的踪影。 秦笑笑几个就是闲的发慌出来溜达,没想过要在这溪流里捞鱼。他们一边聊天一边沿着溪流往下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口小水塘边。 这口小水塘是多年前胡家村的人挖的,在不下雨时好用蓄的溪水灌溉农田。别看水塘不大,一眼看不去深不见底,据胡晴晴说最深的地方有二人深。 秦笑笑往水里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见对岸的有两个半大的孩子用四齿锄头在田里忙活着,好奇的问道:“他们在挖泥鳅?” 胡晴晴仔细看了看,笑道:“没,他们在挖菩荠呢,你们要尝尝吗?姑爷爷家种的菩荠可甜了!” 菩荠是个好东西,生吃爽口甘甜,熟吃别有一番风味,还被一些偏方所青睐,治疗咳嗽等症。 秦笑笑吃过菩荠,倒是从来没有动手挖过。此刻见挖菩荠似乎很有意思,立即应道:“嗯嗯,尝尝,好吃的话多买点回去。” 大宝没有意见,跃跃欲试道:“走,哥也好多年没有挖这玩意了,正好过去帮帮他们。” 雪丫撇了撇嘴,略有些嫌弃:“脏兮兮的全是泥,大冷天的又难洗,就你嘴馋!” 秦笑笑才不管雪丫说啥,拉着大宝和胡晴晴急匆匆的往对面跑:“今儿个没带银子,不知道人家赊不赊账。” 大宝和胡晴晴也没带银子,胡晴晴说道:“都是一个村的,他们肯定赊。” 秦笑笑放心了,带着哥哥姐姐跑的更快了。 这块菩荠地面积不大,约莫两三分的样子,而且这两三分地还有一半种过水稻,稻茬子还在田里竖着呢,只有靠近水塘的那一半种的是菩荠。 兄弟俩得知秦笑笑几人的来意,只道这东西不值钱,要把辛辛苦苦挖到的半篓菩荠直接送给他们。 秦笑笑哪好意思白要,坚持按一篓子五十的价格来算。 一篓子带泥的菩荠有十斤左右,拿到集市上卖最多值三十钱。大冬天的挖菩荠不容易,秦笑笑也不缺这二十钱。 兄弟俩带了一大一小两把锄头,大宝接过大锄头风风火火的挖起来。秦笑笑和胡晴晴兴致勃勃的在土里翻拣菩荠,沾了满手泥也不在乎。 “大哥,菩荠让泥盖住了,你得往这边挖。” “妹啊,是你们拣的太慢了,哥都是一排排顺着挖的,看这沟沟道道的多齐整。” “大表哥,笑笑和我穿的是裙子,当然没你利索了,你别挖这么快嘛!” “” 兄妹仨干的热火朝天,看的不想动手的雪丫也来了兴趣,默默地挽起袖子下田拣起来。 幸好近一个月里没下几滴雨,田里没水泥不沾鞋,不然冻着脚搞不好会生病。 就在这时,水塘狭窄的埂子上出现了两个人。只见方小红摇摆着略显粗壮的腰身走在前面,脸上带着自认为万般迷人的笑容,努力凹出一个柳若扶风的形象。 她的姨家表哥杨威也挺直了腰背,在掌心里吐了口唾沫往凌乱的头发上抹了抹,故作一副英俊潇洒的模样。 “秦哥哥,原来你们在这儿呀!”方小红害羞带怯的看着大宝,掐着嗓子柔柔的喊道。 专心致志挖菩荠、跟妹妹们斗嘴的大宝,压根没意识到这声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的“秦哥哥”是指自己。 听到有人喊,他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发现来人是方小红,他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收回目光挥舞着大锄头狠狠地挖进泥巴里。 被裸无视的方小红面部扭曲了一瞬,正要继续靠近大宝跟他说话,雪丫猛地起身挡在她面前,冷着脸说道:“我哥的锄头没长眼睛,不小心挖到了可是要掉命的!” 方小红知道雪丫是大宝的亲妹妹,见她坏自己的好事也不敢翻脸,赔着小心说道:“姐姐,我就是想跟你们说说话,跟你们一起捡菩荠,不会让锄头挖着的。” 雪丫的脸色更冷了,不客气的说道:“谁是你姐姐?没事儿别乱攀亲戚!” 一旁的杨威趁机而上,嬉笑着说道:“咱们本来就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小红喊你一声姐姐不是应该嘛!我比你大几岁,你也得喊我一声表哥不是?” 雪丫冷笑:“呵,我秦家没有你们这样脸大的亲戚,识相的赶紧滚,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想干什么!” 第388章 无语 刚出胡家村,雪丫就发现了鬼鬼祟祟的方小红和杨威。想到在胡家时,方家人和方小红见到大宝的那股热乎劲儿,很容易猜到他们兄妹二人没安好心。 此时再一看方小红这矫揉造作的模样,她心里厌恶的很,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往大宝跟前凑,说出来的话便格外不客气。 “我、我啥都没做,你别冤枉人!”冷不防被人揭穿了心思,方小红羞恼不已,故作娇弱的嗓音顿时破功,尖锐刺耳。 “哼,没做啥你心虚个什么劲?我有说啥吗?”雪丫尖酸起来连赵草儿都招架不住,她一脸嫌弃的看着方小红,目光分外刺人。 “你、你”方小红被堵的哑口无言,一双吊梢眼渐渐覆上一层水汽。 她没有死心,目光越过雪丫看向她身后的大宝,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秦哥哥,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仰慕秦哥哥的才华,想跟你说说话” “别别别,你可别,我与你没什么可说的!”大宝像是遭受到巨大的惊吓,双手抱胸连连后退,这副小媳妇模样生怕被方小红染指了一样。 方小红惊呆了,一时忘记了哭泣,眼泪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等她从雪丫嘲弄的笑声里反应过来,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合起伙来欺负我,我、哇” 原本和秦笑笑在边上看热闹的胡晴晴一言难尽,站出来说道:“小红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大表哥大表姐咋欺负你了?你这样冤枉人,不是故意破坏咱们几家的关系吗?” “哇”方小红哭的更凶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流,难为她能像个几岁的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敞开了哭。 胡晴晴彻底无语了,索性懒得理她,对秦笑笑三人说道:“菩荠挖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让她在这儿哭个够。” 被方晓红这么一闹,秦笑笑几个确实没有了挖菩荠的心思,连连点头:“嗯嗯,回吧,正好也饿了。” 杨威看着旁若无人,自顾自的拣剩下的菩荠的几个人,着实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跟他们两家的预想截然相反。 他瞪大眼睛看着对方小红毫无怜惜之意的大宝,恍如在看一个傻子。 就算他表妹的容貌比不上美的跟朵花一样的秦笑笑,那也小有几分姿色,这家伙竟然连送上门的都不要,还是不是男人了? 面对崩坏的现状,杨威尚有几分脑子,当即冲上去揪住大宝的领子,提拳就要揍他:“姓秦的,别仗着自己是举人,就随意欺辱我表妹!我告诉你,我们杨家和方家也不是好惹的!” 大宝没有被吓到,把菩荠扔到篓子里,抬手挡住杨威没什么力道的拳头,懒洋洋的说道:“原来你知道我是举人啊,那你知不知道对举人无礼是什么罪名?” 杨威一愣,还真的不知道。 大宝的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松开杨威的手无比温柔的说道:“以下犯上,要挨板子吃牢饭哟!” 第389章 算计 大宝摆出举人的架子,果然镇住了杨威,暂时打消了帮助方小红算计大宝的念头,却也彻底勾出了他们的贪心,对前途无量的大宝越发垂涎。 秦笑笑四人没兴趣揣测这对表兄妹的心思,他们把菩荠拣干净,锄头也还给了那对小兄弟,就提着满满一篓子菩荠来到水塘边,蹲作一排清洗菩荠上的泥巴。 如雪丫所说,这泥巴黏的紧,确实很不好洗;水也冰凉的很,不一会儿四人的手就冻成了红萝卜。 好在那对小兄弟自觉占了便宜,不仅把篓子送给了他们,还蹲在边上帮他们一起洗菩荠。这人一多,洗起来也快,不到一刻就洗净了半篓子。 方小红和杨威脸皮奇厚,自告奋勇的要帮他们洗菩荠,被雪丫冷嘲热讽的怼了几句,才无比气恼的消停了,只是磨磨蹭蹭不肯离去。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雪丫,方小红恨的直磨牙。随即她眼珠一转,对杨威低声说道:“都是这个死丫头捣乱,才让咱们的算计落空,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杨威也讨厌雪丫,有心给她一个教训。听方小红这么说,以为她有好主意,打起精神问道:“咋教训?” 方小红眼里划过一抹狠意,愈发小声的说道:“待会儿咱们假装回去,路过这死丫头的时候,你装作不小心滑倒,把她撞到水里去。” 杨威无语,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馊极了:“表妹,那死丫头是大宝的亲妹子,不管哥哥是不是故意撞她进水,都从秦家那儿讨不了好。” 方小红急了,忍着不耐烦继续怂恿:“怕啥啊,秦家还真能为了这点小事对你喊打喊杀?再说了,你不是要当秦家大房的上门女婿嘛,他们更不会对你怎么样。” 杨威摸着下巴权衡利弊,突然灵光一闪看向了秦笑笑,脸上泛起一个油腻腻的笑容,带着赤裸裸的算计。 不远处的秦笑笑背脊一寒,一股凉意袭上心头。她看着红通通的手,将洗干净的菩荠咬了一口:唔,又脆又甜。 “还没进九呢,这水也太冰了。”胡晴晴冻的受不住,起身甩了甩快半僵的手,准备搓搓再接着洗。 不想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小心!”秦笑笑眼疾手快,立马丢了菩荠稳住摔了个屁股墩儿、身子不受控制的往水里滑的胡晴晴。 “呼吓死我了!”胡晴晴脸色发白的坐在地上,不住的用手拍胸口:“这塘深的很,掉下去准没命爬上来。” 秦笑笑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安慰道:“放心吧,大哥会游水,肯定能把你捞起来。” 蹲在她左手边洗菩荠的大宝一听,甩了甩手没好气的在她脑袋上撸了一把:“小没良心的,这么冰的水,就不担心把你哥冻病了?” 秦笑笑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赶紧改口:“大哥说的对,这水太冷了,你的身子又不是特别健壮,受冻了确实容易生病,不能让大哥下水救人。” 大宝满意了,叮嘱几个妹妹和那对小兄弟:“你们小心些,千万别栽进水里,这天气冻病了会落病根。” 秦笑笑几个连忙应了,随手扯断几把枯草垫在脚下,以防万一。 在他们身后,正准备实施算计的杨威把秦笑笑和大宝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看着深不见底的水塘,杨威不禁犹豫,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儿冒险。 “表哥,你咋了?”方小红不知道杨威退缩了,见他没有动忍不住催促道:“快动手啊,眼下机会正好,错过了这一次以后不一定会有。” 杨威摇头:“再等等,现在不合适。” 方小红不高兴,低吼道:“咋不合适了?你要清楚咱们两家跟秦家没有往来,错过了这一次,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 杨威一听,就想到秦家的财富,秦家的权势,是他家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追上的,可是只要今日算计成功,他马上就能拥有这些,原本动摇的心思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他咬了咬牙,重重的说道:“好,就按刚才咱们说的办!” 方小红大喜,看向大宝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秦笑笑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她洗净最后一个菩荠,起身掂了掂了篓子的重量,对洗净手的大宝等人说道:“有七八斤呢,一半生吃一半煮熟也够吃了。” 大宝看着干干净净,散发着枣红色光亮的菩荠也很有成就感,笑眯眯的说道:“菩荠做成的糕点也好吃,回头咱们再上哪儿挖点,自己在家试试。” 秦笑笑这个小吃货觉得这主意极好,连连点头:“嗯嗯,大冬天的没什么事,正好做来打发时间。” 雪丫冷的慌,见他们叨叨个没完,不耐烦的催促道:“快走吧,这水边冻死人了。”说罢,她自个儿先走了。 秦笑笑几个见状, 第390章 落水 水塘的埂子上,原本是雪丫走在最前面,大宝提着篓子落在最后,结果那对小兄弟中的弟弟是个话痨,见秦笑笑大方好说话,小嘴儿嘚吧嘚吧的问了她好些问题。 秦笑笑见他的性子与秦书墨很像,便耐心的回答他的各种问题。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落了下来,与前面的大宝隔了一小段距离。 方小红自觉机会来了,朝着杨威使了个眼色,就快步上前硬生生的插到秦笑笑和小孩儿中间,笑容夸张的说道:“你们在聊啥呢这么开心,我也想听听。” 正说的兴起的小孩儿不满极了,扭头瞪着方小红:“我和姐姐说话,才不要说给你听!” 他还记得刚才方小红跟大宝雪丫兄妹争执的事,对方小红着实没有好印象,自然不可能待见她。 方小红心里一喜,故意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大声指责小屁孩:“你个没教养的小鬼,竟敢这样对我说话,都是你爹娘没把你教好!” 秦笑笑看不惯她咄咄逼人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无理插言在先,怎么能指责他没教养,还带上人家的父母?” 方小红愈发激动,指着小孩儿反驳道:“这小鬼要是好好说话,我能这样说他?再说我比他大,他这样对我说话就是不对,不是他爹娘没教好又是啥?” 小孩儿很爱自己的爹娘,见方小红屡次骂爹娘,顿时气红了眼:“你、你才没教养,你全家都没教养!” 方小红自觉时机差不多了,不轻不重的推了小孩一把:“谁没教养?你有种再我说一遍!” 秦笑笑连忙上前扶着被推的连连后退、差点掉到水塘里的小孩儿,语气带上了几分怒意:“你怎么能对一个孩子动手?要是把他推到水里怎么办?” 方小红两手叉腰,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不是没推进去么?再说了,这么不懂事的小鬼,就该好好教训教训,免得以后再被人骂有娘养没娘教!” 闻讯折回的大宝等人听到这番话,瞬间被方小红的厚脸皮惊到了。 看了眼被骂的嚎啕大哭的小孩儿,雪丫脸色难看的瞪着方小红,讽刺道:“你算老几,人家有爹有娘轮得到你教?这脸皮大的能把天遮了。” 胡晴晴点点头,附和道:“小红姐,本来就是你不对,你快给田田小孩儿的名字赔礼吧!” 方小红垂涎大宝,故而会让着雪丫,却是一向看不上胡晴晴的。 见她敢让自己赔礼,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的像只咯咯叫的老母鸡:“赔礼?陪啥礼?这小鬼就是欠收拾,我替他爹娘教训他,还没要他爹娘给我道谢呢!” 在一旁搂着弟弟安慰的弟弟的哥哥再也忍不住了,他轻轻地推开弟弟,攥紧拳头愤怒的扑过去重重的捶打方小红:“臭婆娘,让你欺负我弟弟,让你欺负我弟弟!” “啊噗通” 哥哥十一二岁的年纪,能吃能喝能睡,力气丝毫不比方小红弱。被他气势汹汹的捶了两拳,方小红吃痛大叫一声,不自觉的往后退。 不曾想,她的后脚跟绊在了埂子上,一个倒仰头朝下栽进了水塘里,噗通一声掀起一阵巨大的水花。 看着在冰水里挣扎的方小红,秦笑笑等人傻了,候在不远处准备英雄救美的杨威也傻了 第391章 推人下水的哥哥懵了,反应过来后大哭着要下水救人,被弟弟死命的抱住了。 方小红不会游水,一冒头就拼命的挣扎着,却离岸边越来越远。 秦笑笑姐妹三个亦不会游水,及时用锄头去够方小红也没能够着。 大宝倒是会游水,情急之下本想脱下棉衣下水救人,被雪丫一把拦住。在问过杨威,得知他会水后,大宝二话不说将他踹进了水里。 在冰水的刺激下,杨威冻的差点闭过气去。他在心里咒骂了大宝雪丫一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带着方小红爬上岸,自个儿也被方小红摁进水里呛了好几口,几乎丢了小半条命。 好在救的及时,方小红很快就缓过来了,在恐惧和寒冷之中,瑟瑟发抖的抱紧膝盖嚎啕大哭。 等二人狼狈的回到胡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了解完前因后果,方家和杨家直接崩溃了,哭天抹泪的咒骂着那对坏他们好事的小兄弟。 发泄了一通后,更是连饭都不吃了,气势汹汹的杀到那对小兄弟家里,要找那一家人算账。 要知道他们算计的是方小红嫁给大宝,让杨威“嫁给”秦笑笑,这下不仅算计落空,方小红还被杨威抱了摸了,以后哪有好人家肯娶她? 到时候方小红只能嫁给杨威,偏偏方杨两家对他们二人相互看不上总之这两家有的扯皮的,弄不好就亲戚变仇人。 方杨两家倒是想借机赖上大宝,指责他把杨威踹下水,要害杨威的命以及方小红的名声。但是秦家不是好惹的,三两下就掐的他们偃旗息鼓,再也不敢拿大宝那一脚说事了。 好好的日子闹出这样的事来,秦山等人心里很不痛快。看在秦桂花的面子上,他们没有多说什么,草草的吃过午饭就离开了胡家。 路上,赵草儿喋喋不休的说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方婆子惯会作妖,她娘家人也一个德行,竟敢借由头讹咱家的钱,真是坏透了!” 林秋娘深以为然,提醒秦笑笑几个:“以后遇到这样的人,你们有多远离多远,千万别让他们沾上了。” 秦笑笑看了大宝一眼,笑嘻嘻的调侃道:“娘,二婶,这次你们误会了,人家讹的不是银子,是讹大哥这个人呢。” 雪丫能看出来的事,她也看出来了。不过和雪丫一样,她也没有看出方小红故意找茬,意图趁乱撞她入水,好让杨威“英雄救美”坏了她的名声,最后不得招杨威当夫婿。 “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赵草儿明白秦笑笑的意思后,当即破口大骂:“要家世没家世,要相貌没相貌,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下辈子都别想进我家的大门!” 骂完还不够,她瞪着大宝耳提面命:“你给老娘安分点,敢在外头招蜂引蝶,把这种下贱的玩意儿招到家里来,老娘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娘,您轻点儿,耳朵要让你拧掉了。”大宝咝咝的吸了两口气,一把扯下老娘的手,无力的吐槽道:“不知道之前是谁催命一样的催我找媳妇儿,现在又不许我招蜂引蝶,做人真难!” 说罢,他哀怨的看着偷笑的小堂妹,报复性的在她脸上揪了两下:“淘气。” “臭小子,老娘还不是为了你好!”赵草儿在大宝的背上捶了两下,絮絮叨叨:“早就让你娶媳妇儿,只要你娶了媳妇儿,哪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娘,我错了,您老可别念叨了。”大宝最怕她说这个,捂着耳朵跑开了:“你再这样唠叨个没完,我就绞了头发到当和尚去,和尚不用娶媳妇儿。” 赵草儿又炸了,两手叉腰骂道:“你个不孝的东西,你去啊,你现在就去,大不了老娘也绞了头发当姑子!” 见他们母子越吵越不像话,秦川看不下去了,把大宝训了一通,又说了赵草儿几句。 不知道是哪句话不中听,赵草儿掉转火力跟秦川呛了起来。一来二去,两口子就吵上了,把过往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全部翻了出来。 其他人见怪不怪,由着他们俩吵,反正隔三差五就来一回,吵几句自个儿就消停了。 秦桃花看了会儿热闹,又看了眼不远处同大宝说话的秦笑笑,对林秋娘说道:“大嫂,你得学学二嫂把笑笑看紧点儿,别让笑笑遭人算计了。” 林秋娘心里一紧,问道:“是不是有对笑笑不好的话儿传到你那儿了?” 秦桃花连连摆手:“哪能呢,这十里八乡谁敢说咱家的不好?这不是笑笑快及笄了嘛,有人摸到我这里想探我的口风。” 大哥家有钱,侄女模样又好,可不就成了那些娶不上媳妇儿愿意当上门女婿的香饽饽?要不是她有第二个儿子,都乐意让他“嫁”回娘家去。 林秋娘松了口气,露出几分期待之色:“找你探口风的人咋样?只要笑笑乐意,我和你大哥没有意见。” 第392章 意外来客 “大嫂,我不是啥能耐人,寻到我这儿探口风的,能有多出息啊。”秦桃花有自知之明,半是自嘲半开玩笑的对林秋娘说道:“我怕笑笑少不更事,让那些图财贪色的骗了,就提醒你一下,把笑笑看好喽。” 林秋娘知道好歹,感激道:“你提醒的对,笑笑是姑娘家,咱们确实该提防些。” 秦桃花满意了,认真道:“虽然是招上门女婿,但是凭咱家的条件,未必不能找个的得心顺意的,你和大哥也别太心急了。” 林秋娘点点头,随意道:“不急,这事儿也急不来。” 换作以前她肯定急,可是现在有赐婚圣旨打底,她心里就安稳多了。只是事情到底没有定下来,她不会轻易对外提起,哪怕是两个姑子和娘家,也暂时不会透露。 回到家里,秦老爷子和苗老太也知道了胡家村发生的闹剧。秦老爷子没有说什么,苗老太少不得催促秦川赵草儿抓紧时间把大宝的终身大事办了。 可是两口子刚为这件事怄了一肚子气,对油盐不进的大宝没辙,干脆一推五六的全部推给了苗老太,让她老人家想办法说服大宝。 言语间的意思是,只要大宝肯娶妻,哪怕给他配头老母猪,他们也捏着鼻子认了。 苗老太当真把大宝拉到一旁劝说,结果说的嘴皮子都干了,喝了一肚子水,也没见大宝松口,最后把自己郁闷的晚饭都没吃两口。 大宝跟没事人似的,好吃好喝好睡,让秦老爷子等人看他格外不顺眼。要不是过两日家里宴客,早就把他撵出门了,眼不见为净。 对此秦笑笑很是无奈,她无法改变大宝的想法,只能带着大黄咩咩到外面瞎晃悠,避免被长辈们拉着轮番诉苦。 转眼间到了初八,这天秦家人早早醒来了,放了一串长长地爆竹,一家人就给过会儿要来家里帮厨的人准备早饭。 秦家宴请的人不少,算上没收到喜帖自己上门道喜的人,经秦老爷子估摸着要摆上五十桌才够。因此光帮厨的人就有三十多个,俱是本村的媳妇儿,掌勺的大厨则是从城里的得意楼找的。 当年得意楼开张迎客,特意设了轰动全城的彩头,这头彩阴差阳错的让三岁的秦笑笑拿到了,得到八十多两银子,继而结识了得意楼的大掌柜。 吃过早饭,秦川赵草儿和大宝穿戴一新来到大门口迎客。后来客人里有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秦笑笑和雪丫就被抓了壮丁,负责招待年龄相仿的女客。 雪丫私底下对秦笑笑吐槽:“大哥还没发浪呢,这蜂啊蝶的自个儿先上门了,仔细咱不知道她们打什么主意呢。” 秦笑笑哭笑不得,说道:“大哥没娶妻没定亲,若是她们为大哥而来也没有错,说不定正好有个大哥喜欢的。” 雪丫往姑娘堆里看了眼,低声道:“就大哥这副没定性的浪荡样儿,我看难。” 秦笑笑摇了摇头:“大哥的主意大着呢,咱们不知道他想什么,他自己一定清楚。” 不知怎么的,雪丫的情绪变得有些烦躁:“算了,不说了,反正用不着我操心。” 说完,她整了整衣裳,继续招呼那些姑娘去了。虽然她的脾气不大好,但是礼数上从来不出错。 秦笑笑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大门口,又招呼完一波客人的赵草儿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踮起脚尖看着南边嘀咕道:“该到的客人差不多都到了,咋老三他们还不见影儿呢?” 秦川听见了,面露担忧:“该不是路上出啥事了吧?” “呸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这大喜的日子能有啥事!”赵草儿啐了好几口,不满的瞪着他:“指不定上头不给假,老三耽搁了。” 秦川自知说错话,打了下嘴:“是是是,这些年咱家顺风顺水,肯定没事。” 赵草儿不想坏了心情,难得没有揪着不放,只是多少受到些影响,担心秦河一家是不是真遇到事无法及时回来。 大宝难得孝心发作,正要安慰两句,眼角就瞥见通向村外的小道的尽头,一前一后出现了两辆马车,便提醒道:“爹,娘,那马车里头应该是三叔三婶他们。” 秦川赵草儿一喜,连忙看过去。发现有两辆马车,打头那辆天青色的马车也不是老三一家的,就猜测道:“应该是城里哪个大户来咱家贺喜罢。” 今日他们在门口,已经招待了好几波这样不请自来的客人了。 待马车走近了,一家三口不由得愣住了。因为后面那辆枣红色的马车,就是秦河一家每次回来乘坐的那辆。 大宝意识到来客不凡,连忙提醒了秦川赵草儿一番。于是三人整了整衣衫下了台阶,快步走到正好停下来的马车前。 不等他们出声招呼,马车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一张让他们双目圆瞪的脸:这人的相貌怎与笑笑如此相像? 第393章 警惕 与秦淮有往来的是秦河一家,秦川一家三口从未见过。此时乍一看到秦淮,就发现他与秦笑笑的五官眉眼惊人的相似。 三人愣怔的工夫,秦淮下了马车,对秦川夫妇拱了拱手,温声说道:“在下秦淮,今日不请自来,贺令郎桂榜提名之喜。” 秦淮的大名时不时在秦家出现,大宝对这个名字半点不陌生,反应过来后他立即回了一礼:“原来是秦大人,大人光临寒舍,是我秦家的荣幸,多谢秦大人赏光。” 秦淮赵草儿更是诚惶诚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对,对,秦大人能来我家,是我家的荣幸,那荜生啥的” 说罢,两人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秦淮的脸上,透着深深地猜疑和警惕。 当年云氏看到年幼的秦笑笑,就怀疑起她与秦淮的关系;如今秦笑笑的模样长开了,容貌与秦淮更加相像,二人想不怀疑都难。 秦淮一眼就看出他们心中所想,他压下眼底的深沉,面上的笑意不变。 等秦河一家以及三宝下了马车走过来,一行人簇拥着秦淮往屋里走。秦川兄弟一左一右引着秦淮走在前面,中间是赵草儿李莹然妯娌俩。大宝带着三宝几个小的落在最后。 “咦,这人是谁?瞧着很不一般呐。” 秦淮身居高位,即使表现的再怎么平易近人,这一身气势也很容易让他显现出不一般来,很快就引起了院子里其他客人的注意。 “好像是跟秦大人一道来的,看秦大人对他的态度,应该也是当官的。” “肯定是,说不定官位比秦大人还要高。” “” 听着周围的议论,赵草儿忍不住低声问道:“弟妹,秦大人咋会来咱家?前几天笑笑回来,也没听她提这茬儿啊。” “二嫂,我们也不大清楚原因”李莹然心里也纳闷的很,见赵草儿一脸不信,只好将昨天丈夫告诉她的缘由说了一遍:“秦大人说是咱家风水好,接连出了丈夫这个状元郎和一个举人,就想过来看看。” 换个人用这理由,他们夫妇不会怀疑,但是秦淮是堂堂刑部尚书,每天有看不完的卷宗,哪有时间精力到这穷乡僻壤的地界儿看风水? 这理由就是个借口罢了,他们夫妇却无法拒绝秦淮来秦家道喜。 赵草儿看不透这一点,一听到“风水”二字,心里咯噔一跳,看向秦淮的背影愈发警惕:难不成这人知道笑笑有福运能旺家,在打笑笑的主意? 见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李莹然心里浮现出一丝怪异:“二嫂,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妥?” 赵草儿下意识的说道:“当然不妥了,这人说不定是冲着笑笑来的!” 说到这里,她猛地反应过来这话不妥。对上李莹然困惑的目光,她急忙掩饰道:“你、你知道笑笑不是咱家亲生的吧?你没看出这位秦大人的相貌跟笑笑很像么?” 李莹然一听,惊得眼睛都圆了:“二、二嫂,你、你怀疑笑笑是、是” 秦家没有对她明说秦笑笑自带福运一事,秦笑笑长大后也懂得掩饰自身的能力,因此在整个秦家,她和除了大宝之外的小辈们,都不知道秦笑笑身怀福运一事,自然不会怀疑赵草儿的话。 至于秦淮与秦笑笑容貌相似这一点,她与秦河也提起过。虽然秦河也曾怀疑过,但是最终认为这是巧合。 赵草儿点点头,神情渐渐变得凝重:“以前就听你们说秦大人是乐安县人,要真是他们家十四年前弄丢了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李莹然迟疑道:“秦大人有个儿子,年纪和笑笑相仿,也未听说秦夫人当年怀的是双胎,想来秦大人与笑笑容貌相似是巧合罢。” 赵草儿觉得有道理,却更加觉得秦淮察觉到了自家侄女的不同寻常,找了个烂借口来家里想探个究竟。 想到这里,她猛一拍大腿,提醒李莹然:“弟妹,不管笑笑与秦大人有没有关系,同笑笑有关的事都不要说出来,大哥大嫂只有笑笑一个孩子,就算她的亲生父母都找来了,咱家也不可能认!” 李莹然本来就不是多事之人,与秦笑笑一家三口的感情也不错,当然不希望他们一家破碎,于是郑重的说道:“二嫂,我肯定不说!” 在妯娌俩说悄悄话的时候,后面的大宝也问了三宝类似的问题。 三宝长居京城,今日同样是第一次见到秦淮。面对大宝的询问,他把知道的说了一遍,倒是没有怀疑秦笑笑和秦淮的关系。 毕竟他不知道秦笑笑是秦家捡来的孩子,也从未怀疑过秦笑笑不是秦山林秋娘所生。 就凭这两人对秦笑笑的疼爱,不知情的人根本不会怀疑。 大宝听后,心里不安。他四下里看了看,没有发现秦笑笑的踪影,就对三宝说道:“今日客人太多了,家里准备的鲤鱼不大够,你去找笑笑,让她到湖里钓几条大鲤鱼。” 三宝一愣,笑道:“大哥忘了吗,笑笑钓不上鲤鱼。” “那是以前,说不定今日就能钓上来呢?别磨蹭,快去吧!” 大宝故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催促刚回来的弟弟。 他当然没有忘记小堂妹从来钓不上鲤鱼的事儿,这不是找借口支开秦笑笑,不让她与秦淮面碰面么。 第394章 反应 “老哥老嫂子,还是你们的日子过的舒心,儿孙出息,媳妇孝顺,咱们这些老家伙可没有这个福分。” “现在是好,以前也苦啊,都是慢慢熬过来的,你们不也熬到头,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好?” “哎,说的也是,不过都是托了你们家的福,让大家伙儿种上了枣树,才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哈哈哈,这是托了老天爷的福,劈了一道好雷啊!” “” 客堂里,秦老爷子和苗老太正在招待那些年长的老亲戚,一群老头头老太太坐在一起,聊的都是儿孙的那些事儿,言谈间俱是对二老的艳羡和感激。 直到秦川兄弟引着秦淮走进来,原本喧闹的客堂为之一静,一道道或惊讶或疑惑的目光落在了秦淮的身上。 与院子里的客人不同,在座的大多是秦家的亲戚。一个陌生却气度不凡的男人,长得像他们看着长大的秦笑笑,哪能不惊讶不困惑。 看罢,众人面面相觑,不由自主的看向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只见秦老爷子脸色不变,起身迎了上去,苗老太赶紧跟上去,脚步略显凌乱。 上次去京城,二老就从李莹然那儿知道秦笑笑酷似秦淮。 只是他们没有见过秦淮,想象不出究竟有多像。今日见到人才知道模样像了七八分是其次,最像的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度。 “爹、娘,这位是秦大人,今日特意前来贺喜。”秦河快步上前,向秦老爷子和苗老太表明秦淮的身份。 秦老爷子眼里闪过惊讶,态度明显有了变化:“原来是秦大人,那年多亏秦大人指点小儿,方有小儿今日。本该由老头子向秦大人谢恩才是,却劳烦秦大人亲自过来贺喜,是我秦家失礼了。” “秦叔客气了,子谦能够高中状元,全凭自身的才华,晚辈只是点拨一二罢了。”秦淮恭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对待秦老爷子的态度极为谦逊,丝毫没有摆官架子。 秦老爷子心里一沉,面上适时的露出受宠若惊的模样:“秦大人谦虚了,快请上座。”说罢,做出请的手势,引着秦淮坐上主位。 秦淮眸光微闪,和煦的说道:“您是长辈,您先请。” 秦老爷子愈发谨小慎微:“秦大人是贵客,理应上座,” 两人来来回回推辞了一番,最终秦老爷子拗不过秦淮坐回了主位,秦淮则坐在了他的左下手,然后依次是秦河和秦川。 客人们没有看出其中的关窍,苗老太母子仨却知道秦老爷子对待秦淮的态度有异,一时间心里不由得忐忑。 不提秦老爷子和秦淮你来我往的打机锋,在自家忙活的秦山和林秋娘尚不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夫妻俩不得闲,一个辅助二宝上礼单,安排稍后的坐席;一个给客人们端茶倒水,陪几家姻亲聊天。这大冷天,愣是热出一头汗来。 直到过了会儿,有个女人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还没进门就表情夸张的嚷嚷道:“哎呀,你们还忙活啥呢,快过去看看吧,你家老三带了位贵客回来,那俊俏的模样长得和笑笑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乍一看我还以为是笑笑的亲爹找上门来了。” 林秋娘心里一慌,面色剧变:“你胡乱嚷嚷啥呢,让贵客听见了还以为我秦家没脸没皮要攀贵亲,你这是要坏我秦家的名声!”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女人直接懵了。不等她争辩,秦山“啪”的一声将列席单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阴沉的盯着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女人吓的不轻,急忙压下看好戏的心思,抬手打了一下嘴巴赔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那人长得实在是太像笑笑,一时脑子发热说错了话,你们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见她赔礼道歉,林秋娘的脸色缓和了些:“确实不能乱说话,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的是,就之前去京城,还遇到个跟我像的小姑娘,难道我要抓着人家喊闺女?” 女人哪敢分辨这话的真假,连连点头:“是是,嫂子说的是,这天下的人千千万,有那么些相似的不奇怪,不奇怪。” 秦山冷哼一声,交代了二宝两句,就对林秋娘说道:“咱们也过去瞧瞧,看看那贵客多像咱们笑笑。” 林秋娘故作轻松,不让人看出丝毫端倪:“是得好好瞧瞧。” 被三宝带话要去湖里钓鲤鱼的秦笑笑,不知道秦淮的到来掀起了一场没有声息的风波,已经和三宝拿着鱼竿坐在了湖边了,身后是忙着掘草地挖蚯蚓的雪丫胡晴晴和几个跑来凑热闹的年轻姑娘。 看看三宝扯起一条两三斤重的鲤鱼,再看看自己手上一动不动的鱼竿,秦笑笑笑眯眯的问某个年轻姑娘:“钓鲤鱼吗?我大哥最喜欢吃鲤鱼哦!” 第395章 胡言乱语 秦笑笑的福运在鲤鱼面前完全不起作用,不仅自个儿钓不上,三宝也只能钓到别的鱼种。 她将鱼竿交给了其他人,自己在后面站着看。不一会儿就有鱼儿上钩了,喜得接竿的姑娘连蹦带跳,兴奋极了。 见钓鱼这么简单,另外几个姑娘跃跃欲试,凑上去争夺起鱼竿来。一来是觉得有趣,二来么是想借此跟大宝说上话。 今日她们来秦家贺喜,可不就是冲着大宝来的。 三宝顺势把鱼竿让给其中一个姑娘,走到秦笑笑面前欲言又止。 “怎么了?”秦笑笑揉了揉他的头,开起了玩笑:“让别人看到你这副仇大苦深的样子,还以为我天天欺负你呢。” 三宝急忙摇头,正处在变声期的他,声音显得有几分粗噶:“笑笑,我、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秦笑笑见状,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咱们是姐弟,有什么事不好说的?”说罢,她看了眼雪丫等人,带着三宝走到不远处的大树下,确保她们不会听见。 三宝心里一暖,撇去了那份小心,慎重的说道:“今日秦大人亲自来家里道喜,是和我们一起出发的,我觉得有些奇怪。” 三叔品级不高,又是翰林院的,向上官请假不算太难。秦大人就不一样了,堂堂一部尚书,平日里跟自家也无往来,竟然会大老远的来道喜,着实让人困惑。 想到秦大人那张与笑笑相似的脸,回来的路上三叔三婶含糊的对话以及大哥明知道笑笑钓不起鲤鱼,却催促自己把笑笑哄出来钓,他总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心里也异常的慌乱不安。 “他竟然来家里了?”秦笑笑脸色微变,声音不自觉的拉高了几分:“只有他一个人吗?” 见她反应这么大,三宝愈发不安:“是一个人!笑笑,是不是哪里不妥?” 秦笑笑深深地吸了口气,渐渐冷静下来:“没有不妥,秦大人与三叔有往来,怕是心血来潮想来家里做客罢,你不要多想。” 三宝哪能不多想,别人心血来潮很正常,秦大人就算了吧。 他在京城待了好几年,听了不少秦大人的事迹。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人,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坐稳尚书之位,他觉得这样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有强烈的目的性。 秦笑笑无暇顾及三宝的想法,恨不得马上回到家里。 她尚在襁褓中就被丢弃到山里,是爹把她捡回来救了她一命。她从来没有想过探寻自己的身世,只要爹娘不提,她就假装不知道,一辈子不会过问。 她不想爹娘难过,也不会让爹娘难过,可是她没想到会遇到秦淮,还让他起了怀疑。 如今秦淮来到家里,看到他那张脸,爹娘他们会怎么想?那些客人又会怎么想? 想到这里,秦笑笑极为烦躁,心里对秦淮也生出一股怨怼来。 秦家的客堂里,秦山林秋娘看着容貌果真如女儿相似的秦淮,两颗心不断的往下沉。 好在这些年两人风风浪浪的见过不少,也曾预想过有朝一日女儿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该怎么办,因此夫妻俩尚能稳的住,在秦淮主动起身朝他们拱手时,面色不变的回了一礼,不教人看出任何端倪。 “哎呦,姑姑啊,我那表妹和这位大人长得可真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表妹的亲爹呢!”方氏不知道是脑子抽筋了,还是刻意膈应人,扯着嗓门大声嚷嚷起来。 此言一出,满室皆靜。 “方氏,你闭嘴!”林春生林大嫂脸色一变,齐声呵斥方氏,无比后悔让她来这里。 上次周老太过大寿,方氏口出污言得罪了秦家三口,损伤了两家的关系。 这次林家人本来不想让她来,怕她在这大喜的日子闹出事来招人恨,只是方氏求着林春生林大嫂夫妇,说是借这个机会为上次的事给秦家赔礼。 见她说的实心,唯一的儿子又为她说情,林春生林大嫂以为她真的懂事了,就让她跟来了,结果又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两口子哪能不气! “我为啥要闭嘴?表妹本来就是姑姑夫妇捡来的,和秦大人又长得这么像,傻子都会怀疑吧?”方氏跳起脚来同林春生林大嫂争辩,那自以为聪明的样子很招人厌恶。 “你、你滚,你给我滚出去!”林春生气炸了,指着方氏让她滚:“再给我多说一个字,我林家再没有你这个媳妇。” 说罢,他狠狠地瞪着把方氏往外拉的长子,昭示着自己的决心。 林大嫂向秦山林秋娘以及秦淮赔礼后,堵住方氏的嘴巴,和长子一起把方氏拉到了外面,不让她再有胡说八道的机会。 林家二房三房冷眼看着这一幕,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说。 这些年因为方氏的存在,他们两房和大房的感情一年不如一年,也就是林老汉和周老太在世,他们还能维持表面的和睦。 “小辈心直口快说错话,还望秦大人勿怪。”秦山忍住对大舅兄一家的怒气,紧绷着脸向秦淮赔礼:“像您这样的人物,哪是我闺女能比的。” 哼,我闺女才是最俊的,谁都比不上。 “秦兄谦虚了,贵府家风好,教养出来的子孙必不会差。”秦淮无视那些客人八卦的目光,一句话就捧了整个秦家,有关秦笑笑的话半个字没提。 秦老爷子等人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秦淮究竟是不是孙女侄女的亲生父亲,眼下他的话滴水不漏,至少不会教旁人看秦家的热闹。 无论秦家人心里怎么想,明面上对待秦淮对待秦淮的态度与其他客人别无二致。 而顾忌秦淮的身份,也没有人不长眼说不该说的话。 等秦山林秋娘借口有事要忙离开了堂屋,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夫妻俩的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惊慌。 “山哥,早知道这样,咱们应该听爹的话,把笑笑的身世告诉她。”林秋娘红了眼圈,无助极了。 秦山一咬牙,攥紧拳头说道:“现在告诉孩子也不晚,等她钓鱼回来,咱们就跟他说!” 第396章 庆幸 夫妻俩离开堂屋没多久,秦淮就以“闻秦家贡枣已久,有意见识一番”为由,在秦老爷子和秦河的陪同下,来到了秦家老宅。 自从秦老爷子苗老太搬走跟秦笑笑一家住,老宅已经空了五年了。房屋少了人气便容易破败,即便平日里仔细维护着,也还是显得萧索。 眼下老枣树的叶子几乎掉光,光秃秃的看不到一丝绿意,从树干处依稀能看到被雷劈开的痕迹,为老枣树平添了几分神秘。 “这是什么?”秦淮略过了老枣树,看着墙角处一高一矮的两个造型奇葩的小屋子,实在想不出这两个东西做什么用,便问起了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未语先笑,眼里透着浓浓的怀念:“这啊,是我孙女让她爹给砌的羊圈和狗窝,她养了一头羊一条狗。” 起先这羊圈和狗窝不长这样,是秦笑笑中了八十八两银子的“巨额”彩头后,撒娇卖乖闹着让秦山把四处漏风的羊圈狗窝扒了,重新砌了新的。 秦山一个大老粗砌的羊圈狗窝能有多细致,最后是秦笑笑端着小马扎坐在边上当“指手画脚”,才终于呈现秦淮看到的模样。 至于大黄和咩咩满不满意,小丫头认为它们满意就行了。 秦淮命人查过秦家,知道有一羊一狗陪着秦笑笑长大。听得秦老爷子的话,他能想象出三四岁的小娃娃为了这羊圈狗窝怎样劳心劳力,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很有趣。” 他的目光落在羊圈门口处那个小小的手印上,边上还有一个羊蹄印。他控制不住的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脑子里满是小丫头满手泥的对着一头比她还要高大的羊嬉笑的画面。 矮矮的狗圈门口,同样印着一个小手印和狗爪印,见证着那一段天真无邪的时光。 “这是”秦淮看到屋檐下的墙壁上,上下并行着两列黑色的线段,旁边能看到模糊的黑色小指头印,心里不由得一动,这痕迹很像幼时秦老夫人给他身高用炭棍描的记号。 秦老爷子深深地看了秦淮一眼,意识到他到老宅见识老枣树是假,想看看孙女成长的环境是真。 他眉目微敛心里有了思量,语气如常的说道:“笑笑和三宝比身高,每隔一段时间就来这里量一次。” 说罢,他指着右边的那一列说道:“这是笑笑的,她比三宝长得快。” 那时,三宝总也比不过仅仅比大半岁的秦笑笑,甚至为了长得快长得高好保护秦笑笑,硬生生的多吃了一碗饭,最后撑的肚子疼。 这样的经历对大人们而言很好笑,对三宝来说却是他对秦笑笑毫无保留的爱护。 看着那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划痕,秦淮的手再次放了上去,这一次他的动作更轻更小心,害怕破坏了唯一能让他看到秦笑笑成长的见证。 接着,他又发现了角落里摆放的几件秦笑笑用过的旧物件:断腿的小马扎,锈迹斑斑的小锄头,破了个大洞的小背篓每一件都在诉说着充满童趣的、他所不知道的故事。 秦淮站在落满枯树枝的院子中央,目光在每一寸土地上、每一个物件上滑过,似乎能够穿越时光,看到一个襁褓里的婴孩,在这个小小的宅院里,渐渐长成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幼儿,又从幼儿变成活泼可爱的孩童,洒下了一地的欢声笑语 最终,画面定格成那个肖似自己的小姑娘,他恍然间回过神来,巨大的遗憾蓦地在心间翻腾,让他险些在秦家父子面前失态。 从老宅里出来,秦淮到村子里转了转,想知道秦笑笑究竟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一路上,他很直接的向秦老爷子询问了秦笑笑小时候的一些事,仿佛不觉得这样多么奇怪。 秦老爷子竟然也没有糊弄他,拣着一些能说的事说了一番,“不经意间”夹杂着对秦笑笑的吐槽,呈现在秦淮眼前的就是一个胆大调皮,有几分任性的小姑娘。 也只有在被人悉心疼爱呵护的孩子,才会养成这样的个性。 一时间,秦淮不知道是该心酸,还是该庆幸,心里对秦笑笑是否愿意认祖归宗这件事也愈发没底。 就在一行三人绕着村子转的时候,心生不安的秦笑笑提前结束了垂钓,让雪丫和胡晴晴陪着那几个姑娘,和三宝先行回来了。 路上,两人遇到了几个村民,相互打完招呼,她走了老远,徐徐的寒风携着几人的议论飘入他的耳中: “确实太像了,你们说那位秦大人该不会真是笑笑的亲爹吧?” “不好说,秦大人是大官,不可能嫌孩子多养不起,大老远的从京城把孩子丢到咱们这儿来吧?” “嗯嗯,说的是,虎毒还不食子呢,我看秦大人挺正派一人儿,实在不像干这种缺德事的人。” “” 秦笑笑面无表情,闷头往前走。 七年前,她就是这样知道了自己是秦山捡来的事实。 “笑笑,他们胡说八道,你不要信!”三宝沉着脸,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笑笑是大伯的孩子,是和他一起长大的,秦大人怎么会是她的爹呢。那几个人定是嫉妒大哥中了举人,嫉妒秦大人上门道贺,故意散播这样的谣言,实在是太过分了。 “嗯,我不信。”秦笑笑长长的舒了口气,一脸轻松的拍了拍三宝的肩:“你也别气了,不管外人怎么说,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弟弟,永远不会变。” 三宝一听,仔细的看着她,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真的?你真的不信?” 秦笑笑揉了揉他的头,笑道:“当然是真的,明知道他们胡说八道,我是傻了才会信,你对你姐也太没信心了吧?” 三宝松了口气,重重点头:“笑笑,我也只信你!” 秦笑笑心里感动,像小时候那样两人手牵手回到了家里。 此时,秦山和林秋娘已经决定袒露女儿的身世了,只是看到笑容灿烂走进家门的女儿,刚刚坚强起来的心房又塌了一角,不敢想象女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怎样。 第397章 袒露身世 秦家的正房门窗紧闭,隔离了隔壁传来的阵阵喧闹声。 三宝蹲在屋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卧在身旁的大黄咩咩梳理毛发。他时不时看向屋里,眼底透着一丝担忧。 隔三差五的有人从隔壁过来找秦山夫妇主事,被他三言两语打发走,让他们找赵草儿李莹然或是大宝拿主意。 屋子里,秦笑笑坐在凳子上,秦山林秋娘坐在床上,一家三口面面相对。 看着未语泪先流的林秋娘,秦笑笑无奈又心疼,起身坐到她身旁,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头埋进她的脖颈里:“娘,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了。” 林秋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反应过来:“笑笑,我、我和你爹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你啥,你知道?你知道啥了?” 她震惊的看着女儿,一时间忘记了哭泣。 “闺、闺女,你知道我们要说啥?”秦山的眼睛也瞪的老大,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啥时候知道的?” 秦笑笑心里一阵酸涩,轻轻地握住他们的手:“爹、娘,我是你们从山里捡回来的,七年前就知道了。” 七年前?夫妻俩一脸呆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之前秦老爷子的一席话,他们就猜测女儿可能起了怀疑,却不知道他们苦苦守着的秘密,女儿七年前就知道了。 那时女儿才七岁啊,七岁还是个小孩子呢,她咋就能忍这么多年,既没有问他们,也一点痕迹也不露呢,到底是她太聪明,还是他们太糊涂了? “噗”秦笑笑难得在爹娘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这一笑像是打破了什么,林秋娘刚止住的眼泪“唰”的一下又涌了出来。她在女儿的手背上拍了一下,骂道:“笑,你还笑,你个小没良心的!” 秦山不乐意了,连忙捉住她还想拍第二下的手:“是咱们先大惊小怪,哭哭啼啼跟天塌了一样,你打孩子干啥。” 当了十几年的父女母女,他们早把彼此的性子摸的清清楚楚了。夫妻俩知道,女儿能默不作声的瞒着,现在还能不当回事的在他们面前坦白,就足以表明女儿的态度。 尽管如此,林秋娘还是有种做梦的感觉。她轻轻地抚摸着秦笑笑的脸,忐忑的求证道:“笑笑,你不怪我们瞒着你?” 秦笑笑心里一痛,摇了摇头:“娘,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原本你们不说,我准备永远都不会提起的。” 七年前,她不知道什么生恩养恩,只知道没有爹娘就不会有她。如果爹娘对她不好,像二婶对待雪丫姐一样,她可能迫切的想知道亲生爹娘是谁,想要回到他们身边。 可是没有如果,爹娘把所有的爱给了她,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孩子,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她没有去想亲生父母是谁,又会是什么模样,因为他们不会比爹娘更好了。那时她就坚信自己是爹娘亲生的孩子,也会像他们爱自己一样爱他们。 秦山却没有放松下来,眼巴巴的看着女儿艰难的问道:“笑笑,你不想找回亲生爹娘吗?那位秦大人跟你长得像,说不定,说不定就是你爹。” 秦大人的官位比三弟还高,以前就听三弟说他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背后的靠山就是皇上。有个这样有权有势的爹,不比千百个他们这样的爹娘强? 秦笑笑一听,沉默了。 秦山林秋娘见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私心里他们不希望女儿离开,回到身生父母身边,可是女儿要走他们也不会拦,以免耽搁了她的前程。 当官家的千金小姐,比当泥腿子家的闺女能一样? 秦笑笑一看,就知道爹娘在想什么。她没有直接回答,就着话头说起了秦府的情况。 说完,对满脑子官司的爹娘,她笑了笑说道:“爹,娘,先不说秦淮是不是,就算他是,能把自己的孩子弄丢,这么多年也不见来找,就说明他不是个好父亲,认了也没意思。” 秦山林秋娘对视一眼,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惊喜。 秦笑笑干脆坐到他们中间,一手一个挽着他们的胳膊:“爹、娘,只有你们是我爹娘,这辈子我就赖上你们了,要是你们不要我,我就没有家了!” 说罢,她眨了眨眼硬生生的挤出两滴眼泪,小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笑笑,我的女儿!”林秋娘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抱住女儿,再次失声痛哭:“娘哪会不要你,你就是娘的命根子啊!” 秦山一个大老爷们,也呜呜咽咽的抹起了眼泪,宽厚的臂膀将娘俩拥在怀里:“你娘不要你也没事,爹肯定要你,这些年爹攒了不少私房钱,能养活得了你。” 林秋娘一听,气得拧紧他腰上的软肉:“好啊,你竟敢偷藏私房钱,藏了多少?给我全部拿出来!” 之前两口子将这些年攒下来的钱给秦笑笑买了一个铺子和一个小庄子,这两年手里又攒了点,就想再买个大的庄子给秦笑笑攒着,只是钱有些不凑手差了不少,于是秦山就把攒了多年的私房钱贡献出来。 按照他的说法,所有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了,林秋娘也信了,结果今儿个他自己抖落出还有私房钱的事实,可不就让以前不管他私房钱的林秋娘炸毛了。 一家人抱头哭的气氛也顿时没了。 “疼疼疼,媳妇儿快松手,我错了,我错了”秦山龇牙咧嘴的向林秋娘讨饶,挽救快要被拧下来的皮肉。 “哼,回头再跟你算账!” 林秋娘瞪了丈夫一眼,倒是松开了手,继而认真的女儿说道:“笑笑,你记住,有了你爹娘才有了一个圆满的家,只有有你喊爹娘的一天,这里就永远是你家。” 秦笑笑心里涌起一股股暖流,真正的红了眼眶:“娘,我记住了!” 林秋娘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秦山看着妻子女儿,一个劲儿的傻乐,对即将交出去的私房钱半点不心疼。 第398章 给你个交代 话说开了,秦山林秋娘已经能够淡定的面对秦淮了,不再纠结他是不是女儿的生父,也不再担心女儿会被他夺走。 秦笑笑更不用说了,顶着来自周围各种异样的目光,也能从容的称呼一声“秦大人”,让一些暗自激动的人大失所望。 聪明点的私下里会议论,亦有几个二愣子比照秦笑笑和秦淮的眉眼五官,拉拽着赵草儿刨根问底,被赵草儿唾沫横飞的怼了一通,很是没脸的躲开了。 就连几家姻亲问起,赵草儿也是咬紧牙关没有多说一个字,其实她心里的鼓敲的比谁都响。 秦桃花心里泛起了嘀咕,悄悄的拉着秦桂花问她咋看。 秦桂花哪敢乱说,只道这是巧合,千叮万嘱让她不要在兄嫂面前提起,免得惹兄嫂伤心,伤了他们一家三口的感情。 得亏秦淮没有对秦笑笑表现出特别之处,且碍于他朝中重臣的身份,纵是旁人心里像是有猫在抓,也不敢议论太过。 开席后,他们围着桌子喝酒吃菜好不热闹,渐渐的就没心思琢磨秦淮是不是秦笑笑亲爹这件事了。 酒足饭饱,宾客散去。掌勺和帮厨的几十个人才开始吃饭,秦笑笑几个来不及歇息,忙着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 她把碎肉骨头单独放到一边,等桌面全部收拾好了,就和三宝端着两大盆东西来到外面。 下一刻,蹲在院墙上,趴在角落里的猫猫狗狗们一窝蜂的蹿出来,一个个高高的竖起尾巴围着姐弟俩团团转: “喵呜” “汪汪” 这一群猫猫狗狗,都是被肉香味吸引来的。之前客人太多,它们不敢摸进屋讨食吃,已经在寒风里候了个把时辰了。 端着碎肉盆被一堆毛绒绒包围的秦笑笑连忙说道:“不要急,不要急,都在这儿呢,一定让你们吃个够。” 说罢,她将满满一盆碎肉倒在了干净的石板上。 三宝也被这群猫猫狗狗吵的脑瓜疼,赶紧将盆里的骨头倒在另一块石板上,招呼几条大狗过来吃。 这几年村里人靠着卖枣,日子过的越来越红火,就不心疼喂给猫猫狗狗的那点粮食了。于是家里有老鼠的就抓猫崽养,担心偷盗的就到秦家抱大黄和大黑的幼崽养。 这样一来,村里的猫猫狗狗就多了起来,还格外喜欢到秦家串门子,顺便送上耗子麻雀或是兔子之类的小礼物。 看着吃的格外香的毛绒绒们,秦笑笑挨个儿摸了摸头就拿着盆准备和三宝回去。刚一转身,就看到不知站了多久的秦淮。 三宝看了看堂姐的脸色,接过她手里的盆子低声说道:“笑笑,我先进去,有什么事你就喊一声。” 秦笑笑点了点头:“你和爹娘说一声,免得他们找。” 三宝应了一声,又看了眼秦淮,这才走了。 “你很喜欢猫和狗?”秦淮看了眼冲自己龇牙的猫猫狗狗,他站在原地神情柔和的问。 “谈不上喜欢,只是它们合我心意罢了。”秦笑笑的语气很平静,说的也是大实话。对猫狗着实谈不上喜欢,在外面遇到不认识的猫狗她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见她没有对自己冷眼相待,秦淮受宠若惊。他无视猫猫狗狗的威胁,缓步走上前:“笑笑喜欢什么?我给你寻来。” 秦笑笑闻言,直视着他的眼睛的说道:“多谢秦大人好意,只是我所求不多,我爹娘亦能给我,就不劳秦大人费心了。” 这话简直在明明白白的告诉秦淮,她有爹有娘什么也不缺,不稀罕他给的任何东西,纵使他权势滔天,她也没有任何兴趣。 秦淮闭了闭眼,忍着心口针刺般的难受,语气透着几分无奈:“笑笑,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勉强你什么。” 秦笑笑张了张嘴,想告诉他不必如此,可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秦淮微微一笑,突然说了一句让她猝不及防的话:“笑笑,你云姨有个孪生妹妹,当年她同你云姨先后有孕,在你云姨生子前三天生下一女,两个月后孩子夭折。” 秦笑笑猛地看向秦淮,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道是她误会了,并不是秦夫人为保住秦府主母之位偷龙转凤?想到那天去珍珠瀑布的路上,秦夫人所说的话,她皱了皱眉没有打消心底的怀疑。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秦淮摸了摸她的头,脸上是慈爱的笑,眼底却透着丝丝凉意。 秦笑笑攥了攥拳头,微微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你是圣上信重的臣子,是堂堂刑部尚书,若是真相如你想的那样,你要是给了我交代,就不怕被人耻笑?” 自己的血脉被人混淆十几年都没有发现,甚至极有可能替仇人养大了的孩子,这种事传出去所引起的震动,可不比被人戴了绿帽子小。 “笑笑,你在关心我?”秦淮的眼睛亮了几分,方才被拒绝的失落顷刻间消失无踪。 秦笑笑的嘴角微微一抽,否认道:“我是怕秦大人为了颜面,言而无信罢了。” 秦淮听罢,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放心,定不会让你失望。” 秦笑笑定定的看着他,确定他不是在哄她,脸色好看了些:“拭目以待。” 认不认爹不重要,重要的是报仇。倘若把她扔到山里喂野兽的主使真的是秦淮说的那个女人,就算秦淮顾念秦夫人要轻拿轻放,她也绝不会放过那个女人。 心情颇好的回到家里,看着爹娘欲言又止的模样,秦笑笑笑嘻嘻的扑过去:“就说了几句话,我都没怎么搭理呢。” 林秋娘拍了她一下,好笑道:“谁计较这个了?当你爹娘小肚鸡肠,连跟人说句话都不让呢!” 秦笑笑赶紧拍马屁:“哪能呢,这世上可没有比你们更善良更大度的爹娘了。” 林秋娘心里高兴,面上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快去你二婶的院子刷盘子,把你奶奶替下来。” 一旁呵呵笑的秦山说道:“闺女,走,爹和你一起洗,让你奶奶去烧水。” 秦笑笑应下来,父女俩手挽手去了隔壁。 第399章 惊恐 秦淮没有多待,留下送给秦家的礼物后,就乘坐马车离开了,倒是让除了秦笑笑和秦老爷子意外的秦家人摸不着头脑。 “行了,该干啥干啥,到了外头别乱说。”看着想问什么却不敢开口的秦川等人,秦老爷子不耐烦的挥挥手,然后就把秦山林秋娘叫去了自己的房里。 看到这一幕,其他人忍不住看向秦笑笑。 秦笑笑一脸茫然,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爷爷要跟爹娘说什么,待会儿爷爷出来了,我再去问问爹娘。” 众人一听,不约而同的摇头:“笑笑,不用打听了,你爷爷不想让咱们知道,咱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笑话,老爷子要说的事肯定和笑笑的身世有关,他们是疯了才会让笑笑打听。 唉,那位秦大人也真是的,来道喜就算了,还顶着这样一张脸,就不能打发家里的下人来送礼吗?可见是没安好心。 幸好笑笑不知道自己是捡来的,没有往那头上想,不然事情说开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不提众人心里怎么想,秦笑笑就当秦淮从来没有来过。帮着把乱糟糟的后院收拾干净后,她和三宝胡晴晴他们一道,带着好不容易回来的秦书墨秦书砚兄弟漫山遍野的晃悠。 临近傍晚,三大俩小收获颇丰的走下山来,在山脚下遇到了等候多时的景珩。 “鲤哥哥,你不是不来吗?”秦笑笑喜出望外,拎着兔子野鸡就奔了过去:“你来多久了?有没有吃饭?” 看着她满身的黑灰色软毛,景珩的眉头皱的死紧:“黑野狸不洗澡,你也不嫌它们脏。” 说罢,他嫌弃的捻去沾在她脸上的软毛。 “它们每天晒太阳舔毛,一点也不脏。”秦笑笑把兔子野鸡一股脑的塞给石头,拍打着沾满毛的衣摆,顿时一片绒毛乱飞。 有几根扑到了景珩的脸上和鼻尖,他浑身一僵,捻毛的手停在了半空。 “噗!”秦笑笑没忍住,当即笑出声来。在景珩不满的瞪视中,仰起头一根根捻去那几根毛发:“鲤哥哥,我帮你捻干净,别生气啦。” 鼻尖感受到指尖的微凉,景珩的身子愈发僵硬,低垂的眼眸落在了秦笑笑的脸上,能够清晰的看到那一层薄薄的绒毛。 两人靠的太近,能感受到彼此身上传递来的温度,呼吸间也是熟悉的气息,这让景珩愈发不敢动,任由她刚抓了野鸡野兔的手在脸上动来动去。 “姐姐,姐姐,我的脸上也有,你也要给我捻!” 这时,不甘心被冷落秦书墨拎着肥兔子的耳朵颠颠的跑过来,仰着一张白嫩可爱的小脸儿巴巴的凑到秦笑笑面前。 “你也有啊,来来,姐姐给你捻。”秦笑笑捻掉景珩脸上最后一根软毛,注意力就落在了秦书墨的脸上,没有留意到那一刻某人的失落和郁闷。 只是不等她的手伸过去,景珩凉凉的对秦书墨说道:“你姐姐没洗手,碰到了你的脸会肿成肉包子,街上卖的肉包子就是用小孩儿的脸蒸的。” 信以为真的秦书墨遭受到巨大的惊吓,丢下兔子紧紧捂住肉嘟嘟的小脸儿:“不要!” 第400章 试探 秦淮公务繁忙,能够抽出一天时间到秦家贺喜很是不易。深夜时分马车到了一个小镇,他和车夫在小镇上歇息了两三个时辰,在启明星升起之前继续赶路,于辰时抵达秦府。 早朝是赶不上了,秦淮便没有急着去衙门,而是直接回到了正院。 这会儿云氏已经起来了,看到丈夫回来,连忙吩咐婢女端来热水,服侍他洗漱换衣。 她将拧的半干的帕子递给秦淮,含笑问道:“夫君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想来是那青山村让夫君极为舒心罢?” 秦淮似乎没有听出她的话外音,点了点头:“嗯。” 云氏一愣,见他没有细说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能养出一个六元状元,定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秦淮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确实是个好地方!” 云氏见状,神色一黯。 那日在珍珠瀑布下,秦淮质疑秦致宸不是二人的孩子,夫妻俩为此起了争执,闹的很不愉快。 之后,两人之间明显隔了一层什么。虽然秦淮待她一如往昔,但是她还是察觉到有些东西变了。 前天知道秦淮要去秦家道贺,她有心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主动提出一起去,却被秦淮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是二人成婚多年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那晚,云氏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垂泪到天明。 洗漱后,两人到膳厅默默的用了朝食。等秦淮换上官服去了衙门,云氏也换了一身衣裳,带着心腹婢女来到了云妤的脂粉铺子。 楼上,云妤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看到推门走进来的云氏,语气里就流露出了几分:“姐姐,你不是说有要事找我吗?怎的到现在才来见我?” 云氏看着她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目光渐渐地移到她眼角的泪痣上:“以前都是我等你,换你等我一次怎么就等不得了?” 若是没有与秦淮起争执,她不会把云妤的这点抱怨放在心上,还会温柔的哄她几句。可是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来了,这份耐心也就没有了。 云妤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对自己说话:“姐姐,你怎么了?好端端的你为何对我发火?” 云氏脸色一僵,一下子红了眼眶。 云妤以为秦老夫人又给她气受了,眼里闪过一丝快意又很快隐了去,露出了一副焦急的模样,冲过来挽住了云氏:“姐姐,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样闷在心里不说,是不是想急死我啊!” 见妹妹这么关心自己,云氏心里的怀疑有所动摇,面上也浮现出几分愧疚:“妹妹,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云妤闻言,心知不是小事,连忙挥手让屋子里的两个婢女退下,扶着云氏来到桌边坐下来:“姐姐,没有外人了,有什么事你慢慢说,说出来我才能帮你。” 云氏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睛,慢慢的说道:“是你姐夫,他昨天到秦家道喜了,却防着我不许我去,我担心你姐夫没有死心,还是想把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他骨肉的秦家女认回来。” 云妤脸色一变,急切的问道:“姐姐不是说过姐夫没有在外面胡来,他怎么认定秦家女是他的骨肉?” 第401章 求证 看着焦急的妹妹,云氏眼里划过深思,泪水流的更凶了:“你姐夫、你姐夫不信我,说宸儿与他没有半分相像,怀疑我效仿了换子记里的杜夫人,将、将秦家女与宸儿换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崩溃了,抱着云妤痛哭不止。 云妤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连虚情假意的安慰云氏也做不到,急切的问道:“姐姐,好端端的姐夫怎会这样想你?是不是有人从中挑唆?” 云氏抬起头,哭声悲切:“我、我不知道,你姐夫说我临盆那日,他随上官在外地查案,婆婆也在寺里为他祈福,正是我换子的良机他还说秦家女长得像他,而秦家女不是秦家大房的亲女,所以妹妹,怎么办,你姐夫不信我,我该怎么办,呜呜。” 云妤眸光微闪,猛一拍桌子勃然大怒:“姐姐,你和姐夫成亲十数载,从来没有红过脸,现在却这样怀疑你,实在太过分了!” 云氏听罢,哭的不能自已:“妹妹,你、你姐夫很好,这些年后院就我一个,不像别家的在外面拈花惹草,只恨那秦家女长得太像你姐夫,才让你姐夫生出这样的怀疑。” 云妤神情扭曲,眼里闪过一丝嫉恨。 在云氏察觉前,她恢复成先前的模样:“姐姐说的是,姐夫自然好的,定是那秦家意图攀附姐夫,故意让秦家女在姐夫面前露脸!姐姐仔细想想,是不是在遇到秦家女后,姐夫才怀疑姐姐换子的?” 云氏想了想,连连点头:“对,就是在见过秦家女后才这样的,昨天甚至特意告了假去秦家道贺,我看道贺是假,想看秦家女是真!” 说到这里,她悲从中来,眼泪再次往下掉。 “秦家果然好算计,见姐夫前途无量便想黏上来,就算计谋失败顶替不了宸儿,看在秦家女那张与姐夫相似的脸上,姐夫也不会薄待她,以前老夫人不是还想人她做孙女么?” 云妤紧紧地把着云氏的肩膀,眼神变得凌厉无比:“姐姐,咱们不能让秦家的算计得逞,绝不能让秦家女登堂入室,否则外人不仅会怀疑你,连宸儿也会遭到质疑,你一定不想这样罢?” 云氏浑身一颤,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云妤皱起眉头正要询问,她抬起头有些迟疑的问道:“妹妹,你没有怀疑过吗?那天生下孩子我就晕过去了,你说会不会有人趁机偷换了孩子?” 云妤脸色一僵,移开眼避开了云氏的目光:“姐姐,你怎会这样想?宸儿长得像你,就是你生的。再说当年你在老宅产子,侍候的都是身边的老人,她们没道理做这种事。” 说到这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愧疚的说道:“当时我正在做月子,没法儿陪在姐姐身边,不然亲眼看着姐姐生下孩子,今日姐姐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听到这里,云氏的神色放松了不少,柔声说道:“这怎么能怪你?那会儿你也刚生下孩子,身子正弱,哪里顾得上我。” 云妤摸了摸腹部,神情一黯:“是我不争气,没给那孩子一个好身子” 说着,她蓦地红了眼眶,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云氏愧疚极了,急忙安慰道:“都怪我,我不该提这伤心事。只是妹妹,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走出来了,好好跟妹夫过日子,兴许那孩子又会回到你的肚子里。” 云妤摇头苦笑,一句话也没有说。 云氏也不敢再劝,陪着她默默地流了会儿泪。 待云妤的情绪稳定下来,云氏才带着婢女离开了脂粉铺子。 看着秦府的马车渐渐驶离,云氏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面色阴沉的吩咐婢女:“备车,即刻动身!” 起了疑心又如何,死人不会说话!只要她不承认,任凭他们怎么折腾,真相就永远不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另一边,云氏回到秦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招来了大管事,吩咐他去做两件事。 傍晚,吃过晚饭的秦淮回到书房处理公务,大管事悄悄摸了过来,将云氏吩咐他办的事如实相告。 “去吧,照夫人的吩咐做,不要打草惊蛇。”秦淮神色不变,挥了挥手将大管事打发走。看着左手边叠满的卷宗,他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继续看起来。 优哉游哉的秦笑笑不知道这一切,她把闹着不肯回京的秦书墨哄走后,就被景珩接到了华清苑,两人正在锦鲤池边品着上好的桃花酒。 天朗气清,冬至日暖。这样的天气烧一炉炭火,摆两道小菜,温一壶美酒,与朋友把酒言欢,着实妙不可言。 “鲤哥哥,这桃花酒清冽甘醇,绵柔悠长,你在哪儿买的?”秦笑笑舔了舔嘴角的残酒,一边问一边给自己续了半杯。 她并不喜欢喝酒,受不了那股浓烈的酒气,刚才被哄着抿了一口桃花酒,意外的喜欢上了,就想买上一些回头跟家人一起品尝。 景珩看出了她的想法,说道:“喜欢的话,我让人给你送一些。” 秦笑笑闻言,以为这酒很贵,便摆了摆手:“不易买就算了,总不能白要你的东西。” 景珩皱了皱眉,不喜欢她跟自己计较的太清楚。只是他也知道她的性子,没有为此生气:“这酒是我命人酿的,不值钱。” 秦笑笑惊了,疑惑道:“没听说你爱喝酒啊,怎么突然琢磨起酿酒来了?” 还真给酿出来了,滋味也不错。 “哼,不是某人念了一首诗,就想尝一尝诗中所写的桃花酒的滋味,本公子犯得着费心?”景珩屈指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极了傲慢的猫。 秦笑笑捂着头瞪大了眼睛,很快就想起前年还是大前年,她确实念了一首桃花诗,想到了桃花酒,却是没想到景珩听进了心里,真的把桃花酒酿出来了,实在是,实在是 看着她这副感动的小模样,景珩暗暗自喜,挺直腰板等着她说出那些拍他马屁夸他好的话。 可是下一刻,他的脸就黑了: “鲤哥哥,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就像我爹对我一样好!” 第402章 醉酒 好好的气氛被秦笑笑一句话破坏的干干净净,看到景珩黑脸很不高兴的模样,她又是以酒赔礼,又猛拍马屁,总算把人哄住了。 之后她才知道几年前景珩得到了一个酿酒秘方,这酒方可不简单,是前朝名传天下的乌酒。 乌酒秘方的主人姓邵,当年因秘方一事遭人算计,险些家破人亡。邵家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就想把乌酒秘方卖给救了他们一家的景珩。 景珩对酿酒没有兴趣,却也知道这乌酒秘方代表着什么,于是就掏银子买下了一个濒临倒闭的酒坊,将打理酒坊的事一股脑的推给邵家,所得收益五五分账。 第二年乌酒重新问世,短短两年时间就把其它名酒压了下去,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酒。 不是没有人打过乌酒的主意,得知背后撑腰的是景珩,这些人就消失匿迹了,只能两眼发红的看着酒坊日进斗金。 今日两人品的桃花酒,就是乌酒坊所酿。当然,这几年景珩没少往秦家送酒。 “原来是这样鲤哥哥,你真厉害!”秦笑笑两眼放光,对景珩又是一通猛夸,压根不知道当年这件事与她还有点牵连:“爷爷我爹他们很喜欢乌酒,每个月都要喝上一坛。” 乌酒不便宜,两斤一装的小坛就要六钱银子,这还是乌酒中相对普通便宜的酒,最贵的一小坛能卖出二十两银子的高价。 虽然她不知道酒坊每年能卖出多少坛酒,但是以乌酒的名气数量绝对不会少就是了,在她看来这都是钱啊。作为酒坊的半个东家,分到景珩手中的银子,她完全不敢想象。 “酒方是邵家的,酒也是邵家酿的,跟我没什么关系。”景珩被她钦佩的小眼神取悦了,面上一副矜持的模样,很是不以为意。 “鲤哥哥,这就是你的厉害之处啊,有多少人能够掏点钱,就能像你这样什么也不做,等着人家把银子送上门来呢!” 秦笑笑越说越羡慕,心里汩汩的直冒酸泡泡。她也很想这样做个一本万利还不用操心的买卖,每天躺着数钱就好了。 “出息。”景珩看出了她的想法,好笑的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你喜欢的话,酒坊的分成我送给你便是。” 秦笑笑吓了一跳,猛的摇头:“不,我不要!” 说罢,她不赞成的看着景珩,恍若在看一个败家子:“鲤哥哥,你不要对人太大方了,不然人家得寸进尺,你会很麻烦的。” 景珩心道,你不是别人,我也不怕你得寸进尺。 这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注视着秦笑笑的眼睛,透着别样的认真:“除了你,我不会对第二个人如此大方。” 秦笑笑一怔,心口莫名的跳快了几分。她以为这份情绪出于感动,发自内心的说道:“鲤哥哥,你对我太好了,好到我都有点心虚了!” 景珩奇道:“我对你好,你心虚什么?” 秦笑笑感慨道:“就是太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受之有愧啊!你比我大不了几岁,想给你奉养终老都不成。” 景珩嘴角一抽,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没指望这丫头突然开窍,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她一直将他们之间的感情视作亲情,也着实让人无力。 满腹的情意无处表白,景珩苦闷之余不自觉的端起酒杯,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看向秦笑笑的眼神复杂难言。 “鲤哥哥,这桃花酒难得,我陪你喝两杯。”秦笑笑嗅着酒香,也被勾起了馋虫,美滋滋的给他满上一杯。 这桃花酒是特意为她酿的,景珩自然不会阻止,只是提醒道:“你平时不喝酒,这次不能喝太多,免得难受。” 秦笑笑忙点头,指着酒壶说道:“里面的酒不多,咱门喝完就好。” 景珩估摸着酒壶里的酒仅有半斤的量,觉得她酒量不好也不太会醉,便应了下来,端起酒杯与她对饮。 “唔,桃花的香味很浓,也不辣口,比别的酒好喝多了。”一杯桃花酒下肚,秦笑笑眯起眼睛细细回味,像极了被满足的小猫咪。 景珩没想到她喝的这么快,无奈的说道:“慢慢喝,不然容易醉。” 秦笑笑自觉酒量不差,提起酒壶又满上一杯:“奶奶做的糯米酿我一口气能喝两大碗呢,桃花酒就比糯米酿的酒味重一点点,没那么容易醉的。” 景珩见她脸上白白净净,确实不容易上头的样子,就没有再劝只拿公筷往她碗里夹了小菜,免得伤胃。 可是秦笑笑高估了自己的酒量,景珩也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异样,等到满满一壶酒不剩一滴,她端着酒杯稳稳当当的站起来,却是闹着要到锦鲤池里取酒喝时,已经晚了。 “鱼儿能喝酒,为什么不让我喝?鲤哥哥太坏了!”秦笑笑瞪着拦在面前的景珩,大声的控诉着,这副口齿伶俐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她醉了。 “笑笑,你喝醉了,我带你回房休息好不好?”景珩头疼的看着小醉鬼,只能好声好气的哄她。 “不好,我不要休息,我要去湖里抓大鱼!”秦笑笑瞬间忘记了喝酒的事,转身就要往外走:“大鱼好坏好坏,它要把我吃掉,我要把它抓起来!” 天寒地冻的,景珩哪敢带她往水边去,更遑论去湖里抓鱼了,于是一把拉住了她:“笑笑,大鱼已经抓起来了,它不敢再吃你。” 秦笑笑一听,激动坏了:“真的吗?大鱼在哪儿,我要看看。” 景珩无法,只能继续哄她:“好,你牵着我的手,我带你去看。” 说罢,他对不远处候命的石头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把池子里最大的锦鲤捞起来,假装是那条大鱼。 石头早就留意到这边的动静,哭笑不得的走了。 这头秦笑笑也答应了,乖乖的牵着景珩的手往外走。 结果还没走出锦鲤池的范围,她就停下来眼巴巴的说道:“鲤哥哥,脚好累走不动了,你背我好不好?” 景珩看着她这副模样,渐渐与脑子里幼年的那个她重合,不禁松开她的手认命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秦笑笑乐坏了,欢欢喜喜的扑到他的背上:“鲤哥哥,我太喜欢你了!” 景珩的心猛地一跳,耳根处渐渐泛红,彻底没了脾气。 第403章 赵绣绣 秦笑笑醉的不轻,爬到景珩的背上后,不再嚷嚷着要看鱼,也不肯回房休息,景珩只好背着她在院子里闲逛。 这样还不够,闹着要景珩给她讲故事,时不时要扯一下他的耳朵,嘟哝着听不清楚,让他说慢一点。 景珩不跟醉鬼一般见识,耳朵被扯红了也没有把她丢下,只是无奈的提醒她别乱动,免得掉下来摔着。 不知不觉来到最北面的一个角落里,刚学完猫叫的秦笑笑突然叫住景珩,指着一个地方问道:“鲤哥哥,这里的门怎么锁上了?” 景珩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神情微微一动:“里面关着犯错之人,所以要上锁以防她逃走。” 秦笑笑挠了挠头,好奇道:“鲤哥哥,这个人犯了什么错?你要关多久呀?” 景珩无意多言,含糊道:“与人勾结谋害他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 秦笑笑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这也太惨了吧!” 在这么个小屋子里关一辈子,怕是要关傻了。换作是她,在有书有消遣的前提下,恐怕最多能支撑三五个月,再长点得疯掉。 景珩扭头看着她,眼睛渐渐眯起:“你在说我狠毒?” 秦笑笑吓得酒醒了一半,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没有没有,鲤哥哥这么好,怎么会狠毒呢?定是这个人太坏了,鲤哥哥才会关她一辈子!” 景珩轻哼,背着她继续往前走。 秦笑笑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道:“鲤哥哥,要是我犯了错,你会不会也把我关起来?” 景珩有心想吓唬她一下,只是想到这丫头醉的厉害,恐怕分不清真假跟他闹起来,便打消了逗她的念头,语气罕见的温柔:“不会。” 秦笑笑漂亮的眼睛眨了眨,随即用力的搂紧了他的脖子,亲热的在他的脸上蹭了蹭:“我就知道鲤哥哥不会!” 夹杂着酒香的气息萦绕在鼻息间,景珩浑身一僵,俊俏的脸顿时红的滴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秦笑笑就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黏他。别说像现在这样撒娇让他背,连牵手也没有了。 这一蹭,可不就蹭的心头小鹿乱撞了。 秦笑笑不知道景珩害羞了,她打了个哈欠,脑瓜子埋进他的颈窝里:“鲤哥哥,我好困” 景珩深深的吸了口气,声音也跟着变轻了:“睡吧,我背你回去。” 秦笑笑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小声嘟囔着什么,呼吸渐渐悠长。 景珩笑了笑,背着她慢慢的往回走。 经过那处小门时,“哐”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门上,他置若罔闻继续前行,也忽略了那道模糊不清的呼喊:“放唔” 门后,一个衣衫单薄、长发凌乱的女子用力的拍打着,嘴巴不停地张张合合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出、去,放唔出去,呜呜”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离,始终不见有人打开这座牢笼的门,她再次崩溃了,身子顺着门板滑落下来跪在地上,满脸是泪。 此人正是被关了将近十年的赵绣绣。 当年她帮孙家父子算计邵家的乌酒秘方一事被揭发,为了坑害秦笑笑,竟然在景珩面前污蔑秦笑笑是扫把星,继而彻底惹怒了景珩,将她关在了这座小院。 后来她受不了了,利用前世会发生的事假装自己有预知能力,想以此脱困甚至收拢景珩。没想到景珩并不买账,更是为了保住秦笑笑的秘密,根本不可能放她自由。 头几年她不是没有想过从这里逃出去,可是有两个聋哑婆子日夜看着,外面也有人层层把守,她想逃出去简直是做梦。 这座小院只有她和两个聋哑婆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十年下来,曾经的锐气和野心早就被磨灭的干干净净,更因为无人说话,她的语言能力也退化了,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时间久了,她的神志也变得不大清醒,每天浑浑噩噩不知道干什么。 刚才她在院子里呆呆的望着天空,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那一声“鲤哥哥”更是唤醒了她的神志,让她知道主宰她生死的人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 然而没有用,景珩铁了心关她到死,她没有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的可能。 “啊啊”一个四五十岁的聋哑婆子快步走过来,将拿来的棉袄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试图将她扶起来。 “不、不”赵绣绣死死地抓住聋哑婆子的手,整个人状若疯癫:“出、出去,我要出去” 聋哑婆子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目光怜悯又慈祥。 赵绣绣再次崩溃了,嚎啕大哭:“错、错了,唔错了” 她真的知道错了,只要老天爷肯给她一次机会,她绝不会和秦笑笑作对,她会安安分分的待在秦家,靠着舅爷爷舅奶奶的疼爱长大,听他们的安排嫁个老实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再也不会做成为人上人的美梦了。 第404章 夜话 桃花酒的后劲很足,秦笑笑一觉睡到了日头下山。醒来的时候,她的脑子还是懵懵的,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至于醉酒后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她一概没有印象。见到要送她回家的景珩,小模样得意的夸自己酒品好,趁机把景珩带来的几坛桃花酒都要了过来。 景珩也没有拆她的台,只是提醒道:“你酒量浅,以后每次喝两杯就好,多了容易伤身。” “嗯嗯,第一次喝酒没经验嘛,以后肯定不会这么喝了。”秦笑笑乖乖的应了,毕竟醉酒的滋味不太好受。 景珩满意了,带她登上船,送她回秦家。 在麦田里清理完沟渠的秦山走到巷口,一眼瞧见了走在前面的秦笑笑和景珩一行。见两人肩并肩靠的很近,他脸一拉快步追了上来。 “笑笑,咋这时候才回来?”秦山自以为隐晦的瞪了景珩一眼,转脸就和蔼的问闺女,这变脸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爹,鲤哥哥带来了几坛好酒,我一时没忍住多喝了两杯就喝醉了。”秦笑笑没有察觉到老父亲的异样,直接把自己晚归的原因说了出来。 她没少去华清苑,但是每次都是吃过午饭歇一会儿就回来了,从来不会留在那里过夜,这一次确实回来晚了。 “你喝酒了,还喝醉了?”秦山本来就为闺女晚归一事对景珩心生提防,再一听说她竟然喝醉酒了,气得差点要揍人:“你个姑娘家咋能在别人家喝酒呢,出了啥事儿咋办?” 在他看来,闺女不喜欢喝酒,定是景珩怂恿她喝的;闺女喝醉了,也是景珩别有用心故意的。 大家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啊! 秦笑笑不知道老父亲的九曲十八弯的想法,以为他气自己喝酒,连忙上前抱住他的胳膊讨好道:“爹,在鲤哥哥家喝酒能出啥事,这酒也是我嘴馋要喝的,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秦山哪里舍得跟闺女生气,见她下了保证,也只能收起怒意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两下:“这么大个人了也该长点心,你这样爹头发都要愁白了。” “爹,我知道了”秦笑笑嘿嘿笑,轻言软语的哄了一番,总算把秦山安抚下来。 自始至终,景珩在一旁看着没有插言,像是不知道秦山夹枪带棒的一番话是在指责他。 人和酒送到了,景珩婉拒了秦家的留饭,跟秦笑笑道别后,带着剪刀石头布离开了秦家。 饭桌上,秦笑笑打开一坛桃花酒,给所有人倒了满满一碗,除了年纪小不能喝酒的小雪瑶。 明天初十,是赵银银出月子给孩子办满月酒的日子,所以上午李莹然没有回京,只让秦河和三宝带走了要上学的秦书墨秦书砚两兄弟。 对秦老爷子父子三个来说,桃花酒不够烈,喝起来没劲儿,一碗酒下肚后就没有再续。苗老太婆媳几个却很喜欢,断断续续的喝下了小半坛,连雪丫也喝了三碗。 秦笑笑想偷偷摸摸的喝两口,奈何秦山一直盯着她,她就只能闻着酒香下饭,在心里嘀嘀咕咕了好久。 吃饱喝足,秦川一家三口和李莹然母女带着一身酒气回去了,秦老爷子和苗老太也洗净手脸回房躺下了。 林秋娘喝了不少酒,一时懒得动弹,就把刷锅洗碗的活儿交给了秦笑笑,自己扶着醉的更厉害的秦山回到了房间。 秦山呆呆的坐在床上,在林秋娘收拾床铺时一下子清醒过来:“媳妇儿,你说姓景的小子会给人当上门女婿不?” 林秋娘头也不抬的说道:“想啥了你,景公子身份贵重,娶公主都使得,傻了才会给人当上门女婿!” 秦山一听,愤愤的说道:“哼,这小子不会当上门女婿,还总是找机会黏着咱闺女,我看他就是对咱闺女别有用心!” 林秋娘无语:“景公子和笑笑一块儿长大,他来找笑笑玩不是很正常?你啊,就别瞎琢磨了。” 秦山烦躁的耙了耙头发,跟媳妇儿掰扯:“不是我瞎琢磨,是这小子一把年纪不找媳妇儿,咱闺女也长成了大姑娘,他这样不避嫌就是有事儿!” 林秋娘一听,默默地停下手:“不能吧,咱家招上门女婿这事儿,景公子不是知道么?” 秦山哼了哼:“他要真对咱闺女有想法,上不上门还不是他说了算?” 林秋娘心里一突,自我安慰道:“咱们自个儿琢磨的当不得真,再说景公子的婚事得护国公主做主,他对笑笑有啥想法也没用。” 秦山点了点头,庆幸道:“幸好咱闺女是个傻的还没开窍,不然早晚得让这小子哄去。” 说罢,他又提醒道:“咱们得把笑笑看紧点儿,最好少跟姓景的待一块儿。这村子里人多口杂,要是传出不好的话儿吃亏的还是笑笑。” 林秋娘深以为然,连忙应下来:“我知道了,改天会和笑笑说道说道,让她自个儿警醒些。” 秦山稍稍安心了些,脱下鞋子仰躺在床上长叹道:“要不说闺女难养,怕她不知事受人哄骗,怕给她挑错良人受委屈,怕她委屈无人撑腰,唉!” 林秋娘被他这副仇大苦深的模样逗笑了,将被子拉上来盖在他身上:“行了行了,赶紧睡吧,咱们笑笑有老天爷护着,定能顺顺遂遂,安乐无忧。” 秦山猛一拍大腿说道:“哎呦,我都把这个给忘了!”说着,他自个儿乐出声来,心里到底安稳了不少。 林秋娘摇了摇头,脱下衣裳上了床,吹灭了床头的油灯。 翌日吃过早饭,秦山就将马车套上了,秦川也套上了自家的牛车,等秦桃花秦桂花两家各自赶着牛车到了,一行人浩浩汤汤往县城驶去。 过了青湖大堤,驾着马车走在前头的秦山一眼看到了候在岔路口的景珩四人,不由得一阵牙酸。 身着月牙色长衣的景珩骑在高头大马上,越发显得器宇轩昂,俊逸不凡。哪怕怀疑这人对宝贝闺女不安好心,他也无法昧着良心贬低他。 景珩喊了一声“秦叔叔”,眉头紧皱的看向紧跟在马车后面的牛车,秦笑笑正坐在上面,跟雪丫胡晴晴俩聊的热火朝天呢! 第405章 今日艳阳高照,就是风有点大,坐在牛车上的滋味确实不太好受。 只是唯一的马车容量有限,总不能让秦老爷子苗老太和小雪瑶在牛车上挨冻,于是秦笑笑不由分说的将林秋娘推上马车,自己拉着雪丫胡晴晴坐在二房的牛车上。 此时对上景珩不赞同的目光,她眼珠一转,拍着身侧的空位热情的招呼道:“鲤哥哥,你还没坐过牛车吧?快来快来,挺好玩的!” 景珩岂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他驱马走过来解下身上厚厚的披风,兜头盖脸的扔过去:“披上。” 说罢,他没有理会秦笑笑的惊呼,掉转马头慢悠悠的走远了,对坐牛车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 秦笑笑罩在头上的披风扒拉下来,看到的就是他冷漠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嘟囔道:“一点也不好玩儿!” 话是这么说,她却很不客气的把披风裹上了,凉飕飕的跟有水泼似的后背渐渐暖起来。她穿的不少,奈何早晨的风跟刀子似的,厚厚的棉袄也防不住。 目睹这一幕,胡晴晴眉梢间全是八卦:“笑笑,景公子对你太体贴了,瞧着比大表哥还像哥哥。” “嗯,我也这么觉得!”秦笑笑很没良心的点头认同,十分肯定的说道:“大哥知道我冷,定会裹紧他的小棉袄,再得意的来一句幸好我穿的厚!” 幸好大宝不在场,不然听到姐妹俩的对话,准得哭晕在茅坑里。天知道他每年得的压岁钱,至少有一半进了这个唯一的堂妹的嘴里,逢年过节的礼物更是没少买。 要说哪里比景珩差,确实是他神经粗,在体贴这一块完全被比了下去。 “唉,有个像景公子这样的兄长不稀罕,可是找个像景公子这样的夫婿就太难了!”胡晴晴凑到秦笑笑的耳朵边上,挤眉弄眼的说道。 相比懵懵懂懂的秦笑笑,她曾对隔壁村的一个小少年春心萌动过。可惜不到一个月,小少年长了满脸痘,她心里燃起的小火苗“噗”的一声熄灭了。 豆蔻少女的感情,就是这样来的莫明,去的奇妙。 “慢慢找,不要急。”秦笑笑误以为表姐在担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一本正经的安慰她:“瞎猫都能撞上死耗子,你不仅不瞎,还长得好看,一定能找到的!” 胡晴晴嘴角抽了抽,对她用瞎猫死耗子来安慰她的言论很是无语。 一旁的雪丫也翻了个白眼,怀疑这个不招她待见的堂妹究竟是真钝还是装蠢。 有人陪着唠嗑,时间就会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日头升到了头顶,一行人也抵达了城门口。 秦笑笑跳下牛车,将整理好的披风还给了景珩。 景珩接过来披上,感受到上面残存的体温和淡淡的馨香,脸上不禁腾起一股燥意。他不敢直视秦笑笑的眼,微微撇过头说道:“下次休假,我再来看你。” 秦笑笑忙点头,叮嘱道:“别忘记带上黑炭,它也好久没来玩了。” 景珩含糊的应了一声,掉转马头带着剪刀石头布策马而去。 第406章 异常 钱家的条件不错,在乡下有几十亩良田,城里有三间临街铺面,住的有宽敞的大宅子,还有个仆人使唤。 相比之下赵家就差了许多,当初两家议亲时,秦老爷子担心赵银银会受委屈,还曾劝说秦桃花和赵大柱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婿。 只是秦桃花和赵大柱自觉有当官的弟弟小舅子撑腰,钱家人不敢给自家女儿气受,便没有听从秦老爷子的劝说,火速跟钱家定下了婚约。 在他们看来钱家是福窝,女儿嫁过去就是少奶奶,不仅不会给自家拖后腿,将来还能帮衬大儿子,实在是门极好的亲事。 赵家看中了两家结亲的益处,钱家愿意娶赵银银做媳妇,自然也跟做官的秦河脱不开关系。这一点,他们两家彼此心知肚明。 在赵银银嫁到钱家的一年多里,钱家老两口以及她的夫婿钱才待她似乎还不错。每回赵银银回娘家,也不见她抱怨婆家的不是。 秦笑笑一行来的不早不晚,在门口接待客人的赵银银和钱才远远看到打头的秦山,连忙整了整衣衫迎了上来。 不知是累着了还是其它,赵银银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走路的姿势也很不对劲,在下台阶时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就摔着了。 “大舅舅!”夫妻俩齐声喊,小心的扶着秦老爷子等人下马车,然后又跟其他三家打招呼,吩咐仆从停好马车牛车。 “三舅母,您歇一歇,我来抱表妹。”钱才极有眼色,见李莹然抱着小雪丫有些费力,便殷勤的伸手去接。 他长着一副斯正气的模样,一番言行并不谄媚,看起来讨人喜欢。 “不用了,这丫头脾气不好,认生的很。”李莹然没有松手,温和的拒绝了钱才的好意。 说话间,小雪瑶的小脑瓜果然扭到了一旁,朝秦笑笑伸出胳膊:“抱抱” “就知道让人抱,不知道自己下来走,小懒猪!”秦笑笑捏了捏她的小手,认命的把她抱了过来,还掂量了一下,确定小丫头确实沉了。 被拒的钱才脸上丝毫不见尴尬,露出几分苦恼来:“小孩子都这样,元宝刚满月就会认人了,清醒的时候除了阿银谁也不让抱。” 听得这话,苗老太几个过来人纷纷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对精神有些萎靡的赵银银说道:“这毛病得改改,离元宝会跑会跳得好一两年,只你一个人抱着该多累啊!” 赵银银下意识的看了丈夫,小声说道:“元宝的身子骨不如足月的孩子结实,大夫说多睡觉才能长得好,要是我不抱着他不肯睡,哭闹起来更是谁都哄不住。” 刚满月的孩子多是吃吃睡睡,一天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的。可是小元宝不同,他是饿了哭,尿了哭,惊醒了也哭,一天下来,他总要哭个二三十回。 整个月子里,赵银银累的够呛,短短一个月就瘦了十几斤。她的月子也没有坐好,因为长久的抱着孩子,两条胳膊酸疼的厉害,有时连饭碗都端不稳。 众人皱了皱眉,既心疼她得不到休息,又心疼元宝这个早产的婴孩。 “你这孩子,之前来看你,也没听你提过,早知道这样,我还能找人想想法子。”秦桃花一边埋怨,一边飞快的想着谁家的孩子有一样的毛病,又是怎么解决的。 就在这时,一道响彻钱家的啼哭从正堂里传了过来,下一刻钱老太太就抱着一个婴孩焦急的跑了出来,嘴里高喊道:“阿银阿银,元宝又哭了,你快哄哄他!” 话音落下,她就看到院子里的秦老爷子等人,顿时欣喜的说道:“原来是老爷子老夫人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说着,她连忙将小元宝交给了伸出双手的赵银银,热情的招呼秦老爷子等人进屋,吩咐钱才到茶室里,拿最好的茶叶泡壶热茶过来。 秦老爷子等人的注意力却是让哭声震天的小元宝吸引了,跟钱老太太以及闻讯赶来的钱老爷子寒暄了几句,就争抢着要抱小元宝,不信这么多人里,没有一个哄不住他。 现实却很打脸,十来个大人轮番抱着小元宝哄了一阵儿,不仅没让这小子的哭声停下里,还让他哭的满脸通红,差点闭过气去。 “元宝别怕,娘在这儿,别哭了好不好,哦哦”赵银银急的不行,生怕他哭出个好歹,轻轻地拍着他的包被柔声哄着。 这次,她的怀抱也不好使,元宝哭的撕心裂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呜哇呜哇哇” 看着母子俩焦急可怜的样子,秦笑笑连忙将小雪瑶还给了李莹然,对赵银银伸出手:“银银姐,我来试试吧!” “笑笑,给。”赵银银六神无主,抱着一丝希望小心翼翼的将小元宝交到表妹手里。见她动作生疏,出声提醒:“这只手放在这里,要托住他的屁股。” “这声儿可真大!”被小元宝的魔音近距离穿耳,秦笑笑的脑子不禁嗡嗡的。 她懒得跟一个听不懂话的小家伙废话,直接使出诱哄的手段:“元宝,我是你表姨,只要你不哭了,表姨就送你一样东西好不好?” 说罢,她对秦山说道:“爹,快把我给元宝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秦山二话不说,低头将她准备的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小方盒,里面是一个精巧的长命锁,上面雕着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给。” 元宝属虎,是秦笑笑画了图样请银楼里的银匠做的,底部还刻有“长乐安康”四个字,一眼就能看出与普通长命锁的不同来。 “元宝,快看,这是表姨给你的礼物,现在表姨给你戴上,你要乖乖的不能再哭哦”秦笑笑盯着小元宝溢满泪水的眼睛,将长命锁在他的眼前摆了摆。 见他的眼珠随长命锁的摆动而转动,于是将其放在他脖颈处的包被里,很小心的没有冰到他的脸:“好了,你收下了表姨的礼物,就要乖乖的听表姨的话,不许再哭喽!” 说来也是奇了,小元宝渐渐止住了哭声。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冲着秦笑笑露出了一个一个无齿的笑容,露出粉嫩的小舌头。 第407章 误会 哭闹不休的小元宝被秦笑笑一把小银锁哄住,不一会儿就安安静静的睡着了。看着他甜甜的睡颜,所有人的心软成了一片,却也无人敢伸手抱一抱,生怕又惊醒了他。 钱家人开心坏了,直道秦笑笑和小元宝有缘,把她夸了又夸。尤其是钱才,夸人的话说的格外漂亮,让秦笑笑都自愧不如。 赵银银也很感激,谢过秦笑笑后,小心的接过小元宝向钱老太太提出带他回房睡。毕竟今日客人来的多,前院后院都是人声,小元宝睡不安稳。 经历了刚才那一遭,钱老太太也打消了在亲戚面前显摆大孙子的念头,摆摆手示意赵银银先照顾好小元宝,他们会好好招待她的娘家亲戚。 “银银姐,我也去。”秦笑笑从老父亲手里接过她给赵银银准备的礼物,快步跟上了母子俩。她来钱家道喜是其次,看望母子俩是真。 “我也去,你们等等我啊!”胡晴晴也巴巴的撵了上去,怕吵醒了小元宝,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最后雪丫觉得小元宝更有趣,不等赵银银出声招呼,她就拉着又被秦桃花絮叨的洪氏跟去了,得到洪氏感激的一笑。 钱家的宅子大,除去正堂饭堂等,另有三个小套院。最大的套院住着钱老爷子和钱老太太,赵银银和钱才住在左侧面积稍小的套院。 这小套院也不算小,有三间正房两间耳房。靠南的一间正房是夫妻俩的起居室,靠北的正房是钱才的书房,最中间的就是个小厅,用来招待关系亲近的客人。 秦笑笑四人自然不会没眼色的跑到主人家的起居室,于是就在小厅里坐着等赵银银出来。 好在小元宝很乖,被放到床上也没有醒来,不一会儿赵银银就出来了,给她们泡了一壶茶,又端来好几样瓜子蜜饯招呼她们吃。 钱家做的就是蜜饯干果生意,味道很是不错,秦笑笑几个一边吃一边问赵银银在钱家的生活,担心她性子软受了委屈也不敢说。 赵银银感受到表妹们的心意,柔和的说道:“你们放心,公公婆婆明事理,我哪里做的不好他们会耐心的教导我,不曾借机寻我的不是。” 秦笑笑放心下来,笑眯眯的说道:“看来大姑姑大姑父的眼光确实好,给你寻了个好婆家。” 一旁的胡晴晴和雪丫跟着点头,她们见过村里的老人是如何磋磨儿媳的,儿媳没错也能被他们挑出错来。要是儿媳胆敢反抗,他们能哭天抢地大骂儿媳不孝。 这种事闹开了,鲜少有人站儿媳。即使明白是老人太过分,对儿媳来一句“他们再不对也是你公婆,你一个小辈让一让又不会少块肉”就算主持公道了。 洪氏却想到另一个问题,拉着小姑子的手问道:“姑爷对你好不好?月子里待你可体贴?” 赵银银被握住的手微微一颤,低垂着头说道:“挺、挺好的,夫君会每日交代厨房做合我口味的饭菜,元宝闹起来也会帮忙带。” 就是她想到了什么,原本憔悴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眼里闪烁着害怕。 洪氏心细,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异样:“这里没有外人,你对着我这个亲嫂子和几个妹妹也不肯说实话么?” 秦笑笑闻言,脸色一变:“银银姐,表姐夫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别怕,咱们不怕他钱家,表姐夫若是欺负你,我们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胡晴晴和雪丫也急了,异口同声的问道:“银银姐银银,我们肯定帮你!” 赵银银眼眶一红,却是被嫂子和表妹们感动的:“没有,夫君不曾欺负我。” 见她们不信,她也急了:“是真的,有三舅舅和大表哥,公公和婆婆都让我三分,夫君也是如此。” 说罢,她小声对洪氏说道:“大嫂,笑笑几个还是大姑娘,有些事我、我不好说的太明白” 洪氏一听,仔细打量着小姑子,就看到她高高的衣领下隐隐露出的丝丝痕迹,一时也有些尴尬。 见几个表妹一脸懵的看着她们姑嫂打哑谜,含糊道:“没事,银银没有受欺负,你们不用担心。” 两口子房里的那点事,确实不方便让几个小姑娘知道。就是这姑爷人不可貌相,看着斯斯,在那档子事上,让小姑子怕成了这样,险些闹出天大的误会来。 “哦哦,没受欺负就好。”秦笑笑三个稀里糊涂的,也知道不能继续刨根问底,只好叮嘱赵银银硬气些,受了委屈不要默默吞。 赵银银领了表妹们的心意,保证不会忍气吞声,才算把这个小插曲揭过了。 五人拉着家常,时间飞快的过去了。直到有丫鬟过来请她们去坐席,才惊觉已经到了正午。 “元宝第一次睡这么久,尿了也没有哭闹。”赵银银一边利索的给元宝换尿布,一边对秦笑笑感激道:“今儿个托了你的福,让我也安生了不少。” 秦笑笑轻轻地戳了戳小元宝的嫩滑的小脸蛋,夸道:“是咱们元宝懂事了,舍不得你这个娘受累。元宝,你说是不是?” 小元宝像是听懂了一般,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然后美滋滋的嗦起了手指。 等赵银银给小元宝喂了奶,见他精神头不错,几人就带着他一起来到了正堂。 喧闹之声难得没有影响到小家伙,被钱老爷子和钱老太抱去后,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哭闹,让二老很是欢喜,得意洋洋的在亲朋好友面前夸孙子乖巧懂事。 吃过热闹的满月酒,宾客们渐渐散去。 冬日昼短夜长,秦家人也没有多留,带着钱家回的喜蛋离开了钱家。 路上,众人少不得议论起钱家办的满月酒,言语间都是夸钱家做事大气,再夸秦桃花两口子眼光好,结了个不错的亲家。 秦桃花高兴又得意,向秦桂花两口子传授起挑亲家挑女婿的经验,听得秦桂花两口子入了迷,跟他们提起胡晴晴及笄后,托媒婆上门说亲的几户人家。 秦笑笑几个听的清清楚楚,一个个嬉笑着打趣胡晴晴,羞的胡晴晴面红耳赤,嬉戏打闹之声撒了一路。 第408章 坑女的憨憨 天越来越冷了,刚进入冬月就连下了两场大雪,青湖里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最厚地方能容一个一百四五十斤的汉子走来走去,一时间这里成为了小孩们的乐园。 秦笑笑闲来无事,会带着大黄和咩咩到湖面上走走,看小孩们嬉戏打闹。有时来了垂钓的兴致,便在冰面上凿个洞,仅用一根鱼线一个鱼钩和几条小蚯蚓,就能钓起一条条肥美的鱼。 每到这时,山上的黑野狸,村里的家猫,成群结队的往湖面上跑。秦笑笑解下来的鱼来不及往桶里扔,就被它们一爪子捞了去,叼到一旁大快朵颐。 体格瘦小的家猫们自然抢不过黑野狸,它们也不敢抢,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秦笑笑喵喵叫。如果它们能说人话,定会开口让秦笑笑管管黑野狸,让它们不要太霸道,多少给它们留点。 好在黑野狸不算太过分,吃饱后就把位置让出来,到一旁晒太阳舔毛,等秦笑笑再钓上鱼就不会扑过去跟家猫们抢了。 一群大大小小的毛绒绒聚在一起的场面别提多可爱了,在冰面上撒欢儿的小孩们对它们油光水滑的皮毛十分渴望,总是忘记大人们的警告,悄咪咪的摸过来想和黑野狸玩。 黑野狸高冷的很,他们的手刚伸过来就龇牙咧嘴的哈气。等孩子们被吓跑了,它们的屁股都没挪一下,继续悠闲的舔毛,眯着眼睛享受宁静的时光。 “走喽,回家啦。”钓上几条想吃的鱼,秦笑笑收起了鱼线和小马扎,招呼了毛绒绒们一声,就拎着鱼桶往家里走。 大黄和咩咩慢吞吞的跟在她身后,黑野狸和家猫们环绕四周随了一路。待秦笑笑仨到家了,它们喵了两声才四散而去。 “哟,这黑鱼肥的很,晚上就用它熬热锅子烫菜吃吧!”赵草儿刚从外面往屋里走,在门口遇到了秦笑笑。看着桶里四五斤重的大黑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向秦笑笑提议。 “好呀,这天儿太冷了,钓它上来就是熬热锅子吃的。”秦笑笑应下来,连桶带鱼递给了她,压低声音说道:“二婶熬的锅子比我娘做的好吃多了,今儿个辛苦二婶了。” 热锅子是前几年从南边传过来的一种吃法,用鱼或鸡鸭或猪骨加料熬成浓浓的汤底,在里面烫各种肉类菜蔬。大冬天的吃这个,暖胃又暖身,很受人喜欢。 赵草儿就想吃现成的,哪肯费神熬热锅子。可是秦笑笑太会哄人了,她眉开眼笑的把桶接了过来,得意的说道:“放心吧,二婶保证把锅子熬的的香香的,让你吃个痛快!” 秦笑笑也开心的笑了,又是一记马屁拍上去:“二婶也别熬的太好了,要是香味传开把村里人吸引过来,这些鱼可就不够吃了。” 赵草儿笑的更大声了,拎着桶走的飞快:“咱们把门闩上,没人这么没眼色的叫门。你也进屋吧,跟你爷奶爹娘说一声,晚上别烧饭,都来我这边吃。” “嗯嗯,前阵子鲤哥哥让人送来的海货还剩一些,我去洗了用来下锅子,再煮些米饭。”秦笑笑高声应了,提醒赵草儿不要煮饭。 赵草儿美滋滋的应了,直夸秦笑笑会来事。 秦笑笑笑了笑,带着大黄和咩咩进了自家的大门,然后就看到自家娘亲站在院子中央,老大不高兴的瞪着她。 她暗道要糟,赶紧走过去哄人:“娘,黑鱼滑溜腥味重,处理起来太麻烦了,我心疼您怕您受冻才哄着二婶熬汤底,不是您熬的锅子真的不如二婶。” 林秋娘将信将疑:“真的?” 秦笑笑急忙点头:“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不信您去问爹,爹可不会骗您!” 秦山正好从屋子里出来,听到这话随口问道:“你们要问我啥?” 林秋娘倒是想知道她和赵草儿谁熬的锅子好吃,抢在秦笑笑的前头说道:“你闺女说我熬的锅子不如二弟妹熬的好吃,你说呢?” “哈哈哈哈,这不是和尚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么。”秦山没有发现闺女疯狂的对自己使眼色,大笑着说道:“你熬的锅底最多叫汤,二弟妹熬的才够味儿。” 一旁的秦笑笑捂脸,她爹真是个坑女的憨憨! “行行行,你们父女俩就嫌弃吧,以后要吃热锅子自个儿熬去!”林秋娘很冷静,没有跟他们吵吵,丢下这句话就面无表情的走开了。 秦山挠了挠头,一脸茫然:“闺女,你娘咋了?” 秦笑笑叹了口气:“爹,这几天咱俩勤快些,把洗衣刷碗的事儿都包了。还有娘指东,您千万别往西,别的我就帮不了您了。” 说罢,她放好小马扎和鱼线就去了灶屋,将那些海货收拾出来,该洗的洗该泡的泡,再将米洗净下锅,老老实实的煮起饭来。 傍晚,二房的灶屋里传来了一阵阵浓香,引得狗子们在门口探头探脑徘徊不去。大房这边也准备好了七八样菜肉以及米饭,直接从后院端去了二房的堂屋。 秦笑笑抱来两坛酒,一坛是桃花酒,一坛是乌酒。她给苗老太婆媳仨以及雪丫和自己倒了桃花酒,又给秦老爷子父子仨倒上乌酒,就围着沸腾的锅子热热闹闹的吃开了。 结果吃到一半,在外面浪了半个月的大宝就回来了。看到鲜香四溢的锅子,他兴奋地嗷嗷叫,端了把椅子坐下来,抄起放在边上备用的筷子大快朵颐。 赵草儿早就不待见他了,看着他这副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破口骂道:“兔崽子,你还舍得回来,老娘还以为你冻死在外头了!” 大宝一口气喝下半碗酒,嬉皮笑脸的说道:“你儿子英俊潇洒才高八斗,要是冻死了老天爷都可惜。” 说罢,他一只手往锅子里捞吃的,一只手在怀里摸了摸,在赵草儿喋喋不休的骂声中,掏出一叠厚厚的东西“啪”的一声拍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啥?”赵草儿的注意力被这叠纸样的东西吸引住了,随手拿过来打开,下一刻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大宝的背上:“臭小子,你去打劫钱庄了?” 第409章 吵起来了 当年秦家分家,田地财物三房平分,每年卖枣树苗和卖枣的收益三房各占三成,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共占一成。 这些年来,大房和二房每年到手的银子相差无几,但是大宝二宝三宝兄弟三人的束脩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赵草儿又舍得在大宝二宝身上花钱,吃穿住用竭尽所能给他们最好的。 因此秦山林秋娘能把银子攒下来给秦笑笑买田庄买铺子,秦川赵草儿就没有这样的大手笔了,攒下的银子从来没有超过二百两。 这下大宝一甩手就掏出整整一千两银子拍在赵草儿面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钱的赵草儿怀疑他打劫了钱庄也说的过去。 大儿子不着调,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其他人亦是震惊了,怀疑大宝干了啥见不得光的事,毕竟半个月就挣到他们辛辛苦苦劳作将近一年才挣到的银子,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雪丫更是直言道:“大哥,这一千两银子,该不是你仗着举人的身份诓来的吧?比如诓有钱的老爷,你要当他女婿?” 大宝气笑了:“在你眼里,你哥我就是这种人?” 雪丫点点头,认真的说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大宝心塞不已,满怀希望对兴致勃勃看热闹的秦笑笑说道:“妹啊,你肯定相信哥哥不是这种人!” 秦笑笑眨了眨眼,坚定的站在雪丫这边:“大哥,放弃挣扎吧,你就是这种人!” 别看她哥采风流,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但是内里根本不像个读书人。刻在读书人骨子里的清高,她哥是半点不沾。 他若是为了一千两银子,把自个儿送上门当人家女婿一点也不奇怪。 “你、你们”大宝放下筷子,捂住胸口摇摇欲坠,一副快要被气死的模样。 “别贫嘴了,你老实交代这一千两银子是咋回事!”秦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酒碗,盯着大宝严肃道。 其他人也纷纷放下筷子,想听大宝的解释。 他们相信大宝不会干作奸犯科之事,却怕他年纪轻受了旁人的蛊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要是不把这笔银子的来历问清楚,大家甭想睡个安稳觉。 “爷爷,这银子是我挣来的,绝对清白。”大宝也知道亲人们担心什么,难得恢复了正经,说明了这笔银子的来历。 原来他在学堂里结识了几个很好的朋友,这几个朋友读书的天赋一般,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中不了举人。 好在他们家境尚可,要么家里是做生意的,要么在乡下有百十亩田地,即便科举一途走不通日子也差不到哪里,前年出了学堂后,几人各出了一笔钱合伙做起了生意。 这几个人看好大宝的前程,也看中了秦河京官的身份,想借他的势镇住生意场上对他们动歪脑筋的小人。于是就把还在求学的大宝拉入伙,许给他丰厚的回报。 大宝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正好手头上攒了一笔钱,干脆将这笔钱投了进去,万一哪天闹了不愉快散伙了,不至于落下话柄连累到秦河。 几个人脑子活泛,经过几番讨论觉得南货北销、北货南销是条好路子,就召集人手组成商队热火朝天的干起来。 他们运气不错,没有遇到杀人越货之事,顺顺利利的把南北的商路打通了。这样来来回回倒腾了两年,竟是真的倒腾出了名堂。 之前倒腾到的钱,被他们扩大商队重新投了进去,这一年多里大宝就没有钱过手。半个月前,有一笔大生意做成了,累积的利润直接破了万两。 眼下快要过年了,手里的货足够销到年底,他们年内不会再南下北上。在账面上留下五千多两银子,剩下的五千两就被包括大宝在内的五个人分了。 虽然大宝没有出力,但是出谋划策的都是他,让商队少走了不少弯路,因此分到他手上的也有一千两。 弄清楚了这笔银子的来历,众人彻底放心了,心里的震惊却丝毫没有减弱。 “乖乖,真不愧是我儿子,比你爹可能耐多了!”赵草儿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像是在看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 被媳妇儿踩了一脚的秦川,罕见的没有恼怒,笑容比赵草儿更加夸张:“好,好。” 秦山和林秋娘也真心实意的夸了大宝一番,他们没想占二房的便宜,只因为大宝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子侄,也盼着他有出息。 大宝得到了肯定,又开始抖起来:“那是,只要没跟他们拆伙,以后拿回来的银子只多不少!” 秦笑笑一听,不客气的说道:“大哥,今年过年,几包零嘴可打发不了我喽!” 大宝揉了揉她的脑瓜,豪气的说道:“成,哥带你去逛街,你看中啥哥给你买啥。” 雪丫也凑过来说道:“我也要,你给笑笑买啥,我就要啥。” 大宝刚要应下,赵草儿噌的站起来,破口就骂:“败家的东西就知道买,你哥挣的钱得留着讨媳妇儿,你想要啥就赶紧给我嫁出去,让你婆家买!” 这话一出,秦笑笑就尴尬了。 赵草儿后知后觉,急忙说道:“笑笑,我没有说你,你是咱老秦家的人儿,给你买东西没有便宜外人,买了就买了。”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秦笑笑更是恨不得把头埋到热锅子里,根本不敢看雪丫的脸色:“二婶,我和雪丫姐就是说着玩儿的,您别当真。” 雪丫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哼道:“我可没说着玩儿,银子是大哥挣的,大哥乐意给,我为啥不能要?” 赵草儿又要炸,大宝赶紧拦下来:“娘,啥外人内人的,雪丫是我妹妹,将来她出门子咱家也得给她陪送一副嫁妆,就当我提前给她不成么?” 这理由够充分,赵草儿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个“不”字来。她自觉是举人老爷的娘了,不给女儿陪嫁外人也会笑话,她可丢不起这人。 尽管她心疼的在滴血,半点不想便宜了雪丫。 “哼,随你干啥,老娘管不了你!”赵草儿落下一句话,拉着一张脸坐回椅子上。 第410章 矛盾爆发 赵草儿和雪丫隔三差五就要吵一架,其他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要母女俩别闹过头,秦老爷子并不会干预。只是这样一来,秦川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通常会沦为赵草儿的出气筒。 谁让每次没理的是赵草儿,纵使她胡搅蛮缠也吵不过雪丫,还让自己憋了一肚子气,最后倒霉的不就成了秦川? 见母女俩消停了,秦老爷子对大宝告诫道:“行商终究不是正途,你走了科举的路子就好好走,别被一时利益迷了眼。” 赵草儿一听,顿时忘记了跟雪丫怄气,应和道:“你爷爷说的对,咱家不缺银子使,你就收收心闭门温书,来年给咱们考个状元回来,那状元酒可都给你准备好了。” 大宝拣筷子的手一顿,默默地收回手有些不敢看人:“这、这个不急,我还年轻,想缓两年再考。” 赵草儿一愣,急道:“缓啥缓,你夫子、你三叔让你秋闱缓缓,没有让你春闱也缓!” 一旁的秦笑笑心里划过不妙,她太了解大哥的性子了,确定他要搞事,而且事情不小,能让二叔二婶暴跳如雷,把他撵出家门的那种! “大宝,你到底想干啥?”秦老爷子目光沉沉的看着大宝,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你秋闱的名次不低,一举高中进士不是不可能。就算这次你没有把握,下场试一试没有坏处。” 其他人也惊疑不定的看着大宝,不明白他怎么就不想参加春闱了。正如秦老爷子说的,哪怕发挥不佳中不了进士,涨涨经验也好啊。 “爷爷,我”大宝心虚极了,吞吞吐吐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缘由。 就在赵草儿等得焦心,抬起手要抽他的后脑勺,他终于蓄积好勇气,大声喊道:“我喜欢经商,要放弃科举,做一方巨贾!” 在大宝喊出声的那一刻,屋子里的气氛仿佛凝固了,只有屋外的寒风呜呜的吹。 秦笑笑看了看沉默的爷爷和难以置信的二叔二婶,又看了看忐忑不安的大哥,竟是对他搞出的这件大事没有多少意外。 她模糊记起大哥在中秀才前,就靠着一手模仿字迹的本领,在学堂内外混的如鱼得水。他不仅给同窗们代笔,还把“生意”做到了其它几个学堂。 大哥每个月挣到的钱不比二叔二婶给的少,他从来不会把这些钱攒下来,而是趁闲暇之时带着她和二哥满大街买好吃的。 那时,大哥的豪言壮语依稀在耳,他说他要赚很多很多钱,带他们尝遍天底下的美食,看尽世间繁华。 想到这里,秦笑笑暗暗舒了口气,眼底泄露出担忧来。 大宝天资聪慧,只要好生备考高中进士入朝为官不是难事。虽然她为他不走这条路感到遗憾,但是还是希望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走自己想走的路。 良久,秦老爷子凝视着大宝,不带情绪的问道:“你考虑清楚了?” 大宝用力的握了握手,重重点头:“爷爷,我一直不喜欢念书,这些年我考秀才考举人,与其说是给自己谋前程,不如说是为我爹娘而考,我感兴趣的自始至终都是经商挣钱!” 要说他多么爱财不至于,就是喜欢赚钱的乐趣罢了。 “不,我不同意!”赵草儿如梦初醒,猛地站起来死死的盯着大宝:“经商有啥出息,你就是挣到金山银山,也不如一个芝麻小官!你要是敢弃考经商,老娘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秦川也站了起来,脸色难看无比:“大宝,明年的春闱你没把握不想考,我和你娘不会逼你,但是你要去当商人,我们绝不会答应!” 雪丫罕见的站在了两口子这边,劝道:“大哥,事关你的前程,你再好好想想吧!” 秦山和林秋娘也跟着劝道:“大宝,你寒窗苦读十几年,又有晋升的天分,放弃科举去经商实在可惜。” 苗老太张了张嘴,有心劝一劝孙子,却也心疼他不能做想做的事,只好闭上嘴巴,等候大宝最后的决定。 众人的反对大宝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执拗的看着秦老爷子,继续说道:“爷爷,我知道身为秦家的子孙,肩负着秦家的兴衰,可是人生在世有去无回,我不想留有遗憾!” 秦老爷子微微有些动容:“大宝,你想为自己而活没有错,但是你确定你选的这条路就是对的?” 大宝笑了笑,缓缓摇头:“爷爷,世间的路千万万,没有走到尽头谁也不敢保证自己选对了。” 秦老爷子深深的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孙子,点了点头:“随你。” 大宝眸光大亮,激动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爹,爹,你咋能点头呢!”赵草儿气炸了,撇下对秦老爷子的惧怕,跳起脚喊开了:“我不同意,我不答应,大宝是我儿子,他必须听我的!” 秦老爷子掀了掀眼皮,拣起筷子从热锅子里夹起一只大海虾,对咋咋呼呼的儿媳妇依旧只有两个字:“随你。” 赵草儿一听,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憋的一张脸通红。 秦川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这事儿没完,咱们私下里商量。” 被这么一番提醒,赵草儿总算想起已经分家了,二房是他们两口子当家做主,秦老爷子的意见可以不用采纳,于是心里便舒坦了些,决定晚点再好好劝一劝大宝。 秦山和林秋娘对视一眼,看出了彼此的想法,放弃掺和二房的事,免得落得里外不是人。 秦笑笑和雪丫则是松了口气,一个是举双手支持大宝,一个是不希望事情闹到不可开交,没有宁日。 一场足以掀翻屋顶的纷争,就这样暂时消停了。只是众人的胃口也没有了,草草的吃了几口就散了。 洗漱后躺在床上,秦山两口子少不得议论了一番,不知道大宝的事要如何收场。结果一墙之隔的二房吼声、骂声、哭声响了大半夜,直到鸡叫了才消停。 总之这一晚,所有人都没有睡好。 第411章 年礼 接下来的几天里,秦川和赵草儿对大宝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断绝关系的狠话都放了出来,但是对铁了心要弃从商的大宝根本不起作用。 见秦老爷子真的放手不打算管,两口子无法只好把关系好的亲戚全部叫到家里,希望他们帮忙劝一劝,说服大宝改变主意。 亲爹亲娘的打骂威胁都没有用,这些亲戚的劝说就更是撼动不了大宝的决定了。没过多久他要弃从商的事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急的村长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都跑到秦家来了。 得知秦老爷子不反对,从爷爷那儿继承了村长之位的中年人生气的说道:“五叔,事关大宝的前程,你咋能任由他胡闹?” 秦老爷子掀了掀眼皮,冷淡的说道:“强按牛头不喝水,科考这种事是旁人压着就能考的?” 村长沉默了,半晌后纠结道:“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让他拿自己的前程当儿戏?” 秦老爷子说道:“你也说了,这是他的前程,他要走经商的路子,立志当一方巨贾,那就不是儿戏。” 村长彻底无话可说了,怏怏的去了二房。 身为青山村的村长,又是秦氏一族的族长,他想的最多的就是让村里越来越好,让家族越来越风光,像两百年前那样,在这一方赫赫有名,走出去谁都高看一眼。 虽然秦家出了个秦河,但是多几个有出息的人才没人会嫌少。结果大宝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好苗子,竟然弃从商,他哪能不失望? 要是大宝是他的子孙,使尽万般手段也要逼他屈服,可是这人是秦家的,最主事的那个都不管了,他一个外人能干啥? 唉,就这样吧,大宝不成了,不是还有个三宝么?这孩子念书的天分不如他大哥,倒也不算差,将来未必不能中举中进士。 如此这般的自我安慰了一番,村长心里总算没那么郁闷了,还反过来劝说了秦川夫妇一番,最后跟几个同样劝说大宝无果的族老离开了秦家。 见大宝态度坚决,秦川也没了法子,索性不再管他。赵草儿却不肯死心,一哭二闹三上吊全用上了,逼迫大宝就范。 大宝也是个狠的,赵草儿哭,他陪着哭;赵草儿闹,他陪着闹;赵草儿拿出绳子嚷嚷着要吊死在梁上,他找出一根更粗的绳子,打了个结直接把脖子挂上去。 这一挂,吓坏了赵草儿。等她哭喊着救命,跟秦川一起将勒的翻白眼的大宝救下来,她死命的捶了大宝几下,终于放弃了,同意大宝弃从商。 不过她提了两个要求,其一是大宝必须在一年内娶妻,否则彻底断绝母子关系,不认他这个儿子;其二是不能终断学业,一旦生意做不起来或是他自己放弃,就继续走科举的路子。 大宝知道这是她最后的让步,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保证明年娶妻,不让爹娘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学业也不会放松,接受三叔对他的考核。 这场闹腾了小半个月的矛盾,就这样在母子俩各退一步中还算圆满的解决了。 事后,秦笑笑悄悄问大宝:“大哥,你迟迟不成亲,就是为了今天?” 大宝揉了揉她的脑瓜什么也没说,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秦笑笑沉默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大哥,你属狐狸么?” “哈哈,狐狸可没你哥聪明!”大宝大笑,得意洋洋的模样十分欠抽。 秦笑笑哼哼道:“大哥,你这样算计二叔二婶,就不怕他们真的同你断绝关系,把你撵出家门么?” 大宝的笑容落了下来,露出了几分愧疚:“确实是我算计了爹娘,仗着他们对我的疼爱,逼得他们同意我弃从商。” 事实上,在那天袒露想法前,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家人,尤其是秦川和赵草儿。他敢在二人面前撒泼打滚的胡闹,依仗的就是他们满腔的爱意,舍不得真的不要他这个儿子。 “大哥,既然你心里明白,那就努力成为一方巨贾,不辜负二叔二婶的期盼。”秦笑笑安慰大宝,心知这条路要是走不好,他们一家三口都会不痛快。 “嘿嘿,就凭哥的聪明才智,成为一方巨贾还不是轻轻松松?”大宝压下那份愧疚,又开始像只骄傲的孔雀得意起来。 秦笑笑无语,这副自大自狂的模样,着实欠一番毒打。 没过多久,大宝弃从商的事,就传到了秦河和邱夫子耳中。 邱夫子年事已高,许多事情都看开了。他特意把大宝叫到家里,问了他一些问题就把他打发回家了。 秦河则是急的不行,百忙之中向上官请了两天假,赶回家里对大宝进行了一番说教。 只是二房两口子都妥协了,他再三劝说后也不见大宝改变主意,也只能放弃了。回到京城对李莹然说起时,难掩痛心:“大宝机灵圆滑,比我更适合官场。” 李莹然理解丈夫的心情,劝道:“大宝志不在此,咱们说再多也没用。其实这事儿看开了就好,换作书墨书砚对科举无感,想走别的路子,我也不忍心逼迫他们。” 秦河顺着妻子的话想了想,发觉他也无法以父亲的身份,压迫两个儿子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对大宝弃从商的痛心渐渐消失了:“唉,还是爹看的通透,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他们走正途,想做什么就随他们罢。” 李莹然笑着点点头,赞同他的话。 时间一晃,渐渐走到了腊月底。在家家户户为迎新年做准备中,年味一天比一天浓。 这几年,秦家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准备的年礼就越来越多了。往常都是秦山和林秋娘忙活,眼下秦笑笑闲在家里,这事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按照秦山林秋娘的话来说,她早晚得操办这些,正好提前熟悉熟悉。 几天下来,她将该送的年礼一一送出去了,也陆陆续续收到了各家各户的回礼。就在她准备歇口气的时候,腊月二十八这天,远在京城的秦府竟然送来了满满一车年礼 第412章 以前都是秦河夫妇给秦府送年礼,秦府给秦家送年礼还是第一次。 秦笑笑不想与秦府有往来,根本不想收下所谓的年礼。 可是拒绝的话没来及说出口,秦府的管事一挥手就同几个仆从风风火火的将年礼卸在了大门口,又驾着马车风风火火的跑了,像是有狗在撵似的。 看着将门口堵的严严实实的几口大箱子,赵草儿很好奇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好东西,一双眼睛瞪的老大,恨不得把箱子瞪穿。 秦川嫌弃的瞥了她几眼,见她丝毫没有收敛,就扯了扯她的袖子朝脸色不大好看的秦山夫妇努了努嘴:“今儿个嘴巴闭紧点儿,别说不该说的话!” 赵草儿收回目光,没好气的说道:“你当我是傻子,能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秦川心道你不是傻子,就是缺心眼而已。心里这么想着,他没敢把话说出来,默默的留意着秦老爷子他们的反应。 “爷爷,天色还早,把这些年礼还回去还来得及。”秦笑笑看着秦老爷子,语气不自觉的透着几分烦躁。 秦老爷子蹙着眉头,摇了摇头:“先收着吧。” 秦笑笑很不情愿,却还是听从了爷爷的话:“那我单独记个册子,哪天找机会全部还回去。” 秦老爷子摆摆手,让她自行安排。 等大宝兄弟仨将几口大箱子搬到一间闲置的屋子里,秦笑笑拿来笔墨和册子一一清点记录。 “妹啊,这一箱书不错,大半是书社书局买不来的。”大宝随意看了几眼,发现有一箱子全是书籍,且多是藏本,就知道这份年礼用心了。 秦笑笑不为所动,指使他报书名:“这些书我看过大半,没什么稀奇的。” 大宝摸不准自家妹子的心思,见她态度如此冷淡,也不好继续这个话题,就老老实实的打起下手,还让二宝三宝拿来笔墨帮着一起记。 除了书籍,最珍贵的是一箱书画。可惜秦笑笑对书画不感兴趣,就算这些东西不还回去,放在她这里也是压箱底。 此外还有名贵的补药,少见的干货等,同景珩历年送来的年货出奇相似。因此到了秦家这儿,就不显得稀罕了。 另一边,处理完公务的秦淮来到膳厅用饭,正好听到秦致宸缠着云氏,要求正月初二到云家拜年,住到正月十四再回京。 当年云妤听从云父的安排,招了自家铺子里一个老实本分的为婿。因此每年正月初二,秦致宸都会到云家给云妤夫妇拜年,在云家住上三五天才回来。 自从秦淮回到京城,秦致宸潇洒自在的日子就结束了。这半年里他过的无比痛苦,迫切的想要趁拜年的机会躲到云家,避开秦淮过几天松快日子。 “娘,你就答应我吧,我保证乖乖听小姨的话,绝不调皮捣蛋!”秦致宸拉着云氏的袖子撒娇,就差跪在她面前举手起誓了。 “宸儿,你爹不会同意的,我答应了又有什么用?”云氏摸了摸他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娘,你帮我说说好话呗。”秦致宸倒是对云氏很有信心,还搬出了早早过世的秦老爷子:“这几天祖母记挂着给祖父扫墓的事,我也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祖父。” “这”云氏刚要说话,秦淮就走了进来,目光落在了秦致宸的脸上:“你很想回云家?” 秦致宸吓了一跳,见他没有动怒的迹象,遂觉得这是个机会,压根没有细想“回云家”和“到云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忙不迭的说道:“爹,小姨没有孩子,把我亲生的一样疼,我就想去陪陪她。” 说罢,他的神情透着几分小心翼翼,又有几分期待,巴巴的看着秦淮。 秦淮摸了摸他的头,欣慰道:“宸儿长大了!” 秦致宸心里一喜:“爹,您同意了?” 秦淮颔首:“你小姨确实疼你,你想敬一番孝心,我岂会反对。” 秦致宸激动地一蹦三尺高:“谢谢爹!” 说罢,他殷切的搬过凳子,十分乖巧的说道:“爹,您忙了一天累了吧?我来给您捶捶背。” 秦淮没有反对,顺势坐了下来。 一旁的云氏却是变了脸色,惊疑不定的看着丈夫,又看了看欢喜不已的儿子,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第413章 家暴 辞旧迎新,对于秦家来说,今年这个年没什么特别的,唯一让人伤感的是吏部通过了秦河的外放请求,等正月一过,他就要外放至云城。不出意外,三年内不会回来。 好在众人早有准备,伤感了几日就帮着夫妻俩收拾要用到的一应物什,将三房不甚宽敞的杂物间堆满了。 眼看东西就要堆到堂屋里,秦河满怀感动的同时,以路途遥远,不方便携带为由坚决不肯再收了,最后被大房二房强硬的塞下了一百两银子。 为此大出血的赵草儿很是心疼了一把,连续好几天偷摸着数大宝之前给的一千两银票,甚至琢磨着过了正月十五把秦川撵去城里打工,将给出去的五十两银子挣回来。 初九这天,秦笑笑备好两份礼物,同三宝秦书墨一道前往乐安,分别给孟家和钱家拜年。 自从他们这一辈长大了,拜年的事就落到了他们的头上。按照大人的话来讲,他们小辈早晚要顶立门户,多走动更容易加深感情。免得老一辈走了,小一辈也断了联系。 昨天周宝儿和孟修然的长子孟卿来秦家拜年了,今天就轮到秦笑笑到孟家回拜。刚好初三那天钱才也来秦家拜访了三位妻舅,干脆两家一起回拜了免得大老远的跑两趟。 秦笑笑和三宝都会赶马车,姐弟俩轮流着赶了一个时辰就到了钱家。将马车交给钱家的仆人,三人在钱财热情的招待下来到了正堂。 “姐夫,银银姐呢?”给钱家老两口拜完年收下压岁钱,秦笑笑始终没有见到赵银银的影子,就问起了钱才。 “表妹,你表姐自从生了元宝,身子骨就弱了不少,这阵子又忙着招待亲戚累着了,我就让她卧床休息几天,这会儿她还在屋子里睡着。”钱才解释了一番,面上带着几分消散不去的忧心。 秦笑笑皱了皱眉,起身说道:“姐夫,我去看看表姐。” 钱才愣了愣,随即连忙说道:“好,我让人带你过去,你表姐看到你来了,兴许心情一好病就去了。” 秦笑笑笑了笑,嘱咐三宝看好秦书墨,别让他四处捣蛋,就随钱才指派的丫鬟来到了夫妻俩居住的小套院。 房门紧闭的屋子静悄悄的,她不禁怀疑赵银银病的很重,连起身都做不到,于是顾不得避讳伸手推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 睡的并不安稳的赵银银听到声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床前站着的表妹,眼睛顿时亮了几分:“笑、笑笑!” 说着,她有气无力的掀开沉重的被子,挣扎着要坐起来。 “表姐,你不舒服就躺着吧!”秦笑笑连忙按住她的肩膀,要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骨头都快躺软了,我还是坐起来跟你说说话。”赵银银虚弱的笑了笑,借着秦笑笑的手执意要做起来。 秦笑笑闻言,只好使力把人扶起来。 一旁的丫鬟赶紧拿过厚厚的棉衣给赵银银披上,将枕头垫在她的腰后,这样靠在床头舒服点。 赵银银找了个由头打发走丫鬟,拍了拍床边对秦笑笑说道:“凳子上凉,坐床上来。” 秦笑笑没有推辞,顺势坐在了床边,担忧的问道:“银银姐,你哪里不舒服,有没有看大夫吃药?” 赵银银摇了摇头,发干的嘴唇透着一丝苍白:“别担心,就是累着了,大夫开了副补药,我喝着呢。” 秦笑笑心疼极了,不满的说道:“钱家亲戚多,你招待不过来,姐夫他们就不帮忙吗,任由你累成了这样!” 钱家二老面色红润精神十足,看起来没有半点劳累,难不成钱家表面上看重表姐,私下里换着法儿磋磨表姐? “笑笑,不是你想的那样。”赵银银一看表妹的脸色,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急忙解释道:“不全是拜年的亲戚多累到了,你、你以后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秦笑笑摸不着头脑,见她害羞成这样也猜到原因约莫是她这个姑娘家不能听的,不由得嘀咕道:“不管是什么原因,钱家都不应该把你累成这样。” 赵银银心里感动,伸出手握住了她的:“笑笑,十年媳妇熬成婆,女人嫁了人就得担起主妇的重任,可没有当姑娘时那般自在。我这样已经不错了,公公婆婆和善明理,你姐夫你姐夫也很好。” 秦笑笑却没有留意到她说什么,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手腕:“银银姐,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姐夫打你了?” 赵银银一愣,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腕,就看到那里紫黑一片,看起来十分可怖。她急忙缩回手,慌张的说道:“笑笑,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413章 孟家 不仅是手腕手臂,赵银银显露的脖颈也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有些甚至破溃红肿,触目惊心。 尽管她再三否认,秦笑笑认定这些伤是钱才打出来的,气愤之下起身要去找钱才算账。 “笑笑,真的不关你姐夫的事,这事儿闹开了我可没脸见人了。” 赵银银死死的拉住秦笑笑,表情又羞又臊:“你、你还是个大姑娘,床笫间的事我不好跟你细说,等你、等你成婚就知道了!” 夫君是温柔了,对她对孩子很好,可是只要到了晚上,夫君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在那事儿上十分粗暴,让她根本受不了。 每次她害怕的向夫君求饶,夫君就说别的小夫妻也是这样,她应该顺着他包容他,这样才是一个好妻子。 这种事她不好意思问别人,初三回娘家拜年她委婉的问过娘,娘说这是夫君疼她,是对她好,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小意温柔的服侍好夫君就行了。 这一次病倒,她也不知道是招待亲戚们累的,还是夫君太过粗暴伤到了。连着喝了两天药,身子依然难受的厉害。 这样的疑惑,她连对娘也不好意思提起了。 “表姐,你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 秦笑笑不清楚床笫间的事到底是什么事,见她这么说只好坐回原处,忧心道:“只是身子是你自己的,要是姐夫让你难受了,你一定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结合满月酒那天赵银银的异状,她很难不对钱才有意见。村里的小夫妻她见了不少,就没有哪个小媳妇会像赵银银这般,身子虚脱的连床都下不来。 “笑笑,我知道了。”赵银银心里苦笑不已,嘴上很利落的答应了。 姐妹俩聊了好一会儿,直到钱老太太抱着饿哭的元宝过来吃奶,秦笑笑才惊觉天色不早了,她还得赶去孟家拜年,于是跟钱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又叮嘱了忙着奶孩子的赵银银一番,就离开了小套院。 婉拒了钱家父子留饭的好意,秦笑笑姐弟仨驾着马车离开了钱家,直奔另一个方向的孟家,好歹在午时到来前赶到了。 秦家二房三房与孟家没有往来,三宝和秦书墨就不方便去了,在离孟家还有半条街时,秦笑笑让他们到一家开门迎客的酒楼吃中饭,自己带着礼物走去了孟家。 昨天孟卿就带回了秦笑笑今天要来拜年的消息,周宝儿一早就起来准备了。人到的时候,她刚烧好满桌的菜肴。 “笑笑,总算把你盼来了,你说你多久没来小姨家玩了?”周宝儿脚步匆匆的从灶屋里出来,语气透着三分埋怨的说道。 年近三十的她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气质却像是换了个人,少了几分尖锐倔强,变得柔和大气,莫名与孟修然有些像。 “小姨,刚好六个月,我都记着呢!”秦笑笑笑嘻嘻的走过去,亲热的挽住周宝儿的胳膊:“谁不知道小姨是个大忙人,我要是天天往这儿跑,小姨早该嫌弃我了。” 周宝儿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再晚点来,晚晚都要忘记你了。” 晚晚是她的小女儿,刚满五个年头在吃六岁的饭。不知道是秦笑笑招小孩儿喜欢,还是晚晚这小名儿是她取的,小丫头很喜欢她,每回一见面就抱她大腿撒娇。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刚落,一个嫩嫩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笑姐姐,是笑姐姐到了,我听到声音啦!” 下一刻,一个身着粉丝衣裙的小姑娘出现在二人的视野里,只见她小短腿迈的飞快,一边喊一边往客堂里跑。 在她身后,紧跟着一个十七八岁梳着妇人头的女子,模样与晚晚有几分像:“你慢点,别摔着了!” 这女子,便是孟梦了。 第415章 姐妹情 秦笑笑和孟梦打小不对付,长大后关系也没有好起来,不过两人心性成熟了,见到面倒是能够打声招呼,客客气气的寒暄两句。 在晚晚出生之前,秦笑笑一直以为孟梦讨厌小孩,尤其是周宝儿这个继母生的小孩,毕竟她对孟卿这个弟弟始终很冷淡,从来不会抱他哄他逗他玩。 没想到晚晚出生后,她不仅会抱会哄,被拉了一身也不见发脾气,默默的给晚晚清理擦洗,把沾满污秽的尿布裤子清洗干净,可见是真的疼爱小妹妹。 那时孟家二老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就把生意交到了周宝儿夫妻俩手中。孟老太太更是没有藏私,将孟家秘不外传的印染技艺慢慢教给了周宝儿。 孟家到孟修然这一辈五代单传,在人单力薄没有靠山的情况下,孟家二老根本不敢将祖辈传下来的印染技艺全部拿出来,免得招来麻烦,因此之前印染坊的生意不好不坏。 周宝儿知道二老的顾虑,学会印染技艺后也没有改进什么,凭借聪明才智和手腕魄力就将生意越做越大,短短四五年的时间里,孟家印染的声名便传遍了京隶八县。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夫妻俩就变得越来越忙了,照料晚晚的重任不自觉的落在了孟梦的身上,毕竟奴仆再好也代替不了至亲的陪伴。 正是如此,晚晚格外黏孟梦,两年前孟梦嫁人,她难过的哭了许久,嚷嚷着要陪姐姐一起嫁过去,让人哭笑不得又十分心酸。 此时看着扑过来的晚晚,秦笑笑冲孟梦点了点头,弯下腰将小丫头抱起来,笑眯眯的问道:“刚刚晚晚去哪儿了,我都没有看到你。” 晚晚贼兮兮的瞅两人眼娘亲,抱住秦笑笑的脖子偷偷说道:“姐姐带我买糖吃了,笑姐姐不能告诉娘哦” 秦笑笑忍住笑,同样小声的说道:“你把糖分我一半,我就不告诉你娘。” 晚晚一听,眼睛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她会提出这种要求。 一半的糖姐姐就买了十块糖,分给笑姐姐一半,她就只有五块了。可是不分的话,糖给娘收走了,她就一块糖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小丫头一脸肉疼的点了点小脑瓜:“笑姐姐,我分你一半糖,但是你不能多吃哦,吃多了牙齿会长虫虫哒” “哎呀,晚晚真好”秦笑笑乐了,在她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这丫头,实在太可心了! 小丫头顿时忘记了失去一半糖的难过,双手害羞的捂了捂自己的小脸儿,然后放下手轻轻的在秦笑笑的脸上回亲了一下,随即惊奇的叫道:“哇,笑姐姐是香的!” 秦笑笑哈哈大笑,学着她的表情语气,夸张的说道:“哇,晚晚是甜的!” 孟梦见状,也凑过来在晚晚另一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嗯,是甜的。” 小丫头开心坏了,一手一个搂住两个姐姐的脖子,咯咯直笑:“晚晚是糖,晚晚是甜哒!” 周宝儿看的眼热,在小丫头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果然跟你两个姐姐最亲,我辛辛苦苦生下你,从没见你主动亲过我。” 听完娘亲的控诉,晚晚愣住了。 孟修然是个慈父,一双儿女再调皮捣蛋,也没有对他们大声说过一句话。加上孟家二老惯会疼宠孙子孙女,周宝儿怕兄妹俩被宠坏了,只好充当了严母的角色。 虽然晚晚对周宝儿有孺慕之情,但是确实不像对待秦笑笑和孟梦这样亲密。 看着对自己笑的温柔的娘亲,小丫头突然不愿意她失望了,在周宝儿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个软软香香的亲吻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亲罢,晚晚砸了咂嘴,小脸儿上溢满了惊喜:“娘也是甜哒!” 周宝儿惊喜万分,显然没想到女儿会真的亲她。正要趁机抱过女儿亲香一番,孟修然带着孟卿走了进来,含笑问道:“什么是甜的?是不是又背着你娘吃糖了?” 晚晚下意识的看了眼娘亲,紧张的猛摇小脑瓜:“没有,我没有吃糖!” 孟修然并不在意闺女有没有,见她怕成了这样连忙安慰道:“没有就没有,偶尔吃一点你娘不会骂你。” 晚晚眼睛一亮,巴巴的看着娘亲。 周宝儿太了解她了,哪里不知道她就是偷吃了。只是刚得了女儿的亲吻,她不想为几块糖的事让女儿伤心,遂点了点头:“不要天天吃就好。” 晚晚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嗯嗯,我不会天天吃,姐姐给我买了十块糖,分给笑姐姐五块,剩下的五块我两天吃,不,三天吃一块!” 众人被她这副样子逗乐了,俱是笑起来。 没过多久,孟家二老就遛弯回来了。待端上饭菜,孟家人热情的招呼秦笑笑,给她布爱吃的菜肴。 期间孟老太太无意中问起孟梦的夫婿,问他为什么没有一起过来。那一刻,孟梦的脸色不大好看,只道夫君太忙没有时间。 坐在她对面的秦笑笑看的分明,想到两年前她大喜之日发生的事,不禁摇了摇头。 第416章 反省 饭后,周宝儿带着秦笑笑来到房间里,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包袱,一边解一边说道:“这是年前我新染的料子,给你做了两身衣裳,过阵子天气暖和了就能穿。” 她对秦笑笑的承诺没有变过,哪怕这几年忙的连睡个整觉都是奢侈,依然雷打不动的给秦笑笑做衣裳鞋袜。 “小姨,我的衣裳多着呢,您别再费神给我做了!”秦笑笑既感动又心疼,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才好:“您再做下去,我就是再长两副身子也穿不完。” “你这孩子,又说傻话了。”周宝儿拍了她一下,将叠好的衣裳轻轻抖开,在她的身上比划起来:“你是不是长高了?还好我多放了半寸。” 秦笑笑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身板,不太确定的说道:“可能吧,冬天吃的多睡的也多。” 周宝儿很高兴:“长高点好,穿什么都好看。” 秦笑笑嘿嘿笑,见新衣裳是她没有见过的颜色花样,好奇的问道:“小姨,您新染的料子要卖吗?” 周宝儿点点头:“买的,这几年生意做大了,孟家印染坊的名气也大了,适时的推些不打眼的新料子,招了一些人的眼也不碍事。” 秦笑笑不懂生意上的事,见她心里有成算便放心了。 两人聊了会儿印染坊的事,话题渐渐偏向了别处,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孟梦。 “初三那天夫妻俩来拜年,瞧着还好好的,不知道又闹了什么,今儿个一早独自一个人回来了。”周宝儿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当年孟梦受了舅母孔嫂子的挑唆,与周宝儿闹了起来。不知怎么的摔了一跤,正好撞到了怀胎六个月的周宝儿。 那一次格外凶险,险些一尸两命。虽然孩子保住了,也顺顺利利的降临人世,但是周宝儿始终没有原谅孟梦。 最后是孟家二老许诺,只要她生下孩子,就把孟家密不外传的印染技艺教给她,她才忍住没有对孟梦出手,将其毁掉。 时间一久,很多事都会淡去。后来晚晚出生,她看的出孟梦是真心疼爱晚晚,对孟梦的怨恨也渐渐消散了,却也不会把她当作自己人。 秦笑笑清楚周宝儿的态度,无意为孟梦说话,只是委婉的提醒道:“当初孔家伏低做小求娶孟梦,大喜之日却闹的两家颜面尽失,之后更是对孟梦百般挑剔,我这个外人瞧着都奇怪。” 周宝儿哪里听不出她的话外音,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在我面前,你这丫头还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 秦笑笑吐了吐舌,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周宝儿没有隐瞒,冷笑道:“孔家脸大如盆,想要那印染之法。他们求娶孟梦,是误以为老太太会将印染之法传给她,后来知道传给我了,可不就恼羞成怒怪起了孟梦。” 秦笑笑心里有此猜测,听罢并没有惊讶:“原以为他们对孟梦有所图,念在孟梦已故的亲娘的份上,对孟梦多少有几分真心,没想到……” 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算计。 周宝儿摇了摇头:“孔家老太太对孟梦确实有几分心疼,可是比不过自己的儿孙。孟梦能被孔家算计,老太太‘功不可没’。” 秦笑笑一听,不禁有些同情孟梦。 周宝儿无意多说,很快话题就拐到了秦笑笑的及笄上。得知秦家会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给她办个正经的及笄礼,直言再忙也会去参加,还问了及笄礼的相关事宜。 不过眼下还早,具体事宜尚未安排,像正宾就没想好找谁。赞者就容易多了,是胡晴晴无疑。 秦笑笑惦记着两个弟弟,陪周宝儿说了会儿话,又抱着找过来的晚晚哄了哄,就告辞离开了孟家。 等她来到约定好的地方找到三宝和秦书墨,姐弟三人开开心心的往青山村而去。 三人回来的不早不晚,正好赶上吃晚饭。吃饱喝足,秦笑笑端着空盘子摸到灶屋里,确定不会有人过来,她带着三分好奇,七分不解的对洗碗的林秋娘说了赵银银受伤的事。 林秋娘听罢一脸紧张,担心闺女学坏了,板起脸说道:“你银银姐说啥你就听啥,以后不知道的事别乱问!” 秦笑笑不带怕的,继续在她耳边叨叨:“原来夫妻床笫间就是打架么,丈夫把妻子打的越惨,就代表越是看重妻子?那当妻子的也太惨啦,幸好我招的上门夫婿,被揍的是他!” 其实她知道事实不是这样,这么说是故意刺激林秋娘,想通过她的话判断钱才究竟是看重赵银银,还是借床笫之事虐待妻子。 她始终不相信赵银银那一身伤,是所谓的夫妻恩爱。就算所有的夫妻都这样,也不代表这是正常的。 林秋娘无语至极,忍无可忍的拧住她的耳朵扯出了灶屋:“就你话多,站在这儿好好反省反省罢!” 农女的锦鲤人生 第417章 姐妹机锋 自己的担忧无人放在心上,还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通,秦笑笑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只是事关赵银银的,她不好再对第二个人提起,便暂时放下了。待她到赵家做客,不忘提醒秦桃花洪氏婆媳多去钱家看望赵银银。 这样一来,若是钱才真的虐待赵银银,早晚能揪住他的尾巴;若不是,正好表明赵银银在娘家得宠,让钱家不敢轻待了她。 就在秦笑笑为表姐操碎了心的时候,也有人为了她夜不能寐。 “咳咳!” 乐安城东的一处宅院里,秦致宸虚弱的靠在床上,身上压着两床厚厚的被褥。只见他剧烈的咳嗽着,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样,一看就是染上了风寒。 “都怨我,昨天不该让你出门的,这样你也不会掉进水里。”云妤心疼又自责,接过丫鬟端来的汤药柔声哄道:“宸儿乖,这汤药里加了干草一点也不苦,你喝下去病就好了。” 秦致宸露出嫌恶的表情,直接把头扭到一边:“我不喝!咳咳!” 云妤无可奈何,眼里却是满满的宠溺:“后天就是元宵节,晚上会有热闹的灯会,你之前还说要陪小姨一起看,这病要是不好可就看不了了。” 秦致宸依然不肯喝,又不想失信于对他千好万好的小姨,纠结之余看到云妤身后站着的云氏,连忙说道:“娘,让我娘替我陪你去看灯!” 云妤嗔了他一眼,继续哄道:“我让人给你买了蜜枣,你把这药一口气喝下去,再用蜜枣压一压,嘴里就不会有苦味了。” “不,就不喝!”秦致宸不爱吃甜食,蜜枣于他毫无吸引力,干脆使起了小性子,把被子一拉将自己整个藏起来。 云妤舍不得对他发脾气,又怕药凉了失了药性,只好求助观察了半天的云氏:“姐姐,你快劝劝宸儿,他这样不喝药怎么行。” 云氏深深地看着她,开玩笑般的说道:“瞧瞧你急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才是宸儿的娘。” 云妤心头微凛,表情有些不自然:“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没有孩子,宸儿就是我唯一的后辈,我心里确实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 云氏心里一沉,面上露出一抹笑容来:“我都懂,你不用多解释。” 说罢,她没有看云妤的脸色,接过药碗拉了拉秦致宸的被子:“快喝药,不想喝的话咱们今晚就启程回京,你就当着你爹的面喝。” 秦淮的名头果然好用,躲在被子里的秦致宸手忙脚乱的弄开厚沉的被子,二话不说把药碗夺过来一饮而尽。 尽管汤药里加了干草,可是并没有压住苦味,这似苦不苦的味道,差点让他当场去世。 等他好不容易适应了嘴里的苦味,他苦着一张脸向云氏抱怨:“娘,爹不疼我了,连您也不疼我了么?” 云氏摸了摸他的额头,见那里还很烫,眼里难掩担忧:“又说傻话了,娘不疼你还会管你吃不吃药?” 秦致宸撇了撇嘴,嘟囔了两声重新拉过被子躺下来。 看到这一幕,云妤的眼底划过一抹暗沉,反而没有之前那般紧张了。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秦致宸喝完药没多久就起了睡意,缩在被窝里睡的正香。就是鼻子被堵住了,只能张开嘴巴呼吸,还打起了呼噜。 云氏给他掖好被角,坐在床边静静的看了会儿才叫了云妤一起离开了。 看着走在前面沉默不语的人,云妤没能沉住气,快步追上去试探着问道:“姐姐,你怎么有空亲自来接宸儿?” 云氏今天刚到云家,一进门就听说秦致宸落水冻病了,就急匆匆的赶到秦致宸的住处,正好看到云妤哄秦致宸吃药。 云氏停下了脚步,脸上没什么表情:“怎么,妹妹不希望我来吗?” 第418章 姐妹对峙 云氏的话,惊的云妤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失声道:“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接下来说的话不适宜被第三个人听见,她挥了挥手打发了随在二人身后的两个丫鬟,并让她们不许靠近这里半步。 确定两个丫鬟走远了,云妤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痛问云氏:“姐姐,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我哪里做的不对你直说就是,这般阴阳怪气不是剜我的心么?” 换作以前听到这番话,云氏必定俯首赔礼哄云妤一番。可是云妤的反应让她心头的怀疑更重,让她硬下心肠继续质问道:“若是你还认我这个姐姐,就如实告诉我,宸儿究竟是谁的孩子?” 看着面上难掩怒意的云氏,云妤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只是她不信云氏有这个脑子查出所有的真相,依然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满脸不解的说道:“姐姐,你说什么胡话呢,宸儿是你豁出半条命生下的,自然是你的骨肉。” 云氏却不好糊弄,对她的话一个字也不信:“妤娘,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那我问你,落霞和环佩,她们现在在哪儿?” 落霞和环佩同为云家的丫鬟,其中落霞自小陪着云妤一起长大,后来因看顾小主子,也就是云妤所谓的女儿不利,导致小主子夭折,被云妤撵出了云府,从此不知所踪。 环佩则是云氏的贴身丫鬟,随云氏陪嫁到秦家。当年秦淮外出查案,云氏回到乐安养胎,她亲眼目睹云氏摔倒早产。 在云氏产子昏迷不醒之时,云妤查出是环佩嫉妒云氏,故意在云氏的鞋底抹了油,致使云氏险些一尸两命,她就替云氏做主将环佩撵走了。 云氏醒后信了云妤的说辞,伤心了一阵就放下了,也没有派人打听环佩的去向。 “姐姐,都十几年了,我没有见过这两个贱蹄子,哪里知道她们在哪儿。”云妤暗自咬牙,反过来质问云氏:“姐姐,你怎能怀疑我?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云氏已经把话挑明了,索性不与她绕弯子,直接把她这阵子查到的事说了出来:“既然你说不出落霞和环佩的去向,那我来告诉你,她们俩都死了,就在你把她们撵出云家的第二年,便先后落水坠崖而死!” 不等云妤开口,她冷笑一声接着道:“还有邹产婆,也是在给我接生的那一年夏天,失足坠到井里淹死了,你告诉我,这三个人的死,真的是巧合吗?” 云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妹妹会是个手沾人命的歹毒之人,然而在她派出去的人耗费三个月的时间,查出这三个人的去向死因后,她很难不怀疑是云妤杀人灭口。 因为这三个人死前有一个相同之处,那便是突然拿出一大笔银子盖房买地,让全家一举翻身从勉强吃饱饭,变成了乡里人人艳羡的富裕人家。 云妤没想到云氏竟然能够查出这三个人的去向和死因,心知抵死否认也无用反而会失去先机,竟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姐姐,你猜的没错,这三人的死确实不是意外!” 尽管料到这是事实,可是亲耳听到云妤承认,云氏还是变了脸色,痛心的说道:“你、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换了我的孩子,谋害三条人命?” 云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道:“姐姐,没有我换子,没有这三条人命,你以为你能坐稳秦府当家主母之位?” 云氏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云妤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无端的教人心底发寒:“姐姐,在我面前你不用装傻,我做下这么多恶事,可都是为了你啊!” 云氏面色发白,连连后退:“你、你胡说!这是你自己造的孽,不是我让你做的!” 云妤摇了摇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孽是我造的,得益者是姐姐你啊!” 云氏的身子摇摇欲坠,脸上再不见一丝血色。 云妤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慢慢的握住她冰凉的手,温柔的说道:“姐姐,爹临死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他说你太傻了容易吃亏,让我好好护着你,你看,为了护着你,我的手上沾了三条人命呢,现在你得了所有的好处,难道要撇下我不管吗?” 云氏浑身直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恐惧:“你、你告诉我,笑笑、笑笑是不是我的女儿?” 云妤皱了皱眉,不确定的说道:“不知道,当初我让落霞将她丢了,并不知道丢去了哪里。不过看她与姐夫的长相如此相似,想来是吧!” 云氏看着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崩溃般的吼道:“你怎么干这么做?那是我的骨肉,是你的外甥女啊!” 云妤完全没有把她的情绪放在心上,淡淡的说道:“姐姐,她两个月大的模样已经酷似姐夫了,当年若是留下她在云家长大,你当旁人看不出谁是她亲爹吗?” 见云氏僵住没有言语,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将云氏的心中所想把控的死死的:“那死丫头是不是你女儿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想认回她吗?” “姐姐,别天真了,你已经不能生了,姐夫却是年富力强,即使姐夫不介意,愿意像前面十几年那样继续守着你一个人,难道秦老夫人会眼睁睁的看着秦家香火断绝吗?” 第419章 无情 当天正午,云氏连饭都没吃就匆忙的返回京城,还带走了尚在病中的秦致宸。 一路上她默默垂泪伤心欲绝,把半醒半睡的秦致宸吓得不轻,一个劲儿的追问发生了什么事,不想云氏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却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 不知道是太过担心云氏,还是自身体质好,秦致宸反倒没那么难受了,打起精神对云氏嘘寒问暖自,为哄她高兴不惜逗趣自黑。 见他如此孝顺,云氏既暖心又伤感,轻轻的抱住了这个当了她十五年儿子,实则是她外甥的孩子,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母子俩的离去,在云妤的意料之中,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大方的赏了奴仆们一个月的月俸,喜得奴仆们跪地磕头,让她的心情更好了。 徐大勇从外面回来,见奴仆们喜气洋洋的就忍不住问了一句。得知他们得了妻子的赏,心里也很高兴,于是带着特意为妻子买的礼物来到了正房。 他是云家的上门女婿,是云父在世时亲自为云妤挑的。那年他从一个小小的伙计一跃成为云家的女婿,不知道招来多少同伴的羡慕嫉妒。 可是上门女婿不是那么好当的,虽然云父很信任他很看重他,让他成为了铺子里的掌柜,但是也防着他,真正拿主意的还是云父自己。 云父一死,云家的田产铺子悉数归了云妤,从此云家的一切就掌控在了云妤手中,他这个掌柜就是名头好听,看似风光罢了。 好在徐大勇从来不介意,一心一意帮助云妤打理生意,从来没有想过夺权,因为他爱这个女人爱到了骨子里,在她面前卑微到了尘埃里。 “妤娘,啥事让你这么高兴?”看着坐在梳妆台前哼着小曲妻子,他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将装有翡翠镯子的礼盒打开摆在了她的面前:“这是银楼刚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云妤瞥了眼,冷淡道:“色泽寡淡不顺眼,退了吧。” 徐大勇看了眼她手上更家寡淡的镯子,神色黯然:“留着吧,说不定哪天就看它顺眼了。” “嗤!”云妤笑的一脸讽刺,起身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水头上佳的翡翠镯子,接着就是一松,“啪”的一声镯子掉到地上,应声而碎:“不顺眼就是不顺眼,毁了才不会碍眼!” 徐大勇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几乎站立不住。 云妤却无心留意他的情绪,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你不是问我为什么高兴吗?今日姐姐来了,她已经知道我换子的事了,可是她选择了站在我这一边呢,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徐大勇猛地抬起头,震惊的看着她。 云妤陡然沉下脸,冷冷地警告他:“当年你没有对姐夫说出真相,以后你也不许透露半个字,否则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徐大勇愣愣的看着她,神情似哭似笑:“夫妻之情,你对我还有夫妻之情吗?” 云妤不耐烦道:“你到底答不答应?” 徐大勇闭上眼睛,良久后才睁开:“好” 云妤满意了,终于给了他一个好脸色:“你去忙吧,后天几间铺子就要开门迎客,不能有任何纰漏。” 徐大勇双目无神的看了她一眼,转过身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站在云家的门口,他举目四望,恍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他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灼目的日头,迈着僵硬的步伐朝着北边缓缓行去,片刻后在一处小宅院停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小宅院的门开了。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莺歌先是一愣,随即高兴起来:“徐大哥,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坐,我刚烧好了饭菜。” 徐大勇恍惚了一下,朝着莺歌露出一个惨淡的笑,跟着他走进了小宅院。 莺歌什么也没问,默默地给徐大勇添菜斟酒。 酒过三巡,徐大勇醉醺醺的看着莺歌,又像是在看别人:“你好狠,你好狠的心” 莺歌摇了摇头,看向他的目光透着一丝怜悯,然后像往常一样唱了他最爱听的曲子。 云氏母子深夜才抵达京城,城门已经关闭了,他们只好在城外的一家客栈歇了一宿。第二天城门一开,他们就入城回到了秦府。 今日是元宵佳节,不用上早朝也不用到衙门点卯,秦淮洗漱完正要到书房处理公务,看到连夜赶回家的妻子,他微微诧异了一下,笑问道:“不是说要留在乐安过元宵,怎么回来了?” 云氏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妤、妤娘太忙了,我不好留下来多打搅,就带着宸儿提前回来了。” 秦淮看着她,嘴角的笑容不见了:“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云氏心里一慌,掩饰道:“宸儿病了,身边没个可靠的人,我哪能睡的安稳。” 第420章 失望 云氏掩饰的能力并不高超,秦淮一眼就看透了:“既然宸儿病着,就更不应该匆忙回来,路上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见丈夫即使怀疑宸儿不是亲生的,还是如此关心他,云氏愧疚的同时,隐隐松了口气:“今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我和宸儿不在家里陪你和娘实在说不过去。” 秦淮似乎信了她的话,笑道:“你去乐安接宸儿顺便在云家过节,是经娘点头的,不会有人说什么,倒是你匆忙带着宸儿回来,娘该担心了。” 云氏面露愧疚:“等我换身衣裳,我就去娘那儿请安。” 秦淮点了点头,交代她拿自己的名帖请太医过府给秦致宸看诊后,就要往书房里去。 “夫君!”看着丈夫挺俊的背影,云氏不知怎么的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秦淮回过头看着妻子,语气透着关切。 云氏闻言,内心的愧疚几乎掩藏不住。她暗暗吸了口气,缓步上前替他正了正衣领:“没什么,就是想亲手包点汤圆,问你想吃什么馅儿。” 秦淮看着反常的妻子,摇了摇头:“你夜里没睡好就歇着吧,昨天娘和刘妈已经包好汤圆了。” 云氏不是真的想包汤圆,神思不守的赞了一番婆婆的手艺,就试探着问道:“夫君,你怀疑宸儿不是我们的孩子,为何对宸儿还是如此关心?” 秦淮的眸光变得深沉,笑了笑说道:“养了十几年,总会有感情。况且稚子无辜,若是宸儿非你我的亲生骨肉,我也不至于跟他一个孩子斤斤计较。” 云氏明显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夫君,宸儿不像你却有几分像我,他定是我们的孩子,不会有错的!” 此话一出,秦淮彻底明白了云氏的意思。他面色不变,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你真的这么认为的?如你所言,笑笑又是怎么回事?” 云氏心里一慌,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这、这或许是巧合罢,你看她也姓秦,兴许两家祖上还是一家人。” 说罢,她佯装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激动的说道:“夫君,我们没有女儿,正好娘她老人家想认笑笑作孙女,不如我们认笑笑作义女罢?” 秦淮没有说话,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夫、夫君”云氏脸色一白,打了无数次默稿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秦淮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宸儿不仅像你,也像你妹妹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他深深的看了眼脸色大变的云氏,继续说道:“是不是以为我没有证据,无法断定宸儿的身份,就能任由你们姐妹糊弄下去?” 云氏瘫倒在地,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秦淮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溢满了失望:“姝娘,我过你机会。” 说完,他不再看云氏,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夫君”云氏惊慌失措的大喊,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只抓到了空气。她双目无神的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第421章 风波 秦淮怒气冲冲的出了正房,在院子里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等情绪平复的差不多了,他才移步到书房处理公务。 就在这个间隙,他与云氏大吵一架的事在奴仆们之间传开了。 当时二人说话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秦淮负气离开在前,云氏失声痛哭在后,奴仆们就认为他们吵架了。 换作别人家夫妻吵架可能不稀奇,但是在旁人眼里,秦淮和云氏夫妻情深,再和谐不过了,因此哪怕秦淮治家严谨,各种猜测还是在府里流传起来。 老林听说后,隐隐猜了原因。他顾不得赴几个老友的约,匆忙来到书房求见秦淮。待看到人了,见他面色如常不像发生大事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猜错了。 “大人,您没事儿罢?”老林不放心,忍不住问了一句。 秦淮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然:“有事的难道不是你?” 老林嘿嘿一笑,凑上前说道:“府里都在传您跟夫人吵架了,奴才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秦淮执笔的手一顿,并没有瞒他:“她知道笑笑和宸儿被互换了,却只想以义女的身份认回笑笑。” 老林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道:“夫人中邪了?” 说罢,他自觉不好,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尴尬的说道:“大人,奴才没有指责夫人的意思,就是觉得夫人被人蛊惑了,蛊惑她的人最歹毒!” 秦淮摇了摇头:“若非心有歪念,岂会受人蛊惑?” 之前他仅仅抛出自己的怀疑,引导姝娘亲自去查证,就是想确定她对换子一事的态度,以免草率认回笑笑,反而让笑笑对他们失望彻底不愿回来。 结果姝娘明明知道了真相,不仅半句不提罪魁祸首,还想将错就错打着孝顺母亲的名义,将笑笑认作义女! 一开始,便是他想错了。 “大人,您别怪奴才多嘴,其实夫人的想法也能理解,她不得老夫人的喜爱,若是没有宸少爷这个儿子傍身,这府里难有夫人的立足之地啊!” 老林对云氏这位主母的感官不错,始终觉得她是一时糊涂才会这样,就忍不住为她说起了好话。 秦淮一听,脸色变的不好看:“在你眼里,我就如此无能,连自己的妻子也护不住?” “不是,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大人您可别误会!”老林连连摆手,极力否认:“只是您公务繁忙,后宅的事哪能一件不落的全顾上?” 这些年老夫人换儿媳妇的念头,可是一直没有停下来过。虽然回回被大人挡回去了,没有让夫人受到太大的委屈,但是一旦没有了宸少爷,老夫人就没有顾忌了。 而且换子的事还是夫人的娘家妹妹干的,老夫人必定迁怒到夫人头上,到时候使点小手段,让夫人自己退位让贤也不是不可能。 总之软刀子不见血,扎起来更教人难受。 老林能看透的事,秦淮又岂能不知道?他揉了揉酸胀的额角,无声道:说到底是她不信我罢! 即使老林是他信重的人,他也不会向其诉说这种私事。整理好情绪,他对老林吩咐道:“查一查徐大勇,看他是否知道云妤换子一事。” 老林立即明白了他的打算,不由得说道:“依奴才看用不着这么麻烦,直接把云妤抓起来往刑部大牢一投,不出三天铁定什么都招了。” 秦淮摆手,没有采纳他的提议:“按我说的做。” 公器私用是大忌,朝堂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刑部尚书这把椅子。若是被换子的是别人,对罪魁祸首刑讯逼供倒是无碍,换成他就可能是“屈打成招”了。 也是云妤太狠了,除了徐大勇,将其余知情的人杀了个干净。因年数久远,想从死人身上查出点什么都不可能。 老林知道他的脾气,不再多言:“是,奴才这就去办。” 很快,的风言风语就传到了秦老夫人耳中。她让人把哭肿眼睛的云氏叫了过来,问云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云氏哪敢说实话,又不敢糊弄秦老夫人,艰难之下帕子捂脸在秦老夫人面前哭成了泪人。 秦老夫人被她哭的脑仁疼,却难得没有说风凉话,赶紧挥挥手让她走了。而后一脸凝重的对刘妈妈说道:“云氏心虚的很,看来事儿不小!” 刘妈妈迟疑道:“要不请老爷过来问清楚?” 秦老夫人叹了口气:“罢了,让他们自个儿闹腾去,只要不是塌天的事儿,我懒得管了。” 刘妈妈一乐:“真不管了?” 秦老夫人两眼一瞪,没好气道:“宸儿快到娶孙媳妇的年纪了,让人知道我还管着淮儿夫妻的事儿,以后哪有好人家的闺女嫁进来?” 刘妈妈哄道:“是是是,老夫人最聪明,以后定能得个顺心顺意的孙媳妇。” “哼,那还用你说!” 第422章 谴责 正月一过,秦河夫妇就带着秦书砚秦雪瑶兄妹,在秦家人依依不舍和秦书墨的眼泪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京城,到千里之外的云城赴任了。 去年那桩震惊朝野的贪腐案,云城的大半官员牵涉其中。秦河有心治理云城的水患,向吏部上书自请外放。他原是正五品官,此番外放又升了一级,成为云城从四品通判。 通判之上是正四品知府,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秦河又是第一次外放,秦老爷子等人少不得担心他会被长官穿小鞋,没少向李家打听那位知府的脾性。 只是新上任的知府是从别处调过去的,之前一直在地方上任职,李家也不知道对方的为人秉性如何,同旁人打听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秦笑笑结合云城的现状,判断朝廷只会指派一个做实事的新知府,以改变千疮百孔的云城,只要自家三叔做好分内之事,就不大可能被长官穿小鞋。 不知道是相信她有理有据的判断,还是更相信她出口成真的能力,秦老爷子等人确实被安慰到了,不再为这件事担心。 他们不知道,新知府与秦淮是同榜进士,二人私下里有书信往来。早在秦河外放云城任通判一职的公下发时,秦淮就修书一封派人送去了云城。 看在好友的面子上,只要秦河不作死,即使能力不够,新知府也不会为难于他。 目送马车走远,直至再也看不到了,秦书墨扑进秦笑笑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道:“姐姐,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爹娘和弟弟妹妹呀?” 云城风不盛,没有像样的书院。经过一番艰难抉择,秦河夫妇最终决定留下长子,只带走了年纪尚幼,需悉心照料的次子幼女。 照料看顾秦书墨一事,则被李家人抢先揽了去。说起来是李家二老感念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开明,没有把自家女儿留下来尽孝,让他们夫妻分离,因此乐得替秦家照顾外孙。 秦笑笑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等你像我这么大了,三叔他们就回来了。” 边上的秦山听不下去了,一把拉过即将崩溃的大侄子,粗糙的大掌在他的脸上抹了抹:“别听你姐胡说,等你再大点儿,就能自己南下看望你爹娘了。” 秦书墨顶着花猫似的脸,一脸希冀的问道:“大伯,大点儿是多大?” 秦山想也不想的说道:“像你姐这么大就好了。” 唔,男娃嘛,不比女娃娇贵,十四五岁也算是大人了,外出历练历练是好事儿。 “” 秦书墨一脸懵,一时忘记了哭泣。等他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哭的更惨了。 三人这么一闹,萦绕在众人心间的离愁别绪被冲淡了不少。他们一边安慰着秦书墨,一边用谴责的目光看着秦笑笑父女。 秦书墨是个懂事会体谅人的孩子,被亲人们安慰了一番,慢慢接受了短时间内无法见到爹娘弟妹的事实,乖乖的跟着秦家人回到家里。 这副模样,却也惹得大家更加心疼,决定留在京城多陪他几日,等他彻底适应爹娘弟妹不在的日子。 这一住就是半个月,半个月后,秦书墨被李柯接到了李府,秦家人也回到了青山村。 进入二月后,倒春寒就来了,连下了几场小雨小雪。雨雪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秦家人就开始准备秦笑笑及笄礼一事。 之前雪丫及笄,秦川和赵草儿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就这么囫囵着过去了,这让没有经验的秦山林秋娘很是麻爪,不想因为他们的失误坏了闺女的及笄礼。 秦笑笑自己倒是不在意,让爹娘依葫芦画瓢把流程简单的走一遍就完事,这样大家都轻省。 秦山林秋娘不仅没有采纳,还把她凶了一顿,不许她插手了。 最后还是秦老爷子备了一份礼物把两口子撵去了李家,让他们务必吸取李家给女儿办及笄礼的经验,将孙女的及笄礼办的漂漂亮亮。 两口子圆满完成了借鉴任务,信心十足的开始了各项准备,秦笑笑反而成了最清闲的一个,每天忙着钓鱼喂猫,放羊撸猫。 在此期间,胡晴晴频频过来找她玩,大多时候是在吐槽,吐槽的对象就是给她说亲的媒婆以及被她们说合的人。 “晴晴姐,媒婆给你说合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二三十个了,就没有一个让你中意的吗?”秦笑笑好奇的问,也摸不准表姐想找什么样的夫婿。 “笑笑,你不懂,那些媒婆太夸张了,一个劲儿的夸那些人多好多好,嘴里就没有丁点儿不好的,你觉得世间有这么完美无缺的人么?” 胡晴晴大喇喇的仰躺在萌出嫩芽的草地上,脑袋枕着双手双目无神的看着漂浮着几朵云彩的天空:“最可怕的是我娘,巴不得今天媒婆上门,明天就赶我出门,生怕我错过了媒婆口中千里挑一的佳婿!” 第423章 及笄 胡晴晴不排斥媒婆给自己说亲,只是不喜欢她们把人夸的天上有地上无,总觉得不真实让她心里很没底。 除了媒婆,村里的大娘婶子也热衷给她说亲,说的都是自家侄子外甥弟弟啥的。她知道这些人看中她这个人仅仅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她有当官的小舅舅和举人大表哥。 正是看的太明白,胡晴晴心里才不得劲,对媒婆和村里的大娘婶子推说一个也没有相中。推拒的次数多了,外头就传言她眼光高,要挑个官家少爷当少夫人。 秦桂花怕传来传去的坏了她的名声,天天催着她挑一个,最好年底就把事儿办了。 听完胡晴晴的吐槽,秦笑笑开解道:“咱们花大价钱买布会挑色儿好上身好看的,人家娶媳妇儿图你模样身段和家世,不是人之常情么?你找夫婿难道不挑么?” 胡晴晴眨了眨眼,纠结道:“我觉得图人没啥,但是图到小舅舅和大表哥头上,总觉得这样不纯粹,是在算计。” 秦笑笑明白她的意思,笑道:“结亲是结两姓之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人家图三叔和大哥权势声望,你也能图他们的呀。我觉得只要对方家风品性没有问题,这些都不是大事。” 有的人喜欢围着比自己厉害的人转,不一定是为了狐假虎威,多数情况下是为寻求一份庇护。就如湖安村的安家,逢年过节就来家里送礼,从来没有求他们家做什么。 安家是生意人,这么做便是做给同行看的,避免同行对他们下黑手。秦家清楚安家当家人的品性,因此会收下安家的礼物。当然,贵重的会退回去。 “是这样吗?”胡晴晴茫然了,又有种茅塞顿开之感:“那、那我就好好选一个,不过到时候你得帮我掌掌眼,我怕识人不清找了个面红心黑的。” 秦笑笑安慰道:“放心吧,咱俩看不准还有爷爷呢,爷爷脸一拉,没人顶的住!” 胡晴晴一听,“噗噗”直乐:“没错,大舅舅二舅舅都到当爷爷的年纪了,每次外公一变脸,他们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秦笑笑转念一想,忍不住也笑了。 不过爹和二叔渐渐上了年纪,行事比以前有章法,已经鲜少让爷爷动怒了,她也很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被秦笑笑开解了一番,胡晴晴不再消极怠工,开始认真的对待自己的亲事,这让秦桂花很是惊喜。 她自知看人的眼光不行,就没有从旁乱出主意,只有胡晴晴问她的时候,她才会发表自己的看法,让胡晴晴多找秦笑笑商量。 三月二十日的清晨,响亮的爆竹声打破了青山村的宁静。 秦笑笑迷迷糊糊的从被窝里爬出来,衣裳鞋子尚未来得及穿齐整,就被林秋娘和赵草儿拖去了洗浴室,摁在了盛满清水的大浴桶里。 “娘,二婶,我自己会洗,你们出去忙吧!”秦笑笑知道开礼之前要净身沐浴,却万万没想到这种事还要让人代劳,这让光着身子的她多少有些羞耻。 “别乱动,就这一次。”林秋娘一手摁住她,一手拿着丝瓜瓤子搓起来,脸上透着几分怀念:“你五岁前,是我天天给你洗澡呢,哪里没让我看过。” 赵草儿拿着一把梳子给她梳理一头乌黑的长发,笑呵呵的说道:“让你娘给你洗最后一回吧,以后你就是大姑娘了。” 秦笑笑一听,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老老实实的趴在桶沿上:“娘,那你力道轻点啊,这丝瓜瓤子怪糙的。” 林秋娘笑骂道:“辛辛苦苦的伺候你,你倒是嫌弃上了。” 话是这么说,力道却是轻了不少,生怕弄疼了她。 秦笑笑嘿嘿笑,双手垫着下巴默默地听娘和二婶说话。 与此同时,前来观礼的客人们也陆陆续续到了。这次秦家没有请多少人,除了必须要请的亲戚们,就是周宝儿一家以及景珩。 景珩远在京城,快马加鞭赶过来也要两个时辰,因此昨天傍晚他就到了,住在了华清苑。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个意想不到的人护国公主。 此时,一身常服的护国公主正在大门处,看着门头上高高的“华清苑”,对景珩说道:“将这名字改了罢!” 第424章 不速之客 二十多年前护国公主命人修建了华清苑,其格局布景耗费了她不少心血,但是建成后,她一次也没有来过。没想到来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景珩改名。 景珩来过这里无数次,倒是没有留意门头上的三个字。他抬头瞥了瞥,目光在“清”字上停留了片刻,随即问道:“新名字你取还是我定?” 护国公主神色如常,眼里却多了点什么:“这别苑是你的,自然由你来定。” 景珩颔首,吩咐立在一旁的管事:“找几个能工巧匠过来,别苑从此更名笑里居。” 管事躬身应下,小心的提议道:“公子,不如您将这三个字写下来,奴才让工匠照着您的墨宝刻上去。” 景珩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难得夸道:“有点脑子,赏!” 管事大喜,急忙跪下来谢恩:“多谢公子!” 取名更名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母子俩继续往湖边走。 看着儿子微挑的眉眼,护国公主故意说道:“连改名也不忘用笑笑的名字,可见你是把她当亲妹妹疼了,想来笑笑的爹娘会很欣慰,不用担心笑笑受委屈了。” 景珩一听,脸色拉了下来。 护国公主还嫌不够,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怎么,之前是你口口声声说笑笑是妹妹,难道是我听岔了?” 景珩的脸色更差了,恼羞成怒道:“是你听岔了!” 护国公主忍着大笑的冲动,扬声问剪刀石头布:“你们说说,究竟是本宫听岔了,还是你们公子睁着眼睛说瞎话?” 剪刀石头布暗暗叫苦,看了看笑若春风的护国公主,又看了眼含威胁的主子,咬了咬牙异口同声道:“是殿下听岔了!” 殿下大人有大量不会跟他们计较,公子就不一样了,这位是真的一言不合,就把他们发配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养锦鲤的主儿。 护国公主无语了一会儿,似笑非笑的问景珩:“不是妹妹又是什么?今日我来这里,一则观礼,二则给笑笑说亲,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景珩直接气笑了,语气透着几分冷意:“你别管是什么,我倒要看看谁有胆子做她的夫婿!” 护国公主:“” 这臭小子,性子实在别扭的很!她倒要看看,他这副别扭模样怎么讨得笑笑的欢心。 景珩不知道护国公主的嫌弃,见她被自己堵的说不出话来,憋闷的心情顿时舒畅了。 来到湖边的码头,母子俩先后上了船。 秦老爷子等人不知道自家即将迎来一位贵客,他们正在堂屋里招待秦淮和云氏这对不速之客。 三月二十是送子娘娘的诞辰,秦家收养秦笑笑后,就选择这一天作为了她的生辰,并不知道她真正出生于哪一天,可是秦淮和云氏怎么会不知道呢? 每年的三月初六,云氏会亲自下厨,给秦致宸做一碗长寿面。只是今年在给他做长寿面的时候,她不期然的想到了秦笑笑,一时愧疚难安,将好好的一根长寿面煮的稀烂。 昨天,她偶然知道秦淮在为秦笑笑准备及笄的礼物,就知道他会来秦家观礼,熬不过内心折磨的她巴巴的跟来了。 此时此刻,云氏的脸色并不好看,厚厚的脂粉也盖不住她脸上的憔悴。魂不守舍的与作陪的苗老太说话,目光却在人群间游离,寻找那个让她愧疚不安的女儿的踪迹。 今日来观礼的客人不多,且多是女客。看到秦淮夫妇竟然亲自来了,她们大吃一惊的同时,注意力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心里再次冒出他们是秦笑笑身生父母的猜测。 第425章 又病了 时辰未到,披散着长发的秦笑笑坐在梳妆台前,一口一个吃着雪丫给她端来的饺子。大黄趴在她的脚边,慢吞吞的吃着分给它的那一半。 一人一狗胃口奇好,不一会儿,满满一盘饺子就见底了,各自吃了四五分饱。 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闲来无聊的秦笑笑对着铜镜打理了一下长发,用一根发带束住后,竟然给大黄编起了辫子。 眼下天气热了,猫猫狗狗的都在换毛。大黄年纪大了,换毛比别的狗子晚,这会儿身上还盖着一层厚实的毛发,在它的后颈捋一缕编成鱼骨辫倒是顺利的编到了尾巴尖。 期间不用秦笑笑叮嘱,大黄就乖乖的一动不动。 等鱼骨辫编好了,用一根细线紧紧系住,打上一个漂亮的结,它也只是好奇的瞅了两眼,然后脑袋搁在主人的腿上,轻轻地甩了甩尾巴。 秦笑笑越看越想笑,揉着大黄的狗头哈哈大道:“有了这条辫子,你就是村里最俊的崽儿!” 走到房门口的胡晴晴听到这句话,随口问道:“啥辫子?你又在臭美了?” 秦笑笑转过身来,掐着兰花指摆出一个妖娆的坐姿:“本姑娘天生丽质,怎会是臭美!” 胡晴晴噗嗤一笑,扑过来挠她的痒痒:“才几天不见,这脸皮咋又厚了?我要好好瞧瞧,看这脸皮是咋长的。” 秦笑笑急忙起身,连连躲避:“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再挠我就不客气了!” 别的招数她不怕,就怕有人挠痒痒。尤其是腰身很敏感,被人不小心碰到了体力跟掏空了一样,只有哭笑着求饶的份儿。 姐妹俩滚到床上闹作一团,大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急的哼唧个不停,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胡晴晴自己折腾累了,这才放过了披头散发、浑身无力的秦笑笑。 幸好这屋子和堂屋隔了两间房,二人的大闹声没有传到客人的耳朵里,不然该有人说她们不端庄了。 “行了行了,别装死了,快起来我给你梳头。”胡晴晴拍了拍表妹,坐起身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梳子。 “还是我自己来吧,就你这手劲儿能把我梳秃喽。”秦笑笑一把夺过梳子,拒绝胡晴晴的帮忙。 “没良心的,给你帮忙还帮错了。”胡晴晴气哼哼的表达不满,眼角无意间瞥见大黄背着的鱼骨辫,不禁无语:“你这是多无聊啊,连狗子都不放过。” 秦笑笑没理她,三两下梳理好头发,从床上找到之前的发带重新束起来。 待会儿行笄礼,头发不能梳起来,连发带也要解开。 “对了,银银姐又生病了,今日没法儿来观礼。”胡晴晴把玩着大黄支棱起来的耳朵,告知了秦笑笑这一消息。 “怎么会这样?前阵子表嫂过去看望时,不是说银银姐一切都好吗?”秦笑笑眉头皱起,总觉得赵银银三天两头生病不正常,以前也不见她身子虚成这样。 “我娘说银银姐伤了元气,估摸着得养上一年半载才会好起来。”胡晴晴摇了摇头,神色带着几分害怕:“笑笑,你说生孩子真的是过鬼门关吗?” 秦笑笑还在想赵银银生病的事,听得胡晴晴的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是啊,你看青湖三叉路口的那片坟地,埋的都是附近几个村子难产而死的女子。” 这些女子有的是一尸两命,有的是产后大出血救不回来,总之死状极为凄惨。用老人们的话来说,这些女子怨气极大,弄不好会变成厉鬼搅的夫家不得安宁。 因此难产而死的女子多是埋在人来人往的路口,意为借生人的阳气冲淡她们的怨气,让她们早日解脱重入轮回。 开明如秦老爷子,在秦笑笑小时候也决计不允许她去那种地方溜达。 胡晴晴更加害怕了,却还是忍不住问道:“笑笑,既然生孩子会丢掉性命,为啥还是有人一个接一个的生,一直生到不能生为止?” 秦笑笑歪头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过于深奥:“多子多福?喜欢生孩子?” 胡晴晴也想不明白,甩了甩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她连未婚夫都没有,离生孩子还远着呢,到了那天再说吧! 不等秦笑笑继续想赵银银的事,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连忙说道:“笑笑,那位跟你长得很像的秦大人来了,正在堂屋里和外公说话,他的夫人也在。” 秦笑笑一听,脸色不好看:家里没有给秦府下请帖,这两个人凑什么热闹!而且云氏极讨厌她,选择这个时候过来,她不能不多想。 胡晴晴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忍不住问道:“笑笑,你咋了?” 秦笑笑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帮我看看我师娘来了没有。” 秦家请了徐夫人做正宾,只是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云氏,她担心及笄礼会出变故。 第426章 如临大敌 屋外,云氏趁无人注意,悄悄找到林秋娘,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秦夫人,您这是?”林秋娘暗暗警惕,面上一副困惑的模样。 要说先前有一分怀疑自家闺女是秦淮夫妇丢掉的孩子,那么今日夫妻俩特意从京城赶来观礼,这一分怀疑就变成了七分,差的是对方拿出确凿的证据。 “林姐姐,你比我年长几岁,叫我一声妹子就好。”云氏的姿态摆的很低,言语间透着几分小心:“这是我给笑笑准备的簪钗冠,林姐姐务必收下。” 女子笄礼有三加,初加罗帕和发簪,二加发钗,三加钗冠,由及笄者的父母准备。 “多谢秦夫人的好意,只是笑笑是我闺女,这簪钗冠我都准备好了,怎能用您送的!”林秋娘气得差点绷不住表情,咬紧牙关才维持住笑的模样,话里却带着三分刺。 云氏没想到她会拒绝,愣了一下就说道:“林姐姐,这是京城最有名气的师傅做的簪钗冠,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在她看来林秋娘就是一介农妇,根本没有门路和财力买到像样的簪钗冠。女子及笄多么重要,自然要在这一天佩戴贵气的簪钗冠,风风光光的行完笄礼。 前天她特意买了簪钗冠,想让秦笑笑用它来行笄礼,这样她心里的愧疚感才会消减。见林秋娘不肯收,她不解的同时也觉得林秋娘不识好歹。 “不用看了,哪怕我准备的簪钗只是两根稻草,我闺女也不会嫌弃。”林秋娘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丝毫没给云氏脸面:“至于您的簪钗冠,我闺女小门小户出身,实在受不起!” 看着云氏变得难看的脸色,她心里涌起一阵快意,随便扯了个理由离开了。 只是转过身背对着云氏时,脸色也变得跟别人欠了她几百吊大钱似的,气势汹汹的往秦笑笑的房间而去。 秦山正好走了过来,纳闷的问道:“大喜的日子,你拉着一副晚娘脸干啥?” 林秋娘心里憋着气呢,被他这么一问,立即朝他喷道:“有人要抢咱闺女,你气不气?” 秦山大怒,撸起袖子喝道:“谁?谁敢抢我闺女?” 林秋娘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他继续往闺女的房间走。 秦山被她推了个踉跄,正要抓着她细问,就看到了冷着脸的云氏。这下他脑子转的极快,自以为猜到了真相,顿时如临大敌。 他天生带着几分凶相,这会儿眼睛瞪的如铜铃,就显得更凶了。 云氏见状,吓了一跳:“你、你想干什么?” 秦山压根没想掩饰,语气不善的说道:“我不管你们两口子今天干啥来了,要是敢坏我闺女的及笄礼,我管你们是谁,休想站着从这里走出去,哼!” 看着连连后退、脸色煞白的云氏,他忐忑心情总算得到了安慰,大摇大摆的追林秋娘去了。 接连受辱的云氏又气又怒,暗暗后悔来这里了。她看着手上的簪钗冠盒子,眼里渐渐弥漫上一层水汽。 秦山林秋娘来到秦笑笑的房间,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闺女的笑声,心里的怒气突然就没了。 两口子默默地对视一眼,又默默地离开了,没去打搅闺女的好心情。 第427章 心上人 担心云氏干出不合时宜的事或是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林秋娘将厨房的事一股脑的推给了赵草儿,自己亲自盯着云氏。 秦山也一样,铁塔似的竖在堂屋里,一双眼睛始终不离秦淮。 要是刚收养秦笑笑那会儿,这对夫妻找上门要女儿,夫妻俩即使万般不舍也会把人还回去。 如今不一样了,不管是出自感情还是出自私心,他们都不愿把养了十五年的女儿拱手让人,哪怕这两个人才是女儿血脉相连的身生父母。 其他人发现了两口子的异常,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怀疑他们跟秦淮夫妇有仇,要找他们干仗。 不过这样的情形没有维持多久,景珩母子的意外到来,让两口子手足无措,不知道该站着打招呼,还是该跪下来高呼“殿下千岁”。 秦淮夫妇和徐夫人亦是如此,他们有官职和诰命在身,见了护国公主倒是不用行跪拜礼,只是见护国公主一身常服,也不见出行的仪仗,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喊破她的身份。 护国公主看出他们的想法,收起秦淮竟然与秦家交情匪浅的诧异,温声道:“今日我们母子只是来观礼的客人,诸位无须多礼。” 众人瞬间明白了护国公主的意思,纷纷邀请她入座:“夫人请!” 护国公主微微颔首,坐在了方才秦老爷子坐的主位上,右手边的位子则空了下来,其他人依次坐在了下首。 “这位夫人是景公子的娘吧,跟景公子一样气派哩。” “两人长得挺像,肯定是了。” “啧啧,要不说笑丫头有本事,能招来这么多贵客观礼!” “……” 在场的除了秦家人、秦淮夫妇以及徐夫人,其他客人不清楚景珩的身份,对护国公主的身份自然无从知晓。 见她衣着打扮比云氏还要朴素,通身气派却直接压过了云氏,就猜到她的身份不简单。再一看秦老爷子等人对待景珩母子的态度,愈发觉得这对母子不简单。 很快,护国公主来观礼的消息经雪丫的嘴传到了秦笑笑的耳中。要不是吉时没有到,她不能跑出去见人,怕是早就坐不住了。 “瞧你这点出息,还怕人跑了不成?”雪丫羡慕嫉妒恨,瞪着秦笑笑刺了一句。 “那可不,公主殿下前来观礼是多大的荣耀,我不去好生招起实在失礼。”秦笑笑脸皮厚,笑眯眯的接下她的讽刺,半点不觉得这样哪里不对。 雪丫刺人没刺着,反倒把自己气了个半死。她恨恨的骂道:“攀上公主有啥了不起的,咱们这样的身份,在人家眼里屁都不是!” 秦笑笑依然没往心里去,一脸认真的说道:“雪丫姐,不管我在公主殿下眼里是什么,只要我对公主殿下许愿,得个才貌双全的夫婿,公主殿下就能帮我实现心愿,这样便够了。” 雪丫以为她在炫耀自己得护国公主的喜欢,顿时怄了差点吐血:“就算人家迫于公主殿下的权势娶了你,你以为他会真心待你?没半夜起来掐死你就不错了!” 秦笑笑摸了摸自己纤细滑嫩的脖子,扭头问一旁看热闹的胡晴晴:“你说有人舍得掐死我吗?” 胡晴晴果断摇头:“没有!” 笑话,笑笑这么漂亮可爱,谁忍心掐死她?就算真有这等暴殄天物、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的家伙,死的肯定也是这个人渣! 秦笑笑愉悦的眯起眼睛,笑嘻嘻的说道:“雪丫姐,说这么多不是在跟你炫耀,是想告诉你,有些事在你看来比登天还难,可是在有些人眼里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大可以借力啊!” 雪丫:“……” 这臭丫头说的太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 等雪丫风一阵的走了,胡晴晴愣愣的问秦笑笑:“我咋觉得你在算计雪丫表姐?” 秦笑笑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怎么会?她可是我亲爱的姐姐。” 胡晴晴听到“亲爱”两个字,肉麻的打了个激灵:“那你说的那些话是啥意思?我看雪丫姐好像听进去了。” 秦笑笑冲她招了招手,等她凑近了神秘兮兮的说道:“你猜雪丫姐为啥不肯嫁人?” 胡晴晴瞬间来了精神,立即问道:“为啥?” 秦笑笑小声说道:“雪丫姐有心上人了,她还想把那人招到家里来。她觉得二叔二婶不会同意,就一天天的拖着了,拖到二叔二婶先扛不住,好如了她自己的意。” 胡晴晴震惊的张大了嘴巴,都能塞进一个大鸭蛋:“不、不是吧?你、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秦笑笑理直气壮的说道:“我猜的!” 胡晴晴满脑子官司:这种事也能猜?你咋不上天呢? 秦笑笑却不肯说了,爱怜的摸了摸表姐的脑瓜:“雪丫姐太傻了,生生浪费了四年的时光,你千万别学她。” 胡晴晴一掌拍掉她的手,忧心忡忡道:“有大表哥和二表哥,二舅舅和二舅母不可能答应罢?” 瞎了眼的都看的出二舅舅和二舅母不喜欢雪丫表姐,不全是重男轻女不喜欢女儿,而是雪丫表姐本身不得他们的喜欢。 一旦雪丫表姐留在家里招赘,将来分家必定有她的一份,二舅舅和舅母哪会舍得?这样一来,雪丫表姐再喜欢她的心上人,二舅舅和二舅母也不会答应的。 “确实不大可能答应,所以我才提醒雪丫姐找人帮忙啊。”秦笑笑叹了口气,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堂姐。 胡晴晴对雪丫这个表姐也是心疼的,虽然她不得爷爷奶奶和父亲的喜欢,但是至少有娘疼爱,比雪丫强多了。 她没有问雪丫的心上人是谁,只关心雪丫能借到力的人究竟是谁,于是就问了出来。 “当然是大哥和二哥了,只要大哥二哥不介意分雪丫姐家产,支持她招夫婿上门,二舅舅二舅母也拧不过他们的。” 秦笑笑之前没有对雪丫说出解决之法,是时机不够成熟。眼下大宝顺利中举,又顺利经商能挣到大把的银子,二宝也成年了能拿主意,说服秦川赵草儿的可能性极大。 “啧啧,就你脑子转的快!”胡晴晴也想到了其中的关窍,不禁佩服表妹的脑瓜子,期盼雪丫表姐能成事,别再继续蹉跎芳华了。 第428章 私见 女子行笄礼,除了三加还有三拜,整个流程下来不比嫁娶简单多少。秦笑笑早把流程记牢了,这场耗费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及笄礼,顺顺利利的完成了。 秦山林秋娘看着长大成人的女儿,眼睛不自觉的红了,心里既骄傲又欣慰。 秦老爷子等人也是如此,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孙女侄女堂妹由小到大的画面。 景珩听着周围的人对秦笑笑的赞美,种种念头一闪而过。想的最多的便是对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姑娘袒露心意,早日娶她做妻子。 秦淮的心情就复杂多了,对坐在主位接受女儿跪谢养育之恩的秦山羡慕嫉妒;对成长为今日模样的秦笑笑感到自豪,同时也对弄丢她、错失了十几年而愧疚,甚至当众认女的念头都冒了出来,好在理智占了上风,被他克制住了。 相比起来,云氏没有太深的感触。她对秦笑笑有愧疚不假,但是她对这个女儿没有感情也是真。看出秦家上下对秦笑笑的疼爱,那份愧疚也跟着淡了不少。 只是她今日过来的目的,却不仅仅是看秦笑笑过的好不好。 礼成后,秦笑笑就回到房里,将厚重的头冠摘下来,梳了个简单利索的发式;然后换下繁复的礼服,换上了之前周宝儿给她做的春衣。 她刚想坐下来歇会儿,揉揉跪的酸疼的膝盖,房门被就被敲响了,不是秦家任何一个人敲门的节奏和声响。 秦笑笑以为是哪个观礼的亲戚,连忙起身飞快的把堆在床上的礼服收起来放到柜子里,确定房间没有乱糟糟的才过去开门。 当看清门口站着的人,她愣了一下,随即客气的问道:“秦夫人,您有事吗?” 云氏看了看外面,确定没有人留意到这里,她冲着秦笑笑说道:“是有点事,我们进屋说罢。” 说完,不等秦笑笑应答,就抬脚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秦笑笑皱了皱眉,将房门关上了。 云氏站在中间,打量着房间的摆设,越看心里越是惊讶。 当年房子盖的宽敞,每间屋子足够大。秦山林秋娘这一房仅有秦笑笑一个孩子,分给她的房间自然不用割成小间,因此这间屋子一半做卧房,一半做书房。 卧房在内,书房在外,中间做了镂空的圆月门,率先映入云氏眼帘的是一张书桌以及四壁的书架上满满的书籍。 且不提书桌书架用的都是上等的红檀木,那块碧绿无暇的翡翠镇纸和拳头大的夜明珠,足以让她心惊,料想不到这等价值连城的宝贝,被随意的摆放在书桌上。 看到这里,她突然明白林秋娘为何会拒绝她的簪钗冠,因为根本不稀罕。 “秦夫人,这里没有旁人,有什么事您请说。”见云氏久久不说话,秦笑笑等不及了,主动开口问起来。 云氏回过神来,看向秦笑笑的目光变得十分复杂:“你爹娘对你很好罢?” 秦笑笑意识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说道:“嗯,我爹娘对我极好。” 看着她那张与丈夫极为相似的脸,云氏的神情有些恍惚:“那就好,那就好。” 第429章 目的 接下来云氏又问了几个没有太大意义的问题,秦笑笑随意回答了两个就不想陪她绕弯子了,直接下起了逐客令:“秦夫人,您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去忙了。” 云氏急了,下意识的说道:“等一下,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秦笑笑猜到她要说什么,似笑非笑道:“很重要的事?秦夫人快说吧,我洗耳恭听。” 云氏皱了皱眉,对她这副轻慢的态度有些不满。她吸了吸气,看着秦笑笑的眼睛谨慎的问道:“你与我家老爷长得如此相像,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 秦笑笑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眉宇间多了一丝冷意:“怀疑什么?怀疑我是秦大人的种,还是怀疑我被你女换子,遗弃到深山险些死去?” “你、你知道了?”云氏震惊的连连后退,不敢相信自己难以启齿的事,就这样被她若无其事的说出来。 话音落下,对上秦笑笑讽刺的笑容,她慌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换的你,更不是我抛弃了你,这些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生的是女儿!” 秦笑笑一个字也不信,看向云氏的目光格外鄙视:“不是你还能是谁?你害怕生下女儿会被秦老夫人厌弃,乃至自己当家夫人的地位不保,就跟你妹妹合谋把我换成了秦致宸!怎么,敢做不敢认吗?” 猜到秦淮可能是她亲爹后,她就怀疑自己被弃深山就是云氏干的,唯一困惑不解的便是于云氏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秦致宸。 她无意认祖归宗,亦不想跟秦府扯上关系,就懒得查证,对当年的真相也没什么兴趣。 直到后来,她无意中从李莹然口中知道云氏有个孪生妹妹,甚至五岁那年第一次去秦府,与对方打过照面,误以为她就是云氏。 虽然她没有见过云妤,不知道这对姐妹长相多么像,但是凭她能认错这一点来看,两人应该长得一模一样,那么秦致宸像云氏就解释的通了。 结合云氏对她的态度,她深信她们姐妹合谋换子。如今真相掩饰不了了,云氏才借着观礼跑来找她。 目的么,动脑子想想就知道了。否则,今日云氏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对她坦白身世。 “不是的,笑笑,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云氏被秦笑笑鄙视的眼神扎到了,失控的抓紧她的手,急切的为自己辩解:“不管怎么说,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会不要你?” 秦笑笑闻言,脸上一片动容之色:“既然如此,那让我与秦致宸各归各位好了,只有这样我才相信不是你不要我。” 云氏脸色一僵,声音干涩:“笑笑,一定要这样吗?这些年你不在娘身边,都是宸儿在娘膝下承欢,娘、娘” 不等她说完,秦笑笑故作不耐的打断她的话:“既然你舍不得秦致宸,就别在我面前自称娘了,只要秦致宸一日不走,我一日不会认你!” 云氏气得维持不住表情,失声叫道:“你为何容不下宸儿一定要赶走他?再怎么样他也喊了我十几年娘,你若是懂事就该替我想想!” “替你想想?唔,替你想想怎么委屈自己,保住你秦家主母的地位吗?”见云氏泄露了小心思,秦笑笑也不愿装下去了,干脆利落的揭穿她的目的。 对上云氏希冀的目光,她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狡黠的像个小狐狸:“可是,我不想呢!” 云氏一口气提不上来,捂住胸口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难道你不想认祖归宗,当秦府的千金小姐?” 秦笑笑眨了眨眼:“秦夫人是在威胁我吗?” 云氏自然不会承认,一脸痛心:“笑笑,我是你娘,我不会害你!没有了宸儿这个孙子,你祖母就有正大光明的借口逼你爹休妻另娶,到那时你能有好日子过吗?” 秦笑笑笑了,好奇的问道:“就算我认祖归宗,秦老夫人也不可能睁只眼闭只眼继续认秦致宸当孙子吧?我看秦老夫人受不了你的欺骗,逼秦大人休了你了你的可能性更大!” 看着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云氏再次胸闷了。 不过这次她不仅没有动气,语气也透着几分讨好:“笑笑,你祖母很喜欢你,当初就想让你当她的孙媳妇,只要你答应与宸儿成亲,以后我们一家五口和和美美,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下秦笑笑真真切切的被恶心到了,面无表情的盯着云氏:“你想效仿换子记?可惜了,你是杜夫人,我却非莲儿!” 莲儿便是换子记里被生母杜夫人换掉的可怜女子。 云氏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她会为了当所谓的千金小姐,就莲儿便是换子记里被生母杜夫人换掉的可怜女子。莲儿便是换子记里被生母杜夫人换掉的可怜女子。 第430章 同情 门外,木桩似的立着两个人。 刚才,秦淮无意中知道云氏来找秦笑笑,出于不放心他跟了过来,也想借一家三口独处的机会,将当年换子的事原原本本的说明白。 结果秦山盯着呢,忙不迭的跟了过来,及时阻止了欲要敲门的秦淮,就听到了云氏对秦笑笑的一番“娘是为你好”的奇葩言论。 秦山看着眼底蕴含着滔天怒意的秦淮,努力压下勾起的嘴角,对这位添了几分同情。 老话说的好啊,娶妻不贤祸及三代。任凭你天资聪慧,高官厚禄又咋地,有个稀里糊涂、拎不清的婆娘拖后腿,让你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崽子不是亲生的不说,连亲生的闺女都不乐意认你! 还是闺女厉害,俊俏的脸蛋随了亲爹,聪明的脑瓜子随了他们老秦家,就光挑着两家好的长,这大概是那啥“方以类聚物以群分”。 说起来他还得谢谢里头的秦夫人,要不是她太蠢出的馊主意惹恼了闺女,兴许她抱着闺女哭一哭,闺女一个心软就答应认亲了,谁让他们家把闺女教的天性善良呢? 这下好了,他再也不用大半夜的被噩梦惊醒,以为闺女不要他,跟着亲爹亲娘享福去了,哎呀呀,想想就高兴。 秦山越想越乐,秦淮的脸色也越来越糟。他是个善良的人,不会在这种时候扎人家的心,于是十分体贴的说道:“秦大人,孩子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要不别进去让孩子为难了。” 秦淮深吸了口气,用力的握了握拳才没有冲进去:“好。” 说罢,他率先转身匆匆离开了,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仿佛能滴下水来。 原本今日来秦家,观礼是其一,其二是准备向秦笑笑以及秦家挑明真相。他不会强迫秦笑笑认祖归宗,只希望自己顺利认下这个女儿。 可是好好的计划被云氏破坏的一干二净,此时进去了也挽回不了什么,他只能稍后找个机会将立场说清楚,不教秦笑笑误会了他。 屋子里,正在努力说服秦笑笑的云氏,不知道秦淮来过了,将她所说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秦夫人,你不用妄想了,任你说破天,我都不可能答应!” 秦笑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意,看向云氏的眼神比陌生人还不如:“你把算计我的脑子用在正事上,今日换子之事败露,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无论是丰州换子奇案还是戏剧换子记,里面的杜夫人俱是心机手腕样样不缺,在打压丈夫后院的一众莺莺燕燕庶子庶女之余,尚有能力栽培养子,让养子成为夫家仰仗的存在,以至于在换子真相爆出后,依然能够坐稳当家夫人的位置,夫家没有一个人敢质问她换子之事。 相比她们最初在夫家的艰难处境,云氏要幸运多了,至少秦淮的后院干干净净,否则这些年她也不可能安安生生的当秦府的主母。 或许就是太顺了,才让她没有长进,不仅没有将秦致宸栽培成一个出色的人,还在换子一事掩不住的情况下出这种昏招,真是愚不可及。 此时此刻,秦笑笑完全相信云氏不是换子的主谋,因为她根本没有这样的脑子。 本来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只要她在真相大白后证明不是自己换子,想必秦淮也好秦老夫人也罢,并不会苛责她这个同是受害的人,兴许还能借这件事博得丈夫和婆婆的怜惜。 可惜,她太贪心了,想要的太多了。 “笑笑,不,你不能这样,当年是我拼去半条命生下你,你怎能如此冷血无情?”意识到秦笑笑真的不会答应,云氏终于慌了,口不择言的指责起来。 “秦夫人,是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生下我的吗?”秦笑笑对云氏再无期盼,自然不会被她的话语伤到,只是觉得好笑:“让你怀孕生子丢去半条命的是秦大人,你怨错人了!” 云氏脸色一变,没想到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竟然说出这等粗俗不堪的话。 秦笑笑懒得管她想什么,很好心的提醒道:“趁秦大人愿意你继续坐在秦夫人的位置上,还是想想怎么用这个身份为自己谋一条后路罢,毕竟你那个连你一并算计了的妹妹,不大可能会顾你当然,她更有可能自身难保哦!” 说罢,她不再看云氏难看至极的脸,对着铜镜理了理有些凌乱的乌发,就大方的让出自己的房间,供云氏独自冷静一下,便哼着小曲儿蹦蹦跶跶的出去了。 等她悄咪咪的摸到灶屋,见赵草儿正背对着她挥汗如雨的炒大锅菜,就伸出手准备捻起挂在盆边的炸鱼,“啪”的一声手被打了回去,却是一脸嫌弃的景珩:“脏不脏?” 第431章 拜把子 ,最快更新农女的锦鲤人生最新章节! 后院外的枣树下,秦笑笑一边吃着赵草儿塞给她小炸鱼,一边问坐在对面的景珩:“鲤哥哥,公主殿下要来的事,你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景珩见她吃的香,迟疑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捻起一条炸的金黄的小炸鱼放到了嘴里,确实如他想象中一样酥脆鲜美:“母亲亦没有提前与我说起,昨日出发时她自己跟来了。” 秦笑笑美滋滋的哦了一声,厚脸皮道:“公主殿下太疼我了,满京城的大家闺秀行笄礼,也没见她前去观礼呢!” 景珩心念一转,就想逗逗她:“既然知道她疼你,你该如何报答?” 秦笑笑当真思考起来,很快就想到一个好主意:“公主殿下喜欢志怪故事,那我自己写上一本送给送给她看。” 当下流传的志怪故事有不少,但是传来传去最经典的就那么几个,多听几遍也没甚意思,她要是能写出别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志怪故事,公主殿下一定会喜欢。 “这算什么报答?”景珩不满她的回答,往她嘴里塞了条小炸鱼:“就算你写的理不通,母亲也不会嫌弃,有什么意思?” 秦笑笑哼唧道:“天天打击我,你要是厉害,就帮我想个主意啊!” 景珩自知时机来了,干咳一声微微撇开眼,暗示性十足的说道:“这些年母亲鲜少在外面走动,每次你来公主府,便是她最高兴的时候,你若是能够时常陪她就是报答她了。” 秦笑笑一听,苦恼道:“我倒是喜欢陪公主殿下,只是我家不在京城,老是往京城跑也不大好” 她已经及笄了,天天往外跑难免会招人闲话。她是不介意那些流言蜚语,却不能不顾及秦家的名声。要是带累了雪丫姐和雪瑶,那真真是她的罪过了。 见她如此不开窍,景珩沉默了片刻,索性把暗示变成明示:“只要我们成为一家人,你的顾虑就不是问题。” 秦笑笑眼睛一亮:“鲤哥哥,你想和我认干亲,变成真正的兄妹?” 景珩的额角突突直跳,咬牙切齿的说道:“不是!” 呵,兄妹,他们不是兄妹,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兄妹! “不是兄妹是什么?就算是公主殿下认我做干女儿,咱俩也还是兄妹啊!”秦笑笑疑惑不解的看着景珩,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劲。 景珩吸了吸气,忍着敲她榆木脑袋的冲动,循循善诱道:“你仔细想想,除了这两个办法,还有什么关系能让我们变成一家人。” 秦笑笑哪里想的出来,随口吐槽道:“你总不会让公主殿下和我拜把子吧?这不是乱了辈分么?” 景珩胸口一闷,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拜把子?亏她想的出来。 曲指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下,他不在拐弯抹角,直言道:“我娶你,你成了公主府的少夫人,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娶娶娶、娶我? 秦笑笑目瞪口呆,嘴里的半截小炸鱼掉了出来也没反应。 见她呆愣着不说话,景珩紧张的掌心冒汗,面上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我相识相知十数年,你嫁我娶没什么不好的。” 听到这里,秦笑笑终于确定自己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她咽下嘴里的小炸鱼,油乎乎的手随意擦了擦,一脸担忧的探向他的额头:“鲤哥哥,你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了胡话?是不是发烧了?” 景珩忍无可忍,抓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我没病,我欲娶你死真,要和你成为一家人也是真,你要听几次才肯明白?” 秦笑笑再次陷入呆滞,被握住的手没能挣脱出来。 “说话,别以为装傻我就会放过你!”景珩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唤回了她的神志:“我未婚,你未嫁,谈婚论嫁合乎伦常!” 秦笑笑瞪大眼睛,眉头揪成了一团:“鲤哥哥,先不说合不合伦常,咱俩谈婚论嫁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她心里一直把鲤哥哥当哥哥呢,谈婚论嫁的总觉得这是乱轮,想想就要疯。 “不奇怪。”景珩一语否定,冷冷的说道:“你三叔成亲那日,你我就在马车上许下终身之约,现在你屡屡推脱是想食言吗?” 秦笑笑无语:“鲤哥哥,那年我才五岁,什么都不懂,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不必当真。” “我当真了!”景珩心知今日把话说开了,不成功便成仁,根本不允许秦笑笑退缩:“我不要通房不纳妾,为你守身至今,你一句什么都不懂就想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话不算谎话,他正是早早把秦笑笑放在了心里,因此不自觉的拿元和帝欲赐婚给他的姑娘处处与秦笑作对比,勉强算的上是为她守身了。 “鲤哥哥,你、你大可不必”秦笑笑心虚坏了,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为了自己守身如玉到今天。 只是就这样认下当年的约定,也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想了想,她眼睛一亮,终于找到了借口:“鲤哥哥,我要留在家里招赘,奉养我爹娘终老,咱俩真的不适合谈婚论嫁。” 景珩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紧抿的嘴角泄露了他的不高兴:“只要你肯点头,日后你和我的孩子姓秦姓景随你,叔叔和婶婶依然由你奉养终老,我也会。” 秦笑笑听罢,根本不会怀疑他的话,自然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一时间头更疼了。 第432章 达成一致 景珩的步步紧逼,让秦笑笑难以招架。在他提出择吉日定亲的要求后,她吓得落荒而逃,仿佛身后有几百条野狗在追。 景珩倒是没有急着追,慢条斯理的将盘子里剩下的小炸鱼吃完,就端着空盘子回到了灶屋,正好听到秦山问林秋娘是不是骂了秦笑笑。 “今日是你闺女及笄好日子,我疯了才骂她。”林秋娘白了丈夫一眼,匆忙的往油锅里下了半盆肉丸子。 今日来的客人不多,满打满算三桌席面,因此没有找大厨做席,只在村里叫了四五个厨艺不错,会几道拿手菜的人来帮忙,这会儿菜肴备的差不多了。 “那就奇怪了,刚才看她吓得脸都白了,问她出了啥事她也不说。”秦山往灶肚里添了两根柴火,脸上带着几分忧虑。 “天气暖和了,蛇虫鼠蚁也出来了,估计是看到了多脚虫啥的。”林秋娘没有在意,拿着笊篱不停地在锅里翻动着,防止肉丸子糊掉。 秦山想了想,觉得有这个可能,便放下了这事儿,压低声音说起了正事:“秦夫人脑子不够灵光,说不定会找咱闺女的麻烦,要是她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你别理她就行了。” 说着,就把云氏对秦笑笑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言语间除了对云氏鄙夷,剩下的就是对自家闺女的心疼,心疼她有这么个坑女的亲娘。 “啥?这女人竟敢这样算计笑笑?”林秋娘啪的一声气得笊篱都扔了,对云氏的无感变成了厌恶:“不提笑笑是不是她生的,就算是也轮不到她对笑笑的后半辈子指手画脚!” 秦山点头:“没错,有这样的娘不如没有。”见媳妇儿还是气的手抖,他急忙说道:“先别气,锅里要糊了。” 林秋娘一听,抓起笊篱继续翻肉丸子:“之前还想着认不认亲全凭笑笑,现在看来那秦府就是个大坑,咱们决不能让笑笑往里跳。” 秦山也是这么想的,附和道:“这两口子八成是笑笑的身生父母,要是他们靠谱认就认了,眼下这样子咱们不能扯笑笑的后退,让他们如意。” 林秋娘明白丈夫的意思,没有意见:“嗯,就算他们说出花来,我也不可能松口了。反正笑笑是咱家养大的,只要咱家不同意认亲,外人就不会指责笑笑不孝,连亲爹亲娘都不要。” 夫妻俩达成一致意见,里里外外都替秦笑笑想好了。 外面,拿着空盘子的景珩没料到会听到秦笑笑的身世之谜,也意识到为什么他觉得秦笑笑与秦淮长得像了。 他没有细想其中的种种,只知道云氏意图算计他的小姑娘稳固自己的尚书夫人的位子。 幼年的经历,让他知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如珠如宝的疼爱自己的孩子。他不会管旁人是不是合格的父母,但是决不允许有人算计他在意的人! “秦夫人么”景珩喃喃低语,眼底泛起一股寒意。 报复一个人,自然是她越在意什么,就让她失去什么。总要教这样的人知道,自己无能愚蠢,最终什么都留不住。 第433章 了断 ??? 散席后,客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待送走了徐夫人,就剩下景珩母子、秦淮以及留下来帮忙洗洗刷刷的秦桃花秦桂花两家。 至于云氏,早在开席前,就被秦淮以她身子不适,要送去医馆看大夫为由,命车夫把人送走了,眼下怕是已经到乐安了。 不知道是猜到了什么,还是被秦老爷子提醒过,秦桃花姐妹俩自觉的拉着自家男人孩子在后院忙活,不让他们往堂屋里凑。 景珩母子像是不知道秦淮与秦家人有要事要说,坐在堂屋里品茶闲谈没有避开的意思,秦家人和秦淮也只能留下来作陪。 秦笑笑想早日做个了断,对秦淮说道:“公主殿下和鲤哥哥都不是外人,正好留下来做个见证,秦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罢。” 秦老爷子等人没有任何意见,他们不再担心秦淮说出真相,自家孙女闺女会弃家而去了,因此巴不得把一切说清楚,一家人继续过安乐日子。 坐在主位的护国公主放下茶盏,含笑道:“本宫乐意之至。” 秦淮却不想护国公主来做这个所谓的见证,可纵使他贵为一部尚书,在护国公主面前,他并没有置喙的余地。 看着神色冷淡的秦笑笑,回想起上午她与妻子之间的对话,他很清楚这个自己从未养育过的女儿极有主见,如今让护国公主母子做见证,怕是打定主意不认他这个爹了。 想到这里,秦淮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稳了稳心神,对秦笑笑正色道:“我要说的事想来你也猜到了,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爹,当年换子和谋害你性命这两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秦笑笑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说出来的话让秦淮的心都凉了:“秦大人,你是刑部尚书,按理说天底下的刑案都归你管,有人曾谋害我,你也知道了,你抓她便是职责所在;至于换子……有人换了你的孩子,混淆你秦家的血脉,你要追究理所应当,这两件事都算不得是给我交代。”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就算你不管不与混淆你血脉的人计较,我也有办法揪住欲害我性命的人,用我的方式回敬于她。” 这番话的意思很明白,她不会认爹,更不会为秦淮给她“交代”而感动感激。这样一来,她就不欠秦淮什么了。 “笑笑!”秦淮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眼底是深深地痛楚:“你真要与我算的这般清楚?” 秦笑笑点头,语气自然又冷酷:“有些事还是算清楚比较好,我怕有人觉得我欠了你,借机逼我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来报恩。” 秦淮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有人是指云氏,一时间心里不知道是该怨云氏自私,还是怨自己自负,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以至于错过了向秦笑笑坦白的时机。 他闭了闭眼,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以至于错过了向秦笑笑坦白的时机。 第434章 筹谋 另一边,被秦淮强行送走的云氏越想心里越不安,在马车即将驶上官道往京城而去时,她突然要求车夫进城送她到云家。 车夫哪敢听她的话,抬出秦淮解释了一番就要继续上官道,结果云氏打开车门作势往下跳,他吓得魂没了一半生怕云氏有个好歹,只好掉转马头驶进了乐安县。 到了云宅门口,云氏不等马车停稳,就白着一张脸跳下来,不顾婢女的呼喊疾步冲了进去,让闻讯而来的管家带她去找云妤。 云妤正在歇晌,突然被云氏唤醒很是生气:“即便你是我姐姐,这样直接闯进我的寝居也不太合适。” 云氏没有意识到云妤对她的态度变了,慌里慌张的说道:“妹妹,大事不好了,你姐夫要把笑笑认回来,他可能已经知道当年换孩子的是你了。” 云妤脸色一变,随即又放松下来:“怕什么,没凭没据的,就算姐夫发现了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云氏摇了摇头,有些绝望:“不一样,这次不一样,你姐夫这样的人,不可能忍受自己的血脉被混淆,他一定会追查到底,极有可能把你抓起来严刑拷打。”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更白了:“妹妹,要不、要不你主动和你姐夫坦白求得你姐夫的谅解,兴许你姐夫不会追究你的罪责,否则” 云妤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看向云氏的眼神透着几分嘲讽:“姐姐,你劝我向姐夫坦白,究竟是为我好,还是想让我一人将所有的事情扛下来?” 云氏愣了愣,急忙说道:“自然是为你好,若是你姐夫对你用刑罚,一切就晚了!” 换子的事本来就是妤娘做的,让妤娘主动坦白的的确确是为她好,她怎能误解自己的一番心意呢? 想到这里,云氏的心也凉了几分。 “晚什么?只要我不承认,姐夫能红口白牙定我的罪不成?” 云妤勾了勾嘴角,不见惊慌:“相反,只要我认了,换子一事才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为姐姐费心筹谋的一切就白费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云氏最怕云妤口口声声说换子是为了她,这让她有种随时会万劫不复的不祥预感,她忍不住反驳道:“妹妹,当年你若是与我商量,我定会阻止你这么做,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种局面!” “哈哈,姐姐,你确定你会阻止吗?”云妤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如果不是我一人扛下了所有,这十几年来你能坐稳秦夫人的位子,和姐夫和和美美当一对人人艳羡的恩爱夫妻?” 这番话直接戳到了云氏心底的痛处,她攥紧拳头竭力说道:“妹妹,夫君重情重义,而爹对夫君有大恩,纵使当年你没有换子,夫君也不会休弃我。” 云妤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说不清是嫉妒还是痛恨:“是啊,明明我们两个是孪生姐妹,前后差了不过一个时辰,你就是更得爹的宠爱,在他临死的那一刻都在为你打算!” 云氏再傻,也听出了她的不满,不禁替云父辩解道:“妹妹,你怎么能这样想爹?你自小比我聪明,比我有主见,爹想让你继承家业才待你比我严苛。” 这一点云妤岂能不知,只是有些事即使过去十几年了,每每回想起来依然让她意难平,积压在心里的怨气和不满也会越来越重。 此时被云氏一提,云妤又想起了那些不好的过往。她烦躁的摆了摆手,回归正题:“姐姐,不管你承不承认,换子一事受益的人是你,更何况你知情不告,他日姐夫追究起来,你一样难逃罪责。” 云氏心头一紧:“妹妹,事已至此,我承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只心疼宸儿什么都不知道,却要白白承受我们俩造成的恶果。” 云妤沉默了,脸色变来变去。 云氏见状,叹息道:“若是爹尚在人世,兴许这件事还有化解之法,眼下” 不等她说完,云妤打断了她的话:“姐姐,事情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若是姐夫真的将我捉去刑讯逼供,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 说到这里,她俯身凑到云氏耳边,如此这般的叮嘱了一番。 云氏越听心跳的越厉害,担忧道:“这么做的话,一旦闹大了,恐怕会影响你姐夫的仕途。” 云妤冷笑道:“姐姐,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到时候我也不用等姐夫对我用刑,直接招了就是,想来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姐夫不会怪罪你。” 云氏的脸色变了变,最终像是被逼到了绝境,只能无奈的妥协似的,艰难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若是不知情,或是知情后及时相告,或许会如妤娘所言,夫君不会怪她。如今夫君对她的大不如前,她很难这般安慰自己了。 第435章 打击 云氏的态度彻底寒了秦淮的心,他不再顾忌云氏的情绪,回到京城便向秦老夫人说出了换子的真相。 秦老夫人难以置信,无法接受疼爱了十几年的孙子是个假的!虽然老人家最终接受了事实,但是一时间被打击的不轻,身子一歪就昏过去了。 秦淮早有预料,提前命人拿了他的名帖到太医院请了太医。在太医的治疗下,秦老夫人转危为安没有大碍,她昏倒的原因却经太医的嘴在太医院里悄悄传开了。 太医院有品级的太医有三四十个,没有品级的大使副使更是多达百数。 人多嘴杂,不出三天堂堂刑部尚书被人换了血脉、替仇人养了十几年儿子的事,在京城的官员之间几乎传遍了。 跟秦淮没有利益冲突的人,对他的遭遇同情不已;跟他政见不合巴不得他倒霉的人,自然是抚掌大笑,笑他终日打雁被雁啄瞎了眼。 连元和帝亦有所耳闻,在早朝之后把秦淮叫到御书房安慰了一番,让他放心大胆的追查换子黑手,早日将亲生骨肉找回来。 秦淮要的正是这句话,就在所以人私下里猜测换子之人是谁、亲生骨肉又在何方之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命心腹之人赴乐安将云妤捉到京城,关进了刑部大牢。 这几天,云氏兢兢业业的为病中的秦老夫人侍疾,并不知道外面的传言和秦淮的所作所为。 直到中午,她应付完秦老夫人的刁难,疲惫不堪的回到屋子里,秦致宸衣衫不整,嘴角青肿的闯进来,质问自己的身世她才知道变天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知道那人是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看着不停解释的云氏,秦致宸大声的吼道,稍显稚嫩的脸上透着深深的痛恨:“你知不知道书院里的人怎么骂我,他们骂我是个强盗,抢了别人的爹娘,抢了别人尚书之子的身份,我就是阴沟里的臭老鼠不配做人!” 他是南山书院的学子,以南山书院的风气,原本里面的学子不敢如此嘲笑他,只是在膳堂用饭时,他与另一个学子起了冲突,双方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秦致宸的几个狐朋狗友直接搬出他是尚书之子的身份,企图压那学子一头,逼那学子赔礼道歉。那学子忍无可忍,当众爆出他非秦淮骨血的事实。 起初秦致宸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对方胡说八道,提拳就要给人家一个教训。 可是到膳堂用饭的学子又不是只有他们几个,很快一些跟秦致宸不对付的人,有鼻子有眼睛的说出了更多他们所知道的实情。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秦致宸气疯了,也怕极了,率领狐朋狗友跟那些人缠斗起来。那些学子被激怒了,便骂他是强盗,是阴沟里的老鼠 “宸儿,你别生气,你听娘解释啊!”云氏神情痛苦,不顾秦致宸的抗拒,抬手温柔的摸了摸他受伤的嘴角:“让你受委屈是娘不对,可是娘不告诉你是为你好!” 宸儿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哪能接受不是夫君骨肉的事实!本来她想说服丈夫,暂时瞒着宸儿,等他大点再告诉他,没想到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想到这里,她恨极了那些乱嚼舌根子,坏了她计划的人。 “别说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秦致宸听不进任何解释,他红着眼问道:“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换了我,我我到底抢了谁的爹娘!” 他的心里有所猜测,只是不敢相信。如果那个处处克他,处处跟他不对付的人才是爹娘的骨肉血脉,那他之前对她的所作所为又算什么? 又算什么! “宸儿,你、你别急,你听娘慢慢说”云氏目光躲山,不敢直视秦致宸的眼睛。 这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骄纵是骄纵了些,本性是个好的。要是知道了妹妹的算计和她的默许,恐怕心里会彻底恶了她们,这辈子都会瞧不起她们。 云氏不愿这样,绞尽脑汁的美化这一切:“是、是你小姨,你小姨是你的亲娘,笑笑、笑笑可能是我的女儿,在笑笑出生后,你小姨偷偷把你们俩换了,但是你小姨这么做,有不得已的苦衷” 本是一场精心算计的阴谋,到了她这里,便成了云妤为了她这个姐姐,为了秦家不断后,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事,甚至还编造了他们表兄妹八字不合,不能以亲戚的关系往来,否则秦致宸会被秦笑笑克着活不长久,秦笑笑的命数也会受损,一辈子坎坷。 调换他们的身份,将秦笑笑远远送走,完全是为了他们好。 “真的?你没有骗我?”秦致宸将信将疑,情绪缓和了一些。 他没少目睹秦老夫人对云氏的刁难,知道不是自己的存在,云氏可能早就被赶出了。至于相克一事,有他每次碰到秦笑笑都没好事在前,他也觉得确实如此。 “真的,娘不会骗你!”云氏暗暗松了口气,抱住这个比她要高出半个头的儿子:“你记住,我和你小姨不会害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秦致宸听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只是他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就把这点异样压了下去,鼓起勇气说道:“娘,既然这样,我要亲自向那个臭是表妹,向表妹赔礼道歉。” 他抢了表妹的出身是事实,还做了那么多错事,于情于理都该这样做。 第436章 夫妻决裂 秦致宸不仅想向秦笑笑赔罪,还想两家人共聚一堂,商量怎么将两人的身份换回来。 虽然尚书之子和商人之子相比,身份地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他真的不愿像今天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强盗。 甚至他窃窃的想,小姨换子有不得已的苦衷,爹一定能够理解她的苦心,等误会解除了,两家人依然如从前那般和谐,他将会有两对爹娘。 云氏被秦致宸的天真吓到了,哪敢让他到青山村给秦笑笑赔礼道歉,找尽各种理由阻止他这么做,还道这是大人们一手造成的,该由他们大人来解决,轮不到他一个孩子来出头。 秦致宸以为他们有自己的安排,勉强被云氏说服了,提出哪天他们到青山村接秦笑笑回来,一定要带他一起去,赔礼道歉不能少。 云氏无法,只得答应下来。 秦致宸脸上有伤,暂时不想回书院,也没有勇气再次面对同窗们的冷嘲热讽。 云氏同样担心他再次受委屈,便让管事到书院直接给他请了半个月的假,觉得半个月的时间这件事总该尘埃落定了。 怀着这样的期许,傍晚时分,她亲手做了几道秦淮爱吃的菜肴,还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到大门口等候下衙归来的秦淮。 只是这几日她被秦老夫人折腾惨了,眼下用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的青黑,昭示着她的憔悴,眼角的细纹也诉说着无情的岁月,让她对着铜镜惆怅了许久。 今日刑部的事务不算繁重,秦淮准时回来了了。 马车停下来,他刚打开车门,就看到了伸出手欲扶自己下车的云氏。他微微侧身避开了,一言不发的往府里走。 云氏神情一僵,声音凄凉哀婉:“夫君!” 秦淮脚步一顿,随即跨过门槛,没有回头。 云氏彻底慌了,顾不得几个婢女仆从在场,毫无形象的追上去,紧紧地抓住了秦淮:“夫君——” 婢女仆从见状,悄悄的退了下去。 “夫君!”云妤又喊了一声,发髻松散垂下来几缕发丝也顾不上了。 秦淮停下来,终于回头看她了,说出来的话让她的心猛跌到谷底:“云妤已经被我关在了刑部大牢,择日问审。” 云氏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如此心狠:“夫君,她是我的亲妹妹啊,你怎能……” “她害了我的女儿!”秦淮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的陈述事实:“在她做出那等歹毒之事时,就该料到会有今日!” 云氏松开他,踉跄后退。 “云姝,我给过你机会!”秦淮看着陪伴自己从寂寂无名到身居高位的妻子,眼底涌动着无人察觉的沉痛:“只要……只要你曾对我说过一句实话,你我之间便不会有今日这场难堪。” 云氏痛苦的看着他,泪珠滚滚而下:“夫君,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呜呜……” 秦淮缓缓摇头:“你没有错。” 一直以来错的是他,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个与他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女人。若是能早日看清她的秉性,若是在她受云妤的蛊惑前说出真相……一切都会不一样。 “夫君——”云氏更慌了,再次抓住了秦淮的手:“妹妹所作所为全是为了我,你要怪就怪我吧,把妹妹放出来好不好?只要你放了妹妹,我、我去求笑笑,求她回来!” 此时此刻,失去丈夫失去家的恐惧,让她已经忘记了那日云妤的叮嘱,只想求得秦淮的原谅。 “不用了,她不会认我们这样的爹娘,她不会回来了。”秦淮拂开云氏的手,脸上却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我们把唯一的孩子弄丢了。” 如果云氏脑子清醒,就会想起在她怀疑秦笑笑是秦淮背着她养的外室所生的外室女时,秦淮曾郑重的许诺她,他只会有一个孩子。 可是云氏满脑子都是秦淮讽刺的笑,根本想不起这件事,情急之下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拉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的秦致宸:“夫君,宸儿、宸儿也是我们的孩子,他是我们亲手养大的孩子啊!” 秦致宸根本不知道前情,惊惶不安道:“爹,您、您不要我了吗?” 秦淮看着面前身量到了肩头的少年,沉默了。在少年红了眼眶,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温声说道:“你长大了,不该再这样黏着爹娘。” 秦致宸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两腿一软跌倒在地。 “夫君,你怎说的出这种话?宸儿是无辜的,他叫了你十五年的爹啊!”云氏完全不能接受丈夫不认儿子,先前生出的愧疚全部变成了愤怒。 “宸儿无辜,笑笑不无辜?”秦淮反问云氏,神情不喜不怒:“云妤弃笑笑于深山,欲置笑笑于死地,宸儿有这样的娘,生生替笑笑受了你我多年的疼爱,这便是原罪。”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437章 送走 秦淮一支朱笔断过无数人的生死,以“玉面阎罗”之名能止小儿夜啼,但是作出与秦致宸断绝父子关系、将其送回乐安云家并不容易。 在换子一事未曾揭露的十几年里,他对这个“儿子”付出了满腔的父爱,亲眼看着他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长成朗朗肆意的少年,这段父子情岂能轻易割舍? 可是理智不允许他优柔寡断,不论秦笑笑肯不肯认祖归宗,他都必须这么做! 云氏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跪地痛哭哀求秦淮留下秦致宸。 见秦淮无动于衷,甚至唤来老林让他明日一早送秦致宸回乐安,吓得她不敢再求,拉着秦致宸就往秦老夫人的院里跑,认为秦老夫人舍不得孙子,定能劝秦淮改变主意。 秦淮没有阻拦,一个人慢慢踱步至膳厅,味同嚼蜡的吃了晚饭。 饭后,秦老夫人院里的婢女就来请人了。无人知道母子俩说了什么,只是第二天一早,秦致宸在云氏的哭嚎声中,被老林送走了。 云氏不相信儿子没了,再次跑到秦老夫人院里,要找秦老夫人哭诉,却被刘妈妈拦在了门外,显然秦老夫人不愿见她了。 求助无门,云氏带着满心的绝望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屋子里,秦老夫人虚弱无力的靠在床头,憔悴的面色和湿润的眼角,说明她对秦致宸的离去并非真正的冷漠无情。 “老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放宽心罢!”刘妈妈打发走屋子里的婢女,一边服侍秦老夫人喝水,一边劝说。 秦老夫人摇了摇头,已经哭不出来了:“母债子还,宸儿继续留在秦府,他能落得好?就算淮儿不计较,外头的风言风语都能毁了他,送走才是最好的法子。” 刘妈妈附和道:“是这个理,夫人早晚会明白您的苦心。” 秦老夫人摆摆手,咬牙切齿道:“我不稀罕她明白,我就心疼淮儿和我那可怜的孙女,都怪云妤那个毒妇,都是她一手造得孽!” 她本来不喜欢云氏,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对云氏的不喜一下子升到了顶峰。换作十几年前的她,这会儿早就逼着秦淮休妻另娶了。 刘妈妈怕她气出个好歹,急忙安抚道:“你悠着点,可不能这样激动了,别好不容易等到孙女认回来,就看到个眼歪嘴斜的奶奶,那就太吓人了!” 秦老夫人闻言,立马深吸了几口气,情绪慢慢缓和下来:“你说的对,我得好好保重,不能吓到乖孙女。”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低落道:“看到笑笑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面善,哪能想到这才是我的亲孙女。要是我警醒些,兴许孩子已经认祖归宗了。” 要说孙子变孙女不失望是假的,但是弄假成真也是万万不能的。现在她最大的期盼,就是能够认回孙女,亲耳听她喊一声“奶奶”。 “老夫人,日子长着呢,笑笑姑娘心里的怨气早晚会消的。”刘妈妈继续安慰着秦老夫人,尽拣着好听的说:“再说了,不管她认不认,你都是她奶奶,逢年过节的你只管把压岁钱好玩意往她那儿扔,就算她扔回来,这一来二去的还怕感情养不出来?” 秦老夫人如梦初醒,猛一拍手叫道:“对,你说的对,就该这么办!” 说罢,她忙不迭的要下床,催促刘妈妈搭手扶她:“快快快,快把库房的钥匙拿来,里面有小姑娘喜欢的玩意,都给笑笑送去!” 秦淮深得帝心,平时没少得到宫里的赏赐。加上下面的人合法的孝敬,他得到的好东西自然不少。除了充入公中用作礼尚往来的,有一部分就到了秦老夫人手里。 十几年下来,秦老夫人积攒的身家,即使比不上那些世家老太太,也不比一般的官宦人家差了,私库里的宝贝有不少呢! 原本她打算百年后,把私库一半留给儿子,一半留给孙子,如今秦致宸被送走了当不成她的孙子,这些东西最终会流到秦淮或是秦笑笑手里。 就这样,秦老夫人带病把库房翻了个底朝天,搜罗出七八箱她认为秦笑笑会喜欢的好东西,要命人送到青山村去。 还是刘妈妈觉得太过夸张,好说歹说才让她打消了念头,挑出几样最称心的物件让人给秦笑笑送去了。 ??? 第438章 看戏 秦笑笑不关心秦府发生了什么,但秦府的事依然传到了她的耳中。得知秦淮命人抓捕了云妤,且将秦致宸送回了乐安云家,她还是惊讶了一下。 “没什么好奇怪的,不全是为你讨回公道。”景珩揉了揉她的头,道明了秦淮的目的:“换子一事瞒不住,与其他日成为旁人攻讦他的理由,不如亲自揭开查出真相。” 秦笑笑瞪了他一眼,第三十六次问道:“公主殿下都回京了,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景珩莫名喜欢上了她这副要气不气的模样,修长的手指在她鼓鼓的脸颊上戳了戳:“不急,你何时答应嫁给我,我便何时回京筹备大婚。” 离及笄礼已经过去六天了,他完全没有要回去的迹象,就是打定主意缠到她松口答应嫁给他为止。 这几天,秦笑笑被他缠的烦透了,天天催他回京念书。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人竟是说服了护国公主,由护国公主出面给他“退学”,日后不用再去国子监念书了。 倒不是他荒唐,在国子监念了十几年书,该学的想学的都学了,还学的很不错。只是他是护国公主之子,不走科举的路子出仕,继续念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要不是不想早早被元和帝赐爵位,再去吏部领个闲职混日子,三年前他就出来了。如今有正事大事要做,他就果断干脆的“弃学”了。 没有了这个撵人的借口,秦笑笑只好每日一催,巴不得景珩快点走,不想看到他在自己面前晃悠了。 “鲤哥哥,你这样勾引我,小心我爹发现了,半夜里你麻袋敲断你的腿。”秦笑笑义正言辞的吓唬他,当然这份担忧也是真的。 “勾引?你会不会说话?”景珩暗自磨牙,拿不开窍的小丫头没有办法:“你拿不定主意,我便直接向秦叔叔求亲。” 秦笑笑眼珠一转,露出一个看好戏的笑容:“好呀,你现在就去说,只要我爹点头,我就同意你做我的夫婿!” 景珩挑眉,有些不敢信:“真的?” 秦笑笑重重点头:“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景珩哪会觑她,果断说道:“好,就这么定了!” 秦笑笑嘻嘻笑:“鲤哥哥,你最好趁我爹心情好的时候题哦,这样我爹点头的可能性更大。” 景珩没有自作多情,认为这丫头口是心非,表面上不肯嫁给他,私心里希望他能够说服爹娘。如此一想,他突然有种上当的感觉。 这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微微摇头压下各种杂念,认真的说道:“我一定会让秦叔叔秦婶婶点头的。” 见他这么自信,秦笑笑也没有泼冷水,拍了拍他的肩头鼓励道:“我看好你!” 才怪! 当了十五年的父女,她还能不了解自己的爹?明面上爹对鲤哥哥客客气气,实则总是提防着呢。 以前她没有往男女之情上想,自然觉得爹杞人忧天了。如今想来,是她爹有先见之明,早早看出鲤哥哥对她的心思了。 依她爹对鲤哥哥的态度,鲤哥哥敢直接提亲,她爹八成要变成一个大爆竹,噼里啪啦爆的他怀疑人生。 第439章 小产 这个热闹到底没有看成,因为秦老夫人的礼物到了。 礼物是刘妈妈的干儿子刘大力送来的,他得了刘妈妈的提醒,在秦家人面前替秦老夫人哭惨,企图勾起秦笑笑对秦老夫人的心疼,还说了秦老夫人不少好话。 总之他口中的秦老夫人对秦笑笑的怜惜和对秦家人的感激,如今她老人家卧病在床,还心心念念着给孙女送礼物,是个面善心慈的好祖母。 他也没有说谎,秦老夫人还特意让他带话,说她病愈后,会亲自上门向秦家人道谢。除此之外,没有迫不及待要求认亲的意思。 秦家人从刘大力的描述中,得出秦老夫人是个明白人的结论,以待客之礼招待了他。要不要收下礼物,就全看秦笑笑了。 秦笑笑打开礼盒看了两眼,就让刘大力带回去,任凭刘大力说干嘴皮子也没有松口。 刘大力没有办法,只好留下其他茶酒糖布之类的东西,带着秦老夫人特意给秦笑笑的礼物离开了秦家。 等屋子里没有旁人了,林秋娘摸了摸闺女的头,柔声道:“笑笑,那边送来的东西你想收就收,不用顾忌我们。” 秦笑笑无奈道:“娘,不全是顾忌你们,我是真的不想跟秦府有瓜葛。” 见闺女不似说假,林秋娘迟疑了一下,问道:“之前你去过秦府,还跟娘说那位老太太人好,如今你退了礼物怕是会伤了老太太的心。” 秦笑笑知道她的意思,摇晃着她的胳膊开玩笑道:“娘,兴许这就是人家就是打着让我心软的主意,你真不担心人家把你聪明漂亮又乖巧的闺女笼络走啊!” “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不害臊,也不怕外人听见了笑话你!”林秋娘哭笑不得,心里却愈发安稳了。 “这有啥好害臊的,难道您闺女不是这样么?”秦笑笑笑嘻嘻的撒娇,非要林秋娘承认她聪明漂亮又乖巧不可。 “是是是,这十里八乡就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厚脸皮的了!”林秋娘被她缠的没了脾气,只得如了她的意。 在她心里,自己的女儿确实谁都比不上。不过当爹娘的,都不会直接这么夸。 这时,秦山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神色凝重的对林秋娘说道:“金金过来了,说银银不大好了,咱们得赶紧去钱家看看。” 母女俩俱是吃了一惊,起身异口同声的问道:“银银(银银表姐)怎么了?” 秦山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清楚,听金金的意思是让咱们过去替银银出头,怕是钱才对银银动手了。” 秦笑笑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只催促道:“爹、娘,咱们快走吧,具体的路上再问大姑他们。” 两口子连连点头,赶紧出门到后院套马车。 秦川两口子也是赵银银的舅舅舅母,外甥女出了大事没有不去的道理,于是两口子也赶紧套上了自家的牛车,同秦笑笑他们在秦老爷子和苗老太的叮嘱声中往县城赶去。 在村口遇到几个赶集回来的村民,正好是秦家没出五服的堂亲,秦山果断让秦川捎上他们,以防钱家撕破脸皮耍横,自家这点几个人招架不住。 走到半路,一行人就看到了同样往城里赶的赵家人。从秦桃花的哭诉中,他们得出钱才打了赵银银,害得身怀月余的赵银银小产了。 更让众人震惊愤怒的是,这是赵银银第二次被钱才打的小产,第一次是在正月里。也就是说在这短短四个月的时间里,赵银银怀孕了两次,又小产了两次。 要知道她去年九月才生的小元宝,如今小元宝也才不足七个月,禽兽都干不出这种事来! 众人气得不行,要是钱才这会儿在,他们早就冲上去打爆他的头了。 林秋娘气得牙齿咯咯响,懊恼的对秦笑笑说道:“之前你说钱才欺负了你表姐,我没有信你的话,不然早早想办法解决了,你表姐也不会吃这样的苦头!” “娘,这哪能怪你,是钱才太会装了,才让咱们所有人看不出端倪。”秦笑笑心里不得劲,却不想看到娘亲为此自责:“您看银银表姐还是他的枕边人,不也被他骗了吗?” 林秋娘心里依然不好受,攥紧了闺女的手:“这世道女子艰难,纵是钱才把你表姐害成这样,咱们也不能彻底跟钱家撕破,免得以后他们钱家变本加厉的报到你表姐身上。” 秦笑笑一愣,皱眉道:“不能让银银表姐回来吗?我看表嫂是个善良好说话的人,应该不会介意的。” 林秋娘摇了摇头:“不是你大姑家的原因,是你表姐已经嫁到了钱家,生是钱家的人,死是钱家的鬼,除非钱家休了你表姐,可是被休弃归家的女子,又有几个能落得好?依你表姐的性子,怕是……” 第440章 质问 听完林秋娘的话,秦笑笑沉默了。 青山村没有被休回娘家的姑娘,倒是有个被休回娘家的媳妇。被休的原因很简单,就是男人贪念外面的鲜花,瞧不上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而身材变形、面容衰老的妻子。 男人赶走妻子后,立马娶了新妇进门。在他们拜堂成亲之时,那个被休弃的女子跳水自杀了。后来她被娘家人一张破凉席一卷,找了个远离祖坟的地界随便挖个坑埋了。 用她娘家人的话说,这种丢人现眼、败坏了娘家名声的姑娘不配入祖坟,会坏了风水给家里招来霉运。 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秦笑笑却清楚的记得村里几个长舌妇如何议论那个可怜的女人,说她没本事管不住男人,性子不好不讨男人喜欢,活该被休掉…… 总之,在她们眼中,女人被休是自找的,绝口不提是男人薄情寡义,逼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这些扎在女人身上的软刀子,谁能说跟女人的死没有一点关系? 想到表姐的性子,秦笑笑的心沉了沉。 “只要钱家肯认错,以后好好待银银,这种事咱们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赵草儿担心秦笑笑一时冲动,把事情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就安慰道:“当年你小姑险些一尸两命,你爷爷逼着胡家写休书,后来是胡家村的族长出面按下了,如今你小姑过的不也挺好么。” 秦笑笑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钱才三番两次对银银表姐动手,定是他品行有问题,就算这次他低头认错了,事后极有可能变本加厉的欺负银银表姐。” 钱才太会伪装了,谁能想到他温和的表象下藏着这样的暴戾?要不是这次被大姑家撞破了银银表姐受欺负的事,他的真面目不知道还要藏多久。 “别想这么多,一会儿到了钱家,咱们先看看情况,你爹他们总不会让银银白白遭罪。”林秋娘知道女儿眼里揉不得沙子,以她和外甥女的交情,这件事他们长辈没料理好,这丫头肯定不会让钱家好过。 秦笑笑没有说话,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料到赵家会叫人来给赵银银撑腰,钱老爷子特意交代过仆人,让他们时时留意门口的动静。因此一行人刚出现在巷口,钱家的仆人就急急慌慌的进去禀报了。 没等众人从车上下来,钱老爷子和钱老太太就被仆从丫鬟们扶着奔了出来,抹着眼泪就要往地上跪:“亲家,亲家啊,都是我们两个老东西教子无方,让儿媳妇遭了大罪,我们愧对儿媳妇,愧对亲家呐!” 秦山等人傻眼了,站在原地没有动。 来的路上,他们还商量过要如何先发制人,站稳一个理字,逼钱家认错赔礼,结果钱家两个老家伙直接认错了,把一切往自个儿身上揽,根本不让他们开口。 “哼,确实教子无方,屡屡纵子行凶!”秦笑笑胸口憋着一股恶气,根本不吃钱家老两口这一套,质问的话更是让他们变了脸色:“若是你们真的愧对银银表姐,又岂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去了半条命?” 第441章 奢念 在同一个屋檐下过日子,钱才折磨赵银银的事,钱家二老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他们真的心疼儿媳妇,就算管不了暴戾的儿子,也总能护一护她,甚至早早告知赵家,两家一起想办法。 如今认错认的倒快,是不想将事情闹大罢了,免得赵钱两家闹翻,让钱才干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传到外面,丢了钱家的名声。 秦笑笑的质问,如同一记耳光打在了钱家二老脸上,他们的脸色变了变,弯下的膝盖也跪不下去了。 秦赵两家人见状,哪里不知道他们是在装样子,一个个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相互对视一眼,决定今日要好好闹一场,替外甥女(女儿)讨个说法。 秦笑笑心忧赵银银,没有留下来听钱家二老狡辩,同洪氏一道疾步往赵银银的院子而去。 “笑笑,多亏有你提醒,我们才知道银银过的是啥日子。”洪氏感激的说道。 正月里来钱家拜年,秦笑笑就察觉到了异常。虽然说出来没有人相信,但是她提醒赵家多去钱家看望赵银银。 别人说这话,秦桃花不一定听,秦笑笑说的她就放在了心上。 尤其是洪氏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她就时常让洪氏来钱家,与其说看望赵银银,不如说多亲近亲日益活泼健壮的小元宝,让洪氏多沾沾孩子气早日给她添个孙子。 洪氏跟赵银银的关系不错,也乐意来找这个小姑子。这次赵银银小产,就是她看出了端倪多问两句,才发现钱才竟然是这种人面兽心的东西。 “表嫂,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解决?”秦笑笑恨不得之前的提醒是她想多了,如今赵银银遭了大罪,她更想知道赵家对这件事的态度。 “这……这得看爹娘的意思。”洪氏有所顾虑没有说自己的看法,对小姑子却是极为同情,同时庆幸自己找的丈夫不是钱才这样的。 “要是女人也能休掉丈夫就好了。”秦笑笑看着洪氏,荒诞的话语里透着几分茫然:“这样至少能让受苦的女人有摆脱苦难的机会。” 可是纵观历史,从未出现过女人名正言顺的休夫的案例。就连流传下来的话本里,宣扬的都是妻妾和美,皆大欢喜。 “笑笑,这种话不是你个姑娘家能说的。”洪氏吓了一跳,急忙四下里张望,随即低声道:“女人哪能休夫,这成啥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明白了秦笑笑的意思,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你、你想让银银归家,不让她和钱才过日子了?” 秦笑笑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无力:“表嫂,我哪能决定银银表姐的去留,要不要和钱才继续过下去,银银表姐自己说了也不算吧。” 洪氏面露难色:“爹娘不会同意……来的路上,爹娘就说要好好教训钱才,让他以后不敢欺负银银。” 言外之意,不就是让小姑子留在钱家。 秦笑笑垂眸,喃喃的声音被轻风吹散了:“一切看银银表姐的意思,只要她不愿留,便谁也不敢留……” 第442章 洗脑 赵银银的状态很不好,虽然看到明显的伤痕,但是蜡黄的脸色,深陷的眼窝,高耸的颧骨,无一不在诉说她的遭遇,显然接连两次小产让她元气大伤,变得虚弱不已。 秦笑笑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含羞内敛,温柔似水的大表姐,心里对钱才的憎恨厌恶根本克制不住。她紧紧地抓住赵银银的手,眼底泛起几丝血红:“银银表姐,你跟我们回去!” 赵银银没有反应过来,茫然的问道:“回去?回、回哪儿去?” 秦笑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回家,不要与钱才过下去了,他会害了你!” 赵银银摇了摇头,轻柔抚了抚她的鬓角:“傻妹妹,我已是钱家的媳妇,还生下了元宝,哪能再回去呢。你姐夫待我挺好的,这次小产是我自己身子骨不争气,不能怪到你姐夫头上。” 与村里的小姐妹们相比,她嫁的算好的了。 公婆都是明事理的好人,从来不会给她立规矩。婆婆有啥好东西,也会第一个想到她。夫君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床上,处处待她体贴,之前她随口说了句麻记的油果子好吃,夫君就亲自排队买了一大包回来。 这样的婆家,这样的夫君,她有什么不知足的? “表姐,你别傻了,若是钱才疼你,就不会三番两次害你小产!若是钱家二老疼你,就不会对我们隐瞒你小产的事,你怎么就不明白,你嫁的不是夫君,是禽兽!” 见赵银银如此维护钱才一家,秦笑笑直接气炸了,第一次对她说了重话。 “笑笑,你不要这么说!咳咳……”赵银银激动之下,不可抑制的咳嗽起来,很快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你、你真的误会夫君了,他、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秦笑笑更气了,气赵银银黑白不分,更气钱家人心机深沉,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把她的表姐哄成了一个傻子,眼里心里只有他们。 “银银,妹夫对你好,定然希望你快快好起来。这一次,你就听笑笑的话,先随我们回去,一切等养好了身子再说。” 洪氏生怕姐妹俩吵起来,急忙打起圆场从中调和。她见小姑子如此信任钱家人,也不好在她面前说钱家人的不是,只能替公婆将接她回去的话说出来。 “嫂子,我知道你疼我,可是就这样随你们回去,村里怕是会有闲言碎语了。” 赵银银很久没有回过娘家了,仔细想想还是去年她出月子,带小元宝回娘家待了两日,说不想回那是假的:“还、还有,我这刚小产,回娘家不吉利……”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管他们说啥呢,你养好身子是正经。”洪氏明白了小姑子的话外之意,并没有放在心上:“你也别怕带坏了家里的风水,咱家没人信这个。” 不是不信,是对赵银银的关心超过了那点忌惮罢了。 赵银银到底心动了,最终没有拒绝洪氏的好意,点头答应回赵家养身子了。 一旁的秦笑笑眉眼缓和下来,胸口堵的那口气也渐渐散了些。 第443章 虚假(小修) 在秦笑笑和洪氏劝说赵银银之时,秦山等人与钱家人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眼看事情闹大难以收场,钱老爷子无法只好派人把钱才找了回来,当着秦山等人的面,抄起小儿手臂粗的藤条,将钱才狠狠地抽了一顿,痛的钱才冷汗淋漓昏死过去。 秦山等人自然知道这是钱家使得苦肉计,故意做给他们看的。今日他们大老远的跑来闹一场,要的就是钱家的态度,不是真的要钱才去死。 如今见钱家有个赔礼的样子,他们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般强硬,不过在钱老太提出留饭的请求后,他们一口拒绝了,坚决要带赵银银回娘家坐小月子。 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思,钱家二老以赵银银身子弱,不宜见风为由不让她回娘家。最后,还是秦山提拳要去里屋揍钱才,逼得钱家二老只能同意了。 很快,裹的严严实实的赵银银被父兄抬上马车,六个月大的小元宝还要吃奶,就把他一并带上了。 在众人准备离开之际,钱才突然醒了过来,一边踉跄着往外跑,一边痛苦的唤着“娘子”,看起来一副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 赵银银的心已经被钱才拴牢了,听到他的呼喊顿时不想回去了,挣扎着爬起来要下车。还好秦笑笑眼疾手快,将她死死的摁住了,让父亲赶紧驾车,将钱才夺命一样的呼喊抛下了。 直到马车再也看不到了,钱家二老搀着面无表情的钱才回到了屋里。 将丫鬟婆子打发走,钱老太心疼的摸了摸儿子的头,冲着钱老爷子抱怨道:“你下手也太狠了,把孩子打坏了你还能再生一个不成?” 钱老爷子铁青着脸,咬牙道:“我若是不狠,你以为事情能收场?” 钱老太拉下脸,恨恨道:“早知道他们这般霸道,当初就不该结这门亲,如今连秦家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对咱们无礼放肆!” 钱老爷子摆摆手,心累道:“没有这门亲,咱们钱家也不能安生到今日。” 前年,钱家得罪了人,被打击报复就要家破人亡了。后来,亲戚给他们支了招,让他们求娶赵银银,借秦河的势震慑对方。 这个办法果然有用,自从钱赵两家结亲的消息传出去,对钱家下手的人就放弃了,让钱家得以转危为安。 “话是这么说,可是咱们也没有亏待赵氏啊,我这个当婆婆的都得哄着她。”钱老太不满的说道,对赵银银的好竟是装出来的。 “罢了罢了,谁让咱们得靠她舅舅。以后还是多哄哄她,让她相信咱们全心全意对她好,把她彻底拉拢过来。” 说罢,钱老爷子板起脸斥责一言不发的钱才:“你成亲前我就说过,赵氏跟你买来的女子不一样,她有个当官的舅舅,不是你能轻易掌控的,以后你警醒些,别玩的太过了,否则人跑了,咱们家也完了!” 钱老爷子的话,钱才的脸色变得阴沉沉的,哪有人前斯文秀雅的模样:“成了我的妻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她跑不了!” 钱老爷子皱了皱眉,心里划过一丝不安:“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别把秦家人再招到家里来!” 钱才没有说话,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 第444章 转变 赵银银嫁去城里的大户人家,过上呼奴唤婢的好日子,一直被同龄人羡慕嫉妒恨。她这副凄惨的模样回到村里,就如同一滴水落到沸腾的油锅里,引起了全村人的议论。 赵家人早有心理准备,没有计较外头的风言风语。有些难听的话传到赵银银耳中,她难免会胡思乱想,总想抱着小元宝回钱家。 洪氏得了秦笑笑的叮嘱,把她们娘俩看的很紧,平时无事就同赵银银闲聊。聊的事情多了,她对赵银银在钱家方方面面有了更为详细的了解,渐渐的也察觉出了不妥。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趁秦笑笑来看望赵银银之际,就将自己的怀疑悄悄说给秦笑笑听。 秦笑笑心里有了成算,在景珩来找她的时候,很不客气的指使他帮忙。 景珩巴不得她别跟自己客气,却还是露出一副算计的模样:“本公子帮你,有什么好处?” 秦笑笑哼道:“你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找点事做打发时间,说起来你得给我好处谢谢我才对。” 景珩无语了片刻,带着某种期待问道:“你想要什么谢礼?” 以身相许这样的“谢礼”,他只敢在心里想想,怕说出来小丫头跟他急,又是好几天不搭理人。 “唔,谢礼啊,等这件事了了,你就回京吧。”秦笑笑支棱着下巴说道,意料之中的看到某人冷下脸:“鲤哥哥,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但是短时间里我无法应承你什么。” 景珩呼吸一滞,眼底却流溢着灼热的光。 秦笑笑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微低着头说道:“你的脾气是差了点,却也表里如一,比那些衣冠禽兽好多了,是个真正的好人!” 景珩:“……” 明明是夸人的话,为何听起来不顺耳? 秦笑笑哪里知道他的心虚,继续说道:“鲤哥哥,这段时间里,咱们先别联络,各自冷静下来把事情想明白。若是咱俩想的差不多,不用你过我爹娘那关,我会亲自对我爹娘说清楚。” 赵银银的遭遇,让她知道女子的艰难。更何况她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很难保证招来的上门女婿忠厚可靠,能像亲人们那般不起贪心护她周全。 她同景珩一起长大,在景珩面前,她最大的秘密怕也不是秘密了。这阵子她权衡利弊,发现眼下确实没有哪个人比景珩更适合做她的夫婿了。 “笑笑,你真是这么想的?”巨大的惊喜砸到头上,景珩恍恍惚惚找不到东南西北了,难以置信的确认道。 “嗯!”秦笑笑用力点头,天生带笑的眼里透着认真。 “好,我答应你!”景珩一口应下来,一时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她柔软的手。 感受到他掌心的热意,秦笑笑第一次有种心跳极速的感觉,而且并不让人讨厌。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说服自己转变对眼前之人的感情,不要再拿他当哥哥,试着把她当作一个正常的男子来对待。 第445章 有景珩帮忙,没过几天钱才的老底就被查出来了。 原来在与赵银银成亲前,钱才就是秦楼楚馆的常客。与那些找妓子泄欲的瓢客不一样,他有不可告人的嗜好,只有凌虐他人才能得到满足。 最初他还能克制一二,只是让妓子们受点皮外伤,慢慢的他凌虐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对妓子们下手也越来越重,直到有一天有个妓子被他折腾没了半条命,差点就死在了床上。 钱才自知这种事传到外面对自己、对钱家绝无好处,干脆花了一大笔钱为妓子赎身,将其藏在了赁来的院子里,供自己长久发泄。 这个妓子原以为自己因祸得福脱离了狼窝,却没想到是彻彻底底掉进了虎穴,不到一个月就被钱才折磨的不成人形。 钱才也是个狠的,见妓子不中用了,低价把她卖给了人贩子,交代人贩子把她卖的远远的,一辈子会不了乐安。 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了。 之后的两年里,他故技重施,相继从青楼或是人贩子手里买了好几个女子。这些女子无一不是被他折磨的半死,又被卖的远远的。 直到前年钱家出事,钱家二老给他定下了赵银银,他才暂时收心伪装成温柔深情的好丈夫,骗过了赵银银,也骗过了赵家人。 “不行,不能再让银银表姐回钱家了,她会没命的!”秦笑笑猛地站起来,抬脚就去找爷奶爹娘,让他们帮忙说服大姑一家。 她是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石头向他汇报时没敢说的太直接。即便如此,她也能猜到钱才是个多么恶心变态的玩意儿。 这种人,就不配为人! “笑笑姑娘且慢!”石头拦住了她,正色道:“老爷子他们是明白人,定会信你所言,只是您表姐和你大姑他们……弄不好,您会惹一身骚。再则,即便您表姐及时醒悟,愿意与钱才断绝夫妻关系,钱家也不大可能放手。” 秦笑笑知道这事不好办,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到找秦老爷子他们。听得石头的话,她忍着焦躁问道:“石头叔叔,你有两善之法?” 石头笑道:“小的没有,但是公子有啊!” 秦笑笑眼睛一亮,期待的看着他。 石头咳了一声,将景珩所说的办法说了出来:“若是您表姐不肯离开钱家,公子借公主府的势便能压的钱家不敢再冒犯您表姐;若是您表姐愿意钱家不肯,那就更好办了,让钱家的对头找他们麻烦,再由您家出面解决作为交换,想来钱家就愿意了。” 秦笑笑听罢,却想的更多了。 她很清楚景珩的为人,肯借势为表姐撑腰,全是看在她的份上。能思虑的如此周全,亦是不愿她为这件事烦忧。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暖,对石头说道:“就按鲤哥哥说的办,我先与爷爷他们说明情况,看银银表姐和大姑他们如何抉择吧。” 石头点点头,笑着目送她离开了,心里已经琢磨着怎么向自家公子邀功了。 第446章 惊掉眼球 得知了钱才的过往,秦老爷子等人震惊了,根本想不到他会是这种人。等他们好不容易接受了,突然意识到赵银银的去留成了问题。 换作秦笑笑或是雪丫,秦老爷子二话不说会让她们回家,虽然赵银银也是他的孙女,但是她毕竟不姓秦,他可以提醒秦桃花和赵大柱,不能擅作主张替他们做决定。 事不宜迟,秦老爷子亲自去了一趟赵家,同秦桃花两口子说明了情况,其他事由他们自己拿主意。 “爹,您、您说的都是真的?”秦桃花傻眼了,不相信自己千挑万选的女婿是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会不会、会不会弄错了?” 他们接回赵银银的第二天,钱才就拖着一身鞭上过来看望她们娘俩,带来了他们娘俩惯用的物件,还留下了十两银子恳求他们一定要照顾好她们母子。 之后他每隔一天就来一次,次次没有空手,一半是给赵家的,一半是给赵银银的。为此,村里的流言蜚语都转了风向,隐隐指责赵家不识好歹,为难这样一个好女婿。 秦老爷子一句话打破了她的幻想:“银银的身子破败成这样,你还认为是假的?” 秦桃花的脸色变来变去,显然难以做出决断。 “爹,您看啊,银银连孩子都生了,就这样让她回来不大妥当。”赵大柱不甘心放弃钱家这样的亲家,觉得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老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那日女婿当着我们的面保证不会再欺负银银,他应该真的知道错了,咱们也该得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原本拿不定主意的秦桃花一听,连连点头:“是啊爹,要是您外孙女婿真的改过了,咱们逼着他写休书休了银银,这不是棒打鸳鸯是作恶么!” 秦老爷子神色不变,对他们的决定毫不意外:“事关孩子的后半生,你们还是问问孩子的意见罢。” 即使活到这把岁数,他也不能保证一眼看穿一个人。钱才能不能改过他不知道,担心一个错误的决定,会毁了外孙女的后半生。 “爹,我知道了,等银银的身子再养好点,我一定跟她说清楚。”秦桃花满口应下,决定趁这几天工夫,好好看看钱才是不是真的变好了。 秦老爷子回到家里,就把秦桃花两口子的决定告诉了秦笑笑。 这个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请石头帮她找两个靠谱的人盯着钱才。 若是钱才趁赵银银不在故态复萌,她正好借机让赵银银彻底对他失望,放弃回钱家继续跟他做夫妻的念头。 这事没有难度,石头很快就安排好了。 不知道是真的改邪归正了,钱才除了看顾生意,去赵家村看望赵银银母女,竟然没有其他异常举动,安安分分的完全不像他了。 秦笑笑听了盯梢人的汇报,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人想的太过不堪。不过很快她就没工夫想这个复杂的人性问题了,因为有件与她有关,更让她惊掉眼球的事发生了。 第447章 顶罪 “云妤的丈夫亲口承认,十五年前是他换的孩子?”秦笑笑震惊的看着大布,没想到这桩再明了不过的换子案,硬生生的出现了波折。 “是,昨日秦大人亲自提审云妤之时,徐大勇敲响了鸣冤鼓,当众承认此事……如今他们夫妻俩都被收押在刑部大牢。” 大布说出更多的细节,见小姑娘认真在听,提醒道:“云妤不肯认罪,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怕是关不了多久。” “她不会得逞的。”秦笑笑倒是不担心,若是秦淮没点手腕,再向老天爷借五百年也坐不上刑部尚书的位子。 就是这个徐大勇,甘愿替云妤顶罪,当真是“重情重义”! 大布不知道秦笑笑心中所想,委婉的替自家公子向她卖好:“换子一事太过久远,要找到确凿的证据定云妤的罪不是件容易的事,就怕拖久了会生出其它变故。” 秦笑笑没有领会到他的苦心,没有如他所愿接话:“快了,不会等很久。” 反正秦淮不给力,她也有办法为自己讨个公道,不会让云妤好过。 听她这么一说,大布不好再说什么,留下景珩命他带的东西,就急匆匆的回京复命了。 中午吃饭之时,秦笑笑随口将徐大勇替云妤顶罪的事说了。 秦山气得饭都吃不下,骂道:“都不是好东西,一块抓了让他们在牢里做恩爱夫妻去!” 林秋娘就感性多了,叹息道:“于云妤来说,这徐大勇是个好男人,可惜没有娶到好妻子。” 秦山嗤之以鼻:“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他还要帮这女人顶罪,半点血性都没有,连男人都算不上!” 林秋娘懒得搭理他,扭过头与秦笑笑说话:“别听你爹胡说,找夫婿就得找个真心实意待自己好的。” 秦笑笑憋着笑连连点头,还不忘夹一筷子菜给老父亲以示安抚。 这件事对秦家人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就是秦笑笑不想拖拖拉拉个没完没了,盼着事情早早了结。 没过两天,转机出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刑部,证明换子一事是云妤一人所为,与徐大勇无关。 大堂上,被差役死死摁住的徐大勇双眼赤红的瞪着对面的人,声嘶力竭的吼道:“别说了,你别说了!莺歌,我求你别说了!” 在他身侧,跪着的则是仇视的盯着他的云妤,一副恨不得扑过来撕了他的模样:“蠢货!徐大勇,你这个蠢货,你怎么不去死!” 莺歌浑身颤抖,竭力不去看他们夫妻,继续对秦淮说他所知道的事:“换子一事确实与徐大哥……徐大勇无关,若是大人不信,可以查一查十五年前跟在徐大勇身边名叫六儿的小厮,他应该也是知情人……” 他与徐大勇相识于十年前,那时戏班子得罪了人,他被班主逼着去赔罪,在酒楼里差点被……要不是遇到秦笑笑母女,那天他可能就是他的死期。 他恍恍惚惚的出了酒楼,意外结识了到京城办事的徐大勇。在徐大勇的帮助下,戏班子跟得罪的人达成和解,他与徐大勇也慢慢成为了好朋友。 元宵节那日,徐大勇与云妤起了矛盾,心情不愉之下找莺歌喝酒解愁。都说酒后吐真言,他一不小心喝多了,就对莺歌说出了埋在心里十几年的秘密。 他说的断断续续,莺歌七拼八凑才勉强知道了换子的真相。不过至今只知道被换的是秦淮的女儿,不知道这个人是秦笑笑。 知晓真相的那一刻,他纠结过要不要到官府揭发云妤的罪行,只是想到对他有恩的徐大勇会被牵连其中,经过一番内心煎熬他没有这么做。 直到前天他知道徐大勇为云妤顶罪,便彻底坐不住了,急匆匆的赶到京城为徐大勇作证。即使徐大勇会恨他,他也会这么做。 他口中的六儿,也确实是徐大勇曾经的小厮。 当年,六儿无意中发现了云妤换子一事,就悄悄告诉了徐大勇。徐大勇担心他嘴巴不牢靠说出去,就把卖身契还给他,还给他一笔钱让他回乡,一辈子不要再回来。 就这样,六儿成了云妤算计之外的“漏网之鱼”,否则早就与落下和产婆一样,变成一堆枯骨了。 “徐大勇,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云妤疯狂的咒骂着徐大勇,表情狰狞如鬼。 在莺歌说出六儿的名字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要完了,不可能有机会脱身了。而这个让她无法承受的后果,都是徐大勇造成的,她连生吃徐大勇的心都有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孩子是我换的,和妤娘没有任何关系,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做的!” 徐大勇痛彻心扉,却是顾不上难过,拼命的向秦淮磕头认罪:“大人,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求求你!” 第448章 长大 有了六儿这个关键人证,这桩波澜迭起的换子案变得明朗起来。等秦淮派人前往六儿的家乡,连夜将六儿带回京城,任凭云妤百般诡辩,也是枉费心机罢了。 秦淮恨极了云妤,不顾云氏的哀求,按刑律判了云妤十年流放之刑,流放之地是离京三千里的漠北。 漠北人迹罕至,在那里生活的人,要么是犯了事的犯人,要么是犯人的后代。不仅要垦荒种地,收获的粮食大半归国库,还要修筑防城工事抵御外敌。 种种重压之下,即便顺利熬过了三千里的长途跋涉,也很难有人熬过十年流放之刑。除非运气好遇到天家大赦,不然没有活着回来的可能,可谓九死一生。 徐大勇知情不报,妄图替云妤顶罪,同样触犯了刑律。不过他的罪责比云妤轻的多,被判了三年囚刑。若是肯将大半家财充入国库,便能免了囚刑。 最后,是归云家没多久的秦致宸,在老管事的帮助下变卖家产上交国库,从牢狱之中接回了形容枯槁,状若心死的徐大勇。 “姨……爹,我救不出娘,不能再没有你了。”仿佛一夜间长大的秦致宸,不,是云致宸,他看着徐大勇,红肿的眼睛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会好起来的,我们等娘回家。” 谁能想到短短一个月里,这个骄纵肆意的少年已经学会扛事了。 在知道自己不是秦淮亲生骨肉、生母又做出那等恶事的一刻,他痛恨过,彷徨过,害怕过,到底接受了不堪的出身,正视过往的一切。 混混沌沌的脑子彻底清醒后,他惊觉以前的自己多么荒唐。 “宸儿,对不起,对不起……”徐大勇愣怔了片刻,突然抱着尚不及自己高壮的儿子嚎啕大哭:“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我早该说出真相,早该说出来的……” 这样妤娘不会一错再错,最终无法挽回,孩子也会在他们跟前平凡却安安稳稳的长大,不用遭受旁人异样的眼神,都是他的错啊! “爹,你是错了,但是对不起的不是我也不是娘,是姨夫姨母姨祖母还有……表妹。”云致宸纠正徐大勇的话,神情复杂:“我们一家都有罪。” “宸儿……”徐大勇说不出话来,他对秦淮一家不是没有愧疚,只是这份愧疚压在心里多年,早就让他丧失了体悟它的能力。 如今被云致宸直接说出来,他不禁反思起来。 “爹,咱们吃饭吧,吃完了就去姨夫家向姨夫赔罪。”云致宸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还要求一求姨夫,让他告知押送娘去漠北的差役,我们也好提前打点一下。” 这种事他哪里懂,也是老管事提醒过他,他才知道可以这么做。换作他还是尚书之子,只有别人费心讨好他的份。 听得他的话,徐大勇终于不再沉溺于愧疚悔恨,连连点头:“好,好,爹吃,爹吃,你也快吃!” 云致宸松了口气,往嘴里扒了口饭,稍显稚气的眉宇却始终皱着…… 第449章 秦府内,云氏泪眼婆娑的看着秦淮,苦苦哀求:“夫君,妤娘从未吃过苦,那流放之地凶险万分,她这一去哪还有活路……你放她一马,我求求你了!” 自从云妤被抓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后来她按照事前的交代“点醒”了徐大勇,没想到会跑出来一个莺歌,让一切功亏一篑。 原本她还想趁判决没有下来前,到青山村见一见秦笑笑,让她不要追究云妤的罪责,向秦淮求情轻判云妤,结果秦淮料到她会这么做,让她连府门都出不去。 前日得知云妤被判流放漠北十年,便一直守在门口等候多日回避她的秦淮,抓住一切机会为云妤求情。哪怕她知道这会耗尽他们之间多年的夫妻情分,她还是这么做了。 秦淮毫无波动,眼底携着淡淡的厌憎:“就凭她当年欲取笑笑的性命,没有致她与死地已是我仁慈了。” 云氏神色一滞,再次哭求道:“妤娘不会这么做,定是那落霞自作主张,与妤娘无关呐!” 见她竟然还在为云妤开脱,秦淮揉了揉额角露出几分无力之色:“在她换子后的第二年,落霞和产婆接连身故,你还以为她是良善之辈?” 若非年代久远,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就凭这两条人命,又岂只是流放漠北十年? “夫君,她到底是我的亲妹妹,是宸儿的亲娘,你就放过她这一回,哪怕、哪怕关在牢里十年二十年都好!”云氏的哭声愈发凄婉,说出了她自以为折中的法子。 秦淮气笑了,清冷的目光锐利如刀:“自始至终,你心疼宸儿,心疼云妤,可有半点心疼过笑笑?若非运气好让秦家及时捡了回去,如今她焉有命在?” 云氏语塞,不敢直视他的眼。 她对秦笑笑有愧疚,但是到底没什么感情,自然比不过一起长大的妹妹和自小养在膝下的孩子。 在她看来,秦笑笑没有死,云妤所做的一切便罪不至死。况且在她心里,始终认为云妤为了她才会铤而走险,这让她对云妤的愧疚更甚。 “此事休要再提,你若真心不舍,明日到刑部大牢送她一程。”秦淮乏了,不欲与云氏纠缠,放下这句话就径直的离开了。 “夫君!”云氏大喊,伸手欲拦,却只碰到一片衣角,顿时心头一空。 “夫人,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别再为这件事惹老爷不痛快了。”看着失魂落魄的主子,婢女小步走上前,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就算老爷不与您计较,老夫人该不痛快了。” 云氏先是一凛,随即凄慌道:“那是我的亲妹妹啊,我能怎么办!” 婢女继续苦劝:“老爷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流放之刑已是板上钉钉,哪会因为您几句求情,老爷就改变主意的?” 云氏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她不是不知道这个理,只是她一直觉得自己跟旁人不一样,兴许能够改变丈夫的主意。如今丈夫的反应和婢女的话,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见她听进去了,婢女暗暗松了口气:“夫人,眼下您能做的便是看望云夫人,替她打点一二,让她路程好过点,只要平安抵达漠北,就还有回来的希望。” 云氏回过神来,连忙擦了擦泪:“对,你说的对!快,快去准备,今日我便过去。” 第450章 心声 云妤不是重犯,云氏很容易见到了她。 “妹妹!”看到身着囚服,背对着自己坐在地上的人,云氏激动的扑过去,抱住了愣愣出神的云妤。当她看清云妤的脸,蓦地愣住了,随即痛哭道:“妹妹,你受罪了!” 谁能想到短短二十来天的工夫,云妤仿佛老了十几岁,粗糙暗沉的脸上一片木然,一双眸子不见一丝光彩。这副模样,看起来生生与云氏隔了辈分。 听到云氏的哭喊,她似乎才反应过来,直勾勾的盯着云氏,嘴角勾出一抹怪异的笑:“姐姐终于来看我了。” 云氏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泪水涟涟道:“我早想来看你,只你姐夫不让我出门,一直拖到了现在。来,我给你带了饭食点心,你快吃罢。” 说着,她让婢女放下食盒,亲手从里面拣出尚未凉透的饭菜:“都是你爱吃的,你多吃些。还有衣裳被褥,我都给你带来了。” 云妤没有接筷子,表情变得愈发怪异:“姐姐,这世上只有你疼我了。” 云氏难受极了,流着泪为她理着凌乱的发丝:“爹娘去的早,姐姐疼你是应该的。还有妹夫他也是真心疼你,若非……” 说到这里,她就说不下去了。 顶罪这件事,岔子就出在了徐大勇身上,要不是他喝醉酒说了不该说的话,云妤就不会被流放到漠北。 别说云妤恨他恨到了极点,云氏心里也带着几分怨气,并不觉得让徐大勇替云妤顶罪有什么不对。 在她看来,徐大勇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成为了云家的上门女婿,云家好吃好喝供养了他这么多年,替云妤顶罪是他的本分。 “姐姐,别提那个蠢货了。”云妤的脸上浮起深深的恨意,突然就流下泪来:“如今我被姐夫判了流放之刑,怕是没有命活着回来了,日后姐姐要好好保重。” 云氏心中大恸,再次抱紧了她:“妹妹,别说这等丧气话,十年很快就会过去了,你我姐妹俩必有团圆的一天。” 云妤摇了摇头:“即便能够活着到漠北,我也撑不住十年,看不到团圆的那天。” 云氏愈发难过,急切的说道:“我会重金打点送你去漠北的差役,让他们在路上好好照顾你,再给你分个好点的地界儿,总不能让你生生在那儿磋磨十年。” 云妤笑了,神情愈显悲凉:“姐姐,尚书大人恨不得我死在漠北,又怎会允许你这么做?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好生与尚书大人过日子,坐稳你尚书夫人的位子。” 说罢,她看着愈发愧疚的云氏,又吃吃的笑起来:“从小我就羡慕姐姐,明明我们俩是孪生姐妹,为何爹喜欢你远多过我;待我们长大了,爹费心为你寻了姐夫这样的夫婿,却应逼我招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夫婿,你说,这世间是不是没有任何公平可言,连父母对子女的疼爱,也分了个三六九等?” 云氏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急切的辩解道:“妹妹,不是这样的,爹有此安排都是为了我们好,你不该……” “够了!”云妤暴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恨意:“若是爹真心疼我为我好,就该让我嫁给秦淮,明明是我先遇到秦淮,我先向爹表明心意的,可是最后成为秦夫人的却是你,是你啊——” 第451章 恨意 虽然是同日落地的孪生姐妹,但是二人的性子大不相同。云姝温婉娴静,知礼乖顺深得云父的疼爱,相比之下云妤古灵精怪,极有主见,让云父颇为头疼,少不得严加管教。 幼时姐妹俩感情是真好,云姝有长姐担当,时时袒护云妤,纵是看不得云父更疼爱姐姐,云妤也没有对云姝生出怨怼,最多心酸之时向云姝抱怨一二。 直到姐妹俩临近及笄,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云妤意外遇到了家境落魄却有才有貌的秦淮,一颗芳心便落到他的身上,再也收不住了。 云父对两个女儿的终身大事早有安排,打算为长女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家嫁出去,再挑个老实忠厚的招进家里,给次女做夫婿,他日去了便把整个家业传给小夫妻。 如此安排有他的苦衷,长女无半点心机手腕,守成都做不到更别提发扬云家;次女不一样,她长了一颗玲珑心,有韧劲也有狠劲,掌管家业再合适不过。 那时,秦淮尚未入云父的眼,等到云妤红着一张脸跑来告诉他,想要嫁作秦淮这样的男儿为妻,他才知道小小的乐安竟藏着这等钟灵毓秀的人物。 思前想后,云父忍着对云妤的愧疚,决定将云姝许给秦淮为妻。可怜云妤满心欢喜的等着秦家遣媒婆上门提亲,万万没有料到她求来的亲事,最终落在了她敬重孺慕的姐姐头上。 不仅如此,在同一天,云父直接遣了媒婆到徐大勇家提亲,与徐家交换了庚帖,直接将云妤许给了徐大勇,择日成婚。 双重打击之下,云妤同云父吵过闹过,始终没能改变云父的主意。心灰意冷之下,她怀着对云父和云姝的怨恨,与徐大勇成婚了。 “……姐姐,你的命真好啊,什么都不必做,便有人把你送上锦绣路。”云妤看着震惊的回不过神来的云氏,笑容里满是恶意:“可惜你太蠢了,为了我这个恶事做尽的妹妹,生生与秦淮离心离德,呵呵……” 云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痛苦的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妹妹,你在说谎,你不想让我愧疚才这么说的是不是?” 这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妹妹,是与她流着一样血的至亲啊,怎么会,怎么会,她不相信这么多年的姐妹情,都是假的,连换子一事都是在算计她…… “姐姐,你为什么不肯聪明一回呢!”见云氏还在自欺欺人,云妤的笑容里透着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恨意:“但凡你聪明些,当年留在家里招赘的是你,嫁给秦郎的就是我,是我!” 云氏惊的连连后退,一下子跌坐在地:“你怎能恨我,你怎能恨我!当年你若是肯对我说实话,我定会劝爹不要逼你至此!” “哈哈——”云妤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你劝?你要如何劝?劝说爹留在家里招赘,把秦郎让给我,还是劝爹给我另找一个上门夫婿?” 云氏语塞,根本不可能答应第一种。 第452章 落幕 “哈哈哈,说到底你亦是自私之人!” 云妤不可抑制的纵声大笑,语气里充满了快意:“你的亲生女儿不肯认你,你的夫君就此对你失望,你的婆婆恼恨你,不枉我十五年前算计一场,往后的几十年,你就守着‘秦夫人’的名头过罢,哈哈哈哈——” 云氏脸色大变,痛心疾首道:“换子一事,是你在算计我?” 云妤停止了大笑,面上浮起一丝遗憾:“是啊,我不能嫁给秦郎,不能成为秦夫人,让生下的孩子唤秦郎一声‘爹’也极好!本想等你归西之日,让你知道亲生女儿被我扔进山里喂野兽死无全尸,没想到那贱种命大躲过一劫……不过如今这般也不错。” 云氏岂能不知她的意思,一时间心头大恨:“云妤,你好歹毒的心!” 原来从拆穿换子一事,她就被这个妹妹哄的团团转,以为她是真心为自己着想才会做出这等事,否则她早早认回了女儿,哄住了婆母,不至于让夫君冷了心。 这阵子她更是因为对云妤心怀愧疚,屡屡向夫君求情,惹得夫君厌烦夫妻离心,她顿时后悔不跌。 夫君是她的依仗,如今这般一搅和,就真如云妤所言,众叛亲离了。想到这里,她心头的恨意更深,觉得同她一模一样的云妤如此面目可憎,昔日的姐妹情深更是讽刺。 “让你在‘秦夫人’的位置上享乐了十几年,已经是对你仁慈了,今后你所承受的一切,皆是你太蠢自找的罢了,怨不到我的头上!”云妤根本没把云氏的恨意放在心上,说出来的话更是字字扎心:“若不是你贪心,又岂会中了我的圈套!” 云氏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啪”的一声甩在云妤的脸上:“从今以后,你我姐妹情断!” 说罢,她再也不看云妤一眼,转身离开了阴暗潮湿的牢房。 “呵呵……”云妤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她恍若未觉,抬脚踢翻了云氏带来的饭食:“从你嫁给秦郎那日,你便不再是我姐姐了!” 说罢,她缓缓抬起头看着虚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你生前毁了我一生,死后我让你不得安宁,你我父女两不相欠,下辈子不用做父女了……” 说着,一行清泪徐徐而下。 云妤被判流放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秦笑笑的耳中。这个结果她还算满意,就把这件事抛到了一边。 只是云致宸和徐大勇没有死心,他们求助秦淮无果,竟是携礼至青山村,妄图求得秦笑笑的谅解。 那会儿秦笑笑正在湖边钓鱼喂大猫小猫,连鱼竿都懒得收,只让来找她的雪丫给他们父子带了一句话:“置云妤深山三日,若是活着出来我便原谅她。” 父子俩听罢,一句话没有说,在秦家门口磕了三个头,默默地离开了。 对此,林秋娘唏嘘不已:“当年她没有起这等坏心,哪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可见这人一旦作恶,早晚会报应到自己头上。” 秦笑笑偎着她,笑容舒朗:“往好的想,她不作恶,我哪能有娘!” 林秋娘摸着女儿的头,目光慈爱又怜惜。 第453章 云氏上门 又过了三日,身戴枷锁的云妤就和其他被流放的犯人,被差役们押解去往漠北了。 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思,押解出牢房的前一刻,她以死相逼要求见秦淮一面。秦淮正在衙署处理公务,头也不抬的对传话的牢头丢下一句“要死便死”,就没有第二句话了。 没有见到想见的人,云妤终究没有寻死,失魂落魄的被差役带走了。出了北城门,她看到了早早候在那里的云致宸徐大勇父子。 相比徐大勇的激动愧疚,云致宸对云妤的感情就复杂多了。他往差役手上塞了块银子,慢慢走到了眼露微光的云妤面前,嘴唇嚅动了半天,最终只化作短短两个字:“保重。” 云妤红了眼眶,欲伸手摸摸他又放弃了:“宸儿,你恨娘吗?” 云致宸看着她,良久后脸上露出一点笑容:“只要你活着回来,我就不恨你。” 云妤一下子崩溃了,上前两步紧紧地抱住他:“宸儿,对不起,对不起……” 云致宸身形一僵,又渐渐放松下来,任由她抱着。 云妤哭了很久,一直哭着“对不起”三个字,不知道是后悔换子,让云致宸落入这般境地,还是愧疚不能陪他长大,害得他有个犯人母亲,以致前程未卜。 母子俩抱了许久,直到差役不停催促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到了真正分别的时刻。 “宸儿,你要好好的。”云妤温柔的叮嘱道,自始至终没有看旁边的徐大勇一眼,更别提同他说句话。 做了十几年夫妻,这个憨厚的男人在她心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你也要好好的。”云致宸红着眼眶,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十年后,我亲自去漠北接你回家。” “好……”云妤含泪点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要把他的模样刻到心里去。 原以为到了这里,事情便彻底了结了。没想到第二天,云氏竟然大老远的来到青山村见秦笑笑,一见面就是抱着她哀哀哭泣。 秦笑笑烦腻的很,费了一番力气方摆脱了云氏的纠缠:“秦夫人,您有事说事,这般动手动脚的让旁人看到了不好。” 云氏嘴角微抽,眼泪却还在流:“笑笑,我是你娘啊,娘好不容易找到你,就想抱着你说话。” 秦笑笑懒懒的靠在树干上,似笑非笑道:“秦夫人,饭可以乱吃女儿可不能乱认。” 云氏被打击的不轻,眼泪流的更凶了:“孩子,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 秦笑笑冷了脸:“我不知道!你再在这儿胡说八道,别怪我拿扫帚撵人了!” 云氏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笑笑,我才是你的亲娘,你怎能这样对我?” 秦笑笑嗤笑:“换子一案告发前,没见你跑来认女儿,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发现不认女儿不行就跑来了,当我是你掌心的玩物随你取舍吗?” 云氏脸色一变,不防她如此直白的说出来,难道她真的不想认祖归宗,成为当朝重臣家的官家千金吗? 仿佛看出了她心头所想,秦笑笑愈发不耐烦了:“秦淮没有休掉你,你就该知足了,否则我以认祖归宗作为条件,让秦淮写下休书,你连‘秦夫人’的名头都不会有了!” 第454章 气恼 秦笑笑的威胁,气得云氏差点昏过去,完全不理解她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宁可窝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当一个没有出息的农家女。 “笑笑,你还小,不知道对一个女子而言,出身有多么重要。”云氏按捺住扭头就走的冲动,冷静的劝说秦笑笑:“你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没有好出身连像样的夫婿都找不到。” 她不就是出身低微,被婆婆瞧不起,一直硬气不起来?倘若她有个能够依仗的娘家,这些年何苦伏低做小,甚至害怕换子一事被揭发,不得不把这件事藏在心底,还被云妤算计了。 “秦夫人,你喜欢的不代表别人也喜欢。”秦笑笑很不想搭理云氏,但是也实在不想被她纠缠,索性一次把所有的话说明白:“正如你是堂堂二品夫人,难道就顺心如意了么?” 云氏的脸色不好看:“你与我不一样,只要你肯认祖归宗,就不必如我一般……” “秦夫人,须知一山更比一山高,纵使站在了山顶,老天爷打个雷得第一个挨劈呢!”秦笑笑不耐烦听她拉扯,打断了她的话:“总归你还在‘秦夫人’的位子上,这不是你最看重的嘛,该知足了。” 云氏噎住,哪肯知足:“笑笑,如今我虽然还是秦夫人,但是满京城都在看我的笑话,连你爹也不肯再踏入我房门半步……我是你的亲娘,你真的忍心吗?” 秦笑笑面无表情,简直想呵她一脸:“秦夫人,你没有把我当女儿,又何必摆亲娘的架子逼我心疼你?” 云氏一听,脸色变得很难看。 秦笑笑不想跟她纠缠下去了,快刀斩乱麻:“还是那句话,你好好当你的秦夫人,若是当的不耐烦了,我可以帮你拿到休书。” 云氏的脸瞬间青了,见她不似作伪,转身恨恨的离开了,还不忘丢下一句话:“你会后悔的!” 秦笑笑一脸冷漠,转身回到了家里。见爷爷他们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她瞬间换作委屈的样子,巴巴的跑过去撒娇:“嘴皮子快磨破了才把人弄走,你们也不来帮帮我。” 众人无语了一瞬:别以为我们耳聋听不见,你怼的不是挺欢么。 还是林秋娘心里不安,说道:“她到底是你身生母亲,你说的那些话听在旁人眼里,着实大逆不道了,再说她事先也不一定知道你让人换了。” “随外人怎么想罢,反正不会少块肉。”秦笑笑无所谓,倒是怕她娘心软,反过来劝她跟云氏和好,便解释道:“她事先定是知情的,否则秦淮不会这么对她,她也不会到今日才来找我。” 林秋娘想了想,觉得闺女说的有道理,却很难理解云氏既然事先知情,为啥不愿意把闺女换回去,弄得现在闺女都不肯搭理她了。 秦笑笑看出了她的想法,有些讽刺的说道:“她一直把出身挂在嘴边,在她眼里出身地位才是最重要的,不能稳固她地位的女儿又算什么东西?做出这样的选择很‘正常’。” 说罢,见他们露出一副心疼的模样,她赶紧说道:“不是谁都像奶奶和娘一样把孩子视作命根子,自然也不会有爹和我们这样孝顺的儿孙。” 这话说的熨帖,众人心情转好,哈哈大笑起来,苗老太更是心肝肉的叫着把她搂的紧紧的。 “瞧着脸皮厚的,夸别人不忘把自个儿也夸一遍。”林秋娘捏了捏她白里透红的脸蛋,心里却是疼极了。 经历了这一遭,秦家人愈发觉得自家闺女(孙女)通透理智,没有被秦府的权势遮住眼。不过云氏的到来倒是提醒了他们,将给她招赘的大事提上日程。 第455章 闹腾 云氏怒气冲冲的回到秦府,在临进门的那一刻,她想到了什么,努力调整好表情,缓步往秦老夫人的院子里走,给大病初愈的秦老夫人请安。 今日休沐,秦淮正好也在。听到丫鬟进屋禀报说云氏来了,他的神情没什么变化,秦老夫人却急声问道:“就她一人?” 丫鬟回了一声是。 “哼,蠢成这样,谁稀罕认她。”秦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当着丫鬟们的面刺了云氏一通:“笑笑定是猜到她干的蠢事,才不肯认祖归宗!” 说罢,见儿子眉头蹙起,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本想让丫鬟把人打发走,想了想还是说道:“让她进来。” 丫鬟得命,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云氏就进来了。见秦淮竟然也在,她的脸上露出喜色,又敛住几分上前给秦老夫人行礼:“娘,媳妇给您请安了。” 秦老夫人不想跟她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见到笑笑了?这孩子可有说几时回来?” 云氏闻言,不禁又想起了秦笑笑对她的冷嘲热讽,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死活咽不下去。她忍了忍,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来:“娘,都怪我没有,没能说动笑笑,她、她不肯回来……” 即便料到秦笑笑不肯认祖归宗,听她这么说了秦老夫人还是很难受:“不肯回来啊……孩子受了大委屈,差点让那黑心肝的害了命,心里定是怕的。” 云氏不自在的低下头,哪怕她跟云妤断绝了姐妹关系,可是在旁人眼里云妤依然是她的娘家人,娘家人做出这等恶事,她面上哪有光。 这也是她被其他官家夫人嘲笑的原因之一。 “笑笑有跟你说什么话儿?你说来让老婆子听听。”秦老夫人想知道孙女究竟是个什么想法,是铁了心不肯认祖归宗,还是委屈未消暂时不肯。 云氏自然不会打自己的脸,原模原样的把秦笑笑的话说给秦老夫人,她在心里美化了一番方开口道:“娘,笑笑只道秦家对她有养育之恩,若是认祖归宗那秦家夫妇便没有孩子奉养终老……还说咱们两家都姓秦,逢年过节拜的是一个祖宗,认与不认没什么关系。” 她这么说有自己的思量,秦笑笑不肯认祖归宗,也不会认她这个娘,但是她需要一个孩子来堵住所有人的嘴。 正如她所言,两家都姓秦,只要对外有个合理的说法,就不会有人闲的没事干,去追究秦笑笑姓的是哪个“秦”。 “听着是没错……唉,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秦老夫人一声叹息,心里却愈发觉得孙女样样好,人品心性没得挑。 如此她心里也是欢喜的,觉得孙女的态度有所软化,兴许过阵子就会松口认亲。 一旁的秦淮却是知道云氏说谎了,他没有拆穿,默然无语。 “行了,你来回奔波也累了,赶紧回屋歇着,这儿不用你伺候。”秦老夫人挥了挥手,不想继续对着云氏这张脸:“以后你莫要轻易找她了,免得她为难。” 云氏巴不得如此,连声应道:“是,娘。” 说罢,她抬眼看了看自始至终没有开口的丈夫,想同他一道出去,说几句知心话。 秦淮似乎没有发现,低眉看着茶盏里栩栩如生的茶叶,没有正眼看过她。 云氏心里难受至极,有心唤一声又怕他给自己没脸,只能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这一幕,秦老夫人看在眼里,说道:“淮儿,既然你对云氏没有夫妻情义,干脆给她一纸休书放她回云家,若是有人以你岳父对你有恩一事骂你忘恩负义,你只管往娘头上推,娘替你担下了。” 她土埋脖子的人了,用不着那些虚名。早知道有今日,十年前她就该做一回恶人,强逼着淮儿把云氏休了。 秦淮摇了摇头:“娘,笑笑一个女儿家,若是有个被休弃的娘,于她的名声不好。” 秦老夫人先前没有想过这一茬,听儿子这么一说她也觉得不妥,又问道:“那你后半辈子就跟她这样凑合过?” 秦淮笑容很淡:“之前十几年这般过了,再过上几十年也无妨。” 秦老夫人懵了,她一直以为儿子被相貌平平的云氏迷了心窍,十几年来不纳二色,原是她看错眼了? 秦淮没有解释的意思,继续说道:“云氏不难缠,这些年将府里打理的不错,到底少不了她。” 秦老夫人心疼坏了,劝说道:“淮儿,以后的日子长着,你跟前没个知心人怎成?要不娘给你……” “娘,不必如此。”秦淮打断了她的话,神情有些无奈:“平日公务繁忙,陪您的时间都少。再者后宅人多,是非便多了。” 秦老夫人觉得不妥,只是见儿子坚持,她也不好再劝,只好说道:“娘不勉强你,若是哪天你有合心意的姑娘,娘再为你安排。” 秦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秦家人不急着秦笑笑成家,就是想早日把亲事定下来,再缓个两年办喜事。于是秦山在秦老爷子的示意下,花重金寻了两个靠谱的媒婆,让她们务必给他找个合心意的女婿。 秦笑笑知晓后心里发虚,对老父亲说道:“爹,这事儿不急,过阵子再说罢。” 秦山拍了拍闺女的脑瓜,意味深长的说道:“拉不拉屎另说,咱茅坑一定要占好。” 秦笑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得脸都红了:“爹,咱说话能文雅一点吗?” 秦山理直气壮的说道:“你爹没念过书,不知道啥叫文雅。反正这话糙理不糙,你乖乖等着就行了,爹定会给你找个合心意的夫婿,不会教你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秦笑笑捂脸,总觉得自己招赘这事儿跟屎尿粪脱不了关系了,回头她要是把鲤哥哥占了,那鲤哥哥不就成了那啥么? 想到这里,她猛地摇了摇头,把这个诡异的想法甩了出去。 然而不等秦山找到合心意的女婿,二房突然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家庭矛盾,却是被逼嫁的雪丫终于忍不住了,说出了自己早有心上人一事,反过来逼秦川赵草儿请媒婆到对方家上门提亲。 没错,雪丫不愿外嫁,她要给自己招个上门夫婿,连人都是现成的。 第456章 恩将仇报? “招赘?你想都别想!” 一听雪丫要招赘,赵草儿第一个炸了,瞪着她唾沫横飞的说道:“留你个死丫头多吃了几年白饭,老娘对得起你了,你竟然还想找个人进门一起吃,你当老娘是死了不成?” 雪丫冷冷道:“吃白饭?我没有干活吗?你到外头打听打听,找个洗衣烧饭还能下地干活的丫头,一年得给人家多少工钱!” 赵草儿哪听得进她的分辨,胡搅蛮缠道:“不行就是不行,老娘又不是没儿子,用不着你招个外人进门。你识相的赶紧嫁出去,老娘还会给你一副陪嫁,不然你就滚出去,爱招谁招谁!” 雪丫一听,火气一下子拱上来了:“笑笑能招赘,我就不行了?人家说多子多孙是福,将来我的儿女同大哥他们的儿女一样姓秦,一样喊你奶奶,又碍着你啥事了?” “呸,就你这样儿也好意思跟笑笑别苗头!”赵草儿啐了一口,不屑道:“老娘前世造了孽才生出你这个忤逆女,不稀罕听你的儿女喊奶奶!等大宝二宝成亲了,老娘多的是孙子孙女。” 雪丫气得脸都红了,直接甩出了狠话:“你稀罕也好,不稀罕也罢,你不答应我招赘,我就赖在家里终身不嫁,看谁更丢脸!” 这下轮到赵草儿气炸了,骂道:“你个忤逆的东西,存心要气死老娘是不是?不让你招赘是为你好,那些肯当上门女婿的能有几个好的?” 雪丫面露嘲讽:“你真的是为我好吗?不是担心我招赘会沾了大哥二哥的光,将来分家分走了他们的东西?” 赵草儿脸色一变,显然是心思被看穿了。 要不说她偏心偏到咯吱窝了,在她心里家里的土地钱才以及枣园每年的分红,合该是她两个宝贝儿子的。 如今大宝行商能挣大钱了,她就更想把钱好好把着,不愿让旁人分薄了去,这旁人包括雪丫和三宝。 要是雪丫留在家里招赘,将来分家势必要分走很大一笔钱,她觉得这样大宝就太亏了,自然不肯松口。 不过她不会承认,扭头骂起了一声不吭的秦川:“你哑巴了,这死丫头要翻天了,你都不管管!” 秦川瓮声瓮气道:“她主意大,说不嫁就不嫁,你这么厉害都管不了,我还能管得?” 赵草儿差点闷过气去,在他身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又骂起了雪丫:“死丫头,你给老娘听好了,招赘的事儿门都没有,赶明儿老娘把你嫁出去,敢不嫁以后这家里没你这个人!” 说罢,她懒得多看雪丫一眼,匆匆忙忙的出去了,她要号召全村的老大娘小媳妇儿,只要她们娘家有不拖后腿的后生,就能成为她赵草儿的女婿。 雪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阴沉沉的,比发怒的赵草儿吓人多了。 “你……你打定主意了?”秦川神色复杂的看着不让人省心的女儿,很不理解她的想法:“有句话你娘说的没错,肯做上门女婿的多半没出息,跟这样的人过你不憋屈?” 雪丫反问道:“娘又懒又馋,脾气也不好,你跟娘过憋屈吗?” 秦川赶紧瞅了瞅外头,怕母老虎去而复返听见了。 见四下里静悄悄的没有第三个人在,他才小声说道:“你娘毛病是多了些,可是也有好的一面。她跟我一条心,家里家外能操持,这样就行了。” 说罢,他觉得跟女儿讨论这种问题哪里怪怪的,立即板起脸:“你一个姑娘家,把招赘嫁人的事挂在嘴边像什么样子?还敢说你娘的坏话,太不像话了!” 雪丫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说道:“我要招赘的那个比娘好多了,他心善脾气好,勤劳不怕苦,你都不憋屈,我就更不会憋屈了。” “哼,这样的好后生,能给人当上门女婿?”秦川起先没有反应过来,意识到女儿说什么后,一双眼睛瞪的比之前的赵草儿还大:“啥?你说啥?” 雪丫也不怕挨打,淡定的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要是你和娘不同意我招赘,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干出气死你们的事来。” 这下轮到秦川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差点闷死过去。他指着雪丫,哆嗦道:“你敢!你敢做出那等丢人现眼的事,老子打断你的腿!” 雪丫哼了哼,没有理他。 秦川却更加不安了,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咬牙问道:“那兔崽子是谁?” 雪丫倒是没有隐瞒,很痛快的说出了心上人的名字:“就是湖安村的小安哥,我问过他了,他愿意上门,只要上门后咱家同意他继续帮衬他小弟念书。” 秦川听罢,神情纠结无比。 五年前的夏天,老天爷连下了三天大雨。那会儿到处都在涨水,低洼处的庄稼都要淹死了。当时雪丫十三岁,她被赵草儿打发到花生地里排水,回来的路上一不小心滑到了,摔进了排水渠里。 排水渠直通青湖,有一人多深,平时没有什么水,就是有一层到大腿处的泥巴,原本掉下去了也没事,可是那一阵到处发大水,这排水沟渠也变成了夺命渠。 别说雪丫不会水,就算会水的人,在这种大水流的冲击下,连站都站不稳想爬出来实在太难了。一旦被冲到青湖里,不会水的定会被淹死。 雪丫被灌了一肚子水,昏昏沉沉的顺水而下,就在她快要被冲进青湖淹死的时候,一个本名叫安安的十八岁少年正好看到了。 安安反应奇快,一边勾住渠边的树木,一边悬空着身子伸手抓住了雪丫的胳膊,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雪丫拉上岸,救了她一命。 经此一事,雪丫和安安相识了。她比一般的姑娘家早熟,正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因此对有救命之恩的安安带有天然的好感,熟悉过后就喜欢上了他。 秦川约莫猜到了,看着雪丫的眼神渐渐变了:“小安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嫁给他报恩就算了,竟然还让人家上门,这不是恩将仇报吗?简直胡闹!” 第457章 交心 “爹,小安哥都点头了,你计较这个干啥?”雪丫不想与秦川争论将安安招赘是报恩还是报仇,反过来催促道:“这事儿你就应了吧,你不应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啥事来。” 自家母老虎没有点头,秦川哪敢轻易答应,他摆摆手说道:“你求你娘去,你娘应了我再应。” 说罢,他怕招架不住雪丫的缠磨稀里糊涂的应下了,一闪身赶紧躲了出去,到隔壁找秦老爷子说一声,看看他老人家是个什么想头。 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刻意压声,尤其是赵草儿的大嗓门吼的那几嗓子,把树梢上歇脚的鸟儿都惊飞了,即便秦川不说,大家也知道二房为什么事闹了。 不过没听清楚雪丫要招谁入赘,等秦老爷子等人知道她要招安安,脑子里也蹦出了跟秦川相同的念头,觉得雪丫想招赘这事儿太突然了。 言谈间,秦笑笑听出自家二叔不愿堂姐招赘,也不愿她嫁给安安。她思量了一会儿,就摸去二房找到了正在房间里对着铜镜发呆的雪丫。 说起来雪丫的样貌随了秦川,说不上漂亮也绝对不丑。加上她十分勤快又识文断字,纵使在外人眼里性子不够温柔,这几年也有不少人家相中了她,托媒婆上门提亲。 只是她心有所属,又喜欢跟赵草儿拧着干,媒婆说合的那些儿郎她一概不理,任凭赵草儿叉腰怒骂也不肯松口。久而久之,村里就有长舌妇说她眼光挑,要嫁到官家去当官家夫人。 “干啥?是我爹让你来当说客吗?”雪丫从铜镜里发现了秦笑笑,转过身神情不善的问道。 “不,我是好奇你为什么选择招赘,而不是嫁去安家。”秦笑笑不等雪丫开口,就搬了个凳子挨着她坐下了,一脸八卦的说道。 雪丫斜了她一眼,哼道:“就安家那家境,我嫁过去连米糠都得省着吃,留在家里招小安哥入赘,我们俩都能吃香喝辣,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这个理由跟笑笑的猜想完全不沾边,她不禁傻眼:“原来不是为了气二叔二婶啊……唔,要是二叔二婶坚决不答应,你会嫁给你的小安哥么?” 她跟安安不熟,也就四处晃悠的时候见过对方几次。在她的印象里,安安个头不算高,黑瘦黑瘦的,外表着实平平无奇,丢在人堆里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 安家的家境她也听说过一二,安安有兄弟姐妹五人,他是长子,七八年前父母相继病故后,他既当爹又当娘的拉扯下面的弟弟妹妹,没有让弟弟妹妹们饿死冻死实属不易。 过了三四年,本来弟弟妹妹们大了,能帮忙干活谋生,安家的日子越过越好才对。可是安安的小弟颇有几分读书的天分,他一咬牙就把弟弟送去了学堂。 对于绝大多数庄户人家而言,读书就是烧钱。几年下来,安家的日子不仅没有变好,还一朝被打回原形,又过上了以米糠混糙米为主食的日子。 以至于安安都二十一了,至今娶不上媳妇,他十八岁的大弟弟也无人肯嫁,下面的两个可以相看的妹妹,也找不到家境过得去的婆家。 正如雪丫所说,她要是嫁去安家,连吃米糠都得省着下锅。 唯一让安家人欣慰的是,安小弟确实有念书的天赋,再过两年就能下场了,若是能中个童生秀才什么的,安家的日子就会好过的多。 “不会,他们不同意,我就挑个家境差不多的嫁了,挖一笔丰厚的嫁妆。”雪丫毫不犹豫的摇头,说出了真正的想法,她知道秦笑笑嘴巴紧,不会告诉别人。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秦笑笑再次傻眼,她以为自家堂姐满心都是安安,非安安不嫁,会一哭二闹三上吊逼二叔二婶点头,开开心心的嫁去安家呢! 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雪丫嗤笑道:“喜欢能值几斤几两,小安哥一心要把他小弟供来,便是我带一笔嫁妆嫁给他也不够填坑的,等嫁妆耗干净了,这喜欢怕是也耗干净了,最后啥都剩不下,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嫁给别人。” 秦笑笑怔住了,第一次发现堂姐活的如此清醒。不由自主的她想到了景珩的一番表白,是不是他对她的喜欢再深,也终有一天会因为或这或那的原因,让这份喜欢消失殆尽。 “咋了,傻了?”见她不言不语,雪丫抬起脚尖在她的小腿上踢了两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薄情?薄情就薄情罢,谁让我没你命好,只有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才能过的下去。” 秦笑笑摇了摇头,认真道:“雪丫姐,你这样就很好。” 雪丫盯了她一会儿,冷笑道:“你方方面面比我强,只要别犯傻,我就没有笑话你的机会。” 秦笑笑心里一暖,扑过去抱住她:“谢谢雪丫姐,我知道啦。” 雪丫一脸嫌弃,用力推她:“肉麻兮兮的,离我远点。” 秦笑笑也不想招她烦,听话的松开手,笑盈盈的看着她。 雪丫被看的不自在,微微撇过眼不耐烦的说道:“你要问的问了,该说的我也说了,赶紧出去。” 秦笑笑点点头,起身道:“那我回去了,要是二叔二婶不答应,你就等大哥二哥他们回来,让他们帮你劝一劝。” 这话之前她就暗示过,雪丫也有心如此,撵苍蝇似的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秦笑笑不以为意,心情颇好的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二房时不时要为雪丫招赘安安的事闹上一场,母女俩互不相让,谁也不肯退一步。秦川被闹怕了,巴巴的跑到隔壁让秦老爷子拿主意。 秦老爷子不愿意掺和,只道无论雪丫外嫁还是招赘他都没有意见,让他们二房看着办。 他老人家都发话了,其他人更不会掺和。就在秦川快要疯掉的时候,大宝二宝终于回家了。 也不知道兄弟俩怎么劝的,没过两天赵草儿居然松口了,同意雪丫招赘安安,却是提了个要求,那就是雪丫和安安成婚后,她要把两口子分出去。 第458章 太坑了! 赵草儿提出这种条件,说白了就是不喜欢雪丫,不希望她留在家里继续“占便宜”。 在其他人以为雪丫不会答应,准备劝一劝赵草儿的时候,雪丫竟然没有二话点头同意了,甚至表示不用等她成婚后再分,现在就能分了她好拿钱买宅地盖新房,直接在新房里成婚。 见雪丫如此痛快,赵草儿反倒不得劲了,怀疑她又在算计什么。可是分家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当着大家伙的面也不好吞回去,只能拉着脸应下了。 大宝觉得独独把雪丫分出去很不妥,假装没有看到老娘眨的跟抽筋一样的眼睛,把雪丫拉到一边说道:“这小半年里生意不错,一年分到手的银子不会少于三千两,以后还会越来越多,你若是提前分出去单过,娘就有借口不给你钱了。” 雪丫摇了摇头,解释道:“大哥,我和娘八字不合,继续住一起只会两看两相厌。来日小安哥入赘到咱家,谁知道娘会不会瞧不起他说出更难听的话,我不想小安哥受她这份气,分开住对大家都好。” 她一直知道大哥对自己很好,有好处不会少了她一份。眼下她都要招赘分家产了,他还是这样处处为她着想,铁打的心也暖和起来了,愈发不后悔答应分出去单过。 “你……你真是这么想的?”妹妹的顾虑不无道理,大宝纠结了一下还是觉得妹妹太亏了,提议道:“这样吧,咱们分户不分家,家里的钱依然有你一份。” 雪丫忍不住笑了,俏皮的说道:“要是大哥能说服娘,我当然求之不得。” 大宝拍了拍胸口,保证道:“你等着吧,我肯定能说服娘。” 雪丫笑笑不说话,可没有他这么乐观。 果然,一听大宝的提议,赵草儿立马炸了,先是把雪丫狠狠地骂了一顿,骂她贪心不足霸占爹娘拼下的家产还不够,还妄想霸占哥哥挣的辛苦钱。 随后又痛骂大宝,骂他不知好歹,自己好心变成驴肝肺,要活生生气死她这个娘。 估摸着是真的被气狠了,骂了一圈后扭头就往外冲,嚷嚷着要去跳湖,随他们兄妹怎么折腾。 众人哪会真的看着她去跳湖,赶紧把人拦下来劝。只是赵草儿是真的伤心了,众人越劝她哭的越伤心,哭诉间不忘细数大宝和雪丫的不是。总之到了她嘴里,兄妹俩都是白眼狼。 雪丫习惯与赵草儿杠,但是她清楚真的逼赵草儿答应分户不分家,日后她绝对没有安生日子过。 再说能以招赘的名义分到一份远多于嫁妆的家产,顺便膈应一下赵草儿,她已经知足了。有了这个本钱,今后的日子差不到哪儿去。 于是在赵草儿哭闹之际,她当众否决了大宝的提议,坚持分家分户,承诺不会再向家里多要一文钱。 秦川这个表面上的一家之主,也不赞同分户不分家,见雪丫都识趣的开口了,他顺势教训了大宝一顿,让他不要乱出馊主意搅和的全家不安。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继续吵闹下去也改变不了结果,大宝只好闭上嘴巴。 秦老爷子和苗老太都在,秦山和林秋娘也是长兄长嫂,都能给二房分家做见证,便没有去找村长他们。等雪丫成婚后立新户,再知会村长也不迟。 按照分家的惯例,二房的家产要分作五等份。秦川赵草儿占一份,大宝二宝三宝三兄弟各占一份,雪丫留家招赘占一份。 之前二房要供三个读书人,所以没有攒下多少银子,也就没有置办田产之类的。还是去年大宝跟人合伙做生意,年底分到了二千两银子,这次分给雪丫的钱主要从这二千两里出。 想到一下子要分雪丫四百两银子,赵草儿的心像是被挖了一样疼。她拿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的二千两银子的银票和银子,磨磨蹭蹭的数出四张银票和二十两银子,肉痛的甩给了雪丫。 雪丫没有在意她的态度,笑眯眯的收下了银票银子,还特意说了声谢,气得赵草儿又想骂人,好歹被大宝二宝兄弟俩劝下了。 大宝亲手写下分家字据,一家人分别在上面按下了手印。三宝的那个,就只能等他回来了再补上。 分家后的第二天,雪丫就带着银子欢天喜地的找村长买宅地了。很快村长就知道她留家招赘还被分出来单过的事,一时惊讶的不行,还特意把秦川叫过去询问了一番。 无论在家怎么闹,到了外面定要和和睦睦。秦川把缘由美化了一番,道他们家只有雪丫一个女儿,舍不得她外嫁才留在家里招赘,又担心未来的儿媳妇有顾虑,故此先将雪丫分出去了。 村长也懒得计较真正的缘由,确定雪丫分家买宅地都是秦川两口子同意的,便爽快的收下了雪丫三两银子的买地钱,且按她的心意批了一块离秦家有段距离的宅地。 没过两天,写有雪丫名字的地契就办好了。她收好地契后,就开始找人盖房子,最后找的是多年前给秦家盖房的那些泥瓦匠。 看着新房一天天成形,林秋娘意外的患得患失起来。有一天就逮着过去看的秦笑笑,开玩笑似的说道:“以后笑笑成亲了,想和夫婿单过,娘一定给你盖大房子。” 秦笑笑惊恐的瞪大眼睛,用力的抱住她:“不要,我不要单过,娘别赶我走!” 林秋娘按捺住心里的欢喜,柔声说道:“大多数媳妇不愿与公婆同住,你看村里那些不是长媳的私下里巴不得早早分家,好分出去自己当家做主。以后你招的夫婿,怕是也不习惯与爹娘同住,想要跟你分出去呢!” 秦笑笑眼珠一转,毫不犹豫的说道:“他进了我家的门,当然要和我一样听爹娘的!他要是敢动这样的心思,我、我就休了他,让他爱怎么住就怎么住!” 说到最后,她想到了景珩,莫名有些气虚。 林秋娘没有察觉到,轻拍了她一下嗔怪道:“又说傻话了,这世上哪有女子休夫的!” 秦笑笑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了:单知道丈夫能休妻,妻不能休丈夫,原来还不能休入赘的丈夫么? 这也太坑了吧! 。: 第459章 冲突 按照天元的律法,无论是男婚女嫁还是女婚男嫁,写休书的权利始终在男人手里。虽然只有女人犯了七出之条,男子才能休妻,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休妻有的是法子。 换而言之,女人不仅没有休夫的权利,一旦丈夫变心要休妻,她们连抗争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落得净身出户的下场。 招赘的女人略微好一点,被休的话出户的是男人,不过她们多半要赔一半的家财补偿男人。正是如此,有一些家境穷苦娶不上媳妇的男人会为了这一半家财而骗婚…… 秦笑笑听罢,胸口堵着一股气不上不下:“娘,这凭什么啊,凭什么在婚姻大事上,男子能为所欲为,女子却如走丝线,这太不公平了!” 这是个女人以男人为天的世道,她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之前她能像男子一样拜师读书,家里没有兄弟作对比,爹娘亲人对她多有纵容,以至于她没有太深的感触。 之前赵银银的遭遇,她隐隐觉得女人不该如此。眼下这把刀可能会割到自己身上,她才深深的意识到,世间的条条框框对女人极为不公。 婚姻之事,仅仅是其中之一罢了。 不想她的反应这么大,林秋娘诧异过后随口说道:“这有啥不公平,大家不都是这样么?再说休妻的毕竟是少数,多半还是女人的错,守好为人媳的本分,谁会没事休妻?” 秦笑笑的胸口更堵了,语气不自觉变得尖锐:“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世人的眼睛只盯着女人,要求她们谨守本分不要犯错,为何不对男人作约束?这不是不公平是什么?” 男女有别,各有遵守的礼教,这一点本没有错,可若是男人借礼教之名,把条条框框紧箍在女人身上,让女人毫无挣扎之力,继而彻底被驯服由他们掌控,这难道不可悲吗? “笑笑,你咋会有这样的想法?”林秋娘收起了之前的随意,神情变得慎重:“娘不知道啥公平不公平,这世道一直都是这样,是你一句话‘不公平’就能说它是错的?” 见女儿的脸色越发难看,像是随时会炸开的样子,她心里一惊摸了摸女儿的劝道:“你方才说的话传到旁人耳中,那就是离经叛道。这离经叛道之人,能有几个落得好?你莫要走偏路。” 秦笑笑一听,一股巨大的无力感袭上心头。她看着娘亲,像是在问她,也像是在问自己:“若是有一天,处在银银姐境地的是我,我、我该怎么办?” 林秋娘愣了一下,心痛的搂着她安慰道:“不会不会,我和你爹定给你招个忠厚老实的夫婿。有你大哥二哥他们,他定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要是你不喜欢了,咱家就赔他一半家财让他走。” 秦笑笑紧紧的窝在娘亲的怀里,内心始终彷徨不安。她知道自己身怀福运,才有了处处以她为重的家人,只要她想要一生顺遂无忧,这辈子都不可能遇到让她受苦受难之事。 然而世间的女子千千万万,像她这样的有几个? 她不是要做悲天悯人的佛祖,立志解救那些受苦受难的女子,只是生在这不公的凡尘间,她已经被卷裹其中,即便能够独善其身,将来她的子孙后代又该当如何? 这一刻,秦笑笑忍不住怀疑,老天爷赐她一身福运,仅仅是为了让她一生顺遂无忧吗? 她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被这个问题牢牢困住了。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她整个人蔫蔫巴巴打不起精神。她不愿意说,心忧的秦家人也不好问。 林秋娘猜到了几分,夜深人静之时同秦山提了一下,忧心忡忡道:“孩子大了脑子里想啥也不愿跟咱们多说,就怕她一直闷在心里把自己闷坏了。” 秦山不知道女儿真正的想法,仅能根据媳妇儿的言语猜一猜:“怕是银银的事在前,这阵子又见我忙着给她挑夫婿,想七想八的吓到自己了。” 林秋娘叹了口气:“不怪她吓到了,这些年她一直在京里念书,鲜少听说弯弯绕绕的龌龊事,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咱们又纵着,由着她的性子来,这自由惯了哪受得约束。赶明儿我好好教教,一点点别过来吧。” 秦山烦躁的耙了耙头发,黑暗中眉头皱的能夹住苍蝇:“都纵出来了,有啥好别的?我看闺女没错,凭啥这上门女婿吃咱家喝咱家,一个不顺意就能休妻,还要捞走咱家一半家财?就凭他带把儿?哼,带把儿也横不过老子!” 林秋娘头疼了,这小的事儿没解决,这老的也开始发疯了。她烦的很,抬手打在老的身上:“你别跟着说风就是雨,在闺女面前胡说八道,你再纵着,将来还能纵着她休夫不成?” 本来慷慨激昂的秦山一听这话,瞬间萎了,却还是不死心的说道:“我是没这个本事,保不准咱闺女有啊!” 见他越说越没谱,林秋娘心更累了:“行了,你快闭嘴罢,赶紧找个老实女婿是正事。” 一提这个,秦山又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说道:“咱家在十里八乡都算的上富裕人家,想上门的倒是不少,有三个还成,回头咱俩一起过过眼……” 林秋娘听了一耳朵,也觉得他说的几个还行,就应了下来:“成,咱们挑出最好的再让爹娘掌掌眼,爹娘那儿没问题了再让笑笑看一看,她喜欢的话就能定了。” 秦山纠正道:“笑笑满意了还不行,得让俩人先处处,处的来就定下,处不来就散伙,咱们接着找,定要给笑笑找个称心如意的,不让她忧心。” 林秋娘觉得先处处这事儿不大合规矩,怕外人说闲话,也怕看中的那人觉得闺女不矜持。 “这个好办,咱家地多,把他雇到咱家种地,种个一年半载的就知道了,左右咱们给工钱不会亏了他,最后事儿不成也没人能说哈。”秦山的脑子难得灵光了一回,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林秋娘没话说了,应道:“成,就这么办。” 第460章 决定 秦笑笑不知道自己这几日怏怏不乐,连累的爹娘为她费心筹谋。没等她理清头绪,胡晴晴带着六斤摸过来了,邀她一同到赵家村探望表姐。 想到确实有些时日不曾关心过表姐,秦笑笑一口应下来,先是央父亲帮她抓一只老母鸡,随后又取了鱼竿匆匆到青湖钓了两尾乌鳢,这才随表姐表弟一道赶去了赵家。 赵银银回娘家坐小月子已有一月了,只是接连两次小产让她伤了元气,这月余的工夫哪里养的好身子,于是继续留在赵家养身子。 秦笑笑三人到赵家时,其他人各有各的事均不在家,小元宝也让洪氏带去串门子了,仅赵银银坐在亮堂堂的窗户下,给小元宝缝制夏衣。 看到表妹表弟,赵银银连忙放下针线,接过她们手上拎的鸡鸭鱼:“来就来了,还带这些东西作甚。” 秦笑笑观她气色好了不少,欣慰之余笑嘻嘻的说道:“又不值什么,要是能让你的身子快快养起来,也不枉它们来这世上修得一场福报。” 听得她这番歪理,其他三人噗嗤一声俱是大笑起来。 六斤一向敬畏她,这会儿罕见的壮了胆色,脚尖踢了踢布带里的乌鳢,顽皮道:“你们就乖乖听表姐的话,老实入油锅修福报,下辈子好投个畜生道。” 胡晴晴也起了促狭之心,一本正经的说道:“投猪羊鸡鸭都使得,这样方能早早入了五脏庙修一场大福报,再投胎即可成人了。” 被姐弟俩一番调侃,秦笑笑故作羞恼,缠着赵银银控诉道:“银银表姐,他们俩竟然取笑我,你定要站在我这边帮我教训教训!” 赵银银却是难得心情愉悦,依言摆出大姐的架子,柔声“训斥”胡家姐弟:“都是自家姐弟,你们不认同也不该笑话笑笑,这不是伤了笑笑的心?” 秦笑笑连连点头:“就是,你们觉得我说的不对,大可以出言反驳,这样挤兑我就很没道理了。” 胡晴晴和六斤闻言,倒是有心反驳一二。结果话刚出口,就被秦笑笑一口驳了回来,堵的二人直翻白眼,愈发激烈的反击回去。 一来二去,三人争的不可开交,各种奇葩歪理都跑出来了,逗的赵银银这个看客笑的直不起腰。 直至说的口干舌燥,继续争论下去没意思,姐弟仨止住嘴,央着赵银银给倒口水,才算是偃旗息鼓了。 喝了两大碗淡淡的糖水,胡晴晴干涩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圆润,看着赵银银问道:“这阵子表姐夫还来吗?等你身子养好了,要随他回去吗?” 一旁的秦笑笑连忙放下碗,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家表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钱才做下的那些事太过歹毒,她深觉这人不是良配,巴不得表姐趁机脱离钱家这个火坑,免得再次落入他的魔爪,把后半生搭进去。 赵银银的神情不复方才的轻松,眼里的光亮也黯淡了几分:“昨日刚来过,言道我在娘家叨扰已久,想接我回家休养,爹娘没有允。” 胡晴晴尚不知钱才干过的“好事”,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想回去,便笑道:“表姐夫对你还是有心的,你想早日回去就和大姨他们好好说呗。” 赵银银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笑笑挪了挪椅子,紧挨着她坐下:“银银表姐,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不是我说钱……表姐夫的坏话,他表面工夫做的再好,也抹不掉对你的伤害,万一你回去了,他故态复萌又欺负你,再刻意瞒着我们,你要怎么办?” “笑笑,你的好意我明白。”赵银银的脸上露出一抹苍白的笑,让人心疼:“夫君他……他曾经做的那些事我已经知道了,心里本是怕的,可他这一个月里伏低做小,处处待我体贴,想来是真的变好了……要是我不回去,元宝就没有娘了;家里有个被休的姑娘,爹娘兄嫂他们也会抬不起头,还会带累以后的侄子侄女,我、我不能不回去。” 秦笑笑沉默了,她不怪表姐傻,轻易被钱才迷惑了,她只恨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明明表姐没有错,却要担下被休后所有的恶名。 如此,即便表姐不受钱才的迷惑,她也要被这世道逼着回钱家,偏这世道不会体谅她半分痛苦,何其可笑。 “银银姐,笑笑,你们说的啥,我咋听不懂……”胡晴晴听的迷糊,心里有股被二人排斥在外的失落。 秦笑笑怕表姐难堪,不欲当着她的面提钱才的恶行,赶在她前面回道:“没说啥,银银表姐已经想通了,过不了多久便要回钱家,我怕再受欺负给她支招呢!” 胡晴晴跟她有默契,果真不再刨根问底,就着这话劝赵银银:“笑笑鬼主意多,多听她的话准没错。” 赵银银点点头,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嗯。” 知晓了她的决定,秦笑笑无心再提这事,转移话题说起了其他。说着说着,话头就到了胡晴晴的亲事上。 得知胡家相中了一个不错的后生,可能过不久就要定下来,身为过来人的赵银银提醒道:“别只听媒婆一张嘴说,还是要让小姨多费心,到那边多打听打听为好。” 胡晴晴的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却颇为豪放的说道:“不光我娘要看,我也要先看过才行。” 说罢,她抓住表妹的胳膊笑嘻嘻道:“到时候你也掌掌眼,你说能嫁我就嫁。” 第461章 误会 秦笑笑三人没有在赵家久留,吃过午饭逗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路上,胡晴晴问及秦笑笑与赵银银打的哑谜。 秦笑笑不想污了六斤的耳朵,打发他到前面采些鲜艳的野花回家装点房间,才沉下脸说了钱才婚前的所作所为,表明了对赵银银回钱家后的担忧。 胡晴晴在封闭的乡野间长大,哪里听闻过这等糟污事,一时瞠目结舌根本不敢相信。 好不容易接受世间有钱才这等人存在,她赤红眼破口大骂:“这样的恶棍,活该让阉猪匠来一刀,免得祸害清白人家的姑娘!” 话音落下,又想到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已经祸害了自己的表姐,她气得嘴唇直哆嗦,牙齿咬的咯咯响。 六斤离的不远,正勾着身子掐一朵黄灿灿的野花,乍一听姐姐的叫骂,吓得他下意识的夹紧双腿,一脸惊恐的回头看,误以为被姐姐抓到了错处,要拿他传宗接代的物件下手。 他可是见过阉猪匠怎么阉公猪的,先是用一把小拇指粗细的尖刀在公猪的腹部切一个寸长的小口,再把食指插进小口里勾出两个圆溜溜的肉球,一刀割了高高丢到屋顶上,让野猫野鸟叼去吃了。 这血腥的场面落在待阉的公猪身上没什么,要是落在自己身上那真是生生吓死人了。 秦笑笑不知表弟的恐惧,提醒表姐:“银银表姐决定回钱家,以后还要在钱家过活,这事儿你就别往外说,免得传开了她脸面上不好看。” 胡晴晴气愤道:“都知道那是个人面兽心的恶棍了,银银姐回去不是羊入虎口?我看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事情闹大,让大姨他们顺势接回银银姐,另给她寻个靠谱的人家。” 秦笑笑摇了摇头:“哪有你想的这般简单,钱家为了遮丑不大可能给休书,再则银银表姐舍不下小元宝,也顾及着赵家的名声,就算大姑他们愿意接她回来,她也是不肯的……” 胡晴晴说不出话来,脸上满是愤怒和无力。 良久,她颤着声问道:“说不定那恶棍还会再犯,到时受苦受罪的还是银银姐,就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解决这件事吗?” 秦笑笑沉默了片刻,说道:“没有,哪怕钱才死了,银银表姐为了小元宝,也会为他守寡,在钱家的后宅耗尽大好的年华,除非……” 胡晴晴眼睛一亮,抓着她的手问道:“除非什么?” 秦笑笑望着天际徐徐飞来的鸟儿,眼里闪过异样的神采:“除非这世道对女子不再有禁锢,让女子像男子一样,有休掉不忠不义的丈夫,抚养稚儿幼女的权利。” 胡晴晴愣住了,这在她看来太匪夷所思了,几乎不可能达到。 “总要怀有希望不是?兴许过不了多久这世间会出现一个厉害的人物,将困住女子的枷锁解开呢?”秦笑笑收回目光看着她,浅淡的笑容透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坚定。 胡晴晴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突然也跟着笑了:“是呢,会有这样的人出现!” 笑笑说有,那就一定有。 抱着一大束五颜六色的花跑过来的六斤,见前一刻凶神恶煞的姐姐竟然笑了,他偷偷地松了口气,邀功似的把花束递到两个姐姐面前。 “不错不错,这花摘的好。”胡晴晴大方的夸了弟弟一通,在他的头顶上拍了拍:“等你长大了娶了媳妇,定要对自己的媳妇好,你要是敢欺负她,别怪姐姐帮理不帮亲哦~” 秦笑笑抱着花束,笑眯眯的看着姐弟俩。 六斤万分惊悚,谄媚的说道:“姐,你放心,就算我娶了媳妇儿,对你也会比对媳妇儿好。” 胡晴晴非但没有感动,巴掌在他的头上“啪啪”的更响了:“你媳妇才是陪你过日子的人,你对我敢比对你媳妇好,当心我拿棍子抽你!” 六斤一听,内心万分凄苦:有个祖宗一样的姐姐,他的命够苦了,结果这祖宗还要他再娶个祖宗回来,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心里如此想着,他万万不敢抱怨,老老实实的应道:“姐,我知道了,一定会对媳妇儿好!” 胡晴晴满意了,许诺回去后把他存在她这里的压岁钱给他一部分,让他去城里买合心意的玩意儿。 六斤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冒,心里哪还有先前的凄苦,一时忘了这些压岁钱本来就是自己的。 秦笑笑心里有了成算,再不复前几日郁郁不快的模样,这秦家人总算放心下来,却不知这丫头暗搓搓的给景珩写了封信,让他帮忙搜集一些涉及男女婚嫁或是夫妻相祸之类的刑案。 她自己也没有闲着,抽空就往城里跑,专门找一些历朝历代有关休书的律法规定,看能不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期待回音已久的景珩收到信却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眉头始终不曾舒展过。 他摸不准秦笑笑的意思,又不好拿着这封信问护国公主,想来想去只能派人去李府,把不久前成亲的李柯叫了过来。 李柯年纪不小,身上却没有功名,为了让他说亲时名头好听点,李家给他谋了个工部的闲职,每日到工部点个卯就行了。 景珩的人找到他时,他正在给新婚妻子画眉。一听景珩有急事找,他忙不迭的换了身衣服就过来了。 “景公子,何事如此十万火急,差点让我把腿跑断喽,生怕误了你的大事。”李柯也不拘礼,一看到景珩就自来熟的跟他嚷嚷起来,如同多年的老友。 景珩自然不会把信拿出来给他过目,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与你夫人成婚前,你夫人可曾在你面前说过夫妻不睦反目成仇之事?” 这个问题委实奇怪,李柯心念一转猜到了什么,一脸八卦的问道:“你要成亲了?是哪家的姑娘?在下可认识?” 景珩面色不虞,冷声道:“我问你什么,你只管答便是。” 李柯安分了,如实说道:“不曾,哪有人大婚前说这等不吉利的话。” 景珩眉头紧锁:“若是问了,是何意?” 李柯想都不想的说道:“自然是这女子不喜自己的未婚夫,暗示他夫妻不和是为祸,早早一拍两散是正经。” 景珩:“……” 第462章 长工 见景珩面色不对,李柯连忙说道:“当然了,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便是这女子太在意她的未婚夫,故意出这种难题试探未婚夫的态度。这女人嘛,嫁人前心里不安,总爱胡思乱想。” 景珩的神情放松了些,睨着他不知讥讽的说道:“你倒是了解。” 李柯讪讪笑道:“经验之谈,经验之谈……” 先前他大龄未婚,祖母赐了两个丫鬟放他房里。说起来不是什么大事,哪家的公子哥儿房里没有三五个暖床丫鬟? 谁知他媳妇儿醋劲恁大,拿别家后宅乌烟瘴气的事儿,拐弯抹角的问他如何看待妻妾相争。那会儿他没有回过味儿,只道后宅乱了是妻没有当好主母。 这话可是捅了马蜂窝了,他娇滴滴的媳妇儿不仅同他大闹一场,还要禀明家中长辈与他退婚,祝福他另找大度精明的妻子,一心一意照顾他的妾室通房,一家和和美美。 他二十好几的人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哪哪儿合心意的媳妇儿,哪有退婚的道理? 好不容易召集一帮狐朋狗友,七嘴八舌的揣摩出媳妇儿的心思,他颠颠的就把两个通房遣散了,又是赔礼又是负荆请罪,总算把人哄好了。不然这一个个凄凉的夜,他得继续熬着了。 见李柯分析的头头是道,景珩勉强信了他的话。略微思索后,面上浮现出一丝纠结之色:“依你看,何解?” 李柯也是个半桶水,硬着头皮想了想,猛一拍大腿说道:“她要看夫妻失和而酿成的刑案,你大可以找来给她,再附上你的一番见解,让她知道你绝非那等负心人!” 景珩凝神细思,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看向李柯的眼神愈发温和。就在李柯暗自窃喜之时,他突然绷着脸说道:“本公子仅是好奇一问,你休要多想。” 李柯嘴角抽了抽,很想甩他一对白眼,嘴上却说道:“对对对,您没有未婚妻,自然不关您的事。” 景珩胸口一闷,忍了忍才没把这个说话不顺耳的家伙轰出去。 李柯一走,景珩专门去了趟皇宫,向元和帝讨了手谕,带人匆匆去了刑部。他虽然是护国公主之子,但是身上并无官职,无法到刑部重地查找案宗。 有了元和帝的手谕,他不仅能让刑部的人代为查找,还能将案宗誊抄一份带出来。 过了十多天,天元朝建朝百余年来发生的夫妻失和而造成的大案重案,几乎全部送到了景珩的案桌。 让他匪夷所思的是,这些大案重案的犯案者,竟多数是女子。 问及原因,负责统计案宗的刑部官员说民间夫杀妻不一定比妻杀夫少,概因妻子久居婆家,与娘家往来不多,若是被丈夫谋杀再悄悄掩埋,娘家很久之后才会发现人不见了。 那时,丈夫一句妻子卷了银钱与野男人私奔了,便能轻易将妻子的下落掩盖了。 就算女子的娘家人有所怀疑也找不到证据,还要担上女子不忠不洁的恶名,被街坊四邻唾弃侮辱,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如此一来,记录在案的妻杀夫就显得多了。因为体力上的差距,妻子杀死丈夫不是件容易的事,过程越复杂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万一成功了,她的婆家人不会善罢甘休,更不会帮她遮掩,因此很容易就查出来了。而她们豁出一切要杀了丈夫,大多是遭到了丈夫和婆家的虐待。 有一小部分人更是豁出去了,直接弄死婆家所有人甚至是亲生子女,酿成轰动一时的灭门惨案。 堆在景珩案桌上的一百多宗大案,几乎都是这种。 花了五天时间,景珩才把所有的卷宗看完。从翻到第一个到看完最后一个,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心头也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压住了。 直到这时,他似乎明白了秦笑笑的用意,提笔在每个案宗的空白处写下了心中所想。写完后,他亲手将两尺多厚的卷宗放入箱子里,让石头快马加鞭的送去了青山村。 眼下是五月中旬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燥热。田地和枣园都需要人手,这几天秦笑笑放下了书籍,同家人们忙活开了。 她力气不如大人,大家也舍不得让她顶着烈日干重活,只把烧饭洗衣喂牲畜的事交给了她。 即使这些活计相对轻省,她也忙的抽不开身,原本柔嫩的手起了一层细细的茧子,可把秦山林秋娘心疼坏了,竟然想买个小丫头回来帮她干活。 秦老爷子和苗老太也心疼孙女,直道家里的活计越来越多,早该买一个回来,大家都能轻省些。 “可别了,你们长辈都没有小丫头伺候,买一个放到我跟前,这让外人怎么看?” 秦笑笑哭笑不得,说什么也不同意:“家里的活儿不重,我应付得来,忙完这阵子就好了,买人回来得供她吃穿,多不划算啊。” 秦山看着她晒的发红的脸颊,心疼道:“不全是为了你,咱家的活计确实多了,你爷奶年纪也大了,家里添个人帮忙是好事,又不是养不起。” 秦老爷子和苗老太比起同龄人,倒是显得年轻多了,瞧着还是四十多不到五十岁的模样,身子骨也健朗的很,常年不见发热生病。 只是二老的年纪摆在这儿,确实不易太过操劳,秦笑笑连忙说道:“我不想家里多个外人,不如雇两个长工,农忙之时住老房子里,农闲时让他们回家,这样爷爷奶奶也能歇下来了。” 她有秘密在身,不宜让外人知道。就算是买回来的,捏着他们的卖身契也不妥当。 秦笑笑的话提醒了秦老爷子,见长子还是想买人,他一锤定音:“就雇长工,回头你跟村长说一声,让他帮忙找两个忠厚勤快的。” 第463章 知己 青山村大多数人家买了秦家的枣树苗,在枣树挂果后日子渐渐好过起来,不会跑到别人家当长工挣钱。 少数几家买了枣树苗却没有种活,过的依旧穷困潦倒,倒是很想到秦家当长工。只是这样的人要么懒惰,要么品行不佳,秦家不可能雇他们。 村长心知肚明,也不怕得罪这些人,干脆利落的推了,让其他村民找日子不好过、愿意当长工的亲朋好友,这样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照顾自家人了。 秦家要雇长工的消息一出,村子里一下子沸腾了,连工钱都没打听,就拉着自家亲戚去了村长家。 在知道秦家给出一人一年八两银子的工钱后,被拉来的那些人也激动了,对村长说了一箩筐好话,希望自己能够被选中。 短短两天时间,村长那里有一百多人报名。经过一番筛选,村长带着二十个人来到秦家,让秦家人自己挑两个。 最终秦老爷子定下一对父子。 看着父子俩瘦削的背影,秦山纠结的说道:“爹,这父子俩太瘦巴了,瞧着不像是能干苦活儿的。” 秦老爷子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长时间填不饱肚子才会这样,养一阵就有力气了。” 秦山无语,这活儿没开始干呢,他得先掏钱掏粮给人家养身子,这是不是太亏了? “爹,这爷俩太可怜了,爷爷选他们也是行善积德。”秦笑笑猜到了爷爷选这对父子的原因,替爷爷解释道:“他们的房屋田地都没了,再找不到活儿干怕是真的要饿死了。” 为了给病重的妻子(母亲)治病,父子俩把能卖的都卖了,足见其重情重义。可惜的是,他们没能从阎王手里抢到人。 如今爷俩一无所有,只能离开村子到处谋生。幸好村里有户人家与他们是远亲,之前也接济了不少。这次秦家雇长工,第一时间想到了父子俩,于是就把他们带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唉,是可怜人。”秦山回来的晚不知道前情,听闺女说完,对父子俩多了几分同情。 “确实可怜,总归家里不缺粮,待会儿你多送点过去。”林秋娘顺嘴交代了一声,怕明天忙活起来,把这件事给忘了。 秦山一口应下来:“成,先送一麻袋,吃的菜让他们自己到菜园里摘,费不了多少东西。” 秦老爷子没有意见,提醒道:“老枣树不能出差错,莫要让他们误伤了。” 秦山点头:“爹,我会交代他们的。”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下午众人又去地里忙活了。秦笑笑歇息了一会儿,正要出门给咩咩割一筐青草留着它夜里吃,石头就带着案宗到了。 这下青草顾不上了,跟石头打过招呼,她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案宗来。只是看着看着,她的脸上出现了与景珩一样的表情。 虽然这些案宗确实是她要找的,但是里面的内容着实让人不适,看的胸口沉的慌。 “笑笑姑娘,这里还有公子给您的书信。”石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薄薄的信封,恭敬的交到秦笑笑手里:“您慢慢看,公子说不用急着回信。” 秦笑笑指尖微动,点头道:“石头叔叔,劳您给鲤哥哥带句话,过阵子得空了,我去京城看望公主殿下。” 石头应下来,喝完杯子里的水,就告辞离开了。 秦笑笑将案宗抱进书房里,安静的坐了一会儿,才撕开信封将舒心打开了。信很短,只有寥寥几句话,却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和鼓励。 以前她一直把景珩当作可亲的哥哥,此时此刻,突然发现他还是她的知己! 第464章 意动 自己要做的事,秦笑笑没有把握一定会成功,只能竭尽全力试一试。 秦家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见她得空就往书房里钻,夜里也是最后一个灭灯,就很担心她遇到了棘手的事。 直到秦笑笑再三保证她得到了几本好书,想快些把它们看完,秦家人才放心下来,叮嘱她不许熬夜后,就随她折腾了。 多了两个长工,大家都轻省了不少。观察了几天,发现这对父子是真的勤快能干,半点不偷懒,遂庆幸没有雇错人。 傍晚,干了一整天的父子俩满身疲惫的回到秦家老宅,准备烧火做晚饭。 “呀,赶巧了。”灶屋门口,秦笑笑拎着沉甸甸的大提篮笑看着他们,脆声道:“陈叔,小陈哥,晚饭不用烧了,我给你们送来了。” “是小东家啊,咋好劳烦您给我们送饭,我、我们父子随便做点就成了。”陈父坐在灶前,手上正拿着打火石准备生火。一听到秦笑笑的声音,赶紧起身迎上前。 陈丰手上拿着水瓢,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笑语嫣然的少女,随即低下头沉默的跟在父亲身后,瘦削的身影随着灶台上飘摇的灯火倒影在她的脚下。 “这阵子地里的活儿重,我爹就托人买了肉回来,让你们也补补身子。”秦笑笑把大提篮交给老陈,指着里面的肉罐子提醒道:“天气太热,这肉不能久放。” 老陈感激道:“小东家,多谢您了。” 秦笑笑摆了摆手,笑道:“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老陈连忙说道:“小东家,我送送您。” 秦笑笑推辞:“不用送,没几步路。你们快吃饭,吃完了好早点歇息。” 关上院门,老陈拎着大提篮来到堂屋,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在桌子上。 打开盖子,见肉罐子里是满满一罐肥瘦相间的红烧肉,他冲儿子感慨道:“咱们运气好,遇到了大方的东家,以后干活可得卖力些。” 其实为了长久留在秦家,他们已经很卖力了。这半个月下来,虽然顿顿能吃饱饭,油水也很足,但愣是没有长点肉,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化作力气,用在了侍弄的田地上。 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两菜一汤和满满两海碗白米饭,陈丰突然问道:“爹,我们卖掉的田地房屋,还能再买回来吗?” 这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年,怀念的永远是娘亲安好,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日子。 老陈的笑容淡了一些,眼里却充满了希望:“能,咱们干一年活儿就能挣十六两银子,刨除一应开销少说能攒下十四两,干上七八年就够了。” 说罢,他看向儿子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愧疚:“是爹没出息,没能多攒些家底,不然你就不用下学,跟着我四处飘泊干苦力了。” 陈丰微微一笑,清瘦黝黑的脸变得生动起来:“爹,现在这样也不错,总会越来越好的。” 老陈也笑了:“说的对,会越来越好的,等挣够银子买回房屋田地,爹再给你讨个媳妇儿生两个孙子,这辈子就没有遗憾了。” 陈丰到底年少,脸皮也薄,听到讨媳妇的话不禁红了脸:“以、以后再说罢。” 老陈拍着儿子的肩膀呵呵笑:“没啥好害臊的,今儿个在地里干活,两个东家当着小东家的面谈论招赘的事儿,也不见小东家像你这样。” 陈丰不知道这件事,愣了一下:“招赘?” 老陈点点头:“东家他们就小东家一个女儿,留在家里招赘很正常。之前听你表叔提了一嘴,说是愿意上门的人不少,让东家挑花了眼呢。” 陈丰的脸色变得很奇怪:“东家想招什么样的?” 老陈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异常,回道:“多是找老实厚道没有心眼的,毕竟招到个不老实的,日后来个三代还宗就太气人了。” 所谓三代还宗就是男方入赘到女方家,生育的孩子要随女方的姓,但是第三代出生的孩子又改为爷爷的姓。 这种做法挺流氓,不守信诺,占尽了女方家的一切,是个人都得气死。出现这种情况,多半是女方家没人了,或是本身性子软弱被拿捏住,无力改变这一切。 还有更加糟糕的情况,就像周宝儿,爷奶早早去了,娘也生重病没了,无人能压制刘大勇,于是刘大勇和小苗氏为了霸占周家的田地房屋,不惜把她嫁给下三滥的人。 要不是周宝儿自己立得住,就真叫那对奸夫得逞了。 陈丰听罢,若有所思,连手上被塞了双筷子也不曾察觉。 转眼就到了六月中旬,一年中最热的时节。此时,地里的活计暂时做完了,要做的就是除草灌水之类的轻省活儿。 有陈家父子在,这些活儿用不着秦家人多操心。 秦笑笑也腾出空来,准备去京城一趟。一方面是看望秦书墨,另一方面是找景珩帮忙。 第465章 惊喜 接连忙了两个多月,其他人也没有进京看望过秦书墨。于是秦山带着老娘媳妇儿做的衣裳鞋袜,驾着马车带着闺女去京城了。 秦老爷子等人没有闲着,准备趁这个机会看一看媒婆找的几个上门女婿的人选。要是这几个人里有让他们满意的,再由秦笑笑相看一番,相中了亲事就能定下了。 秦笑笑毫不知情,在身板快要散架的时候,马车终于抵达了京城。 鉴于天色已晚,到李府登门拜访不合适,父女俩决定先去南山书院看望三宝,明天一早再去李家。 到了南山书院,秦笑笑下马车走向守门的小童。不等她开口请求,小童就认出她来,笑道:“秦姑娘又来看望秦书生了。” 在秦笑笑没有被徐则“撵”回家前,她经常带着吃食来书院找三宝。次数多了,轮流守门的几个小童都认识她。 “劳烦小哥帮我喊一声。”秦笑笑点点头,往小童手里塞了一包刚从炒货铺子里买的糖花生:“不值什么,小哥拿着做个消遣。” 按照书院的规定,小童不能收访客的东西。不过一包糖花生确实不值什么,小童眉开眼笑的收下了,忙不迭的往里跑:“秦姑娘稍候,我这就叫人。” 在小童喊人的工夫,秦山也停好马车,拿着给三宝的包袱走了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来南山书院,看着进进出出、意气勃发的学子们,他感慨道:“不愧是名气响当当的大书院,咱们县里的小学堂真是没得比。” 哎,早知道这样,该想办法把二宝也塞进去,兴许这憨孩子熏陶个三年五载就开窍了,不用像现在这样为考上童生,愁苦的脑门都要秃了。 秦笑笑看出了父亲的想法,不禁摇头失笑。 想进南山书院,须得通过夫子们的考校。考校的内容五花八门,不是有才识就能一定能进。 虽然多年前尚未启蒙的三宝,硬是让鲤哥哥塞进了书院,他真正留下来,却是通过了一次次考核的。 先前二叔二婶不是没有动过心思,只是二哥自觉天资比不上大哥和三宝,就算侥幸进入天才云集的南山书院,他也难以长久的待下去,便没有参加南山书院的考校,一直待在学堂里苦读。 父女俩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了急匆匆走过来的三宝。 “大伯,笑笑!”十五岁的少年眉目清明,声如磬玉,相比几个月前,他的身量又长高了不少,像一株蓬勃的翠竹。 “学业很忙吗?这半年你都不曾回去过了。”秦笑笑看着堂弟单薄的身板,很担心他为了学业累坏身子:“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莫要太过劳累。” 三宝的眼睛愈发明亮,目不转睛的看着堂姐:“我心里有数,不会累着。” 秦山拍了拍侄子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手臂,哈哈大笑:“不错不错,看着是瘦,身板却比以前硬朗了不少。” 三宝有些害羞,脸色发红的解释道:“明年就要下场了,夫子怕我们身子骨弱熬不下来,便让我们每日抽出半个时辰,跟着武术师傅打拳锻炼身骨。” 秦笑笑放心了不少,连连点头:“夫子的顾虑有道理。” 秦山更关心下场的事,大喇喇的问道:“明年下场,你有把握中秀才不?” 在亲人面前,三宝没必要谦虚,回道:“有十成把握。” 为了一举高中,他特意选择明年下场,只因明年恰逢两年一次的院试。待中了秀才,就继续留在书院学习两年,参加两年后的乡试以及三年后的春闱。 “好,好样的,不愧是咱们秦家的种。”秦山乐得露出一脸傻笑,不自觉的在侄儿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 三宝面无异色,笑容温润。 秦笑笑心疼坏了,赶紧把他拉到一边,一边给他揉肩一边冲着秦山埋怨道:“爹,就您这拍裂桌面的手劲儿,三宝哪禁得住。” 秦山讪讪的收回手,一手拉着一个转移话题:“走走走,咱们快吃饭去,去春风楼吃,你们想吃啥点啥。” 秦笑笑眼睛一亮,催促道:“那得赶紧的,这会儿正值饭点,去晚了就没位子了。” 三宝自然没有意见,于是一行三人上了马车,径直的往春风楼去了。 春风楼是京城颇有名气的酒楼,里面的大厨是御厨的后人,做出来的菜肴色香味俱全,很合秦笑笑的口味。 当然,价钱也不便宜,随便点两道沾荤腥的菜肴,半两银子就没了。秦山自己肯定舍不得吃,不过只要秦笑笑喜欢的,他掏钱绝不含糊。 南山书院离春风楼有一段距离,马车行驶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此时的酒楼门口,已是人进人出热闹极了。 秦山让姐弟俩先进去点菜,自己绕到酒楼的后面停靠马车。 姐弟俩运气不错,大堂里没有位子了,楼上正好空出一个雅间。雅间要另收三百文的费用,秦笑笑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拉着三宝上了二楼。 相比嘈杂的大堂,二楼人少就显得安静多了。就在店小二推开门,姐弟俩正准备进去时,隔壁雅间的门打开了,走出几个人来。 秦笑笑下意识的看了眼,意外发现第一个走出来的竟然是个熟人。 “笑笑!”秦淮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不肯与他相认的女儿,本来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迸发出显而易见的惊喜,让他身后的几个下官惊诧不已。 第466章 两个男人的较量 最近刑部办好了几件差事,被元和帝大肆嘉奖了一番。刑部大小官员深感脸面有光,于是盛情邀请秦淮这个顶头上官到春风楼喝一杯,以谢他的提拔之情。 秦淮亦废寝忘食了多日,有心趁机放松一下,便答应了下来。能在这里巧遇秦笑笑,对他而言是意外之喜。 随在身后的几个下官被他的态度惊到了,眼睛往秦笑笑那儿溜了一圈儿,顿时猜到了她的身份,识趣的对秦淮说道:“大人既有要事,卑职等先行告辞。” 秦淮收起面上的喜色,微微颔首。等几人下楼了,他走到秦笑笑面前,和声问道:“几时到的京城?” 这熟稔的语气让秦笑笑打消了视而不见、置之不理的念头,客气的回道:“刚到。” 秦淮似乎很高兴她愿意搭理自己,脸上的笑意更浓:“正好要与你说些事,不如进屋边吃边聊。” 秦笑笑诧异的看着他,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事要说。 秦淮却没有多言,亲自推开了半敞的门,侧身含笑的看着她。 秦笑笑纠结了一下,到底拉着三宝进去了。 雅间里摆着一张六人位的大圆桌,秦淮没有坐主位,而是选择了秦笑笑左手边的位子。三宝见状,只好坐在了秦笑笑的右手边,中间还空了一个位子,是留给秦山的。 秦淮不知道秦山也来了,见状没有多问,只招来店小二让秦笑笑的先点菜。 心知推脱无用,秦笑笑就按照自家三人的喜好和口味点了店里的招牌菜和两道常吃不腻的菜肴。 秦淮心里有数了,根据她所点的菜肴另添了两道,还加了一份酒楼里的特色点心。 此时,先行告辞的几个下官出了酒楼,站在一旁等各家的马车。站着无聊,几人开始八卦起来: “刚才看到的那位姑娘肖似大人,想来就是大人被偷换的女儿。” “端看大人的态度,这不是明摆着的?” “啧啧,咱们大人不光是个痴情人,瞧着还是个慈父呢,这女儿不肯认祖归宗,他也由着女儿的性子。” “……” 前阵子秦淮亲审的换子案闹的沸沸扬扬,谁不知道被换的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件事看热闹的人多着呢,但是几乎无人敢当着秦淮的面提起,怕被这位玉面阎罗惦记上。 停好马车的秦山走了过来,无意中听到了几个人的闲聊。他越听越觉得他们说的人是自家闺女,不由得着急起来,赶紧往酒楼里跑。 在门口迎客的伙计看到他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赶紧把人拦住了。问明他确实是来吃饭的客人后,方引着他到了楼上的雅间。 看到雅间门口候立的随从,秦山确定秦淮也在里面,人反而淡定了。他整了整衣衫,没有理会伸手欲拦的随从,微一用力推开门,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 “爹,您坐这儿。”秦笑笑一眼看到了父亲,连忙拍了拍右手边的凳子:“菜点好了,一会儿就能吃。” “嗯,好。”秦山先是一脸慈祥的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朝着对面的秦淮拱了拱手:“没想到秦大人也在,真是赶巧了。” 秦淮收回目光,抬手回了一礼:“确实很巧。” 秦山一屁股坐下来,声如洪钟:“说起来还要谢谢秦大人秉公办理,为我闺女讨回公道惩治了恶人,待会儿菜上了,我定要敬您几杯。” 秦淮心里一堵,四两拨千斤:“这是我应该做的,秦兄不必言谢。真要说谢,也是我谢你才对。” 秦山磨了磨后牙槽,两手比划道:“话不能这么说,笑笑这么大点让我拉扯大,她就是我的命根子,我这个当爹的咋谢您都不为过。” 秦淮笑容依旧:“笑笑平安长大着实不易,秦兄费心了。” 秦山一听,气得鼻孔都要歪了。 他撸起袖子欲起身与秦淮掰扯个清楚,实在听不下去的秦笑笑连忙按住了他,悄声道:“他故意气您呢,您跟他吵岂不是上当了?” 她不愿认亲不假,可是这场机锋因她而起,她也做不到装聋装瞎,甚至在一旁为父亲摇旌呐喊。 听得这话,秦山很不甘心。只是想到闺女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他心里又冒出了几分得意,于是冲着秦淮说道:“为了我闺女,再费心都值当。” 秦淮的笑容淡了几分,看向秦笑笑的目光透着几分失落。 秦笑笑假装没有看到,提起茶壶挨个儿往他们的茶杯里添水:“嘴巴说干了,都喝点水吧!” 边上的三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担心。他从来不知道,两个男人打起机锋来,半点不输给妇人。 没有人说话,屋子里的气氛渐渐怪异起来。好在没过一会儿,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是传菜的小二端着托盘进来了。 秦笑笑松了口气,连忙招呼道:“大家快吃吧,这些菜肴趁热才美味。” 嘴巴堵住了,总不能再吵起来。 “好,好,咱们先吃饭。”秦山歇了吵架的心思,拿起筷子往闺女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多吃点,这阵子都累瘦了。” 秦笑笑冲他笑了笑,也往他碗里夹了块爆炒猪肚:“爹,你最爱吃的,咱家烧的没这个味儿,你也多吃点。” 说罢,她又往三宝碗里夹了条金黄酥脆的鱼。在她收回筷子,准备大快朵颐之时,眼角瞥见秦淮把饭碗推了过来,含笑的看着她。 秦笑笑无语了,赶在自家老爹瞪眼之前,拿起公筷随便夹了点东西放到秦淮的碗里。 第467章 恳求 秦淮刚吃过饭,本来没什么胃口,但是他很珍惜与秦笑笑同桌吃饭的机会,面无异色的将满满一碗饭吃了下去,菜倒是没有吃下几口。 秦笑笑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味蕾完全被眼前的美食吸引住了。酒楼的大厨不愧是御厨的后人,几道菜的味道好极了,吃的她和三宝头都没抬。 唯独秦山有些食不知味,除了给姐弟俩夹菜,一双眼睛时不时瞄秦淮一眼,提防他使手段哄骗他的闺女。 片刻的工夫,五道菜并一道点心就吃光了。 很快小二送上来一壶热茶供几人解腻,秦笑笑捧着茶杯喝了两口,将淡淡的腻味压下去后,主动说道:“秦大人,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秦山瞬间炸毛,瞪着秦淮看他怎么说。 秦淮见状,暗暗苦笑。他略过秦山,对秦笑笑说道:“自从发生那件事,你祖母就大病了一场,病愈之后身子大不如前,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你有时间的话,可否过府看看她?” 秦老夫人早年丧夫,为了把秦淮拉扯大着实吃了一番苦头,身子骨就在那时候亏空了。 虽然这些年衣食不缺养回了不少,但是底子比同龄的老太太差。她老人家觉得自己活不长,又对亲孙女不肯认祖归宗一事耿耿于怀,身子始终时好时坏。 身为人子,秦淮岂能不揪心?只是他对秦笑笑这个亲生女儿心中有愧,做不到强迫她认祖归宗宽慰母亲,对过府看望母亲一事,却希望她能应下来。 “这……”秦笑笑不想与秦府往来,可是血缘上她确实是秦老夫人的孙女,一时间颇为纠结,忍不住看向右手侧的父亲。 平心而论,她对老夫人的印象不错,换子一事也怪不到老夫人头上。在确定她是亲孙女后,也没有如云氏那般做出将错就错的恶心事。之后更是送来了贵重礼物,哪怕她不领情退了回去,依然时不时的让人送来京城的新鲜吃食和新奇的物件。 她不愿认祖归宗尚有一句“生恩不及养恩大”堵外人的嘴,若是连探望有血缘关系的老人家也不愿,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看出闺女的纠结,秦山说不出心里是啥滋味。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道:“想去就去,爹又不会拦着不让。” 秦笑笑惊讶的看着他,她一直知道爹娘不愿她与秦府有牵连的,如今却劝她过去看望老夫人。 “去吧去吧,免得心里留遗憾。”秦山咧开嘴冲闺女笑,一副半点不介意的模样。 秦笑笑心里感动,忍住扑到父亲怀里撒娇的冲动,扭身对秦淮说道:“秦大人,后天上午我会过府看望秦老夫人。” 得到确切的答复,秦淮紧握的拳头顿时松开来,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好,好孩子,谢谢你,你祖母知道了,定然高兴。” 这一声谢,倒是让秦笑笑不好意思了。她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该说的事说完了,两厢待一处无话可说也尴尬,于是秦笑笑以“天色已晚,要送三宝回书院”为由辞别了秦淮,同秦山二人离开了春风楼。 离开前,秦山拿着银子到柜台结账,结果被告知账结了。心知是秦淮提前让人结的,把钱还回去他也不会收,只得郁闷的走了。 将三宝送回南山书院,父女俩也累坏了,找了家离李府最近的客栈定了两间上等房,略作洗漱后就歇下了。 临睡前,秦笑笑总觉得忘了什么事。直到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才记起忘记找人到公主府知会景珩,让他知道自己到了。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她没有放在心上。伴随着不知哪儿传来的蛐蛐叫,很快就陷入酣甜的睡梦。 第二天一早,父女俩在客栈用了粥和包子,就带着礼物和秦书墨的衣裳鞋袜来到了李府。 李老爷和长子次子都去衙署办差了,是点完卯窝在家里偷闲的李柯及其夫人招待了父女俩。知晓了他们的来意,便着人到家塾叫来了正在上课的秦书墨。 上次见到秦书墨,还是秦笑笑及笄礼那天。三个月不见,小家伙白嫩嫩的脸蛋圆了不少,精神头也很不错,可见在外祖家过的不错。 穿着奶奶伯娘新做的衣裳鞋袜,秦书墨开心的在众人面前转了两圈,随后十分懂事的对秦笑笑说道:“姐姐,做针线太熬眼睛了,奶奶年纪大了,让她老人家别给我做,我的衣裳有很多,够穿啦。” 秦笑笑揉了揉他的小脑瓜,夸道:“墨墨长大了,会疼人了。” 秦书墨这个年纪,最喜欢听人家说他长大了。他眨着明亮的大眼睛,认真的说道:“姐姐,你先别急着上嫁人,等我再长两岁就能背动你,送你上花轿了。” “咳——咳咳!”秦笑笑没想到堂弟会说出这种话,冷不防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咳的脸都红了。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打哪听来的,瞧把你姐姐成什么样了。”李柯听的分明,忍不住拍手笑起来。 他的夫人也是忍俊不禁,帕子掩唇笑弯了眼。 秦山在闺女的背上连拍了几下给她顺气,见她好些了一把拉过紧张兮兮的侄子,在他的小脸儿上掐了掐:“你姐姐不外嫁,你小子没机会背喽。” 秦书墨闻言,非但没有失望,还拽着大伯的手惊喜的说道:“真的吗?姐姐不会嫁给外人吗?” 小家伙理解的外人,显然跟大人们理解的外人不一样。秦山没有领悟到,于是点了点头。 秦书墨喜得一蹦三尺高,说出来的话震翻众人:“大伯,让姐姐嫁给我吧,我喜欢姐姐,我长大了要娶姐姐做妻子!” 姐姐香香的软软的,长得比他见过的所有的女人都要好看。他舍不得姐姐嫁人,想永远跟姐姐在一起,所以他娶了姐姐,就能像小舅和小舅母一样天天在一起玩了。 这样美好的日子,想想就开心。他一定要多多吃饭,快快长大,好早点娶姐姐做妻子,嘻嘻…… 第468章 再赴秦府 小家伙的童言无忌,逗的大家肚子都笑疼了。李柯连喊傻外甥,无情的打破了他的美梦,告诉他同姓姐弟或是兄妹不能成亲。 秦书墨难以接受,伤心的哭起来了,还嚷嚷着要去云城找爹娘改姓,觉得这样就能娶到他喜欢的堂姐了。 李柯笑嘻嘻的把他拉到怀里,照着他的小屁股狠狠地来了两下。 小家伙既伤心又委屈,嚎啕大哭起来。最后是秦笑笑哄他,保证成亲了最疼的还是他这个弟弟,他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又索要了种种许诺方有了笑脸。 见秦书墨一切都好,父女俩就放心了。他们没有多留,在家吃过午饭便离开了。 明天要到秦府看望秦老夫人,两人出了李家就直奔街市买了几样过得去的礼物,然后回到了客栈。 翌日,秦山将秦笑笑送到了秦府。 秦笑笑一下马车,就看到秦府大门敞开着。候在门口的两个门房一见是她,急忙迎了上来恭敬的喊了一声“姑娘”,将她手里的礼物接了过去。 秦笑笑听着别扭,没有理会他们,只对秦山说道:“爹,您先到咱们刚刚路过的茶馆等着,我这边事了了就过去找你。” 秦山应了一声,驾着马车离开了。 秦笑笑随门房往里走,刚走到二门处,就看到了游廊对面疾步走过来的秦淮。 不等她惊讶他为什么没去衙署办公,门房讨好的说道:“姑娘,老爷知道您要来,特意告假一天。” 虽然主子没有刻意交代过今日过府的人是谁,但是下面的不乏聪明人,一看主子的态度就猜到是他们真正的小主子要来了。 因此他们一个个铆足劲挣表现,想在秦笑笑这个小主子跟前露脸。在他们看来,秦笑笑早晚要回来,只要有本事让她记住了自己这张脸,他们就有机会挣到一个更好的前程。 秦笑笑的眼里划过一丝涟漪,在门房怀疑人生的眼神下,照例喊了一声“秦大人”。 秦淮哪会计较,含笑道:“你祖母在等你,我带你过去。” 秦笑笑点了点头,语气依然客气:“有劳。” 秦淮的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什么,与她并行往秦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此时,秦老夫人早早命人备好了她珍藏的茶叶,指使厨娘做了最拿手的点心。 这样还不够,为了让孙女感受到她的一番心意,还让人天没亮就到几家老字号排队,买回她觉得孙女爱吃的小食。 看着翘首以盼,嘴里不住念叨的老夫人,刘妈妈笑道:“还是咱们姑娘厉害,这人还没有到,您的精神头就好了大半,怕是连最好的大夫也没有这等本事。” 这话秦老夫人爱听,眯着眼笑道:“只要一想到她还记着我这个老婆子,我心里就没那么堵得慌。她要是肯留下来多陪我几天,那些苦叽叽的药也能断了。” 刘妈妈担心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便劝道:“姑娘心肠软,知道您真心待她,总有一天会软化下来,倒是不能操之过急。” 秦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慢慢说道:“这孩子小猫大点的就遭到那贱人的算计险些丧命,咱们却把那贱人的孩子当宝贝疙瘩疼,这怕是她过不去的心结。她养父一家待她又好,打小不缺疼爱,认不认咱们对她而言半点不重要,咱们也没有脸强求她一定要认祖归宗。” 刘妈妈松了口气,安慰道:“这世上没人会嫌疼爱自己的人多,要是姑娘实在不愿认祖归宗,以后两家认个亲戚正常走动也极好。” 秦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认祖归宗我是不奢望了,她能时常过来看看我这个老不死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469章 祖孙 “见过老夫人。” 秦笑笑一进门,就看到了被人搀扶着迎上前的秦老夫人,朝她行了一个晚辈礼。 “你这孩子上回来叫我‘秦奶奶’,今儿个怎又客气上了。”秦老夫人伸出枯黄的手扶住她,慈祥的面容浮现出一丝难过:“是我老糊涂了,没能早早认出你来,你不愿叫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她就止不住后悔。第一次见面之时,她若是没有听云氏的劝,坚持把祖孙名分定下来,或许换子一事真相大白后,孙女就不排斥认祖归宗了。 “老……秦奶奶,这不关您的事,我从来没有怪您。”秦笑笑确实不怪她,不愿她把别人的错往自己的身上揽,便改了口安慰起来。 “好孩子,你这样懂事,奶奶心里更难受……”秦老夫人紧紧地抓住孙女的手,一下子湿了眼眶。 秦淮走上前替刘妈妈扶住了激动的站不稳的秦老夫人,缓声道:“娘,您的身子刚好受不得累,坐下来跟笑笑说话吧。” 秦老夫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抓着孙女不肯松手,对儿子的关心充耳不闻。 “秦奶奶,咱们坐下说。”秦笑笑无法,只好看了秦淮一眼,同他一左一右将秦老夫人扶到椅子上坐好。 “笑笑,你坐这儿,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秦老夫人拍了拍跟前的凳子,示意秦笑笑坐下,然后略带嫌弃的对刚刚坐下来的秦淮说道:“你忙你的,这儿不用你看着。” 秦淮心头一哽,母子俩多年形成的默契,让他默默的咽下“不”字,缓缓起身:“娘和笑笑先聊,我到厨房看看。” 秦老夫人被他提醒了,慈爱的问秦笑笑:“你喜欢吃什么?咱家的厨娘厨艺不错,你正好尝尝。” 秦笑笑没想留下来用饭,婉拒道:“秦奶奶,待会儿还有事,已经和我爹约好一个时辰后去办,实在不能留下来陪您吃饭。” 秦老夫人一听,失望极了:“一定要你亲自办,不能让他代劳?”说罢,她指了指还未离开的秦淮。 秦笑笑压住心虚,面不改色的说道:“很重要,一定要亲自办。” 秦老夫人满腹的盘算没了用武之地,精神不由得萎靡下来,神情看起来比刚才还要难过。 秦笑笑心有不忍,正要说些好听的话,就听秦老夫人瞪着秦淮,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愣着作甚?才一个时辰,笑笑陪我老婆子的工夫都不够,你别想跟我抢!” 秦淮苦笑,朝着上了脾气的母亲拱了拱手,又叮嘱了刘妈妈一番,才缓步离开了。 这一幕,看的秦笑笑哭笑不得,却又觉得老夫人很有意思,人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屋子里没有旁人了(刘妈妈不算),秦老夫人看向秦笑笑的目光格外专注,连她鬓角的头发丝也没有放过。 秦笑笑很不自在,微微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 秦老夫人不以为意,眼神变得愈发慈爱:“笑笑,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有回来的一天,今日你能来看奶奶,奶奶很高兴。” 第470章 打击 这番话委实教人心酸,秦笑笑不知道该怎么接,干巴巴的说道:“秦奶奶,您万事不要多想,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秦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高兴道:“哎,有你这句话,奶奶一定养好身子。就算你以后没时间来看望奶奶,奶奶也能去青山村找你。” 秦笑笑能说啥?除了礼貌微笑,别无他言。 秦老夫人没想让她应承什么,一时没觉得失望,颇有些感慨的说道:“好些年没回过乐安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变化。” 秦笑笑想了想,说道:“这几年京城有几家老字号陆续开到了乐安,街市也扩大了一些,每年的上元节,城里的大户们会掏钱请杂耍和戏班子让大家去看……” 秦老夫人听的津津有味,有些意动的说道:“变化真不小,等我身子骨好些了,定要回去看看。” 秦笑笑笑着应是,还推荐了几个她觉得不错的地方,秦老夫人可以亲身体会一番。 秦老夫人见她如此贴心,心里愈发喜欢,对她不愿认祖归宗,长久陪伴自己这件事,再次恨起了云妤和云氏。 眨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大半,心知儿子想与孙女多说说话,她借口身子乏了不能继续陪秦笑笑唠嗑,让丫鬟带她到府里转转。 秦笑笑更想直接出府到茶馆里找爹去,只是秦老夫人的用意太明显了,出了这个院子肯定会遇到秦淮,便打消了离开的念头,顺着秦老夫人的意思随丫鬟离开了。 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事,出了秦老夫人的院子,她见到的竟然不是秦淮,而是特意候在通往小花园的游廊下的云氏。 “你先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得近前。”云氏冷着脸打发丫鬟,消瘦许多的脸上少了几分温柔静雅,多了几分冷淡沉郁,流露于表的气质意外与云妤重合。 丫鬟哪敢应是,为难的说道“夫人,老夫人吩咐奴婢带姑娘逛院子,这……” 云氏心下不悦,本想狠狠地斥责丫鬟,到底顾忌秦老夫人,便按捺住说道:“我就与她说几句话,不会误你们逛院子。” 丫鬟还想说什么,秦笑笑制止了她:“你先回避一下,等我与你们夫人说完话再去寻你。” 丫鬟松了口气,朝着她福了一礼:“是,姑娘。”说罢,又向脸色更加难看的云氏福了福才快步走了。 “嘴上不肯认祖归宗,使唤秦府的奴才倒是顺手。”云氏深深的看着秦笑笑,带着极大的不满:“当日你不听我的劝,今日又巴巴的跑来做什么?” 她事先不知道秦笑笑会来,也没有任何人说起过。这两日看到府里的下人忙里忙完洒扫院子,还以为府里要招待贵客。 直到刚才无意中听到下人们的话,她才知道秦笑笑来府里了。对堂堂一个当家主母而言,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 受了这样的刺激,她忍不住候在了秦老夫人的院子外面,就想亲口问一问秦笑笑是不是见不得她这个亲娘好,一定要跟她作对。 “秦夫人,有没有人说你变丑了?”秦笑笑没有理会云氏的质问,微微歪头说出险些气死她的话:“你这副尖酸刻薄的样子,真的很丑!” “你!你个忤逆的东西,竟敢如此对自己的亲娘说话!”云氏气急败坏的瞪着她,再不见曾经的温柔:“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全败你所赐!” 想到这几个月夫君一次没有进过自己的房间,连同桌吃饭的次数更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她再次心如刀割,血淋淋的淌着血。 “秦夫人,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总是怪别人,怎么就不肯反思己身呢?”秦笑笑见多了类似云氏这样的人,一针见血道:“你有今日,不都是自作自受么?” 云氏脸色大变,恨不得扑上来打她:“但凡你有一丁点良心,我也不会变成这样,不怪你又怪谁!” 秦笑笑怜悯的看着她:“原来你一直靠着别人的良心过活,难怪一把年纪越混越差。我要是你,就夹起尾巴老实做人,不再妄想一切回到从前。” 云氏听不出这是秦笑笑的忠告之言,只觉得这是在讽刺她,气得浑身直抖:“你、你闭嘴,用不着你教我做人!” 秦笑笑摊了摊手,无所谓道:“言尽于此,你爱听不听。不过以后我会时常过来,却不想再看到你跑到我面前叽叽歪歪。这回就算了,我不会找秦奶奶和秦大人告状。” 说完,她没去看云氏的反应,越过她径直往的走了。至于时常来秦府的话,自然是假的,想气一气云氏罢了。 “孽障,果真是孽障!” 云氏确实被她嚣张的样子气到了,无数次骂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孽障。有此对比,她不禁想念起嘴甜会哄人的秦致宸来。 这份想念也仅仅是一刹那,一想到他的生母做的事,把自己害成了这样,她很难不去迁怒。以至于秦致宸被送回云家到现在,她竟是一次没有去乐安云家看望过。 秦笑笑隐约听到了云氏的咒骂,不在意的笑了笑,随候在不远处的丫鬟一道去了小花园。 小花园不小,里面盛放着一丛丛娇艳的月季花,无数的蜜蜂蝴蝶翩翩飞舞,环绕花丛,看起来十分热闹,却独独不见秦淮的踪影。 这时,一个小厮快步上前,恭敬的说道:“姑娘,刚刚刑部来人,说有要事须老爷前去相商,老爷不得不去,便留奴才跟您说一声。”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留了,等你们老爷回来,就代我向他告声罪。” 小厮连声应下,将一个精致的不过巴掌大的盒子奉上:“这是老爷补给您的见面礼,请您务必收下。” 秦笑笑没有接,也不欲为难小厮,只好说道:“十年前,我收过你家老爷的见面礼。” 搁在书桌上十多年,夜夜为自己照明的夜明珠,她早已知晓了它的来历,脑海中亦有那年中秋夜的几个模糊的画面。 思及此,她冲不明所以的小厮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小花园。 第471章 挑明(4000字) 出于礼节,秦笑笑折回秦老夫人的住处向她告辞。 秦老夫人万分不舍,让刘妈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就要亲自送她出府。 秦笑笑起先不肯收,奈何拗不过秦老夫人。见这些礼物多是些布匹茶酒,不算特别贵重,她只好收下了。 秦老夫人被刘妈妈搀扶着,一路将秦笑笑送到了大门口。 想到这一别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她心里难受极了,切切的说道:“奶奶不勉强你认祖归宗,但是这里也是你的家,以后你要多回来看看,就当可怜我这个老婆子。” 秦笑笑有所动容,不忍心让她难过,于是点了点头:“秦奶奶,以后再来京城,我就来看您。” “哎,好,好!”秦老夫人激动的直点头,离别的愁绪都跟着淡了不少。 眼看一个时辰就要过去了,灌了一肚子茶的秦山有些坐立难安,听不进说书先生说的精彩故事,只频频往门口看。 他不担心秦府对闺女做什么,就怕秦府使出诡计让闺女心软。活到能当爷爷的岁数了,能看开的他差不多看开了,可是说他自私也好,小气也罢,他就是打心眼里不希望闺女认亲。 在闺女面前表现出不反对她认亲的模样,也全是不想让闺女看出他的心思伪装出来的。 怀着这种不宜外露的心思,秦山愈发坐不住了,正要起身去付茶钱到门口去等,眼角就瞥见了闺女的身影。只是没等他高兴,就发现闺女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箱子的小厮。 心知这里面是秦府给的东西,他心里怪怪的,装作没事人的迎上前:“咋提前回来了?我还以为一个时辰不够,琢磨着中午一个人吃啥呢。” 秦笑笑没有察觉到父亲隐藏的试探之意,如实说道:“我跟他们又不熟,一个时辰尽够了,这不提前回来好跟您一起吃饭呀!” 这大实话比她以往拍马屁还要让秦山心花怒放,他瞬间撇下了前一刻的焦躁,哈哈大笑道:“好好,走,咱们爷俩去吃好吃的!” 说罢,他大步走向柜台掏钱结账,还打包了一份他自觉可口的点心给自家闺女垫肚子。 秦笑笑在秦府用了一些茶点,这会儿并不饿,却还是打开吃了两块,顺便夸爹好,买的点心很好吃。 秦山被哄的高兴了,再看被小厮抬着的箱子也不觉得碍眼了。等他从后院赶来马车,大手一挥将两个小厮打发了,自己一用力就将箱子搬到了车厢里。 父女俩没有去春风楼吃饭,而是到一家颇有口碑的小面馆吃了两碗汤浓味美的臊子面。 结账出了面馆,秦笑笑想去书局找几本书看看,于是秦山就把她送去了书局,自己待在门口跟守门人唠嗑,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丝毫不觉得无聊。 书局一行秦笑笑有所收获,她抱着两本历朝历代有关户婚律(封建社会中有关婚姻家庭的立法)的书籍,也没了逛街的心思,美滋滋的同父亲回到了客栈。 秦山不识字,不知道自家闺女看的书多么偏门,要干的事多么惊骇世俗,还琢磨着闺女的书越来越多,把睡觉的地儿都快挤没了,要把家里堆放杂物的屋子拾掇出来,专门给闺女放书呢。 第二天上午,秦笑笑来到护国公主府找景珩,结果人竟然不在。 “前些日子今上给阿鲤封了个官,他拖延了大半个月不肯去,今早让我撵去了。”护国公主接见了秦笑笑,略显无奈的道出了儿子的去向:“你们常通书信,我以为你知道了。” 秦笑笑能想象到他不情不愿的样子,乐不可支道:“鲤哥哥不喜做官,突然被封了官职,心里指不定怎么烦呢,依他的性子不会‘婆婆妈妈’的同我说这些。” 护国公主也笑了,对面前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姑娘意味深长的说道:“还是你了解他,难怪有什么事他更愿意对你说。” 秦笑笑莫名有些心虚,桌子下的手不自觉收紧:“大概是我们俩一起长大,年纪也相仿更能说到一起去罢。” 护国公主摸了摸她的头,神情愈发捉摸不透:“现在你们这样要好,以后各自成家了,恐怕就没有心力维系这份情谊,倒是教人伤感。” 秦笑笑心头一跳,怀疑公主殿下知道了什么,遂谨慎的说道:“路途尚有岔道,知己亦有别时,不如顺其自然。” 护国公主叹了口气,罕见的透着一丝忧愁:“阿鲤看着冷情,实则重情。他长这么大,你是他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恐怕他心里也只承认你这一个朋友。他至今没有成家的念头,待一年半载后你成家了,就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唉,若是你们俩能……” 似是察觉到这番话不妥,她突然止住话头,冲秦笑笑笑了笑。 秦笑笑却被她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惊到了,胸口像是揣了几十只兔子蹦跳个没完。好不容易找了神思,她笑道:“殿下说笑了,鲤哥哥的身份非同寻常,岂是我一个乡下丫头能高攀的。” 她不觉得自己配不上景珩,在考虑要不要接受景珩的心意,同他皆为夫妇时,她压根没考虑过两人家世悬殊这个问题。 但是家世悬殊真实存在,避无可避,她自嘲配不上景珩,是想知道护国公主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如果护国公主不屑她做一家人,她肯定要早做打算。 “相比家世,我更看重人品。”护国公主眸光微闪,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握住了秦笑笑的:“若非喜欢你,信重你的秉性,我又岂会有这样的念头?” 这番话丝毫没有遮掩,完全表明了她的态度:“阿里性子别扭,一般人谁受得了他的坏脾气?也就你才会待他赤诚。抛去家世不提,是他配不上你。” 秦笑笑呆住了,她一直知道护国公主是个不拘小格的人,却没想到她能说出鲤哥哥配不上自己的话。而且依她的身份,也没必要做表面工夫蒙自己。 “殿下,鲤哥哥很好,这些年他照顾我居多。”既然话说开了,秦笑笑也没有遮遮掩掩:“若非鲤哥哥他……我大概会一直把他当亲哥哥。” 护国公主早猜到儿子下手了,听她这么说不禁笑道:“早前阿鲤没有察觉出对你的心意,也与我说了类似的话。” 秦笑笑正色道:“时至今日我对鲤哥哥依然是兄妹之情,鲤哥哥答应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考虑清楚。” 护国公主一怔,柔声说道:“兄妹之情也无妨。” 秦笑笑摇了摇头:“这对鲤哥哥不公平。” 万一她对鲤哥哥的感情转变不过来,甚至有了真心喜欢的男子,他们又该如何自处?婚姻大事,囫囵大意不得。 护国公主略微一想,就明白了秦笑笑的意思,愈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今日将事情挑开,我无意勉强你什么,你随心就好,无需顾忌其他。” 秦笑笑庆幸自己面对的是深明大义的护国公主,忍不住起身福了一礼:“多谢殿下。” 两人聊的投机,不知不觉就到了正午。秦笑笑领了护国公主留饭的好意,正要到膳厅陪她用饭,侍女就来报,道公子回来了。 “就知道他不会安生,第一日都不肯好好待着。”护国公主无奈极了,止住欲起身迎儿子的秦笑笑,命侍女把人请到膳厅来。 景珩一入府就知道秦笑笑来了,抬脚就要往膳厅这边走。走了没两步,他又匆忙掉头回到了自己的悦己院。等他出来的时候,身上的七品鸿漱补服换成了银灰色的锦袍。 “鲤哥哥,你没有官服吗?我还想看看你穿官服是什么模样呢!”秦笑笑着实好奇他穿官服的模样,眼下没能如愿,神情语气透着显而易见的失望。 景珩脸色一僵:“与其他大臣的官服没有两样,没什么可看的。” 秦笑笑一看他的表情,反而更加好奇了:“鲤哥哥,待会儿吃完饭,你穿给我看看好不好?” 景珩臭着一张脸,抬手把她按回凳子上:“吃饭!” “好,我就当你答应了。”秦笑笑笑嘻嘻的坐好,一抬眼看见护国公主含笑的看着他们俩,她莫名的不自在,连忙执筷低头扒饭。 “喝汤。”景珩怕她噎死,亲手盛了一碗竹荪干贝汤放在她面前。 以前一张桌子吃饭,也是被他照顾着,秦笑笑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可是现在面对冒着香气的汤碗,她哪哪儿不自在,小声说道:“你快吃你的,我又不是小孩,会自己动手。” 景珩皱了皱眉,不喜她突然对自己见外。只是这种事着实没什么好说的,他就没有作声,拿起筷子吃起来。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默默的喝着鲜美爽口的竹荪干贝汤。等她喝的差不多了,就发现饭碗里已经堆满了她爱吃的菜肴。 在景珩不遗余力的投喂下,秦笑笑没能扛住各色美食的诱惑,如往常一样顺利吃撑了。 待喝完解腻茶,护国公主就回房休息了。 景珩在户部待了半日无事可做,下午也懒得去了,更何况秦笑笑在这里,他更是哪里都不想去。 秦笑笑想看他穿官府的样子,一个劲儿的缠着他换衣。 景珩受不住她的缠磨劲儿,拉着脸回房换衣去了。 换衣的时间有点长,秦笑笑坐在凉亭里纳凉,被习习微风吹的开始犯困了。就在她竭力支撑着眼皮不让自己趴桌睡去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一个激灵站起来转身看过去。 这一看,她就收不回眼了: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眼前之人当如是了。 景珩被她灼灼的目光看的很不自在,低头看了看不堪目睹的猪肝色和胸前绣着的灰扑扑的鸿漱,他再次生出拿剪刀剪乱的冲动:实在是太丑了! “鲤哥哥,你穿朝服也太好看了吧!”秦笑笑围着他打量了好几圈,越看越觉得这身官服衬他,哪里知道他的嫌弃:“若是走在大街上,我肯定认不出你!” 样貌是没有改变,但是呈现的昂然正气,与平日里的冷淡随意截然不同,总之更加吸引目光了。 “你是不是眼……你真的认为好看?”眼睛有问题几个字险些脱口而出,景珩意识到不妥及时“纠正”过来,语气透着不可思议。 “是很好看,这次绝对不是我拍马屁。”秦笑笑重重点头,忍不住上手摸了摸,都想让人家脱下来自己试试了。 殊不知她这一摸,摸红了景珩全身。 眼下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本来夏日的官府就做的轻薄,他换衣的时候还出了一身薄汗。这会儿官服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被秦笑笑隔衣一模,与直接摸到身上没有两样。 “鲤哥哥,你很热吗?”秦笑笑见他红了脸,额头上渗出越来越多的细汗,提议道:“咱们回屋里吧,免得沾上暑气。” 屋子里放置了冰盆,比外面凉快多了。 “嗯,我去换衣。”景珩的脸更红了,顺着她的意缓解尴尬:“今日日头毒辣,你晚些再走。” “听你的,几个月不见,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秦笑笑有正事找他,当然不急着回客栈。 等景珩换回了之前穿的锦袍,两人边聊边往正厅走,无意中惊动了躲在假山里纳凉的黑炭。 这家伙皮毛太厚,十分怕热,这样酷热的天气,也就清晨和傍晚能见到它的踪影,其它时候多是窝在哪个不见光的角落里。 即使如此,依然不见它瘦下来,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喵呜~”几个月不见,黑炭也很想念(垂涎)秦笑笑身上的香味,这会儿见到了竟也不怕热,扒拉着她的裤腿索抱。 “你这么胖,我抱不动呀!”秦笑笑嘴上嫌弃不愿抱,双手已经伸过去了,搂抱住它比成人大腿还要粗壮的腰身:“这个头比大黄大多了。” 提起终日趴在屋檐下,鲜少会外出走动的大黄,她的语气低落下来,将惬意的打着呼噜的黑炭抱的更紧了。 第472章 拒绝(4000字) 正厅的角落里放了好几个冰盆,凉丝丝的冷气溢满了整个屋子。怕热的黑炭不再流连秦笑笑的怀抱,趴在冰盆旁边惬意的甩尾巴。 侍女们上完茶点就悄声退到了外面,屋子里就剩下二人和一大猫。 “鲤哥哥,上回我央你找的那些案宗我都看完了,有些疑问不知道该请教谁,所以只好来找你了。”秦笑笑道出了进京的主要目的,她觉得他能够理解自己的想法。 “你说。”景珩心头一动,不让秦笑笑看出他的紧张。 秦笑笑确实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说出了第一个疑问:“女子犯了七出之条招致夫家不满,夫家便能休了她维护一家安宁,为何掉了个个儿,女子就不能休丈夫?若是被夫家逼到绝境的女子有了另一条出路可走,她还会对夫家动杀心吗?” 那一百多份案宗,她翻来覆去看了不下五次,从一开始的心痛、愤怒到反思,她还是不理解当朝的户婚律为何一定要把女子死死的困在泥淖里,难道仅仅是为了昭示男尊女卑吗? 景珩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可知为何每三年宫里便要放年满二十岁的宫女归家?” 秦笑笑点点头:“其一彰显皇家的仁慈,其二警示世家大户不得积蓄奴婢,其三不会耽误她们婚配。” 毕竟种田、徭役和打仗,都需要广大的劳力,而这些劳力要靠女认的肚子才能生下来。若是大量的女人被极少数人掌控,于国于民皆不利。 “你说的是事实,但是漏了一点。”景珩指了指趴在冰盆旁的黑炭,以黑野狸作比:“每逢春夏交替之际,雄黑野狸会为了争夺配偶大打出手,换作男子亦是如此。” 换作之前他也想不到这一点,正好今日到户部当差,他闲来无事翻阅了去年新制的籍帐(古代登记户口、田地、赋税等的簿册),意外发现记录在册的男籍竟比女籍多了百万不止。 “竟是这样么……”秦笑笑脑子转的快,瞬间明白了景珩话里未尽之意,却更加难以接受。 天元建朝已有百年,改朝换代之时因战乱造成的男女失衡,在这百年间应该恢复平衡才对。造成如今男多女少这种情况,无非是世人多看重男丁,将“白费米粮”的女婴“洗”去了。 “洗女”这等残忍之事,多半发生在穷山恶水之地。虽然她没有见过,但是没少听说某户人家想要儿子,结果连生六个女儿,狠心把其中五个女儿丢进尿桶溺死的事。 由此可见,历朝历代的情况不会比当朝更好。男籍女籍失衡一事始终存在,这多出来的百万男丁便成了大隐患。为了社稷的长治久安,不会让女子掌握婚嫁的权利。 可是女子又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她们看起来柔弱好欺负,就要成为当权者巩固社稷的牲畜? 那些被“安抚”的男子,在社稷安稳之时服徭役,逢战乱需上阵杀敌。同样被当权者操控,他们只能欺压更为弱小的女子。 “我不会让你落入如此境地,无需担心。”景珩没想到秦笑笑的反应这么大,不解之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你没有至亲遭遇这样的不幸,也体会不到待嫁女子的焦虑,当然觉得我小题大做了。”秦笑笑有些心灰意冷,语气颇冲:“我大表姐好好一个姑娘,愣是要被一桩不对等的婚姻毁了。” 还有正在议亲的晴晴姐姐,她被银银表姐的事吓到了,总觉得那些痛自己相看的男子不是好人,害怕婚后被夫家欺负了,只能像其他女子一样忍气吞声,生不如死。 “那要如何?让我亲身体悟一番?”景珩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换个人对他说这种话,他早就转身走人了,面对秦笑笑他只能好声哄着。 “你又不是女子,能体悟什么?”秦笑笑无语,心情却是好了一些:“这世道就不能给受苦的女子一条活路吗?只需要让她们能休夫就好了。” 景珩被她大逆不道的话惊到了,皱眉问道:“你担心与我成亲会受欺负才生出这种念头,还是因为同情像你表姐那样的女子有了这种想法?” 秦笑笑比他还诧异:“你这是什么话?咱俩一起长大,你的为人我还不知道么?自然是心疼我表姐那样的女子,才想要帮她们脱离苦海。” 景珩一听,终于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 先前他一直以为这丫头不放心,所以让他找了那些卷宗。为此他特意看完所有的卷宗,还在卷宗上注明了他的一些想法,告诉她自己绝不会对她暴力相加。 原来是他误会了。 想到这几个月,这丫头兴许从未真正考虑过接受他的心意,答应与他成亲这件事,他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为她对他的信任而欢喜。 看着景珩纠结的模样,秦笑笑以为他不能理解,不由得小声说道:“我也有私心,若是女子不能休夫,万一以后我生了女儿,女儿像我大表姐一样遇人不淑,我连接她回家都不行。” 景珩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女儿是跟自己生的,顺着她的话假想一番,顿时怒不可遏:“谁敢欺负我女儿,我剁了谁!” 秦笑笑惊呆了,反应过来后羞恼的纠正道:“我说的是我的女儿!” 景珩话音落下,已然红了耳根。正纠结要不要解释一下,瞬间被秦笑笑的分辩激起了他的火气,咬牙切齿的问道:“你跟谁生的?” 秦笑笑扶额,暴躁道:“我没有跟谁成亲,也没有跟谁生女儿,我说的万一,万一!” 景珩清醒过来,这下耳根子到脑门子,“轰”的一下全红了,他懊恼的垂下头,不敢直视秦笑笑的目光。 “鲤哥哥,你这是害臊了么?”秦笑笑稀罕极了,伸出手指在他最红的地方戳了戳:“哎呀,烫手,是害臊了!” 她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看着他恼羞成怒,俊俏的脸越来越红,并不怕他真的生气。 景珩确实没有跟她一般见识,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笑,慢慢平息心头的羞恼,等着红色褪下去。 门外的侍女们听到屋子里的笑声,一个个见怪不怪。倒是有个不久前被元和帝赏赐下来的侍女惊异极了,不敢相信有人敢笑话公子,而公子竟然没有动怒。 “不知这是哪家的姑娘,竟让殿下和公子如此看重她。”侍女好奇极了,忍不住问身侧的同伴 同伴斜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主子们的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问的别问。” 侍女一悚,急忙说道:“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就当我没有问。” 见她识趣,同伴倒是好心提醒了一句:“姑娘姓秦,不过你遇到了唤一声‘姑娘’即可,对待她像对待公子一样便不会错。” 侍女愈发惊讶,瞬间的工夫对这位秦姑娘的身份有了好数种猜测,只是很快这些猜测又被她一一否定了:“是,多谢姐姐提点。” 屋里,秦笑笑笑够了,倒了一杯茶递给景珩。 景珩睨了她一眼,接过来饮了两口,表示不跟她计较。 秦笑笑继续说正事:“鲤哥哥,若想要户婚律改一改,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景珩摇了摇头:“没有办法。” 秦笑笑急了:“现行的户婚律引自前朝,却又有些许变化,这说明户婚律可改!” 景珩问她:“你认为前朝的户婚律于女子有利,还是现行的户婚律于女子有利?” 秦笑笑沉默了。 对比前朝和当朝的户婚律,前朝承认女子的嫁妆完全归自己所有,夫家不得以任何方式抢占;当朝同样承认女子的嫁妆归自己所有,但是女子一旦犯了七出之条被夫家休弃,必须留下一半嫁妆作为赔偿。 如此一来,岂不是将“赔钱货”三个字牢牢刻在了女子的身上,让民众愈发轻视女儿? 类似的修撰还有不少,总之多半对女子不利。 她手里还有几本其他朝代的户婚律,内容大同小异,能看出是一代代沿用下来的。其压制女子的条条框框,早已经深入民众的骨髓,被其奉为圭臬了。 想动摇它,谈何容易。 “笑笑,万事量力而行。”景珩告诫秦笑笑,不想看到她为这件事困扰,更不想看到她为此受到难以预料的伤害。 秦笑笑抬起头,认真的问道:“鲤哥哥,若是我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你会帮我吗?” 景珩揉了揉她的头,忽而一笑:“会。” 只要是你心愿,我都会帮你达成。 秦笑笑也笑了,再顾不上男女有别,扑到他怀里像小时候一样紧紧的抱着他:“鲤哥哥,我最喜欢你了!” 景珩脸色一僵,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将她从怀里撕下掀出去。 傍晚时分,秦笑笑回到了客栈,开开心心的收拾东西,明天一大早就要离京回去了。 “啥事这么高兴?公主赏你好东西了?”秦山啃着一个水灵灵的大菜瓜,靠在桌沿上问闺女。 “我不告诉你!”秦笑笑笑嘻嘻的扮了个鬼脸,将昨天下午给家人买的小东西收到包袱里。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那小子哄你开心了。”秦山酸溜溜的说道,不忘提醒闺女:“你就要说亲了,还是跟这小子避着些。” 秦笑笑心虚极了,眼珠一转笑问道:“爹,我和鲤哥哥一块长大,可以说咱们两家知根知底了,要是我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夫婿,就把鲤哥哥抓来给您做女婿好不好?” “噗!咳咳,咳咳——”秦山冷不丁的被菜瓜子呛到了,黑红的脸愣是咳的变了色。他顾不得顺气,瞪着闺女道:“咳咳,你、你说啥?” 秦笑笑连忙来到他身后,掌心在他的背心处重重拍了两下:“爹,不就是让鲤哥哥做您女婿,有这么让您高兴吗!” “你、你哪只,咳咳,你哪只眼睛看到你老子高兴了?咳咳……”秦山的眼睛瞪的更大了,恨不得给故意刺激他的闺女两下:“就、就算咱家招不到上门的,我、我也不要那小子做我女婿,咳咳!” 见父亲大人拒绝的如此干脆,秦笑笑不禁发愁。即便她接受了鲤哥哥的心意,愿意结百年之好,她爹这关可不好过呀! 见闺女不吭声,渐渐止住咳嗽的秦山心里冒出不祥的预感。他转身紧紧的盯着闺女的眼睛,慈爱的说道:“你爹我年纪大了经不住吓,下回可别开这种玩笑吓我。” 秦笑笑没有应,不解的问道:“爹,鲤哥哥到底哪里不好,让您这么不待见他?” 秦山的一颗老父心直往下沉:“他哪里都好,就是不适合当我女婿!再说我要的是上门女婿,依他的身份难不成肯上咱家的门?” 秦笑笑和景珩八字还没一撇,眼下不是为他说好话的时机。她怕说多了父亲有所察觉,便装作认同他的话,遗憾的说道:“说的也是,即便鲤哥哥愿意,公主殿下也不会答应。” 说着,她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唉,鲤哥哥长得好,家世好,现在还到户部当差了。这样的人中龙凤,不知道以后会便宜谁家。” 秦山一听,果然放松警惕,咧嘴笑道:“管他便宜谁,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个会疼人的,哪家女儿嫁给他,都只有受冷落的份儿。” 不会疼人?秦笑笑迷糊了,她真不觉得鲤哥哥不会疼人。明明他们俩相处,是鲤哥哥照顾她居多,这么多年下来,爹他老人家竟然看不见吗? 心里吐槽着,她是万万不敢当着秦山的面说出来的,还附和他的话:“嗯嗯,鲤哥哥性子冷淡,不大合群,都没有什么朋友。” 秦山愈发高兴,拍着她的脑瓜说道:“这么想就对了,相貌家世不能当饭吃,找夫婿就要找像你爹这样的,长相是不咋地,可是知冷知热啊,你瞧你娘嫁给我,我可有让她吃委屈?” 前面的话有待商榷,最后两句秦笑笑十分认同,连拍马屁:“对,爹对娘极好,村里找不出第二个像爹这样的了!” 秦山彻底放心了,趁天没黑又赶紧揣了银子跑到不远处的银楼里,来回挑了好几遍给家里的媳妇儿买了根簪子,要在闺女面前落实他是个疼媳妇的好男人,免得闺女被只有相貌和家世的肤浅男人拐跑了。 第473章 相亲(4000字) 景珩不知道自己成了秦山口中的“肤浅人”,他一改先前的不情不愿,每日清晨准时到户部点卯,直至夜幕降临才回来。 不过点卯后,他就去了刑部,借助身份的便利找寻历朝历代的刑律。刑部的人碍于他的身份,只要没有看不该看的,拿走不该拿走的,多半睁只眼闭只眼随他看。 护国公主不知道他整日待在刑部,见他每天早出晚归比谁都忙,还以为他长进了,倒是吃惊不小。 某天母子俩用过晚膳,她叫住了欲回房看书的景珩,饶有兴趣的问道:“那天下午你和笑笑都聊了什么?” 景珩意外的看着她,语气有些僵硬:“随意聊了聊,没有特别的事。” 他从来不会和护国公主谈论自己的私事,护国公主也从来不会多问。今日护国公主一反常态,让他很不习惯。 “没有吗?我以为小丫头看不惯你无所事事的样子,劝你努力上进。”护国公主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说道。 “你想多了!”景珩血气方刚的年纪,哪肯承认自己行事会受一个小丫头影响,干脆利落的反驳护国公主。 护国公主没有拆穿他的谎言,遗憾道:“可惜笑笑不在京城,不知你上进了。那天为了打消了小丫头的顾虑,特意同她说了不少话,原来她私下里也没有与你谈论婚嫁之事么?” 说到这里,她似是不解,随即蹙起了眉头:“难道小丫头心有所属看不上你?” 景珩一怔,神色不再淡定:“她有何顾虑?” 那天他回来的晚,不知道二人谈论过他最关心的事。之后秦笑笑一心挂在户婚律上,也没有给他确切的答复。此时护国公主的话,让他误以为秦笑笑心有顾虑,才迟迟不肯接受他的心意。 “看来你是真的开窍了!”护国公主笑了,看向儿子的目光透着欣慰:“若是你再拖上一年半载,我怕是忍不住让你舅舅给你们赐婚了。” 景珩反应过来,脸色黑沉:“你诈我?” 护国公主无语:“我怕你迟钝,放跑了我的儿媳妇,便与小丫头聊了聊,方知你已经对她下手了。你也别嫌我多管闲事,就你这畏首畏尾的样子,我何时能喝上媳妇茶?” 景珩与畏首畏尾完全不沾边,他毫不留情的反击道:“直来直往又怎样,你同样不知她何时敬你媳妇茶。”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不反感护国公主的干涉。虽然旁人的阻挠不会动摇他娶秦笑笑为妻的决心,但是有了护国公主的支持,事情更加顺利,终归是好事。 护国公主看出他心口不一,不禁暗自好笑:“行了,你多花点心思在笑笑身上,我何时喝媳妇茶都不晚。” 景珩也不习惯跟她探讨这种事,别扭的拱了拱手就快步离开了。 看着他挺俊的背影,护国公主的嘴角不自觉的浮现出笑意。 直到看不见了,她才收回目光,起身到后宅看望卧床不起的老嬷嬷,把快有儿媳妇的事告诉她,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从京城回来后,秦笑笑愈发忙了。好在不是农忙时节,家务活儿也用不着她操持,她能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如何修改户婚律的事上。 要是有那迂腐之人知晓她的想法,定会先痛骂她“大逆不道”,再讽一声“异想天开”。可是秦笑笑不在乎,只要心愿达成,背负再多的骂名和嘲讽也值得。 秦家人对此一无所知,也没有留意到她微妙的变化,他们正在为找到合适的上门女婿而暗暗欢喜,决定挑个时间带闺女(孙女)先看看他们千挑万选出来的儿郎。 这天夜里,林秋娘叩开了女儿的房门,笑盈盈的说道:“笑笑,这书先放一放,明儿个你陪我和你奶奶到城里逛逛。” 秦笑笑以为真的是单纯逛街,没做多想应了下来:“好。” 林秋娘笑了笑,看着闺女的眼神格外柔和:“明天穿戴鲜亮些,抹点口脂香粉啥的,像你这样鲜嫩的年纪就该多打扮。” 秦笑笑奇道:“娘,以前您不是不喜欢我学城里的姑娘涂脂抹粉,还说我长得好,披个麻袋也好看么?咋今儿个突然让我打扮了?” 林秋娘轻轻拍了她一下,嗔怪道:“你这是怪娘之前没不许你打扮?娘这么做是为你好,你的模样本来就出挑,那会儿又没有及笄,小小年纪涂脂抹粉的,村里那几个长舌妇能放过你?” 秦笑笑恍然大悟:“娘,我懂了。” 村里的确有几个妇人最喜欢东家长李家短的。约莫是丈夫不好,儿女不孝,她们似乎很见不得别人好。 见人家小媳妇身段好,就暗地里骂她是狐媚子,不会安分守己,早晚让自家男人头上长青草。 有一回有人信了她们捕风捉影的话,当真以为家里的媳妇儿背着他勾搭野男人,回去就把媳妇儿打的头破血流,差点逼得她跳湖自杀。 “这事儿咱们就说好了啊,今晚你早点睡,免得明天没精神……”林秋娘在闺女水嫩嫩的脸上捏了捏,细细的叮嘱了一番。 “嗯嗯,我一定早睡,您也快回房歇着吧,明天得早起呢。”秦笑笑乖乖应下,把絮絮叨叨的娘亲送出门。 翌日,秦笑笑早早起来了,按照林秋娘的叮嘱,穿了一件石榴色的花素绫衣裙。 本来想往脸上扑些粉,她嫌香味太过浓郁就没用,只用指头沾了一点口脂,往嘴上轻轻一抹,果然更显气色。 等她收拾妥当打开房门出来,候在正堂的秦家人抬头看了过来,觉得她这身装扮极好,不住地点头。 照例是秦山赶车,秦笑笑先是将奶奶和娘亲扶上了马车,然后便提起裙摆要上去,正巧隔壁的大门打开了,雪丫挎着菜篮子走了出来。 得知她们要进城逛街,雪丫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将秦笑笑拉到一旁问道:“你该不是到城里相看男人吧?” 秦笑笑懵了一脸,急忙摇头:“这是哪儿跟哪儿,你别乱说。” 雪丫“切”了一声,鄙视道:“大热天的别人把不得躲在家里不出门,你还真信奶奶和伯娘是让你陪逛街?你是不是傻?” 秦笑笑:“……” 三伏天逛街,好像是很奇怪。 “行了,你快去吧,相看完了记得找我说道说道。”雪丫不耐烦看她傻样,挥挥手挎着菜篮子到菜园里摘菜去了。 秦笑笑皱了皱眉,转身上了马车。 “咋了,雪丫跟你说啥了?”见闺女的情绪不大对劲,林秋娘以为侄女说了不中听的话,便问了出来。 “没啥,她让我给捎带个小玩意,还不给我钱。”秦笑笑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不好再问她们是不是要带她进城相看,免得她们怪堂姐多嘴。 “你这丫头,啥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林秋娘信了她的说辞,哭笑不得道:“放心吧,你堂姐性子要强,不会欠谁的东西,会给你钱的。” 秦笑笑当然知道,只能陪着一块笑。 “说起来下个月初十是你二叔家给安安家下定的日子,也不知道咱家啥时候能给你下定。”林秋娘笑看着闺女,别有深意的说道。 秦笑笑心里打了个突,立马表明态度:“娘,雪丫姐十八了才谈婚论嫁,我才刚及笄不着急的。” 林秋娘瞪着她:“你不急我急,趁我和你爹身子骨结实,你早早成家,我们还能搭把手带孩子。” 秦笑笑无语凝噎:“娘,你和爹一个不到四十,一个刚四十,还年轻着呢,带孙子的事不用急,真的。” 不等林秋娘开口,苗老太悠悠的说道:“那我和你爷爷也急着带曾孙呢?” 秦笑笑:“……”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心累,几乎确定自己被奶奶和娘亲联手忽悠去城里相看了。不对,爷爷和爹也是“帮凶”,他们定是早商量好了。 “笑笑,你……是不是不愿招赘?”林秋娘看出点苗头,心里开始不安定了,努力维持平和的神情:“你跟娘实话实说,娘不会怪你,咱家也不是非逼着你招赘不可。” 苗老太一听,吃惊的看着孙女:“笑笑。你娘说的是真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秦笑笑也索性敞开了说:“奶奶,娘,我不是不愿招赘,只是有些事我还没有理清楚,暂时没有相看的念头。” 婆媳俩一听,微微松了口气。 林秋娘忍不住问道:“到底啥事让你理不清,竟然还能影响你去相看?”话音落下,她再次意识到什么,紧紧地盯着闺女:“你是不是有心仪的人了?” 秦笑笑急忙摆手:“不是,我没有。” 说着,她瞅了瞅车门,小声说道:“我、我跟你们说实话,但是这事不能让爹知道,你们得死死的瞒着。” 依他爹暴躁冲动的个性,要是知道鲤哥哥对她有想法,指不定觉得鲤哥哥为人阴险,勾搭了他天真单纯的闺女,然后杀到京城找鲤哥哥算账。 总之先瞒着他准没错。 婆媳俩面面相觑,顿觉闺女(孙女)说的事不小。 林秋娘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同样小声道:“你说吧,不会告诉你爹。” 秦笑笑点头,带着一丢丢害羞将景珩向她表明心意和她还在考虑的事说了出来。 末了看着神情没有多少变化的奶奶和娘亲,她反而纳闷起来,呐呐的问道:“奶奶,娘,你们不意外吗?” 林秋娘看着闺女,不知道该作什么表情:“意外啥,你们俩一块儿长大,景公子咋对你的娘都看在眼里,他对了有了想法不稀奇。” 还想着他身份没这么贵重就好了,这样兴许能结个亲……现在好了,她不用在心里想,可是景公子哪会当她家上门女婿。 “笑笑,你和景公子的事先放一放,还是听咱们的安排,看看给你挑的人。”苗老太沉吟了片刻,还是觉得他们给孙女精挑细选的那个儿郎更靠谱。 “奶奶,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鲤哥哥那边还没个说法,我这里又相看了别人,这样不大好。”秦笑笑头疼的很,既怕景珩知道了会难过,又不忍心辜负亲人的一番苦心。 “笑笑,这事你得听你奶奶的。”林秋娘对婆婆的提议极力赞成,开始说服闺女:“你就看一眼,看中了最好,看不中也没啥,在你和景公子的事了结之前,家里不会再勉强你相看。” 在婆媳俩看来,景珩对自家闺女(孙女)再好,心意再诚,他们俩也根本不是一路人。 眼下闺女(孙女)懵懵懂懂,趁她的一颗心还没有落在景珩身上,为了她的后半生着想,还是让她相看更加稳妥。 秦笑笑沉思了片刻,最终应了下来:“好。” 婆媳俩放心了,对视一眼后林秋娘叮嘱道:“以后你不能再把景公子当哥哥看待了,还是避着些好。” 秦笑笑明白娘亲的顾虑,知道她的叮嘱是为她好,只是这样疏远鲤哥哥她心里很不好受,情绪不由得低落下来:“娘,我知道分寸,不会教人说闲话。” 林秋娘自然相信闺女,遂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车轱辘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发出咔咔的声音,完全盖过了祖孙三个的说话声。坐在外面的秦山悠然的甩着马鞭,不知道这一生中三个最重要的女人,隐瞒了一件令他足以呕血的事。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得意楼门口。 秦山跟得意楼的大掌柜是老朋友了,门口迎客的小二认得他,急忙上前接过缰绳喊了一声“秦爷”。在秦笑笑她们下来后,他将马车赶到后院停好,还细心的给马儿喂了足足的草料。 今日刑理没来酒楼,秦山就直接带着老娘妻女上楼,来到一个靠窗的雅间。一推开窗户,繁华热闹的街景尽在眼底。 “笑笑,那孩子在对面的烤鸭铺子干活,一会儿咱们叫只烤鸭他就会送过来,你可得好好看看。”苗老太指了指对面名叫“张记烤鸭”的铺子,笑着对孙女说道。 秦笑笑看了眼,只看到了挂在橱窗上的一只只金黄的烤鸭和一双灵活的片鸭的手,就兴致缺缺的收会了目光。 第474章 戏精(4000字) 为了早点赶到城里,四人没有在家用朝食,正好酒楼里做好了花式各样的早点,秦山就点了小笼包、豆腐脑、油条和蒸饺,然后跑到对面的张记要了一整只烤鸭。 张记烤鸭的生意很好,不算宽敞的铺面至少有七个人才能转的开。眼下天气炎热,早上和傍晚的生意最好,因此他们每天寅时就要到到铺子里忙活了。 尽管如此,烤鸭还是供不应求。 “客官,上一炉烤鸭全部卖完了,现在这一炉还有一刻才好,您要不要先等一等?”橱窗里负责片烤鸭的伙计指了指空荡荡的案板,客气的征询秦山的意见。 “卖完了啊……哎,我还有事哪有工夫在这儿干等!要不等你们鸭子熟了,派个人给我送到对面丹云轩。”秦山摆出一副等不及的样子,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片鸭伙计一口应下来:“成,待会儿鸭子烤好了,我挑只最肥的片好给您送去。” 秦山直夸他会做人,爽快的从兜里掏钱。这时,他看到里面的烤炉旁站着个人看火,立马指着那人大嗓门的喊道:“这小子瞧着精神,待会儿你让他送过来。” 片鸭伙计回头瞥了一眼,见是来到这里两三年,却依然每天做着打杂活计、连学徒都算不上的李昭,随口应下来:“好的客官,一定让他给您送。” 秦山满意的点点头,又往屋里多看了一眼,方转身回到了得意楼。 片鸭伙计站了一早上,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见没有人来买烤鸭了,便扶着酸痛的腰往里走,一屁股坐在李昭旁边的凳子上。 如此火辣辣的天气,守在热气腾腾的烤炉边,着实遭罪的很。这活计没人愿意干,最后都被掌柜安排到他的头上。 这小子干着最累最脏最苦的活儿,拿着最微薄的工钱,却从来没听他叫过一声苦。这会儿他身上的汗衫都能拧下水来,也没见他偷溜躲懒,真是又蠢又木又没用。 片鸭伙计心里不屑,盯着李昭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伸手掐住他的下颌,半是调侃半是鄙夷的说道:“你这脸长得真不错,不少富家小姐就喜欢你这样的,不如你去试试,要是让人家小姐看中了,以后吃香喝辣不再话下,哪用得着窝在这里受烟熏火燎,还要挨掌柜的骂。” 李昭低垂的眉眼里划过浓重的戾气,下巴一动摆脱了片鸭伙计的手,棱角分明的嘴唇抿的紧紧的没有理会。 “啧,瞧你这窝囊样儿,就一张脸能看了!”片鸭伙计顿感无趣,撇了撇嘴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猛灌喝光了。 他粗鲁的擦了擦嘴,还要继续嘲讽李昭,就听后院里传来了掌柜喊他过去的声音,他赶紧起身颠颠的往里跑:“来了来了。”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李昭拿着烧火棍的手青筋毕露。他闭着眼睛忍了又忍,才没有扔掉烧火棍一走了之。 得意楼的丹云轩里,秦山边往嘴里塞小笼包边对自家闺女说道:“笑笑,那李昭长相没得说,性子也是个温和老实的,而且特别能吃苦,是媒婆介绍的一堆人里最合适的一个!” 秦笑笑小口小口的喝着滑嫩香甜的豆腐脑,表面上看有认真在听,实际上大半心思落在昨晚还没有看完的几页书上。 “笑笑,这孩子我们都看过了,跟你爹说的差不离。要不是命不好有个容不下他的后娘,咱们肯定找不到这样处处合宜的。” 林秋娘摸了摸闺女的脑袋,语气透着对林昭的喜爱和怜惜:“他还很善良正直,你接触过就知道了。” 前阵子笑笑去京城了,她和公婆特意到城里想看看这孩子,看完后他们都觉得不错。公公还想探探这孩子的秉性,于是故意在他面前装中暑倒地不起。 这孩子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对公公嘘寒问暖,还背着他到医馆找大夫。等公公“缓”过来要给他谢礼,他还坚决不肯收。 后来他们又去了林家附近,想向李家的左邻右舍具体打听一下,就在半道上看到有人抢钱,正好让这孩子下工回来撞见了。 换作一般人看到这种情况,恐怕早就躲的远远的了,没想到这孩子上去就给了抢钱的人一脚,把被抢的钱夺回来还给了失主。 这种善良又正义的孩子,找来当女婿准错不了。 八卦是人的天性,秦笑笑忽略了其他,抓住了娘亲话里的几个关键词,顿时来了精神:“这么说他是被逼给人当上门女婿?怕不是心甘情愿的吧?” 林秋娘以为她顾虑这个,安慰道:“不会的,他后娘苛待他,有爹跟没爹一样,他要是到了咱家,那就是进了福窝,肯定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然凭他家的情况,哪有姑娘肯嫁给他。” 秦笑笑不置可否,又问道:“当人家上门女婿,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他后娘和爹的主意?” 一旁的苗老太说道:“是他后娘的主意,指着用他换一笔彩礼,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娶媳妇。唉,这孩子可怜呐!” 秦笑笑一听,愈发觉得不靠谱:“还是算了吧,他家里的情况太复杂了,弄不好会被他家人黏上,到时候咱家想甩都甩不掉!” 她现下没有招夫的打算,着实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可能会带来麻烦的人身上。虽然这人的境况很惨,可能急需有人拉他一把,但是世上可怜之人多不甚数,他与她仅是个陌生人罢了。 “不、不会吧,我探过媒婆的口风,媒婆说他家只要五十两银子的彩礼,只要这笔彩礼到手,人就是咱家的了,他们绝不会打搅。” 秦山不大确定的说道,显然是动摇了,又不愿错过李昭这个他一眼看中的女婿。 “爹,媒婆的嘴是骗人的鬼,她的话哪能全信!”秦笑笑无奈了,料想不到她爹单纯到这种地步:“再说那李家一开口就是五十两银子,可见是个难知足的,他们的承诺就更不能信了。” 寻常人家嫁娶,彩礼五六两银子就够了。那李家是城里人没错,却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否则哪用得着用长子的彩礼给幼子娶媳? 他们狮子大开口敢要五十两银子,要么是从媒婆那儿打听到自家条件不错临时加价,要么是觉得李昭值这个价,等着看上他的人上钩。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能看出李家不靠谱。 秦笑笑的一番话,让其他三人沉默了。 之前他们不是没有这个顾虑,只是想着自家是招女婿,又不是把女儿嫁过去,便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现在仔细想想,是他们想浅了。 “山哥,要不算了吧,合适的人不止他一个,咱们再找找看。”林秋娘生性谨慎,本来就瞧不上李家人的德行,想到一旦结亲可能会被他们缠上,第一个打起了退堂鼓。 秦山拿不定主意,沉默了片刻抬头问苗老太:“娘,您觉得呢?” 苗老太也很纠结,想了想对秦笑笑说道:“还是先看看吧,你要是相中了,咱们再想办法解决李家的几个泼皮。” 秦山也是不舍,连声附和道:“对,先看看,咱家有你三叔这个当官的,又有你大哥这个举人,量那李家不敢胡来!” 见他们如此坚持,秦笑笑倒是对那个让家人赞口不绝的李昭产生了几分好奇,便点点头应了下来:“行吧,那就看看。” 母子俩松了口气,还真怕闺女(孙女)不愿见,撂挑子走人。 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对面张记新一炉烤鸭已经烤好了。片鸭伙计随手取了一只烤鸭片成片,三两下用油纸包裹严实了,扬声吩咐守在炉边看火的李昭:“快送去对面的丹云轩。” 李昭放下烧火棍,一声不吭的接过油纸包走向得意楼。经门口迎客小二的指引,他顺利来到了丹云轩门口,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年轻女子的娇笑声。 他扯了扯嘴角,原本有些阴郁的面孔顿时变得明朗起来,然后抬手叩门:“客官,您要的烤鸭到了。” 秦山冲闺女眨了眨眼,清了一下嗓子才招呼道:“拿进来。” 李昭应了一声,轻轻的推开门微低着头走了进来,将包裹严实的烤鸭放到桌子上:“客官,您们慢用。”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小伙子,咱们是不是见过?”苗老太出声把人喊住,眯着有些昏花的眼睛盯着他的脸,像是在回忆什么。 秦笑笑没想到自家奶奶这么会来这一出,还演的跟真的一样,忍不住掩嘴偷笑。她看着止住脚步的李昭,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老夫人,您、您见过吗?”李昭一脸茫然,似乎完全不记得苗老太了。实际上进来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苗老太面熟。等苗老太叫住他,他就彻底想起她是谁了。 “对,见过,咱们见过。上回我家老头子中暑晕倒,是你把他送去医馆的。”苗老太激动不已,上前抓住了李昭的手:“好孩子,上回你走的匆忙,我们都没来及好好歇歇你!” 李昭手足无措,脸色涨红:“没、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不用放在心上。” “要的要的,你救了我爹,我这个做儿子的就该好好谢谢你!”秦山“激动”的把李昭拉过来摁在凳子上坐好,拍着胸脯诚意十足的说道:“你想要啥直说,能做的到的我一定做!” “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还要回去干活儿,就不打扰您们用饭了。”李昭挣扎着想起来,奈何秦山臂力惊人,愣是压的他起不了身。 “小兄弟别怕,我会跟你们掌柜解释,他不会责怪你。”秦山拍着他的肩膀大声说道,末了关切的问道:“你吃过朝食没?没吃的话一起用点儿?” 李昭摆摆手,正要说不用,肚子里就传来了一声咕噜声,他的脸瞬间变得更红了。 秦山哈哈大笑,叫来候在走道里的小二,让他再上几样早点。 在母子俩的盛情挽留下,李昭只好留下来,拘束的回应他们问的各种问题: “……家里有父母二人,兄妹二人……” “……没有,家贫,暂时无力娶妻……” “……烤鸭店的人很好,都很照顾我……每月的工钱自己留够早饭钱,剩下的都给爹娘……” 母子俩都知道他在李家是什么情况,见他话里话外不见半点抱怨,心疼的同时愈发觉得他是个实诚孩子,先前被闺女(孙女)动摇过的心再次坚实起来。 秦笑笑不知道奶奶和父亲的心路变化,见他们像戏精一样打听这打听那,“噗嗤”声就没有消停过,自然而然的也把李昭的一言一行看在了眼里。 如他们所言,这人的长相确实出挑,浓眉大眼很是精神,是有别于鲤哥哥精致的那种好看。再观他的言行,有礼有节让人挑不出错,也难怪连爷爷都没有意见。 这般一想,秦笑笑难免多了几分同情。若是这人生养于一个正常的人家,就不必过的如此辛苦,也不用被迫做别人家的上门女婿。 此时她不知道,在她打量李昭的时候,李昭也在打量她,还不动声色的套苗老太和秦山的话,开始怀疑这不是一次简单的送烤鸭。 等李昭用完朝食提出要走,秦山就没有强留他,还真的陪他去了张记烤鸭,免得掌柜责罚他。 两人一走,苗老太笑眯眯的问孙女:“咋样,是不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子?” 秦笑笑没有否认,点头道:“是不错。” 苗老太眼睛亮了亮:“这么说你是相中了?” “噗~奶奶,我只是觉得他人不错,可没说相中了。”秦笑笑无奈的看着奶奶,坚持之前的看法:“李家的情况太复杂,万一他不是真心入赘,咱家担的风险就大了,着实没必要。” 一旁的林秋娘直点头:“娘,笑笑说的对,这样的小伙子仔细找找肯定还有,确实没必要冒险。” 关键是她闺女不是一般人,她不看好的那肯定是有问题。 被林秋娘一提醒,苗老太也冷静下来:“再看看吧,晚点回去咱们再跟你爹商量商量。” 第475章 反对 (3000字) 傍晚,一行人回到了青山村,在进村的路上遇到了几个村民。大家相互打过招呼,就有人好奇的问他们进城干啥。 秦山自然不会说实话,扯了个事由搪塞过去了。 等马车渐渐走远,几个村民凑到一起八卦起来: “前阵子大山找了几个媒婆给笑笑说亲,最近咋又没动静了?” “估摸着没看到好的,就笑笑这样的姑娘,眼光挑剔些也没啥。” “说的也是,要不是笑笑留家招赘的消息老早传出去了,他家的门槛恐怕都让人踩烂了。” “那可不,肯当上门女婿的多半不咋样,他们想挑个合适的怕是难喽。” “哈哈,等着吧,就大山那德行,估计看谁都不顺眼,搞不好就把笑笑拖成了老姑娘。” “应该不会,真找不到好的,大山两口子兴许会把她嫁出去。” “不会吧?大山两口子收养笑笑,还让她上了族谱,不就是打着她留家招赘,好给他们养老送终的主意?” “别人家兴许是这样,大山两口子就不一定了。早年他们没捡到笑笑,也不见他们养别人的孩子,养老送终传宗接代啥的,他们两口子不大看重。” “这话不假,没捡到笑笑那会儿,不少人劝他们过继他家老二的孩子,还有咱们族里孩子多养不起的人家求着要送给他们,你看他们应了吗?当时大山说了,没孩子是他的命数,以后老了死了,就把房子田地留给侄子,随便他们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就中。” 听到这番话,其他人沉默了,愈发觉得秦笑笑命好,被秦山见到成了他们两口子的宝,以后秦家所有的家产全部是她的。 想到这里,他们不约而同的懊恼起来。 当年就算是豁出脸皮不要,也该死乞白赖的把自家不成器的兔崽子塞到秦家。啊,不对,还是丢到大山进山的半道上,让他捡回去更靠谱。 此时,四人已经回到了家里,不知道那些人的议论。 秦老爷子做好了晚饭,就等他们回来一起吃。饭桌上,秦山一边吃一边把今日相看的事说了一遍,苗老太和林秋娘在一旁补充,着重说了秦笑笑没看上李昭的原因。 “没看上就没看上,你的顾虑没有错。”秦老爷子神色淡淡的,似乎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媒婆那边咱家没给准信儿,你不用担心李家缠上来。” “爷爷,李家没啥,就是辜负了您的一番苦心。”秦笑笑有些愧疚,她知道爷爷对李昭很满意,回来的路上也知道了爷爷为了给她把关,在李昭面前“中暑昏倒”的事。 “爷爷的苦心能让你好才叫苦心,要是让你不好那叫胡来。”秦老爷子罕见的说了句俏皮话,不希望孙女有负担:“要跟孙女婿过日子的人是你,你喜欢最重要。” 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合宜的上门女婿不好找,李家小子也是矮子里面拔高个,这样的人配你,还是委屈你了。” “爷爷,您别这么说,我都明白的。”秦笑笑心里暖融融的,知道他们都尽力了,不曾抱怨家里给她找的人差劲。 “你还小不用急,咱们慢慢找就是。”秦老爷子怕孙女忧心找不到合意的夫婿,笑着安慰她。 秦笑笑哭笑不得:“爷爷,我不急,真的。” 秦老爷子点点头,也不知道相信了没有。 唯有苗老太和林秋娘知道孙女(闺女)是真的不急,相互对视一眼后,还是觉得把她和景珩的事告诉秦老爷子为好。 饭后,秦笑笑到门口转了转,消消食逗逗大黄。 大黄已经很老了,勉强跳了几下就没力气了,坐在地上歪头看着主人,昏黄的老眼温柔极了。 秦笑笑蹲下来,轻轻地从它的头摸到尾巴,为它梳理黯淡无光的毛发。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轻柔的笼罩在一人一狗身上,一股淡淡的哀伤弥漫开来。 “让你到家了就来找我,结果你蹲这儿弄狗,感情我在你眼里连狗都不如是吧?”雪丫吃罢饭来找秦笑笑算账,正好看到这副画面,莫名有些不顺眼,张口指责起来。 “雪丫姐,好端端的人怎跟狗比起来了。”秦笑笑站起身,笑眯眯的说道:“这不是想着你在吃饭,我进去找你不合适么。” 在她心里,大黄也是亲人,地位不比雪丫低,但是当着雪丫的面,这话万万不能说出口的,太伤人了。 “行了,谁稀罕你找。”雪丫歪靠在树干上,慵慵懒懒跟没长骨头似的:“说说呗,白天去城里是不是相看谁了?” 秦笑笑倒也没有瞒她,如实说道:“是看了,没看中。” 雪丫来了兴趣,问道:“没看中?不应该啊,爷爷大伯他们看中的人不会差到哪儿去,是长得太丑还是性子太木讷?” 秦笑笑无奈道:“跟人家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怕雪丫继续追问,她先堵拿话堵她的嘴:“之前二叔二婶相中的人你不也没看上,就别问我为什么看不上了。” 雪丫哼道:“你跟我能一样?我是一颗心早挂在小安哥身上了,你个黄毛丫头又不是。” 秦笑笑细细一想,觉得很有道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啧,别怪我没提醒你,肯做上门女婿的男人比青湖里的王八还少,你要是打定主意招赘,挑个差不多就得了,不然好点的让别人挑走了,剩下的歪瓜裂枣你更亏。”雪丫难得没有夹枪带棒,实属好心的劝说道。 秦笑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含糊的敷衍道:“知道了,我又不傻。”说罢,她开始转移话题:“对了,过几天是你下定的日子,二叔二婶给小安哥多少彩礼啊?” 雪丫白了她一眼:“你想啥呢,我在家里吃喝他们都要找我要钱,让他们出彩礼,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可能!” 秦笑笑:“……” 似乎是不可能。 “这么说你自己出彩礼?”她忍不住八卦道:“你准备出多少?” “二十两。”雪丫淡淡的说道:“是我自己的主意,随他处置。” 意思是安安全部留在自家,一文钱不带过来也没关系。 秦笑笑惊讶了一瞬,随即笑道:“大气。” 男婚女嫁和男嫁女婚的彩礼相差不多,二十两彩礼放在这平均五六两的地界儿,已经很高了。 “大气个鬼,我要让他记着我的好,日后跟我过日子别老记挂安家。”雪丫嗤笑,大喇喇的袒露自己的私心:“安家一堆事儿,再长两颗心都操不完,我可不想成亲了他还这样。” 她也不是铁石心肠,只是以安家的情况想靠外力立下来,这外力根本不是现下她能有的,搞不好还得把自己拉下去。 秦笑笑点点头,表示理解:“只有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了,才有余力帮助其他人。” 这话深得雪丫的心,一时没控制住嘴,说了一段交心之言:“招进门的夫婿可能不如外嫁得来的出息,不过在家里咱们才是当家做主的那个,这不比嫁去别人家里看人家的脸色强?” 秦笑笑知道她这是好心提醒自己,免得她心有不甘选错了路,不禁抱住她蹭了蹭她的脸:“雪丫姐,原来你心里还是想我好的嘛!” “有病啊你!”雪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嫌弃的推开她,大步跨进门里,“嘭”的一声甩上院门,像是害怕被缠上。 实际上,她是受不住秦笑笑的热情劲儿,害羞了。 “哈哈——”秦笑笑忍不住放声大笑,不忘伸手揉了揉大黄凑过来的狗头,对上了大黄担忧的目光。 门内,雪丫气得直磨牙,愤愤的回到了房间,决定下定前都不要跟这个讨厌的家伙说话了。 与此同时,秦老爷子从苗老太那里知道了秦笑笑和景珩的事。他沉默了一会儿,就把秦山和林秋娘叫到了屋里,直接问道:“你们俩一定要留笑笑在家招赘?” 秦山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不留家招赘您放心嫁出去?那嫁出去能不能过好日子先不提,要是婆家人多嘴杂的知道了笑笑有福运的事,他们能像咱们一样小心保密?” 林秋娘看了看公公的脸色,谨慎道:“留家招赘有留家招赘的好处,咱们能时时看着不会让她受欺负;外嫁也有外嫁的好处,容易寻到让笑笑合意的。” 秦老爷子又问:“这么说你们俩不是非要笑笑留家招赘不可了?” 秦山后知后觉:“爹,您的意思是好不到合意的上门女婿,就让笑笑外嫁?” 秦老爷子点头:“有这个想法,具体还要看笑笑的意思。” 秦山心里发慌:“爹,招赘的事不是老早就定好的,您咋又来这一出?真让笑笑嫁了,她就只能逢年过节回家,您是不是嫌我脑瓜子灵活了,想让我跟刘老二,呆呆傻傻的蹲在村口,日日望着那条道盼闺女?” 他所说的刘老二是村里的外来户之一,他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唯一的女儿抚养长大。前些年女儿嫁人了,一年到头能回来看望他三次都算多的。 不知道是不是没了指望还是别的,刘老二莫名其妙的傻了,天天蹲在村口望着村道喊他女儿的名字。可惜他女儿回来看他的时候,他却这是他的女儿了。 第476章 掌控(4200字) “情况不一样,你跟他比什么?”秦老爷子拉下脸,不知道这憨货怎么就扯上了刘老二。 “哼,您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就算老三桃花桂花时常不在跟前,也还有我和老二,您当然说的轻巧了。”秦山红了眼睛,就跟秦老爷子顶起来:“我就笑笑一个孩子,能跟您比么?” 小猫大点的让他捡到了,他这些年对闺女的疼爱能是假的?他就是舍不得闺女外嫁咋了?这还有错了?爹真是老糊涂了,咋就不能理解理解他这个儿子呢! 秦老爷子一听,火气渐渐上来了:“那你想咋样?逆着笑笑的意思逼她招赘?” 秦山听他老人家的口气不对,吓得缩了缩脖子:“这哪能叫逼她,咱们这刚开始找,您咋知道找不到让她合意的?” 秦老爷子不想跟他掰扯这个问题,虎着脸问道:“要是真的找不到,你就随便拉一个让笑笑跟他成亲?” 秦山急忙摇头:“那不成,多委屈啊!” 秦老爷子的脸色缓和下来,算是明白这憨货的想法,提醒道:“你是笑笑的爹不错,但是她的婚事由不得你全权做主,万一她合意的人不能入赘,你也别拦着她嫁。” 这话秦山不爱听,横眉竖眼的说道:“啥叫不能入赘?他要是真心对笑笑好,就该老老实实当咱家的上门女婿;他要是不愿意,那肯定不是真心的,这种人咱家不能要!” 秦老爷子的嘴角微微一抽,这是你能说不要就不要的?是不是这些年日子过的太顺了,这兔崽子就以为万事能顺着他的意了? 不想跟这个憨货掰扯,他挥挥手说道:“行了,招赘的事先放一放,等天气凉快了再看情况。” 秦山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事儿跟天冷天热有啥关系? 林秋娘怕他犯浑,连忙拉了拉他:“就听爹的,这大热的天,让笑笑顶着暑气往外跑,你不心疼啊。” 秦山自然是心疼的,便放下那点困惑应了下来:“成,这种事儿也急不来。” 回到房里,秦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脑瓜子一刻不停的琢磨着。 越是琢磨越是觉得秦老爷子方才的言行就问题,他忍不住问收拾衣裳要去洗澡的林秋娘:“瞧爹的意思,他老人家更愿意笑笑外嫁,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林秋娘怕他看出什么,笑道:“大概是之前看笑笑不排斥招赘,就觉得招赘不错。今日咱们千挑万选的女婿人选,笑笑却没有看上,就觉得招赘不靠谱了吧。” 身为枕边人,她太清楚丈夫对景公子的态度了。以前笑笑和景公子年纪小还好些,随着笑笑一天天大了,他对景公子越来越提防。 要是知道景公子要“拐走”他们的女儿,恐怕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两小儿之间的事暂时没有定论,要是让他掺和进去,万一事情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唉,我也知道招赘不大靠谱,就想着笑笑运气好,说不定一下子就招到合意的”秦山烦躁的耙了耙头发,一屁股坐到床上:“我是真不放心她嫁到别人家。” 林秋娘理解丈夫的心情,安慰道:“你也知道笑笑跟寻常孩子不一样,就算外嫁也肯定能嫁到一个好人家。” 秦山向后一倒仰躺在床上,两眼愣愣的望着头顶的纱帐:“她小时候要念书,一年到头待在跟前的日子不到俩月;好不容易书念完了,她又到了成亲嫁人的年纪……等她嫁人了,她一年到头能回来看咱们三五回,都是她婆家疼她了。” 林秋娘听的不是滋味,一想到将来他们俩老了,每天端着凳子坐在门口盼着闺女回来的场景,她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连安慰丈夫的心情也没有了。 “算了,算了,还是听爹的吧!”秦山捂着眼,不让眼泪溢出眶。下一刻,他猛地坐起来,猛一抹眼睛恶狠狠的说道:“哼,想娶老子的闺女也行,得把老子一并接去!” 林秋娘被丈夫理直气壮的话惊呆了,一时伤感不是,想笑也不是,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肯接你这个脾气不好的丈人,应该也愿意接我这个丈母娘吧?” 秦山瞪眼:谁脾气不好了? 林秋娘没理他,自说自话道:“住到亲家家里不合规矩,倒不如咱们趁笑笑还没有嫁人多攒些银子,到时候她嫁到哪儿,咱们就在附近买个宅子住着,这样大家都自在。” 秦山右拳击左掌,觉得这个主意更实在:“我看成!” 见丈夫赞成,林秋娘越想越觉得可行。她放下衣裳,急忙从箱子里翻找出一把钥匙,将藏在隐秘地方的钱匣子找出来,将上面的小锁打开了,数了数里面存放的银两。 “这两年咱们又攒了将近八两银子,等今年的分的钱到手了,应该能攒到一千三百两,在京城买个小宅子应该够了。” 她盘算了一番,对丈夫说道:“只是这样一来,咱们就没法儿给笑笑买个大点的田庄了。” 之前攒下的银子,他们换成了铺子和田庄放在了秦笑笑的名下。自此之后铺子不愁租不上好价,田庄的出产也一年比一年多,两厢最多十年就能回本。 不过相对仅仅只作收租的店面铺子,显然田庄的收益更加喜人,因此他们就动了再给秦笑笑买个大田庄的念头。 秦山却压根没听进媳妇儿的迟疑,狐疑道:“你咋认定笑笑回嫁到京城?县城里就没有好人家了?” 林秋娘眼皮一跳,找了个理由:“笑笑在京城待的久,那里的熟人也多,说不定有人给她保媒呢,再说等三弟他们回来了,定然也是待在京城里,这样咱们也多了个照应,比嫁到县里更合适。” 秦山琢磨了一番,勉强相信了她的说辞,遂说道:“咱们就笑笑一个孩子,不管她嫁人还是招赘,家里的东西都是她的,买田庄的事往后放一放也没啥,最多三五年就给补上。” 林秋娘点点头,将钱匣子重新锁上了。 凄清的月色下,李昭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带着满身的疲惫和难闻的汗味离开了张记烤鸭,朝着所谓的家走去。 堂屋黑漆漆的没有亮灯,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来,里面的三个人似乎都已经睡了。 李昭也没有在意,知道无人给他留饭,他来到灶房摸到水瓢,直接舀了一瓢水咕噜噜的喝下,随即在案板下的竹篮里摸到了一根胖胖的菜瓜,随便洗了洗就啃起来。 这东西贱好养活,一条藤上能结好几个。个头看起来大,水分也足,就是不甜不咸的没啥滋味,拿到街市上白送都没人要,不然也不会被李母随手丢在灶房里。 吃完整条菜瓜,李昭总算有了饱腹感。他拎着剩下的大半桶水来到院子的角落里,将汗湿的衣裳脱去,一瓢瓢水当头泼下,洗去了汗臭,也洗去了燥热。 “老大,是你回来了?”堂屋突然亮起来,昏暗的灯火穿过狭窄的大门投射到院子里,照亮了他的眼,也传来了李父唤他的声音。 李昭没有作声,将水瓢扔进桶里,随手扯下昨晚晾在绳子上的衣裳穿起来。 “你弄好了来我屋里,有事要跟你说。”李父似是知道不会得到长子的回应,说完这句话就提着油灯回房了,堂屋里再次陷入漆黑里。 背对着屋子的李昭扯了扯唇角,用剩下的水将脏衣服揉洗干净晾到绳子上,才面无表情的来到了李父李母所在的屋子。 正要推门进去,就听到了李母尖酸刻薄的声音:“说媒的是我姨表妹,她肯定不会骗我!以后老大成了秦家的上门女婿,铺子庄子枣园咱家不也有份儿?” 李父迟疑道:“要是那秦家像你表妹说的千好万好,能瞧上老大瞧上咱家?” 李母信心十足:“有我表妹说合,再让老大嘴巴甜点,好好把秦家的妮子哄住,这事儿肯定能成!” 说到这里,她怕李父反悔,卖惨道:“待会儿你好好劝劝老大,我巴心巴肝的给他找了个这么好的人家,可全都是为了他、为了咱家能过上好日子,不然他们兄弟能有媳妇儿,咱俩能有孙子?”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李父一听这话,当即说道:“你说的对,不能让他们兄弟俩都耗在家里,就算老大当了上门女婿,生的孩子也还是他的骨血,以后……以后有了机会,这姓还能再改回来。” 听到这里,李昭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对吓了一跳的夫妻俩说道:“既然你们觉得好,就让李明去上门吧,算是我这个哥哥对他的一番心意。” 李母本来就气他把门踹了个大窟窿,这会儿听了他的话,气得直哆嗦,指着他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小明是你弟弟,你让他当上门女婿,到底安的什么心呐!” 李昭没理她,盯着不敢直视他的李父问道:“你真的要为了你的小儿子,让我当别人家的上门女婿?” 李父呐呐的说道:“老大,爹也是没有办法啊,家里啥情况你知道,实在没法儿给你和小明娶媳妇。” 李昭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当大户人家的上门女婿,总比窝在家里当光棍强。” 李母眼睛一亮:“你真的答应了?” 李昭微微一笑,俊朗的眉眼透着几分邪气:“要是不答应,你能让我安生的留在家里?” 李母眼珠一转,第一次冲继子笑的如此慈爱:“你这孩子说哪儿的话,你也是我儿子,我这个娘哪会撵你走。” 李昭懒得跟她虚与委蛇,摊开手说道:“拿来。” 李母不明所以:“啥?” “银子。”李昭脸一沉,拧眉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不给银子,我拿什么哄秦家的姑娘?” 李母变了脸色,尖声道:“秦家有钱,秦姑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会看上咱家这点钱?你就嘴巴甜点,没见识过的小姑娘,你哄着捧着她就能把心掏出来给你。” 李昭嗤笑,笑李母天真:“这么说你不给了?不给也行,你让李明去哄,兴许能哄的小姑娘自愿嫁过来,不要你文钱彩礼。” 下午丹云轩一空,他就从得意楼迎客小二那里打听出那一家姓秦了。不出意料,那个始终未发一言的丫头,便是面前这个老女人口中的秦姑娘。 仅凭那丫头的气度,就不是个轻易被掌控的。这个眼睛只能看到自己鼻头的老女人,还真以为世间所有的女子都如她想的一个模样,真是可笑至极。 看出李昭是来真的,舍不得银子的李母暗暗咒骂,却因舍不得更大的利益,只好咬牙答应下来:“好,我给!” 说罢,她把李昭轰了出去,摸摸索索的从床底下抱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匣子,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摸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她一层层打开,原来是一块失了原色的汗巾子,里面包裹着这些年李家所有的积攒。 只能说李家太穷了,这些年下来仅攒了四五两银子,谁让他们两口子过于溺爱幼子,生生把他养成了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不缺的败家子呢! “家里就这么多钱,你仔细拿着千万不能乱花。”李母心肝肉疼的把抠索半天,才舍得拿出来的八十八文钱交给了李昭:“早早把秦姑娘哄住了,以后有你吃香喝辣的时候。” 李昭拿在手里一看,见只有这么点就说道:“家里没钱就算了,以后张记的工钱我自己拿,你不用代领了。” 张记烤鸭的掌柜是李母拐了几道弯的亲戚,每个月底的五百文工钱都由掌柜直接交给李母,根本到不了他手里。 他不是没想过离开张记,自己找活儿干,只是活计不好找,好不容易找到了,李母也会跑到他干活的地方撒泼打滚搅和掉。 今日李母自个儿把机会送过来,他岂有不把握住的道理。 见李母变了脸色,张口就要骂,李昭掂着手里的八十八文钱继续说道:“哄人也要拿出诚意来,这点钱你打发要饭的吗?” 李母无法,只好答应下来,还不忘警告道:“别以为拿了钱就能跟老娘耍花招,户籍我都藏好了,没有户籍没有路引,有银子你也别想跑!” 李昭猛地攥紧了拳头,没有理会李母,掉头走了。 早年逃跑失败、被李母抓回来虐打的差点死去的经历历历在目,他怕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将这个他恨入骨髓的老女人一把掐死,再把李父和李明剁碎了给她陪葬! 第477章 你有心上人了? 秦家暂时放下了招赘的事,肯定要跟媒婆说一声。其中一个媒婆还好,在拿到秦山给的丰厚的辛苦费后,说了一筐奉承的话就走了。 另一个媒婆,也就是李母的表妹就郁闷坏了,竟是不肯收下辛苦费,反复追问秦家为什么看不上她介绍的李昭,顺势又把李昭夸上天,直道秦家错过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 秦山差点就被她说服了,好在他还记得闺女看不中李昭,更看不中李家,只好忍痛将媒婆轰了出去,偷摸着把她不肯收的辛苦费充入了自己的小金库。 美滋滋,嘻嘻。 媒婆气得够呛,本想添油加醋抹黑秦家、抹黑秦笑笑的名声,这是她们这一行惯有的手段,以前她也没少干。 奈何秦家不是普通人家,出了个官身,还有个举人,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媒婆敢得罪的,只能咬咬牙忍下了这口恶气,怒气冲冲的去了李家找李母。 李母刚损失了一大笔钱(李昭的工钱),正心疼的干啥都没劲,吃啥都不行,只能靠幻想李昭顺利入赘秦家、拿回五十两银子的彩礼,来安抚她受伤的心灵。 结果这美好的幻想也仅仅维持了不到三天,就被媒婆表妹带来的噩耗彻底击碎了。她接受不了这个沉重的打击,忍不住迁怒到了媒婆表妹的头上,认为是她办事不力,兴许还得罪了秦家。 媒婆劳心劳力了一场,自然受不了李母的指责,自然跟她争论起来。一来二去,两人吵的不可开交,要不是李父及时赶回来,这对平日关系不错的表姐妹,怕是已经大打出手了。 李家的种种闹剧,自然影响不到秦家。秦笑笑就更不用说了,没有旁的事让她分心分神,她所有的精力再度放在了怎样修改户婚律的事上。 八月至,天渐凉,地里的庄稼陆陆续续进入了收获期,秦家二房也赶在农忙之前,正式向安家下定了。 虽然是招赘,但是作为秦家小一辈里的第一桩亲事,不管是图个吉利还是其它,秦老爷子都不想随意糊弄过去。担心二房两口子不上心,他还特意把人叫到面前提醒了一番。 有秦老爷子盯着,秦川和赵草儿不敢敷衍了事,提前知会了亲朋好友,让他们在定亲那天过来吃定亲宴,然后将定亲要用到的一应物什全部准备妥当了。 当然,掏钱的是雪丫。 定亲宴不如婚宴隆重,前来道喜的客人都是至亲,像秦桃花秦桂花,以及赵草儿的娘家兄弟姐妹等,置上两三桌酒席就够了。 这天早上,秦笑笑穿着一身半旧的衣裳到隔壁帮忙。她厨艺尚可,席面却是做不来,因此只能帮林秋娘打打下手,做做洗洗切切的事。 “笑笑,这些藕太粗了,让你爹来切,仔细伤到你的手。”见孙女切剁好了肉馅,就要切她刚洗好的藕,苗老太出声制止:“菜都切的差不多了,你忙活了一早上,先回屋歇歇。” “奶奶,还是您去歇着吧,我不累。”秦笑笑笑嘻嘻的拿起一节白嫩嫩的莲藕,用刀将上面的粗皮刮了刮,就开始切起来。 “好,我去歇会儿,把你爹叫过来。”苗老太年纪大了,勾着腰身洗了半天菜,确实累的不行,于是就起身去了前院。 如苗老太所说,这些藕太粗了,切起来确实很费力。秦笑笑刚切完两节,虎口就变红了,手腕也快没了力气。 “笑笑,我来切,你塞肉。”秦山过来了,撸起袖子接过了闺女手里的菜刀,一边切一边吐槽:“你二叔真不会办事,炸藕夹买这么大的藕,夹起来都费劲。” 好巧不巧的,秦川担着满满两桶水过来了,听到自家大哥的吐槽,他没好气的说道:“我不会干事,你又好到哪里去?去年大嫂让你和面,你水放多了加面,面放多了加水,最后四个人吃的分量,愣是让你做成四十人吃的,害的我连吃了三天的馒头,这我找谁说理去!” 秦山被下了面子,瞪眼道:“好心给你馒头吃还给错了?你不想吃就别吃啊,拿去喂猪还能让猪长三斤肉。” “那你喂猪去啊,看嫂子不削死你。” “你还说,你还说,你把我的馒头吐出来!” “我敢吐你敢接吗,恶心不恶心?” “……” 看他们吵起架来跟小孩子一样,秦笑笑笑的藕夹都拿不住了,心道他们俩的感情,大概是从小到大吵架吵出来的。 直到厨房里忙活的林秋娘没水用了,跑出来把吵的起劲的兄弟俩说了一顿,他们总算消停了,忙活着各自的事情。 没过多久,藕夹也做好了。秦笑笑端着满满一盆藕夹送去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四下里张望的胡晴晴:“晴晴姐!” “笑笑,我来啦!”胡晴晴快步奔了过来,笑嘻嘻的挽住了她的胳膊:“还有啥没弄完,我跟你一起弄。” “已经弄的差不多了,不用你动手,免得把新衣服弄脏了。”秦笑笑摆摆手说道,随即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你什么时候修的眉?怪好看的。” 胡晴晴一听,摸了摸额头有些害羞的问道:“前两天让村里的一个婶子修的,真的好看吗?” 秦笑笑点点头,夸道:“确实增色了不少,以前你的眉毛有点粗有点浓,修成这样的柳叶眉,显得你秀气温婉了许多。” 不光是眉毛修了,嘴角的小胡子也没了,两颊上的绒毛也消失了,看起来光洁粉嫩,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胡晴晴很高兴,脸上浮起两朵红云:“我也觉得不错,下回你去我家玩,我带你到那位婶子家,让她帮你修修眉。” 说着,她瞅了瞅表妹的眉眼,又摇了摇头羡慕道:“还是别修了,你的五官天生长得好看,就像一笔笔精心画好的,随意改动眉毛反而不好看。” 秦笑笑腰板一挺,微微抬起小下巴,骄傲的说道:“那是,本姑娘天生丽质,根本不需要修!” 胡晴晴故作生气,伸手挠她腰间的痒痒肉:“可恶的家伙,竟然在我面前炫耀,我非得的好好收拾你不可!” “噗~别,别挠!”秦笑笑手里端着菜盆,被她一挠腾不出手阻止,只能挣扎着逃跑,不让她靠近自己。 “嘻嘻,就挠,得让你知道姐姐的厉害!”胡晴晴追着她跑,拉着她的衣裳又在她的腰间挠了好几下。 “好姐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秦笑笑又哭又笑,身子缩成一团连连讨饶,实在是腰间的痒痒肉太不争气,一碰她就软了身子挣扎不得。 见她认输了,胡晴晴也停了手,嬉笑着把她拉起来:“姐姐我跟你闹着玩,换作心眼小的可不得嫉恨上你。” 秦笑笑上气不接下气,没好气道:“换作别人我哪会在她面前瞎吹。” 胡晴晴哈哈大笑,跟她一道洗切剩下的瓜果菜蔬。 等厨房这边的事忙活完了,苗老太就打发她们姐妹去玩,于是姐妹俩摸到了雪丫的房里,然后就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大宝往雪丫手里塞银票。 自从大宝弃文从商,他待在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少了,今年回家的次数不足三次。要不是逢雪丫定亲的大事,今日哪能见到他的影子。 “大哥,我的银子够用了,你不用给我钱。”雪丫缩回手坚决不肯收:“你快收起来,别让娘知道了。” “这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一点心意,给你你就收下,娘不会知道的。”大宝硬是往妹妹手里塞,虎着脸说道:“你要是不收,以后别叫我大哥。” 雪丫无奈道:“大哥,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我总不能一辈子靠你养着。” 大宝笑道:“这点银子还养不起你一辈子,你就好好收着吧,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雪丫推辞不过,只好收下来。 “这就对了,等你和安安成亲了,他愿意的话就跟着我干,我不会亏待他。”大宝希望妹妹过上好日子,不介意拉拔未来的妹夫。 雪丫却了解安安,知道他不是做生意的料,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只笑着应道:“好。” 大宝揉了揉她的头,叮嘱了她一些事就出来了。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妹妹,他眨了眨眼比了个口型:别告诉我娘。 秦笑笑笑嘻嘻的说道:“大哥,你得给些好处收买我们才行。” 大宝爽快的说道:“成,回头哥手里有啥好皮料,带回来给你们俩做冬衣。” 秦笑笑露出一口牙:“好,大哥别忘了哟。” 大宝曲指在她的眉心弹了一下:“哥就是忘记自己姓谁,都不会忘记答应你的事啊!” “嘻嘻,大哥最好了。”秦笑笑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连拍他的马屁。 奈何大宝吃她这一套,眉开眼笑的走了。 姐妹俩进了雪丫的房间,提出一会儿去安家下聘,带她们去凑凑热闹。 “下聘的事由大伯出面,你们得跟大伯商量。”雪丫笑了笑,脸色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意味:“男子娶妻和女子招赘到底还是不一样,到时候过大礼,也是小安哥自己过来,不用我去接。”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红色的裙装,脸上敷了一层淡淡的粉,嘴唇也抹了一点口脂,模样与平日颇有些不同,眉眼间的锋芒更甚。 胡晴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满脸写满了对表姐的羡慕:“雪丫姐,以后你和表姐夫和和美美的过自己的小日子,都没有婆媳间的那些破事,多好啊!” 雪丫戳了戳她的额头,正要说什么也发现她修眉修面了,不禁挑了挑眉:“有心上人了?” 胡晴晴眼神躲闪,矢口否认:“没有的事,雪丫姐你乱说啥呢,让我娘听见了还不得骂死我!” 秦笑笑也惊了一下,急忙看向表姐。 “真的没有?我可是过来人,你别想骗我。”雪丫似笑非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及笄了,有心上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正好跟小姑说明,让她找媒婆上门啊。” 胡晴晴不敢直视她的眼,继续否认:“没有就是没有,我骗你干啥。” 雪丫挥挥手,放弃追问:“行行行,你不想说就算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与人相处多长个心眼,别傻乎乎的被人骗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胡晴晴不依,嘀咕道:“我又不傻,才不会被骗呢!” 雪丫懒得跟她争辩,扭头对秦笑笑说道:“她比你傻多了,你好好看着点。” 秦笑笑还在表姐有心上人和没有心上人之间反复横跳,一听雪丫的话下意识的说道:“我知了。” 话音落下,她蓦地反应过来,蹙眉纠正道:“雪丫姐,我也不傻。” 雪丫哼笑,像是嘲笑她没有自知之明。 秦笑笑突然就好气,觉得这辈子都没法儿跟这位嘴毒的堂姐,做一对亲密无间的好姐妹了。 到了吉时,秦山、秦川、赵大柱、胡有树以及秦家的几个本家兄弟带着茶饼等礼物,乘着从村长家借来的船去了对面的湖安村,没有带秦笑笑和胡晴晴过去凑热闹。 这次到安家下定,不仅定下了彩礼数,还要定下婚期。单单彩礼这事,二房就为要不要给安家二十两银子吵了好几次,最终以雪丫的坚持而告终。 婚期则是两家提前合过八字,按照八字定在了腊月二十,今日告知安家仅仅是走个过场。等秦山一行吃完安家的定亲宴,这桩婚事算是板上钉钉,不得轻易悔改了。 秦山回来的时候,已经醉醺醺了。 林秋娘端来水给他擦手洗脸,他猛一拍大腿直挺挺的坐起来说道:“安安这孩子真不错,雪丫招他当夫婿不亏。” 林秋娘被他吓了一跳,听清他说什么后,就想趁他脑子不清醒试探他一下,于是低声说道:“能好过景公子?景公子想当你女婿呢,你看咋样?” 景公子?女婿? 秦山先是茫然,随即一掌拍在床头的桌子上,狠狠地啐道:“呸,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你等着,老子找他去!” 说罢,他从床上跳下来,气势汹汹的往外冲。 第478章 吵架 秦山喝的烂醉,前脚刚迈出房门,后脚就让门槛绊到了,重重的摔了个嘴啃泥,一下子没了动静。 林秋娘吓得不轻,以为他摔坏了,手脚发软的扑过去。不等她蹲下来扶,就听到他一声接一声的呼噜声,分明是睡着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好气的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跟猪一个德行!” 这时,在隔壁忙活的众人听到动静,还以为秦山发酒疯了,赶紧跑过来劝。看到秦山趴在地上打呼噜,瞬间无语。 大家伙儿费了一番力气把秦山扶到了床上,秦桃花纳闷的问道:“大嫂,大哥不是酒品不错,从来不发酒疯吗?刚刚我咋听到他喊打喊杀的?” 林秋娘面色尴尬,哪敢说实话:“谁知道呢,许是年纪大了吧,我都没听清他嚷嚷了啥。” 秦桃花有些担心,提醒道:“那你多看着点,免得待会儿吐了把自个儿噎过气去,以后让大哥少喝点。” 林秋娘连声应下,心里感慨万千。 年轻的时候,这位姑奶奶不待见她,也不待见丈夫这个大哥,两人一见面总要相互杠上几句。慢慢的大家都老了,感情反倒和睦起来,以前姑奶奶可没这么心细。 见没有别的事,众人就回隔壁忙活了。秦笑笑则被林秋娘留了下来,让她搭把手给秦山翻身,她好给他擦洗一下,实在是身上的酒味太冲了。 好不容易弄完了,母女俩也折腾出了一身汗。 林秋娘抹了把脸,小声叮嘱闺女:“你和景公子的事我不会告诉你爹,只是你爹对景公子意见不小,你对他没那个心思就罢了,要是有,你爹这关可不好过。” 说着,她就把秦山发酒疯的原因说了一遍。 “娘,为何爹会对鲤哥哥有成见?这么多年,我观鲤哥哥对爹,并无任何失礼之处啊。”秦笑笑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问出这个让她困惑已久的问题。 “还能为啥?自然是因为你。”林秋娘点了点她的额头,说出了她已经遗忘的事:“当年你和你爹到城里卖枣,景公子不知怎的就看中了你,让你爹把你卖给他,可不就把你爹气着了。” 气着还是其次,主要是景公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面对这样一个权贵人家的孩子,一心想要护着闺女平安长大的丈夫,心里哪会没有害怕? 后来笑笑和景公子成了朋友,丈夫担心她会受欺负受委屈。一旦这样,他这个当爹的连为她出头都有心无力。 好不容易相信景公子是真心待笑笑好,丈夫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两人就一天天大起来。景公子却迟迟不肯娶妻,对笑笑的亦不讲究男女大防,这份不待见可不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这、这可真是的……”秦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只为父亲的一片慈父之心而动容。 “笑笑,这里没有外人,你老实跟娘交个底。”林秋娘摸着女儿毫无瑕疵的脸,慎重的问道:“你对景公子仅仅是兄妹之情吗?” “娘,不是兄妹之情又能是啥?我一直把鲤哥哥当哥哥呀。”秦笑笑无奈的说道:“不然在他表明心意的时候,我不是该一口答应么。” 林秋娘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若是景公子娶了妻子,你心里可会难受?” 秦笑笑设想了一下,迟疑道:“会吧,鲤哥哥娶了妻子,我就不能随意找他了。用不了多久,我在他心里就没那么重要了。” 说到这里,她的心里已然有些闷闷了。 “唉,你这丫头对景公子的感情,自个儿还没闹明白呢。”林秋娘隐隐知道了闺女的心思,却没有挑明:“这事儿你慢慢想,不会有人催你做决定。万一你爹知道了,说了不中听的话,你也别跟你爹急。” “娘,您放心吧,我肯定不会。”秦笑笑俏皮道:“我要是跟爹急,爹一定觉得我为着鲤哥哥,到时爹气不过找鲤哥哥算账,我夹在中间可得为难死了。” 林秋娘顺着她的话想象了一下,噗嗤一声笑出来:“以你爹的性子,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不远处的大床上,秦山鼾声如雷,但凡他没有睡的没有这么沉,就不会再次错过这个棒打鸳鸯的好机会。 忙完了雪丫的定亲宴,秦家就忙起了秋收。今年有了陈家父子,众人轻松了不少,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将所有的粮食晒干入仓了。 秦家田地全部投到了秦河名下,因此不用缴纳粮税,青山村其他四十余户将田地投到秦河名下的人家也是如此。 按照当初的约定,投田的人家每年要抽出半成粮食交给秦河,这也是朝廷允许的,算是给当朝官员的一种福利,在某种程度上遏制了贪污之事。 不过这样的福利只有进士出身的人才有,且每个人名下最多只能投三百亩。不然庄户人家都把田地投到进士或是举人名下,朝廷就收不上税了。 今年秦河一家去了云城,村民们就按照今年的粮价,照例把粮食换算成了银钱,叫给了秦老爷子。 秦笑笑将收上来的钱一笔笔清算好,制成册子交给了秦老爷子:“爷爷,一共是二十二两银子并二十文钱。” 半成粮食本来就没多少,四十余户人家的半成收成加起来也就二十多两银子,跟往年相差不大。 “丫头,你那田庄的租子也该收了。”秦老爷子接过银子和账册,笑眯眯的对孙女说道:“回来的时候别忘了捎两个卤猪头肉给爷爷下酒。” 秦笑笑猛一拍脑门,叫道:“爷爷不提我都不记得这茬了,也不知道庄子里的粮食都收上来没有。” 秦老爷子哈哈大笑:“你这小脑瓜,每天惦记着念书写字做好吃的,能记住收租这等俗事倒是怪了。” “爷爷,您老埋汰我呢!”秦笑笑不依,揪着秦老爷子的撒娇:“您孙女也是吃人间烟火长大的,可离不了金银之类的俗物。” 秦老爷子再次大笑,说道:“别担心,前天你爹就让陈小子到田庄里知会租户们交租了,明日你去了定能收上来。” “嗯嗯,明日收完租,我给爷爷买两个最大的卤猪头回来。”秦笑笑哄着秦老爷子,直把老人家哄的眉开眼笑。 等秦老爷子拿着银子账册回房了,秦笑笑也搓了搓手回到了房间,将她的专属账本找了出来,上面记载的都是前两年田庄的账目。 她翻到空白页,刚在上面写下年日,外面传来了胡晴晴的喊声:“笑笑,我来陪你了。” 秦笑笑诧异的抬起头,就看到表姐拎着一个小包袱,风风火火的闯进了房里,身后还跟着小尾巴六斤:“晴晴姐,六斤,你们怎在这个点过来了?” 外面天都快黑了,这还是姐弟俩第一次擦黑来家里做客。 “这个点咋了?这个点就不能到你家做客了?”胡晴晴把包袱往书桌上一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听出她语气不对劲,尤其是眼角泛着红,秦笑笑皱了皱眉,看向站着没动的六斤,冲他使了个询问的眼神。 六斤指了指姐姐,嘴巴比了“娘”和“吵架”的口型,然后默默地坐下来,眼睛不住的往秦笑笑的水杯里瞟,显然是他渴了,又不敢在心情不好的姐姐面前提出来。 “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们该饿了,我去拿点点心给你们垫垫。”秦笑笑说了一声,出去准备茶水和点心了。 六斤很机灵,见状悄摸摸的跟了上去,没有惊动还在难受的胡晴晴。 “你姐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跟小姑吵起来?”秦笑笑直接把六斤带到了灶屋,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六斤仰头一口气咕噜个干净,抹了一把嘴说道:“娘为姐姐相中了一个人,准备改天让人家上门看看,姐姐知道了不同意,就跟娘吵起来了。” 秦笑笑纳闷道:“你姐不是不排斥相看,怎么连看都不愿意看,还跟小姑吵起来了。” 六斤闻言,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门外,见没有旁人了,他可怜兮兮的说道:“表姐,我知道是咋回事,但是你不能跟姐姐说是我说的,她知道了肯定打死我。” 他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引得秦笑笑忍不住想笑。出于对表姐的担忧她忍住了,对小表弟保证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话六斤还是信的,他凑到秦笑笑跟前神神秘秘的说道:“我姐有相好了,所以才不肯相看。” 秦笑笑脸色一变,严厉呵斥道:“六斤,不许胡说!” 六斤撇了撇嘴:“我可没有胡说,你要是不信,待会儿直接问她呗,不过她不一定告诉你。” 见他不像无的放矢,秦笑笑惊疑不定,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姐姐有相好?你亲眼看到了?” 六斤摇头:“那倒没有,是我发现她偷偷摸摸做了一双男鞋,后来她去了趟城里,鞋子就不见了,头上还多了一根木簪。” 说到木簪,他愤愤道:“姐姐不喜欢木簪,梳妆台上放的要么是铜簪要么是银簪,还有你们送的玉簪啥的,那根木簪却被她当宝贝似的天天捧着傻乐,一看就是她相好送的!哼,才送一根破木头,那家伙肯定很穷,说不定是看我姐好骗,就想用一根木簪诓住她。” 秦笑笑听罢,无言以对,这小子分析的实在太有道理了。 “表姐,你跟我姐感情好,她最听你的话,你帮我劝劝她,千万让她别犯傻!”见她不说话,六斤着急的说道。 秦笑笑放下种种想法,揉了揉他的脑壳:“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姐吃亏上当的。” 六斤松了口气,放心下来。 虽然姐姐很凶,在他小的时候老是吓唬他打他,等他长大了又像个老妈子一样管着他,但是他只有这一个姐姐,以前被村里的大孩子欺负,总是姐姐帮他找回场子。 不管他怎么讨厌姐姐,他都不会让外人欺负姐姐。 等两人端着茶点回到房里,就看到胡晴晴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垂着头默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晴晴姐,喝点水吃点东西吧。”秦笑笑把茶点放到她面前,将茶杯轻轻推了过去:“有什么事先吃了再说。” 胡晴晴没有拒绝,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点心却是吃不下了。 六斤见状,左右手齐上阵,抓了两把点心:“你们慢慢聊,我出去找大黄它们。”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秦笑笑起身关好门窗,拉着胡晴晴来到内室,在床上并排坐下:“晴晴姐,这里没有旁人了,你有委屈就和我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胡晴晴看着她,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笑笑,我不想相亲,不想嫁给一个可能只见过一两次,对他根本不了解的男人,可是、可是我娘为啥不愿意听听我的想法,只想逼我呢……我不想跟她吵架,不想说伤她心的话,我不想的……” 秦笑笑连忙搂住她,轻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一直很听小姑的话,从来不让她为你操心……小姑一时转不过弯来,以为你愿意像以前一样顺从她的安排,等你回去后跟小姑解释清楚,小姑会理解的。” 胡晴晴摇了摇头,惨笑道:“不会的,我娘的性子看似柔弱,实则固执,她觉得她是为我好,我只要乖乖听她的话,按照她的意思来做就好了,我说的那些她全当我年纪小,异想天开,以后吃了教训才会老实下来……” 秦笑笑心疼极了,只能慢慢开解:“小姑也年轻过,想必吃过这样的亏,所以担心你也这样,就忍不住将自己得到的经验安放到你身上,不知道这么做并不适合你,这不能怪她,更不能怪你。” “呜呜,笑笑,我好羡慕你,我真的好羡慕你!大舅大舅母开明,只要是为你好的,就算外人看着荒唐,他们也会去做。” 胡晴晴抱着秦笑笑哭的不能自已,谁能知道这个平日里活泼开朗的姑娘,内心竟是如此压抑呢。 ------题外话------ 求票票,打滚求~ 第479章 收租 幼时的经历让胡晴晴很难依赖秦桂花这个母亲,平日里秦桂花对她的教导,她心里是排斥的,不愿成为像母亲这样的人,但是又无法摆脱她的影响。 胡晴晴的性格看起来跟雪丫有点像,实际上她远不如雪丫果决有狠劲儿。有时候她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临了还是会瞻前顾后。 就像之前秦桂花催她尽快定下来,她不止一次对秦桂花表明自己的想法,只是每次看到秦桂花为她担心的哭泣,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不应该害娘亲担忧难过。 一次次的妥协不能真正解决矛盾,只会加深矛盾母女俩都不痛快。今日这股气彻底爆发,不一定是坏事,她们都需要好好反思一下。 狠狠的发泄了一场,胡晴晴的情绪好转了一些。秦笑笑打来一盆水,轻轻的擦洗她布满泪痕的脸。 “我自己来。”胡晴晴不好意思,接过帕子声音沙哑的说道:“待会儿外公外婆他们问起来,你别提我跟我娘吵架的事。” “嗯,我就说你是来找我玩的,要在家里住一阵子。”秦笑笑应下来,随即提议道:“明天我要去庄子上收租,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吧。” 胡晴晴眼里划过一丝异彩,毫不犹豫的点头:“好,我去。” 秦笑笑想到了六斤说的话,她决定弄清楚是不是真的,于是盯着表姐的脸,不放过她每一个表情:“晴晴姐,之前你不是想通了,不排斥小姑安排的相亲吗?” 胡晴晴面色微僵,不自觉的绞着指头:“笑笑,我、我……”她偷偷的觑着表妹的脸色,两团红晕渐渐袭上脸颊:“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肯定会笑话我。” 秦笑笑见状,心里有数了:“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会笑话你?好了,你不想说就算了,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 胡晴晴一听,反而不再犹豫,拉住她的手说道:“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本来这件事不该瞒着你,只是之前我也稀里糊涂的,就没有及时跟你说。”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往她身边挪了挪:“咱们这么大的人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也正常。你愿意告诉我,我就好好听着,不会跟任何人说。” 胡晴晴放松下来,竖着耳朵听了下动静,确定外面没有人,她羞红着一张脸低声说道:“我、我有喜欢的人了,想嫁给他做妻子。” 秦笑笑的眼睛瞪的老大,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晴晴姐,你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这个人是谁?你们几时认识的?他也心悦你么?有没有说何时到你家提亲?” 这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胡晴晴都被砸懵了。本来没打算详说的她,下意识的回道:“就是两个月前的事,他是城里人,我到城里赶集遇到的。他、他也喜欢我,还送了我簪子。”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让人看着也想一起笑。 秦笑笑没有笑,委婉的说道:“表姐,你们才认识两个月,你了解他,了解他家的情况吗?” 胡晴晴生怕她误会自己的心上人,急忙说道:“笑笑,他是个好人,肯定不是骗我的,真的!” 秦笑笑:“……” 她无奈的笑了笑,安抚激动的表姐:“我没有说他是坏人,只是觉得两个月的时间太短了,难以把一个人了解透彻,他真正的模样可能跟你看到的不一样。” 胡晴晴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笑笑,别人可能会这样,李大哥不会!” 接着,她就把两人相识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天她和村里几个同龄的姑娘一起到城里卖鸡蛋,没想到遇到了几个无赖。几个无赖要买下她们的鸡蛋,为了压价故意挑鸡蛋的毛病,企图花一半的钱强买。 她自然不答应,跟几个无赖吵了起来。那几个无赖恬不知耻,竟然故意跟她拉扯,欲趁乱占她们几个姑娘的便宜。 几个小姑娘哪是几个无赖的对手,很快就被他们团团围在中间肆意挑逗。当时围观的人不少,但是没有一个人出面制止。 就在几个姑娘快要绝望的时候,胡晴晴口中的李大哥冲了出来,以一抵四将几个无赖流氓打翻在地,帮她们摆脱了被当众羞辱的困境。 “笑笑,当时我就想好好谢谢李哥哥,要把剩下的鸡蛋都送给他,只是他死活不肯要。最后他被我缠的没办法,提出让我帮他一个小忙,结果是带我到街市上来回逛了一圈。” 说到这里,胡晴晴再次笑了:“他真的是个施恩不图报的好人,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帮他啥了。” 秦笑笑点了点头,依晴晴姐所言,这个姓李的人确实不错。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又问道:“后来是你找他还是他找你?你们有往来的事还有谁知道?” “我没有找他,他也没有找我,是无意中又在大街上遇到了。”胡晴晴脸上的笑容愈发甜蜜,抱着秦笑笑的胳膊说道:“你说我和他是不是就像戏文里唱‘有缘千里来相会’?” 秦笑笑未经爱恋之事,也无法理解她对李大哥的感情,胡乱的点点头:“大概是吧。” 只要不是孽缘就好。 胡晴晴愈发开心,羞涩的说道:“明天我陪你去收租,要是来得及我偷偷带你看看他,你看到他本人了,就知道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秦笑笑正好有这个想法,顺势答应下来:“好,待会儿我去叫小陈哥,请他明天去田庄帮忙,这样我不在场也没问题。 两人待在房里说了许久,出来的时候晚饭都已经烧好了。 饭桌上,秦老爷子果然问了起来,听见秦笑笑说胡家姐弟是来找她玩的,就没有再多问。 其他人让他们姐弟安心住着,想啥时候回去就啥时候回去,可把六斤乐坏了,嚷嚷着要住到年底再回去。 饭后,秦笑笑说了要请陈丰明天一起帮着收租的事。秦山自然不会反对,替她跑了一趟到老宅跟陈丰提了提。 陈丰一口应下来,表示没有问题。 第二天早上,众人吃过早饭就出发了。秦山和陈丰坐在外面赶马车,秦笑笑和胡晴晴坐在里面,六斤继续做他的跟屁虫,第一个爬上了马车。 小田庄位于乐安郊外一个叫老牛村的地方,虽然只有五十多亩,但都是上等的良田,且连成一片位置也极好,有充足的水源可供灌溉,只要不是大旱大涝,收成都不会差。 两年前,庄子到了秦笑笑的名下,她直接租给了附近的村民,每亩地两成半的租子,比别人家少收半成,因此那些佃户都抢着租。 狭窄的村道上,马车缓慢的行驶着。 六斤掀开车帘,兴致勃勃的看着外面的风景,看着不远处一座座破旧的土坯屋和风一吹就能到的草棚子,他有些失望的说道:“不是说离县城越近越有钱吗,我看连我们村都不如。” 胡晴晴白了他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嘛,他们种的田地都是从地主手里赁来的,交了租子剩下的粮食仅留五成果腹,剩下的全部充入粮库,日子能好到哪里去。” 六斤啊了一声,不可思议的说道:“为啥会这样?他们没田地已经很可怜了,剩下的粮食竟然还要全部上交,这、这还能活吗?” “不知道,问你表姐。” 六斤巴巴的看着秦笑笑,手肘抵在大腿上,做两手托腮聆听故事状。 秦笑笑却没有笑,语气低沉的说起老牛村的历史。 老牛村的人本姓褚,是当朝一位手握丹书铁券的开国公的后人。这位开国公刚正不阿,爱兵如子,唯一的儿子却视财如命,仗着亲爹是开国公大肆敛财,贪污甚巨。 关键是这人还是户部尚书,掌管天下粮税,这跟掉进米缸里的耗子没什么两样。 天元十二年,朝廷出兵抵御屡屡犯境的外族人,期间需要户部不断调集粮草送往前线,可是谁能想到偌大的粮库竟然是空的,里面空空如也连耗子都没有一只。 因前线的粮草补给不及时,导致五万大军空着肚子对敌,最后惨败被俘,一夜之间被坑杀于境外,其骸骨至今未能回归故里。 战报传回京城,朝野大震。据说太祖怒急攻心,生生吐了血,令刑部彻查,然后就查到了褚家的户部尚书头上。 唯一的儿子闯下了弥天大祸,开国公自知诛九族都难赎其罪。在刑部上门拿人的前,年迈的开国公提刀亲手斩下了伏地哀求的儿子的头颅,然后提着它带着丹书铁券进宫面圣。 无人知晓开国公与太祖说了什么,之后开国公自戕,褚家九族悉数被发配至太祖亲自命名的老牛村,让他们世世代代如同老牛一样艰难耕种,却永无恒田。 这段有近百年历史的故事,不仅六斤听的入了迷,胡晴晴也听的津津有味。听到惊险悲愤的地方,姐弟俩的瞪大眼睛张嘴惊呼,表情如出一辙。 等故事听完了,六斤砸了咂嘴意犹未尽:“难怪他们过的穷,连自己的田地都没有,原来是祖上造了大孽。” 胡晴晴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趁机教训道:“所以人要行得正做得直不要干坏事,不然害了别人毁了自己不说,连子孙后代也跟着遭殃。” 六斤缩了缩脖子,连连点头:“我肯定不会干坏事!” 姐弟仨没有刻意压声,马车外的秦山和陈丰也听完了老牛村的历史。 “啧,早知道这样,庄子不该买在这里。”秦山颇有几分懊恼,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陈丰说道:“整个老牛村全是褚家那孽障的后人,就算赎了这么多年的罪,也抵消不了五万条人命,你说是不是?” 陈丰的嘴角勾了勾,透着一丝讥讽之意:“罪孽深重的是褚家的独子,赎罪的也该是他们这一支才对,那些未曾受到国公府恩惠的旁支何其无辜?” 秦山觉得有道理,叹了口气:“唉,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好处没捞着,祸从天上来,这都是命啊!” 命?陈丰嗤笑,没有搭言。 没过多久,马车行驶进了老牛村,在村长的屋子前停了下来。 村长的屋子是一座只有三间的土坯房,看起来比周围破破烂烂的房子齐整不少,屋顶上盖的也是瓦片,这也是整个老牛村,唯一盖着瓦片的屋子。 若是遇到极端的风雪天,这座狭窄阴暗的房子,勉强能给屋顶被压垮或是掀飞的村民提供庇护之所。 “村长,打搅了。”秦笑笑下了马车,同村长客气的打过招呼,把带来的点心糖果等物递了过去。 每次收租都是在村长家进行,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东家客气了,多谢,多谢。”村长连连道谢,高兴的收下礼物。他没有理会嗦着指头巴巴的望着自己的儿女,小心的交给了身后的媳妇儿,丝毫不觉得这谢礼寒酸。 老牛村穷的外人难以想象,别说点心糖果了,他们自己种出来的红薯都是果腹的主粮,没人舍得做成红薯片红薯干。每到青黄不接的时候,村里大多数人家连红薯都吃不上,只能到处挖野菜充饥。 村里大半的孩子,连点心糖果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村长家的孩子也是在大前年秦笑笑第一次来村里收租,他们才知道世间竟有这样甜美的滋味。 在村长媳妇儿给五人煮金银花茶的时候,村长就到村里叫那些租了秦家田地的人了,让他们带着租子过来清算。 不一会儿,二十家佃户的劳力就扛着一袋袋粮食过来了。 “东家,今年地里收成好,这三袋全是我家的。”看到秦笑笑,他们争先恐后的往前挤,展示着自己交上来的租子。 因为待会儿这些收上来的租子会立即被拉到城里卖掉,他们这是在争取运送粮食的活儿。 要知道帮忙把粮食运到城里卖掉的人,每人能有二十文工钱呢。有这二十文,家里三个月的油盐就有着落了。 第480章 不要脸 秦山和陈丰忙着给佃户们扛来到稻子过秤,秦笑笑拿出账册在上面记下佃户的名字和交租人以及租子的斤两。 记录好了,交租人要在上面按手印,表示对确认无误没有异议。后面万一出现问题,也能及时找到人。 看到列出来的斤两,六斤皱着小脸儿算了一下,小声对胡晴晴说道:“姐,这么多地收的租子才这么点,还不如掏点工钱雇人种,这样收上来的粮食全是自己的。” 水稻的亩产在三百五十斤左右,若是风调雨顺无虫无害,还能再多出二三十斤。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这个小庄子的五十多亩田亩产平均达到了三百七十斤。 按照这个亩产来计算,今日至少能收上五千斤稻子。这些稻子已经晒干了,拉去城里能卖上二十多两银子。算上夏初的小麦租子,一年收的租子不超过五十两。 要是自己种,肯定能发大财,表姐真是不会算账,白白丢掉了大把的钱。 “自己雇人种太劳神了,你表姐这么懒可不会干。”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胡晴晴一言揭穿了秦笑笑的本质:“这样佃出去简单省事,佃户想要好收成,肯定会精心侍弄,万一年景不好,你表姐也不会亏。”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不缺银子使啊,整日躺在床上当米虫都行! 六斤看着满目的稻子,还是觉得表姐太懒了,颇有些意动的说道:“姐,等我长大了我把表姐的租过来种,这样不是赚大了?” 胡晴晴曲指弹了弹他的脑壳,笑道:“行啊,待会儿跟你表姐说说,兴许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你表姐愿意再给你减半成租子。” 六斤一听,俩小眼睛变得贼亮,一条发家致富的好路子在他的小脑瓜里渐渐成形。 胡晴晴不好打击他,心道扣除租子、税粮,剩下的粮食付了雇工的工钱,根本剩不下多少。万一遇到灾荒年,怕是赔得裤子都没得穿。 “村长,刚才您帮忙叫人的时候,所有人都叫到了吗?”秦笑笑核对了两遍,发现只有十七户佃户如数上交了租子,剩下的三户均不在场,租子更是没有见到,就问起了村长。 “叫了,都叫了,是有人没交?”村长看了看她的账本,只是他不识字,也不知道上面谁的名字在谁的名字不在。 “嗯,有三家没有交,他们叫褚大虎,褚二虎和褚三虎,听名字似乎是三兄弟。”秦笑笑比对了二十个佃户的名字,将这三个人名念了出来:“这个褚二虎的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去年没有如期交租的就是他家。” 村长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连忙说道:“许是他们忙忘了,我这就过去催催。”说罢,他喊了几个候在一旁运粮的村民,急匆匆的去找褚家三兄弟了。 他们一走,其他村民议论开了: “去年褚二虎不愿交租,跟东家拖了半个月,后来东家说要把佃给他的五亩田收回来,是他老娘拖着病跑来哀求东家,东家才没有追究,今年他怕是又要这么干了,还拉着他大哥三弟一起。” “他这样折腾图啥呢,难不成指望东家免了他的租子?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啊!” “不好说,他要是打定主意耍无赖,兴许就让他得逞了。” “我看难,东家一个小姑娘容易让他们拿捏,东家老爷还能由着他们胡来?” “……” 这些话一一落入秦山耳中,他气得撸起袖子对闺女说道:“笑笑,你别担心,他们真敢胡来,爹绝对让他们站着来横着走!” “爹,您别冲动。”秦笑笑劝说道:“这里是老牛村,他们人多势众,万一打起来吃亏的还不是您?” 秦山压根不惧,拍拍胸口说道:“放心吧,你爹我年轻那会儿十里八乡无敌手,就这几个鳖孙子,来一个我捶一个。” 秦笑笑无奈道:“爹,您都到了能当爷爷的年纪了。” 秦山不服老,拳头捏的咯吱响:“当了爷爷也能把他们训成孙子!” 秦笑笑说不过他,只能对一旁的陈丰说道:“小陈哥,待会儿你看着我爹,千万别让他动手。” 陈丰点点头,没有看瞪自己的东家。 过了约莫两刻,村长等人才回来了,只是一个个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奇怪。 “东家,褚二虎他们过会儿就到,你们再等等吧。”村长走到秦笑笑面前说道,神情不再是之前焦急的模样。 秦笑笑若有所思,目光在他们几人的面上一一看过,随即点了点头:“再宽限他们一刻,一刻过后若是他们依然不肯交租,我会请县衙的人来‘帮’他们交。” 村长脸色一变,勉强笑道:“东家说笑了,这点小事哪用的着惊动官差老爷。” 秦笑笑也笑了:“他们识相,自然不用惊动官差。” 换句话说,要是褚二虎三兄弟不识相,她也绝无妥协的可能。 村长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这个印象里心善和软、天生面带三分笑的姑娘,竟然会有如此强硬的一面,但是对她能请动官差来帮她出头这件事心存怀疑。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不该改变主意,让褚家三虎尽快交齐租子。 整个老牛村的人,只知道买下小田庄的人姓秦,压根不知道秦家在哪儿,也不知道东家有个当官的三叔和一个举人大哥。 要是知道秦笑笑的来历,给褚家三兄弟熊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拒交田租。不过秦笑笑没想借秦河和大宝的势,对付褚家三兄弟这种村霸无赖,她有的是办法。 没有理会村长的揣度,秦笑笑坐在他家唯一一张完好的椅子上,安然闲适的品着村长媳妇煮的金银花茶,还不忘给秦山他们一人满上一杯。 村长心绪不定,到底扛不住秦笑笑给他造成的压力,悄声对一个和他一起去找褚家三虎的村民说道:“让他们尽快带上租子过来,不许再打歪主意!” 村民偷偷看了眼秦笑笑,低声说道:“村长,褚二虎兄弟三个谋划的事,要是成了咱们跟着受益,要是不成也不关咱们的事,干脆放手让他们闹上一闹!” 村长听罢,有一瞬的迟疑,最终还是摆了摆手:“快去吧,你把我的话带到就好,听不听是他们的事。” 村民觉得以褚二虎的性子,根本不会听村长的话,于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褚二虎家跑去。 “笑笑,他们是不是要算计你啊?”胡晴晴看到这一幕,心里十分不安。 “没事,让他们算计。”秦笑笑不在意,没把褚二虎之流放在眼里:“正好给我个涨租子的理由。” 胡晴晴奇道:“租子不是你定的,你想把让出去的半成租子收回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秦笑笑摇了摇头:“待会儿人来了,你好好看着。” 胡晴晴不明白她的意思,还是应了下来:“我当然要好好看着,有人敢欺负你,我捶爆他的狗头!” 说着,她四下里看了眼,快步走到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从里面抽出一根小儿手臂粗的棍棒,当真挡在了秦笑笑的面前。 “我也要锤爆他的狗头!”六斤激起了对姐姐们的保护欲,也有样学样的从角落里翻出一根稍细一点的棍子,舞的虎虎生风。 秦笑笑心头一暖,随他们去了。 没过多久,前面的巷子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村民们望去之时,就看到一群人抬着几筐稻子蜂拥而出。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小,瞧着不像来交租子,倒像是来找茬的。 打头之人正是褚二虎,只见他虎步生威的冲到秦笑笑跟前,指着几筐租子说道:“东家,今年粮食歉收,我们兄弟只能交上这么多,再多了孩子老人该饿肚子了。” “呸,你他娘的大白天里说瞎话,打量老子是傻子不成?”秦山脾气火爆,一下子被褚二虎不要脸的话气到了,上前便要动手。 “爹,您先和小陈哥过秤。”秦笑笑及时拦住了他,面上不见一丝怒色:“总要看看这二成半的租子收上来多少,咱们才好跟他们把账算仔细了。” 秦山一听,知道闺女心里有算计。他狠狠地瞪了褚二虎一眼,转身拿起立在旁边的秤杆,和陈丰一起称那三筐稻子。 其实根本不用称,这种筐装东西是有数的,像稻子的话,平平一筐在五十斤左右。果然,这三筐稻子不多不少,加起来刚好一百五十斤。 “你们三兄弟一共佃了我八亩地,按照你们三家今年的收成,至少要交七百斤稻子。如今你们只交了一百五十斤,这差的是不是太多了?”秦笑笑盯着褚二虎,语气依然平和。 “东家,不是我们不愿意交足,是收成太差只有这么多。”褚二虎继续拿收成不好的理由来搪塞,还指着身后面黄肌肉、衣衫褴褛的老人孩子说道:“你就看在他们可怜的份上,剩下的租子就免了罢,反正你家大业大又不缺这点粮食。” 秦笑笑不意外会听到这样一番言论,问道:“去年你拖着不肯交租,今年更是只肯教租子的两成,是不是到了明年,你就会以其他理由彻底不交了?” 褚二虎连连摆手:“东家,哪哪儿能呢,佃了你的田地,给你交租子理所应当,只是你也看到了,咱们村里日子难过,你的租子大可以再少点,像我们今日交的这些就不错。” 这下秦笑笑没能忍住,彻底被他不要脸的话气笑了:“既然你们嫌我的租子高,这八亩田我收回来,你们别种就是了,这样一粒租子都不必交了!” 褚二虎瞬间变了一副面孔,倒地上哭天抢地:“东家,没有田地我们吃啥,你这是逼我们一家老小去死啊!” 哗啦啦,站在他身后的褚家人纷纷坐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指责道:“天呐,老天爷不开眼啊,这太平盛世有人为富不仁,贫苦的小老百姓没活路,没活路啊!” 秦山彻底变了脸色,指着生事的褚二虎骂道:“你他娘要不要脸,我闺女少收你们半成租子,你们不感恩就算了,还在这里满口喷粪,活该你们世世代代受苦受穷!” 这话可是捅了马蜂窝,不止扎到了褚二虎等人的心,连一旁事不关己的村长等人也对他怒目而视。 褚氏一族被困在老牛村近百年,尽管他们先祖大多数人抱着侥幸活得一命已是上天的恩赐,要珍惜当下的心思,但是先祖们早已作古,他们的子孙后代早就不满像老牛一样活着的日子了。 他们不仅没有自己的耕地,没有自己的粮仓,还不能像普通人那样靠念书博一条出路。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日子他们过够了,做梦都想摆脱老牛村的桎梏。 秦笑笑没有阻止秦山的怒骂,冷眼看着这些人面红耳赤,气喘如牛。等秦山跟褚二虎对骂的口干舌燥,暂停下来倒水喝,她问村长等人:“你们跟褚二虎一样的想法吗?” 村长等人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吱声。 要说不心动是假的,他们佃来的田地交完租子,剩下的还要交上一半。这样一来,最终落在手上的粮食连果腹都不够。 要是能让东家把租子降下来,哪怕再降一成,落到他们手上也能多出几十甚至上百斤粮食。 可是东家真的会就范吗? 褚二虎看出他们心动了,自觉胜利在望,极力暗示道:“她的小田庄就在咱们老牛村的地界儿,只有佃给咱们最便宜,外村的还敢跟咱们抢不成?” 是啊,这里是他们老牛村的地盘,何不联合起来逼东家就范?只要她秦家敢收回田地佃给别人,他们摸黑烧两把火把庄稼烧光,肯定能唬住那些佃户。 到时候,这些田地还不是只能便宜佃给他们老牛村?就算她秦家把田地卖给了别人,他们照样能用这种手段逼接手的人就范。 有几个贪心胜过了理智,觉得褚二虎的话颇有道理的如是想着。 ------题外话------ 之前每天更新一两千字,编辑大大实在看不下去了,各种督促我更新四千。现在看我更新量趋于稳定,就提出了万更的要求。 唉,人心果然难以满足…… 第481章 妖风伤人 几个人微妙的表情变化落入秦山几人的眼中,一个个气得不行,恨不得把这帮贪心不足、得寸进尺的东西揍一顿,再把田地收回来,白白荒着也不给他们种。 只是这里是老牛村的地界儿,对方人多势众,真的打起来吃亏的还是他们,便只能按捺住动手的冲动看向秦笑笑。 “若是我不愿减租,你们就不会让我安生是吗?”秦笑笑瞥了眼暗自得意的褚二虎,目光落在了那几个意动的人身上,语气变得愈发和缓,似是有意妥协。 “东家,您把田地佃给我们,我们肯定帮您侍弄的好好的,这样您好我们也好。” 有人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畅言自己的一番道理:“可是我们村啥情况您也知道,您就大发慈悲,少收点租子吧。像二虎说的,您家大业大不缺这点粮食,我们却靠这点粮食活命啊!” 秦笑笑微微颔首,看向不发一言的村长:“你是他们的村长,你觉得这租子该减吗?” 其他人一听,纷纷揣摩她的意思。 这是觉得他们老牛村的人不好对付,想借村长的威信管束他们,还是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减,要村长替她拿主意? 想来想去,他们一致认为秦笑笑是个有主见的人,不可能让村长替她拿主意,定是不想跟他们撕破脸皮斗的两败俱伤,所以想拉拢村长,借村长的手让他们不得胡来。 “村长,这是关系到咱们二十户人家能不能填饱肚子的大事,你可得想清楚再说啊!” 褚二虎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叫嚷道,意图把村长拉到自己这边,联合所有人跟秦笑笑讨价还价,争取把租子压到最低。 其他几个意动的村民纷纷劝说道:“村长,咱们的日子太艰难了,一年到头不停歇,却连给孩子买块糖的钱都没有,难道咱们老牛村要世世代代过这种日子吗?” “是啊村长,我们要求减租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总也吃不饱的孩子啊!现在只要你一句话,他们就能吃的好一点,你也不忍心看着自家的孩子整日饿肚子是不是?” “不光是孩子,还有家里的老人? 我老娘明年就六十了,我不想给她修瓦罐坟,等我以后老了? 也不想子孙给我修……” 瓦罐坟三个字一出? 所有人都沉默了? 表情从一开始的不甘、恐惧、绝望,到最后的麻木,令秦山等人心惊。 “姐? 瓦罐坟是啥?听着怪瘆人的。”六斤搓了搓小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缩在胡晴晴身后小声问道。 胡晴晴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一旁的陈丰突然出声:“多年前京隶一带出现大旱饿死了不少人,褚氏的先祖为了节省口粮让子孙活下去? 结伴住进一个山洞里活生生的饿死了。后来村里的老人满六十未死者? 会修一座瓦罐坟让他们住进去? 每天送一次吃的就在坟口添上一块土砖? 直到坟口彻底封死。” 胡家姐弟瑟缩着身子? 眼睛瞪得老大:“这、这太可怕了……” “原来这事儿是真的啊!”秦山没有被吓倒? 就是面色不太好看:“以前就听人说起过,我还以为是乱传的。” 青山村和老牛村同属乐安辖内,但是两个村子一个处在大山,一个相对封闭,根本没有任何关联。有关老牛村的事? 青山村的人可能听过? 却是把它当作故事来听? 想不到会是真的。 另一边? 原本不想沾手减租这件事的村长,被褚二虎等人逼到了角落里,不得不做出选择。 他看了眼面带微笑的秦笑笑? 心底不由得一寒,猛地闭上了眼睛。等他再睁开时,直接看着还在煽动其他人的褚二虎,厉声喝道:“够了!” 褚二虎一懵,随即大声质问道:“村长,你这是要做整个村子的罪人不成?” 村长能被村民们推举为村长,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他没有理会褚二虎的无理指责,对那几个跟他一个鼻孔出气的村民说道:“咱们老牛村四十三户人家,佃来的田地共计二百六十亩,除了秦东家的租子是两成半,另外三个东家都是三成。既然你们想减租想让老人孩子过好点,光秦东家的这点田地咋够,不如大家齐心协力,让那三个东家的租子也降一降。”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傻子,如何听不出村长说的是反话。 以褚二虎为首的一帮人恼怒不已,赤脸白眼的说道:“村长,原来你真的收了她的好处,铁了心要跟整个村子为敌了!” 村长暗暗叹了口气,看向剩下十来个没有表态的村民:“你们是咋想的?” 村民们面面相觑,他们当然想降租了,可是这件事太难达成了。万一成不了东家把田地收回去或是卖给了别人,他们上哪儿找租子少半成的田地,失去的粮食又找谁补? 纠结了一会儿,其中一人当先站出来说道:“村长,东家的田地挺好的,每年到手的粮食笔以前多出四五十斤,我已经知足了。”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说道:“是啊是啊,这租子本来就没有多收,再逼着东家降租实在没道理。” 褚二虎等人一听,恨不得把这几个扯后腿坏他们大事的家伙揍一顿:“没种的东西,在一个黄毛丫头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你们还是不是男人?” 最先表态的村民梗着脖子反击:“至少比你们几个只会逮着软柿子捏的有种!” 可不,褚二虎他们敢如此大胆的逼秦笑笑降租,不就是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好欺负?不然这么多年下来,怎么没见他们逼迫另外三个东家减租? “好,好,你们有种!”褚二虎凶狠的盯着村长等人,心里恨极了:“我倒要看看,你们佃的那几亩地,明年还有没有本事交上两成半的租子!” 这话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村长等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很清楚这个混不吝的玩意儿干得出一把火,将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庄稼烧掉的事。 这时,冷眼看了场好戏的秦笑笑站起来,笑盈盈的说道“村长,既然你有了决断,我便听你的,这租子不减了。” 村长朝她拱了拱手,笑的有些勉强:“东家仁善,少收我们半成租子,我们自然不能忘恩负义,做出威逼东家减租的事。” “村长高义。”秦笑笑直接一顶高帽子戴在了村长头上,随即眼锋瞥了眼贼心未死的褚二虎等人,继续说道:“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你说是不是?” 褚二虎等人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只听她继续说道:“有人想做白眼狼,我岂有不成全的道理,以后我那五十五亩田全部由你们十二家耕种。” “啥?”村长等人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一时忘记了褚二虎的威胁,向秦笑笑确认道:“东家,您说的是真的?真的把所有的田地分给我们种?” 不怪他们惊喜,要知道这五十五亩田是上好的水田,冬季能种小麦,夏季能种水稻,只要风调雨顺精心侍弄,一亩田的出息总是比另外三家高出二三十斤来。 这些地平均分给他们十二户来种,每家能分到四亩半,这样一来只需从别处佃点旱地就妥了。关键是秦笑笑只收两成半的租子,如此他们每户每年至少多收两三百斤粮食。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虽是女子,说话一样算数。”秦笑笑正色道,开始与村长商量五十五亩田如何分配的事。 “狼狈为奸的狗东西,我要跟你们拼了!”褚二虎根本接受不了秦笑笑收回田地的事,一脸暴怒的冲到他们面前,抬手就要往秦笑笑脸上抽。 “褚二虎,你敢!”秦山率先发现褚二虎的举动怒目圆瞪,暴喝一声急忙上前欲拦住他。没想到手还没有挨到褚二虎,突然一阵大风刮过,扬起的尘土迷乱了所有人的眼。 “咔嚓”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从高空中呼啸而下。下一刻,“啊”的一声惨叫在所有人耳边乍然响起,惊得众人竭力睁开循着惨叫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哎呀我的娘!”不知谁叫了一声,却是叫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只见前一刻还嚣张跋扈的要扇秦笑笑的褚二虎倒在地上哀叫,右手被一个断裂的树杈子从手背插入,掌心贯出扎了个对穿,刺目的鲜血流了一地。 知情的秦山胡晴晴下意识的看向自家闺女(表妹),见她一副“我也好害怕”的模样,不禁有些无语,没有在外人面前揭穿她的伪装。 六斤和陈丰则是庆幸,庆幸秦笑笑没有被褚二虎伤到。只是见褚二虎这么惨,他们又恨不起来,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儿啊,我的儿啊!”褚二虎的老娘看到儿子的惨状,顾不得揉眼里的尘土,扑到儿子身上心疼的大哭起来。 褚二虎的妻子也害怕极了,蹲在边上嘤嘤哭泣,害怕丈夫就此残废。 褚大虎褚三虎以及其他几个一起刁难秦笑笑的村民吓破了胆,惶惶不安的看着秦笑笑,仿佛在看妖魔鬼怪。 怎就这么巧,二虎刚要动手,莫名刮来一股妖风,还把头顶上的大树杈子刮断了,好巧不巧的刺穿了二虎的右手,这右手可不就是他要扇人耳光的手? 看着哭天喊地的褚家人,秦笑笑皱了皱眉,对村长说道:“尽快找个大夫给他看看,万一伤到手筋就不好了。” 村长如梦初醒,急忙对村民说道:“你们谁脚程快,赶紧去城里找大夫。” 有个村民主动站出来,提出去找大夫,没等他往城里跑,褚大虎跳起脚对秦笑笑嚷道:“我弟弟会受伤全赖你,请大夫的钱你必须出了!” 秦笑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确定?” 不知怎么的,褚大虎背脊一凉,浑身直打哆嗦,顿时不敢吭声了。 秦笑笑没有理他,继续对村长说道:“这五十五亩田如何分配你们十二家商量着办,商量好了派个人来知会我一声,我会准备好新契给你们画押。另外,二成半的租子不变,但是遇到灾荒年,我会酌情减免田租,不会让你们还不上。” 村长没料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不禁激动的流下了眼泪:“好,好,多谢东家,多谢东家!” 其他人也听到了秦笑笑的话,纷纷高呼:“东家是活菩萨啊!” 忙活了一整年,一场大风大雨让庄稼减产绝收的事又不是没有过。遇到这样的年景,一家老小不仅要饿肚子,还要倒欠东家一笔田租,得好几年才能慢慢还清。 如今有了秦笑笑的许诺,他们再也不用担心被这样的日子压得透不过气来了。 一旁的褚大虎更是后悔不跌,瞪着哀哀痛哭的弟弟,突然不觉得他可怜了。 秦笑笑没有理会褚大虎希望继续佃田的哀求,跟村长等人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胡晴晴和六斤上了马车,朝着城里驶去。 至于收上来的租子,族长表示会帮把褚家三虎拖欠的租子收上来,然后运到城里一并卖掉,到时候直接跟她结算银子。 马车驶出了老牛村,将孙二虎的哀嚎远远甩在了后面。 “表姐表姐,你实在是太厉害了,一个指头没动就制住了那帮贪心得家伙!” 自从上了马车,六斤的一双小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秦笑笑,眼里灼灼的钦佩瞎子都看的出来,这会儿马屁拍起来也是毫不费力。 “唔,就这样吧,这件事本身不难解决。”秦笑笑一派风淡云轻的模样,不过对她而言,将褚二虎之流打压下去确实没难度。 但是对于没有什么阅历的六斤来说,他的表姐顶厉害了,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厉害:“表姐,你说说呗,咋知道村长他们会站在你这边?” 秦笑笑一脸迷惑:“我不知道啊。” 六斤一噎,不可思议的说道:“你咋会不知道呢?你不知道还让他替你拿主意?他要是选择站在褚二虎那边不就全完了?” 秦笑笑拍了拍他的小脑瓜,认真道:“我确实不知道,因为不管村长做出什么选择,都不会改变我想要的结果!” 第481章 这是什么见鬼的巧合? 对付褚二虎之流的办法多的是,只是他不值得秦笑笑劳神费力,于是她选择拉一个打一个,在适当的的时候许给村长等人好处,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对抗褚二虎等人。 若村长是个蠢货,和褚二虎等人沆瀣一气,接下来的事也不难办,老牛村的人有什么手段逼迫她,她用相同的手段反击就是。 老牛村本身处在弱势,他们拼尽全力的算计,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最后认输的一定不是她。 六斤听的脑子直打结,攥紧小拳头说道:“这样太伤脑筋了,还不如把咱们认识的叔叔伯伯们都叫来,一次把这群贪心不足的家伙揍服了,让他们连动减租的念头都不敢有!” 秦笑笑点了点他的额头,温声训斥道:“小小年纪就知道争强斗狠,万一打斗之中有人失手,闹出人命大事,你要如何收场?” 六斤不说话了,对于这个不满十二岁的小少年来说,无论何时人命都是最重要的。 “笑笑,老牛村的人不值得你发善心,就该趁这个机会,把佃给他们的田地全部收回来,让他们悔青肠子去。” 今日一行,胡晴晴对老牛村的印象跌入谷底,对包括村长在内的人俱没有好感:“别看村长他们最后站在了你这边,一开始他们可是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呢。” “谁没个贪心呢,当初我舍弃半成租子,不也贪图行善的那点愉悦?”秦笑笑说道:“只要他们的贪心没有泯灭掉人性,这半成租子能让他们的日子稍稍好过点,我觉得很值。” 老牛村的人过的是真苦,尤其是老人和孩子,他们最容易激起旁人的怜弱惜贫之心。当年第一次来老牛村,她就是被一个面黄肌瘦,饿的走不动路的小孩打动了,才定下两成半的租子。 “好吧,你觉得值就行。”胡晴晴有些无奈,觉得表妹这样太容易吃亏了。 秦笑笑看出她的想法,笑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如褚二虎一般? 你看我不是收回了他们的田地,全部交给村长他们种么?如此我既没有损失,还让褚二虎算计落空? 一石二鸟。” 胡晴晴哼道:“你少算了一只‘鸟’? 你收拢了人心? 让人家对你感恩戴德,回头褚二虎再敢闹事,他们定会第一个跳出来维护你? 这叫一石三鸟。” 秦笑笑咦了一声:“不错不错? 原来晴晴姐都看出来了。” 胡晴晴无语,懒得搭理她。 车外,陈丰将马车里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心里对秦笑笑又多了一层认知。 刚到秦家当长工的时候? 他以为这个比他小一岁的姑娘? 是个出身良好? 被秦家娇宠大的娇小姐。后来了解多了发现她非但不娇气? 还是个意志坚定十分有主见的人。 在秦家? 他隐约看出当家做主的人看似是秦山夫妇,实则遇到要拿主意的大事,他们都会听从秦笑笑的意见,连秦老爷子亦是如此。 以前他以为是秦家人对她的纵容宠溺,如今看来分明是她的心性与才智远胜一般女子? 秦家人对她信重非常罢了。 坐在他身侧的秦山不知道陈丰心思百转? 好奇的说道:“你们父子不是这附近的人? 你对老牛村的事却熟悉的很? 你是打哪儿知道的?” 陈丰敛目,低声说道:“以前在城里念书,有个同窗家在老牛村附近? 同我讲了不少关于老牛村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秦山没有怀疑,咬牙说道:“老牛村的那些人着实可怜又可恨,又不是咱们把他们弄成这样的,他们竟敢打咱们的主意,我看是朝廷的惩罚还不够狠!” 陈丰不自觉的握紧了鞭子:“褚二虎之流仅是少数,说到底都是被逼的。” 秦山不赞同:“冤有头债有主,谁逼迫他们,他们就找谁去,而不是像疯狗一样乱咬人,这样跟逼迫他们的人有啥区别?就说前阵子,一个泥瓦匠的媳妇儿勾搭野汉子,这泥瓦匠宰了野汉子没人会说他歹毒,可你看他干了啥?他不敢对野汉子下手,竟然杀了野汉子还不满月的孩子,人家孩子招谁惹谁了?我看那泥瓦匠就是个孬种,这种事也就孬种干的出来!” 陈丰抿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也是笑笑懒得跟褚二虎他们计较,否则……哼,可不止树杈子扎穿手这么简单!”想到褚二虎的惨状,秦山既解气又得意,恨不得立马回到家里,把这件事告诉爹娘媳妇儿。 陈丰总觉得他的话透着一股诡异,刚才在那种紧要关头,突如其来的妖风,断开的树杈子,被扎穿的右手,任谁看到都觉得是老天爷在护着小东家,惩罚了嚣张跋扈的褚二虎。 这样的念头一冒头,就有些不受控制了。他忍不住扭头看了马车一眼,仔细回想来到秦家后的种种,试图寻找出蛛丝马迹。 可是翻遍了记忆,小东家除了招猫喜欢,很会钓鱼外,似乎没有其他特别之处。要真说有,他听到村里对她评价最多的话便是她运气极好,成了秦家大房的掌上明珠。 这哪能算特别?投胎成九五之尊的掌上明珠,才是运气绝佳吧? 在陈丰云里雾里的时候,马车缓缓驶入城里。眼下已经过了正午,几人腹中饥饿的很,秦山就打算寻个馆子好好吃一顿,便问秦笑笑三人想吃什么。 不等秦笑笑开口,胡晴晴抱住她的胳膊兴奋的说道:“笑笑,咱们去吃胡记的馄饨油饼吧,我好久没有吃过了,怪想的。” 对面的六斤拆台道:“姐,你不是说胡记的油饼太油腻,吃下去反逆吗?我看还是吃苟记的大锅盔羊肉汤吧,那滋味老响了。” 说着,他呲溜一声吸了吸口水,是真的馋了。 “闭嘴,姐姐说话哪有你这小子插嘴的份儿。”胡晴晴在弟弟的脑门上拍了一下,继续对秦笑笑说道:“就吃馄饨油饼,苟记太远了。” 说话间,她一个劲儿的使眼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眼皮抽风呢。 秦笑笑了悟,扬声说道:“爹,咱们吃胡记的馄饨油饼吧,前两天奶奶还惦记呢,正好跟胡记买些生馄饨和油饼,带回家给奶奶吃。” “好嘞!”秦山应了一声,控制马儿往继续往前:“正好离张记烤鸭不远,咱们买两只回家,晚上叫你二叔来喝酒。” 秦笑笑刚要应声,意外发现自家表姐两眼发亮更加兴奋了,心里不由得一突:难不成晴晴姐心仪之人在张记烤鸭? 李大哥……张记烤鸭……不会这么凑巧吧? 秦笑笑觉得有必要确认一样,她看了眼掀开车帘看街景的小表弟,凑到表姐耳边低声问道:“他在张记烤鸭做工?” 胡晴晴脸一红,害羞的点点头:“嗯。” 秦笑笑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一直听你称呼他为‘李大哥’,也没有告诉我他的姓名,难道你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胡晴晴闻言,生怕表妹误会心上人待自己不是诚心的,连忙说道;“当然知道了,他叫李昭,说是昭昭日月的昭。” 秦笑笑扶额,这究竟是什么见鬼的巧合? “笑笑,你咋了?是不是有啥问题?”胡晴晴紧张兮兮的看着表妹,不明白一个名字为啥会让表妹有这副反应。 秦笑笑恢复了一张笑脸,不让她起疑:“没什么,就是觉得人家的爹娘都能给孩子取到好听的名字,咱们六斤怎么就得了胡扯这个名儿。” “噗!”胡晴晴笑喷了,指着突然中箭的弟弟哈哈大笑:“你不提,我都要忘记这小子的大名叫胡扯了!哎呀,胡扯!” 六斤小脸儿涨红,大声分辩道:“我大名叫胡彻,不是胡扯!” “好了好了,我们听见了,你不用这么大声。”胡晴晴假惺惺的安抚弟弟,把人气得更狠了:“胡扯胡彻差不多,怎么顺口怎么叫,这名字取着不就是给人叫的嘛!” “啊啊啊,你还是我亲姐吗?老天爷不长眼,咋让我有你这样欺负弟弟的姐姐,啊啊啊!” 六斤气得哇哇大叫,这一刻真心觉得老天爷跟他作对,有个这样的姐姐就算了,连爹娘给他上户籍,衙门的文书也能搞错名字,把三舅给他取的胡谦愣是写成了胡彻。 后来更过分了,到了别人嘴里,直接变成了胡扯,啊啊啊,好气! 很快马车就驶到了距离张记烤鸭斜对面的胡记馄饨,不管是胡扯还是胡彻,都不如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重要。 一行五人下了马车,胡晴晴第一个冲进胡记,占据了靠窗得一个小方桌。坐在这里,一抬眼就能看到张记烤鸭的门面,里面进进出出的人自然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除了秦笑笑,谁也不知道胡晴晴是为见到心上人,才坐在这里吃她不怎么喜欢的油饼。 看到表姐一双眼睛始终不离窗,脸上溢满了即将见到心上人的欢喜,她决定把爷奶爹娘曾看中李昭,属意招他上门的事瞒下来,免得来日尴尬。 第482章 介怀(5000字) 胡记只卖馄饨和油饼,且分量十足,通常一碗馄饨加个油饼就能吃的很饱。秦山和陈丰饭量大,他们各自加了一个油饼,秦笑笑和胡晴晴都不大爱吃油腻腻的油饼,姐妹俩分食了一个。 吃饱喝足,秦山起身准备到斜对面买两只烤鸭,胡晴晴一抹嘴立马站起来:“大舅舅,你歇着吧,我和笑笑去买!” 秦山奇道:“你这丫头今儿个倒是变勤快了。” 胡晴晴羞恼道:“大舅舅,您少埋汰人,我本来就是个勤快的姑娘。” 秦山点点头:“嗯,勤快点好,以后到了婆家,没人拿这个找你茬。” “我、我买烤鸭去,不跟你说了!”胡晴晴羞的一跺脚,拖着秦笑笑就往外跑。 秦笑笑无奈极了,恋恋不舍的看了眼碗里最后一只馄饨,只能放下筷子跟着心已经不在这儿的表姐离开了。 秦山见六斤也要起身往外冲,眼疾手快的摁住他:“你个男娃子,成日跟着姐姐后头像什么样子!” 六斤挣脱他的手,丢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跑了:“不跟紧点,我姐让坏人拐跑了咋办!” 秦山瞪着他的背影,摇头失笑:“臭小子长大了。” 那蔫头巴脑的妹夫从来没有护过外甥女,这个小时候皮的不成样子,总是跟外甥女吵闹的外甥,反倒替他老子担起了护着姐姐的责任。 胡晴晴看到追上来的弟弟,有些心虚的喊道:“你跟来干啥?” “我跟的是表姐,跟你没关系。”六斤巴巴的拉住秦笑笑的手,谄媚的说道:“两只烤鸭不轻呢,大舅舅让我过来帮忙。” 秦笑笑哪里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对欲出声赶他回去的胡晴晴摇了摇头,从钱袋里掏出二钱银子:“你外公想吃卤猪头,你帮我到前面的卤货铺子买两个,剩下的钱你拿着买好吃的。” 六斤激动坏了,小眼睛闪闪发亮:“真的?剩下的钱真的都给我?” 天知道他的压岁钱都被恶霸姐姐拿走了,平时他想找她要点钱买点小玩意,比自己便秘了想拉屎还要难。眼下这买完卤猪头后多出来的五六十文钱? 够他买好多好东西了。 “嗯,都给你。”秦笑笑头一次觉得小表弟很可怜,忍不住补充道:“放心? 你姐姐不会拿走。” “成嘞? 我去买卤猪头!”六斤二话不说夺过她手里的银钱? 小脚丫子迈的飞快,哪还管得上姐姐会不会被坏人拐跑。 “笑笑,还是你有办法。”胡晴晴松了口气? 还真怕跟屁虫似的臭弟弟要死赖着她到张记烤鸭? 再被他看出什么来。 “晴晴姐,六斤很关心你。”秦笑笑认真的说道:“你别总是嫌他烦。” 胡晴晴沉默了片刻,苦笑道:“笑笑? 你几时看出来的?” 秦笑笑回忆了一下? 说道;“大概是六斤五岁那年? 一个人跑去山里迷路了? 大家都跑去山里找的那次。” 胡晴晴怔了怔? 脸上浮现出深深的自责和愧疚:“我……” “晴晴姐? 你不用多言,我知道。”秦笑笑握住她的手,一边往张记走一边安抚她:“那次多亏了你,大家才能顺利找到六斤。之后六斤越来越依赖你,在他心里? 你很重要。” 胡晴晴眼睛一红? 低下头说道:“我不是个好姐姐? 明明知道有些事不能怪他? 还是忍不住怨恨到他头上。他傻乎乎的啥都不知道,一心以为我凶他是为了他好。” 秦笑笑抬起她的下巴,笑道:“难道不是吗?以六斤的性子? 要不是你对他严加管教,他再大点恐怕能翻出天去。” 小姑他们之知道对六斤一味溺爱,根本不知道怎样才是真正为他好。由着他们纵容下去,六斤早晚会长成一个是非不分,嚣张跋扈的恶棍。这样一个人,岂能有好下场? 不管晴晴姐怀有怎样的心思,如今六斤能长成今天这样一个脾气虽差,但是秉性纯正的少年,全赖她多年的悉心教导。 “晴晴姐,你不用怀疑自己对六斤的好。”秦笑笑继续开解着被愧疚和自责缠绕多年的表姐:“六斤八岁那年生了场重病,连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说救不了,有个游医说要用至亲的血肉入药方可救他的命,是你毫不犹豫的说割自己的肉。不是真心疼爱六斤,你不会这么做。” 胡晴晴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一时忍不住落下泪来:“笑笑,谢谢你。” 秦笑笑不耐烦看她这副模样,催促道:“快别谢了,咱们得赶紧买烤鸭,晚了我爹该出来找人了。” 胡晴晴无语,只得抹了一把眼睛,拉着她往前走:“早知道不该跟你提旧事,说的我干啥的心情都没有了。” 秦笑笑没理她,决定找个机会再仔细打听打听李家的情况。万一李家跟她想的一样不堪,趁晴晴姐没有彻底陷进去,她得当一回恶人棒打鸳鸯。 胡晴晴不知道她的想法,来到张记冲片鸭伙计要了两只烤鸭,目光时不时的瞥向屋子里,并没有向片鸭伙计拐弯抹角的打听李昭。 倒是片鸭伙计油嘴滑舌的说道:“胡姑娘,李昭在后院忙活,要不要叫他出来啊?只是哥哥帮你叫人了,你要怎么谢哥哥呢?” 说着,他还冲胡晴晴挤眉弄眼,分明将她看作了能随意调戏的人。 胡晴晴正要出声,秦笑笑止住了她,冷冷的对片鸭伙计说道:“我们是来买烤鸭,不是来找人的,做好你分内之事,休要胡言乱语!” 片鸭伙计一愣,见她的气度与寻常女子大不一样,顿时不敢乱说话,连连道歉道:“是,是小的多嘴了,姑娘无怪,无怪……” 秦笑笑敛下眉眼没有搭理他,脸色却明显不对劲。 一旁的胡晴晴惴惴不安,她知道表妹不是个心胸狭窄之人,断然不会跟一个伙计置气,如此定是她哪里做的不妥,让表妹不痛快了。 就在这时,李昭端着满满一盆刚烤好的鸭子出来了。看到秦笑笑和胡晴晴,他不由得一愣,随即压下心头的烦躁,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你来了。” 胡晴晴羞涩的点点头,指了指秦笑笑:“我陪表妹买烤鸭。” 表妹?李昭没有表露出惊讶,冲秦笑笑点了点头。 秦笑笑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回应了他的招呼。 胡晴晴偷偷的观察表妹的脸色,见她没有对自己心仪的人表露出不喜,顿时松了口气,放心的跟李昭闲聊起来。 秦笑笑似乎觉得片鸭很有趣,目不转睛的看着,对二人的对话充耳不闻。 李昭却不敢掉以轻心,打起精神应付胡晴晴,竭力没有表露出异样来。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晴晴表妹淡淡的一瞥,竟是给了他莫大的压力,仿佛自己的所思所想完全逃不过她的眼睛。 他不知道她究竟记不记得他,而上次他在丹云轩的表现和在晴晴面前的样子截然不同。万一她对他有印象,察觉出他两副面孔就不好了, 他只想脱离蚂蟥一样的亲爹继母,不想节外生枝惹下麻烦。 没过多久,两只烤鸭就片好了。秦笑笑接过片鸭伙计递过来的两个油纸包,对越聊越投入的表姐轻声说道:“我爹能看到这里,再不走他老人家该起疑了。” 胡晴晴一吓,急忙止住话头,依依不舍的对李昭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要赶着回去,就先走了。” 李昭暗暗松了口气,笑容温柔的冲她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胡晴晴害羞的低下头,拉着秦笑笑急急忙忙的走了。 李昭目送姐妹俩走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无踪。 “看来有人好事将近啊,哄的人家姑娘连好姐妹都带来了!啧,果然有手段!”片鸭伙计阴阳怪气的说道,恨不得把对李昭的嫉妒刻在脑门上。 他一直瞧不起李昭,觉得李昭处处不如他。结果就是这个处处不如他的人,竟然被一个姿色不错的姑娘瞧上了,他岂能不恼恨。 见李昭不说话,片鸭伙计油乎乎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哥俩好似的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看胡姑娘的表妹就不错,回头你帮我在她面前说说好话,兄弟我绝不会亏待你!” 李昭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往后厨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片鸭伙计气得直跳脚,丢下手里的片鸭刀,就要撸起袖子找李昭算账,不凑巧的是正好来了客人,他不得不留下来招呼客人,不然让掌柜知道了,是要被骂被扣工钱的。 另一边,胡晴晴小心翼翼的问道:“笑笑,刚才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让你生气了?” 秦笑笑看了眼不远处的胡记,见父亲在门口站着等她们,便低声说道:“回去后我慢慢与你细说。” 胡晴晴一听,不禁惴惴的。 秦笑笑见状,哑然失笑:“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胡晴晴暗暗松了口气,朝她翻了个白眼:“你说的轻巧,不知道自己板起脸来很吓人吗?” 秦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有吗?鲤哥哥说我板着脸像只大肉包子,让人想多捏几下,哪有你说的吓人。” 胡晴晴眼珠一转,贼兮兮的说道:“大肉包子多香多软啊,不该是想咬一口吗?” 秦笑笑睨着她,似笑非笑:“晴晴姐,你变坏了。” 胡晴晴一悚,不敢乱开玩笑了,她可是有“把柄”在这丫头手上,可受不住这丫头的调笑。 姐妹俩回到胡记没多久,六斤就提着两个沉甸甸的卤猪头回来了。 秦山嗅着烤鸭和卤猪头的香味,腹中的馋虫一下子被勾出来了。他迫不及待的赶来马车,恨不得飞奔回家,跟父亲兄弟喝上两盅。 等他们回到家里,秦老爷子就问起了收租的事,秦山嘚吧嘚吧的将褚二虎等人闹事的经过说了一遍,言语间气愤难掩。 林秋娘很生气,又止不住后怕:“幸好村长明理没有听那坏胚子摆弄,不然闹大了你们人单力薄的要吃大亏!” 苗老太直点头,拉着孙女看了又看,嘴里不住的念叨:“下回收租你爹去就好了,你爹皮糙肉厚,万一闹起来挨上几下也不碍事。” 秦山听的分明,哭笑不得:“娘,别只顾着心疼孙女,您也心疼心疼儿子吧!” 苗老太嫌弃道:“你小时候我心疼你,你就整日在外头惹是生非,也不想想你人嫌狗厌的那几年,我赔了人家多少鸡蛋,咱家的老母鸡见到你,都要追着你叨两口!” 秦笑笑姐弟仨不知道自家父亲(舅舅)还有这等“光辉事迹”,一个个捂着嘴“噗噗”直笑。 笑闹过后,秦老爷子摸了摸孙女的脑瓜,夸道:“不错,比你爹强多了,你爹不长脑子,遇事就知道跟人干仗。” 短短时间内,被老爹老娘各扎一刀,秦山幽怨道:“爹,在几个小辈面前,您老好歹给我留点面子罢!” 秦老爷子不理他,继续跟孙女说道:“这一次的事你解决的很好,万一以后老牛村的人闹出事来,跟咱们也没有干系。” 秦笑笑一听,问道:“爷爷,您觉得老牛村会出事?” 秦老爷子淡淡道:“他们受压太久,今日之事只怕是苗头了。” 秦笑笑皱了皱眉:“爷爷,当初我少收半成租子,是不是做错了?” 秦老爷子笑道:“那是你的田地,收多少租子是你的事。再说你这点田地,其他三家还不放在眼里,你看这几年他们可有为租子的事找你?即便你也收三成租子,到了该闹的时候,他们还得闹。” 秦笑笑点了点头,明白了爷爷的意思:“是我想岔了。” 其他人听的云里雾里,却也猜到老牛村可能会出大事。林秋娘懊恼道:“早知道老牛村是这种情况,当初小田庄再好,我们都不该买它。” 秦笑笑安慰道:“娘,没事的,买了别处的田地,也免不了糟心事。且日后老牛村闹的再凶,田地又不会长脚跑掉,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荒它几年罢。” 林秋娘知道想这些没用,被闺女一安慰也就想开了:“你说的对,田地不会跑掉,荒它几年咱们也饿不死,大不了找个下家,把它们卖掉就是。” 被母女俩一说,其他人也不觉得这是事儿了,心情跟着好转起来,又热热闹闹的说开了。 等苗老太和林秋娘到灶屋烧晚饭,秦笑笑和胡晴晴也回到了房里,将门窗闩死了,不让一点声儿透出去。 一看这架势,胡晴晴就知道表妹要说的事,跟自己和李大哥有关,于是老老实实的挨着床边坐好,等待表妹发话。 “晴晴姐,我没有教训你的意思,你这样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秦笑笑无奈极了,不知道自己在表姐这里竟然有一份威严在。 胡晴晴正色道:“在我这儿,你的话比我娘管用,我不端正点,可对不起你的良苦用心。” 秦笑笑闻言,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就说起了正事:“你曾去张记找过李昭?” 胡晴晴不敢瞒她,老实说道:“第二次与李大哥碰巧见到,我就知道他在张记干活了。后来又去张记买了两次烤鸭,跟李大哥说过话,再后来就……” 再后来她察觉自己喜欢人家,一有进城的机会,她就不自觉的跑去张记烤鸭找他了。 “晴晴姐,你若是信我,就听我一句劝,在无人相陪的情况下,莫再与李昭单独见面。”秦笑笑提醒道:“你与李昭名分未定,他是男子无所谓,你不一样。” 片鸭伙计肆无忌惮的调笑,让她十分介怀。 这个世道对女子有多苛刻,她亲眼见过,也亲耳听到过。晴晴姐自然不是轻浮的姑娘,但是如片鸭之流的人太多了,由他们的嘴传一遍,人和事就变味了。 而且她不知道是这片鸭伙计本身不正经,还是李昭有意无意的给了他暗示,让他以为晴晴姐为人轻浮,能被人肆意调戏。 若是后一种,她不得不怀疑李昭的居心了。 “笑笑,我、是我不够谨慎,让你白白跟着操心。”胡晴晴感动又愧疚,更多的是懊恼:“我没想那么多,就觉得青天白日的,我跟李大哥说几句话罢了,他们能乱传啥。” 秦笑笑见她知道轻重,微微松了口气:“没事,以后你注意些就好了。若是你们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不如早早跟家里坦白,不用跟做贼似的。” 胡晴晴眼睛亮了亮,期待的问道:“笑笑,你也觉得李大哥值得托付终身对吗?” 秦笑笑暗示道:“我觉不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的。若是他家情况复杂,对女子而言是个大火坑,你嫁过去根本不会有好日子过,你还会对他托付终身吗?” 胡晴晴纠结道:“应该没你说的这么可怕吧?” 秦笑笑笑了:“万一呢?” 胡晴晴心里发毛,怀疑表妹话里有话:“这都是咱们自己得胡乱想的做不得数,还是弄清楚了再说吧。” 秦笑笑倒是松了口气,决定尽快把李家的情况弄清楚。若真是个爬不起来的大火坑,她不介意给晴晴姐一巴掌,让她早日清醒过来。 第484章 见色起意 胡家姐弟在秦家住了七八天,帮着下了枣园的第一批大枣,才在秦桂花亲自来接人的时候,依依不舍的回了自己家。 期间,老牛村的村长来过一次,带来了卖掉五千多斤粮食的银子和十二家佃户的名单。这份名单上,将每家每户要佃的亩数标注的十分清楚,这是按照人头来的,倒也公平。 村长没有提褚二虎三兄弟如何闹腾,秦笑笑也没兴趣过问。在核对无误后,她在契纸写下“逢灾荒年,酌情减免田租”的字样,然后签字画押,将其中一份交给村长。 村长感激涕零,表示会严加管束另外十一家佃户,杜绝上次收租的事发生。 双方因利益而结成的合作关系,看起来并不牢靠。秦笑笑没有把他的示好放在心上,叮嘱他提防褚二虎之流,莫要让一年的辛苦白费。 接下来的半个月,秦家上下围着枣园忙的团团转。今年枣园也是一个丰收年,结的大枣又多又甜。不过比起老枣树结的大枣,味道上还是要逊色一筹。 价钱上,跟去年相差无几,最后因结的大枣儿比去年多了大几百斤,到手的银子就比去年多了二十多两,达到了整个枣园收益的极限。 算上春上卖出去的枣树苗,今年秦家共有的收益达到了一千八百两。 等忙完了枣园的事,秦笑笑终于闲下来,能够静下心来整理这几个月辛苦写下的书稿。 这些书稿与修改户婚律有关,是她结合历朝历代的户婚律以及景珩送来的相关佐证,融入了自己的一些想法编纂成稿的。 书稿尚有不足,想要凭借它来改变当朝的户婚律,无异于痴人说梦。况且这份书稿面世,还需要一个契机。这契机会不会来,又能不能抓住,她也不知道。 “笑笑,这是秦府的人送来的,你看看吧。”林秋娘拿着一张寿帖走进书房,看到闺女书桌上堆积的书稿? 不识字的她没有放在心上。 秦笑笑接过寿帖看了看,迟疑道:“娘,是秦老夫人的寿帖? 五日后是她六十岁大寿? 邀请咱们一家三口过府做客。” 林秋娘了然? 笑道:“这寿帖是给你下的,你想去就去吧,我和你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秦笑笑秀气的眉头蹙起? 不知道该不该去。 上次去京城? 要不是碰巧遇到了秦淮,得知了秦老夫人生病的事,她肯定不会去秦府。这次秦老夫人过大寿? 不知道就罢了? 眼下寿帖都送来了? 她不闻不问似乎不大妥当。 想到那次离开秦府? 秦老夫人含泪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的模样? 她的心里十分纠结? 既不想跟秦府频繁往来,又不忍心让这个身子不大好的老人家失望。 纠结不出个结果,秦笑笑小声问道:“爹知道吗?” 林秋娘看出她的顾虑,笑道:“昨晚你不是想吃栗子糕,你爹跟人结伴到山里打栗子了? 等他回来了我会跟他说? 你不用担心。” 秦笑笑摇了摇头:“还是等爹回来了再说吧? ” “也行? 只是人去不去,寿礼都要备一份,你想想咱家送啥合适。”说到这里? 林秋娘忍不住头疼。自家家底薄,贵重的礼物实在送不起。 “没事的娘,咱家的山货还有些,到时候用盒子装一下就能拿出手了。”秦笑笑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嗜好,送礼这种事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事。 “噗,别人家屯山货是留着冬天饭桌上换个口味,到了你这儿就成了送人的东西。”林秋娘忍不住笑出声,闺女太会过日子了,也不知道随了谁。 “送人怎么了,您看我送出去的那些山货谁嫌弃了?”秦笑笑振振有词:“寻常的山货我也送不出手,能送出手的市面上多半买不到。” 都是她背着人,悄悄带胖乎乎它们摸到深山里寻到的好东西。像鲜美可口的菌子就算了,那些很珍贵的能补身子的药材,她每年都会攒上一些。 除了给家人炖汤喝,其它的拿来送礼一点也不寒碜。 林秋娘被闺女说服了,摆摆手道:“好好好,礼轻情意重,到时候你亲手做个寿桃当作寿礼送过去,想来秦老夫人也会高兴。” 说罢,她叮嘱了闺女几句,让她仔细眼睛就出去忙活了。 秦笑笑回到书桌前,忍不住又拿起寿帖看了看,然后合上放在了抽屉里,轻轻地舒了口气。 中午,秦山背着满满一筐小板栗回来了。得知秦府给自家下寿帖的事,他第一反应就是不去。 对上闺女询问的目光,他纠结了一下,言不由衷的说道:“你想去就去吧,正好看看三宝和书墨,这两个臭小子,几个月都没回来了。” 秦笑笑掰着指头一算,确实有三个多月没有见到两个弟弟了,于是点了点头:“听您的。” 秦山心塞塞,胸口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闺女,你咋就这么听话呢? 秦笑笑没有看出来,兴致勃勃的舀了满满一盆板栗拿到灶屋清洗,准备蒸熟了做成香甜绵软的栗子糕。 “不想让闺女去就直说,偏偏要装作一副大度的模样,这让人说啥好。”林秋娘对丈夫这副虚伪的模样颇为嫌弃,觉得他这是给自己找罪受。 “我是不想让闺女为难!”秦山抹了把脸,没好气的瞪着媳妇儿:“我不让闺女去,闺女肯定不会去,可谁知道她心里会不会惦记。” 林秋娘劝道:“闺女大了,她的心思咱也别猜来猜去,反正秦府那边的事儿,全让她自己做主就好了,你也别勉强自个儿。” 秦山嘟囔道:“你说的轻松,我还不是秦府耍手段把闺女骗走了。” 林秋娘无语:“人家真要骗,你能拦得住?再说笑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能是他们轻易骗走的?瞧着是你不相信笑笑,其实是不相信你自己。” 秦山顿时炸毛,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林秋娘偏要“乱说”,决心趁这个机会治好丈夫的“老毛病”:“你心里纠结啥我知道,不就是觉得自己是个泥腿子,走到外面啥都不是。秦大人不一样,他是尚书大人,有权有势,要是笑笑认了他,就多了个大靠山,万一有个啥事,还有人能拉她一把。只是你舍不得,怕她认了亲爹就不亲你这个养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秦山梗着脖子继续否认:“胡说八道!” 林秋娘嗤笑:“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你那点心思我摸的透透的,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外人道你天不怕地不怕,那是没看到你在心里磨磨唧唧的怂样儿!” 秦山老脸涨红,色厉内荏道:“你个婆娘说谁怂呢?老子长这么大,就没有怂过!” 林秋娘起身,拍了拍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抬脚往灶屋里走:“怂没怂你心里有数,跟我大声嚷嚷啥?我和闺女做栗子糕去,懒得理你。” 说罢,她头也不会的走了。 秦山瞪着媳妇儿的背影,张嘴就想喊她回来理论,只是嘴巴张开了,到底没能喊出声,一个人呆坐在堂屋里怀疑人生。 对于秦笑笑要到秦府给秦老夫人贺寿一事,秦老爷子和苗老太没有任何意见,还帮忙找来他们过大寿时,祝寿的客人送来的礼盒,让秦笑笑将那些山货装了进去。 三日后,秦山驾马车带着秦笑笑和寿礼出发了。在日头离地三尺高的时候,两人抵达京城。 只是马车刚入城门,父女俩就被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拦下了,却是秦府的管事奉了秦老夫人之命,接父女俩入秦府。 原来寿帖送到秦家后,秦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让认识秦家马车的管事在城门口候着了。这管事一连等了四天,还以为他们不会来呢,这会儿接到了人,喜得跟见了亲爹亲娘似的。 “不了,我只是来贺寿的客人,住进秦府不合适。”秦笑笑哪会住到秦府去,笑着拒绝了管事的请求:“你跟老夫人说,明天一早我就过府给她老人家祝寿。” 管事为难道:“姑娘,老夫人天天盼着您来,知道您来了不肯过府,今晚怕是伤心的连饭都吃不下了。” 秦笑笑依然摇头,给他出了个主意:“你不说我到了,老夫人便不会知道。”说罢,她对脸色不大好看的秦山说道:“爹,咱们走吧。” “哎,走嘞。”秦山的脸瞬间阴天转晴,挥着马鞭指挥马儿越过了管事,朝着上次落脚的客栈走去。 管事不敢强行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越走越远。 到了客栈,秦笑笑要了两间上房,就带着寿礼和秦山一道上楼了。这一次她没有忘记知会景珩,给了客栈伙计三十文钱,让他到公主府捎口信。 没过多久,客栈伙计就回来了,还带来了身着官服匆匆赶来的景珩。 对上秦笑笑打量的目光,景珩干咳一声,掩饰般的解释道:“刚好在门口遇到,一时急着来见你,忘记换了。” 才不是忘记换,是他进府准备换上常服时,蓦地想起上回小丫头见到他穿官服时惊艳的目光,于是就把身上起了褶皱的官服脱下了,特意换上今日刚浆洗干净的官服。 秦笑笑不知道他的小心机,很给面子的夸赞道:“鲤哥哥是我见过的把官服穿的最好看的人!” “咳,身为女子,你要矜持。”一丝红晕爬上景珩的耳际,他板着脸训斥秦笑笑,佯装口渴端起了茶盏。 明明早就习惯了她直白的表达,只是不再单纯的把她看作妹妹后,他又开始不习惯了。 烛光闪跳,映着景珩俊秀的脸,不知怎的秦笑笑生出了逗弄他的心思,故作困惑的说道:“鲤哥哥,若是我接受你的心意,愿意和你结为夫妇,在你面前也要矜持吗?” “噗~咳咳!”景珩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番话,惊愕之下忘记自己嘴里还有茶水,猛地被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位被权贵们交口称赞的景公子,第一次如此狼狈。 “鲤哥哥,你为什么光咳嗽不说话?”秦笑笑不肯放过他,一边轻拍他的后背顺气,一边忍着笑追问:“这个问题让你很为难吗?” 到了这里,景珩要是还不知道这丫头故意使坏,那就真是傻子了。 “满意了?”他捂住嘴闷闷的咳了几下,抬起头看向秦笑笑,微微湿润的眼尾给他冷峻的眉眼平添了几丝脆弱,透着一股很好欺负的感觉。 “满意了……”秦笑笑不自觉的看呆了,脑瓜子里突然蹦出“美人如玉,摄魂勾魄”八个字,第一次知道这不仅仅是形容美女。 景珩却是被她赤裸裸的眼神盯的浑身发毛,拽过她放在自己背上的手,把她摁在凳子上坐好:“惯的你!” 秦笑笑坐着也不安分,又偷偷的瞄了两眼,心口扑通乱跳,像是连翻了三座大山似的。 见她不说话,景珩皱了皱眉,抬手扯了扯她的脸皮,意外发现脸皮烫手,不禁心急:“发烧了?” 秦笑笑摸了摸,发现确实烫手,傻乎乎的说道:“好像是哦。” 景珩无语,伸手在她的掌心摸了摸,见掌心干燥无汗没有不妥,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笑笑终于回过神来,粉白的脸颊瞬间红了,急忙摆脱额间的大手:“没有不舒服,是、是屋子里闷,我把窗户打开就好了。” 说罢,她就要起身开窗,却发现他们坐着的大堂里,四面各开了一扇窗,徐徐的凉风吹进来,根本不闷。 这就很尴尬了。 看着僵立不动的秦笑笑,景珩后知后觉,总算意识到这丫头哪里不对了,眸光蓦然一亮。他不动神色,没有揭穿她得掩饰,起身说道:“是有些闷,我带你出去走走。” 秦笑笑拍了拍依旧发烫的脸颊,慌忙点头:“好,我去跟爹说一声。”说罢,她转身就往楼上跑,不让景珩看出她的异样。 景珩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声的笑了。 第485章 我爹不要你这个女婿 身着官服行走在街市上难免引人注目,见来来往往的大姑娘小媳妇一个劲儿的盯着身侧的人看,秦笑笑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竟然冒出把人藏起来、谁也不给看的念头。 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偷偷瞄了景珩一眼,就跟他看过来的视线撞上了,一时心里发虚想也不想把他拉去了旁边的成衣铺子。 “你、你穿成这样太招摇了,害得我也跟着不自在,你还是把衣服换了吧。”对上景珩饱含兴味的眼神,秦笑笑干巴巴的说道:“等你换完了也好找个地方吃饭。” 景珩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官服,又看了看铺子里挂的成衣,神情带着几分嫌弃:“不用了,麻烦。” 秦笑笑哪还管他麻不麻烦,目光在那几件成衣上溜了一圈,最后指着其中一件靛青色锦袍对伙计说道:“就这件。” 几件成衣里,唯有这件用料最好,式样也耐看。就是颜色不是景珩惯常穿的,但是她一看就觉得适合他。 “好嘞,姑娘稍等。”伙计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知道他们买得起这件铺子里最贵的成衣,忙不迭的上前将衣服取下来,双手托着恭敬的递到景珩面前:“大人,小的服侍您更衣。” 景珩皱眉,一副不乐意换的样子。 “鲤哥哥,你换上试试,不好看咱们再试其它的。”秦笑笑接过锦袍塞到他怀里,推着他往里面更衣室走,反正不想继续看着他穿官服招摇过市了。 “此番出来的急,我没有带银子。”景珩慢悠悠的吐出这句话,转手就要把衣服还给伙计。 秦笑笑一急,按住了他的手:“我带了,你安心换上吧。” 景珩的嘴角勾了勾,挑眉问道:“这件锦袍,是你送我的礼物?” 秦笑笑觉得锦袍是她挑的,银子也是她给,说是送给他的礼物也没错,于是点了点头:“以前你送了我那么多衣裳? 我都没有送给你过,这件勉强算吧。” 从她三岁那年起,她的衣衫鞋袜大半是鲤哥哥让人做好送来的。相比之下? 这件靛青锦袍真的不算什么。 “不勉强? 只要是你送的。”景珩心情大好? 丢下这句话就在伙计的指引下去了更衣室。 秦笑笑愣在原地,直到伙计出来了,她抬手拍了拍脸? 暗暗吐了吐气。 换件衣裳不需要太久? 不一会儿景珩就出来了。没想到这件靛青锦袍意外合身,将他颀长笔挺的身形完美的凸显出来,连这颜色也衬的他沉稳了几分。 “鲤哥哥? 待会儿你穿这一身回府? 殿下怕是都要认不出了。”秦笑笑满意的点点头? 还不忘夸自己一把:“我的眼光真不错!” 景珩罕见的没有扯她的脸皮? 微微颔首:“是很不错? 我很喜欢!” 送出的礼物能够得到对方的喜欢? 实在是太让人满足不过。秦笑笑心里美滋滋,果断的掏出二两银子交给伙计,然后接过打包好的官服,同景珩一起离开了成衣铺子。 换了身衣裳,停留在景珩身上的目光果然少了? 秦笑笑很是满意。眼看到了饭点? 两人就没有瞎逛? 来到了以前他们常去吃的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开的很隐蔽? 非达官贵人不得入内,因此里面的环境清雅怡人,不见寻常酒楼的喧闹? 是个会友密谈的好地方。 两个人吃不了多少东西,就点了三道菜并一份点心。等菜的工夫,秦笑笑把她所整理关于户婚律的书稿细细的说了一遍,询问景珩的看法。 “笑笑,户婚律影响甚深,不可冒进。”景珩神情严肃,显然看出了主要问题:“循序渐进为好。” 秦笑笑眸光一黯,无意识的揪着额角的一缕头发:“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迫切的想要达成这件事,就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都写了出来。我也知道很难,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结果……” 景珩掰开她的手指,将那缕被它揪的打卷的额发解救出来:“倒也没有你说的如此艰难,只是修改户婚律尚需一个契机,至少要让朝中的老顽固看到新户婚律的可取之处。” 秦笑笑眼睛一亮,这与她所想的不谋而合:“鲤哥哥,依你看这个契机会是什么?” 景珩看着她,缓缓说道:“不知道。” 满心期待的秦笑笑:“……” “鲤哥哥,你变坏了~”她哀怨的看着他,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随即撇过脸不理他。 景珩看的好笑,忍不住在她气鼓鼓的脸上捏了捏:“你在客栈戏弄我的时候,怎没说你自己坏?” 秦笑笑一听,就想起了自己的窘状,脸色又开始不对劲了。她坐直了身子,拍开他的手瞪眼道:“那怎么一样,是你先教训我,我才逗你玩的。” 景珩盯着她的眼睛,幽幽的问道:“仅仅是逗我玩吗?” 秦笑笑心头一跳,心里有些虚:“当然是逗你玩的,我什么都没有答应你。” 景珩不肯放过她,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逃避:“可我当真了……若是你我结为夫妇,我自会许你一方天地,容你肆意妄为。” 秦笑笑的心再次不争气的扑通跳,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还没有想好,要、要不你再等等?” 不得不说景珩的许诺,她可耻的心动了。见惯了女子成家后的种种束缚,她内心是希望自己能在婚姻里保留一份自由的。 之前家里希望她招赘,尽管她知道招来的夫婿可能不尽人意,但是想到婚后依然住在自己家,不用重新适应陌生的环境,还能奉养爹娘终老,她没做多想就答应了。 如今景珩的许诺,让她没有了这方面的顾虑,她很难不动心。尤其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于他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根本不用担心遇人不淑,落到如大表姐这般凄惨的境地。 只是上回对护国公主说的一番话,亦是发自她的内心。在她不确定自己对景珩是何种感情之前,她不能草率的作出决定,以免把兄妹之情当作男女之情,辜负了景珩的一腔情意。 景珩盯着她,微挑的眉眼透着一分强势:“我已经等了半年,不想再等了。” 秦笑笑心头发紧:要放弃了? 也是,凭鲤哥哥的相貌才识和身份,只要他愿意,多的是贵女愿意嫁给他为妻,能为一句话等她半年,总不能一直盲目的等下去。 就在她胡思乱想,心里一片烦乱之际,就听景珩继续说道:“算了,看在你不够聪明的份上,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若是你依然犹豫不决,我便……”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下来,似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本来在为那句“你不够聪明”这句话着恼的秦笑笑,一时忘记了生气,盯着说话说一半的人巴巴的问道:“你便什么?” 景珩揉了揉她的头,眼眸里透着深深的笑意:“自是禀明母亲,遣媒登门。” 这丫头惯会装傻,不趁机逼一逼,由着她的性子来,他要何时才能娶妻? “遣媒登门……”秦笑笑呢喃着重复他的话,一张脸渐渐变得通红,脱口而出道:“我爹可能不想要你这个女婿!” 说罢,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难不成她心里早就做出了决定,不然怎会将爹不想要鲤哥哥这个女婿放在了心里? 景珩不知她心中所想,不解的问道:“笑笑,秦叔叔为何不想?我可曾得罪过秦叔叔?” 他一直知道秦山不怎么待见他,哪怕表面上看不出异样,他还是能够感觉到秦山对待他的态度,与秦老爷子大为不同。 “你确实得罪过我爹,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呗。”秦笑笑促狭的看着他,才不会直接告诉他真相。 很久以前的事?景珩凝眉细思,在脑海里翻找出所有与秦山有关的记忆,然而一无所获,他是真不记得了。 秦笑笑见状,忍不住提示道:“鲤哥哥,我不记得咱俩是怎么认识的,你还记得吗?” 景珩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自然记得,那年你不到四岁,在乐安城门口与秦叔叔卖枣,我刚好路过那里,就听到了你的叫卖声。” 说到这里,他抬起秦笑笑的下巴看了看她的颈喉,不解道:“你的脖子不比别人粗大,咽喉更是与常人无异,怎小小年纪就能叫的那般大声。” 原以为会听到诸如“新莺出谷”“声动梁尘”的赞美之言,秦笑笑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是嫌她嗓门大。 这落差实在是太大,她一时难以接受,愤愤的说道:“既然你嫌我嗓门大,把你景公子吵到了,那干嘛要向我爹买下我?嫌自己的耳朵太好使吗?” 景珩忽略了小丫头的情绪,抓到了中间那句关键的话,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难道就因为我想买下你,惹恼了秦叔叔?” 秦笑笑心累,撇过头不想跟这个家伙鸡同鸭讲了,她怕自己会被活生生的气死。 景珩见状,以为她默认了自己的猜测,不禁皱眉思索起解决之法。 其实以他的身份,不用太顾及秦山对他的看法。就像这些年他明知道秦山不喜欢他,不希望他跟秦笑笑有过多来往,他可以忽视秦山的不喜,出现在他面前扎他的眼。 但是秦笑笑不一样,他真心想娶她为妻。二人一旦结为夫妇,他不仅会爱护她,尊重她,也会爱护尊重她的亲人,断不会做出以势压人的事。 想到自己等了半年,好不容易等到小丫头松口了,却发现真正的阻碍是自己无心得罪过的秦叔叔,景珩也很心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破解。 两人面对面各想各的心事,雅间里安静的诡异。 没过一会儿,小二端着菜肴和点心进来了。 秦笑笑嗅到香味,渐渐感觉出饿来。她没有理会景珩,拿起筷子埋头吃起来。 吃着吃着就发现碗里的菜肴越吃越多,她纠结了一下,最终选择报复景珩,将他夹的菜全部吃光了,让他没菜可吃,然后就……成功吃撑了。 一开始景珩以为她赶了一天路,在马车上没有吃什么东西,因此见她吃的欢就没有阻止。等他意识到大半的菜肴和点心被自己喂进了她的肚子,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景珩既心疼又无语,本要骂她两句,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就骂不出口了,只好让小二上了一壶消食解腻的花茶,亲自给她喂了半茶盏。等她好些了,才带她离开了酒楼。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秦笑笑摸着鼓鼓的肚子,慢吞吞的跟在景珩身后。她撑的心慌,很想找个地方坐一坐,正要跟景珩说一声,一抬头人却发现人不见了。 她四下里看了看没有找到人,倒也没有担心,总不会是被坏人劫走了,就是心里有些委屈。 秦笑笑实在走不动道了,发现不远处有一条河岸,岸边是青石铺就的台阶,就走过去坐了下来,盯着水面发呆,打算舒服些了就回客栈。 过了好一会儿,有个人突然在她的身边坐下来,紧接着脑袋就被薅了一把:“一眨眼就不见你的踪影,让我好找!” 秦笑笑一脸懵的扭过头,就看到了气息凌乱、略有些狼狈的景珩,手里拿着两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吃吧,消消食。”景珩将糖葫芦都给了她,随即又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一把:“若是我惹你不高兴,你直说就是,别再这样犯傻了。” 秦笑笑尴尬坏了,咬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含糊道:“是你太笨都没发现我生气,你要是发现了哄哄我,我还会犯傻吗?” 景珩无奈道:“说来说去都成我的错了……好,下次你生气了就让我知道,我会好好哄你,不再让你犯傻,这样可行?” 秦笑笑又咬了一口糖葫芦,勉为其难的说道:“行叭!”说罢,她投桃报李,没做多想把糖葫芦递到他得嘴边:“这糖葫芦味道不错,你不来一个?” 景珩看着上面挂着的半颗糖葫芦,耳根渐渐变红,在秦笑笑反应过来前,一口咬进了嘴里:“唔,确实不错。” 秦笑笑呆呆的看着他,脸上瞬间火辣辣…… 第486章 开窍 景珩将秦笑笑送回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两人在门口道别,景珩看了看里面,赶在秦山出来之前低声说道:“我会让秦叔叔认下我这个女婿,你不必担心。” 说罢,他揉了揉秦笑笑的头,转身快步离开了,愣是让她那句“我还没有答应”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 “笑笑,你咋不进来?”秦山不放心闺女,一直候在大堂里等她。听到门口的动静就走了出来,只看到景珩消失在夜色下的背影,就没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不是来时的官服。 “爹,你吃过了吗?”秦笑笑回过神来,上前挽住父亲的胳膊往里走。 “吃过了,就等着你回来呢。”秦山呵呵笑,又板着脸叮嘱道:“你一个姑娘家,不能回来的太晚,谁知道有没有坏人盯上你。” 秦笑笑解释道:“爹,今日有鲤哥哥送我所以回来晚了,不然我一个人肯定不会轻易外出,更不会天黑了才回来。” 秦山暗自嘀咕:就是姓景的臭小子在,你老子才更不放心。 心里如此想着,他忍不住说道:“虽说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如今都到了成家的年岁,该避嫌还是得避嫌,免得人家公主府误会,以为咱们想攀高枝。” 秦笑笑一听,心虚极了:“爹,其实、其实没人会误会……” 之前父亲就提醒过她,让她不要和鲤哥哥走的太近,她不仅没有听从,还让他们之间纯粹的兄妹情变得不纯粹,现在就差她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想到这里,她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心里也有很愧疚。她和鲤哥哥的事,该知道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却独独瞒着父亲一人,实在太不应该了。 她得在公主府的媒人上门前,找个机会将这件事跟父亲坦白。 秦山没有察觉出闺女的异常,继续说道:“你还小,没见过的腌臜事多着呢,万一有人瞧上了姓景的想让他做女婿,知道他跟你交好,指不定在背后咋嘀咕你? 咱们不能不防……” 这样的事不少,多年前他们村里就发生过。那时村里的小姑娘让另一个村里的富户看中了,想聘来做媳妇儿? 谁知道同村有户人家想把女儿嫁进富户。 这户人家知道富户瞧上了他们村的姑娘? 竟然找了地痞流氓到处败坏姑娘的名声? 说她不知廉耻到处勾搭野汉子,早就跟野汉子们不清白了。 被这么一闹,这姑娘的名声彻底毁了? 在一天夜里趁家人不注意? 跳到青湖淹死了。虽然后来真相大白,那户毁人清白的人家没有落到好下场,但是受辱死去的人也回不来了。 “爹? 我知道了? 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秦笑笑听罢? 连连向秦山保证。 秦山以为自家闺女听进去了? 遂欣慰道:“你知道就好!行了? 天色不早了? 你快回房歇着吧,明儿个还得到秦府贺寿,去晚了就不好了。” 秦笑笑点了点头,也叮嘱父亲早些休息,就推开门进去了。 秦山叮嘱闺女把门窗关紧锁死? 这才走到走廊尽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躺在床上的秦笑笑?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一时浮现出她和景珩幼时的画面? 一时浮现出自景珩同她表明心意后的种种,最后定格在景珩张开棱角分明的嘴巴,一口咬下半个糖葫芦…… 啊啊啊! 黑暗中? 她粉白的脸再次涨红,猛地把脑袋埋进了被窝里当鹌鹑,似乎这样就能把反复出现在脑海里的羞人画面赶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此时,秦笑笑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对劲了,今日遭遇的各种异样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她想起胡晴晴提到李昭时,那副害羞带怯的模样,与她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难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她对鲤哥哥生出了男女之情么? 这个想法如同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劈的她半晌回不过神来。下一刻,她一骨碌猛地从床上爬起来,草草的穿上外衣就趿拉着鞋子打开房门往走廊尽头跑,气息微喘的在秦山的房间门口停下来。 “笑笑,是你在外面?”秦山还没有睡着,听到停留在门口的脚步声似乎是闺女的,他心里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掀开被子爬起来赤脚跑来开门。 看到闺女真的站在门口,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他心疼坏了赶紧把闺女拉到屋里,将自己的外衫披在她的身上:“笑笑,你这是咋了?是不是梦靥了?” 秦笑笑摇了摇头,突然懊恼一时冲动跑来打搅父亲,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秦山急道:“到底是咋了,你不跟爹说实话,今晚爹还能睡得着?” 秦笑笑冷静下来,心知不说出个一二,父亲不会安心,便试探着问道:“爹,我就是突然想到你跟娘成亲多年没有孩子,换个人怕是早就休妻另娶了,但是您没有这么做,所以好奇您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她确实很好奇,觉得不仅仅是重情重义四个字,就能让父亲放弃世间绝大多数人看重的血脉传承,死心塌地的守着娘亲过日子。 “你这丫头,平白无故的咋就想到这个了……”秦山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脑勺,黑红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咳,你娘多好的人,我娶她那晚就对老天爷发过誓,要一辈子对你娘好,只因为你娘不能生育我就休了她,这还是人干的事么?” 说到这里,对着闺女充满敬意的眼神,他有些心虚的补充道:“其实爹还怕老天爷听到了爹那晚的毒誓,万一休了你娘毒誓应验了,你爹还不得让天雷劈成灰了。” “噗~”秦笑笑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喷了:爹也太诚实了吧!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秦笑笑也跟着咧嘴傻笑:“人生在世,谁还没个怕的东西。你爹我从来不做亏心事,这要是负了你娘,后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说到这里,他又得意起来:“现在咱们一家三口还有你爷奶,过的多好啊,说明你爹做的没有错,不然哪有这样的舒心日子。” 秦笑笑毫不吝啬的夸道:“爹,您太好了,这是您应得的!” 秦山拍了拍闺女的脑瓜,传授自己的人生经验:“所以说咱看人不能光看表面,最重要的还是人品,这世间像爹这样人品贵重的人太少了!” 秦笑笑一个劲儿的点头,一万个赞同他的话:“爹说的对,爹说的没错!” 秦山被哄的飘飘然,颇有几分遗憾的说道:“之前咱家相中李昭给你做夫婿,就是看中了他的人品,可惜你没瞧上。” 秦笑笑没想到她爹到现在还惦记着李昭,赶紧说道:“爹,这事儿早过去了,再提下去就没意思了,以后也不要说了吧?” 晴晴姐的一颗心拴在李昭身上,而李家的情况她还没有彻底弄清楚,打鸳鸯的棒子要不要挥下去,得等她回去了视情况而定。 “不提了不提了,爹会给你找个更好的。”秦山摆摆手,信心满满的说道:“这次爹不仅要挑人品,好要家里也和睦的。” 秦笑笑一个头两个大,小心翼翼的说道:“爹,若是我找到了符合这两点的人,但是您看他不顺眼,您会成全我们吗?” 秦山皱了皱眉,狐疑道:“你找到谁了?” 秦笑笑一吓,连忙摆手:“还没找着呢,就是觉得有这个可能,便想知道您怎么想的。” 秦山勉强信了她的说辞,哈哈大笑:“你这孩子又说傻话了,要是真让你找到这样的人,爹肯定不会看不顺眼,除非是你看错眼了,他压根不是这样的人!” 秦笑笑嘟囔道:“怎就一定是我看错眼了,就不兴是爹您误会人家么?” 秦山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于是拍着胸口说道:“他要真的靠谱会一辈子对你好,就算爹瞧他不顺眼也不会反对!他要真是只狐狸把咱们都骗了,就爹这身子骨少说能帮你看他个十几二十年,到时候你的孩子也长大了,量这家伙翻不了天。” 明明是一片爱女之言,偏偏透着一股子伤感。秦笑笑看着父亲脸上的皱纹,紧紧地抱住了他:“爹,您得长命百岁一直护着我!” 秦山搂着长到自己下巴的闺女,心里也涌出几分伤感:“好好好,爹好好保重身子骨,再活它个几十年,护着你到白发苍苍好不好?” 秦笑笑重重点头,伸出小拇指:“爹,咱得拉勾!” 秦山被闺女孩子气的模样逗乐了,却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指骨粗大的小拇指:“拉勾,爹说话算话!” 灯火摇曳,两根粗细分明、一白一黑的小拇指紧紧的勾着,一老一小唱着幼稚的拉勾歌,但是谁也没有把这当作一个玩笑。 拉完勾,秦笑笑想到了正事,连忙问道:“爹,当年您娶娘为妻,是因为喜欢娘吗?” 秦山没想到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被闺女问情情爱爱的事,不由得老脸一红:“你这孩子今儿个是咋了,咋老是问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秦笑笑压着心虚,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爹,您就告诉我嘛!” 秦山哪受得住她的撒娇劲儿,只好如她的愿:“咳,我和你娘说亲前见过一次,那时你娘长得可俊了,跟小姐妹在集市上卖山货,我蹲在你娘对面竹筐,看着看着越看越喜欢,然后就……咳,回来后就求你答爷奶去林家说亲了。” 在闺女面前,他没好意思说自己竹筐都忘记卖,只顾着看对面的媳妇儿了。看完还不够,媳妇儿卖完鸡蛋要回去了,他连竹筐都扔了跟在媳妇儿后面走,差点被媳妇儿当成了流氓揍一顿。 秦笑笑支棱着下巴听的十分入神,末了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爹,喜欢是什么感觉?就是您喜欢娘,就想娶她为妻,天天和她待在一起是吗?” 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秦山在闺女面前也没了害臊,直白的说道:“那可不,看到你娘的第一眼,我连孩子叫啥名都想好了。你爷奶上你外祖家提亲的前一晚,我激动的一夜没睡,怕你娘瞧不上我,也怕你外祖家不同意。在等回信儿的那一个月,我整整瘦了十五斤……哎,当时一想到你娘不嫁我会嫁给了别人,我就堵在接亲的路上,把你娘抢来带着她私奔去……” 幸好等来的是好消息,他不用抢亲,也不用私奔,名正言顺的娶到了心爱的姑娘。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让他兴奋到忘形的一刻,嘴巴快要咧到耳根了。 “是这样吗……”秦笑笑若有所思,不禁回想起下午二人逛街,她不喜其他女子对鲤哥哥的窥视,竟是冒出的要把他藏起来不给人看的冲动。 不仅如此,她还拉他到成衣铺子,勉强他换上自己挑的衣服。这番所思所为,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若是鲤哥哥要娶妻,但是妻子不是她……想到这里,她胸口发闷,不愿再想下去了。 此时此刻,她终于确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对鲤哥哥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她以为的兄妹之情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紧张,让她茫然,又有种尘埃落定得安稳,让她心里悄然升起一股隐秘的愉悦…… “爹,我懂了,谢谢您!”秦笑笑猛地站起来,把陷入美好回忆的秦山吓了一跳:“您快上床歇着吧,我也要回房了。” 说罢,她不等秦山回应,就解下他的外衫,趿拉着鞋子一蹦一跳的走了。 “这丫头,咋古古怪怪的……”秦山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兀自嘀咕了一句只好起身去关门。 等掀开被子躺进被窝里,他霍然而起,瞪大眼睛后知后觉道:“丫头开窍了!” 秦笑笑拴好房门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和景珩之间的种种,嘴角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渐渐地睡意上涌,她不自觉的阖上了眼睛,丝毫不知道自己露馅了。 第487章 再信我一次可好 纠结不再,这一夜秦笑笑意外睡得香甜。第二天早上醒来,精神奕奕更显气色,与精神不济的秦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笑笑以为父亲择床才没有睡好,吃完朝食就劝他回房睡个回笼觉,左右这里离秦府不是很远,她自己走过去也不耽搁事。 秦山欲言又止,很想问个究竟。昨晚他辗转到鸡鸣,反复安慰自己想多了,他闺女没有开窍,就是到了好奇情情爱爱的年纪,才大晚上的跑来问这问那。 他闺女这么乖,这么听话,都答应他会对姓景的臭小子避嫌,咋可能一转头就对他起了心思呢? 不怪秦山一下子猜到了景珩头上,这两年秦笑笑一直待在青山村,每次出门也多半是秦山陪着,根本没有机会结识外面的男子。除了隔三差五捎信来的景珩,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爹,您赶紧回房歇着,等我吃完寿宴回来,咱们一起到书院找三宝。”秦笑笑抱着两个礼盒出来,冲站在房门口犹豫不决的老父亲说道。 “哎,你等着,爹驾车送你去,一来一回用不了多少工夫。”秦山不放心闺女一个人去秦府,压下各种纷乱的念头跟她一起下楼:“京城人多杂乱,遇到坏人咋办。” “爹,天子脚下哪有那么多坏人,况且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秦笑笑哭笑不得,刚要劝说一番,一道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秦叔叔,我也要到秦府贺寿,正好带笑笑一起去。” 那负手站在楼梯下,含笑望着父女俩的不是景珩又是谁? “鲤哥哥,你也要去秦府贺寿?昨天怎没听你提过?”秦笑笑又惊又喜,三步并两步跳下楼梯。 她忘记手上还抱着寿礼,落脚时一下子失去平衡,连人带盒子歪歪斜斜的往地上扑。 “小心!”景珩疾步挡在她面前,一手扶住她的胳膊,一手接住往下坠的寿礼,拧眉斥责道:“这般急躁作什么,我又不会跑。” “看到你出现在这儿实在太意外了,忘记手上还有东西。”秦笑笑没有在意他的态度,笑嘻嘻的说道:“有鲤哥哥在,肯定不会让我摔着。” 见她站稳了,景珩默默地收回手,脸色依然不好看:“就该让你狠狠的摔一回,看你还敢不敢这样!” “说的对,是该长个教训!”慌张跑下楼的秦山抹了一把吓出来的虚汗,第一次站在了景珩这边:“这么高的楼梯,万一摔了断胳膊断腿都是轻的,你真是要把爹的心给吓出来了!” 秦笑笑瞅了眼长长的楼梯,心里也是一阵后怕,连忙讨饶:“爹,鲤哥哥,我知道错了,保证不会有下次。” 看在她老实认错的份上,景珩和秦山勉强放过了她。 秦笑笑松了口气,又问道:“鲤哥哥,你昨天怎么没提要去秦府贺寿的事?” 景珩抬手想揉她的头,意识到秦山还在,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昨晚才想起有事要找秦大人探讨一二,正好母亲有其他要事,我便代她向秦老夫人贺寿。” 秦笑笑明了,“其他要事”仅仅是托词罢了,护国公主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儿,又深居简出多年,纵使太子府和其他皇子府有喜事,也不见得能请动护国公主,更不用说秦府的寿帖了。 “鲤哥哥,那咱们快过去吧!”抱起刚刚被放到桌子上的寿礼,秦笑笑催促景珩:“今日秦府的客人应该不少,去晚了秦大人不一定有工夫跟你探讨要事。” “嗯,这就走。”景珩嘴角微弯,随即朝一直插不上话的秦山拱了拱手:“秦叔叔,晚些我会陪笑笑一起回来,您不必担心。” 秦山一听,更加担心了,戒备的说道:“不用不用,到时候我自己过去接她,你忙你的事就好。” 别老是缠着我闺女,哼! “爹,晚些我和鲤哥哥一起回来就好,您不用多跑一趟。”秦笑笑却不知老父亲的苦心,无意中拆了父亲的台:“您好好休息,下午还要去书院那边呢。” 秦山心塞塞,悄悄瞪了景珩一眼,把闺女拉到角落里,小声叮嘱道:“今日到秦府贺寿的估摸着都是达官显贵,别让他们发现你和景公子走的近,免得他们故意说闲话给你听。” 姓景的小子长着一张不安于室的脸,还有那样显贵的出身,如今又在户部混了个官儿,这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捉他当女婿。 不管他对闺女有没有那种心思,外人见他对闺女好,肯定以为他有。万一在秦府招了谁的眼睛,吃委屈的还不是闺女? 闺女性子软(?)胆子小(?),招了闲气也不敢还回去,他得好好叮嘱她,让她离姓景的小子远远的。 “爹,我知道啦。”秦笑笑看着还把她当孩子看的老父亲,丝毫没有嫌他啰嗦:“像秦府这样的人家宴客,都是男客女客分开招待,我和鲤哥哥根本见不到面,您就放心吧。” 秦山一听,神情顿时放松下来:“这样爹就放心了,那你们快去吧,早去早回。” 秦笑笑点了点头,招呼了景珩一声,两人并肩出了客栈。 今日景珩没有骑马,是乘坐轿辇来到客栈的。在进入客栈之前,他就把轿夫们打发回府了,这会儿两人默契的选择步行去秦府。 秦山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见景珩接过了闺女抱着的寿礼,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再没有其他亲密的举动,不由得安心了些。等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人流里,他才转身进屋。 看着景珩完美无缺的侧颜,秦笑笑不由得晃神:以前怎么没发现鲤哥哥长得这么好看呢?难道真的应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 啊不对,应是情人眼里出潘安。 秦笑笑看入了神,没发现景珩也在注视着她。等她无意中对上他惑人的眼神,她心里一慌,急中生智道:“鲤、鲤哥哥,你猜我爹私下里跟我说了什么。” 景珩勾唇一笑,收回目光没再为难这个傻姑娘:“秦叔叔对我有偏见,似乎不喜欢你我有往来,想必是叮嘱你莫要与我走的太近,我猜的可对?” 秦笑笑没想到他一下子猜中了,不由得解释道:“我爹太担心我才会这样,并不是冲着你来的。” 景珩缓缓靠近她,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会误会秦叔叔。” 秦笑笑点点头,心里有些高兴。 “不过……”景珩看着她,浅淡的笑容里透着几分戏谑:“你为什么担心我会误会秦叔叔?我与你相交多年,以前未见你如此。” 秦笑笑眨了眨眼,没有与他对视:“以前未察觉到我爹对你有偏见,自然不用担心你误会我爹,现在知道了不得解释一二么?” 景珩似乎信了她的说辞,语气透着几分失望:“原以为你是担心我误会秦叔叔,继而放弃一个月后遣媒登门说亲才急着同我解释,原来是我多想了。” “咳咳——”秦笑笑一噎,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鲤哥哥,你、你……” 你其实没有想多,虽然不是担心一个月后遣媒说亲的事,却是不希望你对我爹有不好的想法。 心里如此想着,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只得呐呐不曾言语。 景珩的唇角弯了弯,忧心忡忡的说道:“我只担心一个月后公主府的媒人登门说亲,秦叔叔毫无准备之下会愈发厌恶我。” 秦笑笑下意识的说道:“你别担心,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向我爹说明。” 话音落下,她猛地反应过来,意识到“上当”了:这不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盼着公主府的媒人来说亲,且希望父亲答应么? “鲤哥哥,你越来越狡诈了!”反正说漏嘴了,秦笑笑干脆自暴自弃道:“等这次回家,我就跟我家里说你要遣媒说亲的事,不过家里一直希望我留家招赘,他们能否点头就看你的诚意了。” 景珩却顾不上秦家人的态度了,一把将秦笑笑带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里,将她圈在胸膛与墙壁之间:“笑笑,你心悦我对不对?” 秦笑笑粉白的脸瞬间红似滴血,鸦羽似的长睫伴随面前之人的气息微微颤动,没有开口说话,但更像是默认。 景珩紧紧的盯着她,同样没有开口,也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直到秦笑笑自己受不了,终于抬起头凝视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鲤哥哥,结亲不仅是你我之间的事,还要征得你我两家至亲的首肯。此外我也说过,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必须奉养他们终老,甚至将来我生下的儿女,至少有一个承‘秦’姓,这两件都不是小事,我希望你想清楚,以免他日后悔。” 这种事一旦后悔,等待他们的只有形同陌路。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再无干系。 景珩低低的笑了,拇指轻轻的摩挲她的面颊:“笑笑,你可信我?” 秦笑笑下意识的撇了撇头,没能摆脱他略显粗粝的手掌:“鲤哥哥,我一直信你。” 纵然曾经年幼无知的我多次让你暴跳如雷负气而走,你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对我的许诺,再见面依然记得带给我爱吃的点心,最喜欢的玩物,还有从不误时的约见。 “如此,再信我一次可好?”景珩深深的看着他的小姑娘,许下了没有言明的承诺。他知道,她会懂。 秦笑笑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全是自己的倒影。她展颜一笑,缓缓点头:“好。” 今日的秦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秦老夫人身着喜庆的高坐在主位上,应付着一轮又一轮的向她贺寿的女眷们。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是熟悉的人才会知道这笑意不达心底。 贵为朝中二品重臣的母亲,即便有客人看出来了也不会说什么,只会好奇这样大喜的日子,为何老夫人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这时,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跑进来,欢喜的说道:“老夫人,姑娘给您贺寿来了!” 秦老夫人闻言,激动的站起来:“到哪儿了?姑娘到哪儿了?” 丫鬟立即回道:“应是到二门处了,老夫人别急,姑娘马上就到。” 秦老夫人顿时笑开了花,连忙指使侍立在侧的几个丫鬟:“快,快去跑两壶好茶,再上几样新做的点心。” 几个丫鬟领命,赶紧下去忙活了。 坐在两边品茶闲聊的贵妇们看的啧啧称奇,忍不住悄声打听:“这‘姑娘’你可知是谁?” “能让老夫人如此高兴,除了她那个被掉包的亲孙女,不作他想。” “应该是了,当初这桩换子案闹的沸沸扬扬,还是秦大人亲自审理的。能狠心把小姨子发配到漠北十年,可见心里有多恨这仇人,就有多爱这孩子了。” “照你们这么说,秦府早该让自家的骨肉认祖归宗,怎案子都了结大半年了,却从未听说过有这回事?” “这你们就不懂了,听说这孩子的养父母有没有亲生的孩子,把她当心尖子养大,明明是贫寒的农家,竟然把这孩子当世家贵女养,托人情把她送到徐大人府上,让徐大人亲自教导。如此这孩子对养父母感情极深舍不得离开,便继续待在养父母跟前尽孝了。” “哎,若真是如此,这孩子的品性当真不错,连官家小姐的身份也能说不要就不要。不过,秦大人竟然也同意了?” “不同意又能如何,这孩子都及笄了,总不能逼她认祖归宗。要我说,秦大人还年轻,倒不如……不然这偌大的家业交给谁呀!” “……” 秦笑笑不知道自己还没有在宾客们面前露面,关于她的事就已经在他们中间传开了。在丫鬟的领路下,她带着寿礼径直的来到了正厅。 甫一进门,她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这些目光多是好奇的打量,不带任何恶意,她便没有放在心上,旁若无人的走到了秦老夫人的跟前,行礼贺寿:“秦奶奶,笑笑在此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第488章 内容丰富,取名纠结,不取了 在见到秦笑笑之前,在场的贵妇们以为她长于农家,哪怕自幼跟随徐则识字念书,也掩盖不了乡下人的土气,不可能比的上自家精心细养的姑娘。 可是现实打脸了,面前这个姿容出众,气质卓绝的姑娘,根本不需要华贵的衣饰来修饰,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风流韵致,这是最严苛的贵族礼仪都教导不出来的。 相邻而坐的几个贵妇忍不住窃窃私语:“不愧是秦大人的女儿,长相如此相像就罢了,没有在秦大人跟前长大,这气度竟也有几分秦大人的影子。” “是啊,难怪时隔十五年还能真相大白,就我这个外人见了都会犯嘀咕,更何况是血浓于水的至亲父女。” “啧,这要是自小养在秦府,怕是满京城的贵女都比不过她!” “依我看现在也没几个能比的上,不过这丫头不肯认祖归宗,出身就差了一大截,以后找不到像样的亲事,真不知道该夸她重情重义,还是该说她傻。” “唉,确实可惜的很,瞧着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不知道秦大人和秦老夫人是怎么打算的,总不会由着那秦家给自己的亲孙女亲闺女随便许人罢?” “应该不会……不过说起来,最最可怜的还属秦夫人,被自己的亲妹妹算计,疼宠多年的儿子没了不说,这亲生女儿也不肯认祖归宗,万一哪天秦大人……这秦府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谁说不是呢,刚才进来的时候我还见过秦夫人,乍一眼差点没有认出来,瞧着很是憔悴呢!” 换子真相大白前,云氏被京中贵妇们羡慕嫉妒恨。换子真相大白后,她没少被她们私下里嘲笑。如今再看到云氏的光景,她们嘲笑不起来了,生出了几分同情。 低低的议论声没有传到秦老夫人耳中,她朝着行礼的秦笑笑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跟前的绣墩,热切的说道:“好孩子,快到奶奶身边来。” “多谢秦奶奶。”当着满屋宾客的面,秦笑笑自然不能拂了老夫人的脸面,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然后指着领路丫鬟抱着的寿礼说道:“这些是补身的药材,给秦奶奶炖汤喝。” “你这孩子就是贴心,还记挂着老婆子的身子呢!”秦老夫人了解过秦家的境况,以为盒子里装的是寻常的补身药材,但是秦笑笑的这份心意她很受用,丝毫没有嫌弃:“你放心,奶奶一定天天喝。” 秦笑笑哭笑不得,劝说道:“秦奶奶,这些药材年份久远,您可不能真的拿它当汤水喝,每月吃上三五回便好。” “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在秦老夫人心里,自然是孙女说什么就是什么,还特意叮嘱丫鬟:“单独放好,别弄混了。” 丫鬟领命,抱着礼盒下去了。 有那聪明的贵妇见状,笑盈盈的奉承道:“莫怪老夫人疼爱孙女,这寿礼都送到人心坎上去了。” 其他人闻言,纷纷附和道:“是啊,秦姑娘孝心有加,比我家那几个臭小子强多了,我都恨不得把秦姑娘拐回家做女儿。” “哈哈,这是老身的孙女,可不能让你们拐了去。”秦老夫人被哄的开怀大笑,见秦笑笑对“孙女”二字没有表露出反感,心里更添欢喜,不由得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瞧瞧,竟是真怕咱们拐走这心肝宝贝儿,都恨不得不让咱们看了,”这一幕看在贵妇们眼里,一个个奉承的愈发起劲了。 谁不知秦大人简在帝心,现年纪轻轻就坐稳了刑部尚书之位,他日拜相入阁也是早晚的事。若是能讨好了秦老夫人,他日自家夫君子孙兴许就受到秦大人提拔呢。 秦笑笑无语,低头做害羞状,暗道这些官家夫人果然心思玲珑,看似是在夸赞她,实则是在讨好老夫人罢了。 屋子里和乐融融,一片欢声笑语。在秦府某个无人的角落里,云氏看着眼前的少年,神情异常复杂:“这样的日子,你来做什么?” “娘……”云致宸下意识的喊道,反应过来后连忙改口:“姨、姨母,今日我来贺寿,只是想见一见祖……老夫人。” 在乐安待了大半年,他已经适应了云家的生活,也适应了新的身份,但是他的心里始终记挂着秦府的一切,却不敢轻易过来,怕被曾经的至亲嫌弃厌恶。 今日是秦老夫人六十大寿,他实在忍不住就带着寿礼悄悄来了,只想看看他叫了十几年祖母的秦老夫人过的好不好,他的“娘”又过的怎么样。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是看到云氏的态度,他的心还是凉了半截。 “你……”云氏心里也很不好受,可是一想到他的生母,那个算计、背叛了自己的蛇蝎毒妇,她硬下心肠说道:“老夫人好的很,眼下有亲孙女陪着,用不着你挂心。” 云致宸失落的垂下头,复又抬起来勉强笑道:“您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搅了,望您保重!” 说罢,他朝着云氏鞠了一躬,旋即转过身飞快的往外走。 “宸儿!”云氏心里一阵撕裂的疼,忍不住追了两步。 这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啊,纵使他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她也曾倾注过满腔的母爱,又岂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你、你不要怪我,我、我自身难保,也没有办法了……”云氏痛苦的说道,心里愈发恨毒了云妤:“日后你就……你就好好待在云家,不要再惦记这里了。” 云致宸没有回头,站在原地艰难的点了点头,紧闭着眼不让眼泪流出来:“我……知道了。” 说罢,他再没有停留,快步消失在了云氏的视野中。 “宸儿……”云氏心痛难当,扶着假山缓缓蹲下来,眼泪流了一脸:“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 恩爱多年的丈夫疏远了她,亲生女儿不肯认她,婆婆对她视而不见,现在连一手养大的孩子也没有了,她彻底一无所有,一无所有啊! 前院,秦淮正在招待前来贺寿的同僚,这时侍从急匆匆的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 听罢,他的神情没什么变化,轻声吩咐道:“去我书房,将案桌上的那本书交给他。” “是,大人。”侍从没有多言,躬身退了下去。 此时,云致宸已经出了秦府,一辆朴素的马车悄悄驶了过来,驾车的不是徐大勇是谁? 看着进府不到两刻就出来的儿子,徐大勇什么都没问,慈祥的唤道:“宸儿,咱们回家吧。” 云致宸转过身,看着高头大门上悬挂的“秦府”匾额,脑海里全是昔日他从这里进出的场景。从此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了。 “爹,咱们回家吧。”他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提起下摆就要上马车。 “云少爷,且等等。”侍从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奉上秦淮交代他的拿的本书籍:“这是大人命奴才交给您的。” 云致宸目光落在书封的三个大字上,心神巨震:“这、这是爹让你给我的?” 侍从躬身道:“是。” 云致宸的眼眶蓦地一红,双手颤抖的接过这本书,紧紧的捂在胸口。 这三个字在徐大勇眼前一闪而过,却不知道这三个字怎么念,更不知道这书里的内容了。 早前他没有念过书,后来成了云家的上门女婿,要查看各个铺子的账本,才慢慢识的一些常用字,再深点的就不行了。 见儿子这副模样,徐大勇也不敢问。 “爹,咱们回家吧。”摩挲了好一会儿,云致宸仔细收好书籍,冲着徐大勇释然一笑。 “哎,好。”徐大勇看出儿子心情变好了,也跟着高兴起来:“咱们回家!” 侍从目送父子俩走远,这才回府向主子复命。 这会儿,秦淮却是在同景珩说话。这两人一个是手握实权的重臣,一个是护国公主之子,一时间倒是没人不识趣的凑上来。 不过他们心里对这二人何时有了交情颇为意外,要知道护国公主深居简出不喜与人结交,景公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从未见过他与谁交好。 虽然之前听到些许传言,说他身边曾出现过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但是他们至今没有听到确切的消息,也没见护国公主府到哪家提亲,只怕是乱传的当不得真。 如今见景珩与秦淮相谈甚欢的样子,他们岂能不惊讶?难道护国公主想通了,准备搭上秦淮这位朝中重臣,给亲生儿子铺路? 那也不对啊,有圣上这位亲舅舅,护国公主根本没必要舍近求远,恐怕这里头还有他们想不到的缘故。 秦淮可不知道同僚们的揣测,他亲自给景珩斟茶,含笑问道:“近来景公子每日到刑部翻阅刑律典籍,可有兴趣到刑部办差?” “没兴趣。”景珩端起茶盏浅尝辄止,似乎没有察觉到秦淮的试探。 “是吗?可惜了,我观景公子是个可塑之才,欲找吏部上书将你要过来。”秦淮嘴上说着可惜,眼底看不出丝毫可惜之意。 景珩突然说道:“虽然我对刑部不感兴趣,但是这些时日翻阅了不少刑律典籍,尚有不解之处,需秦大人为我解惑。”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换个人恐怕就要吐槽他仗着出身对朝中重臣大不敬了。毕竟他出身再高,在元和帝没有给他封爵之前,他只是吏部的一个七品芝麻小官而已。 秦淮非但没有着恼,还饶有兴趣的说道:“景公子但说无妨。” 景珩瞥了眼时不时朝这边看的官僚们,皱眉道:“他日秦大人有空,我再登门拜访。” 秦淮心里有数,提议道:“下一个沐休日如何?” 景珩算了算时间,发现不耽搁他到秦家提亲一事,于是微微颔首:“可。” 秦淮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还记得那年中秋夜,我在灯谜会上第一次见到笑笑。那时她比我膝盖高不了多少,你也只是个半大的孩童,似乎一眨眼你们就长大了。” 景珩也想起了那一夜的种种,冷峻的脸上浮现出几许暖色:“人是长大了,内里还像个孩子,这些年她还是喜欢在元宵中秋这样的节日到街上凑热闹。” 秦淮一听,眼底是深深地怅惘和遗憾:“也不知道……”话一出口,他蓦地顿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十多年前的那个中秋夜,也许是他今生唯一一次参与过她的喜悦。倘若那时他能认出笑笑,早早将她认回来,他们父女就不会一错过就是十几年,甚至再没有机会续父女缘了。 就连如今他想知道更多她小时候的事,也只能从外人这里一点一点打听。 景珩见状,心下了然,状似无意的说道:“从小她便有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时常把徐大人气得跳脚,亦没少挨手心板子。大多数她不会服气,会长篇大论一番让我评判……” 仔细想来,这丫头生出修改户婚律的念头也不是巧合,她似乎一直在评判这世间人人奉行的准则。 幼时她不懂就问,长大后就问的少了。不是被无力反抗的准则磨平了棱角,是她知道幼时的“离经叛道”不会有人在意,只会觉得她童言无状;长大了再如此便“不合时宜”,她懂得了掩饰。 想到这里,景珩豁然开朗,心却骤然一疼:是不是有个无形的囚笼,始终困在她的心间? “岂有此理,他徐则没长心吗?怎下得去手!”秦淮心疼极了,他与徐则同为朝中大臣,自然了解徐则的性子,因此更难想象娇娇气气的小姑娘,竟然要受他一次又一次打手心。 景珩回过神来,很理解他的心情,因为一开始他也想找徐则算账。眼下却是为徐则说话:“严师出高徒,徐大人也是为笑笑好。” 这些年要不是徐则细心教导,就凭小丫头的性子和她不得为外人所知的能力,不知道会闯下多少祸事。 秦淮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想到女儿凄惨的童年,他就不想讲道理了。压下种种念头,他露出一个下属们为之胆寒的笑容:“如此,我更要登门重谢才是。” 第489章 斗嘴 寿宴上,秦老夫人硬是让秦笑笑坐在了自己的右手边,给她夹各种美味佳肴。这些美味佳肴几乎都是秦笑笑爱吃的,也不知秦老夫人从何处打听到了她的喜好。 这是主桌,在坐的都是秦府的亲戚。她们含笑的看着这一幕,似是在为秦府能找回真正的血脉而高兴。有时不经意间看向秦淮身侧自始至终寒着脸的云氏,无不在心里摇头。 秦笑笑内心强大,对各种意味的打量视而不见,没有任何不自在。就是秦老夫人太热情了,让她难以招架,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寿宴结束,宾客们纷纷离去。秦笑笑还记得下午要去书院看望三宝的事,就单独向秦老夫人辞别。 “你这孩子来京城一趟不容易,奶奶想见你一面更不容易。” 秦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舍不得放,试探着说道:“奶奶这身子骨好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不冷不热的适宜出行,就想亲自跟你爹娘和祖父母道谢,顺便看看你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秦笑笑有些为难,不确定家里愿不愿意看到老夫人,也担心老夫人去了他们会多想。 她思忖了片刻,委婉的说道:“秦奶奶,我是爹娘的孩子,他们抚养我长大是常理。不过我们村里的景致确实不错,若是秦奶奶想来散散心,我们定会好好招待您。” 秦老夫人是个聪明人,岂能听不出孙女的话外音?她心下黯然,打起精神说道:“好,过些时日奶奶就过去看看,你可别嫌奶奶烦故意躲出去。”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笑道:“您过来玩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借故多出去。” “好好好,到时候你可得陪奶奶好好逛逛。”秦老夫人也跟着笑了,不再提那些可能会招来孙女反感的事。 这时,送完客人们的秦淮过来了,得知秦笑笑也要走,他的神色变得黯淡:“上次我有要事匆忙离府,都没来得及跟你说说话,今日你这一走,又不知道何时再来。” 秦笑笑心知自己这辈子怕是绕不开秦府,只要不提认祖归宗的事,她也不反感除了云氏之外的任何人,便问道:“不知秦大人要与我说什么。” 再次听到“秦大人”这个疏离的称呼,秦淮顿觉扎心。 只是这孩子不愿认亲,更不愿唤他一声“爹”,便是勉强她换个称呼,也与“秦大人”没有丝毫区别,就莫名觉得这个称呼顺耳了:“前阵子我得了一些孤本,想来有你喜欢的。” 秦笑笑确实喜欢看书,也有些时日没有看到新书了。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便有些痒痒:“既然是孤本,想必是您费心寻来的,我怎好夺您所好!” 秦淮是什么人,哪里看不出这丫头言不由衷,一时觉得这样的她十分可爱,不禁笑道:“无妨,这些孤本我已经看过了。” 听他这么一说,秦笑笑也没再矫情,语气透出了几分欢喜:“多谢秦大人割爱。” 一旁的秦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多少有些被安慰到了。或许这辈子都等不到孙女认祖归宗的一天,但是天长日久的总会培养出感情来。 告别了秦老夫人,秦笑笑随秦淮来到了书房。看着十几个高高的书架上,摆满了整整齐齐的书籍,比自己的书房不知多出了多少,她的眼睛就挪不开了。 她目力好,粗略的看了一下,就在书架上发现了不少她已经看过的书。让她更加意外的是,这里还有医书,农事甚至工技等偏门书籍,从书页的毛边能看出都是仔细研读过的。 秦笑笑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成为了传说中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人物。 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秦淮笑道:“都是查案需要,涉及某个领域的常识,可以一知半解,但是不能一无所知。” 秦笑笑明了,心里生出一股钦佩之意:“秦大人能有今日,委实不易。” 秦淮一怔,旋即嘴角的笑容逸散开来,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这是在知道彼此真正的关系后,第一次如此亲昵的接触。 他深受元和帝赏识,平日里也没少受同僚奉承,被亲生女儿如此夸赞却是头一遭。这种感觉难以言喻,比高中探花更让他愉悦。 秦笑笑脸色一僵,连被触摸的脑袋也僵住了,忘记了该怎么思考。 待她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要躲避时,头上的温暖的大手先一步离开了,传来他温柔的声音:“这里的书你随意看,有喜欢的尽管带走。” 秦笑笑抬头看了秦淮一眼,对上他含笑的目光,那股不自在又冒了出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到书架旁找她感兴趣的书了。 书房重地,她不敢随意乱翻,只有看到感兴趣的书籍,才会把书取下来看了一看。要是对书里的内容不感兴趣,她就放回原处再找下一本,尽量不把书籍的次序弄乱。 秦淮来到桌案前,处理今日的公务。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被书籍吸引的小丫头,也尽量控制手上的动作,没有弄出声响免得影响她。 书房里静谧无声,偶然响起轻微的翻页声,谁也没有在意。等秦笑笑看的脖颈酸胀难忍,不得不抬起头时,透过窗户射进屋里的日光,她才意识到已经过去很久了。 想到错过了和父亲约定的时间,眼下她久久不归父亲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她顿时没心思找书了,合上还没看完的书准备向秦淮告辞。 只是见他正在全神贯注的处理公务,倒是不好意思出声打搅。 在她发呆之际,秦淮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挑好了?” 秦笑笑回过神,晃了晃手中的书籍:“嗯,挑好了。” 秦淮放下朱笔来到她面前,看清她拿的书籍,便抬起了右手。 秦笑笑以为他又要薅自己的头发,下意识的捂住头往后边上躲。 秦淮一愣,随即无奈的说道:“这本书分上中下三册,你拿的是中册,剩下的两册你一并带回去看。” 说着,他修长的手伸到书架上,取下上下两册递到她面前。 秦笑笑尴尬极了,呐呐的接过两本书:“多谢秦大人。” 难怪刚才看这本书,她就觉得内容有所缺失。原以为这是孤本还是残本,没想到是分成了三册。她悄悄瞅了眼书封,果然看到书名下有一个小小的“中”字,之前她没看到这个。 “不必谢。”这一次,秦淮的手真的落在了她的发顶上,触手的柔软让他的心也软和下来:“当年把你弄丢原是我失职,你还愿意来这里,愿意收下这几本书,我很高兴。” 秦笑笑抿了抿唇,低声说道:“当年的事不是您的错,我从来没有怪过您。” 她确实没有怪过他,只是在真相未明前,她怀疑他是知情的,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他。后来,她打消了这份怀疑,仍然无法对他亲近。 虽然爹娘看似不在意,一切以她的意见为重,但是她知道爹娘不想看到她和秦府有太深的牵绊。 秦家救了她的命,抚养她长大,对她的疼爱不掺一丝虚假,这份深厚的恩情和亲情,根本不是她说几句好听的哄他们开心就能回报的,她也想回以毫无保留的感情。 她对生父疏离以待,不愿跟秦府有往来,一怕爹娘伤心,二怕有了割舍不掉的感情,一旦生父要求认祖归宗,认与不认都注定有人被辜负,她做不到两全。 只是血缘这东西太过微妙,她能毫无压力的怼云氏,因为云氏对她没有愧疚只有算计,却始终无法彻底漠视生父和老夫人,一如上回老夫人生病,她过府探望,希望她早日好起来。 此时此刻,听到生父的自责之语,她也不希望他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背负这份沉沉的愧疚。 “笑笑,我宁愿你不要这般懂事……” 听到女儿亲口说出从来没有怪过自己的话,秦淮心里的心情十分复杂:“你不愿认祖归宗,我不会勉强你,只希望你看在老夫人年事已高的份上,多回来看看她。” 秦笑笑很是意外,今日观老夫人的意思,显然对认祖归宗一事所有期盼,她以为他们是母子,会有同样的想法,原来是她误会了? 这般想着,她几乎没有犹豫的应下来:“好,以后我会时常过府看望老夫人。” “好,好孩子。”秦淮欣喜不已,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头顶。见她不再躲闪,心里愈发高兴。 抱着三本书籍出了书房,秦笑笑来到老夫人的院子向她道别,就听丫鬟说老夫人歇晌还没有醒来,便没有进去打搅,由秦淮亲自将她送出了府门。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景珩竟然在外面等着,正与过来找女儿的秦山闲聊。 “你这丫头,说好吃完寿宴就回来,我在客栈久久等不到你回来,还以为你遇到啥事了。”秦山终于见到了女儿,快步走过来冲她发了一通牢骚。 随即他像是才发现秦淮,假笑着朝他拱了拱手:“劳烦秦大人盛情招待,今日小女打搅府上了。” 秦淮听着他别有意味的话,原本极好的心情消失大半,脸上笑容依旧:“这里也是笑笑的家,称不上打搅。” 秦山一听,郁闷的直磨牙,很想对这个臭不要脸的大吼一声:你喊笑笑闺女,你看她应吗? 在闺女面前,他不想失了风度到底没有吼出来,皮笑肉不笑的反击道:“五天前我闺女收到贵府的寿帖才知道老夫人过大寿,这寿礼准备的匆忙,还望秦大人莫怪。” 论磨嘴皮子,秦淮还没有输过谁:“笑笑来了便是最好的礼物。” 眼看火药味越老越浓,秦笑笑真怕他们吵起来,急忙去拉秦山:“爹,咱们还有事要办,不能再耽搁了。” 说着,她拍了拍包裹好的书籍,对秦淮说道:“秦大人,这三本书看完,我会及时还给您。” 见闺女对秦淮的称呼如此生疏,秦山的心情大好,忙不迭的说道:“好,快上车,咱们直接去书院。” 秦淮得到了女儿的许诺,亦是心满意足,极为遗憾的对秦山说道:“秦兄,本该邀你过府共饮一杯,既然你有要事在身,只能等下次了。” 秦山一听,恨不得把“虚伪”两个字拍在他的脑门上,然而他不识字也不能真的这么干,只能咬牙切齿的说道:“秦大人好意我心领了,有机会定要探探您的酒量!” 秦淮温声道:“定会让秦兄尽兴。” 在两人礼来我往的“较量”中,他们没发现另一个旁观者随女儿上了马车。 待秦山停止与秦淮斗嘴,正要挥鞭打马,发现爬上马车的闺女探头探脑的往外看,抬手就把她塞了进去:“坐稳了。” 秦笑笑欲出口的话被闷在了喉咙里,下一刻马车动了起来,她只能打消告诉父亲鲤哥哥在车上的念头,压低声音对他说道:“待会儿我爹发现你在马车上,不知道会怎么生气呢。” 景珩挑眉道:“如此正好,兴许能让秦叔叔自己看出来,这样也有个准备,不至于吓到他老人家。” 秦笑笑摇头:“不成,这件事得在我爷爷在场的情况下才能告诉我爹,爷爷最擅长‘开导’我爹和两位叔叔了。” 她是真怕父亲受不了这个刺激,直接冲到公主府找鲤哥哥算账。为慎重起见,还是回去再说罢。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驶到了南山书院。秦山刚停好马车,就喊闺女下车,结果就看到景珩从里面钻出来,惊得双目瞪的老大:“你啥时候跑到车上的?” 景珩状作意外的说道:“就在秦府门口,我以为您知道。” 老子知道个屁!秦山气急败坏,差点爆粗口。 好在他意识到这里是书院,来来往往的都是读书人,要是吐脏话闺女也要跟着丢脸。他黑着一张脸瞪着默默爬下车的闺女,一颗老父心不断的往下沉…… 第490章 相互试探 趁景珩让门童进去叫三宝的工夫,秦笑笑赶紧哄父亲:“爹,鲤哥哥也好久没有看到三宝了,所以才趁这个机会过来看看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您别生气好不好?” 秦山瞪了她一眼,粗声粗气的说道:“不管这小子有没有别的意思,他偷偷摸摸的爬上咱家的马车,跟你一个大姑娘待一处,这是正经人会干的事儿?” 秦笑笑心里直喊要糟,忍不住替景珩辩解:“爹,鲤哥哥不是您说的那样,端看他身上没有沾染一点纨绔子弟的习气就知道了。他跟我同乘马车,也是因为我们太熟了,他没想那么多。” “行了行了,你别为他说话,他是啥样的人,我早就知道了。”秦山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不想继续跟闺女争论了。 他清楚景珩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闺女做什么,换作往常他的反应也不会这么大,只是昨晚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让他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因此看到景珩从马车上下来才会炸毛。 秦笑笑见状,不敢再吱声了,巴巴的盯着书院的大门,盼着三宝赶紧出来。 如她所愿,不一会儿三宝就出来了,看到又来看望自己的大伯和笑笑,他脸上的疲倦之色一扫而空,疾步走了过来:“大伯,笑笑。” 待看到踱步走到跟前的景珩,他微微诧异了一下,同他打招呼:“景公子,你也来了。” 景珩颔首,算作回应,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二人有半年没有见过面,乍然一见他就发现三宝长高了不少,模样也渐渐脱离了稚气,跟笑笑站在一起倒显得他更像哥哥。 想到日后他和笑笑成亲,三宝就是他的小舅子,他罕见的对三宝补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三宝受惊不小,连忙回了一个笑容,怀疑这位眼睛天生长在头顶上的景公子转性了。 以往只要笑笑在,他的眼里可看不到别人。而小时候自己总是缠着笑笑? 笑笑也没少为了自己跟他吵,等笑笑不在跟前了,自己更是没少被他凶。 秦笑笑不知道眨眼的工夫? 这两人脑子里冒出的各种想法? 她从马车里拿出一个大包裹交给三宝? 细细的叮嘱道:“这里面是奶奶她们给你做的棉衣棉鞋,你别舍不得穿,往年的旧衣就别再穿了? 跟不上你的身长。” 三宝接过包袱? 心里暖暖的,一时多问了一句:“去年就听说你要学制衣,不知道这些衣裳鞋袜有没有你的手艺。” 景珩还不知道有这事? 看向三宝的眼神就变得不友善了:他还没有得到过笑笑的任何针线? 甚至见都没有见过! “这个……这个我还没学会? 以后学会了肯定给你做!”秦笑笑面带尴尬? 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哈哈哈哈? 你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秦山大笑? 大喇喇的揭闺女干的糗事:“前几日你爷爷的袖子开线,她想跟你爷爷献孝心非要给你爷爷缝,结果三两下把整个袖子缝成了一团。她怕咱们笑话,拿剪刀剪开准备重新缝,让她一剪刀下去? 你爷爷整个袖子没了!” “噗~”景珩和三宝齐齐笑喷? 能想象到秦笑笑盯着破碎的衣裳仇大苦深的模样。 “爹? 有您这样揭自家闺女的短么?”秦笑笑被景珩和三宝揶揄的目光刺激到了? 羞恼的直跺脚。 “没事儿没事儿,我闺女这么聪明,早晚学会缝袖子。”秦山拍了拍她的脑瓜? 又是一通笑:“实在学不会也没啥,以后你奶奶和你娘不能做衣裳了,咱花钱找别人做就是。” 秦笑笑愈发郁闷,不想搭理一直笑话她的父亲了。 在学习制衣之前,她没想到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明明她很认真了,可是做出来的东西就是没眼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见闺女真的恼火了,秦山不敢再逗她,从兜里摸出一个钱袋递给三宝:“这是你爹托我给你的,你先拿着用,别亏待了自己。” 三宝推拒不受:“上回笑笑给我的银子还剩下不少,够用到年底了,大伯别再给我了。” “你这孩子跟自己亲爹客气啥,他乐意给你,你就放心大胆的收下。” 秦山虎着脸强硬的把钱袋塞到三宝手里,随即拍了拍他的肩头鼓励道:“好好念书,你大哥不务正业,你二哥榆木脑袋,你爹娘就指望你了。” 三宝紧紧地攥着钱袋,轻轻地点了点头:“大伯,我知道了。” 爹娘不喜欢他,从未对他有所期待,也不在意他能否光宗耀祖,他每年的束脩和衣食住行花费,要么是大哥二哥笑笑给,要么是爷爷大伯三叔给,他们几乎不会过问,根本不可能主动给银子。 除了笑笑,其他人每次给他银子都会说是他们给的,一是不希望他有负担,二是想缓和他们父子母子间的关系,这些年他不曾揭穿,是不愿他们担忧为难。 “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别为了读书糟蹋身子,啥时候有空了就回家待几天,免得你爷奶老是惦记。”秦山提醒三宝一番,挥挥手让他进去。 三宝笑着应下来,抱着大包裹跟秦笑笑和景珩道别。 看着他进去了,秦山就催着秦笑笑上马车。秦笑笑看了景珩一眼,提起裙摆乖乖的上去了。 景珩倒是不客气,见她坐下了也要跟着上,结果被秦山一把将人薅住。 秦山拍了拍不算宽敞的驾驶座,挥着小马鞭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景公子,我一个人赶车无聊的很,委屈你坐这儿陪我唠唠嗑。” 景珩俊俏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不乐意。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谁让他惦记着当人家的女婿呢,再不乐意也只能忍着,僵着身子跟秦山排排坐。 秦笑笑透过门缝看到他憋屈的表情,一时没忍住幸灾乐祸的笑出声。她急忙捂住嘴,可惜已经晚了,笑声穿过薄薄的门板传入了景珩的耳朵里。 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景珩十分心塞,却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假装没听见,心道早晚有一天会找补回来,看她还敢不敢笑话他。 秦山没留意到闺女的笑声,见景珩的脸色不好看,他的心情就好极了,当真与他闲话家常起来:“景公子今满十九了吧,不知啥时候能听到你大婚的好消息。” 马车里,秦笑笑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想听听鲤哥哥怎么说,又担心他说漏嘴让父亲察觉。 景珩搁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第一次在秦山面前有了紧张的感觉:“快了,秦叔叔很快就能听到了。” 秦山似乎来了兴趣,哈哈大笑道;“看来景公子有中意的人选了,恭喜恭喜啊。” 说着,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语气沉闷下来:“还是像景公子这样的二郎好说亲,耽搁几年也不怕误了婚姻大事,笑笑就不行了,她是个姑娘家,花期只有两三年,我和她婶儿得赶紧操办,尽快把她的婚姻大事定下来,这样我和你婶儿才能安心。” 景珩无所谓他是不是在套话,态度诚恳的说道:“不瞒秦叔叔,我也是如此想的。” 秦山一噎,不确定他说的是自己想早日定下亲事,还是希望他们能早日给闺女定下婚事,甚至是另一种他不能接受的可能:“嗯嗯,没错,你早日定下来,公主殿下也能早日放心。” 景珩颔首:“是,母亲很早就提过了,只是那时我没看清自己的心意,险些错失天赐良缘,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秦笑笑红了脸,原来公主殿下早就看出鲤哥哥的心思了吗? 相比之下,秦山这位老父亲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强烈到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偏偏他又自虐似的想探个明白,于是憋着一股气继续说道:“以你的出身,只有门当户对的姑娘配的上,也能省不少事。” 景珩不动声色的说道:“门当户对固然重要,不过公主府无需靠姻亲抬高门第,我也无需岳家提携,家世反倒不重要。” 这话换个人来说是狂妄,到了他这里便成了事实。纵观整个天和朝,除了元和帝和皇太后,再没有谁的地位能高过护国公主,就算是当朝太子的品级,也不过与之相当。 “说、说的在理。”秦山无话可说,不可能大喇喇的问他到底要娶谁家的姑娘。他不好问,更不敢问。 景珩见状,微微松了口气,朝马车里悄悄看了眼,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秦笑笑对上他的眼睛,也松了口气。她真怕鲤哥哥不管不顾,直接对父亲说出一个月后登门说亲的事。她敢肯定,父亲会二话不说,将鲤哥哥当街踹下马车。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三人各想各的事,谁也没有开口。等马车驶到了父女俩落脚的客栈,景珩不用秦山开口,就主动说道:“天色已晚,我就不进去打搅了,明日再来送你们出城。” 父女俩打算明日一早到李家看望秦书墨,将带来的东西给他就离开,不准备在李家久留,如此明天傍晚就能回到青山村。 “不用了鲤哥哥,明天你还要到户部当值,不用过来送我们。”秦笑笑拒绝了,在秦山看不到的角度,冲景珩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过火。 景珩不想让她提心吊胆,只好答应下来:“今晚我让厨娘做些吃食,明早再让石头送来,你和秦叔叔带在路上吃。” 这事儿不是第一次,秦笑笑没有跟他客气,笑眯眯的说道:“我想吃杨大娘做的杏仁膏和百福团。” 一看她泛着馋意的模样,景珩就忍不住想捏她的脸。只是以前做这般举动没什么,现在却显得轻浮了,他握手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下,语气透着一丝宠溺:“好。” 秦笑笑满意了,在父亲黑脸之时,推了他一下:“你快走吧,再晚就赶不上晚饭了。” “嗯,就走。”景珩心有不舍,他刚得到她的回应,恨不得时时待在一起,奈何现实不允许,他只能暂时同她分开了。 “行了,别看了。”见闺女巴巴的望着臭小子的背影,秦山虎着脸把她拉进了客栈:“等他媳妇儿过门,定不想看到你俩有来往,以后无要事你也别找他了。” 秦笑笑心虚,不敢说不:“爹,我知道了。” 秦山欣慰道:“知道就好,一开始可能不习惯,时间久了你就知道少了他,日子照样能过。” 秦笑笑继续点头:“嗯嗯,爹说的对,我听爹的。” 秦山摸摸乖乖女儿的头,心满意足。 翌日清早,父女刚下楼,果然看到了候在大堂里的石头。他手里拎着一个三层大食盒,里面装得大半是秦笑笑要的杏仁膏和百福团。 这两样都是甜食,怕她腻味还放了好几样酸咸辣口味的小食,满满当当挤满了食盒,怕是从京城一路吃到家都吃不完。 石头没有多留,给父女俩问安后放下食盒就走了。 等结清了这几日的房钱,父女俩将食盒和其他东西一并放上马车,朝着李府行去。 跟上次一样,依然是李柯夫妇招待了他们。待见过了秦书墨,看他一切都好,父女俩放心下来。 从昨晚到现在,秦山心里对景珩要娶的姑娘一直存着疑虑,却不知道该跟谁打听。趁秦笑笑陪秦书墨在院子里玩的工夫,他忍不住悄声问李柯。 “景公子要娶妻了?我没听到风声啊!”李柯纳闷道,这小子不是对笑笑有意么,难道他朝三暮四又看上别人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自家媳妇儿方氏:“你有听说吗?” 方氏摇头:“不曾听说,护国公主府的仆人也随主子,鲜少在外面走动,即便真有这回事,外人也不大可能会知晓。” 秦山听罢,反而不敢再多问了,连忙说道:“应该是我听岔了,就像你们说的,护国公主府跟铁桶似的,外人哪能轻易知道,八成是有人乱造谣。” 李柯夫妇听罢,也觉得是这样,便揭过这个话题说起了别的。 第491章 流言蜚语 婉拒了李柯夫妇留饭的好意,父女俩在秦书墨依依不舍下离开了,及至傍晚回到了青山村。 看到他们回来了,正准备吃晚饭的赵草儿直接把自家的饭菜端了过来。见大房的饭桌上有鱼有肉,就觉得自家的饭食太磕碜,赶紧会灶屋爆了一盘黄鳝。 几日没有看到儿子和孙女,苗老太少不得过问他们这几日的经历。父女俩一个说一个补充,将看望三宝和秦书墨的事细细的说了一遍。 赵草儿最好奇秦笑笑到秦府贺寿的事,嘴巴一张就问个不停,连秦川连连给她打眼色也没有注意到。 世家大户过的什么日子,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正是如此才愈发引人窥探,以满足自己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 见爷奶爹娘面无异色,秦笑笑耐不住二婶的催问,就把寿宴上热闹的场面说了一下。 “乖乖,摆了大几十桌席面,这么多贺寿的得收多少好东西啊!”赵草儿砸了咂嘴,艳羡不已。 感叹完,她瞅着秦笑笑问道:“听说大户人家的夫人看到不认识的小辈就给见面礼,你这趟过去有没有收到好东西?” 秦笑笑没有多想,只以为她不知道大户人家给见面礼的规矩,就解释道:“是有这回事,只是这见面礼不是随便给,得是长辈先让小辈到人家跟前见礼,这见面礼才能给出去。我也是贺寿的客人,人家给我见面礼做什么。” 赵草儿一拍大腿,肉疼道:“原来是这样……太可惜了,要是真的见你就给,那得收多少好东西啊!” 其他人俱是无语,秦川也觉得丢脸,骂道:“个眼皮子浅的,再多好东西也没你的份儿!” 赵草儿不乐意,瞪眼道:“说说也不行啊,你要是有本事,等咱娘六十大寿也能像那位老夫人一样风风光光,再给家里的小辈挣上厚厚的见面礼!” 秦川哼道:“我是没这本事让娘风光过大寿,可咱家老三有,前年爹过六十大寿,比十里八乡谁差了?” 赵草儿摇头叹气:“唉,我是没咱娘这个命了,大宝个不成器的让我操碎了心,二宝念书念了十几年也没念出个名堂,明年他要是再不中,只能回家跟咱们一样地里刨食。” 这话秦川不乐意听? 反驳道:“跟别家的孩子比,大宝二宝算出息的了,你别总是眼睛长在头顶上? 望着不该望的。” 这话不假? 大宝本身是个举人? 还能经商能挣钱,比大多数人聪明能干,今年拿回家的数不会比去年少。以后不想跑来跑去的辛苦? 还能买田置地当个土财主。 二宝嘛? 虽然念书多年没能中秀才,但是识文断字不在话下,回头到城里找个松快的活计并不难? 甚至还能借一借秦河的脸面? 帮他在衙门谋个差事? 前程总不会太差。 见二房两口子你来我往吵的热闹? 绝口不提三宝这个儿子? 秦山不满的哼道:“我看三宝就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明年童生试肯定能中,你们想像咱爹娘一样风光,就对三宝好点!” 对于三宝这个听话懂事的侄子,他是心疼的,有时会忍不住想当年要是把他过继到膝下? 和笑笑充作龙凤胎养大? 是不是对大家都好。 “你们大哥说的没错? 三宝打出生长到现在? 你们是没操半点心,哪有你们这样当爹娘的!”秦老爷子也为三宝的事对次子次媳不满已久,只是早年该说的不知说了多少遍? 他们记不到心里去,他总不能天天用棍棒教。 秦川搓了搓手,表情不大自然的说道:“爹,大宝二宝让我们操碎了心,确实没有多少精力管三宝,而且这孩子跟我们不亲,怕是天生跟我们亲缘薄了。” 这借口找的,秦老爷子都不想搭理他们,但是为了三孙,他不得不提醒道:“你们造的孽我管不了,但是有一点你们要记好了,要是将来三宝出息了,别像蚂蟥一样黏上去坑他。” 二房两口子面面相觑,他们幻想过大宝二宝出息了,要如何跟人显摆他们的风光,倒是真没想过三宝出息了,他们该怎么跟人家显摆。 对上老父亲严厉的眼神,秦川的身子抖了抖,急忙说道:“爹,三宝也是我儿子,他出息了我也高兴,肯定不会干坑他的事儿。” 说着,他的胳膊肘捅了捅赵草儿:“你说是不是?” 赵草儿撇了撇嘴,勉强点了下头。 她对三宝不亲,也是三宝的亲娘,以后三宝出息了孝敬她这个亲娘是应该的,谁敢说她是蚂蟥? 秦老爷子看了赵草儿一眼,虎着脸告诫秦川:“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们几年,但是长兄如父,没了我还有你大哥,你要是敢忘记我说的话,有你大哥收拾你!” 秦川一听,早年被亲爹亲哥压着打的惨状瞬间浮现在脑海里,他面如菜色的保证道:“爹,您老放心吧,我肯定听你的话,绝不敢乱来。” 秦老爷子哼了哼,不再搭理他们两口子。 秦笑笑从头看到尾,悄悄的冲秦老爷子竖了个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爷爷威武! 秦老爷子见状,眯起眼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他养的三个儿子,最有出息的是老三,最得心意的是老大,就老二最缺心眼,还讨了个同样缺心眼的婆娘,连累他这把年纪还要为他们操心。 还好下面的小兔崽子们都不错,万一出个比老二还要糟心的,他后面的日子都没法儿安生。 饭后,林秋娘不让秦笑笑刷碗,打发她回房歇下了。赵草儿捧着自家吃干抹净的碗筷,嚷嚷着要跟大嫂一起洗,于是妯娌俩一起来到了灶屋。 洗了没两个碗,赵草儿瞅了眼外面,压低声音说道:“大嫂啊,你和大哥的心也太大了,咋能放任笑笑跟那边来往。” 林秋娘刷碗的手一顿,淡淡的说道:“虽说我和你大哥养大了笑笑,但那边是生她的至亲,这亲缘哪是我们想断就能断的。” 赵草儿翻了个白眼,觉得他们傻:“你和大哥就该趁笑笑的心在你们身上,狠下心逼笑笑跟那边断绝往来,不然那边把笑笑笼络住了,一定要让她认祖归宗咋办?别的不说,那边有权有势,你和大哥哪里争得过!” 林秋娘听的心情烦乱,手上的力道重了不少,碗碟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你狠不下心逼大宝重新念书考进士,我也狠不下心逼我闺女,咱俩都是一样的,只能认了。” 赵草儿叫道:“哪能这么比,你和大哥就笑笑一个闺女,没了她你们下半辈子还有啥指望?这几天村里说啥的都有,我是替你和大哥着急啊!” 林秋娘皱了皱眉,问道:“村里说啥了?” 她不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平时找相好的姐妹唠嗑,也多是唠叨自家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曾留意到村里又在传自家的闲话。 “唉,说笑笑忘本,找到亲爹亲娘就不想顾你们了,还说笑笑早晚要走,当她的官家小姐去。”见林秋娘毫不知情,赵草儿就把知道的说了出来。 林秋娘脸色铁青:“笑笑从来没有说过要走,根本不是她们说的这样!”说罢,她盯着赵草儿问道:“笑笑去秦府贺寿的事,我没有跟外人提过一个字,也不知道她们是咋知道的。” 赵草儿一听,不敢跟她对视:“谁、谁知道呢,摸不准是咱们说这事儿的时候,正好有人从附近经过,被这人听了去。” 她也不是故意到处说的,就是村里的老姐妹来找她唠嗑,她一时说露嘴了。再说这也不是啥不能说的事,笑笑的身世一早就传开了,就算没有贺寿的事儿,她们还是会这么想。 林秋娘心里有数,却没心思追根究底,只说道:“认祖归宗都是没影儿的事,以后再有人问你,你直接跟她这么说,她要是不相信还到处造谣,你让她来找我,我跟她说清楚。” 村里那几个嘴毒的都逼死过人,由着她们乱造谣,闺女的名声都要让她们败坏没了。 “啊,哦哦,好,我知道了。”赵草儿知道林秋娘的性子,看出她这会儿已经有火气了,也不敢再多说,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想到秦笑笑没有收到见面礼,那是不是说明秦府压根不想认她,不然趁这个机会让她跟客人们见礼,彻底坐实她秦府小姐的身份多好。 林秋娘没心思管赵草儿想什么,等碗筷洗刷完,她把人打发走,自己打了一盆热水端到了秦笑笑的房间。 见屋子里点亮了灯盏,闺女正捧着一本书看的入迷,她笑了笑把水盆放在了地上:“笑笑,赶了一天路身子早乏了吧,快来泡个热水脚,泡完了早早上床歇着,这书明日再看也不迟。” 秦笑笑连忙放下书,绕过书桌走过来:“娘,我有手有脚的,哪能让您给我端洗脚水!” 林秋娘笑道:“在自家怕啥,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外人说啥我不怕,就是觉得您对我太好了!” 秦笑笑抱着娘亲的胳膊晃了晃,拉着她来到床边坐下,然后端着还在冒热气的水盆走进来放到床前:“娘,咱们很久没有一起泡脚了,今儿个就一起呗。” 林秋娘自然不会拒绝,笑着说好。 秦笑笑服侍她褪下鞋袜,这才坐在床前的凳子上,将自己的脚放进去,顿时舒爽的叹了口气:“还是家里舒服,在客栈都不能泡脚。” 林秋娘知道她是嫌客栈的桶盆有太多客人用会不干净,才不愿意泡脚,不由得笑道:“也是你从小到大没吃啥苦,让你试试几个月不洗漱,你就不会嫌东嫌西了。” 秦笑笑笑嘻嘻的说道:“所以说我命好嘛,摊上你和爹这样的爹娘,整个村子就没有比我更享福的姑娘了。” 林秋娘噗嗤一声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泡个脚都不忘拍马屁!” “哎呀,让您看出来啦!”秦笑笑扮了个鬼脸:“娘不是也很喜欢我拍马屁么?” 林秋娘无奈道:“喜欢喜欢,你个小马屁精!” 见娘亲彻底高兴了,秦笑笑松了口气,预备跟她说另一件重要的事:“娘,这次去京城,我和鲤哥哥见面了。” 林秋娘敛住笑容,轻声问道:“是景公子又提了那件事?” 秦笑笑觑了娘亲一眼,两颊慢慢染上了红色:“我、我突然觉得答应鲤哥哥也不错,就给了他准话,他说一个月后就请媒到咱家说亲。” 林秋娘诧异的看着闺女,没想到她没跟家里任何人提一嘴,就先回应了景珩:“咋这么突然?是景公子强迫了你,还是突然发现你对他有意?” 秦笑笑一听,一张脸变得通红:“是我察觉到自己对鲤哥哥有意才答应的,鲤哥哥并未逼迫我。” 要说被迫答应也有那么一点点,主要还是她真的对鲤哥哥有了有别于兄妹之情的感情,被鲤哥哥一个月之期一吓,脑子一迷糊就答应了。 林秋娘一看闺女的表情,就知道她这是真的动心了,一时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摸了摸她的头叹道:“咋一下子就开窍了呢?” 秦笑笑歪头认真得思索这个问题,想来想去自觉抓住了关键,说道:“就是突然发现鲤哥哥长得很好看,然后想起了他对我所有的好,要是我跟别人成亲,这个人不大可能比鲤哥哥对我还要好!这么一想,我就觉得放跑鲤哥哥太可惜了……” 林秋娘无语了片刻,反倒能理解闺女的想法了:“景公子待你的心,怕是你爹都挑不出错来,既然你有了决定,还是及早跟爹和爷奶说清楚。尤其是你爹,怕是得好一阵子缓过来。” 说到这里,她已经预料到了丈夫的反应,就忍不住笑了。 见娘亲从头到尾不曾反对,秦笑笑的心情有股说不出的轻松,忍不住把景珩答应她的两个要求说了出来:“娘,鲤哥哥说会和我一起给您和爹养老,也答应我跟他的孩子有一个承秦姓。” 第492章 无妄之灾(一更) “你说啥?”林秋娘彻底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 景公子是什么身份?他是护国公主的独子,是当今圣上的亲外甥,这桩堪比入赘的亲事,他怎么可能答应?这不是打公主府和皇室的脸吗? “娘,是鲤哥哥亲口应下的,我没必要骗您啊!”秦笑笑同娘亲解释,将昨天上午他们俩在角落里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林秋娘听的格外仔细,在经历过最初的震惊后,她迅速的冷静下来,慢慢与闺女分析:“笑笑,娘不怀疑景公子对你的用心,但是你要清楚,他答应了你的要求,却不一定能说服圣上和公主殿下。” 秦笑笑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坚定的说道:“鲤哥哥会说服圣上和公主殿下的!” 林秋娘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笑笑,你不愿招赘,家里没人会逼你,你想嫁给景公子,我和你爷奶也会说服你爹,其它事你都不必管,安安心心等着两家议亲便好。” 言外之意,是不会要求女儿必须给他们养老,也不必让孩子姓秦,只要她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娘,我相信鲤哥哥会做到!”秦笑笑摇了摇头,不带一丝犹豫:“我喜欢鲤哥哥不假,却非一定要跟他成亲,但是给您和爹养老还有承秦姓这两件事,我必须做到。” 林秋娘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脸上却在笑着:“孩子,有你这句话娘就知足了,可是我和你爹不能这么自私,毁掉你大好的姻缘。” 秦笑笑为她拭泪,认真的说道:“娘,您说错了,若是鲤哥哥说服了圣上和公主殿下,我也说服了爹? 咱们两家能够欢欢喜喜的缔结婚盟,这才是大好的姻缘。” 林秋娘的眼泪流的更凶了:“你这孩子打小就死犟,都到婚姻大事上了? 你就不能退一步吗?” 秦笑笑直接站在脚盆里? 紧紧地抱住她:“娘? 无伤大雅的小事退了就退了,事关我的终身大事,怎么能轻易退去呢?我也是个有原则的人呀!” 爹娘确实不曾要求她养老以及孩子承秦姓? 但是之前她答应招赘? 就是间接的答应了这两件事,这两件事便是她的原则,退不得。 况且她从来不认为奉养父母终老和决定孩子的姓氏? 仅仅是男子的权利? 否则世间为何会分男子和女子?干脆让男子也有生育能力就好了。 这种质疑她不敢对任何人说? 怕被人骂脑子有疾。 林秋娘说不出话来? 眼泪流了很久。待情绪平复下来? 她忍不住问道:“万一景公子说服不了圣上和公主殿下? 你真的忍心伤他的心?” 秦笑笑的脑袋耷拉下来:“哪忍心呢,还拿他当哥哥的时候,我就不忍心他伤心难过了。” 她不希望自己在乎的每个人伤心,可是人有七情六欲,她连自己的情绪都掌控不了? 又哪能决定别人的喜怒哀乐呢。 林秋娘无声的叹了口气? 心里沉甸甸的? 只盼着景珩能够说服圣上和公主殿下? 她同样不想看到女儿伤心难过。 京城,护国公主府。 今日景珩没有去刑部,就在户部待了一整天。放衙后? 他直接打马回到了府里。 从守门侍卫那里知道护国公主从宫中回来了,正在膳厅等他用晚膳,景珩回到自己的院子,稍加洗漱后换了一身常服便来到了膳堂。 “昨日你寻我可是有事?”护国公主给儿子倒了杯茶,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皇太后年事已高,这两年身子骨愈发不成了。前些日子染上风寒,反反复复始终不见痊愈,近来护国公主就时常到宫中侍疾,昨晚便是歇在了宫里没有回来。今日下午回府,才听闻儿子找过她。 “是有件事要劳烦母亲。”景珩端起茶盏喝了两口便放下了,抬手挥走了屋里是侍女,才与护国公主说起了正事。 护国公主鲜少见他有如此郑重的时候,心念一转就猜到了,笑问道:“笑笑点头了?” 景珩还是不习惯跟她谈论感情上的事,略有些不自在的撇过头,低低的应了声“是”。 “这丫头可算是应了,再拖上十天半个月,我都要忍不住亲自问问她了。”护国公主眉梢间全是笑意,足见对秦笑笑当儿媳妇的事有多满意。 说着,她又问:“你要劳烦的事,便是让我请媒到秦家给你求亲?” 景珩摇头:“求亲的事不急,在这之前要劳烦母亲在皇舅舅面前替我和笑笑说情。” 护国公主愣了愣,笑容缓缓落了下来:“先前你对我提过,说秦家要让小丫头留家招赘,你让我替你和笑笑向圣上说情,莫非是你答应入赘秦家,小丫头才点头的?” 景珩没想到护国公主会这么想,不禁有些无语。 想到他答应的那两件事,与他入赘秦家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他索性没有否认,只是换了种说法:“笑笑的身世您清楚,秦家疼她入骨,她待双亲至孝,因我的缘故搅乱了他们的计划,所以欲补偿秦家一二,提出同她一起奉养秦叔叔和秦婶婶,将来生养的子女必有一个承秦姓。” “铛”的一声响,护国公主碰翻了茶盏。她看都没看,一双美目直直的盯着儿子:“你当真?” 景珩弯腰捡起翻到在地的茶盏,直视护国公主的眼睛:“您知道我从不说虚言。” 护国公主深深的吸了口气,依然无法保持镇定:“你奉养自己的岳父岳母我不反对,但是孩子的姓氏不能随意!” 景珩的嘴角勾了勾,右手摩挲着被他捡起来的茶盏:“母亲,您认为将来我的孩子该姓什么?” 护国公主闻言,眸光瞬间黯淡下来,却是给不出答案。 “所以,姓氏也没有那么重要不是吗?” 景珩轻轻一笑,莫名透着一股从未示人的洒脱:“不管将来孩子姓什么,它们都是我的骨肉,可是我的妻子若不是笑笑,它们绝无存在的可能。” 这一次,护国公主反而冷静下来:“人生数十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就如此肯定这辈子非笑笑不娶?” 景珩看着她,目光仿佛洞悉了一切:“外祖母常说,我的性子随您。” 护国公主呼吸一窒,心底深处的那道防御顷刻间溃不成军。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缓过来,凝视着儿子:“我答应你。” 景珩的手微微一颤,到底没有上前安慰,只低低的说道:“谢母亲成全。” 护国公主苦笑,无力的摆了摆手。 景珩无声的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膳厅。 今晚这顿饭,母子俩注定吃不好了。 第二天,秦笑笑早早醒来了,眼下却有两道显而易见的青影。 昨晚她辗转反侧一宿,始终想不到一个能够不让父亲在知道她和鲤哥哥之间的事后,杀去京城找鲤哥哥算账的办法。 她坐在屋檐下,一边撸大黄的狗头,一边不肯放弃的继续琢磨,连咩咩哒哒的走过来,伸出长舌头卷她的长发玩也顾不上了。 秦山端着一瓢清水走出来,准备用杨柳枝沾了洁牙粉洗牙,看到闺女呆愣愣的模样,他腾出一只手在她脑瓜上拍了一下:“大早上的发愣,在想啥呢?” 秦笑笑惊了一下,发现吓唬人是让她苦恼纠结的老父亲,光洁的脸蛋儿不自觉的揪成团。 秦山看乐了,扯着大嗓门说道:“你这丫头一天天的,没事尽瞎琢磨,早晚把自己愁成个老太太,到时候跟你奶奶站一块,人家还以为你俩是姐妹!” “爹,您天天埋汰我,一点也不疼我了!”秦笑笑没把父亲的玩笑话放在心上,倒是因为愧疚想哄他高兴一下,最好把人哄开怀了,顺利接受现实,于是佯装生气的跟他闹起来。 正好苗老太经过,她立马跑过去告状:“奶奶,爹说我长得皱巴,跟您站一块像姐妹。” 苗老太知道这父女俩在相互逗趣呢,乐得加入进来一起乐呵乐呵,便抬起手朝着大儿子作出一副要打他的架势:“不孝子,连亲娘也敢埋汰,应该叫你爹来好好收拾你。” “娘,您仔细着点,别磕坏手了。”秦山往一旁躲闪,躲避老娘的手,忘记自个儿还端着满满一瓢水,惯性之下拿一瓢水直接泼了出去,迎面浇在了看热闹的秦笑笑的脸上。 “啊——” 九月中的清晨凉气扑面,再被一瓢冷水泼了个正着,而且这些水顺着脖颈流到了胸口,秦笑笑觉得整个人凉透了,闭着眼睛惊叫出声。 “哎呀,咋泼到你脸上去了!” 秦山没料到会这样,丢下水瓢和杨柳枝就要过来给闺女擦脸,结果跑了没两步,后腰就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扑,瞬间摔了个嘴啃泥。 “哎呦,我的腰!”他趴在地上,右手捂着后腰嗷嗷直叫唤。扭头一看,就发现罪魁祸首还在蹬蹄子摇大角,竟是还想再给他来一下。 原来咩咩亲眼看到了秦笑笑被水泼的画面,误以为秦山在欺负主人,于是趁他不注意偷袭,在他的后背顶了一下,就把人给顶趴下了。 “咩咩,别闹!”秦笑笑抹了一把脸,赶紧扑过去安抚咩咩。再让它的大角怼一下,爹非得落下残疾不可。 这家伙跟人在一起久了,也变得越来越有人性,察言观色不在话下,就是有点傻时常闹不清状况,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爹,您没事吧?”安抚好咩咩,秦笑笑又赶紧和奶奶一起扶爹起来,发现他艰难的起身后,右手始终没有离开过后腰,顿时急道:“是不是伤到腰骨了?” 苗老太在儿子捂住的地方按了按,正要问他疼不疼,秦山“嗷”的一声惨叫:“娘哎,您老想教训我,也别在这种时候啊!” 苗老太一拍大腿,连声催促孙女:“笑笑,你爹伤到腰了,赶快请你方叔,让他来给你爹扎两针!” “方叔”是原来方老郎中的孙子小方郎中,方老郎中故去后,他就承其衣钵成为了方郎中,在这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治个外伤正个骨什么的。 “不,我不扎针!”秦山大叫,揪住闺女的袖子不让她走:“爹躺个两天就好了,你别去打搅人家方郎中。” 方郎中扎针的功夫不如他爷爷,扎正了能把人疼哭,扎歪了能把人疼晕,他宁愿像生娃的妇人躺在床上坐月子,也不愿被方郎中扎针。 “爹,长痛不如短痛,您还是让方郎中扎两针吧。”秦笑笑掰开父亲的手,飞快的往外跑。咩咩蹦蹦跳跳的跟上去,丝毫不知自己闯祸了。 这时,秦老爷子和林秋娘也被惊动了,看着被苗老太搀扶着往房里走的秦山,上前问过才知道他被咩咩顶伤了腰。 林秋娘听完,也不知道该怪谁,只能对趴在床上、叫嚷着不要打针的丈夫嫌弃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嘴贱!” 秦山委屈到想哭,可是也没法儿怪罪咩咩这个罪魁祸首。 很快秦笑笑请来了方郎中,方郎中在秦山的后腰上仔细的按了按,最后下了诊断:“是腰骨出现轻微错位,不是啥大毛病,每天扎两针,再卧床躺个三五天就好,不过最近不能干力气活,否则难愈不说还有可能落下病根。” 秦山老大不情愿:“咩咩的力道也不重,咋就错位了呢?”说到底,他还是不想被针扎。 方郎中倒是没有介意他的质疑,解释道:“年纪上来了,筋骨就不如年轻时候有韧性,咩咩的力道再小也不是你这个年纪能受住的。” 这一番解释可比扎针给秦山的打击更大,他瞪着方郎中不能接受自己已经衰老的事实:他一顿能吃两大碗饭,能扛起一百五十斤重的大麻袋,咋可能老了呢? 方郎中可体谅不到他的心情,从药箱里取出银针,示意秦家人给秦山褪衣。 秦山再不情愿,要挨的针还是挨上了。这一次方郎中发挥正常,几针都没有扎歪,疼的秦山喊了几声娘,倒也没有昏死过去。 灶屋里,林秋娘摊好了饼子,往锅里添了两大瓢水,要做一锅菌菇肉丝汤来配饼子吃。 像这种清晨带着寒意的天气,一家人的早饭多半这么吃。 秦笑笑坐在灶前烧火,一边往里面添火一边说道:“爹伤了腰肯定不能下地种麦,光靠陈叔和小陈哥两个人怕是不够,咱们请村里人帮忙吧。” 林秋娘点点头:“你爷爷会安排妥当,你就别操心了。” 秦笑笑说道:“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您和爹也不再年轻,我该替你们分忧了,您别老是把我当孩子看。” 林秋娘笑道:“娘可没把你当孩子看,家里的大小事,哪件没让你掺和了?真把所有的事交给你来做,你爹第一个不答应,在今儿个伤腰之前还觉得自个儿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呢。” 秦笑笑一听,就想起刚才父亲被方郎中一句话打击到难过的一幕,顿觉肩上重了不少。 “对了,趁你爹这阵子不能下地,你赶紧把那事儿说了。”林秋娘提醒闺女:“反正他知道了也不能下床找景公子的麻烦,等他腰伤好全了,估摸着也想明白了。” 秦笑笑惊呆了,没想过还能这样操作。莫非是老天爷看她为难,才发生了父亲被咩咩撞伤腰的事,再让她趁机这么干? 不,不对,她一直希望爹娘爷奶健健康康,平安到老,从来没有为了一己私心,生出过伤害他们的念头,这件事仅仅是巧合罢了。 心里如此想着,秦笑笑多少受到了影响,惴惴不安难以平静:“娘,爹都伤成这样了,再在这种时候伤他的心不大好,还是等爹好全了再说吧。” 林秋娘安慰道:“放心吧,你爹没你想的这么虚弱,真等他好全了再说,我怕你爷爷都制不住他。” 秦笑笑哭笑不得:“娘,再看看吧,爹这会儿刚受伤,心里本来就不好受,我怕他受不住这个刺激,让伤势加重落下病根。” 林秋娘想了想,觉得闺女说得有道理,便提议道:“就先告诉你爷奶吧,你爷奶没意见,你爹就掀不起风浪。” 秦笑笑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等一大锅菌菇瘦肉汤做好,秦笑笑盛了一大碗,又往盘子里拣了三张病,就往爹娘屋里端,先喂她爹吃饱。 此时,二房两口子也得到了消息,赵草儿催促秦川过来看看,秦川就端着饭碗跑来了。 知晓了前因后果,他对自家大哥的遭遇深表同情,随口说道:“咩咩那畜生真是养不熟,都是你天天喂它草料,它脾气上来了还是要顶你。” 这话秦山不爱听,皱眉道:“咩咩那是太护着笑笑才会这样,还有它和大黄一样也算是家里的半个人,你别张口畜生闭口畜生,让笑笑听见了准要不高兴。” 秦川翻了个白眼,扒尽碗里最后一口饭:“行,我不说了,你就老实躺着再挨几天针吧,不然落下病根以后有你好受的。” 第493章 打起来了(二更) 一听到挨针,秦山面如菜色,忍不住问道:“我看起来很老很不中用了?” 秦川一听,当真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一本正经的说道:“除了脸上有褶子,肩背有些驼,瞅着越来越像爹外,确实显得不中用了!不过你放心,以后咱俩打架,我肯定让着你,谁让你是大哥呢。” 秦山摸了摸脸,抓起枕头朝弟弟砸过去:“哼,你就小我两三岁,能比我好到哪儿去?以前你只有挨揍的份儿,以后也会是这样。” 秦川单手接下枕头,一屁股坐在床边:“大哥,老了就该服老,谁能活的跟王八一样命长?” 秦山怔忪道:“你生的是儿子当然不怕,我闺女还得我给她撑腰,万一以后有个啥,她还能指望谁。” 这话秦川不好接,只能安慰道:“大宝二宝三宝跟笑笑的感情好着呢,笑笑有个啥事,他们哥仨肯定不会干看着,不然我第一个揍他们!” 秦山心道以后下面的小子们各自成家了,哪有太多的闲心管别人家的事。不过他多少被弟弟的话安慰到了,面色缓和下来:“说的也是。” 兄弟俩的对话,被门口的秦笑笑听了个正着。她使劲的眨了眨眼,笑盈盈的端着汤和饼走了进去:“爹,二叔。” 秦川看到她,起身把放在另一边的桌子搬过来:“笑笑,我来喂你爹,你快出去吃饭吧。” 秦山瞪了他一眼,两手一撑就要爬起来:“我又不是手断了,还用得着你喂!” “爹,你不能乱动,快躺下。”秦笑笑赶紧摁住她爹,不让他瞎折腾:“方叔叔都说了? 您安生躺个七八天就能好起来,要是乱折腾让伤势加重,他少不得要给你扎上三五个月。” 这话一出? 威力巨大? 秦山顿时老实下来? 重新趴回床上,嘴上却说道:“他的医术不如他爷爷,谁知道他是不是乱说的。” 秦笑笑无奈道:“方叔叔治骨伤的功夫连城里的大夫都比不上? 肯定不会乱说吓唬您? 您就别折腾了。” 秦川附和道:“就是,咱们伺候你的人都不嫌麻烦,你还嫌弃啥。”说着? 他用调羹舀了一勺汤? 递到自家大哥嘴边:“喝吧? 别不好意思? 小时候你也这么喂过我。” 秦山黑红黑红的脸上浮现出几丝别扭? 到底还是张嘴把汤喝了? 这是他记忆里第一次被人这么喂饭,怪不好意思的。 秦笑笑见状,忍不住笑了,便放心的让二叔喂,自己悄悄的出去了。 饭后? 秦老爷子就去老宅找陈家父子商量种麦子的事。 苗老太和林秋娘把家里的红薯倒腾到院子里? 这样晒上两天再收回屋里不容易腐烂。等到了霜降节气? 红薯里的白浆也没了。这样的红薯才会又脆又甜? 做成红薯片也更好吃。 秦笑笑怕父亲躺不住乱动,就捧着一本书给他讲故事。这些故事很有趣,是各个地方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故事合集? 极具趣味。 秦山听的入迷,倒也不觉得躺着难受。就是这几天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会儿躺在床上瞌睡就来了,听到第五个小故事,他的眼睛便阖上了。 秦笑笑收起故事集,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她来到院子里,就看到娘亲正在跟爷奶说话。听到她的脚步声,二老齐齐看了过来。 “过来。”秦老爷子朝她招了招手,从表情上看不出他老人家的想法。等秦笑笑走近了,他淡淡的问道:“想好了?” 秦笑笑看了娘亲一眼,见娘亲点头,便对秦老爷子说道:“爷爷,我想好了。” 苗老太欲言又止,最终看着老伴儿,以老伴儿的意见为重。 秦老爷子微微颔首:“你爹那里我来说,你就别管了。” 秦笑笑问道:“等爹醒了就说吗?” 秦老爷子似是猜到了她的顾虑,不在意的说道:“现在说了他折腾不起来,万一腰伤加重不是还有方郎中?多给他扎几针,家里不缺这点银子。” 听到爷爷如此“冷漠无情”的话,秦笑笑的表情格外精彩,就是突然间特别心疼父亲,差点没忍住问爷爷“我爹是您亲生的吗”。 好在她忍住了,纠结道:“还是缓两天吧,等爹的心情好点了,可能知道了这件事就没那么难受。” 林秋娘拉了她一下,说道:“你爷爷心里有数,你乖乖等着就好了。” 见爷爷和娘亲都这么说,秦笑笑只能点头,打算去书房多找几本故事集,好好哄哄即将时身心俱伤的父亲。 在她找书的工夫,胡晴晴过来找她了。见表姐忐忑的表情中隐隐透着几分喜意,就猜到她来找自己定是事关李昭。 果不其然,胡晴晴把她拉到房间,闩好门窗后羞涩的说道:“昨天我到城里买东西碰到了李大哥的娘,她说她已经知道我和李大哥的事了,想要请媒到我家求亲,尽快把亲事定下来。” 秦笑笑一听,急躁的情绪涌了上来:“晴晴姐,李昭带你去过他家?” 胡晴晴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再喜欢他,也不可能在名分未定前去他家里啊!” 秦笑笑松了口气,歉疚道:“是我太心急了,晴晴姐你不要生气。” 胡晴晴笑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当然不会生气。” 秦笑笑也笑了笑,随即问道:“既然你没去过李家,怎会被他娘认出来?而且依我之前打听到的情况,这人是李昭的后娘,对李昭很不好,又怎会着急他的亲事?” 这两个关键问题砸下来,胡晴晴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心里的喜意顿消大半:“笑笑,她说有一次撞见我和李大哥,所以才会一眼认出我。至于请媒提亲,当时她很热切,话里话外都说很喜欢我,希望我早日过门……我、我就没有多想,以为她不像咱们了解的那么坏……” 秦笑笑摇了摇头:“晴晴姐,李家的情况我反复打听过,不大可能是假的!李昭的后娘如此反常,其中必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对了,你昨天没有见李昭?” 胡晴晴闷闷的说道:“昨天跟他的后娘分开后,我就去了张记想找他问个究竟,结果他不在那儿,听张记的人说他一早就告假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告假很正常,秦笑笑没有多想。沉吟片刻后,她将去京城前打听到的有关李家的事说了出来:“李昭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过他这个弟弟不大好,好逸恶劳是其次,关键是品行很差,偷鸡摸狗,吃喝嫖赌全都沾了,偏偏李家二老对他格外疼宠,若是你执意嫁进李家,他早晚会成为你的拖累……” 见表姐有认真听,她忍不住劝道:“李昭再好,也不值得你嫁!” 胡晴晴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知道笑笑说的对,只是理智上是一回事,感情上又是另一回事。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问道:“要是我嫁给李大哥,是不是跟他们分家就能过好了?” 秦笑笑忍不住皱眉,慢慢给她分析:“李家二老未尝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但是他们不会承认这一点。为了让小儿子过得好,依他们的性子,肯定做的出坑长子一家的事来,所以他们不大可能分家。况且就算这条路行的通,你们也要背上骂名,还是不能彻底摆脱他们。” 胡晴晴听罢,整个人都蔫了,难过的趴在她的身上:“笑笑,我该怎么办啊,我舍不得李大哥,我就想嫁给他……” 她动摇了,她不想嫁去李家,过那种鸡飞狗跳的日子,可是她真的很喜欢李大哥,想要做李大哥的妻子,就这样放弃的话,她害怕日后会后悔。 “晴晴姐,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李家于你而言就是摆脱不掉的火坑。”秦笑笑没有在这个时候逼迫表姐做出决定,希望她先自己想清楚:“再则你能保证你和李家发生冲突,李昭会毫无保留的站在你这边吗?若是他不能,只怕再深的感情也会在日积月累的不满中变成憎恨。” 胡晴晴的眼泪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缓缓的点了点头。 秦笑笑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但愿她能够早日想清楚,及时抽身才是上策。 过了一会儿,雪丫背着个大背篓过来找她。等房门开了,她一眼就看出胡晴晴哭过了。她没有多问她为啥哭,只说道:“我要采些菊花做枕头,你们快帮我一起采。” 秦笑笑觉得到山上采花,说不定能让晴晴姐的心情好一些,果断应下来:“你先等会儿,我去拿背篓。” 说着,她就问胡晴晴:“晴晴姐,你要去吗?” 对上表姐表妹的目光,胡晴晴不好意思说不去,便点了点头。 于是,秦笑笑找出两个大背篓,跟胡晴晴一人背一个,同家里说了一声,三姐妹就结伴去后山了。 卧在门口睡大觉的大黄和咩咩见她走了,不慌不忙的爬起来,慢悠悠的跟在她们身后。 秦笑笑不知道,她刚离开家,父亲就睡醒了,更不知道在她背着满满一篓菊花回到家的时候,要面临怎样的狂风暴雨。 菊花年年都采,哪怕村里人的日子过好了,夜里依然喜欢枕着散发苦香味的枕头入睡。因此姐妹仨走到后山下时,已经有不少人在采了。 相互打过招呼,雪丫就带着秦笑笑和胡晴晴寻到了另一片没怎么被采过的菊花。 金灿灿的阳光照射在同样金灿灿的菊花上,原本普通的菊花瞧着都不普通了。无数只蜜蜂嗡嗡嗡的飞来飞去,让这片安静的金色也变得鲜活热闹起来。 “大黄,别咬!”见大黄对蜜蜂产生了兴趣,微张着嘴巴去咬,秦笑笑连忙阻止它:“万一蛰到了,你的小命儿就要没了。” 雪丫瞅了大黄一眼,说道:“大黄是不是变傻了?那年它险些让蜜蜂蛰死,后来见了蜜蜂就躲的远远的,要不是变傻了,它能这么干?” 秦笑笑一愣,慌张的叫了声“大黄”。 大黄抬头看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秦笑笑松了口气,摸了摸它的头:“没傻,应该是忘记了。” “忘记了……”雪丫的神情变得复杂,在看到不远处的一群小孩子蹦蹦跳跳的往这边走时,她忍不住问道:“你们可还记得绣绣姐?” 绣绣姐? 秦笑笑茫然的看着胡晴晴,显然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胡晴晴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道:“你说的绣绣姐是不是被坏人骗走了?好想在我还小的时候,我娘提过一嘴。” 秦笑笑闻言,连忙问雪丫:“绣绣姐是谁?我从来没有听你们提起过。” 见她们俩是真不记得了,雪丫的嘴角扯了扯:“不记得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待会儿回去了,你们也别乱问。” 或许她们这一辈里,只有她还记得幼时家里曾有过一个绣绣姐罢。不知道十多年过去了,她还在不在人世。要是在的话,应该已经嫁人生子了。 秦笑笑和胡晴晴对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 不过绣绣这个名字,到底在秦笑笑心里留下了痕迹,觉得以雪丫的性子,不可能突然提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且还提醒她们不能向家里人询问这个人的来历。 秦笑笑无意识的捏了捏大黄的耳朵,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暂时把这件事放下了。 大黄摇了摇尾巴,在她的手掌心里蹭了蹭,然后趴在浓密的枯草堆里,凝望着远方。 咩咩在它周围转悠,时不时用力刨一下蹄子,将埋在浅层的草根刨出来吃掉,或是吃那些难嚼的草茎,品尝里面少的可怜的汁液。 秦笑笑一边手指不停的采菊花,一边跟雪丫和胡晴晴聊天。大多时候,是她和雪丫在聊,胡晴晴鲜少开口。 待说到雪丫成亲的事,胡晴晴突然问道:“雪丫姐,安家的境况这么差,你招了安家大哥,不怕他的弟弟妹妹缠着你们要钱要物吗?” 雪丫看了她一眼,说道:“当然是知道他们干不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我才费了老大的工夫招小安哥入赘了,不然他再好,我也不稀罕跟他过。” 胡晴晴若有所思道:“你招安家大哥当夫婿,也要看他家里人的人品是吗?” 雪丫嗯了一声,接着说道:“虽说我招他入赘,他就是秦家的人了,但是安家是他娘家,他那些弟弟妹妹也跟我是亲戚,平日里少不得往来。要是人品不好,那日子有的烦了。” 说罢,她难得有闲心告诫两个妹妹:“你们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不管是嫁人还是招赘,千万别像村里的某个人犯傻,明明看到了火坑还要往里跳。我跟你们说,一旦跳进去,再想跳出来就难了。” 她口中的某个人,是她的发小。几年前发小着魔似的看中了一个男人的皮相,哪怕知道他娶过妻,家里有儿有女,妻子甚至是被他父母逼死的,她要死要活的嫁给他了,觉得自己有本事把日子过好。 结果那个平时对她还算体贴的男人,只要一看到她“忤逆”公婆,就对她恶语相向大打出手。她的两个继子继女也跟她对着干,根本不服她的管教。 仅仅三年的工夫,她就不顺意的生活折磨成了一个没有精气神的女人,对丈夫的那份痴恋早已经消失殆尽,只觉得他面目可憎。 她后悔了,可是根本找不到跳出火坑的机会。 秦笑笑望着堂姐,深感佩服。 雪丫姐不知道晴晴姐的事,却能从晴晴姐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一点,还这样切中要害的提醒晴晴姐,难怪娘总是夸她聪明。 “雪丫姐,要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果决就好了。”与雪丫一比,胡晴晴愈发觉得自己不争气,嫁给李昭的决心再次动摇了。 “这有啥难的,心狠一点就好了。”雪丫轻描淡写,却是从小在秦川赵草儿的忽视中练出来的。 秦笑笑和胡晴晴无话可说,不一样的遭遇,注定她们难以做到心狠。 三人干活都很利索,一个时辰不到,各自的背篓就要装满了。眼看日头升至头顶,到了要吃午饭的时间,她们就停下手,带着大黄和咩咩往家里走。 走到半路,遇到一群吃完饭要去山上捡柴火的大娘,其中一个大娘对秦笑笑说道:“听说你家闹起来了,你爷爷都要抄扁担揍你爹,你赶紧回家劝劝吧。” 秦笑笑心里咯噔一跳,谢过大娘后对雪丫胡晴晴说道:“我得赶快回家,就不等你们了。” 说罢,她撒开脚丫子飞快的往山下跑,生怕到家晚了,她爹让她爷爷揍出个好歹。 大黄和咩咩见状,一改慢吞吞的步子,急慌慌的追了上去。 “笑笑,你慢点,菊花都让你颠出来了!”胡晴晴追着她大喊,见她跑的更快了,只好蹲下把颠了一路的菊花捡起来放到自己得背篓里。 “快别捡了,肯定是出大事了!”雪丫拉了她一把,也顾不上自己的背篓,快步往家里跑。 胡晴晴吓得不轻,再也顾不上散落一地的菊花了,匆匆忙忙的追了上去。 第494章 你相好上门提亲来了(一更) 此时的秦家院门紧闭,阻挡住路过的村民们好奇的目光。屋子里却是鸡飞狗跳,闹得不可开交。 秦老爷子站在床前,沉着脸看着大儿子,右手紧紧地抓着一条扁担。他低估了大儿子的愤怒,没料到他的反应这么大,竟然拼着腰伤也要去京城,刚才差一点就动手了。 苗老太婆媳三个站在床头,你一眼我一语的劝着秦山,让他不要冲动,有什么话冷静下来慢慢说,这桩亲事又不是彻底定下来了。 “大哥,腰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敢可着劲儿折腾,真不怕日后卧床不起啊!”秦川坐在自家大哥的小腿上,双手死死地摁着他的屁股免得他想不开又要往外跑。 刚听到动静冲过来的时候,他是真的吓到了,从没见自家大哥发这么大的火。要不是他跑的快,他哥怕是已经伤上加伤了。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姓景的家伙算账!”秦山双眼赤红,咬牙切齿的说道。 秦川砸了咂嘴,发自内心的羡慕道:“大哥,你真是老糊涂了,笑笑能嫁进那样的门第不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你就别瞎掺和了。” 秦山骂道:“你要光宗耀祖你咋不嫁他去?老子不稀罕!” 秦川一听,竟也没有生气,笑嘻嘻的说道:“谁让爹娘没把我生成个姑娘,不然有个像景公子这样有才有貌还有权的人要娶我,我肯定立马答应。” 秦山胸口一闷,气得闭上眼睛懒得搭理他。 “你到底在闹啥?”秦老爷子走到床前,低头看着长子:“上回你自己也说愿意把笑笑嫁出去,现在又闹腾不休,你是要反悔了?” 秦山睁开眼,梗着脖子说道:“我没有反悔,只是不想要姓景的家伙成为我女婿!” 秦老爷子皱了皱眉,耐着性子说道:“我知道你对景公子不喜,可是这些年他对笑笑的用心你也看在眼里,笑笑嫁给他不会受委屈。就算是为了笑笑,这份不喜你也得忍下来。” “忍?他想拐我闺女,我还得忍他?”秦山愈发生气了,又开始挣扎:“跟公主府的门第一比,咱家得钻到泥地去,笑笑入了这样的深宅大户,万一有个啥谁能帮得了她?” 见他又在钻牛角尖,秦老爷子很想拿个锥子撬开他的脑壳看看他钻到哪儿了:“景公子人品贵重,犯浑的事他不会做。况且他要是能够说服圣上和公主,光是这份诚意就很难得。” 秦淮哼道:“他娶妻还不是为了自己,这算啥诚意?以他的身份,往屋里纳上十房八房小妾,您让笑笑咋办?” 他不知道秦笑笑对景珩提了两个条件,秦老爷子出于其他考虑,也没有同他提起,因此他以为景珩要说服的仅仅是让圣上和护国公主同意秦笑笑过门。 “还没有发生的事,你就肯定它会发生?”林秋娘忍不住走过来,跟丈夫讲道理:“还是说你能保证笑笑嫁给其他人,那人会对笑笑一心一意笑笑?” 这种事秦山没法儿保证,他小声嘀咕道:“给笑笑招赘多好,招上门的女婿要是敢三心两意,咱家谁都饶不了他!” 林秋娘没有听清楚,见他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给他扎了一记猛针:“这事儿成不成现在咱们也不知道,你就别惦记着到京城找景公子闹了,不然闹开了让外人知道,还不是坏了笑笑的名声?” 其他人纷纷点头,不光是笑笑的名声,她们秦家的名声也要坏了。 经过刚才的一通劝,秦山多少冷静了些。这一记猛针扎下来,他彻底冷静下来,惊出了一头汗:“没人跑到咱家看热闹罢?村里头会不会已经传开了?” 秦老爷子冷哼道:“现在知道怕了?以后再敢这样胡闹,老子把你拖到稻场上打,看你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秦山耷拉着脑袋不吭声,开始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 “放心吧,你爹提前把家里的院门闩上了,没人进来看咱家的热闹。”不想大儿子胡思乱想,苗老太让他放心。 担心他脾气上来了又要闹,忍不住又劝道:“你啊,就好好待在家里养伤,等伤养好了,你再去找景公子,谁还拦得住你。” 秦山本来心有不甘的,一听这话那点不甘心就压下去了,点点头道:“娘,我听您的话。” 苗老太松了口气,提醒道:“一会儿笑笑回来了,你别在她面前发脾气,这孩子一直怕你知道,还拦着你爹不让他早早告诉你。” 秦山点点头,心里一阵酸涩。他不怪闺女经不住事让臭小子拐跑了,就怪臭小子太奸诈哄骗了闺女。 他也怪自己太蠢,明明早看到了苗头,没有果断的把苗头掐掉,现在说啥都晚了。 等秦笑笑背着菊花只剩个底的背篓气喘吁吁的跑回家的时候,发现屋里屋外一片宁静,根本不像爆发过激烈的冲突。 她心里惴惴的,悄悄往屋里走。刚走到屋檐下,就看到娘亲走出来对她说道:“你爹让你回来了就去找他。” 秦笑笑攥了攥手心,小声问道:“爹是不是很生气?我听人说爷爷都抄起扁担要打爹了。” 林秋娘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是差点就动手了,好在你二叔来的及时拦住了。现在你爹被劝住了,不会到京城找景公子了,你也不要担心了。” 秦笑笑松了口气,连忙将背篓取下来:“娘,我进屋找爹去了,待会儿雪丫姐和晴晴姐回来了,您跟她俩说一下。” 林秋娘点点头,示意她快进去。 秦笑笑来到房门口,见房门虚掩着,她忍不住透过指宽的门缝往里瞄。 这时,秦山看了过来,瞪着门缝说道:“傻站着干啥?还不快进来!” 秦笑笑只好推开门,大步走到了床边,谄媚的说道:“爹渴不渴,我给您倒杯水吧!” 秦山瞪着她,抬手在她脑门上拍了下:“倒啥倒,气都气饱了,喝不下!” 秦笑笑摸了摸被拍疼的地方,继续讨好道:“那我跟您讲故事吧,保证让你开怀大笑。”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你这丫头还跟我打马虎眼呢?”看着闺女提都不敢提的模样,秦山心里说不出个滋味:“现在晓得怕了?之前瞒着我的时候咋不晓得?” 这下秦笑笑没法儿装傻充愣了,瞅了父亲一眼小声说道:“不是故意瞒着您,是打算先找个不让您生气的法子再告诉您的。” 秦山一听,又好气又好笑:“要是找不到你就不说了?” 秦笑笑摇摇头,实诚的说道:“原是想等您的腰伤好了再说,只是爷爷和娘都觉得趁您不能下地告诉你更合宜,我没能劝住。” 秦山哪里猜不到亲爹和媳妇儿的打算,不由得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在亲爹和媳妇儿心里,自己这个儿子(丈夫)彻彻底底没地位了。 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脸一板严肃的盯着女儿:“你老实告诉我,你跟那臭小子的事儿,是你自愿的还是他强逼你的?” 秦笑笑急忙摇头,把昨天同娘亲说过的话再次说了一遍。 秦山发问之前,就知道以闺女的性子不大可能被强迫,现在听她这么一解释,心里反倒更堵了,问道:“你就认定了他,不改了?” 秦笑笑想了想,说出了真实的想法:“只要鲤哥哥没有背信弃诺,我便不会改。” 换言之,景珩变心了或是没能说服圣上和护国公主,她也不可能死皮赖脸的吊在他这棵树上。 见闺女没有让臭小子彻底迷昏头,秦山心里顿时好受不少,忍不住说起了他的坏话:“这小子打小就让人讨厌,他早早惦记上你,才虚情假意跟你玩,现在你长大了,他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秦笑笑知道父亲只是发泄发泄,不是真的要她把话记到心里去,便没有为鲤哥哥辩解什么,放任他多骂两句出出气。 秦山骂够了,转头对闺女说道:“爹也不瞒你,姓景的小子爹不喜欢,不想要他成为咱家的女婿,可是你看中了他,爹也没法儿狠心让你断了嫁给他的念头。” 秦笑笑感动极了,泪眼汪汪的说道:“爹,您对我真好,是我让您为难了!” 秦山摆摆手,示意她听自己说完:“今儿个爹把丑话说在前头,他那边得他说服圣上和公主殿下,咱家这边也得他来说服我,要是看不到他的诚意,爹决不点头!” 秦笑笑还不知道自己对景珩提的两个条件,没有人对秦山说过。一听到她爹要看鲤哥哥的诚意,她真的头大了,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两个常人不可能接受的条件更有诚意。 “爹,您对鲤哥哥的要求是什么?”她忍不住打听,想提前给鲤哥哥通个气。也好对症下药。 秦山瞪她:“诚意这种东西,爹说出来再由他去做,那就不叫诚意了。” 秦笑笑一听,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问出来了,只好说道:“等鲤哥哥那边有消息了,我让鲤哥哥来家里跟您说。” 秦山拍了拍她的头,算是同意了。 父亲对这件事的态度,大大出乎秦笑笑的意料。虽然父亲依然不喜欢鲤哥哥,也没有点头应下这桩亲事,但是他愿意给鲤哥哥机会就已经很好了。 毕竟在这之前,她已经做好了父亲会大发雷霆,再晾她十天半个月,可能她使出浑身解数才有那么一丝可能说服父亲。 不管怎么说,事情的结果是好的,秦笑笑大大的松了口气,不再提心吊胆了。她待在房里陪秦山聊了会儿天,又讲了两个笑话逗他开心,然后就被赶出来了。 来到堂屋里,发现堂姐表姐都在,她心里不禁一暖:“没事了,我爹已经不生气了。” 雪丫白了她一眼:“要是大伯还在生气,这屋里还能这么安静?我就想知道你干啥坏事了,让大伯闹的整个村子都以为是咱们两家闹不和了。” 胡晴晴附和道:“是呢,刚才还有人跑到家里来问,闹的我也以为大舅舅和二舅舅吵架了。” 两人的话毫不夸张,秦家三兄弟跟别家不一样,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在村子里传开。 这一次有人看到秦川赵草儿脸色不好的离开了大房,秦老爷子等人也没个笑的模样,就有人传言他们两家为了钱的事闹掰了,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仿佛事发时趴在秦家的床底下听到的。 “雪丫姐,晴晴姐,这、这都是误会……”秦笑笑尴尬的笑了笑,想着她们三个是姐妹,她和鲤哥哥的事都过明路了,也不好再瞒着她们,于是就把事情大致说了下。 “你行啊,瞒的可真严实!”雪丫凉凉的看着她,一开口话里就带着刺:“大伯也是真疼你。” 秦笑笑忍不住怼道:“你不是也瞒住了所有人,直到几个月打定主意让安家大哥入赘才说开的。我这才几个月呢,比你可差远了。” 雪丫噎住,拎起地上的背篓转身就走:“懒得理你!” 胡晴晴以为她生气了,急忙要追上去,被秦笑笑一把拉住:“放心吧,雪丫姐就是嘴巴不饶人,肚量还是有的,没有真的恼我。” 不成想胡晴晴回过头,气鼓鼓的瞪着她:“哼,你还好意思说,我都对你说了我和李大哥的事,你还瞒我瞒的死死的,根本没拿我当好姐妹!” 这事儿细论起来,确实是秦笑笑理亏,她正要解释林秋娘端着满满一盆饭走进来,狐疑的看着她们俩:“你们在吵啥?笑笑瞒你啥了?” 后一句话明显是在问胡晴晴。 姐妹俩吓了一跳,紧张的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儿:“娘(大舅母),没吵啥,我们闹着玩呢!” 不知道是不是信了,林秋娘没有刨根问底,只催促道:“该吃饭了,快洗手去。” 姐妹俩暗暗松了口气,应了一声忙不迭的往灶屋里跑。 看着她们的背影,林秋娘皱了皱眉,打算找个时间好好问问闺女到底是咋回事。 她也不想插手外甥女的事,却怕外甥女稀里糊涂的被人骗毁了后半辈子,得把事情弄清楚她才能放心。 “吓死我了,好险让大舅母听到了。”胡晴晴抚了抚扑通直跳的胸口,一脸后怕的说道。 秦笑笑心里不安,总觉得她娘已经知道了,只是当着晴晴姐的面,她假装没有听见。如果真是这样,事后娘肯定要找她的。 想到这里,她低声问道:“要是我娘起疑了,问我关于你的事怎么办?” 胡晴晴脸色发白,无措道:“应、应该不会吧?刚刚大舅母不是信了咱们的话吗?” 秦笑笑摇摇头:“我娘怕是听到了只言片语,心里有所怀疑了。” 胡晴晴脸色一变,思虑片刻后咬牙说道:“笑笑,这两天我会考虑清楚,你先不要跟大舅母说我和李大哥的事。” 秦笑笑明白了她的意思,慎重的点了点头。 一旦让娘知道了晴晴姐的事,娘一定会告诉奶奶。奶奶知道了,小姑姑小姑父就会知道。依小姑姑小姑父的性子,怕是不能接受晴晴姐私下里跟男子有牵扯。 眼下晴晴姐嫁给李昭的心已经动摇了,这两天就会做出决定。若是晴晴姐决定跟李昭一刀两断,这件事埋在她们姐妹心里便好;若是晴晴姐执意跳火坑,她再把这事说出来也不迟。 吃过饭,胡晴晴就回去了。林秋娘果然寻到秦笑笑,问她胡晴晴话里的李大哥是谁。 心知糊弄不过去了,秦笑笑说道:“娘,现在不能跟您说实话,但是您放心,晴晴姐心里有数,不会做毁了自己的事。” 听她这么说,林秋娘也不好再问,只道:“她心里有数就行,娘也不会跟其他人说。不过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要及时跟娘说,不然你晴晴姐万一有个啥,你还得惹上一身骚。” 秦笑笑知道娘亲是为她好,连忙说道:“娘,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您就放心吧。” 林秋娘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没有再教训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秦老爷子等人忙着耕地种麦的事,秦笑笑就接过锅铲做一日三餐,陪伴还不能下床走动的秦山,日子倒也过的飞快。 胡晴晴却没有再来过,秦笑笑反而放心了,这说明她已经想明白了,不会再跳李家的火坑。 这天,秦笑笑在灶屋门口收拾一只飞往南方过冬、却因“年老力竭”一头从天上扎下来的肥硕大雁,打算自家留半只打牙祭,剩下的半只送去隔壁二房。 她刚舀了一盆水准备清洗一番,突然听到前院传来几道嘈杂的声音。其中有一道声音她很熟悉,是村里一个特别八卦的大婶,其它几道男女混杂声,她就分辨不出来了,想来是打外头来的。 秦笑笑随便洗了下手,起身匆匆往前院走。到了堂屋,就看到屋檐下站了十几个人。除了村里的八卦大婶,剩下的她一个都不认识,且他们打量货物似的眼神令她很不舒服。 不等她出声询问,八卦大婶就扯着嗓子叫嚷开了:“笑笑大喜啊,你相好上门提亲来了!” 第495章 大打出手(二更) “婶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秦笑笑的脸陡然沉下来,隐忍着怒意说道:“您也有女儿,若是有人平白无故的带一群陌生人到您家,说他们是您女儿的婆家人,您怕是恨不得撕烂她的嘴罢?” 八卦婶子脸色一僵,干笑道:“你这孩子说啥呢,是他们来到村里向我打听你家的位置,还告诉我说你跟他们家的大儿子好上了,催他们今日到你家提亲,我才好心带他们来的。” 秦笑笑哪能不知她是想看热闹,冷冷的说道:“即便如此,婶子也不该这么说!况且我根本不认识他们,若是他们意欲毁了我的名声,婶子岂不成了帮凶?”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八卦婶子的脸色格外精彩。见秦笑笑不似说假,她心里已然后悔了,惶惶不安的说道:“笑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认识他们,你千万别怪婶子啊!” 她是想看热闹没错,可是没想得罪秦家啊。万一秦家人为这件事厌恶了她,她家那口子指不定会打死她给秦家赔礼。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有个中年妇人低声对身侧的中年男人说道:“她的模样跟我见过的那个不一样,咱们好像走错门了。” 中年男人脸色一变:“这个带路的女人就是这个村人,她还能走错人家?是不是你把人的模样记错了?” “不可能!”中年妇人十分肯定的说道:“眼前这个比我见过的那个长得齐整多了,气度跟那个也大不一样,我不可能记错!” “那是咋回事?难不成咱们又让老大骗了?”中年男子喃喃道,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脸色难看至极。 中年妇人一听,一张脸拉的老长,咬牙切齿的说道:“八成是这样,这个贱种骗光了咱家的钱,还骗走了小明的户籍,再花钱找个人骗咱们说是秦家的姑娘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里,她恨不得生撕了骗她的继子,可是继子早已经卷走家里所有的银子跑路了,天大地大的谁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就算他们以失窃的名义报官,让官府去抓人,也因这是亲属间的纷争,不属于盗窃,被衙门里的差役撵了出来。 没错,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父和李母。 这时,秦笑笑走过来,指着八卦婶子对两口子说道:“是她带错路了,你们要找的人不是我,还请你们离开这儿。” 李家两口子几乎确定自己被李昭骗了,站在跟前的秦笑笑也不是跟李昭的那个相好。只是想到在家合计了好几天的事,他们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夫妻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满满的算计。 于是李母伸出满是泥垢的手死死地抓住秦笑笑,满脸慈爱的说道:“好孩子是不是高兴傻了,连我也不记得了?前些日子不是你对昭儿说想把亲事定下来,所以今儿个我们才带媒婆过来,跟你爹娘说定你们俩的事。” 哼,是他们上了贱种的当,让贱种骗了又咋样,当初想招贱种入赘的本来就是眼前这个。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如将错就错把人强娶回去。 大不了她豁出脸皮,跟当初牵线搭桥的媒婆表妹说说好话,让她出来“作证”,咬死秦家同意了两家的亲事,要把眼前这个嫁到他们李家去。 有人证在,死的也能说成活的。只要它秦家不怕毁了自家闺女的名声,就得乖乖的把闺女嫁到他们李家,还得带上厚厚的陪嫁。 “你放开我,我根本不认识你们!”秦笑笑脸色大变,奋力挣脱李母的手,心里却是烦乱到了极点。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想错了,晴晴姐根本没有跟李昭断掉,甚至催促李家尽快上门提亲?可就算是这样,李家也应该去胡家村找胡家才对,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秦笑笑百思不得其解,出于谨慎,她不会在这种时候提到胡晴晴,只想尽快摆脱李家的纠缠,让他们赶紧滚蛋。 “你这孩子咋回事,咋就翻脸不认人了?”李母的脸也“阴沉”下来,叫嚣道:“把你爹娘叫出来,这事儿我得跟你爹娘好好掰扯掰扯!我就不信这一大家子活人,就没个能说理的!” 李父也趁机说道:“孩子,之前是你爹寻了媒人要给你招婿,后来你跟昭儿看对眼了,觉得让昭儿入赘委屈了他,主动跟我们说你想嫁到我家来,都是说好的事,你咋能不认呢?” 见两口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睛,被他们带来的亲朋好友更是深信秦笑笑和李昭有私情,遂七嘴八舌的指责起来:“做人可得讲良心,你不能嫌我姑母家穷,就装作不认识我姑母!” “就是,我们都没嫌你没女德,私下里勾搭男人就不错了,你还敢嫌弃我姑母,哪儿来的脸呢!” “哼,本来是你亲口答应的事,你以为想反悔就能反悔的?我告诉你,今儿个你家敢不点头,你的名声也会毁掉,成为人人喊打的破鞋,这辈子都别想嫁人了!” “……” 见他们越说越离谱,秦笑笑攥紧拳头冷笑道:“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今日你们说破天我也还是这句话!识相的赶紧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我们倒要看看你咋个不客气!”李家人又岂会怕她一个姑娘家的威胁,竟然一把推开了秦笑笑,嚣张的走了进来。 看着混不讲理的李家人,秦笑笑知道跟这帮人说不通,继续跟他们纠缠下去,只会把自己恶心到吐。 她吸了吸气,正要去地里找爷爷他们,就看到父亲打开房门,扶着后腰慢慢走了出来,她急忙上前搀扶:“爹,您怎么起来了,这腰还没好呢。” “已经好大半了,不碍事。”秦山摆摆手,随即看向李家人,面色不善的问道:“你们是谁?竟然跑到我家撒野! 刚才他在屋里睡着了,迷迷糊糊的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他没有听到前因,只从秦笑笑的语气里听出来者不善,就顾不得腰伤赶紧出来了。 “哎呦,这是亲家公吧?我是李昭他娘,今儿个是特意为两个孩子的亲事来的。”面对一看就不好惹的秦山,李母瞬间换了副面孔,热切的凑过来说道。 “亲家公?谁是你亲家公?你再敢乱说一个字,老子把你揍的连你姥姥都不认识!”秦山可不是个好脾气,听到李母的称呼立马炸了,一时间也没想起她口中的李昭。 李母吓的连连后退,不敢再胡乱张口了。 她在秦笑笑面前嚣张,是欺负小姑娘脸皮薄,不会跟她动粗。但是面对秦山这样的暴脾气,她就不敢放肆了,害怕他真的动手。 说到底,是欺软怕硬罢了。 “秦兄弟,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咱们两家要结亲了,这婆娘一时高兴就先喊了。”李父还想攀上秦家这门亲事,看到能主事的主儿出来了,他的态度越发亲和。 秦山却是控制不住了,左手揪住李府的领子,右手握拳迎着面门砸在他的鼻子上:“老狗比也不撒泡尿照照,敢跑到老子家胡说八道坏我闺女的名声,老子打死你!” “哎呦!”这一拳头可不轻,毫无防备的李父被揍了个正着。他捂着鼻子惨叫出声,顷刻间鲜红的鼻血争相从鼻孔里涌出来,滴滴答答的落在他的胸口、脚尖。 “天呐,杀人了,杀人了!”离的最近的李母吓得大叫,尖锐的嗓音差点把屋顶给掀了。 李母的侄子目睹这一幕,第一个跳起朝着秦山扑过来:“竟敢打我姑父,我跟你拼了!” 他的个头比不上秦山,却是比秦山年轻。秦山的腰上还没有痊愈,跟他对打肯定要吃大亏。 “滚开!”情急之下,来不及找东西抵挡的秦笑笑快步冲上前,用力的撞开了李母的侄子,只是她自己的肩膀也撞麻了,整个右手臂都使不上力。 而李母的侄子被撞的连连后退,小腿不小心碰到了他刚刚坐过的椅子,那椅子往后一翻,他也跟着倒了下去,后腰重重的硌在了椅边上。 “啊——”他惨叫一声,从椅子上滚落在地,表情十分痛苦。 “老三,你咋样了?”李母吓坏了,跑过去手忙脚乱的扶侄子。原本围着李父的其他人,也纷纷上前查看情况。 “笑笑,你没事吧?”秦山担忧的看着脸色苍白的闺女,心里恨极了李家人。 “爹,我没事。”秦笑笑摇了摇头,见李家人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他们,赶紧扶着父亲往外走:“李家人多势众,咱们别跟他们打,一切等爷爷他们回来了再说。” 就在秦山动手的时候,她让八卦婶子去地里找秦老爷子他们了。不然家里就他们父女俩,哪里是李家人的对手。 “刚刚是爹冲动了。”秦山愧疚道,差一点就伤到闺女。 “不是爹冲动,是他们太可恶了,我都想狠狠地揍他们一顿!”秦笑笑回头看了眼吵吵闹闹的李家人,对他们恶心到了极点。 结合她对李家人的了解、今日李家人的言行以及李母曾见过胡晴晴这件事,她敢断定李家人已经知道弄错人了,如此纠缠不休分明是想将错就错算计她。 秦笑笑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秦山勃然大怒,心里的愧疚却很重了:“都怪我,要不是之前我打算招李昭上门,你也不会被他们缠上。” “爹,这难能怪您,是李家太下作了。”秦笑笑压根没有怪过父亲,安慰道:“您看别人家就好好的,没有像他们这样算计咱家。” 秦山恨恨的说道:“可恨他们这样一闹,你的名声也要坏了。” 秦笑笑倒是不怎么在意:“没事的,等咱们把事情澄清了就好了。” 秦山脸色阴郁,就算事情澄清了,外人也会不一定全信。私下里传多了,他们更愿意看别人家的笑话,认定闺女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屋子里,缓过来的李家人发现秦家父女跑了,纷纷追了出去想把人追回来揍一顿,给自家兄弟的腰报仇。 却有个惯会偷鸡摸狗的人很识货,见秦家的桌椅都是价值不菲的檀木,顿时起了贪心,故意磨磨蹭蹭的跟在后面。 等其他人都走光了,仅剩下伤了腰的堂弟在屋子里坐着,他赶紧折回来同他如此这般的怂恿了一番。 老三家里穷的叮当响,都二十了还娶不上媳妇儿。一听二堂兄的话,他毫不犹豫答应下来,还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哼,他们害我伤成这样,兴许日后干不了体力活,咱们拿点东西当作补偿也是应该的。” 二堂兄窃喜不已,连忙说道:“你在这里给我望风,我去房间找东西,找到了咱们兄弟俩平分。” 老三想到自己行动不便,便点点头答应了:“那你利索点,别贪太多,不然被秦家人发现,咱们就走不了了。” 他还没有忘记秦家出了个大官,还有个举人,一旦他们行窃被抓个现行,送到衙门里铁定是要判囚刑的。 二堂兄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打量了几个房门,一头扎进了秦笑笑的房间里,只因他透过半开的房门,看到对面书桌上的小摆件不同寻常。 另一边,李家人一出院门,就看到了快要消失在视野里的秦家父女。他们快步追了上去,结果还没来得及拦住父女俩,对面就有一帮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看,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败坏笑笑的名声,还动手伤人!”八卦大婶为了将功折罪,一看到李家人就跟看到了仇人一样,指着他们义愤填膺的对秦老爷子说道。 “爷爷,你们终于回来了。”秦笑笑松了口气,扶着父亲快步走了过去,一脸惊惧的喊道:“我和爹都躲出来了,他们还不肯放过我们,要不是爷爷回来的及时,我和爹不知道要怎么样。” 说着,她一下子红了眼圈,紧紧地抓着秦老爷子的衣袖。 大黄和咩咩走过来,用脑袋轻轻地磨蹭她的小腿,像是在安慰她。 今日它们俩跟着秦老爷子他们去麦田里玩了,不然单凭咩咩一个,就能把李家所有人干翻。 林秋娘等人也心疼的不行,急忙围着她安抚道:“别怕别怕,咱们这么多人,他们不敢再欺负你。” “呜呜,有您们在,我就不怕了。” 前来帮忙的村民们看到这一幕,都以为她是被李家吓到了,也纷纷安慰道:“笑丫头,咱们青山村的地界儿不是这帮外人能嚣张撒野的,一会儿叔叔伯伯们就帮你好好教训他们。” 秦笑笑感动的又哭又笑,哽咽道:“谢谢各位叔叔伯伯,正是有您们协力齐心,外人才不敢轻易欺负咱们村的人!” 这话说的漂亮,顿时激起了村民们的英雄豪情,都忘记问李家人因何兴师动众的跑到村子里欺负秦家父女。 再一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众人愈发愤慨,撸起袖子怒视对面的李家人:“哼,敢跑到咱们村子欺负人,我看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本来看到秦家的人数瞬间压过了自己这边,李家人就打消了报复秦家父女的念头,想两家人坐下来,和和气气的把亲事定下来。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秦笑笑和八卦婶子竟然当着他们的面红口白牙的诬陷他们,一个个俱是气了个半死。 秦家人多势众,李家人不敢硬刚,就把刚止住鼻血但面颊红肿的李父推了出来,愤愤的说道:“明明是你们把我姑父(姨夫)打成这样,还害的我们兄弟受了腰伤,我们根本没有动过手!” 李父的模样着实凄惨,以鼻子为中心一张脸肿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再对比仅仅衣衫有些凌乱的秦家父女,说秦家父女动手大人确实更有说服力。 “胡说,是你们要动手打我,我爹为了保护我才失手打到他的!”秦笑笑“气得”浑身直抖,眼睛红红的反驳他们的话,这表情模样说的跟真的似的:“谁不知道我爹前阵子腰伤了,根本不可能跟你们打架!” 这话提醒了村民们,秦山腰部受伤不能使力是事实,没看现在家家户户种小麦,他连地都不能下? 见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李家人还在狡辩,他们愈发觉得李家人可恶,不需要秦老爷子发话,就有人招呼道:“兄弟们,这帮人不老实,先揍一顿再跟他们讲道理!” 话音落下,十几个汉子一哄而上,随手抓个人提拳就揍。不过打女人太跌份儿了,他们都忽略了李母。 “啊,救命——别打了,别打了,打死人了!”剩下的人如何招架的住,一时间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很快就开始求饶了。 李母万万没想到自家的一番精心算计竟然落得这么个结果,她看着站在人群中一脸冷漠的秦笑笑,终于明白她刚才故意做戏,就是为了借别人的手教训他们。 想到这里,她一时恶从心头起,扑过去要挠秦笑笑的脸:“你个浪荡的贱货,先是勾引我儿子,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现在又嫌贫爱富翻脸不认,把我们害成这样,我挠死你个小贱人!” ------题外话------ 明天中午12点更新,还是万更,继续求票票~ 第496章 大黄立功(一更) 雪丫见状,默默伸出一条腿。 “哎呦!”李母满眼都是秦笑笑,没有留意到脚下,顿时被她绊住了,整个人往前扑去。 “讨打的东西,滚开!”林秋娘一直盯着李母,见她扑过来就是一脚把她踢开了。 这一脚的力道还不如秦山揍李父门脸的那一拳头,却也不是李母能承受的,她猛地往后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是一条碎石路,是为下雨天方便出行特意找来山石铺上的,有的棱角很尖锐。这一屁股坐下去,扎的李母嗷嗷乱叫。 在场的人中,有来帮忙的,也有看热闹的。 看热闹的人清清楚楚听见了李母叫嚷的那一嗓子,一个个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甚至还有人劝说起林秋娘:“哎呀,有话好好说,保不准里头有啥隐情,万一是误会就不好收场了。” 林秋娘盯着她,似笑非笑道:“你说说我家跟这帮不认识的东西会有啥误会?你说大声点,正好让大家伙儿听听你说的对不对。” 这人哪说的出有啥误会,她倒是想把李母叫嚷的话重复一遍,再慢慢跟林秋娘捋,可是她知道这么做会彻彻底底得罪秦家,遂讪讪的说道:“我就是提醒一声,既然没误会,这种胡说八道的东西当然该打!” 林秋娘睨了她一眼,没有咄咄逼人。 秦笑笑在心里猛拍娘亲的马屁,随即低声对秦老爷子说道:“爷爷,李家诬陷我和李昭有私情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强迫我嫁进李家,我觉得咱们应该把事情弄清楚。” 秦老爷子眉峰一动,问道:“你认为李家还有啥目的?” 秦笑笑苦恼道:“说不上来,这人是李昭的后娘,对李昭又不好,不可能费心费力的为李昭算计我,难不成她是看中了咱家的家当才会如此冒险?” 不对,他们一开始要算计的应该是晴晴姐,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让他们找到自家来了。可能是觉得算计自家有利可图,所以才会铤而走险意图败坏她的名声,让她不得不嫁进李家。 若真是这样,那晴晴姐又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算计呢?这件事单单是李母一行的算计,还是李昭才是真正的主谋? “没事,先把人带回去,咱们慢慢问总能问出来。”秦老爷子风风浪浪见多了,李家这点恶心的手段他还没有放在心上。 见李家人被收拾的差不多了,他让村民们停下手? 帮忙把人带去家里。 此时? 留在秦家的两个人已经得手了。他们激动的把东西藏起来,就准备出去寻人? 免得引起李母等人的怀疑,把到手的好东西再分出去。 这对堂兄弟刚走到院子里? 村民们就押着鼻青脸肿的李家人进来了。看到他们俩,秦川大叫:“哟,这里还有俩条漏网之鱼!兄弟们快上,一家人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已经挨过揍的李家人:神他娘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们一点也不想! “饶命啊大哥,饶命啊!”兄弟俩见势不对,更怕藏起来的宝贝露馅,不等秦川等人挨到他们? 膝盖顿时一软跪下来磕头求饶。 这种没有半点男子气概的软骨头? 秦川等人根本不屑揍他们? 便止住了拳头:“呸,没劲!” 这对堂兄弟对视一眼,无不庆幸逃过一劫。感受着藏在腰腹间沉甸甸的宝贝,才懒得理会秦川等人的唾弃,反正只要顺利从这里出去了,等待他们的就是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除了秦笑笑,无人注意到大黄突然慢吞吞的走到二人跟前,在他们身上东嗅嗅西闻闻,似乎对他们很好奇。 兄弟俩吓得一缩,还以为大黄要咬他们。正要大声呼救让人把大黄赶走,大黄却对他们失去了兴趣,又慢吞吞的走开了。 这时,被制住的李母怨毒的盯着秦笑笑,嘴巴又不干不净的骂起来:“小娼妇,勾引男人不承认,还诬陷我们李家,你这样的破鞋不会有好下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林秋娘走上前,“啪”的一巴掌重重的甩在她的脸上,然后脱下鞋子竖着一卷,用力的塞进她的嘴里:“老泼货,你再敢骂我闺女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在麦田里干了大半个上午的活儿,鞋底上难免踩到前阵子拉去肥田的马粪羊粪什么的,味道可是难闻到了极点,熏得李母直翻白眼:“呕” 见她之前吃了一通教训,还敢当着秦家人的面辱骂秦家的宝贝疙瘩,不少人心里开始犯嘀咕,琢磨着她话里的真实性:难不成笑丫头真的跟她儿子勾搭上了? 不可能吧,这两年笑丫头在村子里好好待着,连城里都不怎么去了。就算要去逛逛街啥的,也是跟秦家人一起,在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她还能勾搭男人? 还是说她不愿留家招赘,在秦家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勾搭了姓李的男人?要真是这样,这个姓李的男人得多么出众才能勾上她,让她连李家这样的破落户也不挑了。 从李家人的衣着和面色,看热闹的人断定他们是破落户。正是这样,他们愈发觉得不可思议,再次怀疑起李母所言的真实性。 李父吃了教训,又见到了李母的惨状,不敢再辱骂秦笑笑,却咬死秦笑笑跟儿子有首尾:“我知道你们秦家家大势大,把我们这些人打死了也没事,可是你家闺女和我大儿子有私情是事实,也是你闺女让我们上门提亲的,你们就算打死我,我也还是这句话!” “老狗比,你还敢乱说!”秦山暴跳如雷,撸起袖子当真想要打死他。 “老大,退下。”秦老爷子喝退了他,然后对惊惧后退的李父说道:“空口白话谁会信,你把你大儿子叫来,我们两家当面对质。” 秦山眼睛一亮,恶狠狠的说道:“没错,把你大儿子叫过来当面对质!我倒要看看,他啥时候跟我闺女有私情,我闺女又是啥时候跟他说让你们上门提亲!” 一听秦家父子的话,原本对秦笑笑有所怀疑的村民们又觉得是李家撒谎诬陷她,不然父子俩哪敢提出对质,怕是捂都来不及。 秦笑笑却是心头一跳,担心李家真的把李昭叫来对质。 她和晴晴姐一起见到过李昭,这一点张记的片鸭伙计能作证。倘若李昭是算计她们姐妹的主谋,一旦对质晴晴姐的名声就全毁了。 “我、我你们仗势欺人,把我们这些人困在这里不让走,就是害怕外面的人知道你们秦家的丑事,现在竟然还想骗我大儿子羊入虎口,你们秦家太歹毒了!”李父看起来十分愤怒,一改先前的害怕,大声跟秦老爷子叫板:“我是不会上你们当,让我大儿子来跟你们对质!” 秦老爷子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虚,心里便有数了,正要开口秦笑笑冷笑道:“我秦家就是普通人家,做不到只手遮天。这里有这么多人在场,你却不敢把人叫来还扯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无非是你心虚了,因为你所说的我跟他有私情,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 李父一张脸变得涨红,色厉内荏道:“这些人全部是你们的帮凶,就算外面的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出事,他们也会帮着你们说话!” 这话太过分了,不等秦笑笑反驳,来帮忙的村民们就破口大骂:“老狗比,你他娘的够了,诬陷笑丫头还不够,还往你爷爷们头上泼脏水,我看你就是活腻了想讨打!” 李父心里怕的不行,嘴上依然狡辩道:“我说的是事实!他秦家家大势大,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得罪的?要不是他家闺女不知羞耻勾引了我儿子,口口声声要嫁到我家当媳妇,我们敢上门来吗?换作是你们,你们敢红口白牙的坏她的名声,逼着她嫁给你们的儿子?” 村民们一愣,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老狗比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自古民不与官斗,平头百姓见了当官的恨不得有多远滚多远,免得碍了贵人的眼招来祸事。 虽然秦家大房没有做官的,但是三房有啊,就凭这一点足以让整个乐安无人敢招惹。况且笑丫头的亲爹的官位据说比秦老三还要大,给李家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往笑丫头身上泼脏水罢? 秦老爷子等人见状,心下一沉。 他们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要是不能一锤子定死这是李家人蓄意泼脏水,哪怕解决了李家人,外人也会认为是他们以势压人堵住了李家人的嘴,笑笑的名声还是会坏掉。 想到这里,一向理智的秦老爷子也焦躁起来,恨不得把信口开河的李家人全部丢到青湖里,让他们醒醒脑子好好说话。 “呵,你们敢这么做,是因为你们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毁掉我的名声,而是” 秦笑笑突然开口,她摸了摸大黄的耳朵丢下这半头话,然后在众人的不解的目光中,带着大黄一步步走向那对缩到李家人身后当鹌鹑的堂兄弟:“拿出来!” 兄弟俩吓了一跳,眸光躲闪根本不敢跟她对视:“不、不关我们的事,是、是姑母叫我们来帮忙的” 秦笑笑不想跟他们废话,厉声道:“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这时,秦老爷子也察觉出异常,指使秦川几个:“去,把他们的衣服扒了。” “好!”秦川几个精神一振,撸起袖子用力的摁住这对堂兄弟,伸手去扒他们的衣裳。 “住手,你们住手!”老三吓坏了,奋力的挣扎起来。结果这一挣扎,他的腰部再次剧烈的痛起来,哪里挣脱的过,很快外衣就被扒下来了。 “救命啊,杀人啦,秦家要杀人了!”二堂哥灵活的多,在村民们上前抓他之时,像条泥鳅似的蹿出去,大叫着往院门冲,试图逃跑。 可惜他跑的再快也只有两条腿,咩咩几个蹦跶就追上了他,脑袋在他的后腰用力一顶。下一刻,二堂兄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的趴在了地上:“啊” 这一顶一摔力道可不轻,他连爬了好几下也没能爬起来,被追上来的秦川等人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狗东西,跑啊,你快跑啊,呸!”秦川啐了一口,将二堂兄翻转过来,招呼其他人一起把他拖了回去。 李家其他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完全不知道这对堂兄弟为啥要跑,又为啥要被秦家扒衣裳,见秦家人俱是一脸冷肃,他们心里划过极为不祥的预感。 “这是啥?” 这会儿老三的衣服已经被扒光了,被他贴身藏着的物件也被搜了出来。看着阳光下散发着淡淡温润光芒的小圆球,没见过这种东西的村民好奇的打量着。 “肯定是好东西,不然他们不会偷。”众人聚拢上来,围着夜明珠七嘴八舌的说道,还不忘叮嘱拿它的人小心些,别掉到地上摔坏了。 “这是夜明珠,价值千金。”秦山扶着腰走过来,瞥了眼语气寻常的说道:“是早年别人送给我闺女玩的。” 价值千金?拿夜明珠的村民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就掉到了地上。 嘶价值千金!乖乖,就这么一颗珠子够一家人吃香喝辣一辈子啊,却是人家送给笑笑玩的! 一时间,村民们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嫉妒,没有一个人再敢伸手摸了,怕把这宝贝摸坏了赔不起。 “这又是啥?瞧着这模样像是笑笑小时候呢!” 二堂兄藏起的东西也没搜出来了,有价值千金的夜明珠在前,无人敢小觑这个只有半个巴掌大的人像小娃娃。 秦川拿到手里,稀罕的摸了又摸:“这也是早前人家送给笑笑玩的,用一整块帝王绿翡翠照着她的模样雕刻。” 就这么大块的帝王绿翡翠,价值丝毫不比夜明珠差,是笑笑八岁生辰那天,景公子用它做生辰礼送给了笑笑。 只是这两件东西算啥,景公子送的生辰礼就没有一样不是稀世珍宝!哎哟,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要忍不住跟他大哥抢闺女了。 村民们不知道帝王绿是啥,但见秦川这副恨不得把小人像当祖宗供起来的模样,也知道它跟夜明珠一样,是他们不可能拥有的好东西。 秦川肉疼的把帝王绿人像交到秦笑笑手上,盯着那对仅着里衣的堂兄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们眼力见儿不错,偷的都是好东西,平日里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儿罢?” 这对堂兄弟还没死心,狡辩道:“这是我们家祖传的东西,根本不是偷你们的!” 这话狗都不信大黄:怀疑是在侮辱狗,秦川懒得跟他们争,一脚踹翻一个,对秦笑笑说道:“报官吧,他们故意跑到家里败坏你的名声,对你和你爹动手,就是为了偷你的宝贝!单单这两样宝贝,够他们在牢里蹲个二三十年了。” 说罢,他朝着秦笑笑使了个眼色。 秦笑笑没想到自家二叔反应这么快,跟她当众拆穿李家人行窃的目的不谋而合。她微微点头,转身义愤填膺的对秦老爷子说道:“爷爷,他们实在太可恶了,为了偷咱家的宝贝,往我身上泼脏水,咱们不能放过这种坏人,必须吧他们押到官府去,不然他们肯定还会用这样的法子害其他姑娘,也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的名声让他们败坏光了!” 在场的谁家没有女儿,即便自家没有,也有侄女外甥女啥的。听得秦笑笑的话,村民们感同身受,出离愤怒,纷纷应和道:“是啊五叔,指不定这帮畜生害了多少姑娘,咱们报官吧,为民除害!” 事到如今,李家人彻底慌乱了,惊惧的叫喊道:“没有,我们真的是来提亲的,他们兄弟干的事我们根本不知道,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能报官抓人,不能!” 说罢,他们冲上去暴打瑟瑟发抖的老三和二堂兄:“让你们偷东西,让你们偷东西!你们这两个祸害,我打死你们!” 秦老爷子脸色一变,喝道:“快,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把人打死灭口!” 秦川第一个扑上去,摁住了下手最狠的那个:“哼,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灭口,活得不耐烦了!”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摁住了动手的李家人。怕他们挣脱了会对老三他们兄弟下死手,还特意寻来绳子布条等物,将他们的手脚全部捆起来了,连李父李母也没有漏掉。 李家行窃被抓了个现行,又有秦家祖孙仨的蓄意误导,村民们对李家人表面为败坏秦笑笑的名声,实为行窃这件事深信不疑,且怀疑他们团伙作案害了无数无辜的姑娘,直接无视了他们的辩解。 至于为何李家人为何能够步步为营,“算计”的如此精准,自然是因为他们是惯犯,熟能生巧。 被五花大绑的李家人彻底绝望了,尤其是意图算计秦笑笑得李父和李母,无比后悔“将错就错”,现在他们就算说真话都不会有人相信。 这就好比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根本说不清楚。而且说了真话,他们的下场只会更惨。 第497章 阴谋(二更) 抓住了李家人行窃的把柄,洗掉了泼到秦笑笑身上的脏水,秦老爷子自然没有了顾忌。他没有理会李家人的苦苦哀求,让秦川去城里报官了。 秦河赴任云城前,曾请乐安县令喝过酒,望他能够照拂秦家一二。 乐安县令出身寒门,背无靠山,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请求,因此一听有人到秦家闹事,他直接命命亲信率领一众差役到秦家捉人了。 人证物证确凿,根本容不得李家人狡辩抵赖。了解完情况,差役就把李家人带走了,顺便点了几个村民前去衙门作证。 秦笑笑想跟去,看能不能知道李家人算计这一场的真正目的,被秦老爷子拦下了:“你去不合适,爷爷亲自去一趟,该弄清楚的爷爷会弄清楚。” “是啊笑笑,虽说你是被他们诬赖了,但你一个大姑娘家,在公堂上跟那帮人扯皮像什么话,还是让你爷爷去吧。”林秋娘也劝着闺女,不想让她再蹚这趟浑水。 秦笑笑迟疑了片刻,低声说道:“爷爷,有件事我没有跟您说。” 秦老爷子一听,就意识到这件事情很重要,兴许跟李家算计孙女有关,于是转身往房间走:“你跟我来。” 秦笑笑赶紧跟了上去,待关上了房门,她忐忑的说道:“爷爷,我不是有意要瞒您,一会儿您听我说完了千万不要生气。” 秦老爷子太熟悉孙女这副模样了,小时候只要做了坏事怕被他惩罚,她便会用这样的口吻对他说话。想到这里,眼里有了些许笑意:“说吧,爷爷不生你气。” 秦笑笑并没有被安慰到,觑着爷爷的脸色,将晴晴姐和李昭之间的事说了出来。 她不确定李昭是否参与这场算计,万一主谋真的是他,李家人被送进衙门的事被他知晓,他肯定会想办法把人捞出来。这样一来,他跟晴晴姐的事就掩不住了。 她把这件事情告诉爷爷,是让爷爷有个应对的准备,免得被李昭或是李家人打个措手不及,闹到难以收场。 “你这丫头咋不早点告诉我?”秦老爷子黑着脸,忍了忍才没有敲孙女的脑瓜:“真是胡闹!” 秦笑笑却是下意识的抱头,闭着眼睛说道:“爷爷,说好不生气的。” 秦老爷子又好气又好笑,咳了一声才板起脸说道:“行了,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说罢,他打开房门就走了。 秦笑笑暂时逃过一劫,放下手长长地松了口气。只是想到爷爷的话,一张脸又皱成了苦瓜:“晴晴姐,你可是把我坑惨喽。” 说着,她觉得有必要去一趟胡家村,把李家人干的恶心事告诉晴晴姐,让她有所防备,也问问晴晴姐究竟有没有跟李昭把事情说清楚。 等秦笑笑来到外面,秦老爷子已经带着秦川去县衙了,今天都不一定能够赶回来。 得知她要去胡家村,其他人没有多想,只以为她被李家人吓惨了,想找胡晴晴倾诉一番,叮嘱了几句就放她走了。 秦笑笑拎着中午没来得及做的半只大雁,带上大黄咩咩前往胡家村。 这阵子家家户户种小麦,一大家子几乎都在田间地头忙活,胡家也不例外。看到秦笑笑,他们很是惊讶,在看到她手上的半只大雁后,就以为她特意送过来给他们打牙祭。 秦笑笑默认了,找了个借口把胡晴晴叫到了无人的地方。 “笑笑,是不是出啥事了?”胡晴晴惴惴不安的问道,总觉得她这个时候找过来很不对劲。 秦笑笑看着消瘦不少的表姐,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晴晴姐,那日你说会好好考虑和李昭之间的事,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了。” 胡晴晴一听,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从你家回来后的第二天,我就找他说清楚了,他也没有多说啥,答应不会找我。” 秦笑笑岂会看不出她的难过,上前轻轻的抱住了她,什么也没有说。。 “好了好了,我已经不难过了。”胡晴晴笑起来,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异常:“没了这个人,我照样活的好好的。” 秦笑笑也跟着笑:“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胡晴晴又笑了一下,转移话题:“你快说说找我有啥事,你不说清楚我这心里老是不安稳。” 确定她和李昭断了,秦笑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李家人干的恶心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叮嘱道:“李昭见过我,知道我和你的关系,若是他来找你求情,你千万别搭理他。” 胡晴晴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说着,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笑笑,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秦笑笑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说道:“这是李家人的错,跟你可没有一点关系。” “不,你早就提醒过我,说李家不是良善人家,是我傻一直抱有期望,才会让李家人算计到你头上。”胡晴晴愈发愧疚,同时有觉得哪里不对:“笑笑,我没有对他说你是谁,他家是咋找去你家的?” 秦笑笑心里发虚,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再隐瞒,于是就把家里看中了李昭,欲招李昭做上门女婿的事说了一遍,也解释了她对她隐瞒这件事的原因。 胡晴晴听罢,瞪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儿,她无比庆幸道:“咱们姐妹差点掉在同一个坑里,还好你聪明没有听大舅舅他们的,我也幸好听了你的。” 秦笑笑点头:“是呢,李家确实是个大火坑。”说罢,她觑了眼表姐的脸色,试探道:“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李昭知不知晓,有没有参与其中。” 胡晴晴脸色微变,忍不住为李昭说话:“笑笑,有一说一,李大哥应该不是这种人” 如果李大哥是恶人,当初在她陷入困境之时,又怎会仗义的帮她?如果这是他的伪装,后来自己对他生出情意,他应该会利用这一点向她索取,可是从头到尾,他什么都没做。 就连那天她去找他,对他说了许多绝情的话,他也默默地接受了,再也没有来纠缠过她。他是个好人,跟他的亲爹后娘和弟弟完全不一样。 “说的也是,他跟家里不和,应该不会帮他们作恶。”见表姐对李昭如此信任,秦笑笑不好再多说,便把话头转移到李家人身上:“这次李家人都被抓了,他们究竟要算计谁,咱们很快就会知道。” 胡晴晴点头,一脸后怕的说道:“幸好李家有人起贪心偷了你的东西,能洗掉他们泼到你身上的脏水,不然你真要被他们害惨了。” 景公子那样的家世,要娶笑笑为妻已是困难重重了。要是这次笑笑的名声受损,只怕景公子也会心存芥蒂,他家里就更不会同意这桩亲事了。 “好了,没有发生的事情你就别想太多了。”秦笑笑安慰表姐,随即有些惭愧的说道:“你和李昭的事,我不得已告诉了爷爷,你会怪我吗?” “当然不会啊,你这么做分明是在保护我。”胡晴晴又不傻,哪会不知她告诉外公的原因:“咱们是好姐妹,你为我好的心和我为你好的心是一样的。” 秦笑笑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有了笑容:“爷爷的性子你也知道,只要解决了李家人,爷爷不会把这事儿告诉其他人,你不用担心小姑姑他们会知道。” 胡晴晴心里一松,连连点头:“我明白。” 姐妹俩说了会儿话,见天色不早了,秦笑笑要赶着回去,于是随胡晴晴到麦田里,跟秦桂花等人打过招呼,她就带着大黄咩咩离开了。 到了家里,日头快要落山了。秦笑笑淘米洗菜,把赵草儿和雪丫的饭菜一并烧了。等他们种完小麦回来,两家人便一起吃了晚饭。 “今天大黄立了大功,这大腿肉给大黄吃。”秦山夹起唯一一只雁腿放到大黄的饭盆里,很是疼爱的摸了摸它的头:“多吃点。” 大黄也没跟他客气,慢慢咬着炖的软烂的雁腿肉。 它太老了,一口牙掉了好几颗,剩下的也已经松动了,不能啃骨头吃硬物。平时肉做老了,还得撕成小块给它吃。 也是秦家人精心喂养着,换个人家怕也活不到现在。 大家伙儿盯着大黄把大雁腿吃完了,一个个比自己吃肉还高兴。 赵草儿扒了口饭,一边吃一边叮嘱秦笑笑:“现在全村都知道你房里藏着不少宝贝,你进进出出的可要把房门锁好,别让人摸进去了。” 秦笑笑点点头:“二婶,我会小心的。” 想到李家干的恶心事,赵草儿还是有些气不过:“遭瘟的东西见钱眼开,大白天的都敢偷东西,要不是被抓了个现行,宝贝丢了不说,笑笑还要赔上名声,实在是可恨!” 自从秦家成为附近有名的富裕人家,没少被偷儿惦记。他们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下手,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一个人得手过。 究其原因,是大黄和咩咩看家太厉害了,它们俩合力就能干翻所有的小偷。 不知道是不是秦家难偷的事儿在偷儿们中间传开了,近几年倒是鲜少有人再打秦家的主意,更别说大白天的入室行窃了,不得不说李家那两个人的胆子是真大。 “不知道现在是啥情况,李家那帮歹毒的东西要蹲几年大牢。”林秋娘也恨极了,尤其是罪魁祸首李父和李母。 她就不明白了,都是当爹娘的人,为啥他们就舍得祸害别人家的孩子。 “依照刑律,那两个偷东西的至少要关个十年。”秦笑笑研读过刑律,知道大概的定刑规则:“小偷小摸一半打一顿板子关十天半个月,像他们这样偷的东西太贵重了,所以惩罚相对重一些。” “啧,活该!”赵草儿幸灾乐祸道:“这种坏胚子,放在外面也是祸害人,这样多关几年吃吃教训,说不定出来后就知道做个好人了。” 林秋娘最关心的是官府对李父和李母的惩罚,继续问闺女:“主谋是他们俩,应该会判的更重罢?” 秦笑笑却摇了摇头:“这个得看情况,若是他们改口说自己认错了人找错了人家,估摸着挨顿板子就出来了。” 林秋娘一听,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他们败坏你的名声,比杀人好不到哪里去,就挨一顿板子也太轻了!” 苗老太也很生气,懊恼道:“早知道这样,下午趁官差们还没到,我就该拿棒槌好好教训他们!” 秦山沉着一张脸,眼底泛着凶意:“要真是这样,咱花点钱到别处雇几个地痞流氓,天天上他李家捣乱,让他们后半辈子都没有安宁日子过!” 雪丫冷冷道:“雇人的钱我出。” 秦笑笑哭笑不得,不想他们为了几个作恶之人坏了吃饭的心情,连忙说道:“我说的算不得准,要怎么定刑还得看衙门,没准儿李家还犯了别的事被一并揪出来,判的比那两个偷东西的更重呢。”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的心情果然好起来:“说的对,他们的心肠这般歹毒,兴许真的干过。依衙门的手段,肯定能审出来。” 几人议论了几句,见饭菜快凉了,便止住话埋头吃起来。今日干了一天活儿,中午又没能好好吃饭,这会儿也都饿坏了。 夜里,秦老爷子和秦川果然没有回来。第二天一早,林秋娘就到那几个去衙门作证的村民家里问了下,才知道他们也没有回来,不禁怀疑衙门要连夜升堂审案。 如林秋娘所料,衙门确实连夜升堂了,将李家所有人挨个儿审问了一遍,让他们串供都来不及。 直到下午日头落山之时,秦老爷子等人才无比疲惫的回到青山村。 “爷爷,二叔,先喝口茶。”秦笑笑赶紧给他们上茶,准备再去灶屋烧个肉汤,让爷爷二叔都喝上一大碗。 “笑笑,不急。”秦老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坐到跟前听他说。 其他人便搬来椅子围着他老人家坐下来,都很想知道李家人到底得到惩罚没有。 秦老爷子看着孙女,说道:“你猜的没有错,李家算计你确实有更深的阴谋。” 接着,他就讲了一件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 原来李父李母最开始要算计的确实是秦笑笑,因为他们都被李昭骗了。 李昭自小饱受李父李母的虐待,早就生出了离家的心思,奈何这两人捏住他的户籍不肯放,让他哪里都去不了。 之前秦山给秦笑笑招赘,无意中给了李昭机会。李家妄图谋取秦家的家财,有心让李昭入赘秦家。只是秦家没有相中李昭,让两口子的算计落空了。 可是他们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李昭跟他们说,他勾上了秦笑笑,很快就要入赘秦家过上好日子了。 李母一开始不信,悄悄跟踪过李昭,就发现他真的跟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私会。见那姑娘模样穿戴还不错,也根本没想过李昭会找人冒充秦笑笑反过来算计他们,因此就以为这姑娘就是秦笑笑。 后来李昭以买东西哄“秦笑笑”为由,先从“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李母手里骗到了银子,拿到了自己的工钱,后又说秦家看不上他,他要和“秦笑笑”私定终身,要求李母给他户籍,让他们到衙门立下婚书,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秦笑笑”便是李家的媳妇,到时候他们照样能掌控秦家的家财。 结果李母心动了,竟然厚颜无耻的要求李昭把“秦笑笑”让给自己的儿子李明,且只愿给他李明的户籍。 李明比李昭小两岁,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没有哪家的姑娘看的上他。况且李家又穷,导致李父李母想给他买个媳妇儿都不成。 因此李母一听李昭要和“秦笑笑”私定终身,她福至心灵想到了这么个给宝贝儿子讨媳妇儿的主意。 李昭自然不肯,进行了百般抗争,最终还是“屈服”在了李父李母的威逼利诱之下,拿着李明的户籍去找“秦笑笑”私定终身。 然而这一去,李昭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他用李明的户籍到衙门办到了南下的路引,自从以后如同水滴入了江河,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怪我怎么都想不通李家算计这一场的目的,原来不是为了李昭,是为了他们的小儿子。”秦笑笑恍然大悟,心里对李父李母的所作所为愈发恶心的同时,亦后怕不已。 幸好李家不知道晴晴姐的身份,否则今日他们找去胡家村,晴晴姐的名声肯定保不住。依小姑姑小姑父的行事,怕是会闭着眼睛把晴晴姐嫁去李家。 犹记得附近有个村子的姑娘,被同村一个娶不上媳妇儿的地痞流氓侮辱了。姑娘的家人知晓后,非但没有为女儿讨个公道,还连夜催促地痞流氓上门提亲,就这样把饱受摧残的女儿,嫁给了摧残她的恶徒。 李家敢这么做,不就是和流氓地痞一样的心理,打着跟流氓地痞一样的主意么? 第498章 跪求(一更) 李家算计秦笑笑需要冒极大的风险,算计胡晴晴却是轻而易举。 胡晴晴和李昭互赠过礼物,张记烤鸭的人也见过胡晴晴,其掌柜更是李母的亲戚。有这些物证人证,就算真正的李昭跑了,胡晴晴与也有私情便成了不容辩驳的事实。 到时候李家会拿着李昭的户籍和生辰八字跟胡家结亲,实则真正和胡晴晴拜堂洞房的却是吃喝嫖赌的烂人李明。 如此一来,胡晴晴便是真正落入了李家的火坑,这辈子都难以爬出来了。 “遭瘟的东西,他骗李家是他的事,竟然雇人冒充笑笑,坏笑笑的名声!那姑娘能答应,肯定也不是好人家的姑娘!” 林秋娘气得不行,一时无处发泄忍不住揪住秦山骂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有眼无珠,瞧上了这么个骗子,就不会有今日这出!” 她不知道胡晴晴和李昭的事,也就不知道她误会了胡晴晴,把自个儿的外甥女给骂了。 秦山本来就懊恼的不行,被媳妇儿这么一骂心里更难受了。只是在二房面前,他需要维护一家之主的尊严,于是瞪大眼睛反驳道:“这能全怪我?当初你不是也点头了?” 见丈夫还在狡辩,林秋娘的火气直冲头顶,把赵草儿惯用的招数用在了他的身上,恨恨的在他腰眼上拧了一把。 秦山脸色一变,死死咬牙忍住了叫唤,只余一双眼睛倔强的盯着她,表达他对林秋娘无理取闹的愤慨。 “爹、娘,您们别吵了,连爷爷都被李昭的表象骗了,要怪只能怪他太狡猾。”秦笑笑赶紧出声劝解,不想爹娘为这事儿闹不和。 “哼,还是闺女明事理。”秦山找到了台阶顺坡下驴,暗示媳妇儿赶紧松手,他快要忍不住了。 林秋娘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给他面子,悄悄收回了手:“要不是笑笑看出不妥,让你跟媒婆拒了李昭,这事儿还不知道要怎样收场。” 秦山耷拉着脑袋不吭声,再也不会为了没能招赘李昭而可惜了。 “好了,李家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都不许再提了。”秦老爷子再次发话,心里同样为没能看清李昭的真面目,差点给孙女招来一头恶狼而懊恼。 不管李昭有怎样的苦衷,他欺骗了外孙女,又差点毁去孙女的名声是事实,着实算不得良善之人。 “对了爹,您还没说李家人的下场呢,县太爷到底是咋判的?”赵草儿迫不及待的问道,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了。 “老二,你来说。”秦老爷子身累心累不想多说话,给自己倒了杯茶让秦川来说。 “那两个偷笑笑宝贝的家伙判了十年囚刑,每日去城外的石场上采石。”秦川笑容满面,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听说他们俩还没媳妇儿,十年后怕是只能当后爷爷给别人养孙子。” 这跟秦笑笑预料的差不离,众人听的格外解气,催促他继续说。 “两个老不死的不老实,在公堂上还在狡辩说认错了人,被打了十几板才说实话。” 秦川想到李父李母的嘴脸,手脚又开始痒痒了:“这种败坏姑娘名声的罪名可大可小,鉴于他们没能得逞,所以才判了三年,每日掌嘴一次。” 这个惩罚对众人而言着实太轻了,秦山猛一锤桌子骂道:“明明两个老不死的是主谋,判的却比两个偷东西的还轻,这还有没有个公道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觉得县太爷太不会判案了,这么判哪能服众。 “这判案不是县太爷一个人说了算,事后案卷要上报至刑部,刑部会复核一遍。万一判重让刑部看出来,会认为县太爷无能不会判案,这会影响到县太爷今年的考绩。” 秦笑笑细细的解释了一番,倒是觉得这个量刑还算合理:“县太爷这么判已然冒了风险,这恐怕是看在三叔的面子上,咱们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众人听罢,心里对县太爷的怨气就没有了:“那确实不能怪人家,要怪就怪写刑律的人,都是他胡编乱写才会这样。” 秦笑笑无奈极了,却知道有些事解释了他们也不一定能理解,索性没有多说什么。 除了两个窃贼和李父李母,剩下的十来人是受李父李母所骗,并不是恶意要败坏秦笑笑的名声,所以县太爷命人打了他们二十板子就把人放了。 别看二十板子不多,真正打下去没有个把月根本好不了。若是护理不当,很容易落下伤残。如此寻医问药一番,就得花去不少银子。 对于家境不富裕的他们来说,这比让他们坐牢更痛苦。想必日后不会再这样轻易被人蛊惑,助纣为虐了。 吃过晚饭,秦老爷子就回房歇息了。 秦笑笑洗净碗筷悄悄摸到房里,见爷爷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就以为爷爷睡着了,准备悄悄退出去,等明天早上爷爷醒来了再说。 “鬼鬼祟祟的干啥?” 秦老爷子突然出声,把手已经搭在门把上的秦笑笑吓了一跳:“爷、爷爷,您还没睡着啊!” 秦老爷子坐起来,拣起放在里侧的外衫披在身上:“找我干啥?” 秦笑笑连忙走过来,拿起桌子上的捶背给爷爷捶起来:“没啥,就是想跟爷爷说说话。” 秦老爷子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哼道:“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儿。” “爷爷,我真的想跟您说说话,保证不会气着你,真的!”秦笑笑清楚爷爷还在为自己先前隐瞒晴晴姐姐和李昭的事儿生气,一脸讨好的跟他老人家下保证。 秦老爷子勉强相信了,转了转身子方便她捶背:“说罢,我听着。” 秦笑笑琢磨了一下说辞,才小心翼翼道:“爷爷,晴晴姐不知道李昭利用她哄骗李家人的事,左右事情已经解决了,要不还是别告诉晴晴姐真相了。” 秦老爷子睁开眼睛,盯着她问道:“吃一堑长一智,让她吃个教训没啥不好。” 秦笑笑知道爷爷说的有道理,却不忍心为情所伤的表姐再受打击,就解释道:“事发之前晴晴姐就和李昭断了,如今李昭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以后不大可能回来找晴晴姐,若是告诉晴晴姐真相,她肯定难以释怀,兴许还想找李昭问个究竟,这……” 秦老爷子摇了摇头:“笑笑,人这辈子要经历风风雨雨太多了,这些小儿女的事根本不算啥,你也没必要这般着紧处处护着晴晴,她该长大了。” 说罢,他揉了揉孙女的脑瓜:“你也一样,以前你还小,有啥事大人们会冲到你前面挡着,可是你要知道,一直长在大树底下的小幼苗,不会有成材的一天。” 秦笑笑被说服了,选择听从秦老爷子的话,把整件事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胡晴晴。 这一天,乌云遮顶。知晓真相的胡晴晴什么也没说,在强行送走满心担忧的秦笑笑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三天三夜,任凭秦桂花和六斤如何叫喊都没有开门。 要不是透过窗户缝看到她好好躺在床上,母子俩急的差点就要拿斧子劈门了。 “你姐咋了,你姐到底咋了,这是要急死人啊!”秦桂花急得团团转,不知所措的问总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女儿的儿子。 “我、我也不知道,指不定是和表姐吵架了,您就别多问了。”六斤十分烦躁的敷衍道,让她不要瞎想:“等姐出来了,我和她去外公家找表姐,让她们俩和好。” 他心里清楚他姐变成这样肯定跟外面的野男人有关,但是他不能说出来,让娘知道了肯定不好收场。 第四天上午,胡晴晴终于打开了房门。六斤第一个扑上去,抱着她嚎啕大哭:“姐,我长大了,会对你很好很好,谁敢欺负你我就揍死谁,你别想不开!” 胡晴晴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整个人憔悴的不像样,仿佛风一吹就能像风筝一样飞起来。她无力挣开弟弟的单薄的怀抱,虚弱的笑道:“好,你说的话,姐记住了。” 六斤重重点头,哽咽道:“你别难过,我来给你找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做丈夫,他要是敢让你哭,我就把他揍到哭!” 这番幼稚又认真的话,把眼泪快要流干的胡晴晴再次弄哭了:“瘦的跟猴子一样,天天嚷着揍别人,就这副小身板能揍的过谁。” 六斤抬起头,用力的抹了一把眼睛,发誓般说道:“你等着吧,我会多吃多喝努力长壮,变得很厉害很厉害!” 胡晴晴摸了摸他的头,含泪而笑:“姐等着。” 收拾了一番,她坐在桌前慢慢吃光了六斤留的粥饭。恢复些许力气后,她换了身衣裳就出门了。 六斤犹不放心,碗筷都顾不得上,悄摸摸的坠在她后面,怕他姐想不开干傻事。 胡晴晴察觉到了,并没有赶他回去,就这样慢慢走到了秦家。 秦笑笑也惦记着她,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这会儿看到瘦得脱形的表姐,她鼻头一酸,一下子红了眼眶:“晴晴姐……” “好了,我都不哭了,你也别哭。”胡晴晴拉着她的手,笑容恬淡:“不是啥迈不过去的坎儿,我没事,你别为我担心了。” 秦笑笑不知道她是真的想通了,还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才这么说,眼下也只能当她说的是真话:“嗯嗯,你好好的我就不哭了。” 胡晴晴又是一笑,眼中却没了曾让人心动的光芒。 这一次她没有在秦家停留多久,吃过午饭就和六斤一起回去了。 期间秦老爷子把她单独叫到外面说了会儿话,也没人知道祖孙俩说了什么。只是等姐弟俩走后,秦老爷子对秦笑笑说道:“平日无事你多去找你表姐说说话,我担心她钻牛角尖。” 秦笑笑心下一沉,点了点头:“爷爷,我知道了。” 到了九月底,冬小麦全部种完了,这一年田间地头的活儿算是了结了。 庄户人家闲不住,男人们带着扁担绳索到城里打短工,想挣回来年全家的油盐酱醋钱;女人们开始缝缝补补,将破旧的不能再穿的衣裳拆了,添点碎布头啥的整一件新衣裳出来给孩子穿;老人们也结伴到山上捡柴火,好暖暖和和的熬过将要到来的寒冬。 秦笑笑除了去胡家村找胡晴晴玩,大半的时间都在钓鱼,只因寒冬快要到了,黑野狸们需要消耗大量的食物让自己长肉长毛,连村里的小猫们也不例外。 这天傍晚,在喂饱了近百只大猫小猫后,她拎着一条大草鱼回到家,就对上了秦山纠结万分的目光。 “爹,您这是怎么了?遇到啥为难的事了?”秦笑笑把鱼交给娘亲,关切的问起父亲。 起先秦山还不好意思说,等林秋娘拎着大草鱼去了灶屋,他吭哧了老半天才纠结的说道:“咱们八月三十去的京城,今天都九月二十七了。” 秦笑笑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说道:“爹想去京城逛逛了?” 秦山曲指崩她的脑瓜:“逛啥逛,你不是说一个月后那臭小子就会上门提亲,这一个月都快过去了,他到现在连个屁都没放,肯定是耍你玩的!” 秦笑笑捂着脑门子,幽怨道:“爹,您不待见鲤哥哥,他不来提亲不是更好么?您这么心急,我还以为您突然很满意鲤哥哥做您女婿呢。” 秦山嘴角抽了抽,又想崩这个不省心的闺女:“我待不待见他不重要,他不来提亲就该说一声,别耽搁我自己找女婿!” 秦笑笑面上看不出丝毫着急,还怂恿道:“还不到一个月呢,等过两天鲤哥哥还没来,您就自己去找吧。” 秦山一听,心情有些烦躁:“那哪儿成,万一我找到了,他后边儿又冒出来,我要把你许给谁。” 秦笑笑噗嗤一声笑了,故意说道:“爹,看来您也不是很讨厌鲤哥哥嘛,都琢磨过要不要把我许给鲤哥哥了。” 秦山被揭了老底,瞪着她粗声道:“还不是你个妮子闹的,但凡你省点心,没跟那个臭小子搅和到一块,我老早给自己找好女婿了。” 怕把父亲惹毛了,秦笑笑不敢再调侃了,正色道:“爹,依鲤哥哥的性子,就算他没能说服圣上和公主殿下,也会派人知会我一声。眼下那边没有消息,应该还在僵持中,咱们再等等吧。” 秦山心里不爽,又瞪了她一眼:“就你了解他!” 秦笑笑哄道:“我也了解爹啊,爹嘴硬心软,嘴上不喜欢鲤哥哥,心里还是为鲤哥哥担心呢。” 这话可是戳到秦山的心窝上了,站起来骂骂咧咧道:“谁担心他了?我是担心你,要不是怕你伤心,我早就杀到京城,叫那臭小子一辈子别来我家!” 秦笑笑赶紧安抚:“爹,我知道,我都懂!您放心,等鲤哥哥来了,您想怎么教训他就怎么教训他,不比您大老远去京城找省力多了?” 爹舍不得她伤心,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嘴上总是说的凶狠,实际上鲤哥哥现在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真的对鲤哥哥怎么样,这些话就哄他老人家高兴吧。 秦山果然被哄住了,压着翘起的嘴角,故意板着脸重重一哼,手指头也掰得噼啪作响:“臭最好说话算话,敢拖拖拉拉把咱家当猴耍,我会好好教他做人!” 秦笑笑一本正经的点头,表示支持他对鲤哥哥进行任何“教导”。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处理完最后一件紧急公务,元和帝神色疲倦的揉了揉额角,抬手招来一个宫女,示意她给自己按按头解解乏。 片刻后,恢复些许精神的元和帝睁开眼,看了眼殿外:“几时了?” 大总管立马上前,躬身道:“回皇上,已经戌时三刻了。”他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公子还在殿外跪着呢,滴水未进。” 元和帝眉尾一挑,笑道:“朕都看不到他有没有跪着,你倒是眼尖,还知道他滴水未进。” 大总管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请罪:“满京城都知道皇上心疼公子,若是公子饿出个好歹,最伤心的也是皇上,奴才斗胆才让下面的人看着些。” 元和帝又看了眼殿外,却是看不到什么,哼道:“他要跪就是让他跪着,朕倒要看看是他的膝盖硬,还是地上的金砖硬!”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一阵哭声:“鲤儿,哀家的乖孙,你舅舅怎这般狠心,天寒地冻的让你跪在外面……起来,鲤儿起来,哀家带你找他讨个说法!” 元和帝脸色一变,霍然起身快步往殿外走去。 大总管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急忙爬起来追了上去。 “母后,您怎么过来了?”元和帝走到门外,一眼就看到了台阶下搂着外甥哭的仿佛要厥过去的母后和正在安抚母后的皇妹,赶紧走下台阶迎了上去。 “哼,今晚哀家不来,鲤儿就要活生生的跪死在这儿了!”年近古稀的皇太后满头华发,她一脸怒意的瞪着元和帝,要不是一众宫女拦着,她都要上前给他两下了。 ------题外话------ 二更很晚,美妞们明早再看吧 第499章 她生我娶,她死我随(二更) 皇太后姓景,年轻的时候脾气十分火爆,据说与先帝大婚之初,曾数次将还是皇子的先帝撵出寝殿。先帝哪受得了这份气,大半夜跑到皇宫跟自己的父皇诉苦,闹着要休妻。 结果妻没有休成,当年就被逼着让景太后怀上了元和帝。如今她早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就更不用压抑自己的本性了。 “母后,您听朕解释……”元和帝的脑仁儿突突的疼,试图让母后理解自己的苦衷。 “不听,哀家不听!哀家现在才知道,你让鲤儿在这里跪了整整一个月!”景太后打断元和帝的话,搀着因跪的太久而腿脚僵硬的外孙往外走:“鲤儿,跟外孙母回宫,有何委屈你告诉外祖母,外祖母给你做主!” 她不想带外孙找儿子讨公道了,回头问明了缘由,直接来找儿子算账。 “外祖母,此番是孙儿有事相求于皇舅舅,并非皇舅舅有意惩罚孙儿。” 景珩轻轻拂开景太后的手,冷峻的脸上带着几分暖意:“外祖母,您的身子刚好,不能再受凉,不如让母亲先陪您回宫,稍后孙儿再去看您。” 护国公主也劝道:“母后,太医叮嘱过让您万万不可生怒,您就先随儿臣回宫,他们舅甥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景太后对母子俩的劝说置之不理,再次怒视元和帝:“鲤儿一向乖巧懂事,从来不提过分的要求,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事求到你这个舅舅头上,你竟然让他跪了一个月还不答应,这世间有你这样当舅舅的?” 元和帝无奈道:“母后,您有所不知,实在是、实在是阿鲤太胡闹了,朕不可能答应他的请求。” 说罢,他隐晦的看了眼护国公主,以为是她惊动了景太后。 护国公主摇头苦笑,母后大病初愈,她哪敢让母后为阿鲤的事劳神。只是宫中人多眼杂,难免有奴才口风不紧,把阿鲤每日放衙后跪求皇兄赐婚的事传到了母后耳中。 今晚她是被母后宣召进宫,哪知母后什么都没问,直接带着她来皇兄这里找阿鲤,还要为阿鲤撑腰。 元和帝见状,心气顺了些,低声哄皇太后:“母后,外面寒凉,我们去殿里说,若是您认为朕该答应阿鲤的请求,朕绝无二话。” 景太后觉得这话还算顺耳,看了外孙一眼勉强点了点头:“好,哀家倒要看看你要说什么。” 说罢,她满脸慈爱的握住景珩的手,牵着他慢慢上台阶:“阿鲤放心,有外祖母在这儿,你舅舅不敢欺负你。” 元和帝哭笑不得,无缘无故的,他这个舅舅怎会欺负自己的外甥。只是想到这外甥糟心的请求,着实把他气得够呛,恨不得请祖宗家法狠狠地教训他。 心里如此想着,趁皇太后不注意,他对大总管使了个眼色。 大总管明了,连忙招来干儿子,嘱咐他亲自跑一趟御膳房,让御膳房赶紧上一些公子爱吃的。 到了这个时辰,阖宫上下,也只有这位主儿没有用膳食了。 大总管极有眼色,率领内侍宫女们侍奉好几位主子,就挥手让他们退出去了,自己亲自守在门口,务必不让殿内有一丝风声传到外面。 “阿鲤,告诉外祖母,你为何事跪求你皇舅舅?”景太后不错眼的看着跟自己一个姓的外孙,眼里的慈爱与寻常人家的外祖母毫无区别。 刚刚在内侍的按揉下,景珩的腿脚已经恢复了灵便。听得景太后的话,他起身撩开下摆直直的跪在她面前:“外祖母,孙儿恋慕一位平民女子,欲娶她为妻。” 一听大龄未婚的外孙竟然有了心仪的姑娘,景太后先是一喜,待意识到这姑娘出身寒微,脸上的喜意淡了几分。 正待细细询问,就听儿子冷哼道:“平民女子便罢了,他不仅要给这女子的爹娘养老,以后生养的子女还要随母姓,这与入赘有何区别?母后,如此荒唐之事,朕岂能答应!” 这下景太后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盯着膝下的外孙问道:“你皇舅舅说的可都是真的?” 景珩低首道:“皇舅舅所言,句句属实。” “糊涂!”景太后一掌拍在茶桌上,眼底怒意翻腾:“你贵为护国公主之子,身份尊荣,竟为一个狐媚女子所惑,不惜入赘寒门,你可是要把你母亲的颜面,天家的颜面踩在脚底下?” “孙儿不敢,恳请外祖母息怒。”景珩深深一跪,不卑不亢道:“并非笑笑媚惑孙儿,是孙儿情难自抑强迫她接受孙儿的心意。” 景太后直接气笑了:“你倒是护着她,为此不惜自污,这不是狐媚子又是什么?” 说罢,她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护国公主,问道:“笑笑这名字倒是有几分耳熟,似乎听你提起过。” 护国公主看了儿子一眼,淡淡道:“是阿鲤幼时寻到的玩伴,一个很不错的孩子,早前儿臣与母后提过一嘴,这几年您爱吃的蜜枣便是她家种植的,叔叔是当年连中六元的秦通判。” 至于秦笑笑还是秦淮亲生女儿这件事,她就没有拿出来说了。到底没有认祖归宗,说与不说都不会改变景太后对秦笑笑出身平民之家的认知。 “原来是她啊。”景太后有些印象,怒容稍解:“既然你说她是个好孩子,想来不会差到哪去。只是她出身寒微,做个玩伴倒是无妨,要入公主府,给个妾侍的名分尽够了。” 还跪在地上的景珩皱了皱眉,强调道:“外祖母,孙儿不会让笑笑为妾,只会明媒正娶让她做孙儿的妻子。” 景太后一听,刚刚缓和的面色再次冷了下来:“此事哀家绝不答应,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景珩看着景太后,神情意外的平静:“外祖母,只因笑笑出身寒微,您才不愿答应吗?” 景太后冷笑道:“除此之外,她竟然妄想与你生养的孩子随她姓,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你娶了她便是公主府的大不幸!” 景珩听罢,竟是笑了:“外祖母,孙儿是护国公主之子,亦是罪臣之后,当年幸得外祖母和皇舅舅怜惜,方改章姓景得以保全今日尊荣。真计较起来,孙儿这半清不白的出身,倒是配不上笑笑。” 此言一出,满室静寂,皇太后和元和帝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望向景珩的目光却溢满了痛惜。 景珩继续说道:“外祖母,孙儿与笑笑自相识到相知直至生情,无关身份和地位,若是您觉得孙儿娶了笑笑有辱门楣,孙儿愿……” 不等他说完,护国公主急声喝道:“阿鲤,住口!” 景珩看着焦灼的母亲,张了张嘴到底不忍心让她难过,没有将后面半句话说出来。 即便如此,景太后和元和帝也猜到他想说什么,一时间又惊又怒,不明白那个平民之女到底有何特别之处,竟然将外孙(外甥)蛊惑到甘愿改回章姓。 护国公主闭了闭眼,起身走到景珩身侧,缓缓跪在了皇太后面前:“母后,儿臣只有阿鲤这一个孩子,不求他多么出息,惟愿他平安喜乐。既然他喜欢笑笑,非笑笑不娶,儿臣厚颜,求母后成全。” “端华,你糊涂!”景太后失望的看着女儿,不明白她为何会答应:“那女子的出身哀家姑且不计,可是让鲤儿的骨肉随她姓委实荒唐,哀家绝不答应!” 护国公主劝道:“笑笑的爹娘就她一个孩子,本是要留家招赘的,是您外孙搅和了人家的计划,赔个孩子随笑笑的姓氏理所应当,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孩子。” 说到这里,见母后怒意更甚,她继续道:“儿臣是拿阿鲤没有办法了,您若是能打消他执意娶笑笑为妻的念头,让他不要去祸害人家,儿臣也感激您。” 这话就有些耍无赖了,你个当娘的都不管,一股脑的把难题丢给自己年纪一大把的老娘,这像话吗? 景太后都气得无语了,干脆不搭理糟心的女儿,转头看向儿子,用眼神问他怎么办。 元和帝睨了外甥一眼,语气流露出浓浓的杀意:“一介民女,竟妄图折辱天家,死不足惜!” 景珩脸色不变,直视元和帝:“她生,我娶;她死,我随。” 景太后脸色大变,再不能保持镇定,上前就是一掌拍打在外孙的肩上:“哀家倒不知你还是个痴情种子,连这等诛心的话也敢出,你存心要气死哀家是不是?” 景珩承受着外祖母的怒火,一双手却不自觉的护在她的周身,防止她激动之下站立不稳:“若不是孙儿强求,笑笑早已听从爹娘的安排招夫育子,继续过她平淡安宁的生活;若因孙儿的缘故,给她招致杀身大祸,便是孙儿的罪过,赔她一条命理所应该。” “你、你还敢说!”景太后受不得气,这会儿脑子晕的厉害,身子开始摇摇晃晃:“仗着哀家疼你,你便故意说这些话逼哀家点头是不是?” “外祖母!”景珩急忙起身,将摇摇欲坠的景太后扶住:“外祖母息怒,孙儿不说了。” “母后!”护国公主和元和帝也急忙上前,三人一起小心翼翼的将景太后扶到椅子上坐下。 在三人的劝慰下,过了好一会儿景太后胸口堵着的一团气才散开了,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看着自己疼惜多年的外孙,恼怒之余却是不愿真的逼他做傻事。心里有了计较,她渐渐冷静下来,对元和帝说道:“宣她进宫。” 元和帝一听,就知道母后心软了。他瞥了眼面露希冀的外甥,深感糟心:“母后,这事儿得悄悄的来,不如让皇妹带她过来。” 景太后看都不看他们母子,只道:“命你的心腹去接,不必藏着掖着,也不许他们俩跟她接触。” 元和帝嘴角抽抽,都让他派心腹去接,这还不是藏着掖着?想到母后的打算,他心累无比,却只能应声:“朕稍后派人去接,明日母后便能见到了。” 景太后点点头,脸上渐渐显露出了几分疲惫。她看了眼糟心的外孙和女儿,冷着脸说道:“随哀家回宫!” 母子俩对视一眼,传递着今晚回不了公主府的信息,便转身向元和帝行礼告退,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景太后离开了。 看着娘仨的背影,元和帝揉了揉额角,莫名觉得额头上的皱纹又深了。他暗暗叹了口气,对殿门外的大总管喊道:“小佟子。” 天气越冷,秦笑笑就越喜欢赖被窝。只是多数时候她不能如愿,总有那么一两只黑野狸闲来无事摸黑溜下山来找她。 若是天边亮了她还没有起床,那锋利的爪子就会挠窗,发出嗷嗷的叫声,非要把她闹起来不可。 这天,天边的启明星亮的惊人,秦笑笑半睡半醒间的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她以为又是黑野狸来闹了,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嘴里嘟囔道:“别闹,让我再睡会儿,等太阳出来了,我带你们去钓鱼。” 往常她这么一说,黑野狸们多少给点面子,停一下再继续闹,这一次却不管用,敲门声非但没有停歇,还越来越急促。 这下不仅秦笑笑彻底醒来了,隔壁屋里的秦山暴躁的嚷嚷道:“谁啊,大早上的扰人清梦!” “管他是谁,这个点敲门定是有急事,你快去看看吧。”林秋娘催促道,自己也坐起身将架子上的衣服拿下来一一穿上。 待两口子穿好衣裳趿拉着鞋子走到屋檐下,就发现闺女已经走到了门口将院门打开了。透过朦胧昏暗的光线,他们看到门口站着三个人,闺女正与他们说着什么。 不等他们走近,秦笑笑就领着这三个人进来了,低声说道:“爹,娘,这三位来自京城,奉圣上之命宣我入宫。” “啥?”秦山和林秋娘傻眼了,脑子里一片嗡嗡声:圣上宣他们闺女入宫?难道圣上不同意,要把闺女叫去责罚她? 两口子也不是顶不起事的人,心里糟乱了一下就找回了理智。再细看三人的相貌,发现其中一个还是老熟人,心里略微安稳了些。 担心丈夫笨嘴拙舌说错话,林秋娘连忙招呼道:“三位大人辛苦了,快进屋坐会儿喝杯热茶,民妇做些饭食给三位大人垫垫。” 三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嗓音略尖的人说道:“赶了一夜的路,总要歇歇才有力气赶回宫,不如领了林娘子的一番好意。” 说话之人是内侍省的太监,也是大总管的义子,朝中大臣们见了多半称他一声“安公公”。 他每年会到秦家验收大枣儿,一来二去就跟秦家熟悉了,几乎每次过来都会给秦笑笑带一些京城盛行的小玩意。 另外两人是宫里的侍卫,元和帝主要是命他们来宣秦笑笑入宫。因为安公公知道秦家在哪儿,因此由安公公领路和这两个人连夜赶到了青山村。 两人侍卫见天色尚早,一会儿骑快马回宫不会误了时辰,便朝着林秋娘拱了拱手:“有劳。” 林秋娘连连摆手,暗暗拉了秦笑笑一把,示意她随自己进灶屋,留下秦山招待安公公三人。 此时秦老爷子和苗老太也起来了,知晓了安公公三人的来意,老两口心里划过丝丝不安。待上了茶水,气氛渐渐融洽,老爷子忍不住朝着安公公打了个眼色。 安公公来之前就得过景珩的叮嘱,虽然不能对秦老爷子透露太多,但是安一安老人家的心还是可以的:“太后她老人家听说笑笑姑娘可爱讨喜,便召笑笑姑娘到跟前说说话,老爷子不必担心。” 太后?秦老爷子心下一惊,两个孩子的事连太后都惊动了? 想到太后是景珩的外祖母,他又不觉得意外了,沉吟片刻后委婉的说道:“笑笑在乡野间长大,就怕她淘气无状惊扰了贵人。” 安公公听音知意,笑道:“太后仁慈,不会计较小节。况且公子是她老人家最疼爱的外孙,看在公子的份上,她老人家也不会太过为难笑笑姑娘。” 秦老爷子心里有数了,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 只要天家不是刻意刁难笑笑,甚至是为了维护所谓的颜面对笑笑不利,这桩亲事成便成,不成也没啥大不了,又不是自家卖女求荣,腆着脸也要嫁。 灶屋里,林秋娘也是如此叮嘱秦笑笑:“你也知道,这桩婚事成不成全看景公子,咱们便是强求也无用。等你到了太后跟前,她问啥你就说啥,不方便说的掂量清楚了再说,别让人抓到把柄找你茬就行。” 秦笑笑暗道天家要收拾你,你呼吸都是错的,哪管你有没有把柄。怕吓到娘亲,她没有说出来,只顺从的点了点头:“娘,我有分寸,不会置自己于险地。” 林秋娘眉头皱起,忧心忡忡道:“你一个小姑娘面对太后娘娘这样的人物,娘这心里总觉得不安宁,要是景公子在场就好了。” 秦笑笑安慰道:“娘,没事的,大不了我和鲤哥哥一拍两散,让天家没理由找茬。” 听着闺女没心没肺的话,不知怎么的,林秋娘突然有些同情景珩了。 ------题外话------ 这一章咬文嚼字写的好艰难~ 因情节发展需要会涉及朝堂和皇室的一些内容,但是不会很多,家长里短的主旨不会变,后期也不会出现宫斗宅斗,这种我是真写不来。 第500章 进宫 吃完朝食,日头刚刚露出半张脸。在秦老爷子等人殷切的叮嘱声中,秦笑笑翻身上马,随安公公等人一道离开了青山村,朝着京城的方向快马加鞭而去。 座下的马儿是大白,之前一直养在公主府。这次安公公得到景珩的嘱托,来时绕道去了护国公主府一趟,将大白带到了青山村。 看到大白的那一刻,秦笑笑已然松了口气,心知这一次进宫,即便跟景太后谈不拢,她的小命儿不至于落在宫里。 骑马比坐车快多了,不到两个时辰一行四人就看到了巍峨高大的宫门。 昔年景珩曾带秦笑笑爬过皇宫背靠的大山,将一座座华丽的宫殿尽收眼底,当时便觉得壮观极了。如今亲自站在宫门前,庄重肃穆之感更是扑面而来,让人不自觉的屏息凝神,不敢造次。 安公公拿出内侍省的手令,四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内宫。待两个侍卫先行去勤政殿向元和帝复命,安公公带着秦笑笑直奔景太后所居的永宁宫。 守门太监得知了安公公的来意,立即进去禀报。在等待召见的间隙,安公公低声道:“笑笑姑娘,咱家在路上叮嘱的那些您还记得罢?” 秦笑笑微微颔首:“民女记得,多谢公公提点。” 安公公笑眯眯的说道:“笑笑姑娘肯承这个情,是咱家的荣幸。只是一会儿太后娘娘宣见您,咱家就不能陪您进去了。” 秦笑笑连忙说道:“一路上叨扰公公许多,民女不敢再劳烦公公了。” 安公公看了眼周遭,状似无意的说道:“太后娘娘年轻时性子直爽,上了年纪也喜爱性格直爽之人。公子能够独得太后娘娘的喜爱,便是有一点,公子直来直往从不说虚言。” 秦笑笑心头微动,朝着他深福一礼:“多谢公公。” 安公公摆摆手,但笑不语。 到底是在永宁宫门口,四周来来往往的都是景太后的人。两人不便多说什么,静静的站在门口等候。 不知道是有意给秦笑笑一个教训,还是景太后暂时没有工夫,两人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目之所及依旧不见前来通传的人,只有宫人们若有似无的打量。 秦笑笑一钓鱼就是一整天,自然也能耐得住性子默默等候。况且以她的身份,除了在此等候别无他选。 好在今日无风,阳光明媚,来时要骑马,穿的也厚实,站在外面倒也不觉得冷。就是两条腿累的慌,她不得不将重力在左右腿间来回轮换,好歹能得到片刻的轻松。 永宁宫里,景太后放下喝了两口的银耳羹,接过帕子压了压嘴角,淡淡的问道:“覃嬷嬷,如何?” 左侧侍立的覃嬷嬷回道:“还在外头候着,倒是不见不耐烦,是个心性沉稳的姑娘。” 景太后的唇角动了动,不知是笑是讽。 右侧侍立的宫女锦绣见状,咬了咬牙轻笑道:“嬷嬷,平民人家的姑娘哪里见过天家的尊贵,她有幸得到公子的垂青,怕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莫说让她等个一时半刻,便是让她等上三天三夜,怕也是心甘情愿。” 这话看似是在奉承天家奉承景珩,实则是把秦笑笑贬到泥地里去了。纵是她容貌绝美,笑语温柔,也掩不住她语气里泄露出来的嫉妒。 景太后的脸色却是陡然一冷,将手里的帕子重重的掷在地上:“你在说公子有眼无珠,看上一个攀龙附凤的货色?” 锦绣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求太后娘娘恕罪!” 大意了,是她大意了,怎就忘了太后娘娘极其护短,容不得旁人说公子半句不好。在太后娘娘看来,她贬低了那个不知道从哪个山沟里冒出来的女子,不就是在贬低公子? 景太后的神情没有丝毫缓和,冷冷的说道:“哀家把你放到跟前,给过你无数次机会,你自己无能得不到鲤儿半丝怜惜,倒是把后宫拈酸吃醋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不争气的东西!” 锦绣的脸色彻底变成了惨白,柳若扶风的身子摇摇欲坠:“太后娘娘,奴婢、奴婢,恳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再也不敢了!” 一旁的覃嬷嬷心有不忍,跪下来为锦绣求情:“太后娘娘,锦绣这孩子也算是在您跟前长大的,看在她有口无心的份上,老奴恳求太后娘娘饶她这回。” 看着被吓得想哭又不敢哭的锦绣,景太后看在她服侍自己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勉强饶了她:“这个月内不许近身伺候,下去罢。” 锦绣一听,心顿时凉了大半。眼下正是月初,一个月内不能近身伺候,等她再回来,太后娘娘跟前还有她下脚的位置吗?公子,公子那边就更加没有指望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她的面上不敢有丝毫显露,忙不迭的磕头谢恩:“谢太后娘娘恕罪,谢太后娘娘恕罪!” 景太后看都没有看她一眼,重新端起了桌上的银耳羹。 锦绣咬了咬唇,不敢再多言,起身仓皇的退了下去。 景太后失望的摇了摇头,对覃嬷嬷说道:“哀家从几十个小丫头中把她挑出来放到跟前伺候,这些年下来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白费了哀家的一番苦心。” 覃嬷嬷赔笑道:“是这丫头太不争气了,左右宫里的模样出众性子柔顺的不少,太后娘娘再挑两个放到跟前也便宜。” 景太后摆了摆手,叹息道:“当年哀家挑中六岁的锦绣,就是看她性格好,想着把她放到鲤儿身边给鲤儿作伴,谁知鲤儿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现在鲤儿长大了,宁愿在外面找个乡野村姑,也不愿要哀家精挑细选的人……罢了罢了,哀家这把老骨头,懒得再折腾了。”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又变得不好看:“不知道外头那个给鲤儿灌了什么汤,真真是要气死哀家了。” 覃嬷嬷服侍景太后多年,自然看的出她是真生气还是生气一半,好奇一半,便小心的提议道:“太后娘娘想知道,何不把人宣进来亲眼瞧一瞧?兴许宫里宫外还能找出个相像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景太后,她思索了片刻,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覃嬷嬷笑着福身:“是。” 在主仆俩说话的间隙,锦绣眼睛红红的奔出了殿外。她本是想回到自己的居所,平复一下情绪再想对策,可是走到半路,她实在不甘心,便退了回来沿着游廊朝着永宁宫大门走去。 秦笑笑全神贯注的盯着脚下的小蚂蚁,见它拖着比自己不知大了多少倍的食物奋力前行,就忍不住想捡个小棍儿戳掉它的食物,再在它和粮食之间设置一道障碍,看看它有什么反应。 这时,她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便下意识的抬起头,就与锦绣那双嫉恨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秦笑笑有些莫名其妙,看了锦绣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盯着地上勤劳的小蚂蚁。 这一举动在锦绣看来,却是裸的漠视,秀美的脸顿时气得通红,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你别得意!” 原是只想看一眼,看看这狐媚子凭什么迷住了公子,自己又有哪一点比不过。这会儿见到真人的这一刻,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受。 她自诩阖宫的宫女,容色自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就是面前这个野丫头想艳压自己也难,但是刚刚对上野丫头轻飘飘的一瞥,她竟是无端生出一股不如人的自卑。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秦笑笑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安公公就先一步向锦绣躬了躬身,笑眯眯的问道:“锦绣姑娘,可是太后娘娘得空要宣见秦姑娘,命你来接秦姑娘入内?” 锦绣脸都绿了,咬牙切齿的说道:“没有,太后娘娘没空,好好等着吧!” 一个乡野村姑,哪来的脸让她亲自出来接?姓安的狗东西也是可笑,明明是圣上跟前伺候的,竟然狗腿到连这种人也要巴结,难道真以为这个野丫头嫁进护国公主府的命? “既然太后娘娘没空,不知锦绣姑娘有何赐教?”安公公像是没有看出锦绣眼底的鄙夷,依然笑的跟弥勒佛似的。 这话把锦绣问住了,瞪着安公公恶声恶气道:“没你的事,少多嘴!” 安公公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将秦笑笑挡得严严实实:“那可不行,圣上命咱家请来秦姑娘,咱家不得全须全尾的把秦姑娘送到太后娘娘跟前?否则少了一根毫毛,咱家可不好向圣上交差呢呢!锦绣姑娘也是伺候主子的,想必能理解咱家的难处。” 要说前面那些话还算客气,那么这番话就是明明白白的提醒锦绣,你我都是伺候主子的奴才,谁也不比谁高贵,你别想在我跟前充大,做出伤害秦姑娘的事。 “你!”锦绣肺都要气炸了,死死地瞪着安公公,却到底顾忌他是元和帝跟前伺候的人,自己又刚刚失去景太后的宠信,不敢继续在永宁宫门前与他起冲突,怕被多事之人传到景太后耳中。 继续待下去也讨不到便宜,锦绣瞪了安公公一眼,又不甘心的剜了剜秦笑笑,转身快步离开了。 从看着他们二人你来我往到锦绣渐渐落入下风,及至落荒而逃不多短短片刻,秦笑笑已经确定锦绣对自己抱有敌意。只是她们二人从无交集,想不通锦绣的敌意从何而来。 许是看出了她的困惑,安公公笑道:“不是什么紧要之人,笑笑姑娘不必困扰。” 秦笑笑自踏入宫门就把谨言慎行四个字放在了心上,见他无意多说,她便没有多问,只是道谢:“多谢公公替我周旋。” “笑笑姑娘客气了,这是咱家分内之事。”安公公躬了躬身没有受这份谢,待要再说点什么,眼角瞥见一个小宫女走了过来,便止住了话头使了个眼色。 秦笑笑明了,应该是太后娘娘“得空”,要召见她了。 果然小宫女福了福身,对秦笑笑说道:“太后娘娘召见,请姑娘随奴婢来。” 秦笑笑很感激安公公的提点,朝他福了福身方随小宫女入了大门,朝着景太后所在的正殿行去。 安公公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永宁宫。 永宁宫不算很大,秦笑笑很快就到了正殿门口,等候里面的再次通传。这一次她没有久等,守门的宫女不一会儿就出来了,躬身请她入殿。 殿里静寂无声,秦笑笑甫一入内,就察觉到两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步履平稳的走到殿中央,朝着主位上的景太后跪拜道:“民女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来京的路上,安公公就趁休息之余将宫廷礼仪粗略的教了几遍。她记得快学的也快,虽然动作不如世家贵女那般优雅,好歹行云流水挑不出错来。 见她举止从容,不见一丝小家子气,声儿也清亮干脆,景太后的脸色缓和了些,语气还是透着一股威严:“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秦笑笑缓缓抬起头,目光看到了景太后的下巴就没再往上抬了,却是被那白皙没有一丝赘肉的下颌吸引住了,忍不住想要怎么保养才能在古稀之年达到这种效果。 景太后不知道她的脑瓜子在想什么,看到这张不过巴掌大、尚且透着几分稚气可爱的小圆脸儿,与她想象中妖妖媚媚的模样截然不同,不禁有些错愕,心头所想脱口而出:“你几岁了?” 秦笑笑也愣了一下,随即恭敬有加的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女快十六了。” 险些以为自家外孙不正常、喜欢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的景太后松了口气,语气没那么严肃了:“起来吧。” 原以为要跪很久的秦笑笑也松了口气,声音变得欢快了几分:“民女多谢太后娘娘!” 起身罢,她双手叠加于腰腹规规矩矩的站在那儿,静候景太后的刁难。 第501章 发怒(修改) 景太后仔细打量秦笑笑,观她神态自若不见一丝慌乱,一时看不出她是心机深沉还是无所畏惧,便沉声道:“可知哀家召见你所为何事罢?” 秦笑笑暗道一声“来了”,微微躬了躬身:“民女知晓。” 景太后似乎来了兴趣:“哦?那你说说哀家为何召见你。” 秦笑笑心念一转,觉得太后娘娘不会闲到明知故问,干脆决定冒险一回:“民女出身寒微,配不上护国公主府的门第,然太后娘娘心疼鲤哥哥,不忍心教鲤哥哥难过,便召见了民女,看民女身上是否有可取之处。” 景太后眼眉轻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自作聪明。” 秦笑笑看得出她没有真的生气,识趣的说道:“是民女妄自揣测,恳请太后娘娘恕罪。” 不知道看她顺眼了,还是觉得为难一个小姑娘没意思,景太后吩咐覃嬷嬷:“赐座。” 覃嬷嬷领命,亲自搬来一个绣墩放在了离景太后近一点的位置,客气的招呼秦笑笑:“秦姑娘请。” “多谢太后娘娘。”秦笑笑向太后行礼谢恩,又对覃嬷嬷福了福身以示谢意,才举步上前坐在了绣墩上。 从青山村骑快马赶到皇宫,一路上没怎么歇息过。到了永宁宫又在外面站了将近一个时辰,眼下还要打起精神应付景太后,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这会儿坐下来,她酸痛的腰背和僵直的小腿舒缓了不少,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些,脸上就不自觉的显露了几分。 景太后看在眼里,心道还是个孩子呢,敢一个人来见她还能应对得体已是难得了。如此想着她打消了刁难小丫头的念头,语气变得平和:“你和鲤儿是如何相识的?” 关于秦笑笑的事,昨晚她就从景珩和护国公主那里打听到了不少。只是了解的还不够详细,今日见到了人,可不得问个透彻。 秦笑笑察觉到景太后的态度变化,却不知道具体原因。她也来不及细想,如实回道:“三岁那年民女和父亲在城门口卖枣,鲤哥哥正好经过买下一筐枣儿,便这样认识了。” 景太后隐约记起有一年外孙进宫给她请安,给她带了一盒子大枣儿。那时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果子,洗净后尝了一颗,就觉得味道异常脆甜。 知道这原是平民人家都不会摘下来吃的枣儿,她还很是稀罕了一阵。后来每年都会收到外孙孝敬的大枣儿,直到前几年秦家的大枣儿变成了贡枣。 想到了外孙的一片孝心,景太后的脸色不自觉的柔和下来,目光也不复之前的锐利:“如此说来,你与鲤儿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了。” 青梅竹马这个形容让秦笑笑心里感慨良多,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和鲤哥哥好好的兄妹之情,怎么就这样变成了男女之情。之前她很认真的问过鲤哥哥,鲤哥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仔细想来,她对鲤哥哥的感情发生变化,不也是莫名其妙吗?真要用什么词来形容,大概就是润物无声,水到渠成罢。 这时,景太后突然问道:“鲤儿说是他逼你放弃招婿,强迫你接受他的心意,这可是真的?” 秦笑笑愣住了,着实没想到鲤哥哥会自污。自污的原因,她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是,还是该告诉景太后,她和鲤哥哥是两情相悦,不存在谁逼迫谁。 她觉得景太后未必不知道实情,有此一问恐怕是在试探什么……思前想后不过是瞬息的事,她定了定神决定坦诚相告:“回太后娘娘的话,鲤哥哥是为了不让您迁怒民女才这么说的,鲤哥哥并未强迫民女。” 景太后听罢,非但没有生气,还第一次对她露出了堪称和颜悦色的神情:“你倒是实诚,难道不怕哀家迁怒于你,让你小命儿不保?”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开始拍马屁:“太后娘娘说笑了,鲤哥哥时常对民女说起您,说他有个世间最慈祥温厚的外祖母,否则民女哪敢来见您,怕是早在半路上逃走了。”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果然会说话,难怪连端华都夸你。”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哪怕知道秦笑笑在哄她,景太后还是乐得大笑起来。 秦笑笑也笑了,一本正经的说道:“太后娘娘,民女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蒙骗您。” 景太后越发愉悦,看着秦笑笑的眼神变得更加温和。笑完后,她状似随意问道:“听鲤儿说你去年就学成归家了,平日里做什么消遣?”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秦笑笑如实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女喜欢看书和垂钓,闲来无事便以此打发时间。” “垂钓?这消遣倒是特别。”景太后的脸上露出一丝新奇,想不到一个小姑娘会喜欢这个。 秦笑笑知道相比世家贵女们鉴诗会、赏花会、品茶会,垂钓这个消遣确实难登大雅之堂。她没有觉得难为情,解释道:“民女养了几只小猫,它们喜爱吃鱼。” 景太后不知道她谦虚了,以为真的只是几只贪嘴的小猫。 想到小姑娘在岸边垂钓,几只小猫围着她喵喵叫唤的画面,倒是有几分意趣,便点了点头,又问道:“都看了哪些书?说出来让哀家听听。” 秦笑笑看过的书太多了,细细说来一天一夜都不一定能说完,就把她看过那些书分成几个类别说了出来:“史籍,名士传记,兵法有所涉猎,戏曲,话本也看过一些。” 说到戏曲和话本,她就忍不住红了脸。 当初先生发现她竟然看这种低俗不堪的书籍,拿起戒尺就要打她的手心。虽然最终没能下得了手,但还是狠狠的把她骂了一顿,自此之后她只能偷偷摸摸的看,绝不敢让先生知晓。 让她没想到的是,师娘也喜欢看话本,甚至自己取了个笔名动手写过几本,让人悄悄的卖给了书店。后来书店印刷成册,卖的还挺好。 两人有了共同的爱好,私下里也没少交换着看。不过市面上能入眼的话本不多,跟风的著作更是一大片,她已经有大半年没有看过新话本了。 “戏曲话本就罢了,史籍兵法之类不像是闺阁女子会看的。”景太后盯着秦笑笑,不明意味的说道:“看来督察院的徐大人把你当男儿教导了。” 秦笑笑心里一惊,怀疑自己入套了:“民女四岁那年拜徐大人为师,徐大人亦是第一次为人师,便按照学堂里夫子教授学生的法子来教了。” 景太后听罢,意味深长的说道:“多看书多明理没有错,不过女子无需科举,还是要以相夫教子为重,理应多学一学三从四德,你说是不是?” 此话一出,殿内好不容易松快下来的气氛,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秦笑笑的心凉了凉,情感上她要说“是”,还要为景太后肯松口给她机会而感恩戴德,可是理智不允许。 她缓缓起身抬起头,视线第一次对上景太后的眼睛:“太后娘娘说的极是,只是民女自幼散漫惯了,对三从四德一直没能研习透彻,尚不知它有何种魅力,能让世间女子奉为圭臬。” 景太后要说的不是三从四德,而是借三从四德敲打她:只要她和鲤哥哥成亲,就必须以鲤哥哥为重,不仅她要冠上鲤哥哥的姓,其子孙亦是如此,否则便是失德。 即是失德之人,就更不配为景家妇了。 在旁人眼里,鲤哥哥看上她愿意娶她为妻,是她几世都修不来的福分,她竟然贪心不足,妄图争夺冠姓,不知天高地厚。 可是一开始她就把一切向鲤哥哥摊开了,之所以下定决心接受鲤哥哥的心意,也是因为鲤哥哥尊重她,答应了她的两个条件,否则…… 她承认,对鲤哥哥的感情远不如鲤哥哥对她深。鲤哥哥能为了她不惜自污,而她却不会为了这段感情,甘愿忍受天家的步步紧逼。 说她凉薄无情也好,说她自私自利也罢,若是这段感情带给她的压力多过愉悦,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前一刻还和颜悦色言笑晏晏的景太后,脸色陡然阴沉下来,比初见秦笑笑时更加可怕。 “民女知道。”秦笑笑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民女与鲤哥哥自相识至今,从未将身份地位掺杂在这段情谊里。倘若与鲤哥哥结为夫妇的代价,是从今往后仰仗鲤哥哥的鼻息,不得有一丝违逆他的想法,那民女与木偶人有何区别?” “放肆!”景太后猛一拍茶桌,看起来气得不轻:“你真以为哀家不敢动你?” “太后娘娘息怒!”秦笑笑屈膝跪在地上请罪,腰背却绷得笔直:“您要动民女易如反掌,只是民女自觉无罪,想做个明白鬼。” “好,好,你很好!”景太后气笑了,看向秦笑笑的目光透着一股慑人的冷意:“看在鲤儿的面子上,哀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想好了再回答!” 秦笑笑看着景太后,目光不躲不避:“多谢太后娘娘厚爱,只是民女愚钝承受不起,望太后娘娘恕罪。” 这下景太后彻底着恼了,二话不说直接对覃嬷嬷下令:“把她拉下去,听候发落!” 覃嬷嬷看了看秦笑笑,又看了看景太后,到底不敢忤景太后的命令,屈膝应了一声“是”,就上前拽住秦笑笑的胳膊,低声道:“秦姑娘,随老奴走吧。” 秦笑笑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她没有后悔,更没有求饶,起身朝着景太后深深地福了一礼,神色平静的随覃嬷嬷离开了正殿。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景太后脸上的怒意稍解,看向正殿与偏殿之间的那道屏风,中气十足的说道:“人都走了,难道还要哀家亲自请你们出来?” 下一刻,两道人影一左一右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不是景珩和护国公主又是谁? 原来在秦笑笑踏进正殿之时,母子俩就在屏风后面等着了。先前一直没有出声,也是景太后不允许。 “外祖母,笑笑就是这副性子,您不要生气。”景珩上前朝着景太后行了一礼,刚直起身就忍不住为秦笑笑开脱。 “哼,这等不知所谓的女子,真不知道你究竟看上她什么!” 景太后没好气的瞪着外孙,很不明白高门世家里那么多品貌双全的姑娘,他怎么就瞎眼看上了一块又犟又硬,对他也没什么心的石头。 “母后,您不是也挺喜欢吗?”知母莫若女,护国公主端坐在秦笑笑坐过的绣墩上,含笑的看着景太后。 景太后没有否认,额头上却冒出了几道皱纹:“这丫头的脾性确实合哀家的心意,看到她哀家就像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可当年哀家和先帝隔三差五要闹一场,你们确定这丫头能受得住深宅大院的束缚?” 护国公主先是一喜,随后一愣,想了想才说道:“阿鲤和笑笑也是吵吵闹闹长大的,笑笑这丫头比咱们想象的要聪明,既然她肯接受阿鲤的心意,想必也做好了准备罢?” 景太后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看向外孙。 “她能。”景珩的嘴角勾出一丝笑,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我会尽我所能,最大限度的给她自由。” 他不会让那道高高的宅墙缚住小丫头,这本来就是他对她的许诺。 “随你,哀家不管了。”景太后看着外孙不可救药的样子,烦心的摆摆手:“不过哀家丑话说在前面,不管将来你的孩子随谁姓,都不能有损天家的颜面。” 景珩没想到外祖母如此轻易的松口了,眉眼间溢满了喜悦。他撩开下摆跪下来,声音透着几不可闻的颤栗:“孙儿谢外祖母成全!” 景太后睨着他,哼道:“若不是怕你一辈子打光棍,哀家才不要一个犟丫头当外孙媳妇儿!” 护国公主抿嘴笑,这是被小丫头拂了脸面闹脾气呢。以后小丫头过门了,少不得让小丫头进宫,多哄哄口是心非的老太太。 ------题外话------ 昨晚洗澡冻感冒了,今天脑壳抽抽疼,内容没来得及改,明天我仔细瞅瞅,好好改改 第502章 不甘心 宫里没有监牢,秦笑笑被覃嬷嬷带去了一个名叫碧水阁的地方。 相比富丽堂皇的正殿,碧水阁显得狭小淡雅的多,不过这里桌椅床榻样样俱全,看着也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可见经常有宫人打扫。 见桌子上摆着的热茶和点心,秦笑笑很是诧异。她以为自己触怒了景太后,会被关到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先饿上三天三夜呢。 “秦姑娘,您先在这里歇一歇罢,或许等太后娘娘消气了,就会放您出宫。”覃嬷嬷摸不准景太后的意思,也不敢得罪秦笑笑,于是对待她的态度还算和气。 “多谢嬷嬷。”秦笑笑向覃嬷嬷道谢,心里却是一阵阵苦涩:她不知道景太后会不会消气,更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去。 她不后悔在正殿里说出那一番言辞,就是担心自己会连累到家人。虽然她拥有普通人没有的能力,但是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用。 多想无益,覃嬷嬷离开后,她看了眼紧锁的房门,只好在桌边坐下来。看着热气袅袅的茶水和散发着香气的点心,她才惊觉腹中饥渴,便倒了杯茶就着点心开始吃吃喝喝。 这点心的滋味不错,茶水也是顶好的,让她产生一种自己不是被囚,而是在永宁宫做客的错觉。她无语的摇了摇头,嘴巴却没有停歇过。 一连吃下三块点心,腹中的饥饿感总算缓解了一些。她又拣了一块点心一边吃一边回想刚才在正殿里与景太后之间的对话,想看看是否有疑点。 此时,日头已经爬上了屋顶,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射进来,照亮了秦笑笑的半张脸,那双明亮乌黑的眼睛显得格外沉静。 景珩推开门缓缓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无端让人心安的画面。只是看着没剩几块点心的盘子,他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 换个人落到这般境地,怕是已经吓破胆了,也不知道是她心大还是无所畏惧。 秦笑笑没有察觉到屋子里多了个人,直到张嘴咬点心时咬到了自己的手指,她才意识到那块点心已经啃完了。她伸手去拿却摸了个空,定睛一看终于发现了对面笑容无奈的景珩。 “鲤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她惊喜的跳起来,情不自禁的扑到他跟前,沾满点心渣的爪子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在这种仿徨不安的时候见到景珩,不亚于漆黑孤寂的夜晚出现了一盏明灯。 “今日外祖母要见你,我不放心就没有去户部当值。”景珩任由她抓着,带着几分愧疚的解释道:“你和外祖母相谈时,我和母亲也在。” 秦笑笑懵了一下,问道:“在那座大屏风后面?” 景珩点了点头,牵着她坐下来:“昨晚外祖母知道了我和你的事,她就想见见你,便让皇舅舅连夜派人召你入宫了。” 秦笑笑一听,心知事情肯定不是他说的这般轻巧。想到今日景太后的态度,她轻声问道:“这一个月里,圣上是不是为难你了?” 景珩不想让她担心,本想遮掩过去,话到嘴边却突然改了主意,指着自己的两个膝盖目不转睛的看着秦笑笑:“为了让皇舅舅点头,每日放衙我会到勤政殿外跪两个时辰。若不是外祖母知晓的及时,这两条腿兴许要废了。” 秦笑笑怔怔的看着他藏在衣袍下的膝盖,很难想象一个人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心甘情愿的每日跪两个时辰,一连跪了整整一个月。 光是这样想想,她都能想象到每次跪完,他的膝盖和双腿会有多么难受,不由得一下子红了眼眶:“你是不是傻?万一跪坏了怎么办?谁……” 话音未落,她的身子猛地装进一个精瘦有力的怀抱里,侧脸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个铁一般的胸膛在微微颤动。 “笑笑,我很高兴!” 景珩紧紧地拥住怀里肯给他回应的姑娘,之前在正殿里被她言语间“毫不犹豫”的舍弃之态而激起的不安,终于在看到她红了眼眶的那一刻不见了。 至少,她还在乎他。 下意识挣扎的秦笑笑听到这句话,默默地放下了举起的手,有些脸红的在他怀里拱了拱,没有问他为什么高兴。 只要一想到自己对景太后说的话,都被鲤哥哥听了去,她的心里不由得涌出一股愧疚。扪心自问,若是她十分在意的人,并没那么在意她,她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两个人静静的拥抱了好一会儿,直到秦笑笑因这别扭的姿势压得右腿发麻,忍不住动了又动,景珩后知后觉的把她放开了。 只是面面相对后,两人都不争气的红了脸。秦笑笑的脸皮显然更厚一些,还有心思打趣景珩:“鲤哥哥,你的脸好红呀,是不是发烧了?” 说罢,还有上手探他的额头。 景珩的脸更红了,板着脸将她不安分的小抓子握在手心里:“老实点。” 秦笑笑抽了抽,没能抽出来。她眼珠一转,举起两人交握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鲤哥哥,现在不老实的是你哦。” 景珩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就此松开,只是语气透着一丝无可奈何:“你乖一点,我们说正事。” 秦笑笑一听,不由得正襟危坐当真安分下来:“鲤哥哥你说吧,只要能让我留下这条小命儿,就算太后娘娘和圣上逼我当负心人,我也答应了。” 景珩忍无可忍,干脆抓起掌心的那只手,堵在她自己的嘴上:“你听我说!” “唔唔!”秦笑笑瞪着他,不满的发出抗议。 “放心,外祖母不会要你的小命。” 景珩没有松手,竭力不让嘴角的弧度太明显:“之前在正殿里,外祖母说的那些话是有意试探你,并不是真的被你激起了怒火,眼下她老人家认可了你,不再反对你我两家的亲事。” 秦笑笑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啃了几块点心的工夫,景太后的态度就大变样了,让她忍不住怀疑这才是阴谋的开始,一时间忘记了挣扎。 “皇舅舅那边你也不必担心,外祖母会帮我们说服皇舅舅,只是……” 说到这里,景珩脸上刚刚消下去的红晕又开始爬上来了:“只是冠姓这件事,不能有损天家的颜面,我们、我们须得想个周全之法。” 听到这里,秦笑笑顾不得想七想八了,扒拉掉他的手兴奋地说道:“这不是问题,到时候就说你的生辰八字和孩子不合,随父姓对孩子有损,这样肯定不会有人说闲话!” 景珩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借口不满意。 “算了,咱俩的事还没定下来呢,这件事不急。” 看出他不大赞成,秦笑笑也没想立马说服他,便转移话题:“眼下太后娘娘这一关过了,圣上那边问题应该不大,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说服我爹吧。” 景珩拇指和食指不自觉的捻了捻,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秦叔叔知道了?他老人家有没有骂你?” “没骂,就是气得不轻。”秦笑笑支棱着下巴,眉宇间浮现出淡淡的愁绪:“等圣上那边松口了,你还是先去我家和我爹谈一谈罢,不然你家媒婆敢上门,我爹就敢打出去。” 说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和鲤哥哥一样,都给对方争取到了一个得到家长点头的机会。不过鲤哥哥这边的难度更大,是跪了整整一个月才换来的。 “好,待皇舅舅应允了,我随你一道回去。”景珩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说服秦山,但是在秦笑笑面前,他没有表现出来。 “嗯嗯,你别担心,万一我爹不答应,我也给他跪一个月。”秦笑笑十分贴心的鼓励了景珩一番,已经开始琢磨十八种让她爹心软的跪法了。 “不必如此,我定会说服秦叔叔。”景珩心里感动,觉得这丫头也不是那么没心没肺。 秦笑笑不知他心里所想,暗戳戳的提醒道:“要是你哄不好我爹,先哄的我爷爷非你这个孙女婿不可也行,我爹还是很听我爷爷话的。” 景珩的嘴角勾了勾,点了点头。 另一边,处理完政务的元和帝心血来潮,很想知道永宁宫这边的情形,于是摆驾来到了永宁宫。 得知景太后不仅宣见了秦笑笑,同意她嫁与景珩做正妻,还默许两人的孩子冠母姓,元和帝几乎以为自己的母后也疯了。 对上儿子的臭脸,景太后无可奈何道:“那丫头太犟了,哀家点明要治她的罪,她也死咬着不松口,难道哀家还能真的要了她的命?” 元和帝冷笑道:“要了她的命又如何?难道任由她践踏天家的颜面?” 景太后冷下脸:“天家的颜面重要,难道鲤儿的命不重要?昨晚他在勤政殿说的话,你真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 元和帝一噎,狠狠地说道:“为个乡野女子要死要活,能有什么出息?依朕看,此等扰人心智的狐媚女子,理应斩除以绝后患!” 一旁的护国公主端起茶盏,心平气和的说道:“皇兄,阿鲤有没有出息不重要,一切随他高兴就好,左右公主府的私产够他挥霍。” 接连被母后皇妹堵话,元和帝面上挂不住,气急败坏的说道:“慈母多败儿,阿鲤胆敢如此胡闹,都是你们惯出来的!” 话音刚落,护国公主手里的茶盖子刮了刮杯中的浮沫,发出不明意味的轻笑:“呵呵。” 景太后就直接多了,哼道:“这些年把鲤儿当孙子宠的不是你?明儿个早朝,你敢不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问,到底是哀家和你皇妹慈母多败儿,还是你这个舅舅多败外甥。” 元和帝:“……” 那个乡野丫头到底有何种魅力,能让原本跟他站在同一战线的母后见过一面就改变了主意。不行,这个野丫头不同寻常,他务必要亲自审问一番,才能做出决断。 想到这里,他虚咳一声,冠冕堂皇的说道:“既然母后和皇妹都不反对,朕也不便多说什么。正好用膳的时辰到了,不如把那丫头也叫来,让朕先见一见。” 见儿子松口了,景太后也不再怼他,便对覃嬷嬷吩咐道:“你亲自去请,莫要把人吓到了。” “老奴遵命。”覃嬷嬷福了福身,轻快的退了下去。 到了殿外,她不住庆幸先前谨慎,没有把人得罪了。一时又惊叹于一个乡野丫头能有这般造化,把养在太后娘娘跟前的锦绣彻底比下去就罢了,连京中的大家闺秀也难争锋芒。 要知道这两年太后娘娘没少为公子的婚事操劳,可是从来没有哪家的闺秀能让她老人家在见过一面后就点头的。 这其中固然有公子太过看重秦姑娘的原因,可是秦姑娘自己不争气的话,公子也不会看重她了。说来说去,都是她自己有大造化。 碧水阁距离正殿有一段距离,要穿过一大一小两个花园,再沿着游廊穿过三道洞门才能到。覃嬷嬷刚穿过大花园,正要步入第一个洞门,就看到锦绣从里面走了出来。 “嬷嬷,您怎没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可是有别的差事?”锦绣不着痕迹的挡住了覃嬷嬷的去路,殷勤的说道:“正好我闲着没事,不如由我代劳罢。” “不用了,太后娘娘让我亲自去请秦姑娘用膳,让你代劳不妥当。”覃嬷嬷没有多想,以为锦绣单纯的想讨好她,让她在太后娘娘面前多多美言。 “什么,太后娘娘竟然让那个乡野村姑一起用膳?她也配!” 锦绣气炸了,根本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凭什么,太后娘娘明明不喜欢她,为何还要跟她一起用膳!是了,定是她使了见不得光的手段媚惑了公子,让公子为她出头!”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覃嬷嬷也生气了,厉声道:“慎言!” 锦绣吓得一哆嗦,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嬷嬷,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太后娘娘都有意把她赐给公子,让她到公子的房里伺候公子起居,她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天,却一夕之间被一个乡野村姑抢了去,这让她如何甘心。 到底是伺候同一位主子,之前共事也算和谐,看到她这副可怜的模样,覃嬷嬷心软了,好意提醒道:“秦姑娘入了太后娘娘的眼,日后会是咱们永宁宫的常客,你见着了客气些,莫要再像今日这般口出无状了,否则惹恼了秦姑娘,太后娘娘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说罢,见锦绣傻愣愣的连哭都忘了,她暗暗叹了口气,在锦绣瘦弱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一步步爬到大宫女的位置不容易,你好自为之罢。” 第503章 论拍马屁的最高境界 碧水轩的大门敞开着,覃嬷嬷刚踏上台阶,就看到屋子里的两个人坐在桌前,一个眉飞色舞的说,一个含笑脉脉的听,让人不忍心破坏这静好的一幕。 “嬷嬷,您有什么事吗?”秦笑笑的位置斜对着门,很快就发现了候在门口的覃嬷嬷,便止住话头出声询问。 景珩也转过身看向覃嬷嬷,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刚才那个含笑脉脉的人不是他一样。 “公子,秦姑娘。”覃嬷嬷没敢走进去,只在门口恭敬的回道:“圣上到永宁宫陪太后娘娘用膳,太后娘娘命老奴前来请二位移步膳厅。” 秦笑笑惊了一下,连忙看向景珩,用眼神询问:这是几个意思? 景珩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抚,然后对覃嬷嬷说道:“知道了,嬷嬷先行复命罢。” 覃嬷嬷明了,识趣的福身:“老奴告退。” 等覃嬷嬷一走,秦笑笑语气有些急迫的问道:“鲤哥哥,一会儿到了圣上面前,我是不是装弱小可怜比较合适?” 景珩看出她是真的害怕了,安慰道:“不用,你这点伎俩在皇舅舅面前不够看,你该怎样就怎样,不会有事的。” 秦笑笑无语,嘟囔道:“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 景珩揉了揉她的头,牵起她的手往外走:“皇舅舅最多不同意你我的事,不会对你怎么样。” 秦笑笑一听,心底的那点不安瞬间被抚平了,兴冲冲的说道:“你快带路,我还没有尝过宫廷御厨的手艺呢,不知道是不是像传言里说的那样,一顿能吃上一百多道菜肴。” 景珩领教过她的没心没肺,已经气到没脾气了,无情的打击道:“别想了,前几年皇舅舅就以国库空虚为由消减了后宫的一应开支,将原来的一百多道菜削减至三十道,外祖母这里也不例外。” 秦笑笑惊叹道:“原来传言是真的啊!” 末了,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国库没钱吗?我记得三叔到云城上任时说过朝廷下拨二百万两银子,专门用来治理云城水患,好像也不是很缺钱啊。” 以前听爷爷奶奶说,每到青黄不接的时节,会有成群结队的难民拿着破碗到村里乞讨。她记忆里这样的情景却不多,且多是附近没儿没女种不了地,只能靠乞讨为生的老人。 爷爷奶奶都说这些年日子比十几年前好过了,背井离乡四处乞讨的人变少了。她以为国库很充盈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没想到圣上为削减国库开支,都“克扣”自己的一日三餐了。 “前些年南方水灾频繁,北方干旱多发,收上来的粮税大减不说,朝廷还要开仓赈灾。后来皇舅舅鼓励地方兴修水利,耗费的银钱大半出自国库。” 景珩在户部待了几个月,对近些年国库的收支情况很了解,便一一说给秦笑笑听:“去年牵连甚广的云城贪腐案,查抄上来的一千多万两白银,今年有三成划拨到了岭南府。” 今年夏天岭南府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洪涝,受灾的三个州几乎颗粒无收,二十万灾民流离失所。灾情传到御案上,元和帝直接下旨命当地官员开仓放粮,又拨了几百万两银子用于赈灾。 岭南受灾这件事秦笑笑在邸报上看到过,却不知道元和帝亲自下旨赈灾。 结合景珩所说的种种,她对元和帝的印象大为改观,忍不住感叹道:“寻常人家的一家之主操持全家的生计已是不易,一国之君要治理好一个国家,让百姓安居乐业更是难上加难,难怪圣上明明比我爷爷年纪小,看起来却比我爷爷还显老,都是为这些国事给劳累的。” 两人已经走到了小花园,四下里见不到一个宫人,但是她还是担心隔墙有耳传到元和帝跟前,自己会落个妄议圣上的罪名,最后一句话便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的极为小心。 “越说越不像话,”景珩曲指崩她的脑瓜,板起脸教训道;“宫里不比外面,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 秦笑笑摸了摸额头,乖顺无比:“知道了,我只在你面前说。” 说罢,她十分认真的解释道:“我不是说圣上老,是真的觉得圣上爱民如子,励精图治,可比尧舜。” 景珩正要说什么,脚步突然顿了一下,略带遗憾的说道:“可惜皇舅舅不在这里,没能听到你这番赞美之言。” “当着圣上的面,我可能说不出来。”秦笑笑也幽幽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圣上喜不喜欢听人拍龙屁,兴许我真心实意的拍上一阵儿,他老人家龙颜大悦就不为难我了。” 景珩注视着她,眼底的柔情根本藏不住,当真爱极了她这副模样。 两人渐渐走远,直到背影都看不见了,小花园一端的转角处,静静地走出两个人来。 元和帝摸了摸自己的脸,指腹感受到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皱纹,忍不住扭头问身后的佟总管:“朕看起来很显老?” 佟总管憋住笑,一本正经的拍马屁:“圣上殚精竭虑为国为民,龙颜上的痕迹都是老天爷赐给您的功勋!” 元和帝冷哼道:“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你这狗奴才倒是学得精。” 佟总管像是被吓到了,立马趴跪在地:“老奴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圣上明察啊!” 元和帝笑骂道:“滚起来,朕又不是那等无道昏君,岂会随意取你的狗命!” 佟总管灵活的爬起来,谄媚道:“圣上爱民如子可比尧舜,老奴能侍奉圣上,是百世修来的福分呐!” 这句“爱民如子可比尧舜”提醒了元和帝,他眯着眼睛笑了笑,不明意味的说道:“这小丫头倒是有点意思。” 佟总管听出点门道,不敢轻易开口,只低头恭顺的侍立在一旁,心里产生了跟覃嬷嬷一样的念头:这位秦姑娘果真有大造化! 她那番话听着不太规矩,却是一派天真烂漫更加让人动容。眼下圣上显然听入心了,哪怕依然不满她和公子的事,想来也不会太为难她,保不准龙颜大悦就允了。 另一边,秦笑笑和景珩已经到了膳厅。 看到这里只有景太后和护国公主,并不见元和帝的踪影,秦笑笑愣了一下,也不敢出声询问,便和景珩一起上前向她们行礼。 两人站在一处,一个俊逸不凡,一个娇俏可人,看起来极为养眼,连景太后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十分登对。只是秦笑笑的出身,还是让她觉得美中不足。 不过,仅仅是美中不足,无伤大雅了。 “快过来坐,咱们好好说说话。”护国公主朝着两人招了招手,示意秦笑笑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谢殿下。”秦笑笑顺从的坐在了护国公主的右手边,对上她和蔼可亲的笑容,顿时自在了不少。 景珩也被景太后招到身边坐下了,正好和秦笑笑面对面,一抬眼就能看到彼此。 有景太后在场,秦笑笑担心她老人家觉得她不够矜持,把刚刚生出的好感败坏光,便微微低下头不与他对视,只同护国公主说话。 这时,景太后笑问道:“小丫头,之前哀家朝你发怒,有没有吓到你?” 秦笑笑自有一股胆气做支撑,吓是没有被吓到,当着景太后的面她不会这么说,只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女一开始有些害怕,后来想起鲤哥哥您是个极好的人就安心了。” 景太后看了外孙一眼,见他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不禁摇头叹气:“平日里听不到你半句哄人的话,去了外边倒是会说好听的话了。” 景珩把玩着茶杯,淡然的说道;“孙儿怕吓到您。” 长着一张冷峻的脸,性子更是与讨喜不沾边,让这样的人说哄人的话,确实比较容易吓到人。 “唉,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景太后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然后饶有兴趣的问秦笑笑:“你们相识十几年,鲤儿可曾哄过你?” 景珩没想到她老人家这么直接,不由得看向了对面的秦笑笑,手里的杯子也被他放在了桌上,想听听她怎么说。 记忆中,他似乎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甜言蜜语,还时常骂她笨说她傻。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多少有些惭愧。 面皮薄的姑娘听到景太后这么问,大概羞的不知道怎么开口了。秦笑笑脸皮厚到能主动调戏景珩,就没有这个困扰了,直言道:“太后娘娘,鲤哥哥也从来没有哄过我,不过……” 说到这里,她故意看了景珩一眼,果然看到他眼皮动了动,便忍着笑正色道:“不过鲤哥哥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等我们见面的时候,他就都准备妥当了。” 在她看来,这已经胜过世间的任何甜言蜜语。 “确实如此。”景太后意外认可了秦笑笑的话,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慈爱。 一个能看到鲤儿的好,懂得珍惜这份好的姑娘,对鲤儿定然也是真心以待,不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轻易辜负他。如此,她也能彻底放心了。 景珩目不转睛的看着秦笑笑,嘴角的微微扬起的弧度,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秦笑笑被他看的心头火气,眨了眨眼提醒他不要太放肆,败坏她好不容易在景太后面前博取到的好感。 万一景太后觉得是她不够矜持,当着长辈们的面眉来眼去,继而对她生出了恶感,那她可就冤死了。 看着这一幕,景太后和护国公主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欣慰。 母女俩对景珩的期许,都是希望他喜乐无忧而已,又岂会为这些旁枝末节对秦笑笑生出不喜? 对于外孙(儿子)的品性,她们知道他不会做出逾矩的事;眼前眉眼清正的小丫头,亦不是轻浮之人。 更何况,两人本来就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先天多了几分情谊没什么可指摘的,只等挑个黄道吉日,正式给他们定下名分。 至于元和帝的态度,根本无关紧要,母女俩齐齐忽略了。 说笑间,元和帝阔步走了进来。看到屋子里和乐融融的场景,他罕见的愣了一下,再次怀疑秦笑笑给自家母后和皇妹灌了汤。 当然,他自己不会承认刚才在小花园里,无意间“尝”到了一口“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秦笑笑第一个发现了元和帝,连忙起身向他行礼问安,心里对这位励精图治的九五之尊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重。 景珩也站了起来,本来只需要做个揖手礼,见秦笑笑跪了下来,他就走到她的身边跪在了她的身侧,向元和帝问安。 元和帝的嘴角抽了抽,暗骂外甥没出息被个黄毛丫头迷了心窍。在自家母后不满的瞪视下,他不得不打消为难小丫头的念头,心情烦躁的摆了摆手:“平身。” 已经做好久跪准备的秦笑笑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景珩轻轻地拉了拉她衣袖,她才回过神来和景珩齐声谢恩。 起身后,不等元和帝发话,景太后就迫不及待的说道:“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你们两个快坐下吧,哀家已经命人传膳了。” 秦笑笑偷偷看了眼元和帝,见他眯着眼满脸不悦,心里难免生出几分紧张,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景珩却没有回到景太后身侧坐下,神色如常的坐在了她下首的位子,两人之间只隔了不到一手臂的距离。 元和帝看的眼睛疼,看着看着就觉得秦笑笑有些眼熟,不禁问护国公主:“你看这丫头的模样是不是酷似秦爱卿?” 护国公主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景珩皱了皱眉,正要出声把这个话题遮掩过去,秦笑笑就起身向元和帝福了一礼,神色平静的说道:“秦大人是民女的生父,故而相貌上有几分相似。” 这种事没法儿遮掩,也没必要遮掩,总不能说谎无故落个欺君的罪名。况且现在不说,以后该知道的人还是会知道,还不如早早说出来,免得老是面对这样的问题。 元和帝龙眼大睁,不可思议的说道:“你就是秦爱卿被人偷换掉的女儿?” 第504章 (还没写完,不要订不要订不要订) 去年秋猎,元和帝见过秦笑笑两回,一回是行宫门口接驾,夜间黑灯瞎火看的不甚分明。一回是她虎口救人且救的是太子嫡子连承裕,要给她赏赐。 出于“不可直视天颜”的规矩,秦笑笑面圣时始终低垂着头,元和帝也没有仔细的留意她的相貌,只觉得有几分眼熟罢了。今日两人之间就隔了一张桌子,五官模样看的清清楚楚,让他很快联想到了秦淮。 此时得知秦笑笑就是秦淮亲生女儿,元和帝岂能不惊讶?若是一早知道了这件事,他还反对什么呀! 不对,还是得反对,他的外甥孙子(孙女),怎么能随母族的姓,就算是他信重的秦爱卿也不行。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成了秦大人的女儿?”景太后亦是吃惊的看着秦笑笑,一下子适应不了她身份的转变。 后宫不得干政,她身为元和帝的母后自然要做出表率,但是朝中的几个肱骨之臣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之前她听说过秦淮的亲生女儿自幼被小姨子掉包的事,还为此对覃嬷嬷叹了几声“可怜”,眼下秦笑笑变成了她怜惜过的小可怜,一时半会儿没能转过弯来。 “母后,事情是这样的,儿臣慢慢说给您听……”见秦笑笑主动点明了她和秦淮之间的关系,护国公主顾及她的情绪,便代她向景太后解释了一番。 元和帝也听的颇为认真,在这之前,他以为秦笑笑就是秦家的亲生女儿,现在知晓了她的身世,又开始疑惑她一开始为何没有明说。 等听完了整件事的始末,景太后看秦笑笑愈发顺眼了,对她生出了几分怜惜:“你是个好孩子,你爹娘亦是有大爱之人。” 能把捡来的孩子视如己出,还教养的如此出色,世间可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民女代爹娘多谢太后娘娘赞誉!”秦笑笑觉得景太后对爹娘的夸赞一点也没错,遂开心的向她老人家谢恩,决定回去后要仔细说给爹娘听,让他们高兴高兴。 景太后看出她是真的为父母受到自己的赞誉而开心,心里再次感叹道:还真是个孩子,太容易满足了。 这下连元和帝也没话说了,这样一个不为出身寒微而自鄙,亦不为一朝得势而张狂的小姑娘,定然不是攀龙附凤之辈,他这个一国之君想挑刺都不占理。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他的态度软化下来了,护国公主突然笑道:“说起来皇兄还欠笑笑一个承诺,不如今日就把这承诺兑现罢。” 此言一出,元和帝愣了一下。 他凝眉看了秦笑笑一眼,正要问他堂堂一国之君,何时欠一个黄毛丫头的承诺,蓦地想起了去年秋猎时小丫头救了他的嫡长孙,要了他一个赐婚的承诺。 秦笑笑也愣住了,她没想到护国公主还记得这件事,还在这一刻说了出来。 之前她不是没想过,万一元和帝死活不点头,她就请求他兑现承诺。只是真要这么做了,势必会惹恼这位九五之尊,因此不到关键时刻,她不会这么干。 这会儿由护国公主提出来,她自然不用担心了。 景珩跟她的想法一样,他暗暗感激了母亲一番,看向元和帝的眼神透出微不可查的希冀。 “还有这回事?”景太后忍不住笑了,催促元和帝:“既然你对这丫头承诺过,还是快些拟一道赐婚圣旨罢,否则传出去天家的颜面要让你丢完了。” 元和帝苦笑,事到如今,这赐婚圣旨他不愿意也必须得下了:“母后,朕不会言而无信。” 景太后满意了,嗔怪道:“你早想起这回事,也省得哀家与你白费口舌了。” 元和帝无语,这种话也真就他母后能说的出来。 秦笑笑和景珩大喜,默默对视一眼后起身谢恩:“多谢圣上(皇舅舅)!” “哼,别高兴的太早!”元和帝睨着他们,提出了一个要求:“你们何时想到保全天家颜面的周全之法,朕就何时给你们赐婚!” 秦笑笑冲景珩眨了眨眼,压着喜意答应下来:“是,民女定会想一个周全之法!” 左右鲤哥哥还要到家里说服父亲,等父亲也松口了他们再来请求圣上赐婚也不迟。于他俩而言,这道赐婚圣旨是锦上添花了。 景珩明白了她的打算,也向元和帝表示不会让天家颜面受损。 “好,好,哀家盼了几年,终于能够盼到这一天了。”景太后看着外孙笑得合不拢嘴,这几年景珩的婚事是她最大的心病,一直担心他会这样孤苦下去。 “外祖母,是孙儿不孝。”景珩何尝不知道景太后的担忧,心底的愧疚涌上来,他冷峻的面容多了几分烟火气。 看到这里,元和帝那点不乐意也消失不见了。 天家的颜面再重要,还能重要过他的母后? 秦笑笑感慨万千,谁说天家没有真正的亲情,眼前这一幕不就是? 她入宫不到半天太后娘娘和圣上就先后松口了,不是她多么讨喜多么有能耐,是天家这份难得的亲情让他们成全了彼此罢。 用过膳,肚皮溜圆的秦笑笑带着景太后和元和帝的赏赐,心满意足的同景珩一道离开了永宁宫,直奔宫外的护国公主府。 到了府里,景珩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石头到户部给他告了五天假,他准备和秦笑笑一起回青山村,并打算在五天内说服秦山。 等景珩换好衣衫,又亲自到库房挑了礼物,两人骑上各自的马,飞快的往青山村的方向赶去。剪刀和大布也紧紧跟随,保护他们的安全。 冬日天黑的早,家家户户会在擦黑前吃晚饭,这样还能省点灯油钱。像一些穷苦人家,冬天更是只吃两顿饭,天没黑就早早上床歇下了,因为睡着了感受不到饥饿。 当然,也有可能饿的太狠根本睡不着,再爬起来灌一肚子水,或是从地窖里摸个红薯垫垫肚,总要想办法把这漫长的夜对付过去。 此时,秦家的烟囱里升起的袅袅炊烟很快就被凉凉的风吹散了,往常这个时候惯会窝在灶屋等饭的秦山却窝不住了,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门口转来转去。 秦川捧着满满一碗饭蹲在门口一边看一边笑道:“大哥,这块地都要让你踩的陷进去了。” 秦山不理他,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村口的方向看,嘴里不停的念叨:“咋还没回来,咋还没回来,不会出事了吧?不应该啊……” 他闺女是老天爷庇佑的有福之人,哪怕不能让天家如她的愿,总能保得一条小命罢,肯定不会有事。 这般自我安慰着,他的心里稍稍安稳了些。只是没过多久,他又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重复着一模一样的动作,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秦川看的嘴角直抽抽,碗里的红烧肉都不香了。他正要调侃自家大哥,让他干脆找根绳子把自己拴在侄女身上,就听到远处隐约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他知道秦笑笑早上是骑马走的,随赶紧起身往村口的方向看去,不忘提醒还在转圈的秦山:“我听到马蹄声了,应该是笑笑回来了。” 秦山闻言,竖着耳朵听动静,果然听到了马蹄声,不禁松了口气:“是笑笑,咱们村子除了她,没人会骑马。”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兄弟俩也听出是几匹马才会有这样的动静,忍不住琢磨是不是天家喜欢自家闺女(侄女),还特意派人送她回来了。 如此一想,秦川咧嘴欢喜,秦山则是黑了一张脸。 在屋里等候的秦老爷子和苗老太也听到了马蹄声,便起身快步往外走。刚走到院子外面,视线里就出现了四人四马。 “咋还多了一人一马?” 天色昏暗,加上他们眼力不大好,一时间不能确定孙女在不在其中,见早上出去的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苗老太有些心慌的说道。 “没事儿,别担心。”秦老爷子淡定的安慰着老伴儿,心却提了起来。 “爷爷,奶奶,爹,二叔,我回来了!”秦笑笑打马冲在了最前面,透过院门上两盏亮起的灯笼,还没靠近就认出了四人的身形,开心的叫喊起来。 “是笑笑,这丫头回来了!”听到闺女的声音,秦山的心终于落到了原处,喜不自禁的迎了上去。 秦老爷子等人也彻底放心了,抬脚跟上,准备向护送孙女(侄女)的三人道谢。 直到一行人走近了,才发现另外三人是景珩主仆。 “爹,您让鲤哥哥亲自来见您,鲤哥哥来了。”秦笑笑翻身下马,拉着景珩走到黑着脸的秦山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 “秦叔叔。”景珩松开秦笑笑的手,后退一步对秦山行礼,态度前所未有的恭敬。 “不要叫我叔,我不是你叔!”在看到景珩的那一刻,秦山就知道天家同意两人的亲事了,他心里的期望也破灭了,面对景珩哪还有好声气。 景珩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再次躬身行礼:“岳父!” “噗!” 这一声“岳父”可谓石破天惊,震得秦川把还没来及咽下去的米饭全部喷了出来。包括秦山在内的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俱是震惊的看着景珩。 秦笑笑更是傻眼了,她一直觉得鲤哥哥是个严肃近于古板的人,万万没想到他会使出这一招,直接改口喊岳父了。 此时此刻,她不用看父亲的脸,也知道有多黑了。 “你、你再喊一句试试,谁是你小子的岳父了?”秦山回过神来,气得想要破口大骂,可是对上闺女巴巴的模样,他就骂不出口了。 去年秋猎,元和帝见过秦笑笑两回,一回是行宫门口接驾,夜间黑灯瞎火看的不甚分明。一回是她虎口救人且救的是太子嫡子连承裕,要给她赏赐。 出于“不可直视天颜”的规矩,秦笑笑面圣时始终低垂着头,元和帝也没有仔细的留意她的相貌,只觉得有几分眼熟罢了。今日两人之间就隔了一张桌子,五官模样看的清清楚楚,让他很快联想到了秦淮。 此时得知秦笑笑就是秦淮亲生女儿,元和帝岂能不惊讶?若是一早知道了这件事,他还反对什么呀! 不对,还是得反对,他的外甥孙子(孙女),怎么能随母族的姓,就算是他信重的秦爱卿也不行。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成了秦大人的女儿?”景太后亦是吃惊的看着秦笑笑,一下子适应不了她身份的转变。 后宫不得干政,她身为元和帝的母后自然要做出表率,但是朝中的几个肱骨之臣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之前她听说过秦淮的亲生女儿自幼被小姨子掉包的事,还为此对覃嬷嬷叹了几声“可怜”,眼下秦笑笑变成了她怜惜过的小可怜,一时半会儿没能转过弯来。 “母后,事情是这样的,儿臣慢慢说给您听……”见秦笑笑主动点明了她和秦淮之间的关系,护国公主顾及她的情绪,便代她向景太后解释了一番。 元和帝也听的颇为认真,在这之前,他以为秦笑笑就是秦家的亲生女儿,现在知晓了她的身世,又开始疑惑她一开始为何没有明说。 等听完了整件事的始末,景太后看秦笑笑愈发顺眼了,对她生出了几分怜惜:“你是个好孩子,你爹娘亦是有大爱之人。” 能把捡来的孩子视如己出,还教养的如此出色,世间可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民女代爹娘多谢太后娘娘赞誉!”秦笑笑觉得景太后对爹娘的夸赞一点也没错,遂开心的向她老人家谢恩,决定回去后要仔细说给爹娘听,让他们高兴高兴。 景太后看出她是真的为父母受到自己的赞誉而开心,心里再次感叹道:还真是个孩子,太容易满足了。 这下连元和帝也没话说了,这样一个不为出身寒微而自鄙,亦不为一朝得势而张狂的小姑娘,定然不是攀龙附凤之辈,他这个一国之君想挑刺都不占理。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他的态度软化下来了,护国公主突然笑道:“说起来皇兄还欠笑笑一个承诺,不如今日就把这承诺兑现罢。” ------题外话------ 今天有事耽搁了,内容还没有写完,少了800字,所以就复制了800字,一点左右会替换 第505章 又想不出章节名了 不知道景珩主仆会来,秦家准备的饭菜就不大够吃了。林秋娘和苗老太再次进了厨房,准备多烧两道菜,另煮一锅面疙瘩当主食。 在这期间,秦山根本不拿正眼看景珩,对哄他高兴的秦笑笑也爱答不理,让秦川这个弟弟都看不过眼了,很是热情的招呼景珩,言语间俨然把他当作了侄女婿。 秦山看着弟弟这副谄媚的样子,恨不得上前踹他两脚,让他滚回自己屋里去,别在他面前丢人现眼。 秦川感受到自家大哥杀人的目光,却是第一次没有惧怕,继续热情的招呼景珩:“来,小景,这是春上笑笑进山采的野茶,滋味可是好的很!就是太少了统共就二两,平时都是你爷爷收着,我连拿一撮解解馋都不行,今儿个能尝到味儿都是托了你的福,你也尝尝看。” 这野茶是秦笑笑费了好一番工夫才从深山采集到的,因数量极少,制成茶后自家人喝都不够,就没有拿来送人,只有招待客人时才会泡上一壶。 景珩没有推拒秦川的一番好意,端起茶盏抿了两口,不由得赞道:“香如兰桂,味如甘霖,确实是好茶。” 秦川像是自己得到夸赞一样,咧嘴笑得格外欢畅,还特别大方的说道:“你喜欢的话,一会儿让你爷爷分你一点,你带回去慢慢喝。” 秦山实在听不下去了,恶狠狠的骂道:“茶是我闺女采的,也是我闺女炒的,你个吃里扒外的凭啥做主送给外人?” “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景公子又不是外人。”秦川早就被他骂习惯了,也不觉得吃里扒外这个词有多难听,还振振有词的分辩道:“这些年小景送来的好茶好酒,你也没少喝啊。” 这话秦山没法儿反驳,一张脸憋的通红。 景珩觉得不妥,出声道:“都是身外之物,是给诸位长辈的孝敬,不值一说。” 秦川还要再说些什么,秦老爷子就瞪了秦川一眼,骂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还嫌不够热闹是不是?” 若是秦山说这话? 秦川还能跟他贫两句? 换作是秦老爷子? 他就不敢吱声了? 只冲老父亲讨好的笑:“爹,我不说,我不说了。” 秦老爷子没有搭理他,看着景珩问道:“你家里咋说的?” 秦山一听,立马盯紧了景珩。 秦笑笑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他听到了不愿听到的话? 冲过去打人。 “爷爷? 外祖母和舅舅很喜欢笑笑? 只要爷爷奶奶和叔叔婶婶点头,舅舅便下旨赐婚。”景珩如实说道,求生欲极强的没有再称秦山为岳父。 “呵,我不同意!”不等秦老爷子开口? 秦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 看向景珩的目光透着明明白白的嫌弃:“您是皇亲国戚,我家高攀不起!” 景珩并没有生气,当着其他人的面把姿态放的很低:“秦叔叔? 不知我哪里不妥惹您嫌恶。若是我能够改正? 还请秦叔叔将笑笑许配与我。” 秦山一哽,他是嫌恶这小子,可是真要说出来,旁人指定说他鸡蛋里挑骨头,这让他咋说? 哼,就知道这小子不老实,这是在反将他一军呢! 想到这里,他觉得不能让这小子得逞,于是不耐烦的说道:“您景公子出身高贵,我闺女就是个乡野村姑,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你们俩不般配!” 景珩看了秦笑笑一眼,真诚的问道:“秦叔叔,仅仅是这个原因吗?” 秦山警惕的瞪着他,这小子肯定又在打歪主意:“这个原因还不够?” 秦川再次看不过眼了,他先觑了老父亲一眼,见老父亲没有阻止的意思,他顿时来了精神,朝秦山翻了个白眼:“大哥,圣上都不介意,你还在这儿纠结门不当户不对,你是不是傻啊!” 秦山忍无可忍,一脚踹过去:“这里没你的事儿,你给我滚远点!” 秦川一个跳蹿避开他的袭击,躲在秦老爷子身后喋喋不休道:“笑笑是我侄女,啥叫没我的事儿?你要真的为笑笑好,就不该对小景挑三拣四,免得让笑笑两头为难。” 秦山攥紧拳头,气得要冲过去揍他:“你屁都不懂,少来教训我!” 他又不是傻子,不知道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根本不是他反对就能不嫁女儿的?他还不是担心自己答应的太痛快,让姓景的小子以为他好说话,以后敢轻易拿捏笑笑! “爹,您冷静点,二叔体弱,可禁不住您的拳脚。”秦笑笑不知道父亲的想法,误以为他真的要动手,赶紧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苦苦劝说。 秦川觉得自己被侄女小瞧了,把自己的胸脯拍的砰砰响:“笑笑,二叔我身子骨好的很,挨你爹三拳两脚一点事儿都没有。” 秦笑笑哭笑不得:“二叔,您老别再拱火了,万一我爹的拳脚落下去,吃疼受罪的还不是您。” 秦川瞅了眼自己大哥的铁拳,到底没再拱火了,嘴巴还是不饶人:“再过上三五年,你爹的身子骨不中用了,肯定打不过我。” 秦笑笑无语,怎么爷爷还没有成为别人口中的老小孩儿,二叔就变得越来越幼稚了?心里和么想,该哄还是得哄:“是是是,等过上三五年,您再我爹好好较量一番。” 秦川满足了,重新坐回椅子上,对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景珩低声道:“我大哥年轻的时候脾气就不好,后来有了笑笑才看起来老实了。不过他也有怕的,他最怕笑笑哭了,嘿嘿。” 说完,他还挤了挤眼睛。 “多谢二叔。”景珩心领神会,第一次觉得这位秦二叔是个妙人,发自内心的向他道谢。 “不谢不谢,都是自家人!”秦川兴奋地搓了搓手,很为自己的机智自得。 谁敢保证一辈子不会遇到难事,有个出身显贵的侄女婿,这难事怕也变得容易了。 唉,还是大哥命好,自己生不出孩子,捡来的是个宝贝疙瘩就不说了,还能再招来一个宝贝疙瘩,这样的好事全让大哥摊上了。 暗暗羡慕嫉妒恨了一番,秦川忍不住对比自家几个糟心的儿女,一时间脸上说不出的沮丧。 其他人没工夫问他沮丧啥,秦山被秦笑笑哄住了,没有再去找秦川的麻烦,只是依然对景珩视若无睹,不肯与他搭话。 好在这样尴尬的场景没有维持多久,苗老太和林秋娘端着饭菜出来了,招呼他们赶紧洗手吃饭。 剪刀和大布坚决不肯上桌,两人各自端了一海碗面疙瘩就远远的走开了,直接蹲在院子里面吃。 闻到香味的咩咩从它的小屋里溜达出来,两只大眼睛一个劲儿的瞅着他们吃,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到碗里去。 剪刀和大布跟它很熟悉了,以前也没少喂它一些糖块之类的吃食。看到它这副馋样儿,笑着捞出面疙瘩喂给它吃。 屋子里,用饭的气氛倒是不错。苗老太一个劲儿的给景珩布菜,生怕他饿着了一样。秦老爷子和林秋娘没有这么夸张,却也劝景珩多吃一点。 弄到最后,从来不会多食的景珩愣是吃撑了。要不是秦笑笑发现的及时,他还不知道要硬撑到什么时候。 秦山嘴巴不饶人,奚落道:“吃不下还要吃,白费粮食!” 这下苗老太都着恼了,揭他以前的糗事:“还敢说小景,笑笑刚会用筷子那会儿,最喜欢给你添饭夹菜,你还不是吃不下也要死撑着,最后是秋娘给你按了半个时辰才安生?” 秦山心酸极了,几十岁的人了竟然露出了几分可怜的模样:“娘,您咋能为个外人揭我的丑!” 苗老太没理他,一脸慈祥的对景珩说道:“一会儿奶奶给你冲碗胡椒水,这东西辣口难以下咽,不过喝了不会伤胃。” 景珩不可能拒绝她的好意,遂说道:“多谢奶奶。” 苗老太摆摆手:“客气啥,要不是奶奶乱给你添菜,你也不会遭罪了。” 看着变脸比翻书还要快的老娘,秦山心情郁卒,突然意识到真让景珩做了自家女婿,他的地位肯定不保。 这会儿,他还没有意识到,在这个家里,他的地位本来就在末位。 饭后,秦笑笑就被苗老太和林秋娘拉到灶屋刷碗了。她知道她们俩想知道什么,就将今日在宫里的经历说了一遍。 婆媳俩听的一身冷汗,不敢想当时的场景。 林秋娘心有余悸,沾着水的指头狠狠地戳了戳闺女的额头:“啥话都敢说,万一惹怒了太后娘娘,你还有小命回来?” 苗老太附和道:“你娘说的没错,你这孩子确实胆大,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奶奶,娘,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秦笑笑不想被她们念叨,识相的低头认错。 林秋娘哪里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威胁道:“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以后敢再犯,娘就告到徐先生那儿,让徐先生好好收拾你!” 这番威胁果然有用,秦笑笑连连求饶:“娘,我真的知错了,以后绝不敢再犯,您可千万别告诉先生。” 不然她这耳朵可有得受了。 “行了,只要你说话算话,徐先生就不会知道你干了啥。”林秋娘没再吓唬她,转而提醒道:“你爹那边就让小景自己说去,你别在里头瞎掺和。” 秦笑笑打起精神,试着问道:“娘,爹有没有跟您说了啥?” 林秋娘摇头:“你爹可没说啥,不过你爹不傻,你爷爷都不反对,他肯定知道自己反对也无用。” 被娘亲这么一说,秦笑笑心里一阵酸涩:“娘,我听您的话,不在中间掺和了。” 苗老太煮好了胡椒水,跟母女俩说声就端去了堂屋。等她拿着空碗回来,笑着说道:“老头子出去溜达了,堂屋里就剩下大山和小景,倒是没见他们吵起来。” 秦笑笑一听,下意识的想过去看看。只是步子还没迈出去又收了回来,老老实实的给碗筷过清水。 林秋娘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堂屋里,油灯的火苗一动不动,仿佛静止了一般。昏黄的光照在相对而坐的两个人的脸上,一个脸色沉郁,一个眼含真诚,谁也没有改变半分。 “秦叔叔,我知道您担心什么,只要您不介意,待我和笑笑大婚后,便接您和婶婶同住。”景珩答答应过秦笑笑要给她的爹娘养老,绝不是哄骗她的虚言:“大婚后皇舅舅会给我一个侯爵,到时候会有独立的府邸。” 秦山瞪了瞪眼,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啥?你要接我们过府同住?” 他还不知道秦笑笑对景珩提过两个要求,这会儿第一次听到他要给他们养老的话,心里的震动可想而知。 “秦叔叔,原本笑笑能够留在家里奉养您们终老,是我打乱了您们的计划,将来由我和笑笑一起奉养您们终老也是应该的。”景珩眼里流露出些许愧疚,想让秦山心安理得接受这件事。 可是他低估了秦山的耿直的脾性。 “哼,你不用跟我耍心眼,我是不可能答应的!”秦山的脸色越发不善,这小子把他当啥了,以为他是隔壁那个没骨气的家伙?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愈发愤愤,看向景珩的目光隐隐透着失望:“别的先不说,公主殿下就你一个儿子,你倒好,靠她得了侯爵,就翅膀硬了要单过,还要给岳父岳母养老送终,如此没良心的话,亏你说得出口!” 说罢,他突然不想搭理这个不孝的东西,摆摆手道:“你还是该打消娶笑笑的念头,另找个媳妇儿罢。” “绝无可能!”景珩想都不想否决了秦山的话,神情也渐渐变得冷峻:“秦叔叔,外祖母和皇舅舅答应我和笑笑的孩子有一个随秦姓,您若是不想要,这件事便作罢。” 此言一出,秦山猛地站起来,连椅子被带倒了都不知道。他死死地盯着景珩,满脑子都是孩子随秦姓这几个字:“你说的都是真的?” 景珩暗暗松了口气,缓缓点头:“千真万确。” 第506章 真香! 屋外,夜色沁凉漆黑一片,只有高空的几个零散的星斗闪闪烁烁,给寂寥的冬夜添了一丝意趣。屋里,秦山皱紧眉头转来转去,一看就是遇到了难解之事。 传宗接代是人的本性,他亦不能免俗。之前出于对秦笑笑的疼爱,他能够说服自己将她嫁出去,心里却多少会有遗憾。如今景珩竟然愿意让孩子随秦姓,他岂能不动心? 可是他对景珩的不待见由来已久,不可能为了孩子的姓氏轻易答应这门亲事。尤其是刚才,他自觉看到了景珩自私凉薄的一面,对这个人不能善待笑笑的疑虑更深了。 秦山的每一步像是走在了景珩的心上,目光不自觉的随着秦山移动,心情也随着秦山的表情的变化忽上忽下。若是这份诚意都无法打动秦山,他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打动他。 左思右想了半天,秦山心里终于有了决断。他盯着一脸正色的景珩,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你死心罢,我不可能答应!” 景珩心头一紧,神情变得凝重:“为什么?” 若说之前他能根据秦山的态度,有五成把握说服秦山,那么在秦山说出这句话后,他一成把握也没有了,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秦山的态度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连生养自己的母亲都能不孝顺,我凭啥相信你能说到做到,一辈子善待笑笑?”秦山想让景珩彻底死心,便直接说出了原因。 看着景珩茫然无措的表情,他心里怪烦的,摆摆手说道:“你赶紧走吧,别让我轰你出去!” 景珩尚未弄清缘由,岂肯就此离去。他对秦山拱手道:“秦叔叔,不知我如何对母亲不孝,还望您明示。” 见他还有脸问,秦山直接气笑了:“是你亲口说圣上赐下爵位后,你会辟府另居不再与公主殿下同住,难不成是我冤枉了你?” 景珩听罢,这才明白他误会了什么,不禁懊恼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于是向秦山解释道:“秦叔叔,皇舅舅赐下的府邸紧挨着公主府,到时我命人将两座府邸打通,如此您和婶婶住在侯府,方便笑笑时时见到您们。” 这下秦山傻眼了,怀疑这是他的狡辩之词:“你没骗我?” 屡屡被他质疑品行,景珩心里万分无奈,却不得不好声回道:“秦叔叔,我没有骗您。” 赐爵的皇舅舅很早就同他提过了,且已经拟好了封号就等他大婚那日正式下旨。只是他迟迟没有成亲,这件事便搁置了。 上个月初,笑笑入京向他坦白了心意,正好皇舅舅再次催他成婚,顺便提了赐爵的事,还一连给了他几个府邸的图纸让他挑选。 他想到笑笑所提的两个要求,这一次便没有拒绝皇舅舅的好意,直接选了占地最小却在公主府隔壁的那座宅子。 母亲只有他一个子嗣,他必定要奉养母亲终老,因此赐下的侯府他不可能长住,最多当成一个别苑,但是留作秦叔叔和秦婶婶养老之用极为得宜。 不然让他们住进护国公主府,合不合规暂且不提,二老怕也不自在。 秦山紧紧地盯着景珩,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然而让他失望了,景珩不躲不避任由他看,不见半点心虚。 他忍不住又在堂屋里转了好几圈,相比之前的纠结犹豫,这一次显然是过于激动。 景珩暗暗松了口气,这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心愿可能要达成了。 过了好一会儿,秦山平复了内心的激动,盯着景珩问道:“这两件事你都能做主?” 虽然这小子说过太后娘娘和圣上都不反对孩子随秦姓,但是他们“不反对”本身就很让人震惊了,让他不得不再三确认,免得最后空欢喜一场。 “秦叔叔,我能!”景珩郑重的说道:“您若是不放心,我们立字为证。” 秦山的嘴巴咧了咧,又很快忍住了,维持住高冷的长辈范儿:“立字有啥用?将来你要是反悔,我一个平头百姓能拿你有法子?” 景珩没能得到准话,一颗心依然悬在半空里,语气便透着几分小心:“秦叔叔的意思是?” 这副样子落在秦山眼里,他反倒看不惯了,故作不耐烦的说道:“连太后娘娘和圣上都答应了,我还能把笑笑嫁给旁人不成?行了,你赶紧走吧,等挑到了黄道吉日再来!” 不怪他这么快松口,实在是这小子太有诚意了,让他都觉得再为难下去就不是人了。 一想到闺女成亲后,他们一家三口还能想见就见,他心里乐得快要找不着东南西北了。至于住到女婿家里会不会有损脸面,会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他根本不在乎。 脸面值几个钱?能比的过享受天伦之乐?傻子才会为了别人几句话,把天大的好事儿往外推,他们又不是去杀人放火,随别人说去吧,反正不会少块肉。 真有人说三到四,那肯定是嫉妒他们有女儿女婿养,还有承秦姓的孙子孙女抱。除了傻子,这世上没人能拒绝这样的美事。 景珩的一颗心彻底落回了原处,冷峻的脸上满是克制不住的喜意:“谢秦叔叔成全!” “哼,先别忙着谢!”秦山睨着他,还是没给他好脸色:“我丑话说在前面,将来你娶了笑笑,就一心一意对她好,要是敢像其他人那样往屋里勾三搭四,让笑笑受委屈,我豁出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好过!” 说到最后,语气透着一股子骇人的凶悍狠厉,显然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说到做到。 景珩神色一凛,举起右手竖起三根指头:“我景珩对天起誓,他日若有负于秦笑笑,必遭天谴!” 秦山没想到他这么痛快,直接对天起誓了。这下他有再多的警告也说不出口了,脸色缓和下来:“放心,只要你不作妖,我会把你当亲子一样待。” 景珩心生触动,毫不怀疑他的话:“您放心,我不会的。” 秦山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门外。见夜色黑的不见五指,寒风嗖嗖的刮,他改口道:“夜深了,你回对面也不方便,今晚就歇在这儿。” 这骤然转变的态度,让景珩受宠若惊。回过神来,他拱手道谢。 要知道他和秦笑笑相识十几年,这是秦山第一次主动让他留宿。 秦山抬了抬下巴,算是收下了他的谢意,然后就没搭理他,自己背着手溜溜达达的出了堂屋,从前门绕到后门进了灶屋。 这会儿锅碗瓢盆已经洗干净了,秦笑笑正坐在小马扎上心不在焉的跟奶奶娘亲闲聊。看到父亲踱步进来,她下意识的问道:“爹,您和鲤哥哥说完了?” 秦山有心逗逗她,作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说完了,我把他赶走了!” 秦笑笑信以为真,起身就要追出去,被秦山一把薅住她的胳膊:“人早走了,你还追个啥。” “爹,鲤哥哥肯定在外面等我呢,我得跟他说几句话,让他不要灰心。”秦笑笑扒拉她爹的手,也不怕这话把他气到。 “都说女生外向,今儿个我算是见识了。”秦山没好气的瞪了闺女一眼,嫌弃的说道:“去吧去吧,人在屋里还没走。” 秦笑笑心里一喜,向笑呵呵的苗老太告状:“奶奶,爹又骗我!” 苗老太立马收住笑容:“放心,一会儿让你爷爷收拾你爹。” 秦笑笑知道这是玩笑之言,不可能真的找爷爷来揍他爹。她假装相信了,冲秦山扮了个鬼脸,就跑出灶屋去找景珩了。 “女大不中留啊!”秦山望着闺女的背影叹息道,心里有股淡淡的怅惘。待转过身,就对上了老娘和媳妇儿询问的眼神。 想到之前他斩钉截铁的说不同意这桩亲事,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景珩说服了,秦山一时有些脸红:“咳,我本来不想点头,那小子急得指天发誓,我一时不落忍就答应了。” 前面的话还有可信度,最后一句话落下,苗老太都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死要面子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林秋娘不意外这个结果,笑道:“你想通了就好,省得笑笑两头为难。” 这话算是给秦山提供了台阶,他立马点头:“是啊是啊,我要是不答应,这丫头指定躲在被窝里哭。” 林秋娘无语,没有揭他的老底,好奇的问道:“小景咋跟你说的?” 秦山两眼变得贼亮,搓着手兴奋地说道:“这小子说服了家里,以后他跟笑笑的孩子有一个跟我姓,嘿嘿……我看他这么有诚意,就、就勉强答应了。” 说罢,他得意的看着自家媳妇儿和老娘,认为景珩能做出如此巨大的妥协,全是为了讨好他这位岳父,不然他肯定要为难他十天半个月再点头,所以这是他的功劳。 “哦,是这样啊……”林秋娘一眼看出了丈夫的心思,偏偏没有如他的意:“这事儿我们早就知道了,我还以为爹跟你说过呢。” “哈?”秦山的眼睛瞪得比咩咩的眼睛还大,声音拔高几近破音:“你们早就知道了?” 苗老太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忍不住补刀:“上回笑笑打京城回来,我们就知道了。” 秦山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拒绝接受这个事实:“我不信,你们别想骗我!” 婆媳俩只是看着他笑,没有辩解什么。 这下秦山是真的伤心了,情绪低落的说道:“你们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苗老太也跟着难受起来,正要出声安慰他一番,就听他脸色一变,恶狠狠的说道:“臭丫头,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嘴里放着狠话,人却没有动,这是在琢磨怎么收拾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的闺女呢。 婆媳俩乐得看他们父女斗法,谁都没有出言相劝。 秦笑笑自然不知道她的一番隐瞒伤到了一颗老父心,来到堂屋见景珩真的还在,她迫不及待的问道:“鲤哥哥,你说动我爹了吗?” 景珩跟秦山一样起了逗她的心思,失落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秦笑笑心里一紧,安慰道:“鲤哥哥,我爹没赶你走就说明他不讨厌你,应该是想再探探你的诚意,咱俩再磨两天想必就松口了。” 景珩压着欲往上勾的嘴角,情绪更加失落了:“我向秦叔叔承诺给他和婶婶养老,我俩的孩子至少有一个随秦叔叔姓,可是秦叔叔未有动容,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秦叔叔认可我。” 秦笑笑一听,心头凉了半截。 这两件事爷爷特意瞒着父亲,就是希望由鲤哥哥亲自开口能博得父亲的心,没想到父亲还是不同意,这是对鲤哥哥有多厌恶才会这样啊! “笑笑,若是秦叔叔始终不答应,不如我直接请求皇舅舅下旨赐婚。”景珩不确定他在小丫头心里的分量有多重,便忍不住想要试探一番。 “这……这会不会不大好。”秦笑笑迟疑道:“我爹的性子你也知道,他老人家吃软不吃硬,若是直接让圣上赐婚,我怕会激怒我爹,冲动之下容易做傻事。” 景珩有些失望,凝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担心秦叔叔做傻事,就不担心我不能娶你为妻,也会做傻事吗?” 秦笑笑不假思索:“你当然不会。” 话音落下,她猛然意识到鲤哥哥真正的心思,一时急中生智的说道:“若是你不能娶我,我也决不会嫁给别人!” 她说的铿锵有力,几乎没有一丝犹疑。 原本为前一句话不痛快的景珩在听到这句话后,心情瞬间明朗:“真的?” 秦笑笑哪敢否认,忙不迭的点头:“真的真的。” 景珩的唇角勾了勾,抬手将她散落在眉前的碎发捋到了一边:“不必如此。” 秦笑笑心里纳闷,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心悦她。她刚明确自己的心意,都不希望他娶别的姑娘,怎么他就愿意她嫁给别人呢? 待要问个究竟,就听这人使坏似的慢慢说道:“秦叔叔答应了,所以你只能做我的妻子。” 第507章 赵绣绣出没 秦笑笑发现自己被骗了,佯装生气的追着景珩闹了一通。直至秦老爷子从外面溜达回来,才阻止她这场“不成体统”的胡闹。 不知是闲得没事干,还是担心夜长梦多,景珩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本黄历,表示今晚大可以把近一年里所有的吉日挑出来,以备三书六礼之用。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翻过年秦笑笑和景珩一个满十六,一个满二十,也确实拖不得。秦老爷子理解的笑了笑,没有嫌景珩太心急,干脆把苗老太他们都叫到了堂屋,大家一起挑吉日。 苗老太和林秋娘没有意见,觉得提前挑日子挺好,回头两个孩子合了生辰八字,过礼的吉日就能直接在这些挑好的日子里选,这样省事多了。 唯独秦山有点不高兴,怀疑这是景珩早就算计好的,不然谁出门会在身上揣黄历。 秦笑笑是个大姑娘,在婚姻大事面前要矜持,因此“不适合”掺和这件事,被林秋娘打发到灶屋里烧一家人的洗脚水。 等她把两锅洗脚水烧热了,悄摸摸的溜到堂屋里,其他人根据她和景珩的生肖属相,大致确定了几个黄道吉日。 其中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就在这个月的十八日,用于纳彩(提亲)很不错。 “若是您们没有意见,我便请求皇舅舅在这一天下旨赐婚。”景珩压着心底的喜悦,征询秦老爷子等人的意见。 “不行,这日子太赶了”不等其他人开口,秦山就表露出不乐意来:“离过年没几天了,还是等年后再说罢。” 景珩解释道:“只是在这一天赐婚,婚期定是到明年了。” “那也不行。”秦山摇头,态度十分坚决:“笑笑还小,我想多留她两年。再说咱们两家结亲就结亲,着实用不着圣上赐婚。” 他又不傻,这赐婚圣旨一下就不可更改,万一将来他们俩日子过不下去成了一对怨偶,他让这小子写休书接闺女回家都不行。 说他杞人忧天也好,说他不信任这小子也罢,完完全全把闺女交到他手里,他这个当爹的肯定做不到,能留条后路还是留条后路为好。 景珩心头一紧,面上未曾显露:“秦叔叔,去年秋猎,皇舅舅亲口承诺要给笑笑赐婚,是以这道赐婚圣旨是给笑笑下的。” 秦山都快忘记这件事了,被他一提醒方意识到还有赐婚这件事,便看向秦笑笑:“你要是不提赐婚的事,圣上也得下旨?” 这个问题还真把秦笑笑问住了,不大确定的说道:“应该可以不用……” “吧”字还没说出口,景珩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用的,这是皇舅舅承诺过的事,若是没有做到,必定为人诟病。” 秦笑笑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看向秦山:“爹,您觉得呢?” 秦山黑脸,盯着景珩说道:“你没骗我?” 景珩神色不动:“不敢欺瞒。” 秦山看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也没有机会进宫向元和帝求证,一时间颇为纠结。 “行了,两个孩子的事早晚得定,这个月十八就不错。你想多留笑笑两年,把婚期往后推就是了。”秦老爷子把景珩和秦山的心思摸的分明,就提出了折中的办法,免得他们俩吵起来。 景珩没有意见,感激道:“谢爷爷。” 等他和笑笑的名分定下来了,再经常来这里走动,想来会让秦叔叔放下戒心。到那时,婚期就不必推到两年后了。 秦山还是有点不乐意,却又改变不了结果,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您是我爹,您说了算。” 敲定了提亲(赐婚)的日子,最激动的莫过于景珩。好在他知道秦山心里正不爽,很谨慎的没有把真正的情绪表露出来。 这副不喜行于色的模样看在秦老爷子等人的眼里,不由得暗暗点头,觉得他很稳重,和性子有些跳脱的秦笑笑很是相配。 景珩向户部告了五天假,因此这边的事了了他也没有急着回京,第二天又在秦家待了一个白天,才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对面的别苑。 这座别苑已经更名为笑里居,里面的格局却没有改动过。以后这个地方他会时常过来,婚后也会是秦笑笑的落脚地,他思量着把这别苑改一改。 知晓了主子的想法,大布询问道:“赵绣绣还在北院关着,是不是要把她挪出去?” 景珩眉心一皱:“竟然还活着?” 大布回道:“大约活的比死还要难受,听管事说她哑巴了,脑子也不大正常。” 景珩的眼底划过一丝狠厉,吩咐道:“你亲自过去看看,若是真的无需理会,若是假的就让它变成真的!” 大布毫不意外,躬身应是。 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公子,赵绣绣没有全哑,还认出了小的,想来并没有完全失去神志。” 景珩迟疑了片刻,最终摆了摆手:“先这样吧,让人严加看管。” 大布见状,忍不住提议道:“公子,她这样活着也难受,您不如赐她一个痛快。” 既然这人不能放出去,一刀了结大家都轻松了。 景珩摇了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爷爷知道她在这里,虽然这些年对她不闻不问,但是她真的死了,爷爷肯定不好受,我也不好向爷爷交代。” 早前留赵绣绣一条命,固然是看在秦笑笑的面子上,顾念了秦老爷子几分,主要还是想知道赵绣绣是不是真的有预知能力。 后来证实赵绣绣确实有不同寻常之处,比如那年的鼠疫。 若不是秦笑笑收了一只猫小弟,这猫小弟抓到了鼠疫扩散的源头,恐怕那场鼠疫避无可避,乐安县真的会出现赵绣绣所说的家家挂白幡的场景。 除了鼠疫,赵绣绣又“预知”了别的事。有的事情发生了,有的与她所说有出入,景珩并没有全信。没过几年,她的“预知”能力似乎消失了,再没有做过所谓的“预知梦”。 听自家公子这么说,大布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公子,她还提出要见您,说是告诉您一件有关笑笑姑娘的事。” 类似的要求,关押赵绣绣的头几年他听过太多次了,他以为自家公子会像以前一样不予理会,没想到话音刚落,景珩就起身往外走:“不用跟着。” 大布傻眼了,下意识的喊道:“公子,没准儿她又是使计骗您,您别上当了。” 景珩理都没理他,走到走廊的尽头转弯就不见了。 大布不敢跟上去,找后院喂马的剪刀吐槽:“公子算是彻底栽了,只要是跟笑笑姑娘有关的事,哪怕知道不可信,还是会巴巴的过去听。” 剪刀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在咱们公子心里,笑笑姑娘多掉几根头发那也是大事,你该习惯了。” 大布反思了一下,确实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便放松下来八卦道:“也不知道这个赵绣绣到底有什么本事,忽悠了公子那么多次,还能在公子的手底下活到现在。” 剪刀石头布至今不知道自家主子关押赵绣绣的真正原因,每次景珩都是单独去见她,从不让他们跟随,因此他们只能相信她真的有点特殊能力。 就是这特殊能力不大靠谱,这些年也没见她闹出什么大动静,更不会一直被关在北院,变得半哑半疯,生不如死。 “你就别乱猜了,猜对了公子也不会告诉你。”剪刀喂完手头的草料,在自己的屁股上拍了拍:“这里还留着疤呢,就是当年哥哥我胡乱猜测的下场。” 大布低头瞅了眼,顿觉眼睛疼:“行行行,我不说了。” 另一边,景珩已经到了北院,拿钥匙打开了常年紧锁的院门,缓步走了进去。 这座院子跟他早前过来时没有多少区别,墙角的小花坛里依旧种着绿绿葱葱的菜蔬,所到之处见不到一片枯叶,却是显得没有多少人气。 景珩没有停留,径直的走到了里面,就看到了坐在廊檐下发呆的赵绣绣。在她身侧,守着一个在做棉鞋的聋哑老妇。 赵绣绣不过十九岁,看起来却像个垂垂朽已的老妇。不是她长得多么显老,是长达十多年的关押,早就消磨了她的精气神,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一丝生气。 听到脚步声,赵绣绣有些僵硬的扭过头,目光呆滞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认出来,眼里意外的有了一丝光亮。 景珩站在离她丈余远的地方,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她。 算起来他有七八年没有见过赵绣绣了,此时看到她的模样,心里激不起半点同情。 聋哑老妇也看到了景珩,连忙放下针线上前跪拜。看到景珩抬手免礼,她战战兢兢的起身退了下去。离开前,还扯了扯赵绣绣的衣袖。 赵绣绣没有理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景珩:“你、终、于、来、了。” 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她在不知不觉中丧失了大半的语言能力,语速放的极慢才能说清楚:“看、来、你、还、没、有、腻、烦、她。” 景珩不想听她废话,直接问道:“关于笑笑的事,到底是什么。” 赵绣绣扯了扯嘴角,本来是笑的表情,看起来却有些狰狞:“她、是、不、是、要、嫁、人、了?” 上辈子,秦笑笑大概就是这两年嫁人的。她的命太好了,凭借农女之身嫁给了皇亲,最后还成了高高在上的郡王妃。 而她拼死逃出那个人的魔爪,想要向秦家人求救,看到的就是秦笑笑以郡王妃之尊回乡祭祖,受所有人跪拜的一幕。 想到这里,赵绣绣脸上的笑容更甚,看向景珩的目光透着说不出的怪异:“你、喜、欢、她,可、她、就、要、嫁、给、别、的、男、人、了!” 景珩瞳孔一缩,背在腰后的右手骤然收紧:“你找死!” 赵绣绣下意识的往后退,惊惧的看着他。显然受了再多的磋磨,她也还是想活着,更想从这座困了她十数年的牢笼走出去。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咽了咽口水,艰难的说道:“她、命、好,会、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你、争、不、过、的。” 她不知道秦笑笑嫁的人最开始是什么身份,但是能被册封为郡王,肯定是皇室之人。皇家姓连,可不是姓景。 景珩忍住掐死她的冲动,转身就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不管赵绣绣是信口胡说,还是她再次做了“预知梦”,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立即回京,拿到赐婚圣旨! “别、别、走,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有、办、法、让、你、得、到、她!”赵绣绣急了,顾不上害怕急忙追了上去。 “滚!”景珩回头就是一记窝心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赵绣绣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台阶下,“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来,瞬间面如金纸。 躲在角落里的聋哑老妇看到这一幕,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抱着赵绣绣“呜呜啊啊”的叫。 “没……”赵绣绣很想说没事,嘴巴一张又吐出一大口血,随即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景珩出了北院,径直的往后院马厩而去。 沿路的仆从看到他的脸色,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被主子迁怒,又忍不住猜测到底谁这么大胆,把主子气成了这样。 “公子,您怎么来……”看到自家公子,大布下意识的问道,话没说完就发现了他难看的表情,剩下的话就堵在了喉咙里。 “回京!”景珩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就动手解拴在柱桩上的缰绳。不等剪刀大布再次询问,他就翻身上马离开了马厩。 剪刀大布来不及细想,急忙解下各自坐骑的缰绳,上马追了出去。刚追到大门口,就发现自家公子停在了那里,隔着青湖凝望着东边的青山村。 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问题大概出在了秦笑笑身上。 “走!”景珩没有回头,夹紧马腹狂奔而去。 第508章 脑壳痛,没有章节名 秦笑笑知道景珩要提前回京,准备十八日提亲的事宜,却不知道他受了刺激连夜离开了别苑。 等她抽空将户婚律收尾,确定没有遗漏,再次过上了每天晒日头,撸猫猫,钓大鱼的悠闲日子。 可是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赐婚圣旨还没有到,她就被苗老太和林秋娘压着学女红。 看出闺女不乐意学,林秋娘耐心道:“之前你不会女红没啥,左右衣裳鞋袜花钱就能买到,现在你和小景的亲事就要定下来了,这喜服盖头总不能买现成的,得你亲手做才行。” 秦笑笑面色发苦的瞅着簸箩里的各色针线,脑筋也开始打结了:“娘,我连帕子都绣成了四不像,这喜服盖头肯定绣不成,不如咱们偷偷找个绣娘绣,反正咱们不说外人也不会知道。” 林秋娘听她说的不像话,没好气的在她的脑门上戳了戳:“啥叫绣不成?你又不是傻子,好好学上一段时日,总能学个七七八八,找绣娘的事你想都别想!” 看着孙女委屈的模样,苗老太笑呵呵的说道:“做喜服这事儿不能偷懒,还是亲手做的好,你要实在学不会,咱家给你请个绣娘手把手的教你都使得。” 自知逃不过,秦笑笑哀哀的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说道:“好吧,我学就是了,不过真学不会,你们可不能怪我。” 林秋娘气笑了:“合着这喜服不是给你自己做的?你就是不好做把喜服做成了大麻袋,出门子那天也必须套在身上,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秦笑笑幻想着自己套个红色大麻袋的画面,一时间不忍直视,忙不迭的说道:“娘,您别说了,我肯定好好学,就算把这双手学废了也得学会!” 林秋娘哭笑不得:“哪有你说的这么难,真的学不会,就像你奶奶说的,找个可靠的绣娘手把手的教,至少能把你的喜服盖头做出来。” 有人兜底,秦笑笑反倒放松了,看着簸箕里的针线也不觉得可恶:“行叭,等我学会了,我先给你们做衣裳鞋袜。” 连手帕都做不好还想给他们做衣裳鞋袜?林秋娘突然有些嫌弃,只是为了不打击闺女的自信心,她很勉强的说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秦笑笑没有听出娘亲话里的嫌弃,开始穿针引线在一块布头上练习之前学到的基础针法。 这些针法都不难,她早就学会了。只是一针两针的还好,下针多了针脚变得疏密不一就算了,还弯弯曲曲跟蚯蚓爬似的,看起来要多丑有多丑。 单单下针都这样了,绣工就更不用提了,用林秋娘的话来说,大黄在地上撒泡尿,都比她绣出来的精致,可把她打击的够呛。 见她学的认真,苗老太和林秋娘相视一笑,也开始穿针引线一边指点秦笑笑,一边做各自的针线活儿。 晒着暖暖的日头,时不时就秦笑笑的女红交头品评一番,这就是一年中庄户人家最安逸闲适的日子了。 然而没过多久,秦桂花竟然哭哭啼啼的跑来了,追过来的胡晴晴和六斤姐弟俱是满脸无奈。 “这是咋了?”起初苗老太以为小闺女受了胡家的欺负,但见两个外孙的神态又觉得不像,就放下针线把人拉到跟前细细问道:“跟有树吵架了,还是他们姐弟俩不听话叫你怄气了?” 秦桂花一听,眼泪抹的更凶了,指着胡晴晴说道:“这个不省心的一翻年就十七了,我到处托人给她寻摸婆家,好不容易有几个不错的后生,她看都不看一眼,当着那些媒婆的面说不嫁,把十里八乡的媒婆都得罪光了,现在人家连门都不上了!娘,我的命咋就这么苦,生的闺女都不如别人家的听话,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呜呜……” 她性子软和,对一双儿女也鲜少说狠话。今日这样跑回娘家,痛诉胡晴晴的不是,可见是真的气狠了。 胡晴晴尴尬极了,低声说道:“娘,我没有说不嫁,只是想在家多留两年。” “你都整十六了,再留两年就成老姑娘了,家境稍微好点的人家都不会瞧上你,你真真是要气死我啊!”秦桂花根本听不进胡晴晴的解释,声泪俱下的指责她的不是。 “好了好了,有啥话咱们关起门来慢慢说,你这样大声嚷嚷,把左邻右墙的都要招来看你的笑话了。”林秋娘关上了院门,把他们娘仨往屋里劝。 这话秦桂花听进去了,抽抽噎噎的随老娘大嫂往屋里走。 “晴晴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秦笑笑拉着表姐悄声问道,很担心她心里放不下李昭,才会这样抗拒嫁人。 “笑笑,我、我暂时不想嫁人,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胡晴晴不敢看她的眼睛,支支吾吾的说道。 其实她知道瞒不过秦笑笑,却还是不愿向她坦白自己真正的想法。 秦笑笑心里一沉,若是晴晴姐仅仅想在家多留两年,她一定帮忙劝说小姑姑,让小姑姑不要逼得太紧,可是晴晴姐明显是记挂着李昭才会这样。 “晴晴姐,他不值得你这样。”她看着胡晴晴,声音压得更低了:“况且,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踏足乐安,难道你也要这样傻傻的等他吗?” 胡晴晴眼眶一红,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道:“我不甘心,我就想亲口问问他,我跟他的那些过往,是不是都是他精心算计的,他、他从头到尾都在做戏骗我!” 秦笑笑怕被屋子里的人听见,连忙拉着她沿着南边的院墙绕到了后院,再从后院门出去了。见她流了满脸泪,就掏出刚刚随手揣在兜里的绣了一半的手帕递给她。 胡晴晴也不想丢人,接过帕子擦起眼泪,结果眼泪还没擦干净,她“啊”的一声叫出来。 “晴晴姐!”秦笑笑吓了一跳,以为她怎么样了。 “这、这帕子,你咋用这种帕子?这针脚太粗太硬了,我一擦脸就跟往脸上搓沙子似的。”胡晴晴瞪着手里粗制滥造、奇丑无比的帕子,都忘记哭泣了。 “啊,有这么差劲么?”秦笑笑很是伤心,这是绣了好几天的成果,还想着绣好了就找个机会拿出来,在景珩面前显摆显摆,一洗上上次在京城被他嘲笑的屈辱呢。 “这还不差劲?咦,该不是你亲手绣的吧?”胡晴晴摸了摸被擦疼的地方,开始为自己的脸感到委屈。 也怪她没有多看一眼,还好刚刚没有多用力,不然非得被这帕子擦破皮不可。 “你给我吧,一会儿我就把线拆了重绣。”秦笑笑夺过帕子重新塞回兜里,决定将这帕子“毁尸灭迹”,不留任何会遭人嘲笑的东西。 胡晴晴哪里不知她的心思,又是好一通调笑。只是笑着笑着,就渐渐熄了声气,脸上没有了笑的模样。 秦笑笑暗暗叹了口气,劝说道:“晴晴姐,就算李昭回来了,你讨到了说法又如何?他做下这种事还能一走了之,全然不顾会给你带来怎样的麻烦,足见他不是良善之辈,你何苦为了这种人折磨你自己?” 这一次,胡晴晴没有哭,苦笑道:“笑笑,你骂我傻也好,骂我没用也罢,不把这件事情弄清楚,我心里会一直想着,再难和别人谈婚论嫁。” 秦笑笑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晴晴姐还是没有从牛角尖里钻出来,该劝的她早就劝过了,如今她也没有法子了:“小姑姑那儿你要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拧着?” 胡晴晴摇了摇头,神情透着茫然了:“拖一时是一时,我娘总不能押着我嫁人。” 秦笑笑提醒道:“你这样,小姑姑早晚会猜到。” 到那时,怕是真要闹翻天了。她不怕知情不报被小姑姑迁怒,就怕晴晴姐再受刺激会做傻事。 “知道就知道罢,或许我娘知道了,就不再逼我嫁人了。”胡晴晴已经无所谓了,这些日子她的内心备受煎熬,有些事情反而看淡了:“笑笑,你不用为我担心。” 秦笑笑哪能不担心,可是晴晴姐走不出来,她纵使担心也无用,只能祈祷晴晴姐能早日想明白,彻彻底底放下李昭。 堂屋里,秦桂花在苗老太和林秋娘的安慰下渐渐止住了哭泣,声音沙哑的向她们求助:“我实在拿她没有办法了,娘,大嫂,你们有啥好主意吗?” 苗老太想了想,抬手把六斤招到跟前:“你跟你姐感情好,你姐可有跟你说过啥?” 六斤心里一紧,不敢看外婆的眼睛:“没,没说过啥,姐她一天到晚窝在家里,每天干了啥我知道,娘也知道。” 一旁的林秋娘又问:“有没有人到家里找过你姐?她跟村里的小姐妹谁玩的最好?” 六斤愈发紧张了,一个劲儿的摇头:“没人找,跟姐玩的最好的一个姐姐春上就嫁人了,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秦桂花听出点苗头,脸色变了变:“娘,大嫂,你们的意思是……” 婆媳俩对视一眼,还是苗老太说道:“一会儿回去,你好好问问晴晴吧。” 秦桂花心里乱糟糟的,喃喃道:“不会的,应该不会,她心里真有了人,不会到现在还瞒的死死的。” 她嘴上说不信,其实已经信了。她想到了两个月前,女儿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也想到了这阵子女儿仿佛换了副性子,她还以为女儿大了变得文静了…… 林秋娘见状,就觉得不离十了,提醒道:“是不是还不知道,你也不要太着急了,晴晴这孩子有分寸,不会做出过分的事,你问的时候注意些,别伤了孩子的心。” 秦桂花胡乱的点了点头,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一旁的六斤吓得不轻,缩在角落里当鹌鹑: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啥都不知道还能猜的这么准!不对,这样一来,姐被一个贱男人甩了的事儿是不是包不住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阵阵发慌。 娘仨没有在秦家多留,吃过午饭就回去了。 看着胡晴晴渐渐远去的背影,秦笑笑心里不安,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下午她魂不守舍的跟那块惨不忍睹的帕子较劲,指头被扎了十几个针眼,看的林秋娘都心疼了,收了她的针线撵她去玩。 早前秦笑笑在城里念书,待在村子里的时间不多,加上没有共同的话题,因此跟村里同龄的姑娘关系很是一般,这么多年下来也没能结交到一两个知心发小。 她在门口转了两圈,没有发现下山玩耍的黑野狸,便抬脚进了隔壁二房的院子,想找雪丫唠唠嗑缓一缓心里的躁闷。 “你过来干啥?绣工练好了?”雪丫正坐在屋檐下绣喜服,毕竟再过两个月就是她成亲的日子,喜服得在这之前做好,看到秦笑笑不忘调侃一番。 “雪丫姐,你绣的真好。”秦笑笑假装没有听见,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看着她飞快的上针下针。 “算不得好,勉强能入眼罢。”雪丫动嘴不止,嘴上不忘打击道:“是你的绣工太差了,是个人都比你绣的好看。” 秦笑笑顿时觉得堂姐好讨厌,反击道:“若是我什么都一学就精,还不得把你嫉妒死!” 雪丫意外的看着她:“哟,不错,胆儿肥了啊,这还是你第一次明目张胆的怼我呢!” 秦笑笑没好气道:“以前没怼你,是我敬重你是我姐,我在让着你,不是我怕你才不敢怼你!” 雪丫意外的没有生气:“这样就很好,以后你嫁给了景公子,大伯他们就不用担心你会受委屈了。” 秦笑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两颊红了红反过来调侃她:“你这副嘴巴不饶人的性子,我倒是担心堂姐夫受委屈。” 雪丫懒得跟她贫嘴,直接问道:“是在为晴晴担心?” 秦笑笑连连点头:“我心里不安的很,老觉着要出事。” 雪丫呵呵,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吗去了!” 秦笑笑揪着她的袖子撒娇:“好姐姐,你最聪明最善良了,快想想法子帮帮晴晴姐罢。” “呕~”雪丫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做出一副要吐的模样,赶紧伸手把面前这个恶心人的家伙的脸转了过去。 第509章 失踪 雪丫不知道胡晴晴和李昭的事,能一语道出秦笑笑的担忧,也是之前根据她们俩的只言片语猜到胡晴晴有意中人的事。 现如今胡晴晴死活不肯说亲嫁人,也不肯说出意中人是谁,她略微一想就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对此,雪丫也没有好法子,对秦笑笑说道:“她自个儿想不开,你再急也没用。还不如劝劝小姑姑,让她别把晴晴逼的太狠。” 秦笑笑毫无形象的瘫在椅子上,哀叫道:“小姑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觉得晴晴姐不赶紧嫁人,以后年纪大了就寻不到好人家,我怕劝多了她还以为我要害晴晴姐呢。” 雪丫“啧”了一声,拿起针线又开始绣起喜服来:“那就没办法了,她们母女之间的事儿让她们自己解决好了。你要是担心晴晴做傻事,把她接到你家住一阵儿呗。” 秦笑笑耷拉着脑袋不想说话了,之前她不是没有挽留过,换作之前小姑姑肯定会应允,这一次小姑姑却一反常态,执意把晴晴姐带走了。不然她不会坐卧难宁,老是觉得会出事。 雪丫见不得她这副死样儿,想了想说道:“今日天色晚了,明儿个咱俩一起到胡家看看。” 到底是一块儿长大的姐妹,她不想插手人家母女之间的矛盾,却也不想看到表妹遭罪。要是能劝明白最好,劝不明白她也能没有负担的撒手不管了。 “嗯嗯,那明天你早点起来,咱们吃过早饭就过去。”秦笑笑欣然应允,觉得就一晚上的工夫,应该不会有啥事。 “这话你跟你自己说就好了,每天赖床不起的可不是我。”雪丫白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怎么好意思提醒自己要早起。 秦笑笑也是顺嘴一提,被雪丫怼了回来,她嘿嘿一笑并没有着恼。 此时,胡家娘仨已经到家了。秦桂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胡晴晴拽到了房间,将意图跟进来的六斤撵了出去,把房门和窗户都闩死了。 “晴晴,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秦桂花紧紧地盯着女儿,压低声音问道。 她心里憋得慌,路上就忍不住要问了,怕被人听见了不好才忍住。如今到了家里,她没啥可顾忌的直接问了出来。 胡晴晴心里早有准备,这些日子遮遮掩掩的她也累了,索性不再隐瞒:“是。” 秦桂花并没有生气,脸色看起来还好了一些:“是哪家的后生?你是咋认识的?他要是个忠厚可靠的,即便家里穷点,娘也不会反对。” 她以为女儿迟迟不说,是因为男方家太穷了,怕自家反对才瞒的死死的。 “不用了娘,他已经离开了乐安,兴许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胡晴晴一句话,直接打破了秦桂花的幻想。 “啥?他、他跑了?”秦桂花大吃一惊,追问道:“到底是咋回事?你快给娘说清楚!” 胡晴晴却摇头,不肯多言:“娘,没啥可说的,等过阵子我想通了,就不会再让您为我的亲事操心了。” 秦桂花一听,更着急了:“啥叫没啥说的?你平白跟人有了勾扯,现在为了这个人都不愿意嫁人了,你知不知道这要是传了出去,你的名声就全毁了!” 胡晴晴不愿跟她吵,解释道:“娘,我和他仅仅互通心意,从未做过逾矩的事。原本我是要向你明说的,只是中间出了差错,他才离开乐安不知去向,没有你想的那样不堪。” 秦桂花暗暗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既然这人不知去向,你就更没必要等着了。你乖乖听娘的话,挑个好人家嫁了吧,再耽搁下去毁的是你半生。” 胡晴晴没想到她都坦白了,娘亲还逼着她嫁人,心里涌起一阵烦闷:“娘,我都说了过阵子想通了,会听您的安排相亲嫁人,您就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 秦桂花根本听进去,逼问道:“你啥时候能想通?你要是三年五载想不通,难不成还要为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守上三年五载?” “娘,您能不能不要这样!”胡晴晴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冲她喊道:“您为啥不能学学大舅和大舅母,他们从来不会逼笑笑做啥,为啥您一定要逼我嫁人?” 秦桂花被她喊懵了,反应过来后眼眶一下子红了:“你、你嫌弃我是不是?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嫌弃我是不是?你嫌我不如你大舅大舅母开明,咋不想想你大舅家是啥情形,咱家又是啥情形?” 说到这里,嫁入胡家后遭受的种种委屈齐齐涌上心头,她痛哭道:“笑笑命好,她一到你大舅家,你大舅家的日子就过好了,不愁吃不愁穿也不愁没钱使,你外公还送她到城里念书,把她当男娃娃一样养,她就是不嫁人你大舅家也能养她一辈子!” “可你爷奶和爹又是啥人?他们根本不把女娃娃当人看,打你小时候就把你当赔钱货,我要是不早早为你打算,将来我有个啥事,你指望谁给你寻个好人家?他们恨不得把你卖了你知不知道?” 秦桂花哭的不能自已,上前捶打同样泪流满面的胡晴晴:“我这么逼你是为了谁,还能为了谁?你弟弟还小,他想给你撑腰都撑不起来;你外公舅舅他们能给你撑,可你姓胡是胡家的人啊,你的后半辈子还是得听姓胡的安排,你咋就这么不懂事,处处扎我的心啊!” 胡晴晴任由她的拳头落在身上,仿佛感觉不到疼:“娘,我错了,我知道您为我好,我不该这么说您,您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呜呜——” “知道错了有啥用,你倒是听话啊!”秦桂花抹了一把脸,狠狠心说道:“娘不问那个人是谁,也不许你再惦记他,你不愿意相看娘也不勉强你,等娘给你挑好了人家,你就直接嫁了罢!” 说罢,她推开胡晴晴就要开门离开,显然这件事没得商量。 “娘,我求求您,求求您不要逼我好不好?”胡晴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死死地抱住秦桂花的腿:“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我要等他回来,我要讨一个说法,否则我死都不甘心!” 秦桂花一听,顿时气疯了,劈头盖脸的打她:“他都跑了,撇下你不要了,你还等他干啥?讨到了说法有啥用?你一个姑娘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胡晴晴咬紧牙关,任由她打骂,始终不肯松口。 秦桂花见状,气得更狠了:“我是你娘,你的终身大事我说了算!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不会让你走岔道,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说罢,她费力的推开胡晴晴,怕继续待下去,真被这个傻闺女逼疯了。 没成想,房门却在这个时候从外面推开了,胡扁头、方大嘴和胡有树脸色阴沉的走了进来,目光不善的盯着哭泣不止的胡晴晴,身后是急得跳脚的六斤。 …… 得知姐妹俩要去胡家,秦家人没有说什么,只叮嘱她们多劝劝胡晴晴,让她听秦桂花的话不要任性。 秦笑笑和雪丫都应了,饭后拎了鱼和肉就出发前往胡家村。结果走到半道上,姐妹俩就跟秦桂花六斤母子俩面对面碰上了。 “小姑姑,六斤,你们这是怎么了?”见他们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秦笑笑心里划过不好的预感,急忙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秦桂花。 “不见了,晴晴不见了,呜呜!”秦桂花抱着她嚎啕大哭,已经濒临崩溃了。 秦笑笑脸色大变,心里的不安更甚:“小姑姑,你快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晴晴姐什么时候不见的?” 秦桂花摇了摇头,难过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逼她的,不该把事情闹大,都是我的错啊……” 另一边雪丫抓住六斤,问同样的问题:“你姐到底咋了?啥时候发现她不见的?” 六斤抹了一把眼睛,低泣道:“早上娘做好了早饭,我到姐的房门口叫她起床,叫了半天没有动静,我就推开门进去了,才发现姐不在房里,箱子里的衣裳也不见了好几件。” 要是换个季节,兴许能更早发现胡晴晴不见了。只是大冬天的没什么事,家家户户都起得晚,多半吃过早饭才会在外面走动,因此胡家一开始也没发现自家院门没有闩。 发现胡晴晴不见了,胡家上下也不敢声张,怕村子里乱传坏了她的名声。 秦桂花催促胡有树父子沿着山路往城里追去了,她和六斤就往秦家赶,想求秦老爷子他们帮忙找人。 秦笑笑从秦桂花口中问不出什么,就走过来听六斤怎么说。确定胡晴晴是自己带了衣裳盘缠离开了胡家,她急忙问道:“你姐有没有留下信件之类的?” 她在乐安念了两年书,每次回来都会教胡晴晴认字写字。虽然认识的字不多,但是留下信件说明去向应该没有问题。 六斤眼睛一亮:“我现在就回去找!” 说完,他便要转身回去。 “不用了,你和小姑姑赶紧去找爷爷我爹他们,我和雪丫姐先到你家看看。” 事情紧急,秦笑笑顾不上问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急声吩咐六斤:“若是遇到村里人问,你就说你爹娘吵架了,知道了吗?” 六斤也没有问她们去自己家干啥,一口答应下来:“我知道了,肯定不让别人看出来。” 秦笑笑知道他机灵,倒是不担心他会露馅。随口安抚了秦桂花几句,她就和雪丫快步往胡家村而去。 姐妹俩到达胡家时,胡家只有方大嘴一个人在。她一边煮猪食,一边对胡晴晴骂骂咧咧,连“小娼妇”“下贱”“死在外面最好”这样的话都骂出来了。 “闭嘴!”秦笑笑怒视方大嘴,几乎能猜到昨天她是如何用这些肮脏的字眼辱骂胡晴晴,甚至正是这些辱骂才让她离家出走。 “你、你们咋来了?”方大嘴变了脸色,被一个小辈呵斥了却没敢回嘴:“路上没碰到你们姑姑?她和六斤去你们家了。” 秦笑笑根本不想跟她多言,跟雪丫说了一声就急匆匆的奔去了胡晴晴的房间。 “哎哎,你这是干啥?”方大嘴被无视心里很是不爽,丢下火钳就要冲进去阻止,好挽回一下身为主人家的颜面。 “胡奶奶,您家的猪都快饿瘦了,还是好好煮猪食吧。”雪丫拦住了她,笑眯眯的说道:“我们就是想来看看晴晴有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不是来偷东西的,您不要急啊。” 这话说的方大嘴想反驳都没话说,胡家的家底在村里数一数二,放到秦笑笑面前屁都不是,谁不知道她随手玩的都是价值千金的夜明珠帝王绿啊。 “嗐,你们随便看,那贱丫……晴晴不见了,我也担心的慌,就盼着你们帮帮忙,赶紧把她找回来,不然可不是要了我们全家的命吗!” 方大嘴换了副嘴脸,假惺惺的抹了抹眼睛,实际上是怕胡晴晴真的跑了,不能拿她的亲事换一笔彩礼。在她眼里,胡晴晴跟养的猪一样,都是养大了拿来换钱的。 雪丫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方大嘴被看的说不下去了,暗骂秦家的老家伙不是好东西,养的这两个赔钱货也难缠,那个小贱人根本不像他们胡家人,全是被这两个赔钱货带坏了。 雪丫才不管她怎么想,看着胡家偌大的院子,想到不知去向的表妹,心情越来越烦躁。 这时,秦笑笑奔了出来,急匆匆的说道:“雪丫姐,我们快回家找爷爷。” 雪丫一听,就知道胡晴晴留信了,对准备开口的方大嘴说道:“胡奶奶,要是村里有人问起,您就说晴晴姐去她姨表姐家(赵银银家)做客了,明白不?” 方大嘴也不想胡晴晴坏了名声失了行情,连连点头:“知道了,我知道了,肯定不会对外乱说!” 一旁的秦笑笑冷冷的警告道:“也莫要再犯口业,省得百年后到了下面,受那拔舌地狱之苦!” 说罢,她不看方大嘴惊惧难看的脸色,和雪丫一道离开了胡家。 第510章 被掳 姐妹俩回到家时,秦老爷子他们已经从秦桂花母子口中知晓了胡晴晴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 如秦笑笑所料,是胡扁头三人偷听了母女俩的争执,对胡晴晴进行了疯狂的侮辱谩骂。昨日三人丑恶的嘴脸,骂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孙女(女儿),而是刨了他们祖坟的死仇。 类似“小娼妇”“下贱”这样的辱骂算是轻的,方大嘴声称她这么会勾搭野男人,干脆卖到窑子里让她勾搭个够,至少能挣到大把的钱,省得哪天给人白睡了毛都捞不着。 胡晴晴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家,李昭的欺骗对她的打击够大了,胡家三人的侮辱谩骂让她彻底崩溃,自觉这个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选择离家出走也就不难理解了。 秦笑笑暗恨在离开胡家前,没有抽方大嘴两嘴巴。她按捺住心头的戾气,脸上难掩焦急,把找到的信件交给了秦老爷子:“爷爷,晴晴姐只让我们别找她,没有交代自己的去向。” 秦老爷子不识字,接过信件扫了两眼,沉声吩咐儿子儿媳:“她一个姑娘家不敢乱走,应该是往县城去了。你们几个直接进城找,尤其是那两个车马店还有那些散车,实在找不到就报官。” 乐安没有大江大河,胡晴晴不可能走水路离开,只能坐车走陆路。报官的话,县令兴许会看在秦河的面子上,让衙役们守在城门口严查出城的人。 不过胡晴晴是在天将亮的时候出发的,顺利抵达县城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乘车离开了。若是人手足够,沿着通往外界的几条大道追赶,有可能在半途中把人截住。 “爹,不行啊,要是报官,晴晴离家出走的事就遮掩不住了,咱们还是偷偷找吧。”秦桂花急声道,怕女儿找回来了,这名声也完了。 “天大地大,咱们这点人得找到啥时候?到底是晴晴的安危重要,还是性命重要?”秦老爷子不悦的看着小女儿,语气极为严厉:“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走动,你不知道有多危险?” 秦桂花吓得不敢多言,又担心女儿的名声真的坏掉,六神无主之下瞥见秦笑笑,顿时扑过去抓住她的胳膊恳求道:“笑笑,景公子势大,你能不能求景公子帮帮忙,让他派人拦截你晴晴姐?” 其他人一听,纷纷看着秦笑笑,眼里透着几分期盼。 换作旁的事,他们肯定不会求助景珩,只是这次事关人命,他们也顾不上人情不认情的,心里还是希望她能够答应。 “小姑姑,事态紧急,咱们听爷爷的话,先到城里找找,再高价雇些闲散人手守在城门口,让他们盯着进进出出的人。鲤哥哥那儿,我现在就去找他。” 秦笑笑对胡晴晴的担忧不比任何人少,只要能尽快找到人,她定然想尽所有的办法,向景珩求助也在她的意想之中,因此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好,好,小姑姑谢谢你。”秦桂花感激的直掉眼泪,更是庆幸自己还有个好娘家,能在她万般无助的时候全力帮她。 “小姑姑,您不用谢,把晴晴姐找回来要紧。”说罢,秦笑笑对秦老爷子说道:“爷爷,让六斤去赵家村知会大姑姑他们一声,让他们一起找,咱们也得赶紧出发了。” 秦老爷子点点头,交代六斤去赵家村喊人,随即吩咐苗老太去拿银子,一会儿到了城里最少不了就是它了。 林秋娘见状,也转身回去拿了一笔钱。秦川不好干看着,扯了扯赵草儿,让她也回家拿点。 赵草儿心里抱怨胡晴晴脾气大,跑了就跑了还害得他们不得安生,嘴上却没有二话,匆匆回去拿钱了。 秦桂花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抹着泪跟兄嫂们道谢,等找到了晴晴就带她来给他们磕头云云。 秦笑笑的大白马被景珩带回去养了,这次她只能乘坐马车先到城里,再在城里租一匹马赶去京城。 马车比牛车快的多,秦山就先驾马车带着秦笑笑四人以及秦桂花往城里赶去,分别雇人在北城门和西城门守着;秦川一家三口则与秦桃花一家汇合,到时候一个去东城门,一个去南城门。 车上,秦老爷子问秦笑笑:“你觉得晴晴会南下还是北上?” 秦笑笑思索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胡晴晴曾对她说过的话:“李大哥一直想去北边看看,说很多人去那边闯荡都发家了。我倒是不想他去,听说越往北越乱。” 那会儿她还打趣晴晴姐,说他们俩名分都没定,她就想管这管那,是不是太早了。至今她还记得晴晴姐笑的很甜,明显幻想过和李昭成婚后夫唱妇随的日子。 想到这里,秦笑笑心里一阵难过,更多的是担忧:“爷爷,晴晴姐可能会北上,等我找到了鲤哥哥,就请他安排人手守住北上的几个路口。” 乐安地处偏北,北上的话,不一定要经过京城,反而是京城北面的两个小镇更有可能成为晴晴姐的落脚点。 而且晴晴姐这些年攒的银子不多,加上几样金银饰物也不足十两,一路上肯定会想尽办法省钱。估计到了下一个城镇,她只会租牛车北去了。 如此一来,最晚能在第二个镇子拦住晴晴姐。 秦老爷子没问她怎么知道人会北上,点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来。” 秦桂花紧紧地握住秦笑笑的手,含泪道:“笑笑,拜托你了。” 秦笑笑摇了摇头:“小姑姑,这是我应该做的。” 走到半路,秦家人碰到了追人无果的胡家父子。得知他们一路追到城里,连胡晴晴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大家的心再次往下沉。 胡家父子自觉人海茫茫,这人不可能找的回来,就不想浪费财力人力了,竟是不肯听从秦老爷子的建议,一起到城里找。 更过分的是,他们话里话外流露出胡晴晴不知羞耻,找回来也是败坏门风,不如当她死在了外面一了百了。 众人气得够呛,却没工夫跟他们理论对骂,放了几句狠话就走了。 秦桂花伤心至极,再次懊悔道:“昨天我不该跟晴晴吵架,不该逼晴晴嫁人,否则他们就不会知道那件事,晴晴也不会被他们骂走。” 苗老太心里不好受,自责道:“要怪就怪我,不是我提醒了你,你也不会跑去问晴晴。” 听她这么一说,林秋娘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昨天她也提醒了。早知道会这样……唉,早知道有啥用,只要晴晴不肯嫁人,这事儿早晚会抖出来。 秦笑笑看出娘亲的心思,悄悄握住她的手微微摇头。 林秋娘心头一暖,好受了些。 “行了,别拐来拐去了,找到晴晴是当务之急。”秦老爷子不耐烦听她们说这些没用的话,心里何尝不自责。 要是之前他跟小女儿通个气,让她心里有个底,兴许有些事情就能避免了。 有秦老爷子发话,自责中的母女俩不作声了,愣愣的对着虚空发呆,祈求老天爷开眼,让她们的女儿(孙女)平平安安,尽快找回来。 众人一行赶路,没有发现一侧的山坡下,静静地躺着一只布鞋。 这一次进城,马车的速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快。得亏马儿在这条山道上走了无数次,对弯弯绕绕的地方很熟悉,才能在秦山的指挥下跑的又稳又快。 平时要一个时辰的工夫,仅仅花了六刻就到了。秦笑笑第一个下马车,跟他们说了一声就直奔马市,花高价租了一匹能日行八百里的快马。 秦老爷子等人也兵分两路,该雇人去守城门的守城门,该到车马店打听的到车马店打听。尽管胡晴晴滞留在乐安的希望不大,但是他们依然抱有一丝希望,哪怕能打听到她的去向也好。 秦笑笑一路不曾停歇,快马加鞭赶到了护国公主府。下马问过门口的守卫,她才知道护国公主进宫了,于是就托守卫叫来了留在府里的剪刀。 一听她有急事找公子,剪刀立马说道:“您稍等,小的这就去户部请公子回来。” 秦笑笑忙道:“咱们一块去,一会儿可能还要剪刀叔叔帮忙。” 剪刀自然没有意见,进府牵来自己的坐骑,同秦笑笑一道赶往户部。 六部俱在皇宫附近,离护国公主府也不远。不到片刻的工夫,二人就抵达了户部。 守门的认识剪刀,一听他有要事找公子,二话不说就放人进去了,倒是对秦笑笑好一番打量,心里八卦着她跟景珩的关系。 秦笑笑满心记挂着胡晴晴的安危,没有注意到他的打量。焦躁的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景珩急匆匆的出来了。 “怎么了?”景珩把她拉到角落里,脸上的焦躁不比她少。 “鲤哥哥,晴晴姐不见了,家里不好大张旗鼓的找,所以想请你帮帮忙,看能不能派些人手守住南下北上的几个路口,把晴晴姐拦下来!”秦笑笑没有隐瞒,三言两语说出了请求。 景珩知道她和胡晴晴的感情有多好,一听这话立即吩咐剪刀:“回府召集人手,守住南下北上的各个要道,将年纪相仿孤身上路的女子全部留下!” 秦笑笑连忙说道:“不用不用,留下左眼下有青痣,右手虎口有黑痣的姑娘就好了。” “是!”剪刀领命,如来时那般匆匆离开了。 “放心,公主府有三百侍卫可供调遣,若是这三百个不够,我再进宫向皇舅舅借人。”景珩吩咐今日候差的大布去告假,自己带着秦笑笑往护国公主府而去。 “够了够了,不用这么多。”秦笑笑连连摆手,哪敢让他把公主府的侍卫抽调光,万一期间公主府有事需要人手怎么办:“我猜测晴晴姐应该北上了,可能会在石桥镇和红枫镇落脚。” 景珩颔首:“一会儿我命他们着重搜查这两个镇。” 秦笑笑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鲤哥哥,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帮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景珩想揉她的头,看了看时不时经过的人群,这举动不大妥当就忍住了,低声说道:“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不必言谢。” 一股甜甜的感觉袭上心头,秦笑笑脸上的笑容就有些不受控制了。只是想到下落不明的表姐,就笑不起来了。 “她一个女子跑不远,只要仔细找肯定能找到。”景珩安慰道,也确实觉得找一个人不是难事。 “晴晴姐没有出过远门,我就怕她遇到坏人,被人藏起来让我们找不到。”秦笑笑说出了心底的担忧,这些话在家人面前她一个字也不敢说。 景珩皱了皱眉,说道:“我会派人知会各县的县令,让他们严格盘查出城进城的可疑之人。万一你表姐落到歹人手中,只要她不傻应该知道求救。” 秦笑笑点点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谢他才能表达心里的感激。 此时,谁能想到秦笑笑一语成谶,胡晴晴竟是真的被人掳走了。 乐安城外的一个村庄里,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子出现在村子的尽头。 胡晴晴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黑布隆冬的地方,身下更是阴冷潮湿,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一哆嗦,她的意识也彻底恢复了清明,惊觉手脚被绳子紧紧捆住了,嘴里也被塞了一块臭烘烘的破抹布,根本不能开口说话,被打晕前的一幕幕也在她的脑海里一一闪现。 这时,从她的头顶上传来了说话声,先开口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声:“……原以为你妹子跑了,你跟巧巧的亲事没戏了,没想到竟然捡了个‘妹妹’回来,这下好了,娘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 紧接着,是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娘,这就叫‘峰回路转’,可见我跟巧巧是天定的姻缘,等我把巧巧娶回来了,一定和她好好孝敬您,让您老享清福。” “哈哈哈,好,好,真是娘的好儿子!”老妇人被哄的眉开眼笑,骤然拉高的调子多了几分刺耳:“算命的都说了,巧巧会旺咱家,等你娶她过门,咱家肯定会兴旺发达!” 第511章 取名废,不取了 穷苦人家娶媳妇儿太难了,若是正好有两户人家都有儿有女,那么为了让血脉延续下去,他们会采用“换亲”的方式,让各自的儿子娶对方家的女儿。 这样一来,都有了儿媳妇不说,也不用为彩礼发愁,还美其名曰“亲上加亲”。 有些姑娘满脑子都是孝顺父母,友爱手足的念头,便心甘情愿的为兄长或是弟弟换回媳妇儿;有些姑娘不满爹娘的偏爱或是瞧不换亲的夫婿,嫁的心不甘情不愿一辈子落落寡欢。 “捡回”胡晴晴的这一家姓曾,却是第三种情况。曾家小妹原本有个谈婚论嫁的心上人,奈何她心上人家里也穷,给不起曾母索要的六两银子的彩礼,两家的婚事就搁置了下来。 没有彩礼,她大哥曾大就娶不上媳妇儿。眼看兄妹俩的年纪都要拖大了,曾母就起了换亲的心思。找媒婆寻摸了一番,还真的找到同样想换亲的刘家。 刘家妹子对换亲一事没有任何意见,曾小妹却不同。她不满曾母不拿她当人看,加之已有心上人,于是在两家敲定定亲之日时,收拾包袱跟心上人私奔了。 曾小妹这一跑,曾家跟刘家还怎么换亲?曾家母子着急上火,这几天到处找曾小妹,还偷偷让亲戚们四处找,结果连影子都没有见到。 眼看明天就是两家定亲的日子了,曾家都要放弃跟刘家换亲,没想到曾大和表哥在找妹妹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了离家出走的胡晴晴。 曾大很喜欢温柔可人的刘巧巧,加上算命的都说刘巧巧旺婆家,他做梦都想娶她为妻。见胡晴晴孤身一人,他恶从胆边声,跟表哥一合计就把胡晴晴打晕掳了回来,捆结实后丢进了地窖。 “这丫头孤身一人上路,路引银子包袱一样不缺,保不准跟你妹子一样要跟情郎私奔。”曾母砸了咂嘴,言语间极为不屑:“都是下贱的胚子,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这些事儿!” 曾大搓了搓手,言谈间猥琐又激动:“她模样比巧巧还要好上几分,真是便宜我那大舅哥了。” 曾母一听,哪里不知道儿子的小心思,斜着眼睛敲打道:“你可不许动她,谁知道这贱皮子还是不是干净的身子!巧巧不一样,她是个好姑娘能旺咱家,用一个贱皮子换她咱家才不亏。” 曾大就是嘴上花花,一听曾母的话得意道:“娘,我又不傻,这贱人是我抢掳回来的,肯定不乐意跟我好好过日子,搞不好哪天就跑了。把她换去刘家当媳妇儿让刘家头疼去,反正咱家撇的干净了,这笔账你儿子我会算!” 曾母又是哈哈大笑,眯着眼夸道:“我儿就是聪明!等两家的亲事定下了,娘会催着刘家赶紧办婚事,省得夜长梦多!” 曾大也是这个打算,盯着脚下的地窖说道:“在办事之前,就让这个贱皮子待在下面,不过这天儿越来越冷了,娘还是找床破被子给她,省得冻死了咱们没法儿跟刘家交代。” 曾母点点头答应了,只是心里还是不大稳当:“刘家见过你小妹,这贱皮子跟你小妹没有半点相似,这白天盖头一盖旁人看不见,可晚上总得掀盖头入洞房,到时候刘家知道咱家换人了,肯定会跟咱家闹起来。” 曾大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本来就有些凶狠的面容看起来愈发不善:“怕啥,都拜天地里他们还能咋地?真要上咱家闹,咱家也能说是他们把小妹弄丢了,让他们赔咱小妹!” 曾母想了想觉得不妥当,他摸了摸兜里的银两,脸上露出几分心疼:“还是别跟刘家起冲突,他们本家多势力大,咱们孤儿寡母的抗不过,大不了赔他们二两银子,把这事儿揭过去。” 曾大想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说道:“娘,那些银子我都数过了,一共有三两。最值钱的应该是那根金手镯,不知道能值多钱银子。” 曾母连银饰都没有戴过,哪能知道金手镯值多少。她把兜里的银子和首饰小心翼翼的掏出来,一一摆在破破烂烂的饭桌上,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贪婪:“之前我在村长婆娘手腕上见过一个金镯子,听说能值二两银子,这个比她那个粗多了,也更加精致,应该能值四两吧?” 四两?曾大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了盘算:“娘,两根银簪留下,你一根瞧瞧一根,这金镯子咱们拿去卖了,正好把这屋子修一修再添点物件,咱们住着也舒服点。” 曾母摸了摸金镯子很是不舍:“要不把银簪子卖了,金镯子咱们留着当传家宝?” 曾大摇了摇头:“娘,咱家穷的叮当响,要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呢,光这几两银子两个银簪不顶用。再说这金镯子太打眼了,留着也没法儿戴出去,放在家里藏着也没意思,不如卖了换银子。” 曾母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最终还是答应下来:“成,过两天娘拿去城里卖了。修屋子的事儿你也操办起来,该买的买,该找人找人,最好能在你和巧巧成亲前弄好。” “嗯,知道了,我办事您放心!” “……” 母子俩的对话,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地窖中胡晴晴的耳朵里,她一下子崩溃了,呜呜的哭起来。 昨晚经历了胡扁头三人的侮辱谩骂,她冲动之下只想逃离胡家,跑到一个他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去。 只是等她收拾好包袱,她最想做的事却是找到李昭,让他跟自己一个说法。只要他承认从头到尾都在骗她,她就能彻底死心了,以后过自己的日子再也不想他。 原本她计划的好好的,先到城里雇车往北走脱离了乐安的地界儿,再考虑下一步怎么走,却万万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恶人,竟然把她打晕掳走了。 眼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在手脚被缚的情况下,要从这处地窖逃出去更是痴人说梦。 “错了,我错了……”想到极有可能被曾家母子拿去冒名换亲,嫁给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胡晴晴后悔不跌,眼泪流的更凶了。 哭了好一会儿,胡晴晴也哭累了。她屈起膝盖蹭了蹭脸,渐渐冷静下来:不行,她得想办法逃出去,绝对不能任由这对恶毒的母子摆布! 如今母子俩对她十分警惕,不出意外在办婚事前不会放她出去。眼下她要做的不是反抗,跟他们硬碰硬,而是想办法让他们相信她认命了,先从这个地窖走出去,如此她才有机会脱困。 胡晴晴想着各种可行的法子,渐渐的脑子变得更加清醒。没过多久,一个初步可行的计划慢慢成形,让她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夜幕降临,在城里找了大半个白天的秦家人始终没有找到胡晴晴的踪影,他们几乎确定胡晴晴已经离开了乐安,南下或是北上了。 至于东和西他们没有想过,要往这两个方向去,需要穿过连绵不绝的山脉。越是这种地势险要的地方,越是充斥着各种意想不到的危险,去这两个方向通常是向南或是向北绕行。 即便胡晴晴不管不顾要走这两个方向,也没有车夫敢接这趟活儿。 “爹,天快黑了,今晚只能歇在城里,明天再看看笑笑那边的情况咋样。”秦川跑了一天,两条腿又酸又疼实在没力气四处打听了,便对秦老爷子提议道。 今日他们不仅在城门口守着,车马店、客栈甚至沿街的铺子都问过了,没有人见过胡晴晴,继续找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秦老爷子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捂着嘴哭的小女儿,对其他人说道:“先去客栈,等笑笑回来了再说。” 其他人没有意见,纷纷往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走去。这是之前跟秦笑笑说好的,方便她找过来。 等一行人远远看到客栈悬挂的招牌,意外的看到了站在招牌下的秦笑笑和景珩。心知景珩肯定答应帮忙了,众人心里稍稍安稳了些,快步走了过来。 “爷爷!”秦笑笑和景珩也看到了他们,急忙迎上前,想问又不敢问。 秦老爷子看出孙女的心思,微微摇了摇头:“都问遍了,没有晴晴的下落,应该是离开了。”说罢,他看向秦笑笑,眼里透着询问。 秦笑笑心里一沉,低声道:“公主府的人已经守在了南下北上的各个要道上,眼下还没有消息。” 一旁的景珩分析道:“最迟明天早上就会有消息传来,若是接下来两天他们始终没有拦到人,或许人还在乐安辖内。” 祖孙俩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妙。 秦笑笑忍着心慌,立即说道:“爷爷,明天我和鲤哥哥在城里等消息,您和我爹他们到附近几个村子打听一下,尤其是沿着通往胡家村的那条路仔细找找,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秦老爷子沉声道:“按你说的办。” 其他人听罢,都明白了祖孙俩的想法。 现在谁都不知道胡晴晴去了哪儿,确实应该做好两手准备。要是她真的在半途中被人劫走了,他们及时去找兴许还能找到线索,拖久了就难说了。 一行人进了客栈,关起门来商量了明天先去哪几个村子打听,一旦人是被某个村子截下了,又要怎么打听才不会打草惊蛇。 商量到大半夜,众人才疲惫不堪的散去了,连手脚都没洗倒头就睡下了。 翌日早上,秦老爷子等人吃过早饭就离开了客栈。 秦笑笑让景珩留在客栈等消息,她自己直奔街角的唯一一家经营人口买卖的铺子,声称要买几个十五六岁、八字跟她相合的丫鬟。 掌柜见她气度不凡,衣饰打扮也是上等,以为是大生意来了,连忙带着她到后院挑选现有的年轻姑娘。 秦笑笑看了又看,自然没有挑到合适的。于是给了掌柜二百文的赏钱,让他遇到这个年岁的丫鬟就给自己留着。 掌柜得了好处,眉开眼笑的答应了。十五六岁的丫鬟还不如七八岁的小丫头走俏,出手截几个对他来说压根不是难事。 这还没完,秦笑笑又分别去了银楼和当铺跟掌柜套交情,让他们收到好东西先留一留。这一次,她不惜打上了秦河的名头。 好在乐安没有几个大人物,秦河这个六元状元的名头很能唬人,连带着她这个侄女也备受店家的重视,毫不犹豫的应下了她的要求。 跑了一上午,秦笑笑也累极了。她没有休息,赶紧回到了客栈,看看有没有好消息传来。 “笑笑,六斤说这是晴晴的鞋子。”秦老爷子早就候着她了,一看到人便拿出一只布鞋来,这是他们在进城的路上发现的。 秦笑笑连忙接过鞋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是,这是晴晴姐的鞋子,她自己亲手做的!” 说罢,她焦急的问道:“爷爷,你们在哪个路段捡到鞋子?有发现其它物件或是痕迹吗?” 秦老爷子的脸色很不好看,眉头的两道竖纹若隐若现:“是在望子崖附近发现的,离山口不到三里路,没有其它物件和痕迹。” 秦笑笑紧紧地攥着鞋子,面色发白的说道:“依晴晴姐的脚程,到达这个地方应该在巳时三刻左右,这个时段出现在那里的多半是赶集的人。” 而赶集的人通常起的很早,怕遇到野兽或是山石坠落都是结伴同行。在人多的情况下,他们反而不大可能达成一致意见把晴晴姐强行掳走,风险太大了。 如此一来,掳走她的人会不会是流窜到乐安作案的拐子呢?若真是拐子,他们不大可能就地处置晴晴姐,肯定会把人带去别处卖掉。 “把一个大活人掳走藏匿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再召集一些人手,将乐安辖内所有的村子暗中走访一遍,很快就能找到的。”景珩安慰着秦笑笑,阻止她胡思乱想。 秦笑笑吸了吸气,歉意道:“鲤哥哥,这次麻烦你了。” 景珩摇了摇头,命石头把寻人的主力调集到这里来。 第512章 找到了 景珩调集了两百个侍卫到各个要道上截人,为防胡晴晴被抓走她的人带出乐安辖内,那些要道上依然需要留人把守,因此只抽调了一百二十人。 当天傍晚,就有八十个侍卫聚集到了乐安县。他们身着便服,三三两两的进入城内,没有惊动不该惊动的人,剩下的四十名侍卫要到明天早上才能抵达。 在秦笑笑和景珩的安排下,这些侍卫悉数潜入了乐安县方圆二十里范围内的五十多个村庄。若是这五十多个村庄里找不到线索,这个范围会向外扩大。 秦老爷子等人也没有闲着,要么给这些侍卫带路,要么到集市上跟大早上过来赶集的人“唠嗑”,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口中打听到胡晴晴的下落。 时间一晃,离胡晴晴失踪已经过去了四天了,在众人的马不停蹄的搜寻下,依然不见胡晴晴的踪影,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众人的心不断的往下沉,担心已经错过了时机,胡晴晴早在失踪的那天上午,就被人带离了乐安辖内。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也不是没有。 “笑笑,你再想想办法,我求你了!”希望再次落空,秦桂花痛哭流涕的恳求秦笑笑,几乎要给她跪下来了。 自从胡晴晴离家出走,她就活在煎熬之中,短短四天已是心力交瘁濒临崩溃。她把找回女儿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她的身上,更准确的说是寄托在了景珩身上。 “你这是干啥?快起来!”秦山一把拉住了妹妹,面色不善的说道:“这几日笑笑不眠不休的出主意让大家找人,暂时找不到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这样逼笑笑有啥用!” 秦桂花一听,意识到自己言行不妥,无措了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秦笑笑,急切的说道:“笑笑,是我太心急了,我没有逼你的意思,你不要见怪!” 秦笑笑能体谅她的心情,便摇了摇头:“小姑姑,能想的法子我都想到了,暂时没有更好的法子能够立即找到晴晴姐,眼下能做的是继续找,没有消息兴许也是好消息。” 刚才其他人同样觉得秦桂花的言行不妥,见秦笑笑这么说了,就纷纷劝道:“大家都在尽心尽力的找,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兴许明天就有好消息了。” 秦桂花心里涌出一股浓浓的愧疚,正要再说些什么,石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拿出一个小木盒交给秦笑笑:“这是下午银楼收到的,与您说的那只金镯子的式样一模一样。” 秦笑笑眼睛一亮,急忙接过木盒子将其打开,里面躺着一只并蒂莲的金镯子。她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将金镯子翻转过来,在内侧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晴字。 “是,是晴晴姐的镯子!”她喜极而泣,紧紧地抓着镯子对众人说道:“这是我亲手画的花样,绝不会有错!” 这是去年胡晴晴及笄,她送给她的礼物。 “太好了,太好了,只要找到卖金镯的人,就能找到晴晴了!”秦桂花一瞬不瞬的盯着金镯子,激动地浑身直抖。 “终于有消息了!”秦老爷子等人喜出望外,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只剩下即将找到胡晴晴的欢喜。 “石头叔叔,卖金镯之人现居何处?”秦笑笑冷静下来,开始仔细向石头打听。 “笑笑姑娘,银楼的人说卖金镯的人是个老婆子,夫家姓曾,现居十五里外的邹家寨。” 石头如实说出向银楼打听来的消息,不住的庆幸道:“还是您有先见之明,交代银楼记录这几日卖金银饰物的人,不然这人要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溜了。” 听得这话,其他人才知道秦笑笑不仅出主意,还在银楼这种容易被他们忽略的地方也做足了准备,一时间除了暗叹这丫头心思缜密,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始终站在秦笑笑身边的景珩目光灼灼的看着秦笑笑,心底隐秘的生出一股令人愉悦的自豪。 在这之前,他对秦笑笑的最深刻的认知是贪嘴,没心没肺,有点小聪明,今日才算见识了她的另一面。 不管是哪一面,他都喜欢,且越来越喜欢。 “邹家寨?昨天是不是有人去过了?”秦笑笑不大确定的问秦老爷子,毕竟这两天大家去过的村子太多了。 “是去过了,我带两个侍卫兄弟一起去的。”秦川站出来说道,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可是昨天我们找好几个人打听过了,他们都说没有陌生人进村,也没看到有人被带进来。” 秦笑笑分析道:“若是晴晴姐落入卖镯子的人手中,他们应该是偷偷把晴晴姐藏起来了,或者根本没有把晴晴姐带回村子,只是抢走了值钱的东西。” 是前一种情况还好,至少找到卖镯子的人就能找到晴晴姐;是后一种情况的话,晴晴姐怕是被另一拨带走了,不然无法解释遗落在山坡下的那只鞋子。 “总归有了线索,咱们也别猜来猜去了,今晚咱们就摸到邹家寨,挨家挨户的搜,不愁找不到人。”秦山摩拳擦掌的说道,恨不得现在就赶过去。 秦老爷子等人没有应声,都看着秦笑笑,等她拿主意。 “今晚不行,明早再过去。”秦笑笑否决了秦山的建议,对石头说道:“石头叔叔,今晚就有劳您派几个人守在邹家寨附近,防止他们连夜转移。” 石头领命:“笑笑姑娘放心,保证他们连一只苍蝇都带不出去!” 秦笑笑自然信得过他们,连连道谢。 石头一走,秦笑笑对秦山解释道:“咱们对邹家寨的情况不熟,大半夜的过去容易打草惊蛇。再说咱们不是官差,贸然到别人家里搜查,会给鲤哥哥添麻烦。” 秦山性子冲动了些,又不是真正傻到没救。听了闺女的解释便理解了,连带着看景珩也顺眼了不少。 接下来,众人聚在一起商量明日到邹家寨找人的事,最后一致决定先探查一番,确定胡晴晴被曾家藏匿再速战速决把人救出来。 这么做,也是担心人不在曾家,动静闹大了传出去,惊动了真正藏匿胡晴晴的人,怕这人狗急跳墙对胡晴晴不利。 此时,已经回到家里的曾母正和曾大美滋滋的数着银子,丝毫不知他们掳走胡晴晴的事将要无所遁形。 “娘,有了这些银子,咱们能把屋子修一修不说,我跟巧巧的婚事也能办的热热闹闹了。”曾大两眼发光的看着摆在眼前的八两银子,没想到那金手镯这么值钱,竟然卖了五两银子。 “也不用太铺张,免得旁人起疑心。”曾母勤俭惯了不愿多花钱,对儿子的提议略有不满。 “说的是,到时候还得赔刘家钱。”曾大觉得有道理,便没有强求,只是言语间十分不满,是对刘家的不满。 “行了,这件事不能闹大,否则这贱皮子的家人找来了,咱们也得遭殃。”曾母劝说道。 “哼,等这贱皮子跟我大舅哥生米煮成了熟饭,她家里找来了又咋样,难不成还让大舅哥休了她不成?”曾大没有把曾母的担忧放在心上,说出一大堆歪理:“到时候他们还得谢谢咱们,不然这贱皮子早就野男人私奔了,他们上哪儿找去!” 曾母却是一副认同的模样,脸上再度浮现出几丝贪婪:“这贱皮子能带这么多好东西出门,穿的衣裳都不差,想来家里的日子过的不错。以后她家里真的能找过来,咱们还能沾沾光。” 曾大一听,心头也跟着火热起来:“没错,等她生了孩子,咱们可以让大舅哥上门认亲。” 不愧是母子,做下掳劫他人,逼迫他人嫁人的恶事,竟然也能被他们美化成功德一件。但凡母子俩有一个是正常人,都不会干出这种事。 地窖里,胡晴晴将母子俩的对话听的分明。她在心里咒骂着他们,又觉得她脱离地窖的机会来了。 过了没多久,盖在地窖上的石盖被打开了,从上面透下一圈昏暗的光线,紧接着曾母放下木梯爬了下来,给胡晴晴松绑喂食。 绳索一直捆着人会受不了,弄不好双手双脚会废掉。前天看胡晴晴还算老实,曾母就把她脚上的绳子解了,只把她的双手反绑在身后,隔两个时辰给她松一次。 当然,嘴巴始终被堵着,防止她大喊大叫被人听见。 待曾母拿掉了她嘴里的臭抹布,要绑住她的双脚再松开手上的绳索时,胡晴晴呜呜的哭起来:“你们死心罢,从逃出家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认回他们。” 这几天她表现出一副脑子缺根筋的模样,让曾母对她的话信以为真。曾母有心打探她的家境,便顺着她的话说道:“女子可不能没有娘家,娘家家底厚实,在婆家才能挺得起腰杆子!” 胡晴晴哭道:“家底厚又咋样,我家的大宅子和大把的银子,我爹娘全部留给我弟弟不说,还要把我嫁给一个死了婆娘的老头子捞一笔彩礼,我还能指望这样的娘家撑腰不成?” 听到大宅子和大把的银子,曾母的眼睛都亮了几分,愈发殷切的说道:“难怪你要离家出走,敢情是你爹娘逼你嫁给老头子啊,这事儿确实是你爹娘不地道。” 胡晴晴一边大口大口的啃着冷冰冰的蒸红薯,一边抽抽搭搭的说道:“连大娘都为我抱不平,我爹娘却把我往火坑里推,我的命太苦了,呜呜——” 曾母心里不屑,骂了一句“蠢货”,嘴上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丫头,你要是信大娘,大娘就跟你指条明路。” 胡晴晴红薯都顾不上吃了,急忙问道:“大娘,啥明路啊,只要别让我嫁给老头子,也别把我关在地窖就成。” 见她上钩了,曾母慈爱的说道:“傻孩子,大娘肯定不会像你爹娘那样把你嫁给老头子。你想从这里出去也不难,只要你认我做娘,我肯定给你寻个好人家嫁过去,也不用在地窖待着。” 自从发现胡晴晴是脑子缺根筋的货色,曾家母子就骗她说她跟他们离家出走的女儿长得太像,一时认错了才把她带回来关进地窖,免得她又跑了。 胡晴晴“信以为真”,还陪着流了不少眼泪,指责曾小妹不惜福,有这么好的母亲和哥哥还离家出走,实在是太不孝了。 “真的吗?真的不用嫁给老头子?”胡晴晴喜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三两下把蒸红薯咽下肚,噎的直翻白眼。 见她这副模样,曾母愈发觉得她是真的脑子不好使,“好心”的给她拍后背:“当然是真的,大娘不会骗你。唉,说来说去要怪大娘不好,大娘太想女儿了,舍不得让你走啊!” 胡晴晴感动到哭:“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娘,才不会离家出走……呜呜,大娘我答应你,以后就让我做您的女儿,我会好好孝敬您!” 就这样两人都被对方“哄住”了,等曾母要上去的时候,胡晴晴撒娇让她不要绑自己,说是夜里太冷了,绑着睡觉睡不暖,还容易冻病。 曾母想了想,当真没有绑她,只是上去后搬来一块大石头,将石门压住了,以胡晴晴的力气不可能从里面打开石门逃出去。 胡晴晴知道短短几天时间不可能让曾家母子彻底放松警惕,能够不被捆着已是不容易了。只要手脚得到了自由,她早晚能从这里逃出去。 翌日上午,邹家寨来了一个耍猴儿的卖艺人,声称不给钱也能看,觉得好看不具给点啥,能让他和猴子吃饱就行,不给也不会向他们索要。 这猴子戏男女老幼都爱看,一听说不要钱不用物,村民们都端着饭碗跑到稻场上来看。 曾家母子也不意外,他们确定胡晴晴逃不出地窖,就忙不迭的锁上门去了稻场,唯恐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 约莫过了半刻,两个相貌普通的男人出现在曾家的篱笆外。确定四下里无人,他们身轻如燕的翻进了篱笆,拿出一根铁丝轻易的撬开了曾家的门锁。 胡晴晴听到上面轻微的脚步声,眼睛大睁,飞快起身跑到了石门下面…… 第513章 栽赃陷害 猴戏很精彩,邹家寨的村民们看的津津有味,竟是不让卖艺的老人带猴离开,叫着让他多耍一会儿,等他们看过瘾就给赏钱。 卖艺的老人也是好脾气,在没有赏钱的情况下,当真又耍了半个时辰。有几个家里有点余钱的村民倒是说到做到,一人拿出二十文钱交给了上前讨赏的猴子。 就在猴戏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七八个衙役突然出现在了稻场上,引起村民们的一阵骚乱。 平头百姓对官差有种天然的畏惧,见了官差通常绕道走,不愿跟他们打交道。这次差役竟然到了邹家寨这等偏僻之地,他们直觉出了大事,害怕被牵连上。 “曾杨氏何在?”打头的捕头扫了眼人群,在村民们惴惴不安中高声喊道。 曾母没有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发现村里人都盯着她看,心里顿时一跳,涌起一股巨大的不安。 “你是曾杨氏?”顺着村民们的目光,捕头也看到了曾母。见她跟报案人说的年龄对的上,表情立马变得冷酷起来。 曾母脸色发白,两股战战道:“官、官爷,我、我是曾杨氏,官爷有啥事啊?” 捕头冷冷一笑,大手一挥:“带走!” 话音落下,他身后有两个差役气势汹汹的冲上来捉拿曾母。 “冤枉啊,救命啊,我不走,我不走!”曾母吓得连连后退,拼命的往旁人身后躲,下意识的向曾大求救:“儿啊,快救娘,快救娘啊!” 村民们大吃一惊,不明白她一个老婆子能犯啥事,却是惧怕于衙役们的声势,不敢上前询问。 “你们、你们干啥抓我娘!”曾大强忍着心底的恐慌,挺身挡在曾母的身前,色厉内荏的质问衙役们。 “哼,她一个老婆子手脚不灵便,入室盗窃定要找帮手,你这个儿子不一定清白。”捕头瞥了曾大一眼,随即厉声道:“来人,将此人给我拿下,交由大人亲自审问!” “是!”又是两个衙役上前,捉拿曾大这个嫌疑人。 “不,不是,我没有偷东西,我是冤枉的!”听到“入室盗窃”这四个字,原本心虚的曾大意识到衙役抓错人了,凄厉的大声喊冤。 村民们见状,也觉得他们母子是被冤枉的。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村长不得不站出来替他们说话:“各位官爷,他们母子没有小偷小摸的毛病,是不是你们弄错了?” 捕头哼道:“弄没弄错带回去审问一番就清楚了,总之有人状告曾杨氏入室行窃,涉案银两多达数千,由不得大人不慎重。” 说罢,他不看脸色大变的村长,对其他人说道:“走,随我去曾家搜查赃物!” 听到这话,被衙役们拿住的曾家母子彻底慌了。 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清楚自家地窖里关着一个大活人,根本经不起搜。一旦被官差们发现了,这掳劫他人的罪名也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曾母越想越怕,声嘶力竭的喊道:“不,我们没有偷东西,我们没有偷东西,是有人陷害,是有人陷害我们呐!” 曾大也知道决不能让衙役们进家里,看着村长痛哭流涕道:“叔,我家是穷了些,可是您也知道,这些年我和我娘连别人家的菜园子都不去,咋可能入室行窃,求叔帮帮我们,帮帮我们吧!” 村长于心不忍,转过身想替母子俩求情,就见捕头不耐烦的说道:“捉贼见脏,是不是你们偷的东西,进你们家搜一搜就一清二楚了!” 说着,他嫌弃母子俩太聒噪,吵的他脑仁儿疼,直接脱了鞋子褪下两只袜子,分别塞到了曾母和曾大嘴里。 走了老半天的山路,脚底板出了不少汗,这袜子的味道可不好闻。曾家母子被熏的直翻白眼,胃里一阵翻腾,奈何嘴巴被堵住了,想吐都没法儿吐。 捕头赶着回衙门复命,没有理会村长和村民们的叽叽歪歪,带着剩下的几个人直奔曾家。 村民们也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曾家母子到底有没有偷东西,于是猴戏也不看了,闹哄哄的跟了上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快稻场上的人走光了,仅剩下卖艺人和他的三只猴子。 卖艺老人慢吞吞的收拾好东西,笑眯眯的对三个剥花生吃的猴子说道:“走喽,爷爷带你们下馆子吃好吃的喽!” 三只猴子像是听懂了,把剩下的几个花生剥完,就乖乖的跟着卖艺老人离开了稻场,沿着山路往城里去了。 衙役们带着曾家母子来到了曾家,见院门紧锁,就押着曾母掏出钥匙开门。 曾母双手直哆嗦,钥匙都拿不稳,在衙役们不耐烦的催促下,脸色煞白的打开了门,根本不敢往屋里走。 曾大也好不到哪里去,死活不肯进去,仿佛这破破烂烂的小院不是他家,而是龙潭虎穴。 村民们把母子俩的异常看在眼里,一个个犯起了嘀咕:难不成这母子俩真干了入室盗窃的勾当? 等到了屋子里面,母子俩下意识的看向地窖。见上面还压着大石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这一刻,他们竟是无比希望胡晴晴已经逃走了。 捕头环顾四周,见曾家空旷当当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心里对曾家的条件有了清晰的认知,然后指挥几个属下:“给我搜!” 几个衙役领命,商量一番后,各自找了个屋子进去搜查了。 他们搜查的很仔细,连床铺上铺的稻草都没有放过,一层层的揭开伸手去摸。床底下更不用说了,直接掀翻了床板一点点查看,连墙壁和地面之间裂开的缝隙都看了又看。 待搜到神龛上,曾家母子眸光一紧,死死的的盯着衙役,手心里满是汗。 一个衙役把手伸进满是炉灰的香炉里,下一刻就抓出一个小布包来。他赶紧呈到捕头面前邀功:“头儿,这布包沉手的很,兴许就是咱们要找的宝贝。” 曾家母子目眦欲裂,拼命的挣扎起来,嘴里“唔唔”乱叫,想要扑过来夺回小布包。 捕头接过小布包直接打开,发现里面包的是三两银子。他撇了撇嘴,将小布包重新包好揣进兜里:“家里穷成这样还能有银子,指不定是偷来的脏银,一并带回去。” 话音落下,又有个衙役走了过来,将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交给了捕头:“大人,这是在墙缝里发现的。” 捕头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五两银子并两支分量不轻的银簪,愈发觉得曾家母子可疑,反倒不敢把这些东西昧下来。 “继续找!”他把东西收起来,吩咐其他人:“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给我找到!” 衙役们听罢,搜的愈发仔细了,一双眼睛扫过曾家每一处可能藏匿宝贝的地方。 见衙役找到了这么多的银子还有银簪,村民们也是大为意外,吃惊的看着曾家母子。在他们看来,曾家穷的年年闹饥荒,真能攒下这么多银子也不至于把日子过成这样。 有人开始相信曾家母子偷了东西,那些为他们说过话的人再也不敢吱声了,怕被衙役们当作同伙一并抓走。 半个时辰后,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再找出银两或是值钱的东西。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唯一没有被搜过的地方——地窖,包括曾家母子。 “去,把地窖打开。”捕头搓了搓手,决定亲自下去找。 曾家母子瘫倒在地,脸色一片灰白,再也兴不起半点挣扎。 曾家仅有一盏灯,衙役们只能将就着用了。搬开石门上的大石头,捕头率走了下去。看着空荡荡的仅有一张床大小的地窖,他没有让其他人下来,自己摩挲着土壁找一寸寸找起来。 很快,他察觉到脚下的土质比别处松软,立马让上面下来个人,带把铲子或是铁锹之类的。 地窖口被衙役们围住了,村民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听到捕头要铲子铁锹,就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一时间看向曾家母子的眼神变得格外厌憎。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都是一个村的人,曾家母子入室盗窃的罪名一旦定下来,他们整个村子的名声都要坏了。 曾家母子却是顾不上他们的目光,眼睛死死的盯着地窖,想不通明明下面藏着个大活人,咋这些人没有任何反应,还要铲子铁锹,难不成那个贱皮子跑了? 不,不可能,他们压上去的石头有五六十斤,下面又没有梯子,贱皮子根本够不上石门,更别说从下面将石门顶开了。 这到底是咋回事?母子俩彻底迷茫了…… 不顾两人的迷茫没有维持多久,随着底下传来一声兴奋的“找到了”,捕头第一个爬了上来,怀里揣着两个精致的只有巴掌大的小方盒。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把两个方盒小心翼翼的放到破桌子上,然后一一将它们打开。 其他人下意识的围拢过来,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宝贝,让官府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等他们看到小方盒里的夜明珠和帝王绿翡翠人像时,一个个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 纵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宝贝,仅观其表象就能看出它们有多么特别了,让他们连伸手摸一摸的心思都不敢有。 “呸,偷啥不好,偷这两个宝贝!”看到一脸茫然的曾家母子,捕头觉得这两人太能装了,重重的啐了一口:“人证物证俱在,老子看你怎么狡辩!” 上次李家到秦家闹事并行窃,这两个价值千金的宝贝曾作为物证出现在了公堂上,他有幸见过一回,因此肯定它们就是秦家此番丢失的东西,甚至脑补出这对贪心的母子正是从上次李家的行窃案中知道秦家有这两样宝贝,便找机会潜入秦家把东西偷了出来。 确定夜明珠和翡翠人像没有损毁,捕头仔细将宝贝和银钱收拢到一起,对衙役们说道:“走,回去向大人复命!” …… 此时,被解救出来的胡晴晴被带到了客栈。 看到房间里的亲人们,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激动的迎上来的秦桂花嚎啕大哭:“娘,娘,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 秦桂花也是泪流满面,却是抬起手在女儿的背上狠狠地拍了好几下:“让你跑,让你跑,再看你敢不敢跑!” 胡晴晴仿佛感觉不到痛,哭的更凶了:“不跑了,我再也不跑了,呜呜——” “姐,姐,你再跑的话就带着我吧,我不想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你了!”六斤哇哇大哭着扑过去紧紧抱住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这几天他的难过焦急丝毫不比秦桂花少,甚至想过万一找不到姐姐,他就离家出走天南地北的找,直到把人找回来为止。 “对不起,对不起……”看着瘦了一大圈,身板显得愈发单薄的弟弟,胡晴晴内心的愧疚和懊悔再次席卷而来,哭的不能自已。 看着这一幕,几个女人感同身受,纷纷撇过头抹眼角。换作她们的孩子被人掳劫,还差点被拉去换亲,也会心痛如刀割。 先前因胡晴晴离家出走,而把大家伙儿折腾的人仰马翻的那点怨怪之意,也在目睹这一幕后消散了。 其他人也忍不住红了眼角,尤其是秦笑笑,这几天她吃不好睡不好,现在看到表姐平安归来,心头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却是恨不得小姑姑多打几下,让她好好涨涨记性。 等娘仨哭声止歇,众人开始商量接下来的事。 “比起掳劫他人和拐买良家女这两项重罪,入室盗窃的罪名要轻的多。只要曾家母子不傻,他们定会认下入室盗窃的罪名。”秦笑笑淡淡的说道,丝毫不觉得栽赃陷害曾家母子有哪里不对。 要不是顾及胡晴晴的名声,她肯定不会这么便宜了他们,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够了,十二年的牢狱之灾有他们受的。”林秋娘暗暗包裹住闺女的手,不希望她对曾家母子报复到底,担心这么做会折损她的福气。 要是可以,她这辈子都不希望女儿沾染这些不好的事。 第514章 定亲信物 秦老爷子等人的想法和林秋娘一样,赞成对曾家母子的惩罚到此为止,不许秦笑笑再插手这件事。 秦笑笑压根没有继续打击报复曾家母子的念头,自是答应下来。 只是她担心曾家母子不清楚掳劫他人和拐卖良家女的罪名有多重,继而不承认入室盗窃的罪名,又把胡晴晴牵扯进来坏了名声,就准备去趟牢里跟曾家母子提个醒。 秦老爷子等人哪会让她一个姑娘家去这种地方,最后决定由秦山和林秋娘跑一趟。 见自己的任性妄为给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胡晴晴满心羞愧的给秦老爷子等人磕头,最后还要给秦笑笑跪下,感谢她的相救之恩。 秦笑笑连忙退到一旁,却也没有扶起她:“晴晴姐,不是每个任性妄为的人都像你这样好运,希望你牢记这次的教训,切莫冲动行事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严肃的对胡晴晴说话,胡晴晴心里只有感激:“笑笑,我记住了!” 虽然她装傻骗过了曾家母子,但是能不能逃出地窖,逃出曾家母子的掌控,她自己也没底。就算顺利逃出来了,她的名声恐怕也毁掉了。 这样的教训一次就够了,这辈子都不会再犯了。 其他人看的出她是真的长教训了,便忍住了说教的念头。 虽然这丫头闹出来的事让大家都不安生,但是被胡家人那样作践羞辱,确实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能承受的,要怪就怪不把她当人看的胡家人。 好在人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没有出现最坏的结果。吸取了这一次的教训,想来会真正懂事了。 临近正午,秦山和林秋娘就回到了客栈,说起了曾家母子的情况。 那对母子果然不知掳劫他人和拐卖良家女是重罪,他们去的时候两人还在牢里大声喊冤,挨了狱卒好几顿打也不肯老实下来。 等他们知道这两个罪名比入室盗窃的罪名要严重的多,极有可能这辈子都走不出牢房的时候,当即吓得面无人色几欲晕过去。 母子俩倒是不傻,略微一想就明白“入室盗窃”从到到尾都是秦家的栽赃陷害。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他们不肯认“入室盗窃”的罪,就得认掳劫他人和拐卖良家女这两个重罪。 要知道他们卖掉的金手镯是物证之一,银楼的掌柜伙计都是人证。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根本容不得他们抵赖。 两害相权取其轻,入室盗窃的罪名,他们不想认也得认,还要乞求秦家就此放过,连拿捏胡晴晴的把柄要挟秦家的念头都不敢有。 “太好了,接下来只等衙门升堂,让他们恶有恶报!”六斤拍手叫好,言语间对曾家母子的憎恶丝毫不比胡晴晴少。 “多亏笑笑聪明,想到了这个法子,不然咱们顾及晴晴的名声,还真不知道该拿这两个人咋办。”秦桂花庆幸不已,又把秦笑笑夸了一遍。 “要是没有别的法子,我宁可背一身骂名也要让他们蹲大牢!”胡晴晴咬牙切齿的说道,被曾家母子关在暗不见天日的地窖里,是她这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嘴上说的硬气,真到了一出门便有人往你身上啐唾沫星子的那一天,你怕是悔的要去撞墙了。”雪丫凉凉的看着她,对她傻不拉几的离家出走的行为深感鄙夷。 换作她吃了胡家人的大亏,非得闹个天翻地覆让所有人不痛快不可,要离家出走的也应该是他们。 这个蠢家伙倒好,灰溜溜的收拾包袱滚蛋了,又傻乎乎的被人掳劫关了好几天。就这核桃大的脑子还学人家离家出走,九条命都不够她折腾的。 “死丫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赵草儿狠狠地剜了雪丫一眼,对她这张不讨喜的利嘴深恶痛绝。 雪丫充耳不闻,睨着秦笑笑语气凉薄的说道:“还有你,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到处给人擦屁股,搞不好你劳心劳力一场,人家还嫌你擦的不够干净!” 这话说的粗糙,实则是一番好意。秦笑笑心知肚明,正色道:“是自家人我才帮,不然谁会没事干往自己身上揽麻烦啊。” 雪丫撇撇嘴,哼道:“自家人也得看值不值得帮。” 秦笑笑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别再说了。 不管怎么说,她和晴晴姐的姐妹情不掺半点假,这几日劳心劳力的找人,也不是为了得到谁的感激。只要晴晴姐平安回来,旁的事不值得计较。 雪丫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屋子里的人全部听到了,都清楚她为什么这么说。 秦川秦桃花有心呵斥两句让她闭嘴,又担心把她的火头挑上来,到时候说出来的话让人更加难堪。 一旁的秦桂花坐立难安,哪里不知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唯独胡晴晴不知道始末,没有计较雪丫的嘲讽,对她告诫秦笑笑的话深表赞同:“说得对,就得帮值得帮的人,要是我劳心劳力一场还落得埋怨,下次有啥事肯定不会凑上去。” 这话秦笑笑不好接,赶紧转移话题:“咱们这几天都不在村子里,回去了肯定会有人问,到时候就说去京城玩了。” 说罢,又叮嘱胡晴晴娘仨:“那天从你们家出来,我让胡奶奶对外说晴晴姐到银银表姐家做客了,要是有人问起你们也要这么说,千万别说漏嘴了。” 胡晴晴没想到她连这个都为自己想到了,感动的湿了眼眶:“笑笑,太谢谢你了,呜呜~” 秦笑笑故作嫌弃:“别再哭了,上午脑仁让你哭的到现在还疼着呢!” 胡晴晴一听,硬生生的憋住哭音,眼泪还是啪嗒啪嗒的掉,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眼泪。 事情暂时了结,等哪天升堂公审曾家母子,衙门会派人通知秦家。眼下大家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这几天可都累坏了。 趁其他人回房收拾东西的间隙,秦老爷子把秦笑笑叫到一旁,从衣襟里摸出两张百两银票:“这次劳烦了小景和他府上的侍卫们,你把这银票给小景,让他做主分了。” 他做不出白白使唤人的事,也不想孙女因为这件事矮景珩一头,心知小女儿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就把这几年卖枣分到手的那一成盈利拿了出来。 “爷爷,鲤哥哥肯定不会要,您收起来吧。”秦笑笑没有接,实际上她已经准备好了银子,不愿爷爷把手里的钱掏空。 “听话,拿着!”秦老爷子强硬的把银票塞到她手里,虎着脸说道:“这钱不是给小景的,他也得老实收下。” 说罢,他摸了摸孙女的头,脸色缓和了些:“我和你奶奶一把年纪了,用不上这笔银子。你不一样,和小景的亲事要花销的地方多着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笑笑不好再推拒了,只好收下来:“爷爷,一会儿我就交给鲤哥哥。” 秦老爷子满意了,挥挥手说道:“快去快回。”说罢,他低声叮嘱道:“这件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秦笑笑明白爷爷的顾虑,自然答应下来。她把银票放进荷包里,就摸到了景珩所在的客房。 本以为这几日他忙坏了,这会儿应该躺在床上休息。结果她刚走到门口,守在门口的大布就把房门推开了:“笑笑姑娘,公子在等您。” 秦笑笑朝他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前倒茶的景珩。 “鲤哥哥,你怎么没有歇息。”她走过去,从杯盘里取出一只茶杯,示意给她也倒一杯。 景珩给她倒满了,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要回去了?” 秦笑笑点点头:“爷爷他们不放心家里,就想今天赶回去。”说罢,她问道:“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回去”这两个字让景珩的心情莫名好起来,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也要立即动身回京。” 秦笑笑心里失望,忍不住说道:“不能让石头叔叔再给你告几天假吗?” 景珩的嘴角微微一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瓜:“忘记后天是什么日子了?” 秦笑笑掰指计算,恍然大悟:“后天十八,圣上下旨赐婚的日子!”说罢,她懊恼道:“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景珩情绪低落的说道:“这件事情都能忘,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定亲?” 秦笑笑自知理亏,急忙解释道:“鲤哥哥,确实是忙忘记了,一时没能想起来,你别多想,我怎么可能不想跟你定亲呢!” 景珩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循循诱导:“有多想?” 秦笑笑直视他的眼睛,分外诚挚:“比你想象中还要想!” 景珩嘴角抽了抽,在她细嫩的脸上掐了掐:“又跟我耍滑头。” 秦笑笑眨了眨眼:“是真的,我没有骗你。若是不想跟你定亲,之前就不可能答应。” 景珩被她看的受不了,微微撇过眼,暗示道:“既然如此,你可曾准备好定亲信物?” 定亲信物?秦笑笑傻眼了:“信、信物不是由咱们爹娘准备么?” 景珩神色一黯:“没有准备吗?可是我已经准备好了。” 秦笑笑麻爪,意识到这是个大问题:“鲤哥哥,定亲信物真的是由爹娘准备,公主殿下没有跟你说么?” 景珩的脸色更加黯淡了:“长辈们准备的定亲信物多半是玉佩和玉镯,我希望我们私下里能够互赠不一样的信物……原以为我们相识多年有了默契,你也会准备……” 秦笑笑心里难受的厉害,下意识改口:“我、我准备了,刚刚逗你玩儿呢!” 话音刚落,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准备个啥啊,就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她上哪儿找“不一样”的信物啊。 景珩眸光一亮:“信物是什么?” 秦笑笑脑壳痛,不想被他看出自己撒谎,只能继续编谎圆谎:“我想给你一个惊喜,现在说出来多没意思,你看我都不问你准备了什么信物。” 景珩没有拆穿她,语气罕见的透出几分温柔:“你送什么我都不会嫌弃。” 要不再送你一只黑野狸?秦笑笑悄咪咪的想,不过也只敢想想,不敢把话说出来。 对上景珩的目光,她不自在的咳了咳,信心不足的说道:“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景珩听罢,倒是真的期待她能在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里,会给他准备什么定亲信物了,于是说道:“我的信物也不会让你失望。” 这话勾起了秦笑笑的好奇心,很想问问他到底准备了什么。只是想到刚才亲口说的话,她就不好意思问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估摸着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秦笑笑从荷包里掏出两张银票交给景珩:“鲤哥哥,这是爷爷让我给你的,你分给侍卫大哥们吧。” 景珩皱了皱眉:“不用,回京后我会安排。” 秦笑笑不想跟他叨叨,直接塞到他的手里:“这是爷爷的吩咐,你不想要就自己跟爷爷说去。” 景珩迟疑道:“爷爷如此见外,难道是对我不满?” 他有此一问倒不是在意秦老爷子的态度,是担心秦老爷子对他不满会影响到秦笑笑,这可是事关婚姻顺不顺利的大事,他岂能不紧张? 秦笑笑不知道他的想法,无语道:“鲤哥哥,你自信点,连我爹都捏着鼻子认下你了,我爷爷怎么可能对你不满?” 这话果然能够安抚人心,景珩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起身同秦笑笑一起往外走:“我送你们离开。” 秦笑笑点点头,跟他一起下楼来到了大门口。 景珩招到秦老爷子,朝着他老人家拱了拱手:“爷爷,银票我收下了,代那两百个侍卫谢谢您的厚赏。” 秦老爷子很满意,脸上露出点笑容:“这次你也受累了,后天来家里,爷爷陪你喝一杯。” “爷爷,这是我应该做的。”景珩暗暗松了口气,确定秦老爷子对他是满意的:“后天我带几坛好酒来,陪您喝个尽兴。” 秦老爷子愈发欢喜,拍了拍他的肩:“好,爷爷等着!” 第515章 过渡章,埋了一个悬念 日影渐长,秦笑笑等人和秦桃花一家在岔路口分开了。秦桂花娘仨则到秦家歇一宿,明天再由秦山秦川两兄弟送回去,目的是为敲打胡家人一番,警告他们不许作践羞辱胡晴晴。 到了青山村,不少村民在地里查看发芽没多久的麦苗。看到秦家人的马车牛车,果然问起了他们的去向。得知他们去京城玩了几天,除了表示羡慕之外没有怀疑其他。 快要到家的时候,大黄和咩咩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确定是主人回来了,它们摇头摆尾的跑过来,嘴里呜呜咩咩个没完,仿佛在说“你们去哪儿了,想死我了”。 “耳朵也太灵了,这么远就知道我们回来了。”秦笑笑跳下马车,刚要揉揉它们的狗头羊头,斜地里突然蹿出几只肥墩墩的黑野狸,直直的扑到她身上。 “哎呀!”一只两只还好勉强能接住,一下子扑过来七八只,秦笑笑就无力招架了,直接摔了个屁股墩,瞬间被黑野狸们淹没了。 “喵嗷~”胖乎乎发出激动的吼叫,像是在质问她跑到哪里去了,害它们等了多日也不见人影,以为她被外面的妖艳的贱货勾搭跑了。 另外几只黑野狸响应老大的号召,两只前爪按住意图爬起来的秦笑笑,扇动着湿润的鼻子暗搓搓的在她身上嗅来嗅去,看看她是否沾了那些贱货的气味。 “噗,你、你们够了,快起开!”秦笑笑的脖颈也没能逃得过,被黑野狸们长长的胡须搔到了,让她忍不住噗噗笑出声来,赶紧推它们的大脑袋。 大黄和咩咩在一旁干看着,想上前解救主人又不敢。它们能干过身材娇小的家猫,可干不过这群连狼也毫不畏惧的大家伙。 早在十几年前,它们就领教过黑野狸的厉害。不过也是知道黑野狸不会伤害主人,否则拼着一身伤它们也要保护好她。 在离它们不远的地方,几只家猫鬼鬼祟祟的躲在枯草丛里,想上前蹭一蹭秦笑笑又不敢。但凡它们在黑野狸们面前争夺秦笑笑的宠爱,黑野狸们会让它们知道什么叫猫生惨剧。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了。 以前秦笑笑在京城念书,每个月月中回来一次。黑野狸们掌握了这个规律,那几天就“埋伏”在她回村的路上,定要在她身上蹭一身毛才罢休。 知道一人多猫要亲近好一会儿,他们就先回去了。只有胡晴晴六斤留了下来,一脸羡慕的看着秦笑笑,想学她撸大猫又不敢伸手,怕挨挠。 很少有人能够抵挡住毛绒绒的诱惑,姐弟俩恨不得抱一只黑野狸回家养。奈何黑野狸们只在秦笑笑面前是黏人的小妖精,在他们面前就成了高冷的恶霸,都不带正眼看他们。 “阿秋——”秦笑笑的鼻腔被软软的毛发撩到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红着脸推了推胖乎乎埋在胸口蹭的大脑袋,实在不好意思说被它蹭疼了。 好在黑野狸们还算有分寸,估摸着差不多了终于放过了她,水汪汪的圆眼睛热切的盯着她,冲她“喵呜”叫唤。 “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带你们去钓鱼,让你们吃个够!”秦笑笑挨个儿揉了揉它们的头,笑眯眯的答应了它们的“要求”。 认识了十几年,她早就从它们不同的发音和举止里猜到它们所要表达的意思了。 黑野狸们也能从秦笑笑的神态语气中,判断出是否达到了它们想要的结果。这会儿见她答应了,齐齐发出“喵呜”的回应,然后踩着步子慢悠悠的朝着山上走去。 直到这几个恶霸走远了,草丛里的几只小可怜才屁颠屁颠的跑到秦笑笑面前,在地上打滚撒娇,露出毛绒绒的肚皮邀请秦笑笑来撸它们。 秦笑笑自然不会让它们失望,不仅撸它们的肚皮,还把它们同时抱在怀里往家里走,可把它们美的,叫声一个比一个娇软动人。 六斤看的心里直冒酸泡泡,羡慕嫉妒恨的问胡晴晴:“姐,你说表姐像不像话本里的狐狸精,只是别的狐狸精迷住的是人,她迷住的是猫。” 胡晴晴白了他一眼:“笑笑哪是狐狸精能比的,她除了得猫的喜欢,还得人的喜欢,你看每个跟她相处过的人,谁说过她半句坏话,就连鱼都喜欢,钓鱼从来不会空钩。” 六斤摸了摸下巴,一脸深沉:“说的也是,不过这鱼太惨了,喜欢她就要被她钓起来红烧和喂猫!这么一想,表姐更像狐狸精了,说不定真是狐狸精转世!” 胡晴晴:“……” 臭小子,你敢当着你表姐的面这样说么? 撸猫撸的欢快的秦笑笑没有错过姐弟俩的对话,有时候她也会对自己是人这件事产生怀疑。 四岁前的事她大多不记得了,有时脑海里浮现出儿时的画面也不大清晰,只听家里说小时候她怕猫怕的要死,连村里人都怀疑她是老鼠托生。 老鼠托生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然黑野狸和家猫见到她,应该是恨不得咬断她的脖子才对。 在最初接触志怪话本、满脑子充满无知幻想的那几年,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很厉害的神仙,这些大猫小猫喜欢的大概不是她,而是常人看不见摸不着的仙气。 后来她的心智变得越来越成熟,对自己能力的控制力越来越强,反倒不再纠结她是什么了。她就是个拥有其他人没有的能力的人罢了。 三人到家的时候,陈丰正好也在。看到大黄和咩咩,他上前揉了揉它们的脑袋,对秦笑笑说道:“刚才来给它们送吃的,叫了半天也没见它们出来,我还以为有人把它们偷走了。” 这几天秦家人都不在家,是他天天过来喂大黄和咩咩。 “这几天辛苦你照顾它们了。”秦笑笑感激道。 他们父子来家里做长工,主要是种田种地,可不包括照顾秦家的狗羊禽畜。 “小东家客气了。”陈丰有些腼腆的摇了摇头,叮嘱了大黄和咩咩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大黄通人性,明明老宅很近,它还是执意把陈丰送到了才折回来,可见这几天陈丰把它照顾的很好。 天色尚早,众人却没有精神,稍稍坐了会儿就各自回房歇下了,一觉睡到了天黑。 晚上,苗老太和林秋娘嫌麻烦,就没有煮饭烧菜,简单的熬了两锅稠稠的豆丝。大家饥肠辘辘,不一会儿两锅豆丝都吃完了,连大黄都吃的喷香。 等秦笑笑到灶屋刷碗了,秦老爷子支开秦桂花娘仨,把秦山和林秋娘叫到跟前问道:“后天就是圣上下旨赐婚、笑笑和小景定亲的日子,你们觉得要不要知会那边一声?” 两口子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一丝不情愿。 “爹,笑笑又没有认亲,我看不用知会了。”秦山直接摇头,理由很充分:“再说那天肯定有不少人到咱家瞧热闹,让他们看到秦府的人指定会瞎议论。要是说了不中听的话,大家都难堪。” 林秋娘没有吱声,心里也是这个想法,不希望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有另一个女人以闺女生母的名义出现在她面前。 秦老爷子皱了皱眉,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笑笑是咋想的,问了又怕她也为难。” 秦山果断说道:“那就别问了,反正这丫头没提这茬,咱们也当没想起这回事好了。” 秦老爷子想了想,心里有了想法:“圣上赐婚这事儿兴许那边已经知道了,要是后天他们来了,咱家就好生招待着,要是没来就算了。” 秦山看了看媳妇儿,询问她的意见。 “爹,就按您说的来。”林秋娘应承下来,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公公说的对,人来了也无妨,把他们当贵客招待就是了。那天拜谢圣恩,和护国公主讨论两个孩子婚事的只会是自家。 另一边,景珩起快马抵达京城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他给随行的侍卫们放了两天假,让他们各回各家,就带着剪刀石头布直奔护国公主府。 没想到在通往护国公主府的那条大道上,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对上他锐利如针芒的目光,心知他是特意来堵自己的。 景珩翻身下马,揖手行礼:“秦大人。” 秦淮紧紧地盯着他,冷声问道:“赐婚一事,是你自作主张?” 景珩面露不悦,却还是回道:“我与笑笑两情相悦,赐婚圣旨是我和她向圣上征求来的,不存在我自作主张,也不存在我逼迫她。” 秦淮眼底的锋芒不减:“你比笑笑大四岁,她刚及笄你就迫不及待的请旨赐婚,焉知是不是你哄骗了她!” 上午他才从元和帝调侃的语气中知道赐婚一事,明明是他的女儿,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样的事放在任何人身上,心情都不会美好。尤其是这个准女婿,他并不认可。 “秦大人,是不是哄骗您心知肚明。”景珩不想跟他争论这个问题,转身上马就要离开。 只是临走前,他突然问了一个很扎心的问题:“后日是我和笑笑定亲的日子,不知岳父他老人家有没有邀请您登门喝杯喜酒?” 秦淮神色不动:“景公子费心了,笑笑是我的女儿,岂有不到场之理。” 景珩挑了挑眉,两个酒窝若隐若现:“能得秦大人到场观礼,是我和笑笑的荣幸。” 留下这句话,他夹紧马腹施施然的离开了,不知道擦肩而过的一刹那,秦淮的脸色有多难看。 “公子,您刚刚说的那些话有点欠。”剪刀看了眼身后那道孤寂的背影,忍不住提醒自家主子:“秦大人到底是笑笑姑娘的生父,您还是客气一点比较好。” 景珩不悦道:“我自有分寸,你少多嘴!” 剪刀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言。 石头摇了摇头,笑道:“你觉得在笑笑姑娘心里,是秦老爷重要还是秦大人重要?” 剪刀白了他一眼:“当然是秦老爷重要!” 石头两手一摊:“这不结了?” 剪刀稀里糊涂,还是不明白:“就算秦老爷重要,也不该得罪秦大人罢?” 一旁的大布鄙视道:“平时让你多吃点藕你不听,话都说的如此直白了,你还是稀里糊涂闹不懂。” 剪刀恼羞成怒,挥起马鞭佯装抽他:“就你心眼多,你知道你倒是说明白啊!” 大布拽住他甩过来的马鞭,嬉笑道:“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秦老爷本来就不大待见咱们公子,要是知道公子在讨好另一个岳父,你猜秦老爷会怎么做?” 剪刀恍然大悟,猛一拍脑门说道:“估摸着会拖延婚期,让咱们公子看得见吃不着。” 这话有点荤了,石头怕惹恼了自家公子,赶紧遮掩道:“笑笑姑娘没有认亲的打算,估摸着以后会把秦府当作寻常亲戚来走动。所以秦大人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秦老爷。” 剪刀听罢,突然奇想的说道:“万一笑笑姑娘认下了秦淮这个父亲,那咱们公子不就惨了?” 有一个不好搞的岳父就算了,还要再多出一个,这谁受得了。要是这两个岳父还在相互较劲,自家公子岂不是要夹在中间变成肉夹馍? 大布老神在在的说道:“这都是以后的事,认不认还两说呢!退一万步说,就算笑笑姑娘认了,秦大人还能不认公子这个女婿不成?” 剪刀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总不能逼公子休了笑笑姑娘。” 三人的对话清楚的落入了景珩的耳中,在听到剪刀这句话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公子,怎么了?”见自家公子的脸色不大好看,三人心里惴惴的,以为哪句话惹他不痛快了。 “没什么。”景珩摇了摇头,在三人不解的眼神中干咳一声,一脸严肃的吩咐道:“以后见到秦大人,别忘记提醒我客气些。” 剪刀石头布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家公子这是闹的哪一出。 难不成突然觉得秦大人面目可亲,更适合做岳父? 第516章 三从四德 翌日吃过早饭,秦山秦川就送秦桂花娘仨回去了。待敲打完胡家三口,兄弟俩还要到城里买些食材回来,明日好招待护国公主母子和宣旨的人。 秦老爷子他们也没有闲着,开始里里外外的打扫屋子,不能教客人笑话他们邋遢。秦笑笑收拾自己的房间,把不能示人的东西一股脑的锁进了柜子。 只是刚收拾了一半,黑野狸们就跳上院墙嗷嗷的催她了,吓得蹲在窝里下蛋的母鸡们惊慌失措,咯咯乱叫。 秦笑笑只好把整理屋子的事情放一放,从菜地里扒拉出几条细长的红蚯蚓,然后拿着水桶和鱼竿带着它们去了湖边。 来蹭鱼的黑野狸多达五十多只,直到钓到中午,林秋娘过来喊她吃饭,才勉强填饱了这帮贪吃的大家伙。 “娘,我钓了一只鳖,晚上咱们红烧了吧。这几条鱼也不错,正好养着明天吃。”秦笑笑拎着沉甸甸的水桶给娘亲看,把鳖和鱼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鳖是好东西,大冬天能钓到多难得啊,你别尽想着吃了,都留着明天招待客人。”林秋娘接过水桶,无情的打破了闺女的幻想。 “娘,这鳖太小了,怕是不够一人一口的。”秦笑笑钓鱼就图个闲适自在,鲜少去想要钓什么样的鱼,今日能钓到鳖纯属巧合,就是个头不是很大。 “没事儿,用来炖汤能炖一大锅了。”林秋娘不嫌小,见鳖露出来的后腿很饱满,她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知道咱家的粗茶淡饭,护国公主吃不吃得惯。” “公主殿下是上过战场的人,吃食上一向不挑。”秦笑笑跟护国公主同桌吃饭多次了,对她的饮食习性还是了解的:“就是吃不得辣子,咱们得做两道清淡的菜肴。” 林秋娘一听,忧心道:“小景也吃不得辣,以后你嫁过去跟他们母子同桌吃饭,这能吃的惯吗?” 秦笑笑心里一暖,抱着娘亲的胳膊撒娇:“怕啥,他们吃他们喜欢的,我吃我喜欢的呗。” 林秋娘轻拍了她一下,教育道:“给别人家做媳妇儿,就不能像在娘家一样随性了,你得适应他们的口味习惯,省得旁人说你挑嘴难伺候。” 这话秦笑笑不赞同,振振有词的说道:“娘,若是为旁枝末节的小事在意别人的眼光,那得多累啊!再说我只是和鲤哥哥成亲,又不是把自己卖给了他,干啥是我迁就他的口味,不是他来迁就我?” 林秋娘觉得闺女说的都是歪理,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不禁气虚道:“老话说多年媳妇熬成婆,这做人媳妇的不都是迁就着过?” 秦笑笑分辩道:“迁就是没有错,可是迁就也得是相互的,我迁就鲤哥哥,那鲤哥哥也得迁就我,不然我心里肯定吃委屈啊!这委屈吃多了,我和鲤哥哥还能好好过下去?” 看着浑身是理的闺女,林秋娘老觉得哪里不对:“话不能这么说,万一起了冲突你们各不相让,难不成这日子还能不过了?总要有个人先低头。” 秦笑笑无奈道:“娘,您说的我都懂,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是我的错我会认,不是我的错,当然得对方认了!” 林秋娘摇了摇头:“笑笑,有些事谈不上对错,就像之前你爹不同意你和小景的亲事,死活要去京城找小景的麻烦,为此你爷爷差点动手。你说这件事是你爷爷的错,还是你爹的错?” 秦笑笑如实说道:“想法不同,出现分歧罢了,谈不上谁对谁错。” 林秋娘笑道:“以后你和小景有了分歧,兴许就拧上了相互赌气,这种情况下你要咋办?” 秦笑笑挠了挠头,正要开口突然反应过来:“娘,这跟刚才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我差点被你绕进去了。” 林秋娘没好气的拍了她一下:“有啥不一样?娘是在教你性子要放软和些,能退一步的事儿,就不要太固执了。” 秦笑笑哼唧道:“发生分歧的事儿能坐下来好好商量,迁就鲤哥哥和公主殿下的习惯就算了,我觉得根本没必要,外人喜欢说嘴就让他们说去吧。要是鲤哥哥和公主殿下认为我要迁就他们,这门亲事不要也罢!” 林秋娘哪知道闺女拧成了这样,连好不容易求来的亲事也能随口说不要,顿时又急又气:“你说的都是啥,谁教你的?” 秦笑笑嘟囔道:“趋利避害人之本能,哪还用人教!” 林秋娘头疼了,懊恼道:“之前想着你是招赘,用不着学做媳妇的道理,才一直没有教你,现在这样娘都不知道该咋教你了。” 秦笑笑吓得不轻,连连摆手:“娘,您不用教,真的,我这样就挺好的,您看我和鲤哥哥相识十几年,他从来没有嫌弃我不懂得三从四德!” 反正她是不可能学的这玩意儿的,以后鲤哥哥敢嫌弃,她就先让他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 林秋娘很清楚闺女的性子,她要是不学,她磨破嘴皮子都没用。 想到这里,她的胸口闷得慌,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咱家的门第和护国公主府差太多了,像这样的人家最要脸面,你啊,在外面性子收着些!” 秦笑笑不想听这些,急着转移话题,突然就想到了定亲信物的事,便佯装好奇的问道:“娘,您和爹定亲的时候,你们互送过信物吗?” 林秋娘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诧异道:“这信物是长辈们选定,在定亲那日正式互换,我和你爹咋会互送。” 秦笑笑一听,拐弯抹角的打听道:“您和我爹做了这么多年的福气,就没想过送点啥?” 林秋娘摇了摇头:“没想过,平日里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以往给你爹做件衣裳,做双鞋子,他不是也挺乐呵?” 衣裳?鞋子?秦笑笑灵光一闪,知道该怎么做了。她搓了搓爪子,一脸期待的问道:“娘,您看以我的针线活儿,今晚熬一宿能做出一双鞋子不?” 林秋娘不想打击闺女,委婉的说道:“一宿的工夫纳只鞋底都不够,你还是先学会做鞋面吧,这个比较容易学。” 秦笑笑一听,刚刚涌起的信心一下子萎了大半。她不死心的又问道:“娘,衣裳呢,最简单的衣裳应该没问题吧?” 林秋娘纳闷道:“你今儿个是咋了,咋突然闹着做鞋子做衣裳?” 秦笑笑不好意思说她要和景珩交换信物的事,含糊道:“不是您之前老催我快学么,我想早点学会早点完事儿。” 林秋娘没有多想,打趣道:“你的针法还得多练练,练好了做出来的衣裳鞋子才好看好穿,不然做了也是白瞎。” 秦笑笑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已经彻底放弃做衣裳鞋子的念头了。 吃过中饭,她不死心的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图样出现在画纸上。 “唔,图案太花哨了,一晚上肯定绣不完。”她对着画纸看了又看,把它放到一边:“送给鲤哥哥的信物,总不能是个残缺的。” 小声嘀咕完,她在白纸上重新画起来。反反复复的画了五六张,终于有一张她比较满意的了。 “这次肯定能行,要是连这两个小东西都绣不好,这只手也不用要了!”秦笑笑恨恨的盯着自己的右手,指望它能争气点,把她画好的两只小萌物绣出来。 说干就干,前几天她一直在学针线,房间里就有现成的针线簸箩。她不敢让其他人知道,就关上门窗暗搓搓的绣起来,每一针都下的小心翼翼,唯恐一针不慎就要从头再来。 其他人见她一下午没有出房门,以为她犯懒睡着了,倒是没有敲门喊她,轻手轻脚的继续为明天的定亲的事做准备。 这次仅仅是定亲,两家碰个面,交换定亲信物,并接下聘书即可,不需要邀请亲朋好友来观礼。只是多了一道赐婚圣旨,香案就要提前准备好,不能有一丝错漏。 有村民无意中发现秦家弄的像要过年似的,一时好奇便问道:“五叔,你们这是干啥呢?难不成雪丫的婚期改了,明日就是她和安家小子过大礼的日子?” 不怪他这么说,自从秦家三兄弟分家,秦家大房没有办过喜事,倒是二房三房办过好几桩。每次这两家办喜事,大房也要忙活起来。要是酒席摆不下,会摆到大房这边来。 除了雪丫的婚事,他想不到今年秦家还有啥喜事。 “不是,雪丫的婚事没改,要是改了肯定得提前知会你们呐。”秦老爷子不想张扬,毕竟在外人眼里,这桩亲事绝对是自家高攀了,于是罕见的买起了关子:“到底啥事,明儿个你就知道了。” 村民听罢,倒是不好追问了,开玩笑道:“肯定是大喜事,明儿个我得早点把我家几个小崽子叫来抢喜糖,沾沾五叔家的喜气。” 定亲不兴撒喜糖,撒了也不合适,秦老爷子只笑了笑,没有应声。 等村民一走,秦川意外变得激动起来,对秦老爷子说道:“爹,圣上赐婚多大的荣耀啊,明天傻眼的人指不定有多少,这门亲事也够咱家吹上好多年了!” 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秦老爷子没眼看,告诫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低调,别给老子在外面瞎抖!” 秦川缩了缩脖子,不情不愿的说道:“爹,我知道了。” 秦山老大不高兴,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圣旨一下,笑笑的后半辈子就要和姓景的小子绑的死死的,你不为自个儿侄女担心就罢了,还一门心思想在外头炫耀,你安的啥心?” 就为赐婚的事,那阵子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今晚又得睡不着了。哼,他心里不好受,这个没眼色的家伙也别想好过! “大哥啊,天地良心,笑笑是我侄女,我当然盼着她好!”秦川欲哭无泪,急忙为自己辩解:“我有个出息的侄女,想炫耀炫耀不是很正常?再说你担心的那些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秦山故意找茬,哪能容得他“狡辩”,骂道:“一把年纪眼皮子还这么浅,我闺女配谁配不得,是姓景的小子高攀了才对,你有啥好炫耀的?” 秦川无力吐槽:是是是,您的闺女是神仙下凡,这民间的凡夫俗子谁都配不上!可是大哥,这事儿除了咱们自家人,谁也不知道啊!咱是活在人间的凡人,得照着人间的规矩来不是? 咱秦家能和护国公主府结亲,那就是咱家高攀啊! 心里这么想着,他绝不敢说出口,于是十分利索的说道:“大哥说的对,我不应该有低人一头的想法,以后决不会在外面瞎抖,叫外人看低了。” 这话听在秦山耳中还算句人话,他的脸色好看了些:“以后在那小子面前,你尽管端着你叔叔的架子,别跟个狗腿子似的。” 秦川还能说啥?自然是满口应下来,他这年纪还没到能够反抗兄长压迫的时候,只能继续当个听话的弟弟了。 秦老爷子在一旁看着,没有插手兄弟之间的纷争。由蠢蠢的老大管住精明过头的老二,他这个老父亲也能轻松不少。 秦笑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绣定情物,终于在吃晚饭前,勉强绣好了画纸上那只相对简单一点的小萌物。 她揉了揉酸麻僵硬的脖子,愉悦的欣赏着自己的心血,美滋滋的说道:“还是很不错的嘛!” 只是想到景珩十分挑剔的眼光,她还是忍不住产生了怀疑,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鲤哥哥会不会喜欢,他要是嫌弃让我重绣怎么办?” 算了,不管了,这是自己费尽心血亲自绣的,鲤哥哥不喜欢也得收下,绝不接受退货! 想清楚这一点,秦笑笑一身轻松,决定吃过晚饭再来绣另一只小萌物。 此时,放衙回到公主府的景珩,将一尊精致的木雕小心的收进礼盒里,满心期待着秦笑笑送给他的“惊喜” 第517章 宣旨 十月十八,诸事皆宜。 这天清晨天蒙蒙亮,守卫们刚推开厚重的城门,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自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大早上的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又是哪个府上的纨绔公子。”有个守卫嘀咕道,却是不敢耽搁,连忙招呼其他人,将拦在道路中间的人字栅栏挪到一旁。 不一会儿,守卫们的视野里就出现了九匹骏骊气势凛凛,无端给人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让他们下意识的垂下头不敢仰视。 待九人九骑马呼啸而过,掀到半空的尘埃徐徐落定,守卫们才抬起头来,不约而同的看向马蹄声消失的方向。 “你们有没有看清楚是哪个府上的标识?”站在最边上的守卫看着其他人,有些激动的说道:“估计是哪个大将军府的罢?” 其他人纷纷摇头:“没敢看,不过应该是的。” 那散发出来的凌厉之气,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守卫砸了咂嘴,大拇指和食指不自觉的摩挲着长矛:“咱们天元十几年没有打过仗,上回还有人说京畿营的长刀都生锈了,不知道这辈子咱们还有没有机会上战场!” 旁边的人连连摆手:“咱们天天守城门就不错,上战场就算了,安安稳稳的活着不好吗?” 对面的守卫立即反驳道“好男儿就该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一辈子守城门能有什么出息!” 说罢,他颇为遗憾道:“要是我早出生二十年就好了,兴许就能追随护国公主平叛定邦。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已经成为有品级的小将了。” 被他一说,有几个同样心存大志的守卫也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最先说话的守卫环顾四周,见目光所及的地方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他才大着胆子说道:“当年多亏了护国公主,定州之乱才能顺利平息,否则……” 剩下的话即便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敢说出口。 其他人却知道他要说什么,纷纷压低声音八卦道:“护国公主的功劳自不必说,只是这心也够狠,夫家上上下下几百口,眼都不眨的全杀了!” “你这是屁话,乱臣贼子就该诛杀。要不是他们犯上作乱,勾结外敌进犯我朝疆土,定州之役就不会有五万将士枉死!” “就是,我二叔爷就是被那帮乱臣贼子坑死的,我叔祖母哭瞎了眼睛,还要辛辛苦苦拉扯我堂叔堂姑长大,这都是他们害的。” “哎哎哎,哥们别激动,我不是为乱臣贼子说话,是觉得护国公主手腕太厉害了,不是一般人。” “那还用你说,也不看看今日朝堂上站的那些大将军,有多少是护国公主一手调教出来的!” 遗憾不能追随护国公主的守卫敬仰道:“可惜护国公主早早上交了兵权,不再参与军中之事,我等根本没机会瞻仰殿下的英姿。” “不能不交啊,犯上作乱的是她的夫家,当年她和驸马鳒鲽情深,屡屡被人写成话本。要是攥着兵权不放,朝中那帮顽固的大臣怕是要睡不安稳了。” “确实,别忘了护国公主所生的景公子,身上还流着章家的血呢,万一……咳咳。” 说到这里,几个守卫对视一眼,默契的熄了声音没有继续议论。之前回响在耳边的马蹄声,已经彻底听不到了。 平整的官道上,九匹马飞快的驰骋,凛冽的寒风从耳旁呼啸而过,更添了几分寒意。直到日头升起,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才慢慢驱散了这份寒意。 一行人正是今日到秦家的定亲的景珩和护国公主,以及一同前往宣旨的礼部侍郎。 平时宣旨的事都有宫内的太监跑腿,这次特意点了礼部侍郎,不得不说元和帝算是给足了秦笑笑脸面。当然,这是看在护国公主府的面子才给的。 这次礼部侍郎既是宣旨之人,他日大婚也是司礼之人。要知道只有圣上大婚或是皇子大婚,才会派出礼部官员,安排好大婚的一切。 “殿下,公子,前方五里就到了小镇,要不要停下来稍作歇息?”石头打马追上前,询问护国公主和景珩的意思。 护国公主看了眼儿子,见他没有反对,便点了点头:“找个饭庄,用过朝食再出发。” “是!”石头听命,夹紧马腹直奔前面的小镇。 待一行人抵达小镇时,石头已经找到了唯一一家饭庄,包好了一个雅间。雅间里有两张大圆桌,景珩、护国公主以及礼部侍郎坐一桌,剪刀石头布他们六人坐一桌。 这饭庄是一对夫妻经营,人一多两双手就忙不过来。众人赶了一个时辰的路都累了,趁机多歇一会儿正好,也就没有人到后厨催促。 护国公主喝了口热茶润了润喉,就同景珩说道:“今日到秦家下聘书,两家免得商议你和笑笑的婚期,你打算何时大婚?” 景珩冷峻的脸上掠过一丝苦恼,闷闷的说道:“秦叔叔不愿早嫁,想多留她两年。” 护国公主唇角微扬:“既然如此,那天你进宫求旨,应该让你皇舅舅将婚期一并写上才是。” 景珩面露难色:“为赐婚圣旨的事我对秦叔叔说过一次谎,若是再请求皇舅舅写下了婚期,秦叔叔怕是更要恼我了。” 护国公主明白儿子为何会在意秦山的态度,正色道:“一会儿我会与他们好好谈谈,将你和笑笑的婚期定下来。” 见母亲愿意帮忙,景珩心生欢喜,语气就流露出了几分:“多谢母亲!若是可行,我想在明年三月迎娶笑笑。” 这个时节不冷不热,秦家不会很忙乱,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下半年也有几个黄道吉日,只是他等不及了,不想再等一年。 “好,就三月。”护国公主答应下来,看向景珩的目光透着几分调侃:“笑笑知道你如此心急吗?” 景珩耳根微微发烫,端起半热的茶水饮了一口:“不知。” 护国公主笑道:“到了秦家你还是跟她提一提,她若是应了,我与秦家商量也能多两分底气。” 景珩摸了摸随身携带的礼盒,默默地应下来。 一旁的礼部侍郎把母子俩的对话听的明明白白,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在这之前他完全想不到眼前这两位一个是超品公主,一个是圣上视若亲子的外甥,让一个农家女做儿媳妇(正妻)已经够荒唐了,竟然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态,生怕得罪了亲家。 那个一朝麻雀变凤凰的农家女究竟多么出色,才让这对尊贵无比的母子俩如此患得患失啊! 此时此刻,礼部尚书忍不住怀疑人生。 日影渐短,苗老太婆媳仨在灶屋里洗洗切切,准备一会儿要用的食材;秦老爷子父子仨在门口候着,人到了能及时迎接。 最悠闲的数秦笑笑,她坐在墙角下晒太阳,时不时捂嘴打个长长的哈欠,眼底淡淡的青黑显示她昨晚并没有睡好。 绣了半宿的小萌物,直到子时过了才上床歇息,早上日头还没有出来,就被林秋娘从被窝里揪了出来,可不是没睡好么。 雪丫端着一盘瓜子过来找她唠嗑,看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揶揄道:“不就是定个亲,也值得你兴奋地睡不着?” 秦笑笑无精打采的摆了摆手,大吐苦水:“别提了,我再也不想动针线了,伤眼又伤身。” 雪丫一听,没好气道:“大晚上的你做啥针线,伯娘又没有逼着你晚上做。” 秦笑笑苦着一张脸:“雪丫姐,你不懂。” 雪丫一边吐瓜子皮一边奚落道:“学了这么久连针脚都走不齐,我确实不懂为啥你笨到了这种地步,以前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秦笑笑被打击的不轻,一脸哀怨:“雪丫姐,你还认我这个妹妹,就请嘴下留情,别再嘲笑我了。” 雪丫撇了撇嘴,放过了她。 秦笑笑抓了把瓜子,学着她的样子丢到嘴里边磕边吐。磕了小半把,嘴皮子就被磨的不行了,只好老老实实的剥起来。 一盘瓜子还没见底,就听到外面传来秦川慌慌张张的的声音:“爹,大哥,小景他们到村口了,马上就过来了!” 秦笑笑一听,把手里没剥完的瓜子放回盘子里,跟雪丫说了一声起身往灶屋里走。 婆媳仨知道人来了,赶紧放下菜刀盆子,解下围裙洗净手,然后回到各自的房间三两下换上新衣裳,相携着快步往外走。 果然,刚走到门口,她们就清楚的听到了马蹄声,视野里出现了景珩一行。 这番动静不可谓不大,不仅惊动了枝头上的鸟雀和趴在屋顶上晒太阳的猫们,也惊动了大半个村子的人,很快就有一些好奇的村民朝着秦家的方向围拢过来。 昨天下午,有人说秦家今日要办喜事,还说带孩子到秦家沾沾喜气。把这话当真的人不多,因此没有在村子里传开。 没想到今日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难不成秦家真的遇到了大喜事? 景珩一行很快就到了秦家门口,不等他们下马,秦老爷子就率领秦笑笑等人跪了下来:“拜见公主殿下!” 护国公主急忙下马,快步上前亲自扶起秦老爷子:“都是自家人,无需行此大礼!” 秦老爷子只好起身,笑道:“下礼不可废,应当的。” 速度更快的景珩已经扶起了苗老太,其他人见状,也顺势站了起来,下意识的打量母子俩身后身着官服的礼部侍郎,猜测他就是来宣旨的人。 在他们打量礼部侍郎的时候,礼部侍郎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秦笑笑和雪丫。起先他还摸不准谁被赐给了景珩,不过两三息的工夫他就确定是秦笑笑。 与容貌无关,有的人即使站在人堆里,周身仿佛带着光,让人一眼就能看到。无疑,秦笑笑就这样的人。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双方简单的寒暄了两句,景珩一行很快被请进了屋里。 礼部侍郎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倒是没有嫌弃屋子简陋,很是客气的问秦老爷子:“本官奉圣上之名前来宣旨,不知老爷子要在这里接旨,还是到院子里?” 堂屋够宽敞,摆的下香案,于是秦老爷子说道:“大人,就在这里罢。” 礼部侍郎自然没有意见,还在一旁提醒他们香案要怎么摆,不一会儿就摆好了。 这时,秦家院子门口聚拢了二十多个村民。见秦家院子门口站着两个腰挎长刀、气势凶悍的护卫,一个个心里悚然,竟是不敢上前一步。 “这、这是咋回事?难不成五叔家得罪了人?”有村民惴惴不安的说道,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里头看,就看到秦家人突然跪了下来,似乎在磕头求饶。 “哎哟娘哎,这可咋办呐!”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一幕,顿时跺脚叫起来,为秦家忧心忡忡。 这份担心一方面是他们视秦家为靠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另一方面秦家会做人,村里大多数人承过秦家的情,他们真心实意的不希望秦家出事。 有个村民咬了咬牙,战战兢兢的问护卫:“五叔一家从来不做得罪人的事儿,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两个护卫莫名其妙,对视一眼后猜到这帮村民误会了什么。想到主子对秦家的看重,其中一人解释道:“今日圣上下旨赐婚,将秦姑娘许给我家公子。” 这话如同一记炸雷,直接把在场的村民们炸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什、什么?圣上下旨赐婚? 还在听旨的秦家人可不知道村民们差点误会了,当听到圣旨上夸秦笑笑“温良敦厚,柔明淑德,言行有则,朕躬闻之甚悦”时,一个个心悦至极,暗叹圣上是圣明之君,只见过孙女(闺女侄女)一次,就知道她是个好姑娘。 唯独秦笑笑清楚这是客套之言,当不得真。 圣旨不长,待念到“特将汝许配景珩为妻,择日完婚,钦此”时,众人高呼“谢主隆恩”,便由秦笑笑上前,从礼部侍郎手中接过了这张定下自己终身的圣旨。 第518章 信物 香案撤下,在礼部侍郎的见证下,护国公主慎重的将聘书交给了林秋娘,随即取出一只翡翠手镯戴在了秦笑笑的手腕上。 林秋娘也拿出自家准备的定亲信物——一块翡翠双鱼玉佩,挂在了景珩的腰间。 接下来就是长辈们交流感情了,跟秦笑笑和景珩没什么关系。两人默契的退出了堂屋,准备找个角落互换他们各自准备的定亲,哦不,是定情信物。 这会儿院子门口聚集的村民不仅没有散去,闻讯而来的人还越来越多,他们俩就直接去了后院,打开后门溜到了外面。 “鲤哥哥,你准备的是什么?快给我看看。”秦笑笑盯着景珩手里的木盒子,不客气的摊开了右手。 “不急。”景珩摇了摇头,低声问道:“母亲问我准备何时与你成婚,我想将我俩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你意下如何?” 秦笑笑掰着指头算了算,发现离明年三月只有五个月的时间,便迟疑道:“会不会太早了?我爹之前还说我小,要缓个两年。” 景珩深深的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透出几分缱绻之意:“可是我等不及了。” 秦笑笑的脸颊蓦地一烫,脱口而出道:“我去找我爹说说!”话音刚落,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羞恼的瞪着景珩:“鲤哥哥,你太过分了,竟然对我使计!” 景珩嘴角微勾,露出两个每次会让秦笑笑看呆眼的酒窝:“所以你中计了吗?” 秦笑笑回过神来,哼唧一声不说话。 景珩揉了揉她的头,直把她头顶的几缕碎发揉的飘起来才罢手:“笑笑,你不想天天见到我,我却想日日与你朝夕相对。”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先脸红了。对于寡言鲜语的景公子而言,能说出这样的情话已是难得了。 秦笑笑心里甜滋滋,没再跟他闹小脾气:“这件事我得先问问我爹,我爹点头了才行。” 景珩点点头,从细微的表情变化里看得出他心情愉悦:“好。” 秦笑笑见状,倒是不忍心让他失望了,决定找老父亲好好聊聊,能行就行,不行也没办法,至少她争取过了。 自我安慰了一番,她就能很坦然的面对景珩了,再次把手摊开:“鲤哥哥,现在可以把东西给我了吧?” 景珩看了眼盒子,却没有动:“你的。” 秦笑笑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荷包,耍起了无赖:“等我看完你的,你再看我的。” 虽然她觉得自己绣的帕子很能拿出手,但是跟绣坊里的绣品比那就差远了,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担心两人的定情信物放在一起对比惨烈,她就想先看看他的,心里好有个数。 景珩心里有底了,不肯妥协:“既然你准备好了,我们互换就是。” 说着,他看向她腰间的荷包,意思很明显。 秦笑笑无法,只好解下腰间的荷包递了过去:“鲤哥哥,这是我熬了好几宿绣好的,就算入不了你的眼,你也不许嫌弃!” 她故意夸大了自己的辛苦,希望他看在她这么辛苦的份上,一会儿嘴下留情。 景珩接过荷包,将木盒递给了她,然后抬手轻轻的碰了碰她眼底的青色:“那日在客栈,你说你已经准备好了,原来是骗我的。” 秦笑笑没想到一时嘴快,被他发现了真相。她心里虚的一匹,嘴上狡辩道:“本来就准备好了,只是那天回到家,我发现图样不好看,就重新画了图样绣了一块新的。你不信的话,我现在就把图样拿来给你看。” 景珩“嗯”了一声,看不出信没信。 秦笑笑不敢跟他对视,便一手抱盒子,一手掀盒盖,装作注意力全被他的信物吸引了。 景珩哪里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却没有揭穿的意思。他看着掌心轻飘飘的荷包,已经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哇,好漂亮!”秦笑笑惊叫出声,目不转睛的盯着盒子里的木雕。 这尊木雕仅有巴掌大小,用的是极品金丝楠木,色泽纹理无可挑剔,最难得是精雕细琢的大猫和锦鲤惟妙惟肖,乍一眼看去仿佛活了一样: 一只通体金黄的大猫,静静地蹲在溪水边,凝视着水中冒出个头的小锦鲤。大猫的眼里没有捕杀之意,锦鲤的眼里也看不出一丝惧怕,它们仿佛是一对相识已久的老朋友,正在相互无言的倾诉着什么。 “鲤哥哥,这是你亲手雕琢的吗?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木雕?”秦笑笑乌黑的眼睛闪闪发亮,看向景珩的目光透着毫不掩饰的钦佩。 景珩被她灼热的目光看的耳根发烫,不自在的移开眼故作淡然的说道:“前些日子才学,这尊木雕是在木雕师傅的指点下雕琢完成。” 这尊木雕在木雕师傅眼里甚为粗糙,有诸多不足之处,胜在构造精妙颇具灵性,对于他这个初学者而言已经很不错了。 “鲤哥哥,你太厉害了!”秦笑笑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瞅着景珩修长的手移不开眼。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都是初学者,为啥鲤哥哥上手这么快,还能雕出这么漂亮的木雕。她的手就跟脚没区别,简单绣个帕子也要费老大的工夫,难道是她太笨了? 就在秦笑笑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智商之时,景珩打开了荷包,果然看到里面装的是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绣帕。 男子不会随身携带绣帕,这绣帕于他而言不是很实用。不过这是秦笑笑绣给他的定情信物,本来就不是拿来用的,因此他丝毫没有嫌弃,小心的将绣帕拿了出来。 绣帕用的是靛青色的绢布,触手细腻柔软,只是他刚刚展开一折,就发现这绣帕的反面有不少杂乱的线头,且线头还不是同一种色,让他很好奇绣帕的正面是何模样。 这时,秦笑笑的眼角瞥见他的举动,脸色大变猛地扑过去抢绣帕:“鲤哥哥,这个没绣好,你再等等,我给你绣个更好的!” 跟鲤哥哥的木雕相比,她的绣帕简直不堪入目! 景珩的动作更快,在秦笑笑的手摸到绣帕之前,右手举起没有让她够着:“无需如此麻烦,好与不好我看看便知。” 秦笑笑急了,蹦起来抢:“鲤哥哥,真的没有绣好,你看了一定会后悔!” 偏偏景珩起了逗弄之心,手抬的更高了,让她蹦起来都抓不着:“只要是你绣的,不管是好是坏,我都不会嫌弃。” “鲤哥哥,你不嫌弃我嫌弃啊,我才不要绣出这么丑的东西!”秦笑笑真的觉得两个东西放一处,她的绣帕太不配了,死活要把绣帕拿回来,蹦跶的更高了:“你还我,这是我的东西!” 景珩使坏,依然不让她够着:“这是你送给我的,便是我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 秦笑笑气得磨牙,左手抓住他的右手臂使劲往下扯,顺便借力继续蹦跶:“鲤哥哥,你就给我一个重新改过的机会吧,这绣帕真的不行。” 这么来回蹦跶了两下,她整个人不自觉的贴到了景珩的身上。可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一心想要抢回帕子。 景珩却不是木头人,分明感受到胸口传来一股奇特的触感。他忍不住低头看,从他的视角清楚的看到了小丫头蹦起来时,胸口的起伏好巧不巧的擦过自己的。 轰! 一股燥热的气血汹涌而来,迅速的蔓延全身,他冷峻的脸瞬间红的滴血,下意识的闭紧眼睛根本不敢多看,胸口扑通乱跳,气息也变得凌乱,已经顾不上绣帕了。 秦笑笑一无所知,在一连蹦跶了好几下后,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绣帕。在景珩反应过来前,她最后奋力一蹦,终于将绣帕夺了过来。 她大大的松了口气,急忙将绣帕藏进袖口,这才得意的看向景珩,就发现他的脸红的不太正常。 “鲤哥哥,你怎么了?”她忧心忡忡的问道,抬起有些冰凉的手探向他的额头,对比之下显得他的脸更烫了:“呀,发烫了,你怎么突然生病了?” 景珩眼里滑过懊恼之色,拉下她的手不自在的说道:“没有生病,是日头太晒了。” 秦笑笑不信,担忧道:“你的脸色红的不正常,不可能是日头晒的。” 景珩无可奈何,微微低下头,抓起她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耳垂:“凉的。” 秦笑笑捏了捏,确实是凉的,忍不住多捏了两下:“你耳垂上的肉多,软软的还挺好捏。” 景珩无语,一脸冷漠的扯下她不安分的手,扭头就走。 “哎哎,鲤哥哥,你等等我。”秦笑笑追了两步,发现木雕没有拿,又赶紧回来抱起搁在一旁的木雕,巴巴的追了上去。 她没注意到之前塞进袖口的绣帕掉了出来,在后门处等她的景珩无意中看到了,故意没有提醒她,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 待秦笑笑抱着木雕回到房间,将木雕摆在了书桌后面的书架上。她盯着木雕看,越看越满意,然后就想到了她那不堪入目的绣帕,赶紧掏自己的袖口想要“毁尸灭迹”。 结果,自然是掏了个寂寞。 等她跑到后门口找,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秦笑笑怀疑被景珩捡走了,就要去前院找他,只是路过灶屋时,被林秋娘抓了进去,让她烧两道拿手菜。 “娘,我烧的饭菜您又不是没有吃过,勉强能入口罢了,可不会什么拿手菜。”她系上围裙撸起袖子,做好了打下手的准备。 “没事儿,食材都在这里,你拣着好烧的烧两道,让殿下知道你会烧饭就行了。”林秋娘鼓励道:“别人家的姑娘到了这一天,可是要整满满一桌菜出来的。” 这话不假,刚刚定亲的姑娘想要讨好未来的婆家,以便将来嫁过去好过点不被婆家人挑刺,大多会在这一天使出浑身解数收拾一桌好饭菜。 有的姑娘厨艺实在不出彩,就会拿出自己做的针线送给婆家,再或者表现出勤劳朴素的一面,总之不能让婆家人觉得拿不出手。 在灶下烧火的赵草儿也说道:“公主府家大业大,以后嫁过去了用不着你下厨,不过每逢殿下生辰或是年节啥的,你下厨做两道菜表表孝心也是极好的。” “行叭,我做道菌菇鸡,再蒸个水晶糯米丸子。”秦笑笑怕她们念叨给没完,立马报出她自觉能做好的两道菜,就在案板上挑出要用到的几样食材。 菌菇是夏天晒的干菌菇,鸡是早上宰的老母鸡。做这道菜只要火候和咸淡控制好了,就算不出彩也难吃不到哪里去。 水晶糯米圆子就要费点工夫了,将用一分肥两分瘦的新鲜猪肉剁成肉馅,添入盐、生姜末和鲜嫩的蒜苗,做成牛眼大小的圆子再糯米里滚一滚,上锅蒸熟便是一道鲜香弹口的美味佳肴。 母女俩以及赵草儿在灶屋里忙的热火朝天,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把两道菜烧好。 这时,秦山走了进来,盯着闺女忙上忙下不发一言。 秦笑笑好几次对上他老人家阴沉沉的脸,最后实在没忍住,无奈的问道:“爹,又是谁惹您不高兴了?” 秦山瞪了她一眼,哼道:“除了你这个妮子还能有谁。” “爹,您可别冤枉我,今儿个我什么都没做!”秦笑笑大声喊冤,怀疑她爹在找茬。 秦山继续瞪她,好歹说出了不痛快的原因:“刚才殿下跟你爷奶聊天,提到了你们俩的婚期,你心里咋想的?” 秦笑笑眨了眨眼:“爹,我都听您的。” 秦山狐疑道:“是真话还是在哄我?” 秦笑笑毫不迟疑,用力点头:“当然是真话,我也想在您跟前多待两年,好好陪陪您和娘还有爷爷奶奶。只要您们不急着抱孙子,不催我早早成亲,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 听到她前面说的话,秦笑笑的脸色还不错,待说到抱孙子,他的脸皮抽了抽,骂道:“没羞没臊的,谁家大姑娘开口就是抱孙子?” 秦笑笑无辜道:“爹,您不是想听这话,这就是真话啊!” 秦山烦躁的抓了抓头,冲一旁闷笑的林秋娘吼道:“这丫头胡言乱语,你也不管管!” 林秋娘拿起锅铲翻搅煮沸的米粒,懒得搭理他。 第519章 在秦山唠唠叨叨的教育秦笑笑之际,一大一小两辆马车缓缓地驶入青山村,最终停在了秦家的院门口。 门口唠嗑的村民们好奇的盯着马车,猜测这又是秦家的哪个富贵亲戚,就看到一身常服的秦河打开车门走下马车,随即从里面扶下两位年迈的老太太。 一个是秦老夫人,一个是刘妈妈。 后面的马车载的是两个丫鬟,车停稳后她们也赶紧下来了,上前搀扶着秦老夫人。 门口的两个守卫显然认识秦淮,看清他的面容后愣了一下,一人匆匆走了进去,向堂屋里的人禀报。 “这里就是笑笑长大的地方啊!”秦老夫人眯眼打量眼前这个狭小但干净的农家小院,心里生出了无限感慨,有对孙女的心疼,也有对秦家人的感激。 “笑笑在这里过的很好,娘无需介怀。”秦淮安慰着老太太,这是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十几年,让他唯一感到欣慰的事了。 “走吧,咱们进去。”秦老夫人笑了笑,面上的难过不见了踪影,在秦淮和刘妈妈的搀扶下往院子里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村民们面面相觑,怀疑来者不善,忍不住为秦家担忧: “这位秦大人会不会眼红五叔他们,要把笑笑抢走啊。” “应该不会吧,他自己是有权有势的大官,年纪也不是很大,想生出个笑笑这样的闺女不难吧?他眼红五叔干啥?” “这你就不懂了,他官做的再大,能大过公主?笑笑嫁进公主府,那就是圣上的外甥媳妇,是半个皇家人儿呢!啧啧,换作我有个这么出息的女儿,给十个儿子都不换!” 这理由够充分,其他没有发表意见的村民也纷纷点头,觉得秦淮夺女的嫌疑更大了。更何况,这位秦大人据说“那方面”不行,生不出更多的儿女了。 议论了一会儿,就有人歪题了:“话说回来,笑笑刚被五叔家捡回来的那会儿,不是上了咱们秦氏的族谱么?这下她要外嫁了,这族谱上的名字是不是得划掉了?” “这……这事儿得问问族长吧,咱们族里出个贵人不容易,划掉了可就不算是咱们族里的人了,那多可惜啊……” “说的也是,还是看族长的意思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一番,大多数人希望族谱上能够保留秦笑笑的名字,这样跟外人吹起牛来,也能理直气壮的说圣上的外甥媳妇儿,是他们的堂侄女! 多威风啊! 对于秦淮母子的到来,秦老爷子等人没有感到意外,十分客气的邀请他们入座,如之前说的那般把他们当作贵客招待。 等秦笑笑他们闻讯来到堂屋,秦淮同秦老爷子护国公主言笑晏晏的聊起来,秦老夫人也热切的握住苗老太的手,跟多年不见的老姐妹似的。 总之屋子里的气氛和谐极了,和谐的让人觉得诡异。 “笑笑来了,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秦老夫人看到秦笑笑,眼里都染上了笑意,朝着她招了招手。 秦淮听见了,也朝着她看过去。观她面上并无任何勉强之色,还是像以前一样天生带笑,就知道如那日景珩所言,这门亲事亦如她所愿。 “秦奶奶,秦大人。”秦笑笑行完礼,顺着秦老夫人的意思走到她跟前,心里多少有点虚。 在这之前,她竟是没有想过要不要把定亲这事儿告诉他们,眼下人到了家里,她心里生出了几分唯恐被责问的不安。 “之前总觉得你还是个孩子,前几天你爹……说你要定亲了,奶奶才发现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秦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慈爱的说道,半句不提她为何没有早说自己要定亲的事,语气里的遗憾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在您们这些长辈眼里,我确实还是个孩子嘛!”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第一次在秦老夫人面前撒起娇来。 秦老夫人心头一热,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揉一揉。只是当着秦家人的面她知道分寸,也不想孙女为难,故而对苗老太笑道:“瞧瞧,都定亲的人了还是一团孩子气!” 看得出她没有争夺孙女的意思,苗老太不似之前那样紧张了,也跟着笑起来:“这丫头都让我们惯坏了,把自个儿当孩子宠呢!” 秦笑笑不依,故作羞恼道:“奶奶,您老快别说了,我又不是真的三岁小孩儿,我不要面子啊!”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笑了。林秋娘凑了个趣儿,揭自家闺女的短:“刚才是谁说在长辈们眼里还是个孩子的?既然是个孩子,还要啥面子。” 这下秦笑笑是真的脸红了,抱着苗老太胳膊求救:“奶奶,您最疼我了,我娘这样埋汰我,您得管管。” 苗老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留情面”的补了一刀:“你娘说的没错,奶奶可不能不讲道理。” 秦笑笑傻眼了,假意抹了抹眼角,蔫头巴脑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副被伤心透的模样。 被她这么一闹,众人笑的愈发欢快了,先前那股诡异的和谐不知不觉消失无踪,只余下真正的欢声笑语。 这样活泼的秦笑笑,秦淮从来没有见过。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短短的几十年的人生里,错过了许多不曾体会过的欢乐,也终于明白什么是天伦之乐,什么是彩衣娱亲。 这样的欢乐,大概只能体会这一次罢。 饭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林秋娘和赵草儿到灶屋烧了个肉汤,又另外炒了两道菜,就摆桌吃饭了。 今日人多,就分了男女两桌。 男人那一桌少不得要喝酒,桌上就多了好几道下酒菜。 他们喝的酒是景珩拿来的邵氏乌酒,在酒坊里珍藏了好几年,甫一开封满屋酒香,把所有人肚子里的酒虫都给勾出来了,包括一开始并不想喝酒的礼部侍郎。 女桌这边,大家喝的是邵氏的桃花酒。这酒入口绵软,酒劲不如乌酒足,会喝酒的女人喝上几碗都不一定会醉。像秦笑笑这样的就不行了,林秋娘只许她喝半碗。 这半碗桃花酒,就是她的底线,再多了就人畜不分,抱着咩咩喊爹的可能性极大。 记得有一回,胖乎乎送来了一只罕见的猎物,其肉质非常鲜美。当时一家人配着桃花酒吃吃喝喝好不惬意,她一时没控制住量多喝了半碗。 这半碗酒下肚,谁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等林秋娘打发她去灶屋洗碗,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她回来,就到灶屋看看她在磨叽啥。 结果刚走到后院,就看到她抓住咩咩的两只大角一边哭一边控诉林秋娘,却是把咩咩当作了秦山。闹了半天才知道,她以为爹娘吵架了,娘把爹赶到牲畜棚里睡了。 当时可是把林秋娘气的够呛,揪住她的耳朵,拿浸了凉水的帕子给她洗了把脸,才算把人弄清醒,之后就不许她多喝酒了。 公主府的护卫和秦府的刘妈妈以及两个丫鬟的饭菜也没有漏掉,在隔壁二房另摆了一桌,这样吃起来大家都自在。 “这两道菜是笑笑做的,不知道合不合殿下和老夫人的口味。”林秋娘将秦笑笑做的菌菇鸡和水晶糯米圆子摆到护国公主和秦老夫人面前,让她们尝尝秦笑笑的手艺。 “这丫头还会做饭呐,这色泽瞧着就漂亮,味道定然不差。”护国公主明白林秋娘的用意,尚未品尝就很给面子的夸了秦笑笑一番。 “勉强能入口,殿下喜欢的话就多用点。”秦笑笑被护国公主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是真的觉得当不起这番夸。 护国公主只当她谦虚,同秦老夫人谦让了一番,就夹了一个水晶糯米圆子细细的品尝起来。 一颗圆子下肚,她在林秋娘等人期待的目光中再次夸道:“味道极好,我很喜欢,笑笑有心了。” 林秋娘等人听了,脸上溢满了喜色,连忙招呼护国公主用鲜香四溢的菌菇鸡。 秦笑笑也松了口气,不管殿下是真的喜欢,还是说的客气话,至少安了娘她们的心,不会觉得自己“拿不出手”了。 毕竟在她们眼里,她针线活儿更不行,这厨艺还不行的话,接下来的日子肯定要重点“教导”她。 坐在护国公主身侧的秦老夫人却很心疼,觉得孙女若是在她跟前长大,只需满腹诗书就能让人折服,根本用不着这种辛苦的方式讨好护国公主。 不过想到秦家是农户,有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了,心里的这点不顺就消失了。尤其是在见过秦笑笑书房里满屋子书,清楚秦家是真把她当男儿教养了。 这一点在大户人家,亦是非常难得的。 秦笑笑发现秦老夫人没有动筷,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一时不明其意,便说道:“秦奶奶,这糯米不好克化,您用的时候不要把糯米吃下去了。” 秦老夫人没想到会在饭桌上得到孙女的关切,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好,好,奶奶听你的。” 说罢,她夹了一个丸子放到自己碗里,将外面包裹的一层糯米拨了下去,一小口一小口细细的品尝孙女的厨艺,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肉圆子。 “味道真不错,今日老婆子有口福了。”秦老夫人笑眯眯的夸赞秦笑笑,一连吃了好几个。 除了水晶糯米圆子,菌菇鸡也得到了护国公主和秦老夫人的夸赞,直夸的秦笑笑不好意思。弄到最后,不仅女桌上的这两道菜吃光了,男桌上的也是如此。 谁让景珩和秦淮都是第一次品尝秦笑笑的厨艺呢。 唯独礼部侍郎觉得这两道菜味道很一般,见他们俩一个比一个吃的多,还以为自己的味觉出了毛病。 这顿饭宾主尽欢,秦老夫人打发两个丫鬟到灶屋刷锅洗碗,希望秦笑笑带她到处转转。 之前秦笑笑去秦府探望她,她就提出过要到青山村看看的事。这一次秦笑笑自然不会拒绝,同其他人说了一声,就扶着秦老夫人来到了老宅。 陈丰父子正在院子里劈柴火,知晓了她们的来意,连忙放下斧子避了出去。 秦笑笑扶着秦老夫人来到了自己幼时住的小屋子,指着西墙处的一张小床,脸上满是怀念:“那时还没有分家,我、雪丫姐还有三宝住这里,三宝胆子小跟我睡这张床,每天我们俩躲在被窝里偷偷给对方讲故事,有时候声音大了吵醒了雪丫姐,雪丫姐就朝我们俩一顿臭骂……” 幼时的记忆随着时光飞逝散去了大半,留下来的一星半点就成一辈子的追忆,想忘都不可能忘记了。 秦老夫人看着破旧的小床,脑海里浮现出她描绘的画面来,竟也不觉得孙女的日子过的艰辛:“之前就听你频繁提起三宝,想来你们姐弟感情极好。” 秦笑笑一听,眉眼间全是温情:“我和三宝同一年生,从小一块儿长大,小时候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村里人都笑话他,说他是我的小跟班,可是在我心里,他是我的亲弟弟。” 秦老夫人连连点头:“好,好,有兄弟好。” 这语气跟普通老太太没什么两样,秦笑笑听的哭笑不得,自然明白这个“好”,好在了哪里。 老宅里处处留下了秦笑笑幼时的痕迹,摸着屋檐下那堵墙上的的一道道黑痕,秦老夫人仿佛能看到秦笑笑是如何长成从一个黄毛小丫头,长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从老宅出来,两人沿着村道往青湖边走。 在墙角下、屋顶上晒太阳的猫咪们看到她,“喵呜喵呜”的爬起来,懒洋洋的跟随她的脚步,时不时蹭一蹭她的裤腿,四脚朝天的躺在她脚下,意图得到她的爱抚。 等她们到了湖边,不知从哪里蹿出几只黑野狸,把秦老夫人吓得不行,还以为这些畜生下山害人来了,拉着秦笑笑就要逃。 直到看到黑野狸们像小猫似的温顺的趴在秦笑笑的脚下,勾着她的脚踝不让她走,还发出讨好的猫叫声,秦老夫人都傻住了。 这一刻,老太太的脑回路跟村民们达成一致:她的孙女,莫不是老鼠变的? 第520章 婚期(末尾小修) 从湖面刮过来的风要比别处刺骨,秦笑笑没敢让秦老夫人在湖边久留,盯着湖面让几只黑野狸各自抓到一条大鱼解馋,就带秦老夫人沿着村道往后山走。 看着钓起大鱼大摇大摆的在前面带路的黑野狸,秦老夫人奇道:“这湖里的鱼很多吧,都挤到岸边任由它们抓。” 秦笑笑心虚的说道:“可能今日天气好,鱼儿在水底太冷了,就游到岸边晒太阳,正好被它们抓到了。” 秦老夫人不了解鱼的习性,也不知道冬天的湖底比湖面温暖,听她这么一说觉得是这个理,便点了点头没有怀疑。 路上,遇到了几个打完柴火往家里走的村民。看到秦老夫人这个富贵老太太,他们就笑问秦笑笑这是她的哪个亲戚。 他们早早上山了,暂时不知道秦笑笑被赐婚了,也就不知道面前这位面生的老太太,是秦笑笑血缘上的奶奶。 秦笑笑迟疑了一下,对上秦老夫人异常期待的眼神,她心里软了一下:“这也是我奶奶,来自京城。” 一听到“来自京城”这四个字,几个村民瞬间知道了秦老夫人的身份,心里微微诧异了一下,很识趣的没有多问,只好心的提醒道:“山路不好走,你们当心点。” 秦笑笑连声道谢,就跟他们分开了,扶着笑容满面的秦老夫人继续往山上走。 路过枣园时,秦笑笑指着叶子落尽,变得光秃秃的枣树说道:“这座山是爷爷做主买下的,已经种满了枣树,每年家里最大的进项就是这个园子了。” 秦老夫人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想象着大枣挂满枝头的样子,忍不住说道:“老爷子有眼光,这枣园照料好了,子孙后代都受益。” 秦笑笑点点头,当年爷爷也说过类似的话。 相比之下,枣树比地里的庄稼好侍弄,收益也比庄稼高。但是爷爷还说过,枣园结的大枣再大再甜,也不能顿顿当饭吃,人的好好过活还得靠粮食。 在确定枣树苗能结大枣的那几年,卖枣树苗的人特别多,爷爷担心大家指望枣树发家致富会荒废田地,每次都不许他们买太多。直到后来发现卖枣树苗的人家最多只能种活两棵,他老人家才放心下来。 爷爷觉得用枣园的收益买多买田地,种出更多的粮食才是最好的。这些年跟村里其他老人家闲聊,提的最多的也是这个,还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这几年村子里新垦的荒田荒地多了不少,不能不说没有爷爷的功劳。 在祖孙俩上山游逛的之时,礼部侍郎急于回京向元和帝复命,护国公主便安排两个侍卫护送他先行离开了。 堂屋里没有了旁人,护国公主再次以“两个孩子都不小了”为由,向秦老爷子等人提出要将秦笑笑和景珩的婚期定于明年三月。 没想到最先站出来反对的不是秦山,而是同样对景珩不是很满意的秦淮。 “殿下,笑笑刚及笄,晚两年也无妨。”他看了景珩一眼,再面对护国公主时,态度没有丝毫的松动:“若是景公子等不及,大可以向圣上禀明,想来圣上会体恤一二,收回旨意。” 君无戏言,他自然知道元和帝不可能收回赐婚圣旨,故意这么说是想让他们母子后退一步,将婚期往后推一推。 “对,对,笑笑还是一团孩子气,我和她娘想多留她两年,再教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因为有共同的目的,秦山一下子把秦淮看顺眼了,迫不及待的附和他的话。 护国公主一听,面上浮现出几丝忧愁:“阿鲤的年纪耽搁不得只是其一,其二是母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最大的心愿便是亲眼看到阿鲤娶妻。想来你们也听说过前阵子母后凤体欠安,至今尚未彻底复原的事。” 在这时搬出景太后,倒不是借景太后来压秦家人和秦淮。前几天护国公主进宫陪伴景太后,景太后不止一次向护国公主说过这样的话,她很担心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 秦笑笑向秦家人说过景太后凤体欠安一事,秦淮身为朝臣知道的更为详细,兴许一场小小的风寒就能让她再也醒不过来。 如今护国公主搬出了景太后,任凭秦家人和秦淮如何不愿,也不好继续反对,毕竟景太后身子骨不好是事实。 护国公主知道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定然存有芥蒂,神情显出了几分无奈:“不仅母后想早日看到阿鲤娶妻生子,作为母亲我也想。如此趁咱们都能动,能帮这两个不懂事的教导孙子孙女。” 教导孙子孙女这个理由一出,秦山林秋娘的眼睛都亮了几分,连秦老爷子苗老太也激动了一瞬。 女儿孙女和小景的相貌都不差,生下的男娃女娃定然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况且不论他们俩生几个孩子,都会有一个姓秦,上秦氏的族谱,能够亲眼看着这个孩子长大。 还不知道这件事的秦淮也有几分心动,觉得自己是探花郎出身,教导孙子孙女的事在场的人中没有谁比他更在行,甚至把拉近他和秦笑笑父女间的关系,也寄望于这个孩子。 景珩却在听到“生子”二字时忍不住红了脸,只好端起茶杯来掩盖不自然,耳朵倒是比任何时候都要灵敏,不放过他们说过的任何一个字。 “咳,这件事我们要商量商量。”秦老爷子出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在护国公主看不到的地方朝着儿子儿媳使了个眼色。 “殿下,这不是小事,至少先合了两个孩子的八字才行。”林秋娘应和道,找了个护国公主不能拒绝的理由。 “是,还要看两个孩子的八字,我险些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护国公主歉意道,仿佛真的把这件事忘记了一般:“不如你们把笑笑的生辰八字交给我,我找护国寺的大师算一算。” 护国寺称得上是天元朝最负盛名的寺院,里面的大师各个本事不俗,其中就有个精于测算卜卦。因此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只要有测算卜卦之需,都会找护国寺的这位大师。 “好,我这就拿给殿下。”林秋娘欢喜不已,转身就要回房拿写有秦笑笑生辰八字的那张纸。 “等等。”秦淮出声阻止了她,说道:“笑笑生于三月初一卯时一刻,这个才是她的生辰。” 秦家人都愣住了,在这之前他们已经习惯把三月二十作为秦笑笑的诞日,哪怕后来知道了秦笑笑的来历,也没有向秦淮打听她真正的生辰八字。 卯时一刻,破晓之时。这孩子来到家里,不正是合了这八字,让整个秦家都有了奔头吗? 秦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突然对林秋娘说道:“老大媳妇儿,去笑笑房里取纸笔来。” “好。”林秋娘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明白这是要让秦淮把秦笑笑的生辰八字写下来。 果然,秦老爷子客气的对秦淮说道:“这些年我们不知道笑笑确切的生辰八字,就估摸着她出生的时日把她的诞日定在了送子娘娘的诞日,诞辰便是捡回她的时辰,如此就有劳秦大人把笑笑真正的生辰八字写下来。” 秦淮摇了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一会儿,林秋娘将拿出来的笔墨纸砚放在了饭桌上。 秦淮刚准备端起茶杯往砚台里添水,景珩先他一步这么做了,还帮忙磨起墨来。 他这副殷勤的样子看在秦淮眼里,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到秦笑笑真正的生辰八字,然后带去护国寺找大师合八字,好早早定下婚期。 想到这里,秦淮心里一阵气闷,很想拣起砚台砸人,可是几十年修来的素养不允许他这么做。 吸了吸气,他提笔蘸墨,开始写字。 要是换作写别的,说不定他还会挑景珩的毛病,指责他连墨都磨不好。笔下是亲生女儿的生辰八字,他不会把任何负面情绪灌注其上。 不到二十个字,没几息就写好了。秦淮小心的叠起来,交给了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愣了下,暗暗叹息一声,伸手接了过来。这一次,他没有向秦淮道谢。 虽然婚期要在合完八字后才能定下来,但是双方都知道这是走个过场罢了。就算秦笑笑和景珩的八字不合,也会有化解之法。 只有双方闹掰了,不愿意结这门亲事,才会以八字不合为由解除婚约。 秦笑笑和景珩的情况又不一样,他们是元和帝下旨赐婚,八字不合也得合。总之这门亲事板上钉钉,无可更改。换句话说,两人的婚期极有可能定在明年三月。 当然,若是他们八字相合,但是三月又不适合成婚,那么就有提前或是延后的可能。这一点,两家会严格按照护国寺大师的测算结果来操办婚事。 在他们各退一步,决定测算八字再定婚期之时,秦笑笑也扶着秦老夫人下山了。 秦老夫人年事已高,又养尊处优多年,山路对她而言太难字了。秦笑笑只扶她爬了一个山头,说了些每年到山里采菌菇采草药的一些趣事,就不让她继续往里走了。 秦老夫人很不舍,很想看看她去过的地方都是什么模样,只是她也清楚自己的身子,执意往山里去是给孙女添麻烦,只好说道:“等奶奶的身子骨再好些了,咱们去里面看看。” 秦笑笑随口应道:“好啊,春暖花开的时节刚刚好,不冷不热山路也不是太难走。” 到了盛夏就不行了,里面的花草树木疯长,把路都给挡住了,一脚踩下去不一定是实地,有可能是山沟或是悬崖。 总之有黑野狸带路,她也是不敢轻易涉足的。 祖孙俩慢慢往山下走,走到枣树园的时候,就跟前来找她们的秦淮遇到了。在秦淮身后不远的地方,景珩竟然也在,他身边还跟着大黄和咩咩。 “笑笑,你们俩先聊,奶奶也有几句话要和孙女婿说。”秦老夫人拍了拍孙女的手,就慢慢朝着景珩走过去。 景珩怕她摔着,便主动上前扶她,其实心里担心秦淮会在秦笑笑面前说自己的坏话,一点也不想随秦老夫人离开。 尽管他知道小丫头不是一个容易受旁人言语左右想法的人。 秦老夫人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指着枣园笑眯眯的说道:“之前没有进去看过,小景陪我进去走走,我数数这里头到底有多少棵枣树。” 枣园就在山道旁,不往深处去的话,能够听到秦笑笑和秦淮的谈话。 景珩看了秦笑笑一眼,在她看戏的目光中,无奈的扶着秦老夫人往枣园走去。 大黄和咩咩看了看主人,又看了看景珩的背影,慢吞吞的走到了主人的身边,在她的腿上磨蹭了两下。 秦淮没有在意景珩的去向,神色复杂的看着秦笑笑:“笑笑,你跟我说实话,这道赐婚圣旨,是不是你向圣上求来的?” 秦笑笑已经不再抵触他的关心了,如实说道:“去年秋我碰巧救下了圣上的嫡孙,圣上就许诺我一道赐婚圣旨,所以我和鲤哥哥是两情相悦,不存在您认为的哄骗或是逼迫。” 秦淮料到她会这么说,心头的忧虑并未消散:“你在京城待过好几年,想必世家豪门内宅的事你也听说过,你可做好了他将来会纳妾的准备?” 秦笑笑皱了皱眉:“鲤哥哥承诺过,他会一心一意待我,不会纳妾。” 秦淮一听,眉头皱的比她还紧:“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就算他说的是真心话,谁能保证他日后不变心?” 秦笑笑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若是不信他,我不可能答应这桩亲事。您担心他日后会变心,怎么不想想变心的也许是我。” 秦淮愣住了,竟是无言以对。 “秦大人,身在俗世,我和鲤哥哥皆是俗人,您和我爹他们所担心的事,同样有可能在我身上发生,所以你们用不着如此。” 在难以预料的事上,秦笑笑反而洒脱。在她看来整日患得患失是为难自己,委实没意思。 第521章 翻白眼的鱼 秦淮认同秦笑笑的话,却无法说服自己相信景珩。 倘若景珩生于普通的官宦人家,凭借刑部尚书的身份,他有把握压制景珩,让景珩不敢生出不该有的念头,护着秦笑笑不受委屈。 可是景珩是护国公主之子,是元和帝的亲外甥,万一将来辜负了秦笑笑,他根本无力做什么。尤其是以景珩的出身,哪怕他会信守承诺不纳妾,景太后和元和帝也不可能答应。 如今赐婚圣旨已下,没有更改的可能。秦淮对秦笑笑坦白自己的担忧,不是为了给她找不自在,是希望她不要过于沉溺情情爱爱,以免将来受害更深。 两人的对话清楚的传到了还没深入枣园的景珩的耳中,在气恼秦淮胡说八道挑拨离间的同时,心里又为秦笑笑的这份信任而感动。 秦老夫人看出了他的情绪变化,笑道:“别怪笑笑她爹说话不中听,将来你有了女儿你就能明白他的担忧了。” 景珩的唇角动了动,似笑非笑道:“秦大人每日有看不完的案卷,不会轻易信任一个人实属正常。” 秦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色道:“你和笑笑认识了十几年,应该知道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若是将来你食言了,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再信你。” 景珩透过随风浮动的枯草树丛,隐约看到了秦笑笑的身影:“我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秦老夫人看的出他说的是真心话,便没有再说什么。 站在枣园的最高处,整个枣园看起来不大,但是绕着山脚走一圈,没有两刻三刻根本走不完。等一老一少绕了大半圈从原路出来,秦笑笑和秦淮已经等在那儿了。 “我和景公子有点事情要商议,你先扶你奶奶下山吧。”秦淮不知想到了什么,温声对秦笑笑说道。 “好。”秦笑笑没有多想,冲景珩眨了眨眼就抚着秦老夫人离开了。 大黄和咩咩屁颠屁颠的跟上,迫不及待的跟随主人回家。 等祖孙俩的背影看不见了,秦淮面无表情的看向景珩:“上次你提的事,我答应了。” 景珩诧异了一瞬,随即明白他为何会改变主意,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只是他面上没有变化,态度不怎么真诚的说道:“多谢秦大人。” 秦淮倒是没有得意,神情变得严谨:“此事非一日之功,必要之时需要多方相助,望你勿要半途而废。” 景珩一听,也收起了对他的不满,认真道:“但有所需,秦大人尽管开口。” 秦淮的脸色缓和下来,迟疑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疑惑:“你为何执意要这么做?于你而言并无任何益处。” 景珩的脑海里浮现出秦笑笑的身影,声音轻的仿佛能被风吹散:“这是笑笑的心愿,自然要帮她达成。” 秦淮愣住了,正待细问,景珩却转过身,一路往山下追去。 秦笑笑扶着秦老夫人已经走到了山脚下,听到身后传来的熟悉的脚步声,她回过头看好戏般问道:“这么快就商量好了?” 景珩心知她误会了,并没有解释:“嗯。” 见他无意多言,秦笑笑没有多打听,关心起他和护国公主的去留问题:“你和殿下今日赶回京城还是在别苑留一宿明日再走?” 景珩闻言,不自觉想到上次去别苑,赵绣绣所说的话。他垂眸掩下眼底的戾气,旁若无人的握住了秦笑笑的手:“晚些便走。” 当着秦老夫人的面,秦笑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她挣了挣没能挣开,偷偷的瞪了景珩一眼,示意他不要太过分。 景珩装作没看见,手上的力道更大了。 见他如此反常,秦笑笑不得不怀疑他是被秦淮刺激到了。想到他尚未彻底讨好父亲,如今又多出秦大人这个拦路虎,她“噗”的一声不厚道的笑起来。 “你笑什么?”景珩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日天气不错,夜里会有月光,你和殿下夜间赶路也不怕。”秦笑笑哪敢说实话,随口扯了个谎。 景珩岂是这么容易被她糊弄的,本来要借绣帕的事逼问一番,奈何秦老夫人在一旁看着,他不愿意让第三个人知道他俩互换定情信物的事,便装作信了她的话:“是不错。” 看着他们谈笑间藏不住的情谊,秦老夫人暗自欣慰。 她对景珩本来就没有偏见,况且他和秦笑笑站在一起委实般配,让人瞧着都心情好,因此看向景珩的目光,就是祖母看孙女婿,越看越喜欢了。 回到家里,众人说了会儿话,护国公主就向秦老爷子告辞了。 秦淮公务繁忙,不能在秦家久留,于是也提出了告辞。 秦老夫人很是不舍,想在这里留两日,但是她知道现在提这个要求不合适,便没有说出来,只依依不舍的抓着秦笑笑的手,让她去了京城别忘记去看她。 趁他们相互告别的工夫,秦笑笑终于想起了她的绣帕,把景珩拉到一旁盯着他问道:“鲤哥哥,我的绣帕呢?” 景珩装傻:“不是你自己收起来了?” 秦笑笑狐疑道:“我弄丢了,难道不是你捡去了?” 景珩摇头:“没有。” 秦笑笑还是不信:“肯定是你捡去了,若是其他人捡到不会不给我。” 景珩皱了皱眉,用一副“你在无理取闹”的眼神看着她:“给你搜身?” 秦笑笑眼睛一亮:“好啊!” 景珩俊俏的脸瞬间黑了:“你一个姑娘家,怎能随意搜男子的身?” 秦笑笑纳闷道:“咱俩定了亲,你是我未婚夫,怎么搜不得了?” 景珩的脸色由黑转红,竟是无言以对。 秦笑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猜测绣帕被他藏在了哪里,最后目光落在了他的胸口处,一只爪子蠢蠢欲动。 景珩忍无可忍,拍开她的爪子转身就走氓。 秦笑笑怕被长辈们看见,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摸着被拍疼的手背不满的嘟囔道:“不给搜就直说,弄的跟我要占你便宜似的。” 景珩脚下一个踉跄,回过头无语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妻,深深怀疑她的内心住着一个流氓。 这身到底没能搜一搜,把人都送走后,秦笑笑不肯死心,又把家里家外的角角落落翻了一遍,还问过家里所有人,依旧不见绣帕的下落。 这下她肯定绣帕被景珩捡走了,可是眼下人已经离开了,她想追都追不上,只好对着猫鱼木雕在心里把人翻来覆去的捶了好几遍。 山道上,护国公主带着两个侍卫走在最前面,中间是秦淮一行的马车,景珩和剪刀石头布落在最后。 这时,大布驱马上前,掏出一方绣帕交给景珩:“公子,您让我捡的是不是这个?” 景珩看都没看,接过来直接塞到衣襟里,以实际行动回答了大布。 “公子,这绣帕丑的秦姑娘都不要,您让大布捡它干啥?”剪刀大喇喇的问道,让大布根本来不及堵他的嘴。 见自家公子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剪刀以为他不信,继续说道:“真的很丑,不仅针脚又粗又硬,绣的鱼在朝人翻白眼,狗的两只眼睛还一大一小,我就没见过这么差劲的绣工。” 眼看自家公子濒临爆发的边缘,石头赶紧伸手把兄弟的脖子薅过来,一把堵住他的嘴:“快闭嘴吧,公子如此在意这块绣帕,这绣帕定是笑笑姑娘亲手绣的!” 剪刀猛地瞪大眼睛,无法接受这个真相。 石头才不管他能不能接受,丢下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把人松开了。 景珩没有理会他们,却是被剪刀的话勾起了好奇,忍不住把手伸进衣襟里拿出了绣帕。 剪刀石头布极有眼色,假装在看道路两旁的风景,没有让自己的目光落在绣帕上。正如剪刀所言,那是他们见过的最差劲的绣工,在秦家看到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笑了。 他们真的没有见过会翻白眼的鱼。 待景珩把绣帕整个打开,果真看到一条翻白眼的鱼和一条眼睛一大一小、四条腿粗细不一的狗,他嘴角微微一抽,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帕子捂脸闷闷的笑起来。 剪刀石头布见状,心里却大大的松了口气。 景珩盯着绣帕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白眼鱼和扭曲狗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才把绣帕收起来重新藏到衣襟里,然后瞥向剪刀石头布:“绣帕一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若是让小丫头知道他说谎了,日后少不得要翻旧账,兴许他再说什么都会疑神疑鬼。 剪刀石头布异口同声:“是,公子!” 青山村秦家的养女被圣上赐婚于护国公主府之子一事,很快就在十里八乡传开了,每天上门道喜的人络绎不绝,竟然还有妇人特意带自家闺女上门,求问秦笑笑钓金龟婿之法。 对普通人而言,一个六元状元只是让秦家改换了门庭,那么秦笑笑嫁给皇亲国戚便是一步登天,让整个秦家成了超然的存在。 因此,跟秦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也蜂拥而至,把秦笑笑从头发丝到脚上的鞋子都夸出花儿来,话里话外更是暗示无数:你出息了,千万别忘了提携我们这些穷亲戚啊! 一开始秦笑笑能够招待他们,时间久了她实在受不了,不得不跑到山上躲清静,顺便苦练绣技,也好早日绣喜服。 这天,秦笑笑吃过早饭,准备带大黄和咩咩上山,在院子门口遇到了携礼而来的周宝儿和孟修然。 “小姨,小姨夫,你们怎么有空过来?”秦笑笑有些时日没去孟家了,看到周宝儿夫妇很是高兴,连忙接过礼物将他们迎进门:“怎么不见卿和晚晚?” “前阵子在京城开了个印染作坊,就一直忙着新作坊的事,这不刚闲下来就听说你被圣上赐婚了,便赶紧过来看看。”周宝儿笑着解释道:“卿要念书来不了,晚晚着凉了,这两天才好些,就没敢带她出来。” 一听晚晚生病了,秦笑笑顾不上问她作坊的事,急道:“晚晚这么小,没有大碍吧?” 周宝儿摇了摇头:“没大碍,就是瘦了点,再养养就好了。” 秦笑笑松了口气,说道:“一会儿我去钓些鲫鱼,你们带回去给晚晚好好补补。” 夏鲤冬鲫,鲫鱼是补身的好东西,只是这个时节集市上很少有卖。 “好,我替晚晚谢谢你这个姐姐了。”周宝儿没有推辞,笑着应下来。 相比几个月前,秦笑笑的模样又长开了一些,她忍不住感慨道:“我还记得那年嫁给你小姨夫,你到我房里讨喜钱,一转眼你也要嫁人了。” 别人说这话,秦笑笑会装一装娇羞,在周宝儿面前她不知娇羞为何物:“早着呢,我娘这阵子天天逼我绣喜服,估摸着等我绣的喜服能见人了,鲤哥哥也要等的满脸褶子了。” 林秋娘从堂屋里走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上前就是一记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一天到晚的没个正形,你这手有你嘴皮子利索,娘也不会愁的夜里睡不好觉。” 说罢,她把人撵到一旁,招呼周宝儿夫妇:“别听这丫头胡说,这婚期约莫定在明年,我怕时间不够才催着这丫头练绣工,她现在的绣工三岁的孩子见了都嫌弃。” 周宝儿心头一动,问道:“这绣工也不是三两天就能练好的,咋不找绣娘绣?” 林秋娘说道:“喜服不都是姑娘家自己绣,找绣娘绣会被笑话吧?” 周宝儿摇头:“这是哪儿的话,大户人家的姑娘也不是人人精通绣活儿,她们多半是找绣娘绣,末了自己添上两针,便也算是自己绣的了。” 林秋娘惊讶道:“还能这样啊” 秦笑笑则是喜出望外:“娘,我这绣技一时半会儿练不好,干脆就请绣娘绣吧,到时候我再添两针便是。” 林秋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让她闭嘴。 周宝儿忍不住笑了,毛遂自荐道:“我自问绣工还能看,正好这段时间我有空闲,笑笑的喜服就让我来绣吧。” 第522章 胆大妄为 孟家做的是印染生意,周宝儿为了招揽大商户,会用新印染的料子绣上花样,因此这些年没少向绣娘请教。她手巧有天赋,本来就不差的绣技越发好了。 周宝儿的提议,让林秋娘很是心动。她清楚指望闺女绣喜服,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够绣出个样子来。既然可以找人代劳,也懒得喜服的事为难她了。 想到这里,林秋娘说道:“你的绣活儿当然没话说,可是你家的买卖越做越大,这喜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怕是会耽搁你的正事。” 周宝儿笑道:“买卖的事不急,笑笑的喜服才是头等大事,只要你们不嫌弃就行。” 见她这么说了,林秋娘再推辞反倒不美,便一口应下来:“成,喜服的事就劳烦你了,除了你,我也信不过别人。” 周宝儿一听,很是高兴:“那我得拿出看家本领,才能不辜负秋姐的信任。”说罢,她又对秦笑笑说道:“到时候我找好式样送过来,你喜欢哪个咱们就做哪个。” 秦笑笑连连摆手:“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去你家选好了,顺便让我偷偷师,嘿嘿。” 林秋娘打击道:“就你这榆木脑袋,手把手都教不会,偷师就能偷会了?” 秦笑笑不肯承认自己笨,小声嘀咕道:“我学不会不一定就是我笨,也许是您这个师父半瓢水,没能让我开窍。” 林秋娘耳朵尖,听得分明:“你在怪我?” 秦笑笑急忙摇头,谄媚道:“没有没有,是我太笨了学不会,哪能怪娘您呢。” 林秋娘懒得跟她计较,对周宝儿说道:“一会儿我把她的身量尺寸给你,只是她还在窜个儿,裁剪的时候这尺寸得再放两分。” 周宝儿说道:“各处的尺寸我多留出两寸,等花样全部绣好了再按照她的身量缝合。”说着,她对秦笑笑开了个玩笑:“平日莫要贪嘴,万一吃成个小胖猪,这两寸怕是不够。” 秦笑笑低头瞅了瞅自己纤细的腰身,自信满满的说道:“放心吧小姨,我吃不胖的。” 周宝儿从来没有见她胖过,便相信了她的话。 知道他们夫妇不会留下过夜,秦笑笑陪着说了会儿话,就到菜园里刨了蚯蚓,拿上鱼竿到湖里钓鱼了。 这一次她只要鲫鱼,就在心里念叨了一阵。几息的工夫,巴掌大的鲫鱼一条接一条的上钩,不一会儿就钓上了二十多条。 如今天冷,把鱼儿放在水里养着,十天八天不成问题。估摸着够晚晚吃一阵了,秦笑笑又钓了几条小鱼丢给了摸过来的几只家猫,就收了鱼竿拎起鱼桶往家里走。 她前脚还没迈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热闹的说笑声。 起先她以为又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了,正想着要不要悄悄把鱼竿鱼桶放下,先到山上比避一避,屋子里的人已经发现她了。 “笑笑,你傻站在门口干什么!”大宝大笑着走出来,见妹妹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他摸了摸脸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突然觉得大哥特别有男子气概?” 秦笑笑没有回答,腾出一只手抓向他黑乎乎的络腮胡子,然后用力一揪:“咦,是真的?” “哎哟,你轻点儿!”大宝大声惨叫,急忙拍掉她的手,龇牙咧嘴的揉着被她揪疼的地方:“你手劲儿这么大干啥,脸皮都快让你揪掉了!” “大哥,你怎么长胡子了?”秦笑笑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大哥,不明白短短几个月不见,他怎么就大变样了。要不是声音没变,乍一看她根本认不出来。 “你哥我又不是太监,长胡子有什么稀奇的?”大宝没好气的瞪着妹妹,接过她手里的鱼竿鱼桶不死心的问道:“咋样,哥是不是特别有男子气概,特别有男人味儿?” 秦笑笑仔细的打量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嫌弃道:“男子气概男人味儿没看出来,就觉得满脸黑黢黢的不干净,谁知道里面会不会藏着几只虱子。” 在没长这一脸的络腮胡子之前,大宝相貌平平称不上俊秀,好在白白净净是个精精神神的大小伙子。 如今这脸被黑黢黢的胡须占了一半,身上那点书生气没了不说,瞧着也不像个商贾,倒像是话本里拦路打劫的匪徒头子,总之不像个好人。 “你还是不是我妹妹了?咋能这样埋汰你哥。”引以为傲的络腮胡子,被亲爱的妹妹贬低成了这样,大宝气得嘴唇直哆嗦 秦笑笑用一副我为你好的眼神看着他:“大哥,我是为你好,没有哪个小姑娘会喜欢你现在这张脸,你还是乖乖把胡子刮了吧,不然二婶要亲自动手了。” 大宝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这一把胡子给你哥不知道省了多少事,哪是能轻易刮的。” 秦笑笑一听,忍不住猜测他这几个月不见踪影,是不是去了很危险的地方。只是家里人都在,她怕问出来他们会担心,便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大宝无意间瞥了眼鱼桶,发现里面全是自己爱吃的鲫鱼,心里对妹妹的怨念顿时一扫而空,感动的说道:“是不是猜到大哥今儿个要回来,特意到湖里钓这么多鲫鱼?” 秦笑笑夺过鱼桶,一脸冷酷道:“晚晚前阵子生病了,这是给她补身子的,大哥想吃自己到湖里钓去,想吃多少钓多少。” 大宝一听,心瞬间碎了一地:“妹啊,我还是你哥不?你咋能这么对我?亏我知道你跟姓景的小子定亲了,大老远的赶回来。” 赵草儿听到这话,横眉竖目道:“臭小子,你刚才不是说惦记我生辰到了,特意赶回来给我过生的?” 大宝暗道不妙,眼珠一转就想好了说辞:“娘,一开始就是要给您过生,这不后来听说笑笑被圣上赐婚给了姓景的,这不是赶巧了嘛!” 赵草儿勉强信了他的解释,教训道:“别一口一个姓景的,一口一个小子,小景和笑笑定亲了,以后就是你妹夫,见着人了给老娘亲热点儿,别整的跟人家有仇一样。” 大宝不想跟她起争执,不入心的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赵草儿没有放过他,絮絮叨叨的说道:“笑笑的亲事都定下了,你也赶紧给我找个儿媳妇,不然明年你也别想出门东跑西跑,老老实实跟我念书考状元去……” 大宝被念叨的头疼,求救似的看向堂妹。 秦笑笑假装没有看见,指着鱼桶对周宝儿说道:“小姨,一会儿您连桶一并带走,隔三差五换次水,应该够晚晚吃上十天半个月。到时候我去您家选喜服式样,再带些过去。” 周宝儿笑着应下来,再次替闺女谢过她的好意。 吃过午饭,夫妻俩就要回去了。 秦笑笑送他们出村,路上问起了新开的印染作坊:“京城的几家老字号的印染作坊,几乎包揽了所有布庄的印染所需,您们开业后没有遇到什么事罢?” 生意场上的事她不是很懂,但是大宝每次回来都会跟她讲一些。像京城的这几家老字号能够多年屹立不倒,除了有过硬的印染技艺,背后很难说没有靠山。 小姨小姨夫能有如此魄力把印染作坊开到京城,不可能是为多挣几两银子。 况且她见识过小姨的印染技艺,丝毫不比那几家老字号差,甚至在孟梦的外家兼婆家数次算计孟家后,她觉得孟家应该还有秘不外宣的绝技。 正是如此,一旦让那几家老字号察觉了,只怕早晚会跟他们对上。 “放心吧,印染作坊暂时不会冒头,还是像之前那样,自家染的料子自家卖,不会招了旁人的眼。”周宝儿知道秦笑笑在担心什么,便解释了一番。 原本孟家只做印染生意,后来京城的几家老字号把印染生意做到了乐安,孟家的生意就越来越不好做了。在她的提议下孟家索性开了一个布庄,低价买进素布自己印染自己卖。 短短几年的工夫,孟家布庄的生意越来越好,不仅在乐安鼎鼎有名,周围的几个县镇的布庄也会从孟家的布庄拿货,加点钱卖出挣个差价。 谁让孟家印染技艺好,不仅色泽鲜亮还不掉色呢,关键是价钱还便宜,傻子都抢着要。 这一次他们如法炮制,想在京城试试水,等站稳了脚跟再徐徐图之。 “嗯,那就好。”秦笑笑稍稍安心了些,不忘提醒道:“万一遇到麻烦,您也别瞒着我,大忙我可能帮不上,出出小主意总还行的。” 周宝儿笑道:“好,这话我记下了。” 目送夫妻俩走远,秦笑笑回到了家里。见大宝在自家的院墙角下嗑瓜子,她走过去瞅着他一动一动的络腮胡子,越看越别扭:“大哥,这胡子你真不打算刮了?” 她的嘴巴周围光溜溜,有时吃完饭嘴角还会沾上油渍,得用帕子擦干净,无法想象大哥的胡子里到底藏了多少污垢,说不定真有几只虱子在里面爬来爬去。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恨不得把自家菜刀拿过来帮他刮一刮。 “刮啥刮,爷爷还有你爹我爹,他们不都留胡须了?咋不见你嫌弃。”大宝一眼就看出了堂妹的想法,白了她一眼,拍了拍身侧的椅子:“过来坐,咱俩说说话。” “你要说啥?”秦笑笑坐过去,在他开口之前提醒道:“若是说我和鲤哥哥不般配,那你就别说了,说了也是白说。” 大宝满肚子话被堵了回去,瞪眼道:“啥叫说了也白说?你就死心塌地非他不嫁了?” 秦笑笑反问道:“圣旨已下,除了嫁给鲤哥哥,我还能嫁给别人?” 大宝再次噎住,无法反驳。 “大哥,这些年他怎么对我你也看在眼里,即便我遵照你们的意愿,嫁给一个让你们处处满意的人,也不一定就比他好。” 秦笑笑心平气和的说道,顺便扎了自家大哥一刀:“没有哪个姑娘对你,像鲤哥哥对我一样好,所以你不认可鲤哥哥,我也能够理解。” 大宝抚了抚胸口,被打击的不轻:“有、有未婚夫了不起啊,下次我就给你带个嫂子回来,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好!” 秦笑笑顿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问道:“大哥,你有心仪的姑娘了?是哪家的姑娘啊?那姑娘也心仪你么?你打算什么时候提亲?” 大宝眼角抽了抽,抓起一颗瓜子丢了过去:“闭嘴吧你,话这么多。” 秦笑笑抬手抓住瓜子,一边剥壳一边不死心的追问:“大哥,你快说嘛,我嘴巴严实着呢,只要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保证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大宝哪会信她的鬼话,嘴巴比蚌壳还紧:“别问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不说算了,等以后见着了大嫂,我再好好跟她告状。”确定他不会说,秦笑笑不再浪费口舌,放下狠话就消停了。 大宝才不怕她告状,毫无形象的瘫在椅子上:“哎呀,还是家里舒服,在外面东奔西走,有时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秦笑笑早就想知道他这几个月干吗去了,顺势问道:“大哥,你这次出去了几个月,都去过哪些地方啊?” 大宝想糊弄过去,只是对上妹妹的眼神,他就知道没法儿糊弄,便四下里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这一次去了海上。” 见妹妹瞪大了眼睛,他急忙说道:“别怕,我们啥都没干,就是跟随别的船偷偷出海凑了下热闹,待了不到半个月就下船了,保证安全不会有事。” 秦笑笑强忍着担忧和怒意,严肃的说道:“大哥,建朝后朝廷就实行了海禁,如有违令者一律以叛国论处,你不知道被人上报后,要承担怎样的后果么?” 大宝见她真的生气了,赔笑道:“好妹妹,你别生气,哥哥真的只是去海上看看,见识见识大海的气魄,绝对没有不该有的念头,你不信的话,我把其他人都叫来,你问问就知道了。” 第523章 争执 前朝末年,国弱民孱,风雨飘摇,海上也连年动荡,常有海倭汹涌而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当时太祖皇帝乘势而起,不到八年占据了半壁江山。待要一鼓作气直捣黄龙,海倭竟是趁太祖皇帝无暇他顾之际,偷袭了沿海诸城,致使平民百姓死伤十数万,流离失所者更是不计其数。 太祖皇帝无法,只能暂缓北上,分出一部分兵力抗击海倭。 这一仗打了一年多,终于将海倭打回了老巢,但是太祖皇帝损失巨大,失去了北上的最好时机。后来更是耗费了整整十二年,才结束了前朝的暴政统治,一统江山建立了新朝。 建朝初期,民生凋敝,家国孱弱,已经无力再抵抗海倭的进犯,太祖皇帝只好实行海禁,不给海倭一丝上岸的机会。 直至如今,海禁令始终存在,海边的渔民可以在近海捕鱼,但严禁商船下海。不过总有一些胆大的商人违抗禁令,私自下海与周边几个岛国往来贸易。 背后有人还好,当地官府睁只眼闭只眼;若是没有,一旦被抓到身家性命都要填进去,还会连累家人至亲。 这一次,大宝费了一番周折,搭上了一条有点背景的商船。如同所言,仅仅是商船长见识,就算想要干什么也来不及准备。 “大哥,你别给我打马虎眼,若是没有那种想法,你冒如此大的风险出海做什么!”秦笑笑不是那么好骗的,她瞪着大宝气得直磨牙:“这么大的事,你一声不吭就做了,万一有个什么事,这天高地远的谁能知道?我看你就是作!” 大宝知道妹妹是太担心自己,继续跟她说软话:“妹妹,你也知道哥的性子,天生就不是个安分的,这不趁着年轻到处看看,以后老了就跑不动了,总不能留遗憾不是?” 秦笑笑不是不理解,正是太理解才会愈发担心:“大哥,你的事轮不到我这个妹妹来管,我也不想干涉你的事,只是我希望你要做冒险的事前,多为二叔二婶想想,他们的年纪一天天上来了,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他们怎么办?” 提到日益年迈的爹娘,大宝辩无可辩,一时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有些气弱的说道:“不是还有你二哥和三宝么,他们俩会好好孝顺爹娘,不会让爹娘晚年没有着落。” 秦笑笑一听,差点背过气去。她愤而起身,扭头就走。 “哎哎,你干啥去?”大宝一把拉住她,不让她走:“你是不是要去找我爹娘告状?” 秦笑笑气得想揍他:“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干吗去了,你现在也别管我去干啥。” 见真把她惹毛了,大宝不敢再刺激她,讨饶道:“好妹妹,你千万别去告诉我爹娘,过两天还有一批货等着我去交接,这是大事儿耽误不得。” 秦笑笑哼道:“我就要告诉二叔二婶,让他们把你捆在家里,让你哪里都去不得!” 这当然是玩笑话,只是她也不敢放任大宝继续冒险了,准备先把这件事告诉秦老爷子,让秦老爷子想办法打消大宝的念头。 “妹妹,哥错了,哥知道错了,你千万别告诉我爹娘,他们要是知道了,以后我连青山村都出不去。”大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懊恼不该把出海的事说出来,他以为这丫头会理解。 秦笑笑看着他,不轻不重的问道:“那你敢对我保证,在禁海令解除之前不再出海吗?” 大宝张嘴就要保证,把她先糊弄过去,可是对上她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眼睛,不自觉的咽下了糊弄的话,认真的问道:“妹妹,难道你不好奇大海的另一端吗?” 秦笑笑的心头微微一动,说道:“大哥,向往外面广阔的天地没有错。除了大海,你还有许多地方可去。” 大宝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恍惚:“妹妹,你不懂,大哥天南地北的走了大半年,看过的见过的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真正让大哥向往的,还是那片一望无际的海。”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海上很危险,一个浪头压下来,船只就有可能支离破碎,船上的人再也上不了岸回不了家;要是不巧遇到黑吃黑,不仅钱货没了,命也不一定能够保住,可还是有很多人不要命的想要上去,我……也是。” 秦笑笑摇了摇头:“大哥,我能理解,但是我永远不会这么做。” 她长于青山村,这里有至亲,有好友,有大黄,有咩咩,有大猫小猫……有太多她割舍不下的东西。外面的天地再有吸引力,她也做不到舍弃这一切,豁出性命出去闯荡。 同样的,她不觉得大哥这样的想法有错,却不希望他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眼下出海最大的危险不是上不了岸,而是被人揭发上报官府。 若是朝中解除了海禁令,鼓励商人出海贸易,她可能就不会阻止大哥了,兴许还会一起出海看看大海的另一端是什么模样。 想到这里,秦笑笑对大宝说道:“大哥,你已经出海过了,比我更清楚究竟冒了多大的风险。在你下次要出海前,还是多想想二叔二婶吧。” 大宝听罢,被胡子遮住过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愧疚:“笑笑,我明白了。” 秦笑笑点了点头,重新坐了下来,没有去隔壁二房“告状”。 大宝却轻松不起来,显然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偷偷出海,跟随他好不容易搭上的商船去跟那几个海岛上的人做买卖。 兄妹俩沉默无言的坐了会儿,大宝就起身回家了。 没过多久,院门被推开了,林秋娘端着针线簸箩走了进来,随口问道:“刚才在你二婶家,我咋听到你跟你大哥吵起来了?我看你大哥的脸色也不大好,你们是真的闹别扭了?” 秦笑笑回过神来,假意抱怨道:“娘,你不知道大哥多可恶,一个劲儿的在我面前嫌弃鲤哥哥,你说我能不跟他吵么?” 大宝跟景珩不和,这是秦家人都知道的事。听她这么一说,林秋娘就信了,唠叨道:“你大哥是关心你,你跟他吵吵啥。以后你在公主府受了委屈,还得你大哥给你出头呢。” 秦笑笑怕被唠叨,赶紧说道:“娘,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给大哥赔礼去。” 林秋娘说道:“晚上娘烧几道好菜,你把你大哥叫来吃饭。” 秦笑笑应下来,表示到了饭点就去隔壁叫他。 大宝赶着去接今年最后一批货,等这批货出手了他就不会再往外跑。毕竟都到冬月了,忙完了雪丫的婚事,年节也到了。 因此他在家仅仅待了两天就走了,估摸着要到腊月中旬才能赶回来。 这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不够他南下出海,秦笑笑便没有提醒什么,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他出海的事。 大宝走了没两天,景珩趁沐休的空闲带着护国寺大师合过八字后的批言来到了秦家。 这批言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天作之合。 秦家人对护国寺的大师还是很信服的,得知这四个字的批言,俱是欢喜不已,连秦山都安心了不少,觉得闺女应该不会嫁错。 不仅如此,大师还测算出两个适合成婚的黄道吉日,一个是明年的三月十六,一个是九月初九。若是错过了这两个黄道吉日,那么下一个黄道吉日三年后才会有。 秦家人不可能等三年后的吉日,当即思索起三月十六和九月初九这两个日子哪个更好。待他们确定了,护国公主再携礼遣媒到秦家问期,其实就是走个过场。 相比起别人家嫁女儿,三书六礼都由男方主导,到了秦家这里,却是和护国公主府换过来了,一切先看秦家人的意思。 在旁人看来,是护国公主府给了秦家莫大的脸面。当然,秦老爷子等人心里也极为熨帖就是了。 婚期的事用不着秦笑笑掺和,她对护国寺大师“天作之合”的批言将信将疑,私下里问景珩:“这是真的还是那大师为了讨好殿下,故意这么说的?” 景珩听着不顺耳,反问道:“你不希望我俩八字相合?” 秦笑笑察觉到他语气不对,求生欲极强的辩解道:“怎么可能,我巴不得他多说些好听的,像什么金玉良缘,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啥的,免得别人觉得我配不上你。” 景珩笑了,浅浅的酒窝像是盛满了馥郁的佳酿:“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你了。” 秦笑笑莫名觉得他的笑容有些荡漾,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一时收不回眼看直愣了。 “在想什么?”见她呆呆的不吭声,景珩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的喜服在做没有。”秦笑笑回过神来,不好意思说自己看他的脸看呆了,便扯了个借口。 景珩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并没有刨根问底:“还没有,上次绣娘递上来的绣样不合适,我让她们重新画。”说罢,他也问道:“你在做喜服?” 话音落下,不期然的想到那条翻白眼的鱼,他嘴角弯了弯,忍的很是辛苦,想象不到花纹繁复的喜服会被她绣成什么样子。 秦笑笑摊开两只爪子,无可奈何的说道:“这双手这么废,你觉得能做出喜服吗?” 见她如此有自知之明,景珩安慰道:“没事,我的喜服也不是我自己做。若是找不到合适的绣娘,这喜服就让府里的绣娘一起做了。” 秦笑笑只听进了前面半句,忍不住发牢骚:“不知道谁定的规矩,明明是男女成亲,女子的喜服要自己亲手绣,你们男子却不用。像我的喜服让小姨来绣,还不能叫外人知道。” 外人知道了,会被他们指指点点,说她懒惰不贤惠。最过分的是,万一婚礼上发生不顺的事或是婚后过的不好,还会有人把这不顺的原因归结到没有亲手绣喜服,想想都可笑。 “别生气,那些人只有绣技能拿得出手,才会这般诋毁比他们厉害的人。”景珩安抚着炸毛的未婚妻,让她别在意外人的看法。 “唔,有道理。要是做什么都厉害,街上那些铺子都要关门了。”秦笑笑也不是很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被他一安慰就停止了发牢骚。 景珩揉了揉她的头,问道:“你的喜服由你小姨来做,绣样可曾选好了?” 秦笑笑摇头:“还没呢,过两天我再去小姨家选绣样。” 景珩提议道:“我们的喜服用同一个绣样如何?” 秦笑笑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连连点头:“好呀,到时候我去小姨家选我的绣样,你选好你的绣样,咱俩再一起对比一下,谁的绣样好就按照谁的绣。” 景珩应允:“好。” 这绣样,他要自己画。 两人又聊了会儿绣样的事,就聊起了别的。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大宝的络腮胡子。 秦笑笑盯着景珩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不放心的问道:“你只比大哥小两岁,过两年该不会像大哥一样吧?” 景珩想不出自己长络腮胡子是什么样,但是他也不喜欢脸庞被胡须遮住的感觉,于是他肯定的说道:“不会,能长出这种胡须的人不多。” 秦笑笑一听,好奇的说道:“那你会留什么样的胡须?”说罢,她瞅着他俊俏的脸,无比期待的说道:“这么好看的脸,还是别留胡须了。” 景珩无语:“不留胡须,旁人会以为你嫁了个公公。” 秦笑笑噗嗤一声笑了,继而饶有兴趣的问道:“说来也奇怪,为什么公公去势就不长胡须呢?似乎还显年轻。” “闭嘴。”景珩额角突突,板着脸呵斥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秦笑笑压根不怕他,又蹦出一个让他无法招架的问题:“鲤哥哥,宫里有那么多公公,他们去势是不是和猪去势一个道理?” 其实她连猪去势也没弄明白,只知道阉猪匠在猪的腹部切个小口子,从里面掏出一个肉团团丢掉,整天乱拱的猪就会老实下来,每天要做的就是吃吃睡睡,蹭蹭蹭的长肉。 都524章 出谋划策 这个问题完全超出了景珩能够回答的极限,在堵住秦笑笑的嘴巴和故作不知之间,他选择了吓唬她:“这个问题不是你能问的,你再多问一个字,我就告诉秦叔叔!” 秦笑笑眨了眨眼,无辜的问道:“告诉了我爹会怎样?” 景珩想了想,发现似乎不能怎么样。秦叔叔大概会像他一样,狠狠地呵斥一番不许她多问。 想到这里,他没了脾气,揉她的头无奈道:“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不要多问。” 说罢,他不想和她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继续说起了大宝:“大宝离家后到京城找过我,我以为他不满我和你的婚事,想要教训我一番,没想到他问了许多关于海禁的事。” 秦笑笑大惊,连忙问道:“他问你什么了?” 景珩不意外她的反应,低声说道:“他问我这些年朝中是否提过解除海禁令,解除海禁令可能性有多大。” 这两个问题的指向太明显,他想不知道大宝意图做什么都难。 “你是怎么跟大哥说的?”知道大哥对出海的事没有死心,秦笑笑担心他年后会忍不住再次出海,脸上浮现出几丝急切来:“海禁令会解除吗?” 景珩摇了摇头:“不好说,这些年朝中一直为是否解除海禁令一事争论不休,皇舅舅尚未拿定主意,不过短时间内应该不大可能。” 秦笑笑对海贸之事知之甚少,见他知道一些就忍不住问道:“争论点是什么?若是解除海禁令,让商船自由贸易,朝廷向商船征收税赋充盈国库不好吗?” 景珩解释道:“百年前的那场大战,是太祖占据地理优势才险胜海倭,后来有了海禁令,海倭难以登陆,这才让沿海的百姓少受侵扰之苦。一旦解除海禁令,海倭定会卷土重来,而这百年时间里,朝廷并未扩建水军,以致水军兵力极少。加上这些年没有与海倭正面交锋的机会,只怕没几个兵擅长水战。” 不是朝廷不愿扩建水军,实则新朝建立之初根基未稳,花了四五十年的时间休养生息,才渐渐有了今日的繁荣之象。如此一来,国库几乎入不敷出,根本没有余力壮大水军。 眼下国库倒是有些盈余,但依然不足以组建一支强大的水军,而征收商船的税赋也难以支撑扩建水军的开销,可以说十分鸡肋,朝廷就更不愿解除海禁令了。 秦笑笑听罢,渐渐理解了其中的难处,小声问道:“若是、若是有人偷偷出海,被抓到了会怎样?” 景珩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说道:“相比海禁令实行之初,当下的惩罚轻了许多。只要不是跟海倭勾结,多半抄没家财不会要命。”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随口说道:“其实朝廷大可以先练出一支精锐水军,再组建一支商队,由这支水军护送商队出海贸易,这样所得的财物归国库所有,想来比征收商船的税赋强。” 若是能够通过海贸跟其他岛国联合起来,将恶贯满盈的海倭斩杀个干净就更好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景珩眸光大亮,紧紧地盯着秦笑笑:“练一支精锐水军和组建一支商队不难,但是海贸的风险极大,朝廷不一定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商船出海贸易,少则半年,多则三年五年也不稀奇,势必要准备足够的货物、船只以及人力,投入的成本难以估量,在收益未明的情况下,确实很难说服朝廷出人出钱。 秦笑笑被他灼热的目光吓到了,呐呐的说道:“鲤哥哥,我不懂海贸,刚才那些话都是我胡说八道的,可不能当真呀!” 景珩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激动:“不,那不是胡说八道,只要计划周全,你说的这些都能够做到。” 秦笑笑闻言,也被激起了兴趣,兴致勃勃的说道:“朝廷不愿担这个风险,自然也有解决之法。” 说罢,她再次压低声音:“我大哥不是去过沿海吗,他说有商船偷偷出海,这说明敢冒险的大有人在,何不利用这些人分担风险呢?” 这与景珩的想法不谋而合,不禁追问道:“依你看,如何分担风险?” 秦笑笑慢慢说道:“这些商船敢偷偷出海贸易,肯定不缺随船的护卫,想必路子也都摸熟了,集合他们的人力和路子,这风险已经大大降低了。到时候朝廷出条限令,只要商船愿意将出海收益的两成作为税赋上交国库,就能随官船正大光明的出海贸易。如此一来,即便官船不争气挣不到银子,这些税赋收上来也能弥补一些,兴许还有得赚……” 一口气说到这里,见鲤哥哥听的极其认真,她的心里不自觉的生出小得意。 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她继续说道:“官船出海前得收购大量的货物,这笔银钱朝廷不肯出也有解决之法,大可以借朝廷的名义向商家赊货,等这些货物出手挣到了银子,再把货银还给他们。若是朝廷能够豁出脸皮再不要脸一点,跟商家签订契约,约定海贸的货物全部从他们手里拿,得到的收益五五分。朝廷都冒着船毁人亡的风险帮商家卖货,那商家也不能白拿银子不是?必须自行承担其亏损。” 说到最后,秦笑笑都忍不住红了脸,深深怀疑自己有做奸商的潜质。 毕竟收其他商船的两成收益也好,跟商家签订契约也罢,这些法子有点空手套白狼的意味。若是能够顺利实行,就顺利的转移了大半的风险。 “笑笑,幸好你没有从商!”景珩冒出了跟她一样的念头,更是没想到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想到了所有转移风险的办法。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让朝廷豁出脸皮,让商家承担所有亏损这一招。 “鲤哥哥,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秦笑笑瞪了他一眼,并不想收下这句“赞美”之言。 “咳,自然是夸你。”景珩压住上弯的嘴角,深邃的眼眸里溢满了笑意。 “虚伪!”秦笑笑吐槽,随即提醒道:“我对海贸一窍不通,说的那些办法看似简单,实行起来肯定困难重重,不然朝中那么多能人大臣,还能轮得到我纸上谈兵?” 景珩说道:“这不是纸上谈兵,之所以无人提出来,是看出皇舅舅没有解除海禁令的决心,便不会费心琢磨海贸一事。” 秦笑笑没有做过官,也没有在朝堂上待过,自然不知道大多数官员在意的不是江山社稷,而是头上的那顶乌纱帽。 听景珩这么一说,她心里更没底了:“我还是觉得太草率了……不过你觉得问题不大,先跟圣上提一提。要是圣上也觉得可行,就让其他人试试,你别插手了。” 景珩皱了皱眉,问道:“为何让其他人试?你觉得我无能做不到?” 秦笑笑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鲤哥哥,你脾气不太好,我怕你一开口,还没来得及讨价还价,人家就一棒子把你打出来。” 能把生意做到让朝廷看上,肯定不是小商小贩,自然不缺聪明才智,会轻易“咬下”朝廷跑下的饵,这里头扯皮的事情多着呢,她真不觉得鲤哥哥有这份耐心。 听了她的一番解释,景珩依然觉得被她小看了,不高兴的揉巴她的头。 他在户部任职,没有往上爬的野心,但是任何一个男子,都不愿被自己的心上人看轻。 要说一开始他仅仅是向元和帝提议,如今秦笑笑的态度,反倒激起了他的雄心壮志,决意达成这件事。 秦笑笑不想顶着个鸡窝头,赶紧扒拉他的手:“鲤哥哥,我觉得圣上点头的可能性不大,要是圣上自己也反对解除海禁令,你贸然提出来圣上生气了怎么办。” 景珩显然比她了解元和帝,说道:“不会的,这些年的税收勉强够用,一旦出现罕见的天灾,朝廷拿不出更多的银两赈济灾民。若是海贸能够充盈国库,皇舅舅不会反对。” 皇舅舅苦于现有的水军无法抵抗海倭的进犯,才没有解除海禁令。倘若由朝廷组建商队出海贸易,解不解除反倒无关紧要,但是带回来的钱财却能扩建水军,无须畏惧海倭。 “好吧,你是圣上的亲外甥,圣上生气了也不会对你怎么样,那你就说吧,不过不能把我抖出来,就说是你自己琢磨的。”秦笑笑告诫道,不愿出这个风头。 “这是为何?若是皇舅舅采纳了,定会嘉奖于你,这样不好吗?”景珩不理解她的想法,还在想事情成了,让她领下所有的功劳。 “不是说了嘛,我是纸上谈兵,真正的挑战是实行起来落到实处,这个我就无能为力了,实在担不起圣上的嘉奖。” 秦笑笑真心不愿出这个头,竭力劝说未婚夫:“再说咱俩的婚期都快定下了,这份功劳你得了跟我得了没什么两样。” 她有逆天的气运在身,这件事情又是她的主意,八成是能成的。万一事情太过顺利,让人看出端倪,泄露了她的老底咋办? 像她这种藏有大秘密的人,还是低调点为好。 景珩听罢,认定她是为了帮自己,心下不由得一软:“不一样,有了皇舅舅的嘉奖,旁人也会高看你一眼,不敢轻易欺负你。” 秦笑笑是老天爷护着的人,岂会怕旁人的欺负。这话她不敢说出来,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所以你要上进呀,等你加官进爵到了高位,谁敢欺负我?” 景珩胸口微热,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好。” 见他当真了,秦笑笑连忙说道:“你放心吧,没人敢欺负我。再说凭你和殿下的身份,以后我走在外面,只有欺负别人的份,肯定不会吃亏的,你别想太多。” 景珩愈发觉得她体贴,眼底的柔情浓的化不开:“我知道。” 秦笑笑无语,你到底知道啥了? 景珩没有在秦家久留,当天下午就回去了。他没有立即进宫,而是花了大量的时间精力查阅了历朝历代有关海贸的典籍,再结合秦笑笑的策略进行整合。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根本完不成。 好在他虽然对加官进爵没什么执念,但是决意要达成一件事便不会半途而废。 倒是护国公主暗暗纳罕,还特意询问了一番,被告知不久后就会知晓,她就没有多问了,随他折腾。 在这期间,护国公主挑了个好日子,携厚礼和媒人到秦家商议婚期,最终将婚期定在了三月十六这一天。 婚期未定前,秦笑笑不觉得有什么,这下婚期真正定下来了,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觉得太快了,情绪渐渐变得有些浮躁。 林秋娘察觉到了,悄悄问道:“之前盼着婚期早早定下来,好不容易你爹不反对了,你咋又不高兴了?” 秦笑笑挠了挠头,纠结道:“娘,我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太快了,我竟然都要成亲了。再想到一成亲,说不定很快生娃娃当娘,就、就别扭的很,我自己还是个宝宝呢。” 说到最后,她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无法想象自己生娃当娘的画面。 “都要嫁人了,还说自己是宝宝,你脸皮比咩咩的羊皮都厚了。”林秋娘算是明白了,这丫头就是想太多闹的:“还有别天天把生娃娃挂嘴边,也不知道害臊。” 秦笑笑理直气壮的说道:“害啥臊啊,生娃娃是天伦,跟人吃饭喝水一样。既然嫌生娃娃羞耻,那怎么还要拼命生?” 林秋娘:“……” 无法反驳,她抬手拧住闺女的耳朵:“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你不怕人家笑话,你娘我还要脸呢!” 秦笑笑嗷嗷叫,屈服于老娘的武力:“娘,我知道了,保证不再胡说八道,您快饶了我吧,耳朵要让你拧坏了。” 林秋娘压根不信她的话,手倒是松开了,幽幽说道:“这样不知羞臊,也就跟你一块儿长大的小景受得了。” 秦笑笑捂着耳朵,到底没敢还嘴,心道:都这么熟了,羞臊啥啊! 第525章 恐婚日常 秦笑笑不是矫情的性子,待到同景珩一起敲定了喜服上的绣样,开始期待自己身着喜服的模样,渐渐的就接受了自己将要成亲的事实。 转眼间进入了腊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在下了一场齐膝深的大雪后,秦笑笑愈发赖床了,恨不得跟床粘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虽然林秋娘总是说她懒得抽筋,夸别人家的姑娘如何如何勤快,早早起床洗衣烧饭劈柴喂猪,但是没有一次叫她起来干活,有时还把饭菜端到床前给她吃。 倒是雪丫很看不过眼,没少在她面前说酸话,这天早上更是跑过来掀她的被子:“起来,跟我到城里买东西。” 秦笑笑手忙脚乱的把被子夺过来,缩在角落里问道:“买什么?你一个人不能买吗?” 雪丫白了她一眼:“过几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这喜饼糖茶酒不得提前准备好啊。还有我那屋子,里头除了桌椅床柜就没别的,我打算买点绸布啥的布置一下。” 说罢,她看着布置简洁却处处透着雅致的屋子,有些别扭的说道:“你惯会弄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我那间新房你得给我好好弄。”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让秦笑笑都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爬起来穿衣裳:“行叭,你先回去,我吃完饭就去找你。” 雪丫已经吃过早饭了,听她这么说,不禁嫌弃道:“得亏大伯他们惯着你,换作其他人家,准得天天挨揍。” 秦笑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所以人家说我命好嘛,一般人可羡慕不来。” 这欠抽的调调,让雪丫有些手痒:“你别得意,公主府的规矩大了去了,等你嫁过去有你好受的。” 秦笑笑知道大户人家有晨昏定省的规矩,觉得这一点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她不想让雪丫看出心虚来,自信满满的说道:“公主殿下跟别人不一样,规矩没有那么多,不会拿这些来压我,你就放心吧。” 雪丫哼道:“高嫁的不是我,要头疼婆媳关系的也不是我,我有啥不放心的。” 秦笑笑明白她这是关心自己,不禁笑眯眯的看着她,露出一副“我懂”的模样。 雪丫被她看的不自在,丢下一句“一会儿再来”就跑了。 秦笑笑罕见的起了个早,跟大家一起吃早饭,这让其他人很是惊讶了一阵,以为她这身懒筋终于不抽了。 得知她要陪雪丫去城里买成亲要用的东西,秦山不满的咬下一口大饼,含糊不清的说道:“老二两口子太不像话了,连这些事儿也要让雪丫自己去办。” 秦老爷子也很不高兴,嘱咐道:“外头风大,你没事干就送她们去,别把两个丫头冻着了。还有老二,你把他也拉上,他要是不去,随你收拾。” 收拾弟弟的事秦山很乐意干,一口应下来:“好,吃完了就去叫他。” 秦笑笑不想错过自家二叔二婶的反应,赶紧大口的喝起粥来。可是刚出锅的粥太烫了,咽下去的一刹那直接烫到了喉咙,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林秋娘又气又急,赶紧拿来一杯凉水,让她慢慢喝下去。 “还疼吗?”其他人一脸担忧的看着,怕她的喉咙被烫坏了。 “不、不疼了。”秦笑笑慢慢咽下最后一口凉水,喉咙处火辣辣的痛感渐渐没有了,就是眼角耷着眼泪,瞧着可怜巴巴。 “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不让人省心!”林秋娘把拌凉的粥放到她面前,没好气的教训道。 秦笑笑喝着温热的粥老实挨训,突然理解雪丫为什么为她担心了。 在这个家里,她是爹娘爷奶的心头宝,仅仅是喝口粥被烫到了而已,他们比她还要紧张,甚至把她当小孩子照顾。以后到公主府过日子,她能适应这样的落差么? 饭后,秦山到隔壁让秦川一起到城里去。 秦川嫌冷嫌麻烦,果然不肯动。直到秦山搬出秦老爷子,他不得不换了身衣裳,找赵草儿要了几两银子,灰溜溜的爬上了马车。 雪丫不在意他去不去,在车厢里跟秦笑笑商量怎样布置她的新房。 秦笑笑到新房去过好几次,该怎样布置心里已经有数了,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雪丫听完,觉得很不错,二话不说同意了,让她到了城里要用到啥就买啥,不用给她省钱。 之前分家,她分到了四百两银子。盖房子打家具买锅碗瓢盆以及给安家的彩礼等,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八十两。等办完了婚事,估摸着还能剩个三百两。 后来大宝又悄悄塞给她一些银子,加起来数目就很可观了。只要不大手大脚的乱花,这些银子够她好吃好喝花用几十年了。 到了城里,秦山和秦川到铺子里买喜饼糖茶酒等物,秦笑笑和雪丫则去布庄选料子。她们去的是孟家的布庄,里面的布料花色多样,能把床帐窗幔等一并买齐。 “秦姑娘来了,这是前儿个东家刚染出来的新料,很适合做春衫,我拿给您看看。”伙计热情的招待姐妹俩,忙不迭的到架子上拿新料子的样布。 “今儿个掌柜不在吗?”以前过来都是掌柜招待,这次没有见到人,秦笑笑随口问了一句。 “刚刚来了一位大主顾,掌柜正在客间招待着。”伙计回道:“估摸着快谈妥了,掌柜一会儿就出来。 秦笑笑点点头,没有多问。 能到客间谈的大主顾,多半是在其他县镇的布庄想从这里拿货。孟家开的这个布庄,散卖卖的好,批量卖给其他布庄卖的更好。 很快伙计就把十几匹样布摆在了秦笑笑和雪丫面前,这些样布色泽各异,十分鲜亮,很适合像秦笑笑这个年纪的姑娘,用来做春衫确实不错。 雪丫也很心动,哪怕暂时不缺春衫,她还是想买一些回去做新衣裳,于是指着一匹亮黄色和一匹草青色的的料子说道:“每样裁一身。” 说罢,她问秦笑笑:“你喜欢哪个色?我给你买。” “别,我自己买。”秦笑笑拒绝了雪丫,随即指着其中三匹说道:“这四个色各来一身。”最后又指着一匹靛蓝色说道“这个来两,不,来一匹。” 雪丫一看,翻了个白眼。 这颜色,这纹理,一看就是给某人买的。自己连块帕子都做不好,还想给人做衣裳。别说来一匹,来十匹都造不出一身像样的衣裳,真是白费了这好料子。 秦笑笑才不管她怎么想,坐在一旁等候。 这时,客间的门打开了,走出一个年轻男子。这男子围着一条厚厚的皮毛围巾,下半张脸都遮住了,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双有神眼睛。 “钱掌柜,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我来拿货。”他客气的对掌柜说道,眉眼间是显而易见的喜悦,显然对谈成这笔买卖十分满意。 原本随意瞥了眼的秦笑笑,在听到男子的声音时,眼神一定死死地盯着他,试图从这上半张脸上验证她的猜测。 “笑笑,你咋了?”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看,雪丫怕被人察觉说闲话,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秦笑笑回过神来,眼睛没有离开男子分毫:“一会儿跟你说。” 雪丫直觉有事,也看向了跟掌柜说话的男人,却没有看出任何不妥。 年轻男子似有所觉,朝着秦笑笑的方向看过来。在看清她的模样后,眸光闪烁了一瞬,随即像是不认识一般移开了,跟掌柜道别。 见他要走,秦笑笑下意识的站起来。只是再三犹豫后,到底没有冲上去拦人,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 雪丫一肚子困惑,当着掌柜和伙计的面,她没有作声。 秦笑笑想确定一下心里的猜测,跟掌柜寒暄一番后,不动声色的问道:“听口音这大主顾似乎是咱们乐安人,他在这儿拿货该不会就在城里卖吧?” 掌柜笑道:“是,他就是城里人,之前在外面跑生意,这次来咱们铺子拿货,也是往别处卖。” 秦笑笑感叹道:“瞧着年纪似乎不大,有这样的闯劲实属难得。” 掌柜没有多想,点头道:“是啊,才十七岁,实属不易。” 十七岁……被李昭拿走户籍的李明,刚好十七岁。诸多巧合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那么就不是巧合了。 秦笑笑断定这人就是失踪近半年的李昭,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付完银钱,拿好要买的料子,姐妹俩离开了孟家布庄。 憋了许久的雪丫忍不住了,低声问道:“那人到底是谁?莫不是以前跟你有过纠葛?” 秦笑笑心里乱糟糟的,没有瞒她:“他就是李昭。” 雪丫蓦地瞪大了眼睛,停下来问道:“你确定?” 秦笑笑脑门疼:“就是他,不会有错。” 雪丫气道:“你咋不早说,他把晴晴害成这样,咱们应该抓住他,好好收拾一顿!” 秦笑笑摆了摆手:“算了,晴晴姐好不容易放下了,当没有他这个人,万一咱俩收拾他把事情闹大了,晴晴姐那边不好收场。” 雪丫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愤愤道:“便宜这人渣了!” 把晴晴骗的这么惨,险些毁了一生,这人渣的品行好不到哪儿去。而且人都回来了,却没有向晴晴赔罪,可见对晴晴没有付出过一丝真心。如此确实不能让晴晴知道,免得再次受害。 姐妹俩达成一致意见,决定对胡晴晴隐瞒李昭出现在县城的事。 碰到这么个糟心的人,两人逛街的心情不免受到了影响,干脆直奔铺子里买了要买的东西,就到之前约定的地方跟秦山秦川汇合了。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还早,秦笑笑扛了梯子和雪丫一道去了她的新家,将窗幔床帐的尺寸量好后,两人就开始裁剪起来。 裁剪完,秦笑笑拿起针线要帮忙,雪丫嫌她针线活儿不好,把她撵到一边去了,自己一针一线的给床幔床帐收边。 秦笑笑闲来无事,就用碎布头练绣技。相比之前连块帕子都做不好,这阵子断断续续的练下来,针脚变得均匀了一些。 雪丫要做的针线活儿不少,直到第三天下午才做好。姐妹俩把床帐窗幔挂上去,原本显得冷寂的房间处处透着温馨雅致。 秦笑笑很满意,嘚瑟道:“以后别打击我针线活儿不好,布置屋子你可比不上我。” 雪丫哼道:“又不是多难,只要肯花心思,我一定比你弄的好看。” 秦笑笑懒得跟她争高低,看着火红火红的床帐,脑子里突然蹦出洞房花烛夜这几个字,顿时好奇的问道:“雪丫姐,你知道洞房是怎么一回事么?” 雪丫一听,脸色变得不大好看:“不知道的别瞎问,该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 秦笑笑哪肯被她敷衍过去,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雪丫姐,你说说嘛,这里就咱们姐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去去去,别缠我,真是受不了你!”雪丫受不了她对自己撒娇,像以前一样嫌弃的不行,要把她轰出去。 可是秦笑笑缠磨的工夫了得,她很快就认输了,不得不说实话:“到底咋回事我也不清楚,往常在湖边洗衣裳,总有大娘婶子开那些小嫂子的玩笑,我听了一耳朵就猜到了一些。” 秦笑笑两眼放光,追问道:“你说仔细点,我每回听见了,都云里雾里不知道她们在说啥。” 她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看的雪丫好生无语。想到她明年也要嫁人了,说给她听听也无妨,遂小声说道:“似乎洞房那晚女子会受伤,还得见血才行,不然会被婆家嫌弃。” 秦笑笑震惊了,眼睛都瞪圆了:“这、这太可怕了吧……” 雪丫点了点头,也觉得很可怕:“是啊,说是被扎的流血,不知道是针扎的还是刀扎的。” 秦笑笑哆嗦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艰难的说道:“雪丫姐,这、这是真的吗?难道是把新娘的肚子扎个洞,再把孩子塞进去?” ------题外话------ 两个脑洞大开的人凑到一起,瞬间变成宇宙黑洞…… 第526章 耍流氓 秦笑笑能想到扎肚皮塞小孩,也不是没有根据。 她还记得小时候,问爹娘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爹娘说是神仙把小孩塞到娘的肚子里,在娘的肚子里长大后再生出来。 她不知道世上有没有神仙,但是小孩儿肯定是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的。说不定像种麦子一样,把肚子剖开塞一颗人种进去,等种子生根发芽长大了,再把孩子拿出来。 就是这人种又长啥样? 听完秦笑笑的解释,雪丫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忍不住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咱们的指头让针扎了都觉得疼,这要是在肚子上扎个洞,还不得疼死啊!” 秦笑笑怕得不行,嘴上安慰道:“不一定是我说的这样,或许不疼呢?你看村里嫁过来的小媳妇儿,都是第二天就能下地干活了。要是很疼的话,她们没法儿干不是?” 雪丫觉得有道理,暗暗松了口气:“不管了,到了那天晚上就知道了。” 秦笑笑一脸庆幸:“幸好你比我早成亲,到时候我还能问问你,等我洞房那天也能有个准备。” 雪丫嘴角抽抽,提醒道:“这事儿咱俩私下里说说就行了,你别到外面乱打听。” 秦笑笑拍了拍胸口,保证道:“放心吧,说了不让第三个人知道,那就肯定不会。” 雪丫的眼睛瞟到她鼓鼓的胸脯上,一时没控制住,伸出食指戳了戳:“还疼不?” 秦笑笑“嘶”了一声,捂住胸口连连后退:“你自己也有,戳一戳不就知道疼不疼了?” 雪丫得意道:“我的早就不疼了。” 秦笑笑气呼呼,眼珠一转,猛地扑过去:“我不信,你得让我看看。” “不行,快走开!”雪丫哪里想到她会这么不要脸,急忙伸手推开她,死死地抱住胸口不让她碰。 只是她的动作慢了一步,到底让秦笑笑蹭到了。这家伙还煞有其事的比划了一下,惊叹道:“雪丫姐,以后你的孩子不愁没奶吃了。” 雪丫臊的一张脸通红,对着她破口大骂:“跟个流氓一样,我看你是投错了胎!” 秦笑笑非但没有生气,还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是呢,我要是投成了男子,一定娶漂亮聪明又贤惠能干的雪丫姐为妻。” 雪丫被她厚颜无耻的话气到无语,末了狠狠地啐道:“呸,说的好像我会看上你一样!” 秦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脸,自信的说道:“那可不一定,我比安家大哥俊俏多了,还比他有才华,一看就是女子的梦中情郎,没道理你看不上我。” 雪丫翻了个白眼:“像你这样的男子,一看就是吃软饭的命。这种无用之人,只要眼睛没瞎都不会选!” 秦笑笑哀怨的看着她,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雪丫姐,你好冷酷无情哦~” 雪丫受不了她的做作样儿,不耐烦的把人推到一边,端起簸箩就要回家。 “雪丫姐,你等等,我还没有说完呢。”秦笑笑赶紧收起绣了一半的鞋面追上去,还不忘嘴上花花:“你嫁给我,洞房花烛夜的晚上,我肯定不会让你受伤让你流血,这样还不够好么?” 雪丫忍无可忍:“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就告诉伯娘,说你不正经,你在我屋里胡说八道,还扒的衣裳调戏我,看伯娘怎么收拾你!” 果然,搬出了林秋娘,秦笑笑就老实了:“好吧好吧,我不逗你玩儿了。” 雪丫剜了她一眼,不再搭理她,暗道这家伙幸好不是男子,否则早被人当作流氓抓起来了。 回到家里,林秋娘问道:“你雪丫姐的新房布置好了?” 秦笑笑回道:“都布置好了,雪丫姐很喜欢呢。” 林秋娘笑道:“喜欢就好,她留在家里招赘,将来也是你半个娘家,万一有啥事,能帮你出出主意。” 最近类似的话听的太多了,秦笑笑无奈道:“娘,您别总为我担心,将来我真的和鲤哥哥过不下去了,大不了我休了他,回来陪您和爹就是,不会留在那里吃委屈。” 林秋娘一听,抬手就要打:“你胡说八道啥,这世上可没有休夫一说。” 秦笑笑双手抱头,小声的嘀咕道:“现在是没有,以后就说不准了。” 林秋娘没有听清楚,问道:“你在嘀咕啥?是不是又在嫌我唠叨?” 秦笑笑急忙摇头:“没,我最喜欢听您唠叨了,哪会嫌弃啊!” 林秋娘噗嗤一声笑了,在她的脑门上戳了戳:“油嘴滑舌,尽喜欢说哄人的话。” 秦笑笑抱着她的胳膊蹭了蹭,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问道:“娘,过几天是雪丫姐大喜的日子,那我要不要给她添妆啊。” 林秋娘说道:“雪丫是招赘,添妆就不用了,你要是想送点啥表表心意也行,你自己看着办。” 秦笑笑点点头:“那我打个大金镯子送给她,以后晴晴姐成亲也是。” 林秋娘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过了两天,大宝回来了,给雪丫拉回了满满一车礼物,吃的用的应有尽有,把赵草儿酸的不行,恼他记得给妹子买东西,不记得给她这个老娘买。 事实上大宝给她买了一副金头面,花了小一百两,还把今年分到手的钱给了她大半,足足有两千两,让她数的合不拢嘴,不出一刻就炫耀的大房那边都知道了。 赵草儿计较这一车礼物,无非是觉得大宝不该对雪丫如此破费。 雪丫知道她心里不爽,却不愿意听她念叨个没完,故意在她面前细数大宝送了哪些好东西,又值多少银子,把赵草儿的心刺的哗哗流血,恨不得跑到新房里,把那一车礼物全部抢回来。 好在母女俩仅限于在家闹,不会让外人看她们的笑话。 到了腊月十八这天,李莹然带着小雪瑶从千里之外的云城赶了回来。除了带给二老和大房二房的土仪,还有两箱是送给雪丫的新婚贺礼。 母女俩的归来,让秦家众人又惊又喜。他们以为路途这么遥远,两口子都不会回来的。之前去信也是告诉他们家里要办喜事,没有让两口子必须回来。 苗老太搂着小孙女,碰了碰她瘦瘦的小脸儿,不由得心疼道:“孩子这么小,你也舍得让她奔波,路上生病了咋办。” 李莹然没有半点不高兴,解释道:“原本没打算带这丫头回来,可是临了要启程了,她跟我们闹绝食,是真拿她没有办法了。” 苗老太不是真的怪小儿媳,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问道:“办完了雪丫的婚事,你们娘俩会留下来过年罢?” 李莹然回道:“嗯,今年就在家里陪您和爹过年,等春上天气暖和些再带雪瑶回云城。” 苗老太听了,高兴道:“笑笑的好日子也定下了,你们娘俩就等她出了门子再走罢。” “笑笑的亲事也定下了?”李莹然还不知道这件事,乍然一听惊讶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月定的亲,上个月定的婚期。”林秋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想到了月前捎去云城的信晚到了,便说道:“笑笑给你们去了信,那会儿你应该在路上了,所以没有收到信儿。” 李莹然也觉得是这样,看了眼正在逗女儿玩的侄女,她好奇的问道:“是哪家的小子有这等福气,能入了大哥大嫂的眼?” 林秋娘摆了摆手,眉眼间难掩欢喜:“这孩子你也认识,就是小景。”见她一脸茫然没有反应过来,连忙补了一句:“就是景公子。”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李莹然的意料,愣了一会儿才向林秋娘道喜:“大哥大嫂有福了,景公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为人秉性处处妥当,而且跟笑笑又是青梅竹马,两人打小感情就好,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好,可见这段姻缘是老天爷早早赐下的,错不了!”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林秋娘的心坎上,只是她不是张扬的性子,在亲妯娌面前也没有表现出夸耀:“借弟妹吉言,只要他们俩一直好好的,我和你大哥就不奢求啥了。” 李莹然自然知道这是她的真心话,暗暗佩服这份心性的同时,脸上难掩羡慕:“大嫂放心罢,别的不说,护国公主的那样的人物,定不是难伺候的婆婆,这一点就能让笑笑省不少事。” 林秋娘点点头:“这话不假,公主殿下确实极好相处,我倒是不担心她会磋磨笑笑。” 李莹然愈发羡慕了,看着被侄女哄的咯咯笑的女儿,心里盼着她能够像堂姐一样好运,将来也能找到如意郎君和深明大义的婆婆。 这世间,女子嫁错了人,可比投错了胎更难过。 李莹然母女俩没有回京城的宅子,就在青山村住了下来。第三天,秦山到京城接回了三宝和秦书墨。 娘仨近一年不见,乍然团圆,又是一番欢喜。 下午,秦书墨和秦书瑶缠着秦笑笑到湖里钓鱼喂猫。秦笑笑乐意哄着他们,自然不会拒绝他们的要求,还把情绪明显不对劲的三宝也拉上了。 隆冬时节,黑野狸们不怎么下山,这次围拢到湖边吃鱼的只有二十来只。秦笑笑钓上几条大鱼扔给黑野狸,秦书墨兄妹俩蹦蹦跳跳跑过去,蹲在不远处看的津津有味。 “三宝,你是不是有心事?”旁边没有别人了,秦笑笑放下鱼竿,看向一直没怎么开口的三宝:“你这次回来,我就没有见你笑过,也不乐意跟我说话了。” 三宝摇了摇头,低垂的眉眼看不出情绪:“没有,你别胡思乱想。” 秦笑笑哪肯信他的鬼话,心里暗暗着急,面上一副失落的模样:“三宝,一直以为咱们姐弟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对彼此说的,今日才知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三宝终于抬起头,稍显稚嫩的脸上溢满了忧伤:“不是你对我隐瞒你和景公子的事吗?直到昨天大伯到书院接我,我才知道你和景公子要成亲了。” 秦笑笑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三宝闷闷不乐,全是因她而起。 “三宝,你听我说,我没有故意隐瞒你。”她焦急的向三宝解释,小心翼翼的说道:“在定亲之前,我和鲤哥哥就是好朋友的关系,不是你以为的早跟他勾搭在一起了。” 三宝眼睛红红的,像只被抛弃的小狗崽:“那定亲后呢,你也没有告诉我你和他定亲了……这么重要的事,你从来没有想过告诉我……反正在你心里我可有可无罢了,不值得你费心。” 这话委实扎心,秦笑笑心里蓦地窜出一股邪火,脸色格外难看:“三宝,你怎么会这么想?从小到大,我怎么对你,难道你都不记得了?” 从有记忆起,他们俩就形影不离,关系好到仅剩下最后一颗糖,也要一人一半分着吃。 别人家里的堂兄妹堂姐弟间多少隔了一层,可是她真心把三宝当作亲弟弟看待,从来没有要防着他的想法。 这样的感情,又怎么会是可有可无? “那、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三宝固执的问道,始终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你嫌远,嫌麻烦,大可以让景公子带话,可是这么久了,我没有得到半点消息。说到底,我在你心里没那么重要罢了。” 说到这里,他把头撇到一边。他不想哭,也以为自己不会哭。 “三宝,我要怎么解释你才会相信我?”秦笑笑无比心累,第一次意识到她似乎不能理解这个弟弟了:“不是你不重要,是我觉得我和鲤哥哥的亲事没什么大不了,想着等你回来了再告诉你说也不迟。” 早知道这家伙这么在意,她就是连夜爬到京城,也要跟他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至于现在看着他跟自己闹别扭。 三宝听罢,眼泪流的更凶了:“以前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会第一个告诉彼此,相互之间没有秘密可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有事想到的第一个再也不是我了。” 秦笑笑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心如同被针刺了一下。 第527章 秦怼怼 三宝与父母亲缘薄,打他出生到现在,秦川和林秋娘眼里就没有过他。 在他懵懵懂懂开始认识这个世间的时候,是秦笑笑陪伴在他身边,让他从此有了依靠,视她为最重要的人。 年少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秦笑笑心里装的人越来越多,但是三宝从未在意过,他一开始就认得清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除了大伯伯娘和爷爷奶奶,他稳稳占据着第五的位置,哪怕突然冒出一个频频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景公子,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这份坚定,却在昨天得知她要嫁给景珩后,被彻底击碎了。 看着三宝孤寂的背影,秦笑笑的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他总是乖乖的牵着她的手,寸步不离的跟在身后的画面。 她起身绕过鱼桶,缓缓走到三宝面前,轻轻地握住他冰凉的手:“没有及时告诉你这件事情是我的错,你为此生我的气是应该的。” 姐弟俩一块儿长大,曾亲密无间如同一个人,也曾一言不合闹过别扭。他们之间从不记仇,即使闹别扭,不一会儿就打打闹闹和好了,这是秦笑笑第一次如此郑重的向三宝道歉。 “笑笑,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心胸狭隘太小气了。”三宝心里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慌,不敢看堂姐的眼睛,他怕看到里面的厌恶。 “三宝,你看着我。”秦笑笑把他的不安看在眼里,心里自责不已,不仅仅是为没有告诉他定亲这件事。 “笑笑……”三宝默默的抬起头,湿濡的眼里闪烁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三宝,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弟弟。”秦笑笑轻轻地碰了碰他的眼角,凝视着他的双眼说道:“这世间我最想保护的就是你,每年给祖宗上香,我总是向他们祈求,祈求你平安康健,祈求你喜乐无忧……这些年下来,怕是祖宗们都烦我了,不然怎么还会让你哭呢?” 小时候,看到三宝被秦川无视,被赵草儿嫌弃厌恶,她总是为三宝感到心疼,然后加倍对他好,还央求秦山和林秋娘也多疼疼他,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三宝缺失的父母疼爱。 “笑笑,是我太没用了。”三宝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这让他越发唾弃自己,也害怕堂姐嫌弃。 他小时候能忍受父母的冷待,从来不会用哭求得他们的一丝怜爱,他所有的眼泪,都是在秦笑笑面前流的,也只有在她面前,他会毫无保留的宣泄自己的情绪。 “谁说你没用了?你要是不在我面前哭了,那就说明我没用了。”秦笑笑像小时候那样半搂着他,轻轻地拍打他的背安慰他:“这两年是我忽略了你,没有好好关心过你。” 三宝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太过软弱。” 这会儿,他哪里还顾得上计较秦笑笑不告诉他定亲的事,满心都是“笑笑还在乎他”“笑笑还关心他”。 秦笑笑暗暗叹了口气,笑着开解道:“没关系,等你以后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你就会变得坚强起来,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三宝毫不犹豫的说道:“笑笑,我想保护你!” 秦笑笑当然相信他说的是真话,更多的却是担忧:“三宝,翻年你就十六了,过不了几年,你会有个一心爱你的妻子,和你血脉相连的孩子,他们才是最需要你保护的人。” 三宝摇了摇头,固执的说道:“我只想好好保护你,不娶妻都没有关系!” 所以你也不要嫁人好不好?我也可以一直一直陪着你。 只是这些话他不敢说出来,他知道赐婚圣旨已下,不是他要怎样就会怎样。他更害怕说出来了,她会觉得他不可理喻,就此疏远了他,再也不会理他了。 “说什么傻话呢!”秦笑笑揉了揉他的头,无可奈何道:“你娶了妻子,照样能够保护我啊,但是我希望这世间能有更多的人疼爱你,如你将来的妻子和孩子,你明白吗?” 三宝紧紧地攥着拳头:“我不需要别人疼爱我。”只要你一直疼爱我就够了。 秦笑笑闻言,很是头疼:“三宝,不一样的……这世间有父母亲情,有手足情,有友情……有些感情你都没有经历过,怎么就知道自己不需要呢?” 三宝不吱声,显然听不进去。 秦笑笑没辙了,只好说道:“明年你就要参加童生试了,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千万不要因为旁的事分心。” 这个旁的是,就是她和景珩的婚事。 三宝的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有忍住,卑微的问道:“笑笑,你可不可以不嫁?” 秦笑笑不意外他会这么问,反问道:“三宝,你不希望我嫁人,还是不希望我嫁给鲤哥哥?” 三宝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脸上露出乞求之色:“我、我也可以照顾你,你不要嫁给别人好不好?” 秦笑笑摸了摸他的头,认真的说道:“我说过,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弟弟,即便嫁给了鲤哥哥,这一点都不会改变,你担心的事也不会发生!” 三宝眼底一黯,最终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让秦笑笑很心疼,却毫无办法,只能寄望于有一天他自己能够想明白。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二,这天是雪丫和安安成亲的大喜日子。 喜事直接在雪丫新房里办,昨日秦老爷子等人就把借来的桌椅板凳全部搬了过去,因此大早上众人就在新房里忙活开了。 在一串串热闹的鞭炮声中,本在后厨帮忙的秦笑笑愣是被人拉到了堂屋里,被迫接受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们对她和景珩婚事的各种问候。 待景珩携礼而至,这些远亲的表现更加夸张了,撇下秦笑笑一窝蜂的围着景珩打转,抛出许多让人难以招架的问题。 这是放在以前不可想象的,毕竟景珩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不熟的人不敢往他跟前凑。现在他们倒是不怕了,一口“表侄女婿”“表外甥女婿”喊出来,立马拉近了关系。 景珩依然是那副不好亲近的模样,但是看在秦笑笑和秦家的面子上,他没有对这些攀关系的远亲置之不理,时不时回应他们的问话。 许是觉得他挺好说话,渐渐的有人开始提要求:“小景啊,这是我孙子,你看他长得多壮实,不如你把他带在身边,给你跑腿咋样?” 其他人就等着别人先开口呢,见终于有人提了,俱是热切的看着景珩。 他们很清楚,一旦景珩把人收下了,不可能真的把人当跑腿的使坏。大家都是亲戚呢,谁会干出作践亲戚的事儿。 景珩看了眼对方口中“壮实”的孙子,嘴角微微勾起,指着大布对他说道:“只比气力,若是你能放倒他,我安排你进侍卫府。” 大块头一听,眯眯眼噌的一亮,心头一片火热:乖乖哎,侍卫府?那里头的人都是保护皇上的吧?老天爷嘞,撞大运了,我要去保护皇上了,太威风了! 他没想到景珩这么痛快,痛快到他不敢相信:“表妹夫,你说的是真的?” 景珩颔首。 “好!”大块头激动不已,随即目露不屑的看向大布:“这屋子施展不开,要不咱们出去比?” 就这么个瘦巴巴的家伙,一看就是小时候没有好好吃饭,他让一只手都能把这家伙放倒了。 他的爹娘爷奶也兴奋地不知所措,看向大布的眼神恍如看一个大宝贝。 剪刀石头布三人中,大布的身形最为瘦削,最不起眼。与大块头亲戚相比,确实不够看,也难怪大块头一家这么自信。 “不用了,咱们速战速决。”大布笑眯眯的看着大块头,看起来温良无害,没有一丝威胁。 “也是,比气力而已,一会儿就结了。”大块头以为他在示弱了,哈哈大笑着脱掉厚重的大棉袄,展露自己两条结实的胳膊。 人群立马四散开,腾出场地。 大布端来一条板凳放在两人中间,对站在对面的大块头说道:“以这条板凳为界,谁碰翻了它谁输。” 大块头完全没有意见,直接摆好架势,伸出右手大喝道:“来!” 大布笑了笑,稳住下盘,握住了他的手,只等石头一声令下。 听说屋子里有人比气力,原本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客人们纷纷涌进来看热闹,很快就把还算宽敞的堂屋挤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这时,石头走到板凳的一头,见大布和大块头都准备好了,便高声喊道:“开始!”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板凳应声倒地。 周围看热闹的人只觉得眼前一闪,有什么东西飞出去了。待定睛一看,才发现大块头一脸懵的趴在地上,板凳也被他压在了肚皮之下。 “承让。”大布双手抱拳,还是一副温良无害的笑脸,看在大块头眼里,却成了他阴险狡诈的佐证。 “不,不行,刚刚是我没有准备好,咱们重新比过!”大块头慌手慌脚的从地上爬起来,不肯承认自己就这么输了。 他可是要入侍卫府,进宫保护皇上的人,绝不能输! 景珩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见块头胡搅蛮缠要重新比过,脸色变得黑沉:“再比一次,你确定比的过?” 大块头哪见过他黑脸的样子,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他的爷爷不甘心错失这个机会,仗着自己辈分高,认为景珩不敢拂他的脸面,便上前说道:“小景啊,你是圣上的亲外甥,把你表哥弄进侍卫府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其他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的帮他说项:“是啊,大家都是亲戚,又不是啥外人,能拉扯一把就拉扯一把。” “你不肯松口,是不是看不起咱们这些穷亲戚啊。” “我看是了,就这点小事推三阻四,压根没想帮忙。” “……” 这些人越说越不像话,在景珩忍无可忍即将发作之时,秦山黑着脸冲了进来,对那帮喋喋不休的远亲说道:“今儿个是我侄女大喜的日子,你们真心实意的来道贺我好酒好菜招待着,要是哪个不长眼睛挑事儿,非要闹的脸面上不好过,就别怪我给他难堪!” 他打小儿就是一副暴脾气,哪怕这些关系疏远的远亲也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顿时一个个面上讪讪的,没人敢在他面前冒头。 只有大块头的爷爷抹不开脸,阴阳怪气的说道:“大山呐,你养了个好闺女,跟皇上攀上亲戚了,咱们这些穷亲戚哪敢在你面前挑事!” 秦山皮笑肉不笑:“表叔,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年纪大了,该好好享清福了,还是少操些闲心为好,免得外人说您儿孙不孝,还要靠您豁出脸面过日子!” 老爷子一听,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右手颤抖的指着秦山,哆哆嗦嗦的说道:“好,好,真是好啊!” 说罢,他往地上重重的啐了一口,朝着儿孙们喝道:“站着干啥?丢人现眼啊?走!” 很快,一家老小挤出堂屋,满怀着对秦家的不满,愤愤的离开了。 秦山眼皮都没有动一下,目光在其他远亲的脸上一一扫过:“要是谁觉得我家招待不周,不乐意喝这顿喜酒,大可以跟我说一声,我驾车送你们回去,还能赶上中饭。” 这些远亲好不容易趁这个机会大老远的跑过来跟秦家联络感情,哪会就这么走掉。就算不能捞到好处,留下来大吃大喝一顿也是赚的,于是谁都没有吭声,仿佛刚才指责景珩的不是他们。 秦山不再理会他们,扭头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景珩,却发现他正一脸钦佩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他老脸微红,没好气的说道:“接亲的人不够,你去充个数!” 哪是接亲的人不够,纯粹是怕他继续待在这儿,又有不长眼的闹腾,让外人看了笑话,也让自家脸面上过不去,不如把他打发走,大家都省点心。 “是,秦叔叔。”景珩心知肚明,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秦山气顺了些,摆摆手示意他去找大宝,一会儿都听大宝的安排。 ------题外话------ 笑笑是三宝唯一的感情寄托,只有笑笑的关心和爱护,才能真正让他感受到温暖。 这是个心理不够健康的可怜孩子。 第528章 犯傻 现金点币等你拿! 堂屋里发生的事,很快经由胡晴晴的嘴传到了秦笑笑的耳朵里。她兀自气闷了一会儿,就跑去找秦山:“爹,我也要去接亲。” 她怕景珩不在了,再被那些远亲当猴子一样围观,还要面对刚刚景珩面对的麻烦事。 “你一个姑娘家凑啥热闹?赶紧回后院帮忙,一会儿你娘该叫你了。”秦山摆摆手,要把她撵走。 “爹,我和鲤哥哥的事儿不也快了么,我过去看一看也好学点经验。”秦笑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眼巴巴的看着父亲。 秦山嘴角抽抽,很想骂一句人家是入赘,你是外嫁,能学个屁的经验。到底是自己的闺女,这些糙话他说不出口,只得答应了:“行行行,你去吧,别添乱!” “爹,您真好!”秦笑笑笑嘻嘻的拍了一通马屁,跑去外面找景珩大宝他们了。 女子招赘和男子娶妻的仪式相差无几,就是接亲这里有点不一样。招赘的新娘不用去新郎家,而是由堂兄或是堂弟接回新郎,新娘待在家里等着拜堂即可。 雪丫有大宝二宝三宝这些亲兄弟,自然不用劳烦其他人,接亲的事便由他们其中一个带媒婆他们一道过去。不过为了表示对安安的看重,三兄弟决定一块儿去接。 新郎不坐轿子,秦家的马车就派上了用场。秦笑笑和景珩有马,两人就直接骑马了。大宝和三宝也会骑马,就借了剪刀石头布的马。二宝以及其他接亲的人,分坐在了三辆牛车上。 这种有牛车,有马车,还有马的接亲队极有排面儿,村里不少人看见了,都说安安有福气,一个上门女婿能得到秦家上下的看重。 秦笑笑和景珩好不容易找到单独说话的机会,有意坠在了最后面,离前面的牛车不远不近,既能让车上的人清楚的看到他们的举止,又听不清他们在说啥。 原本三宝跟他们并排骑马,和秦笑笑说说笑笑很是愉悦,没一会儿就被景珩不动声色的挤到了路边,他不得不频繁的左右调换位置,最后被看不过眼的大宝找借口带走了。 秦笑笑没有发现景珩的小心眼,说起了堂屋里发生的事,末了提醒道:“鲤哥哥,以后再有人打着亲戚的幌子跟你提过分的要求,你不必搭理他们,别怕抹不开脸面。” “嗯,我知道。”景珩应下来,原本也没想过答应:“只是今日之事,到底伤了亲戚之间的情分,怕是会传出不利于你们的闲话。” “没事儿,随他们说去吧,反正不会少块肉。”秦笑笑并不担心,就是觉得有些尴尬:“前些年三叔拉拔过他们,有些人还好,吃苦耐劳肯做实事,稍稍拉一把能立起来;有些好高骛远,拈轻怕重,就没再管了。” 好高骛远,拈轻怕重都是轻的,有一两个仗着三叔的势,自以为是天皇老子,就到处惹是生非给三叔添了不少麻烦。后来三叔狠狠地发作了一通,这两个人才老实下来。 之后三叔就不怎么理会求上门的亲戚了,除非是人品过的去,又肯真正做事情。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无需介怀。”景珩看出未婚妻不好意思,很体贴的安慰她:“日后若是遇到这样的事,你只管往我身上推。” “不用。”秦笑笑摇摇头,颇为自信的说道:“这种小事我自己就能解决。” 景珩无语了片刻,违心的夸道:“是,你最厉害。” 秦笑笑可想不到自己的未婚夫希望得到她的依赖,被他这么一夸,小尾巴就翘上来了:“要不是顾及我爹他们,早在他们跟你提过分的要求的时候,我就把他们收拾了。” 景珩想到了刚刚岳父大人的猛怼远亲的一面,忍不住说道:“以前你说爷爷嫌弃秦叔叔不够聪明,我倒是觉得秦叔叔和爷爷很像,不愧是父子。” 秦笑笑只知道老父亲把奇葩亲戚怼跑了,不知道具体的细节:“爹是脾气像爷爷,用爷爷的话说,爹打架从没有输过,吵架从来没有赢过,所以跟人起了纷争,就喜欢用拳头解决。” 景珩听罢,笑道:“我看秦叔叔吵架也很厉害。”说着,他把秦山怼亲戚的话说了一遍。 秦笑笑惊到了,扭头看着他:“鲤哥哥,你太厉害了!为了你,我爹居然学会跟人吵架了,还吵赢了!” 景珩咳了一声,说道:“秦叔叔挺容易哄的。” 刚才他灵机一动把笑笑哄他时的模样学了过来,没想到真的有用,秦叔叔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 “我爹嘴硬心软,多说些好听的话,他就高兴了。”秦笑笑跟他传授经验,随即又觉得不靠谱:“你还是别学了,免得我爹以为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景珩无语:“你的话,我会一字不漏的转述给秦叔叔。” 秦笑笑后知后觉,一声哀嚎:“鲤哥哥,这是小人行径,你不能为了讨好我爹就来坑我。” 景珩的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放心,秦叔叔这般疼你,不会对你如何。” 秦笑笑幽怨的瞅着他,第一次觉得这家伙面目可憎。 景珩受不了她的眼神,很快就缴械投降:“逗你的,不会告诉秦叔叔。” 秦笑笑满脸堆笑,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景珩哑然失笑,拿她没有办法。 牛车上的人听不到他们俩说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两人相处的极好。 有个本家对二宝说道:“景公子很看重笑丫头啊,不然依他的身份,完全不必亲自过来道喜。” 二宝点点头,认同他的话。 另一个人半是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有景公子这样的妹夫,我看你也不用在学堂窝着了,直接让他给你安排个好去处,不比辛辛苦苦念书强?” 二宝急忙摆手:“不成,这不成。” “这有啥不成的?笑丫头跟你们兄弟姐妹感情好,你不好意思开口,让她去跟景公子说就好了,景公子这么看重她,肯定不会拒绝。” 这人继续怂恿道,之前堂屋里的事他也在场,就想知道秦家是真的不喜旁人攀附,还是想把好处都给自家留着。 “叔,没点真本事,就算披上盔甲,咱也不像大将军。”二宝面容憨厚,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脸红:“有多少本事做多少事,靠裙带关系钻营,长不了。” 牛车上的人面面相觑,看得出这小子说的都是真心话,他是真的不想借景公子的势给自己谋好处。 他都是这么想的,人老成精的五叔肯定也是。 想到这里,不少人心疼的直哇哇。 换作他们有这么硬的靠山,哪会白白放着不用?不过话又说回来,景公子对笑丫头如此看重,就算五叔一家不开口,也肯定不会亏待了他们,而且还能让景公子高看一眼。 啧,要不说还是五叔他们算的精,难怪这短短的十几年,日子过的一家赛一家的好。 众人默默的想七想八,倒是打消了跟秦家讨好处的念头。只要不是得罪了秦家,他们这些同族多多少少能沾到光。 退一万步说,日后真遇到难事,他们不得已求上门,秦家不会袖手旁观。反倒是有事没事要这要拿,容易把这点香火情分要没了。 青山村离湖安村有一段距离,不停歇的绕湖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踏上了湖安村的地界儿。 村口早有人守着了,看到接亲的人来了,立马有人到安家报信,让安家做好接亲的准备。 见接亲的人要么是骑高头大马,要么是坐牛车,还为安安准备了马车,安家的亲戚暗暗点头,对这排场十分满意。 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安家的亲戚把接亲的人迎到了安家的小院儿里。 安家的日子艰苦,虽然前些日子精心修补过,但还是显得格外破旧。好在大家都知道安家的情况,也没有人会嫌弃,洒下一地的喜钱后,就热热闹闹的去接新郎官了。 屋子小,人却多。顾及景珩,秦笑笑没有往里面挤,和景珩站在门口往里看,目光时不时落在两个模样相似,却很能张罗事的姑娘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来安家,经过一番观察和询问,她知道这两个姑娘是雪丫的小姑子了,日后她们都是雪丫的正经亲戚。 见姐妹俩做事颇有章法,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安家有人能拿事,以后麻烦雪丫的地方就会少一些。 种种仪式进行了小半个时辰,在身着喜服的安安跪在堂前拜别祖先后,大宝三兄弟将他引到了马车上,由安安的两个弟弟带头送亲。 伴随着震天的爆竹声,安家的姐妹哭成了一团,满是对长兄的不舍。 安家姐妹的哭声在耳边久久回荡,秦笑笑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鲤哥哥,我出门子那日,要是爹娘这么哭,我肯定舍不得走了。” 景珩心头一紧:“别担心,爷爷他们肯定会撵你走。” 秦笑笑一噎,萦绕在心间的伤感瞬间没了:“鲤哥哥,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安慰安慰我吗?” 景珩幽幽的看着她,棱角分明的嘴唇抿的紧紧的,意思很明显。 “好吧好吧,我说着玩儿呢,不会让你空着轿子回去的。”秦笑笑不敢再说刺激他的话,正如他所说的,那天她敢不走,爷爷他们也会撵她走。 婚姻大事,岂能任性。 回到青山村,一身大红的雪丫走到马车前,接过媒婆手里的红绸,将一端送到了安安手里,然后两人跨过火盆走到堂屋开始拜堂。 秦笑笑看得津津有味,在听到“送入洞房”后,不禁想起了那天和雪丫的一番探讨。见大家都在起哄往新房里挤,她也准备进去瞅瞅。 “你做什么?”景珩一把拉住了她。 “去闹洞房啊。”秦笑笑反手拉住他的袖子,兴致勃勃的说道:“我老早想知道洞房是怎么回事了,今儿个正好进去看看。” 景珩扶额,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多的好奇心:“你一个姑娘家闹什么洞房?不许去!” 秦笑笑振振有词:“就是因为我是姑娘家,不知道怎么洞房所以要看啊,要是我知道了,我还看什么?” 这理由太过强大,景珩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鲤哥哥,咱们成亲那日也要洞房,不如一起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秦笑笑继续扯着他的袖子往新房里挤,听着里面欢快的笑声,她愈发好奇了。 这一点也不像要在肚子上扎个洞,往里面塞人种。 殊不知在她说出“也要洞房”几个字后,景珩的脸色爆红,显然知道洞房是怎么回事。 能不知道么,他还清楚的记得九岁那年,和秦笑笑一起躲在柜子里,偷窥秦河和李莹然洞房一事。 那晚的经历可是让他终身难忘,当时秦笑笑没能扛住,靠在他身上睡的跟小猪似的,秦家人却以为她被歹徒入室偷走了,大半夜的疯了一样到处找。 为了掩盖干的坏事,帮秦笑笑逃脱惩罚,他不得不偷了半壶酒,带着她跑到青湖边把半壶酒喝光了,然后以喝醉酒不知道回家为由,堪堪把事情揭过了。 虽然当时看到了一些画面,也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但是因为视角问题,真正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洞房要亲吻,似乎还要打架?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不过单单亲吻这一点,足以让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年产生无限幻想了。 就在秦笑笑拉着他快要挤进去的时候,林秋娘从里面走了出来,跟她来了个面碰面。 看到闺女的热切劲儿,林秋娘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要干什么,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往外拉:“你一个大姑娘凑啥热闹,赶紧到后面帮忙去,一会儿就要开席了。” 秦笑笑扒拉她的手,撒娇道:“娘,您让我进去看看吧,看完雪丫姐洞房我就出来帮忙。” 林秋娘被刺激的一口气险些上不来,遂懒得跟她啰嗦,直接对景珩说道:“这丫头又犯傻了,你盯着她点,别让她闹出笑话。” 景珩忍住笑,应道:“婶婶放心,我会看好她。” 秦笑笑瞅着娘亲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好冤枉,都没有人跟她说洞房的事,怎么能说她犯傻呢! 第529章 被骗 被景珩紧紧盯着,秦笑笑根本找不到机会接近新房。 待爆竹声响,宾客散尽,景珩也回京了,后院堆积的碗筷盘碟,让她洗的怀疑自己变成了一块没有灵魂的抹布,哪还有精力关心雪丫的洞房花烛夜是怎么度过的。 带着一身疲惫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林秋娘把她从被窝里扒拉出来,让她赶紧穿上衣裳,她才想起今日是新女婿认亲的日子,一会儿雪丫就要携夫上门了。 果然,秦笑笑刚净完手面,刚在隔壁认完亲的夫妻俩就过来了,跪在草垫上给秦老爷子和苗老太敬茶。 接过了二老给的见面礼,两口子又给秦山和林秋娘磕头。 见雪丫举止没有不妥之处,瞧着不像受伤了,秦笑笑的心里泛起了嘀咕,决定一会儿得空了就去找她仔细探讨一番。 给长辈们行完礼,就轮到秦笑笑这个平辈了。不等两口子走到跟前,她先站了起来,笑盈盈的说道:“祝愿姐夫和雪丫姐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说罢,她直接把手伸到臊的满脸通红的两口子面前,露出一副财迷样:“我知道昨儿个客人们随的份子钱都让你们收着了,这见面礼可不能小气!” 雪丫无语,白了她一眼:“少不了你的。” 说着,就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塞到了她的手上,是一只绣工精美的荷包,里面沉甸甸的像是银子。 “谢谢姐夫,谢谢雪丫姐!”秦笑笑美滋滋的道谢,还不忘冲着雪丫挤眉弄眼:“这里面的银子我不动,等你们有了小宝宝,我拿来给它买好吃的。” 雪丫知道她在暗示什么,蓦地想起了昨日的洞房花烛夜,脸色变得格外精彩。 一旁的安安的脸色也红红的,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在成亲之前,他的弟弟妹妹就仔细的打听过秦家人的性子,好让他有所准备。其他人就罢了,唯独担心秦笑笑不好相与。 毕竟是整个秦家捧在手心里的姑娘,万一性子骄纵看他这个上门女婿不顺眼,也会影响到秦家其他人对他的看法。 更何况她还是即将奉旨嫁去护国公主府的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将来在秦家的日子是否安稳。 眼下看到了人,确实如传言那般好性儿,安安放心了不少。 夫妻俩还要去三房给李莹然见礼,在大房稍稍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吃过早饭,秦笑笑溜溜达达的跑去了隔壁二房,找到了同样刚吃完饭,正要和丈夫回自己家的雪丫。 雪丫知道这丫头想干什么,示意安安先回去,就把她拽到了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 秦笑笑兴奋极了,以为会听到了不得的真相。 雪丫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眼珠一转起了戏弄之意,低声说道:“你猜的没错,是要在肚子上扎个口把人种塞进去。要是人种长不大,就要继续往里面塞,一直塞到肚皮鼓起来为止。” 秦笑笑瞪大眼睛,忍不住摸向她的腹部:“雪丫姐,你不疼吗?” “咳,一开始有点疼。”雪丫神色不太自然的撇开眼,怕看到她这副啥样会忍不住笑出来:“不过忍忍就好,很快就完事了。” 见她面色红润,跟往常没有两样,秦笑笑放心下来,继续问道:“用什么东西扎肚皮啊?是针吗?” 雪丫觉得点头容易穿帮,果断选择摇头:“不是,这扎人的玩意儿只有嫁了人才会看到,人种也是一样。哎呀,我说了你也不明白,别没完没了的问了。” 这话勾起了秦笑笑的无限好奇,却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不由得叹气:“我和鲤哥哥还要三个月成亲呢。” 雪丫嘴角抽动,憋的十分难受:“到了洞房那晚,你乖乖躺着别动,他让你干啥你老实照做就行了。” 秦笑笑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可能有勇气在肚子上扎个洞塞人种,这事儿确实交给鲤哥哥干更合适,于是真诚万分的说道:“谢谢雪丫姐,我知道了。” 坑到人的雪丫心满意足,毫无羞愧的收下堂妹的感谢。 离过年没有几天了,家家户户忙着备年货。等小年一过,给秦家送年礼的人络绎不绝,不仅有来自京城护国公主府和秦府的,还有乐安县的一些大户。 看着一车车送入秦家的年礼,哪怕往年也见过这样的场面,村民们还是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关起门来的时候,不住的说秦山走了狗屎运,为啥当年捡到秦笑笑的不是他。 尤其是那年和秦山一起进山的几个村民,更是痛骂自己瞎了眼,明明走在秦山的前面,竟然没有发现草堆里躺着一个奶娃娃,愣是让秦山捡到了这个金疙瘩。 骂自己的次数多了,连家里人都觉得他们的眼睛不好使,白白错过了这个荣华富贵的机会,为此还爆发了几场不大不小的家庭矛盾,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被村里人羡慕的秦山面对一屋子的年礼,愁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在征询过秦笑笑的意见,他把不熟悉的人送的年礼一股脑的退了回去,也不怕得罪了谁。 只是给护国公主府和秦府的回礼又让他犯难了,没办法,这两家送的年礼又多又贵,抬出去给秦笑笑当嫁妆都够了。 最终,还是秦笑笑整出了两份数量少,又不会显磕碜的回礼亲自送了回去,然后……然后不仅又得了两家单独送给她的好东西,还拉回了宫里的两份赏赐。 “这些东西可不许随便送人了,都要添到你的嫁妆里头。”林秋娘小心的收好宫里的赏赐,把它们藏在隐秘的角落里,特意叮嘱了秦笑笑一番。 “娘,有几样赏赐不适合我,就别留给我当陪嫁了。” 秦笑笑扒拉出几个小盒子,推到林秋娘面前:“里面的首饰我这年纪撑不起来,就得您和奶奶戴。初三到外婆家拜年,您拿去送给外婆也行。”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 林秋娘给她推了回去,嗔怪道:“不过是式样华丽了些,谁说你撑不起来?日后你以护国公主儿媳妇的身份出门见客,这些就是你的体面。”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披金戴银,这些首饰她看了也觉得喜欢,可是自家家底太薄了,哪怕给闺女买了田庄铺子,跟护国公主府一比就啥也不是,哪能再要闺女的东西。 这些赏赐之物都是好东西,而且还是圣上和太后赏的,这意义就大不一样了。添到嫁妆里头,纵然比不上大户人家嫁闺女的十里红妆,也无人敢嘲笑闺女身家单薄。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笑笑知道娘亲不可能要这些东西,心里很不是滋味:“娘,我知道了。” 林秋娘摸了摸她的脑瓜:“知道就好,爹娘不能让你有底气,总不能还来拖你的后腿。” 秦笑笑不乐意听这些,开解道:“谁说您和爹不能让我有底气了?您看鲤哥哥多怕爹,只要您和爹都好好的,他就不敢欺负我,你们便是我的底气。” 林秋娘忍不住笑了,温声道:“小景哪是怕你爹,他是看重你才会对你爹敬重有加,不然依你爹的臭脾气,换作哪个女婿都嫌弃。” 秦笑笑咧了咧嘴,小奶狗似的往她怀里拱:“所以咱们的底气不能光靠爹娘,您就别老觉得对不起我了。” 林秋娘心里一松,双手搂住闺女:“好,娘都听你的。” 秦笑笑满足的偎着娘亲,暗暗发誓要过好婚后的日子,不让爹娘一把年纪还老是为她操心。 今年约莫是秦笑笑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年,不知道是为了图个好兆头还是其它,整个年节秦家什么活儿都不让她干,随她招猫逗狗到处玩耍。 秦笑笑闲得发霉,却因过年期间好吃的东西太多而胃口大开,这软乎乎的小脸蛋儿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儿。 她骨架纤细,胖是胖了些,可是丝毫不损她的美貌,一颦一笑间更添几分娇憨,让人第一眼觉得这是个没什么心眼子的姑娘。 当然,她没有发现自己胖了,就是觉得胸脯沉了一些。加上冬天的衣物宽松厚实,胖个十斤八斤压根看不出来。 秦家人整日能够见到她,同样没有察觉到她长胖了,谁家送点好吃的过来,也都紧着她吃。 直到出了正月,周宝儿带着即将收尾的喜服过来,乍一见生生圆润的了一圈的秦笑笑,她深深怀疑自己预留的尺寸兜不住她多出来的肉。 于是在重新量过秦笑笑的身量尺寸后,发现预留的尺寸刚刚好,再多长一斤肉恐怕就穿不下了。 怕伤到秦笑笑的自尊心,她不得不委婉的提醒林秋娘:“离笑笑大喜的日子不到一个半月了,秋姐别给她吃的太好,免得身形走样穿上喜服不够端庄。” 林秋娘终于意识到了不妥,直接把院子里陪大黄玩的秦笑笑抓进来,亲自拿起尺子给她量腰围,果然比十月里第一次量的整整多出了两寸。 当着周宝儿的面,林秋娘没有说什么,交代她缝衣的时候预留一寸就好。如此一来,秦笑笑的腰身至少得瘦一寸下去。 待周宝儿一走,林秋娘往日慈祥的老母亲不见踪影,跟后娘一样天天撵她山上捡柴,并且克扣她的饭食:“不能再胖了,再胖下去媳喜服都穿不下了。” 秦笑笑傻眼了,低头瞅着手背上的肉窝窝,内心无比凄苦:“娘,吃不饱没力气爬山哇。” 林秋娘冷酷无情的说道:“活该,谁让你管不住嘴的?赶紧去,今日捡不满五背篓,晚上的饭你也别想吃到嘴。” 秦山看不过眼,忍不住为闺女求情:“胖就胖点,不能为了穿下喜服就饿肚子,饿坏了咋办?” 林秋娘瞪着他,迁怒道:“要不是年前要整那么多好吃的,她能吃成这副模样?” 秦山觉得自己十分冤枉,这不是要嫁闺女了么,他舍不得才想着多整些闺女爱吃的,让她想吃随时能吃到,谁能想到她会发胖啊。 心里如此想着,他没敢说出来,只能委屈闺女:“笑笑,听你娘的话,咱们早点瘦下来,就不用再吃这些苦头了。” 见父亲也指望不上了,秦笑笑心里哇凉哇凉,然后打起了如意算盘:“娘,雪丫姐的身量比我大,要不把她的喜服借来吧,万一我瘦不下来,也有喜服能够塞得下。” 喜服都是量身定做,要么是自己做,要么是请人做,一般成衣店不会卖现成的。 林秋娘气道:“有借钱的还没听过借喜服的,你想都别想!要是在月底前你瘦不下这一寸,最后面的半个月,一天三顿只准你喝半碗米汤,一口干饭也不能吃!” 秦笑笑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老母亲的无情,根本没有把握能在月底前瘦下一寸。她不想过一天三顿喝米汤的日子,赶紧跑去找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希望二老能够帮她求求情。 可是秦老爷子和苗老太也担心孙女继续吃下去,连眼下的身形都保不住,只得狠狠心拒绝了她的恳求,鼓励她多动少吃尽快瘦下来,其它的就无能为力了。 秦笑笑没有办法,委委屈屈的背上硕大的背篓,过上了每天天刚亮就上山捡柴火,直到太阳下山再背着最后一背篓柴火回家的日子。 如此一来,她一天来来回回得跑十趟,这消耗不可谓不大。每次背着满满一背篓柴火下山后,她都累的再也不想上山了。 不是没有想过偷懒耍赖,奈何林秋娘狠下心让她减肥,只要敢偷懒当天的晚饭就甭想吃到最,弄得她连这样的念头都不敢有。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有胖乎乎它们相陪,这让惨兮兮的日子变得没那么惨了。 雪丫知道了秦笑笑被迫减肥的事,特意拦在她下山的路上,冷嘲热讽道:“你说说你,早不胖晚不胖,偏偏拿到要嫁人了养出一身肉,这不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么?” 秦笑笑累得两腿打颤,指着她同样粗了不少的腰身有气无力的说道:“雪丫姐,你别只顾着笑话我,你自个儿回去仔细照照镜子,看看是不是也胖了。” 第530章 下聘 雪丫摸了摸确实胖了不少的腰身,不在意道:“我又不用穿喜服,你跟我比什么。”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秦笑笑被背篓的肩带勒出诱人弧度的胸脯上,忍不住“啧”了一声:“妹夫有福气。” 秦笑笑一脸茫然,根本听不懂她没头没脑的话。 “傻!”雪丫戳了戳她的额头,坏心眼的想:这丫头对夫妻间的那档子事儿一窍不通,还被自己忽悠的不轻,到了新婚夜,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想到这里,她不可抑制的笑出声。 “雪丫姐,我怎么觉得你要坑我?”秦笑笑狐疑的看着她,心里划过不好的预感。 雪丫连忙收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没有的事儿,你有啥好让我坑的?” 秦笑笑还是觉得古怪,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信了她的话。 翌日,一家人吃过早饭就各干各的事了,秦笑笑苦逼兮兮的背上背篓就要上山。 这时,安安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笑笑,爷爷奶奶在家吗?” 秦笑笑连忙说道:“在家,在后院的菜园子里拔草,姐夫有什么事吗?” 安安焦急的说道:“你姐不舒服,吃啥吐啥,从昨晚到现在一口水都喝不下去,我想找爷爷奶奶过去看看。” 湖安村没有大夫,身子不舒服有点小毛病啥的,多是找村里的老人看看,再找点土方子随便弄点草药对付一下,实在不好了才会到别处找大夫。 这次遇到雪丫不舒服,他第一反应就是来秦家找秦老爷子和苗老太。 “爷爷奶奶不会看病,你赶紧去方家找方叔叔,这会儿方叔叔应该在家里。”秦笑笑也急的不行,催安安立即去找方郎中,自己放下背篓往后院跑去。 秦老爷子等人得知雪丫病的不轻,赶紧放下手头的活计跟秦笑笑一道往她家里赶。一进大门就看到雪丫坐在墙根下晒太阳,就是脸色很不好看,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雪丫姐,你怎么了?”秦笑笑快步跑过去,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昨天看到你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吐的一口水都喝不下?” 看出她是真的担心自己,雪丫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兴许是不该嘲笑你胖吧。” 昨天跟秦笑笑拌完嘴回到家时,安安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当时她明明感觉到饿,可是看着几样喜欢吃的菜,愣是犯起了恶心,一口也吃不下。 本以为是灌风受凉了,盖上被子睡一觉就好,没想到今天早上起来更严重了,喝口水都会吐,浑身上下没力气,让她不得不怀疑是她嘲笑秦笑笑胖,惹得老天爷不痛快了。 秦笑笑听罢,也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难道真是因为雪丫姐嘲笑自己胖才会这样?可是以前雪丫姐也没少嘲笑她啊,怎么这一次就生病了? 还是苗老太看出点苗头,把秦老爷子和秦山打发的远远的,然后低声问道:“雪丫,你上回来月信是啥时候?” 这话一出,林秋娘的眼睛都亮了,看向了雪丫的肚子,就发现她的腰身比起年前似乎是粗壮了不少。 雪丫仔细的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道:“好像是腊月初。” 她的月信一向不准,两个月来一回是常有的事,就是这次隔的有点长,快有两个半月了。 苗老太不放心,又问了些别的。 雪丫一一说了,只是越说心里越没底:“奶奶,我是不是不好了?” 苗老太心里已经有数了,见孙女吓到了,她笑着安慰道:“是好事,放宽心。” 雪丫以为奶奶是在安慰她,情绪愈发低落了:“奶奶,您老跟我说实话吧,我受得住。” 苗老太怕她胡思乱想,面带笑意的说道:“奶奶想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是有身子了。一会儿你方叔过来,让他好好给你看看。” 雪丫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肚子:这里面有孩子了? 一旁的秦笑笑云里雾里,不确定的问林秋娘:“是不是雪丫姐肚子里的人种长大了?” 林秋娘比她更懵:“人种?啥人种?” 秦笑笑刚要回答,雪丫赶紧打断她的话:“笑笑,奶奶的意思是我肚子里可能有孩子,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当姑姑了。” 秦笑笑眼睛一亮,欢喜的蹲下来抚上她的肚子:“是真的吗?这里真的有小宝宝了?” 苗老太笑眯眯的说道:“不离十,你雪丫姐这反应,跟奶奶怀你爹的时候一模一样。” 秦老爷子和秦山也听到了秦笑笑的欢呼,当即走了过来,脸上俱是带着喜色。 要是雪丫真的怀了,将是秦家第四代的第一个孩子。孩子就是一个家族的希望,这样的希望总是教人欢喜的。 不一会儿,安安就带着方郎中急匆匆的回来了。 经过方郎中的诊脉,确定雪丫怀上了,腹中的孩子快有两个月大了。也就是说,这孩子是夫妻俩成亲之初怀上的。 苗老太和林秋娘后怕不已,要知道前三个月最危险,一不小心孩子就没了。雪丫这边没个大人盯着,她自己什么也不懂,就更危险了,好在发现的还算及时。 最激动的莫过于安安,几乎是喜极而泣:“谢谢,谢谢方叔。” 方郎中很理解他初为人父的心情,细心的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就拿着丰厚的诊金离开了。 雪丫的身子骨不错,胎儿也很健康,用不着吃安胎药,等过了这段时日,孕吐就会消失。 秦笑笑惊奇的看着雪丫的肚子,完全想象不出里面的小家伙快两个月大了。 想到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当姑姑了,她钦佩的看着安安,说了句在场所有人喷饭的话:“姐夫真厉害,这么快就帮雪丫姐种好了人种,这样雪丫姐也能少吃点苦。” 秦山脸都绿了,一把薅起她直接往外走:“赶紧上山捡柴火,今日捡不完五背篓,晚饭你就别想吃了!” 秦笑笑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小脸儿一垮抱紧门框死活不肯走:“爹,我要留下来陪雪丫姐,我要陪小侄儿说话!” 秦山嘴角抽抽,跟铁青着脸走过来的林秋娘一道,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一边一个架住她的胳膊往家里拖。 林秋娘更狠,怕她在路上胡言乱语招来笑话,另一只手还把她的嘴巴堵上了。 “唔唔——”秦笑笑绝望了,第一次觉得爹娘狠起来,连她这个闺女都感觉到害怕。 还是秦老爷子淡定,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和苗老太细细的叮嘱了小两口一番,也跟着离开了,自始至终没有帮秦笑笑遮掩一二。 这种事,就没法儿遮掩,越遮掩越尴尬。 院子里,留下雪丫和安安面面相觑。不知想到了什么,雪丫噗嗤一声笑了,对安安说道:“这丫头时不时犯傻,说出来的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就当作没有听见。” 安安入赘秦家将近两个月,跟秦笑笑接触的时间并不多,对她就不是很了解。听了媳妇儿的话,他顺从的点了点头:“我不会跟旁人提的。” 雪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神温柔下来:“说起来还要谢谢她,要不是她说我胖,还不知道要到啥时候才知道有了孩子。” 说到这里,她也是一阵后怕。 这阵子天渐渐暖和了,她准备在院子里辟出一个小菜园。要是没有及时发现有了身孕,这样一番劳碌之下孩子有可能会没了。 被感谢的秦笑笑苦逼极了,又捡了一天的柴火,更是因为上午在雪丫家的一阵耽搁,让她没能赶上饭点,晚饭就剩下一小碗豆丝。 这阵子耗费的力气不少,吃下肚的东西却比长胖前还少。这一小碗豆丝下肚,勉强垫了个底,根本不能吃饱。 可是为了早早瘦下来,过上以前那样吃香喝辣的日子,她也只能忍饥挨饿,不敢偷偷到灶屋煮东西吃。 在秦笑笑快要受不住的时候,三宝要下场参加他科举路上的第一场考试——童生试。 三宝一直在南山书院念书,这次的童生试就在京城考。秦笑笑担心他压力太大,便在考试前三天来到了南山书院。 “笑笑,你怎么来了?”得到消息的三宝激动的跑了出来,根本没想过她会来,尽管这几天他一直盼着她能来。 “我弟弟第一次下场,我怎么能不来。”秦笑笑揉了揉他的头,将手里的包袱交给他:“这是娘给你做的皮袄,考试那几天你就穿着它,别着凉了。” 童生试的第一场是县试,每天考一场,连考三天。为防止有人夹带作弊,考生不得穿夹衣棉袄。二月的天气还冷的很,哪怕穿十件单衣也不顶用。 正好年前秦府送来的年礼中有几张狐狸皮,秦笑笑就求林秋娘把它们拼成了一件皮袄,今日给三宝送来了。 “嗯嗯。”三宝紧紧地抱着包袱,胸口激起一阵阵暖意。 想到大哥二哥每次考试,不管二叔二婶多忙都会腾出时间前去照料,轮到三宝了他们不曾过问一句,秦笑笑心里一阵难受,温声道:“你还小,第一次下场就当尝试一下,无需太在意。” 三宝亮眼睛亮:“笑笑,我知道。” 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像三叔一样厉害。三叔连中六元能够庇佑整个家族,他不贪心,只要保护好笑笑就好了。 秦笑笑不知道三宝的想法,看着他这副乖巧的模样,心里软成了一片。 怕耽误三宝念书,她带三宝到酒楼里吃了顿好的,又塞给他一些银子,就把他送回了南山书院。 亲眼看大三宝进去了,秦笑笑方转身离开。她不知道,三宝抱着皮袄站在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直到转过街角再也看不到。 从京城回来,秦笑笑又过上了每天节食上山捡柴火的悲惨日子。 好在没有白熬,到了二月的最后一天,在她战战兢兢的目光中,林秋娘重新给她量了腰身,对比上次量的当真的瘦了一寸。 看着闺女没有瘦下分毫的胸脯,林秋娘不禁头疼:“接下来的半个月你还是少吃点,免得又胖回去。” 这么长时间都没瘦一点,估摸着是瘦不下来。回头还要去趟周家,让宝儿不要预留胸口处的尺寸,万一挤着崩线了就不好了。 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的秦笑笑一听,仿佛天塌了一般:“娘,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啊,不是说好了等我瘦下来,就不再克扣我的饭食么?” 听到“克扣”两个字,林秋娘没好气说道:“但凡之前你少吃点,娘都舍不得让你吃这份苦头。” 秦笑笑讨好道:“娘,大不了我每天多爬两次山,这样吃下去的就不会变成肉了。” 林秋娘到底舍不得她挨饿,想了想答应了:“这可是你说的,万一长胖了,这喜服可就没法儿再改了。” 秦笑笑急忙保证:“娘,不会的,要是再长胖,我就是猪变的!” 林秋娘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她的脑门:“可别变成猪,回头小景来接你过门,让他接头猪上喜轿算什么事儿啊。” 母女俩说笑了一会儿,秦山敲门走了进来,说道:“明儿个就是三月初一了,公主府要来下聘,估摸着来的人不少,咱们的喜钱得备足些。” 男方给女方下聘,女方要给抬聘礼的人喜钱,不管钱多钱少,就图个吉利。 “备了六十个,应该够了吧?”林秋娘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咱家家底薄,给不了笑笑多少陪嫁,公主府那边也知道咱家的情况,想来有个十抬二十抬就差不多了。” 说罢,她问秦笑笑:“上回小景沐休来咱家,有没有跟你提过聘礼的事儿?” 秦笑笑摇头,从抽屉里抱出一个小匣子,里面是今年攒的压岁钱:“那六十个不够的话,把这些分给他们好了。” “家里有散碎的钱,用不着你的。”秦山让闺女把匣子收起来,对媳妇儿说道:“你去问问三弟妹,她见多识广,应该知道大户人家下聘的规矩。”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林秋娘觉得是该问问,心里也好有个底,便起身去了三房。 第531章 陪嫁 没过多久,林秋娘就回来了,神色复杂的说道:“弟妹说前年有位公主给长子娶媳妇,整整下了五十台聘礼。护国公主地位尊崇,可能还要多出一些。” 秦山震惊了:“五十抬够多了,还要再多?这得费多少银子啊!” 林秋娘白了他一眼:“花多少银子是公主府的事儿,你还是想想咱们要怎么添陪嫁吧!” 秦山不由得挠头,嘀咕道:“这么多聘礼,把我卖了凑不齐一抬陪嫁啊。” 大户人家嫁女儿,通常不会贪图男方的聘礼,会将陪嫁和聘礼换一换,在出嫁这天按照聘礼的抬数一并抬到男方家。 更有些家底厚实的人家,男方给多少抬聘礼,女方家就出多少抬陪嫁,十里红妆就是这么来的。 秦家家底薄,做不到这一点,因此会让秦笑笑将公主府的聘礼原封不动的带回去,再额外给她添些陪嫁。像小田庄、铺子,以及她从小到大得的那些贵重物件等。 说起来,她得的那些贵重物件,大半都是景珩或者护国公主送给她的。 “爹,娘,你们不用愁,咱家啥情况,殿下和鲤哥哥早就知道了,不会计较这些。”秦笑笑无奈道:“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被旁人瞧不起,这聘礼陪嫁都装在箱子里,外人哪分得清楚。” 两口子对视一眼,感怀于闺女的体贴,却愈发心疼她。只是他们确实拿不出更多的陪嫁,如今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好好好,都听你的。” 在一家三口讨论聘礼陪嫁的时候,景珩带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子来到勤政殿求见元和帝。 “今儿个又为何事来找朕?”元和帝扫了眼他手里的木盒子,倒是看不出装的是什么。 “皇舅舅,阿鲤要送您一份大礼。”景珩没有跟他绕弯子,直接奉上了木盒子。 “哦?这倒是稀奇了。”元和帝被勾起了兴趣,示意佟总管把木盒子呈上来。 “若是皇舅舅喜欢,还请皇舅舅答应阿鲤一个请求。”景珩顺势说出了送礼的真正目的,可是半点不客气。 “哼,就知道你小子目的不纯!”元和帝笑骂道,心里却对木盒子里装的东西更加期待。 待佟总管取出盒子里厚厚的纸页,他隐隐猜到是什么,连忙接过仔细翻阅起来。 殿外阳光灿烂春意融融,殿内静寂无声落针可闻,偶有细微的翻页声传出,却是让侍奉在侧的佟总管愈发谨慎,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良久,元和帝终于放下足有一寸厚的纸页,抬起头看向了日益稳重的外甥:“这份海贸策是你私下里琢磨出来的?” 景珩拱手道:“出主意的是您的外甥媳妇,阿鲤只是将其梳理了一番。” 元和帝眯了眯眼,暗含一丝警告:“别以为你是朕的外甥,朕就会放纵你欺君!” 景珩神色不变:“阿鲤不敢,这份海贸策确实出自笑笑。若非她无意中提起,阿鲤不会关心海贸之事。” 元和帝无言,瞪着景珩气得想抽他。 这外甥哪哪儿都好,学什么都快,让他去户部历练,以便将来为国分忧,结果他每日在户部就是混日子,都大半年了还是毫无建树。 今日好不容看到点有趣的东西,还以为是他转性了,没想到是那个小丫头的功劳,真是气死了! 景珩假装没有发现他老人家在生气,继续说道:“皇舅舅,若是您觉得海贸策可行,看在笑笑有功的份上,赐她一副嫁妆。” 这就是今日奉上海贸策的目的。 元和帝气笑了,骂道:“那丫头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智昏到这等地步,连借朕的手让她在京城立身的主意你也想的出来!” 景珩却是心头一定,坦白道:“京中人事错综复杂,笑笑心性纯良,我怕她受委屈。” 元和帝一听,忍不住在心里爆起了粗口:能想出海贸策的女子,其心胸必定豁达宽广,会受个屁的委屈!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随即露出一个老谋深算的笑容:“你的要求朕答应了,不过海贸一事,需由你全权督办,朕只给你三年时间。” 景珩皱了皱眉:“朝中能担当此任者甚众,还望皇舅舅三思。” 他还想大婚后,带着笑笑到处游山玩水,怎能被这些俗务烦扰?况且海贸一事非同小可,棘手之事更是难以预料,进展顺利的话,三年时间勉强够用;若是进展不顺,再有三年也不行。 一心只想陪媳妇儿的景公子根本不想接。 “你向朕提了要求,自然要答应朕的条件,除非你不想要朕给那丫头做脸!”元和帝威严道,显然这件事没得商量。 景珩急道:“皇舅舅,您采纳了海贸策,这便是交换。” 元和帝冷哼:“海贸策是外甥媳妇的主意,关你什么事!” 景珩哽住了,深深地看着元和帝,就差把“阴险狡诈”四个字直白的说出来。 元和帝暗自得意:臭小子,真以为朕收拾不了你。 这一刻,他突然庆幸给秦笑笑赐婚了。要不是这个丫头,这小子不知道要无所事事到什么时候。 最终景珩败下阵来,不情不愿的说道:“阿鲤领命。” “好,哈哈!”坑了外甥一把的元和帝放声大笑,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男儿自当为国效力,外甥媳妇都有这等觉悟,你也应该有才是。” 景珩吸了吸气,放任自己任性一回,没有搭理他。 元和帝不以为意,心情颇好的回到御案前,利落的写下一溜的嫁妆,并盖上了鲜红的大印,交给了佟总管,让他亲自去办。 虽然元和帝身体力行的倡导节俭,但是作为一国之君,内孥里怎么可能没有好东西,能让元和帝记住名字的就更是不一般了。 不过由此可见,海贸策让元和帝也十分满意。一旦如预想一般顺利进行,给朝廷带来的利益将不可估量。 吃了个闷亏的景珩也气顺了些,替秦笑笑这个未婚妻向元和帝谢恩后,就离开勤政殿往永宁宫去了。 得了李莹然的提醒,林秋娘又准备了八十份喜钱。 算上之前准备好的六十个,一共就是一百四十个。她觉得护国公主府送来的聘礼即便比一般公主府多出一些,也不可能超过七十抬。 村里人知道明天是公主府下聘的日子,也都好奇会给秦家多少抬彩礼。七嘴八舌的议论了一番后,就有交好的人上门打听,觉得聘礼的事两家应该商量过。 不确定的事,秦家人自然不会多言,弄的一些人乱传话,说护国公主府瞧不上秦家的门第,随意给个十几台聘礼打发了。 秦家人知道后有些哭笑不得,懒得跟外人多解释,反正明天会让他们自打嘴巴就是。 第二天,风和日丽,阳光普照,天气再好不过了。 秦笑笑早早起床,在林秋娘的督促下精心梳洗了一番。她的脸蛋随着肉肉的减少,已经看不出之前的圆润,倒是气色格外不错,白皙粉嫩,任谁见了都想掐一把。 吃过早饭,秦桃花一家和秦桂花一家先后到了,都是来帮忙招待送聘礼的人。 “雪丫姐,你怎么也过来了?”秦笑笑在跟胡晴晴闲聊的时候,就看到雪丫走进了院子,连忙上前扶她。 “天天待在家里没事干,就过来看看。”雪丫脚步轻快不让秦笑笑扶,也知道她担心什么:“放心吧,一会儿我老老实实待在角落里看着,不会磕到碰到。” 相比半个月前刚发现怀孕时的模样,如今的雪丫清减了不少,丝毫看不出怀孕了。 没办法,她的孕吐始终不见好,每顿只能喝的下几口粥。即便如此,喝下去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又会吐的昏天暗地,就这样哪能胖的起来。 村里生过孩子的人断定她这一胎是个小子,觉得只有小子才会这么折腾人,闺女都是乖巧懂事的。 雪丫无所谓男女,只要是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她都疼,也绝不让他们吃到偏心的苦。 秦笑笑看着她平坦的小腹,小心问道:“这肚子什么时候才能鼓起来啊?你吐的这么厉害,我老是担心你会把它吐出来。” 雪丫白了她一眼:“孩子又不是长在胃里,咋可能吐的出来!” 秦笑笑忧心忡忡道:“我听人家打骂孩子,说什么‘你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胃不就是通着肠子么?万一孩子顺着肠子爬到你的胃里,刚好你又吐了,说不定就吐出来了。” 雪丫语塞,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这时,有个村民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秦家,大声嚷嚷道:“五叔,五叔,公主府的聘礼到了,估摸着要过湖了。” 这人本来要去城里买东西,走到一段高处的山路,远远看到山对面走来一列看不到尽头的人,满眼都是扎着红绸带的大箱子。 这阵仗一看就知道是护国公主府给秦家下聘来了,他想给秦家卖个好,迫不及待的折回来,一路狂奔至秦家,告知他们这件事。 “老二,大柱,你们去迎迎。”秦老爷子没想到下聘的人来的这么早,愣怔过后指使二儿子和大女婿去接人。 “好嘞!”原本在墙角下唠嗑的秦川和赵大柱,在村民跑进来嚷嚷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止住话头往外跑去了,听到秦老爷子的吩咐应了一声就消失在门口。 无所事事不知道该干什么的胡有树见状,连忙凑到秦老爷子跟前问道:“爹,我该干啥?” 秦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没你的事,你就在一旁待着吧。” 一直不待见胡有树,在胡晴晴遭遇掳劫一事后,对他彻底冷了心。 没钱?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免费领! 胡有树不傻,看出了秦老爷子的冷淡。他心里很不舒服,却不敢说什么,怀着一肚子怨气到后院找到了洗洗切切的秦桂花。 其他人忙别的事了,这里就秦桂花一人。发现丈夫的脸色不对,她没有说什么,埋头继续忙活手上的事。 胡有树越想越气,忍不住抱怨道:“你爹太偏心了,根本瞧不起我!” 秦桂花看都没看他,一语中的道:“这个得问你自己了,看看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让我爹没把心偏到你身上。” 胡有树被噎的不行,咬牙切齿道:“自然是嫌我没本事,不能给他挣脸面!” 六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听到他的话,嘴巴咧了咧:“爹,娘嫁给你之前你也没有本事啊,可外公还是把娘嫁给你了,足见外公不是嫌你不能给他挣脸面。” 胡有树接连被噎,胸口憋着一股气:“那你说你外公为啥不肯搭理我?” 六斤认真的想了想,不大确定的说道:“大概是你分不清大是大非,让外公觉得你没救了,所以懒得搭理你吧。” 他从来没觉得外公看不起谁,要是外公看不起他爹,那肯定也不会看的起他。可是这么多年,外公对他和对金表哥是一样的。 就他爹干的一些事,他都觉得心寒,更何况是外公呢。可惜他爹不知道反思,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埋怨别人。 这要不是他亲爹,他也不想搭理他。 胡有树哪里听得进他一个毛头小子的话,心里愈发搓火:“早知道这样,今日就不该过来!”说罢,他伸手去拉秦桂花的衣裳:“行了,你别忙活了,跟我回去。” 秦桂花重重的拍开他的手:“要回你回,没人拦着你。” 胡有树气得不行,顾及这里是秦家,不敢跟她吵起来,只得去拉六斤:“你跟我走,我胡家的男人不受这个气!” 六斤身子一扭挣脱他的手:“爹,我不走,我要看公主府给表姐的聘礼!” 说到聘礼,胡有树又不想走了,他也想见识一下公主府的聘礼到底是啥样。心里这么想,嘴上骂道:“有啥好看的,看了你能发财不成?” 六斤翻了个白眼,跳起脚往前院跑去,不愿错过公主府下聘的大场面,毕竟回去后要跟村里的小伙伴们吹一波呢! 第532章 大手笔 青湖的堤岸上出现了两匹高头大马,后面是一抬抬系着红绸的沉甸甸的聘礼。一眼望去,看不到尾。 骑马走在前面的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是承恩公府的景二老爷,也景太后的亲侄子,还是景珩的表叔。 按照天元朝的习俗,聘礼由男方的长辈送到女方家。景珩随的是“景”姓,此番景二老爷代表公主府给秦家下聘再合适不过。 另一匹马上的人是安公公,奉命给秦笑笑送上元和帝和景太后赐下的陪嫁。 昨日景太后知道元和帝给秦笑笑赐下嫁妆后,就命人从自己的库房里拿出一些好东西,随元和帝赐的陪嫁一并让安公公送过来。 能够同时得到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母子赐下的陪嫁,不说绝无仅有,也称的上凤毛麟角。过几日此事在京中传开了,不知道会招来多少艳羡。 现金点币等你拿! 想到这里,安公公转身朝着抬聘礼的人尖声道:“前面就到地儿了,都给咱家打起精神来,别让这箱子落地喽!” “是!” 不管是宫里赏赐的陪嫁,还是护国公主府的聘礼,抬箱的人齐声应答,脚下愈发稳了。 得亏抬箱的都是身强力壮的侍卫,不然这么大老远的一路抬过来,早就累趴下了。要知道这一抬抬陪嫁聘礼,都是实打实的,抬久了压得慌。 这一声吼,直接传到了堤岸的另一头,让匆匆奔来的秦川和赵大柱吓了一大跳。 “乖乖,这么多人,公主府到底下了多少聘礼啊!”赵大柱惊叹道,心里不住的羡慕自己的大舅子。 以前他还同情大舅子没有一儿半女,捡来的又是个不顶事的丫头,日后老了动弹不得指不定会咋样。 现在么……啧,别问,问就是脸疼,他就是生养十个儿子也顶不上这个捡来的闺女! “估摸着不少,昨晚大哥连夜把家里的几间空屋子腾出来了。”秦川砸了咂嘴,暗道还是自家大哥有先见之明,昨晚他还笑话来着。 “走,咱们走快些,得好好把人迎到家里去。”赵大柱拉着秦川,加快脚步朝着对面走去。 此时在麦地里拔草的人不少,都看到了湖堤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聘礼。有村民离的近,眼神儿又好,就站在地里一抬抬的数起来。 一口气数到五十的时候,见后面源源不断的还有人抬箱子出来,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天王爷嘞,这么多聘礼,莫不是把整个公主府都搬来了罢?” 其妻闻言,喃喃道:“嫁到这样的人家,来人世一遭可不亏了。” 聘礼厚,不仅彰显了公主府的财力,也表示了对秦家、对秦笑笑的看重。 不然依公主府的权势,随便几抬嫁妆打发了,也没人会说闲话,谁让你秦家只是个庄户人家呢,人家能娶你家闺女当正头娘子,都是你秦家祖上烧高香了。 像这样的议论不在少数,更多的人事丢下地里的活计,洗净手上的泥巴往秦家的方向跑去,想亲眼见识一下公主府的富贵。 在秦川和赵大柱的接引下,不一会儿景二老爷和安公公就来到了秦家门口。 看到安公公竟然也来了,秦老爷子等人迷糊了一下,随即上前打招呼。 “爹,这位是承恩公府的景二老爷,小景的表叔。”秦川低声对秦老爷子说道,眼里充斥着别样的兴奋。 “景二老爷,安公公,请。”秦老爷子朝着二人拱了拱手,客气的把他们往屋子里引。 “老爷子客气了。”景二老爷没有摆谱,面对身份地位处处不如自己的秦老爷子,他客气的行了一个晚辈礼。 秦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更甚,把两人请进了屋里。 “老爷子,这是圣上和太后娘娘赐给秦姑娘的陪嫁,劳烦您过目。”安公公拿出陪嫁单子恭敬的交给秦老爷子,上面一溜的写着陪嫁的物件。 “这……”淡定如秦老爷子这会儿也惊的不轻,便是他再没有见识,也知道这两份陪嫁非同一般,根本想不通元和帝和太后娘娘为何这么做。 其他人更不用提了,瞪着安公公手里的陪嫁单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多谢圣上,多谢太后娘娘!”还是秦笑笑反应快,她面朝东方福礼拜谢,然后才双手接过安公公手里的单子。 “笑笑姑娘,这十六抬就是圣上和太后娘娘赏赐的陪嫁,您对照单子核对一下,核对无误后咱家好回宫复命。”安公公提醒道。 秦笑笑点了点头,拿着单子一一核对起来。 在十六个箱笼全部打开的那一刻,对这些奇珍异宝没什么研究的秦老爷子等人没有太大的反应,景二老爷却是暗暗抽了口冷气。 原因无他,这些陪嫁里,有三尺高的珊瑚树,磨盘大的帝王绿翡翠,半人高的抱子观音玉像……这些宫里也轻易不得见的宝贝,生生把那一箱子颗颗圆润饱满的东珠衬的普通了。 这一刻,这位不知道见识过多少宝贝的景二老爷都有些嫉妒了。嫉妒的同时,他忍不住细细打量秦笑笑。 打量过后,他不得不赞一句“姝色无双,气质卓绝”。可是京中世家里这样的女子不是没有,太后娘娘和圣上却只给了她这份体面,着实令人费解。 “……三百年老参六支,平安如意琉璃瓶一对……” 秦笑笑晕晕乎乎的念出这些奇珍异宝的名字,念到最后喉咙里一片干涩。纵使想破脑子,她也想不通元和帝和景太后闹的哪一出,竟然把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赐给她当陪嫁。 伴随她的声音,护国公主府的嫁妆还在一抬抬往院子里送,不一会儿原本宽敞的院子被挤的满满当当。也得亏秦家的院子够大,否则都装不下了。 随聘礼而来的村民们没敢进院子,就在大门外不约而同的数起来,待最后一抬聘礼送入了秦家的院落,他们一共数出了八十八抬。 这八十八抬,没算上最先抬进堂屋里的十六抬陪嫁。 站在门口的秦川也数了,数的口干舌燥,两眼发直。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屋里走,正要把聘礼的抬数告诉父兄,眼睛就被满屋子的奇珍异宝晃花了眼,嘴巴长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核对完最后一件陪家,秦笑笑长长地松了口气。她稳了稳心神,对安公公说道:“都对上了,劳烦公公大老远的跑一趟。” 安公公连连说道:“咱家分内之事,秦姑娘客气了。” 景二老爷见聘礼都抬进来了,就将随身携带的一个册子交给了秦老爷子:“这是护国公主府的聘礼单子,共计八十八抬,还请老爷子核对一下。” 秦老爷子袖子下的手微微一抖,面不改色的接过册子:“有劳了。” 这册子最终到了秦笑笑的手上,由她和同样识字的雪丫一起核对。他日这聘礼和她的陪嫁还要合成一个册子,到时候一并带去公主府。 这八十八抬聘礼中,除了必要的茶酒果品,奇珍异宝也不在少数,有几样甚至比御赐的更难得。 秦笑笑有种一日暴富的感觉,若非她心性坚定,面对这么多好东西,怕是早就乐得找不到东南西北,在景二老爷他们面前丢大脸了 两人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这些聘礼核对完。 其中有一个小匣子藏在大箱笼里,秦笑笑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满满一匣子银票。她估量了一番,应该是十万两。关键是这十万两银票,没有登记在册子上。 不用细想,这十万两银票是景珩特意为她准备的。 “妹夫对你是真好啊!”雪丫看着满院子的聘礼,再看了看秦笑笑怀里的小匣子,这一刻她是羡慕嫉妒的。 秦笑笑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心里如同灌了蜜:“我也会对他好的。” 雪丫一阵牙酸,丢下几句酸话就回屋里歇着了。 聘礼和陪嫁一共是一百零四抬,动用了两百零八个人。昨日林秋娘准备的一百四十份喜钱还是不够,不得不回房又包了六十八份,然后单独给安公公包了个厚的。 安公公等人没有推辞,俱是欢欢喜喜的接下了喜钱。 只是秦家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准备的食材就不大够了。好在村里家家户户养鸡,养鸭的也不在少数,听说秦家的食材不够用了,直接抓了自家的鸡鸭送了过来。 有几户人家菜园子侍弄的好,菠菜、萝卜、蒜苗啥的,一筐筐的往秦家的灶屋里搬,好歹把这二百多个人招待好了。 饭后,安公公赶着回宫复命,景二老爷也不便多留,便在秦家人的目送下,带着其他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直到一行人走远彻底看不见了,众人才回到了家里,关起大门整理满院子的聘礼和陪嫁。 “这里头装的是瓶子,你们轻点,别磕碰了。” “这个箱笼里是布匹,你们把它放在最下面,别把别的箱笼压坏了。” “还有这个小匣子,就搁在空床上,省得出门那日漏掉了。” “……” 苗老太和林秋娘担心男人们粗手粗脚的把东西弄坏了,在旁边一叠声儿的提醒着。 “知道了知道了,磕着自己也不能磕到这些宝贝。”秦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把棉衣都敞开了。 倒不完全是因为热,更多的是激动和紧张。 “大嫂,夜里你们可得警醒点,别睡的太沉了。”赵草儿巴巴的看着一个个箱笼被抬进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年前大宝给了她三千两银子,买了一套金头面,把她乐得天天拿出来说嘴,心里还觉得林秋娘没有儿子孝敬,养大的闺女又不能挣大把的钱给她花。 今日看到这堆的满满的不知道价值几何的陪嫁聘礼,她那点优越感彻底消失了。不出意外,这辈子在林秋娘这个妯娌面前抖不起来了。 “没事儿,有大黄看门,小毛贼不敢闯进来。”林秋娘丝毫不担心,这些年除了李家闹事那回,还没有人把自家的东西偷走过。 “如今咱家和护国公主府结亲的事,传遍了十里八乡,纵然有胆大包天之徒,也不敢过来偷东西。”李莹然笑道,相比赵草儿,她发自内心的为大房高兴。 别的不提,依天家对侄女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日后她嫁进公主府,地位必定稳稳当当。如此一来,身在官场上的丈夫也会间接受益,至少无人再敢因他出身寒微而为难他。 花了一个时辰,这一百多个箱笼归拢好了,刚好把秦家腾出来的几间空屋子全部塞满了。 苗老太不放心,找出几把大锁将房门锁好,钥匙交给了秦笑笑,叮嘱她要保管好,千万不能弄丢了。 忙忙碌碌了一整天,终于得了清闲,众人坐在堂屋里,慢慢悠悠的喝着茶,围绕秦笑笑的陪嫁和聘礼聊开了。 “笑笑,原本担心咱家给不出像样的陪嫁会让人看低你,如今有了圣上和太后娘娘赐的这些东西,娘就放心了。”林秋娘握住闺女的手,彻底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天家不会无故赏你陪嫁,哪天小景来了,你私下里问问。”秦老爷子很理智,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便提醒孙女。 “爷爷放心,我会找鲤哥哥问清楚。”秦笑笑应下来,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随即神情严肃的敲打儿子儿媳以及女儿女婿:“在外人看来,咱家算是一步登天了,你们不要因为别人的奉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谁要是敢仗着笑笑得了天家和护国公主府的厚待在外面胡来,我亲手打断谁的腿,再断绝关系,逐出家门!” 说罢,他的目光在二房两口子、秦桃花两口子以及胡有树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秦川第一个跳出来下保证:“爹,您老放心,我们就住在隔壁,干啥都逃不开您的法眼,肯定不会干不该干的事儿!” 赵草儿连连点头:“是啊爹,我们肯定不会给笑笑招来麻烦。” 秦桃花两口子心里不大舒服,觉得秦老爷子不信任他们,却不敢辩解什么:“爹,我们都听您的,绝不敢胡来。” 胡有树更不敢说二话了,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第533章 惊艳 这次下聘,所有人都看到了天家和护国公主府对秦笑笑的重视,这让秦川等人难免心思浮动。 但是秦老爷子一番严厉敲打,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泼下,让他们瞬间冷静下来,刚刚萌动的小心思也被掐灭了。 相比之息秦山和林秋娘松了口气,他们只有秦笑笑一个女儿,自然万事以她为重,肯定不会拖她的后腿,却是担心兄弟姐妹会闹出事牵连到闺女头上。 眼下秦老爷子都发话了,他们就没那么担心了。 待众人散去,秦老爷子把秦笑笑单独叫到一旁,沉声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又念了这么多年的书,懂得道理比爷爷多,日后啥事该做,啥事不该做,你心里要有数,莫失了本心。” 秦笑笑收起面上的随意,正色道:“爷爷,您的教导我永生不忘,绝不做亏心丧德之事。” 秦老爷子神情和缓了些,揉了揉她的头:“爷爷还希望保护好自己,任凭你再信任一个人,也不要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它。” 秦笑笑知道爷爷指的是哪件事,迟疑道:“爷爷,连鲤哥哥也要防着么?” 秦老爷子摇头:“守住自己的秘密是对自己的保护,不能说是在防他。况且小景不傻,你啥都不懂的时候,他已经知事了,兴许已经猜到了一些。” 这也是他不反对这门亲事的原因,至少这些年小景待这丫头处处妥帖,从来没有做过逾矩之事。 秦笑笑愣住了,仔细回想小时候和景珩之间的点点滴滴,奈何近五年发生的桩桩件件她都不能全部记起来,更何况是五年前。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在景珩面前露出过马脚的可能性极大:“爷爷,您放心吧,只要鲤哥哥不问,我绝对不会主动跟他说起,更不会帮他做任何不利的事。” 鲤哥哥一旦问了,说明他已经知道了,她再怎么遮掩也无用。不过她有预感,鲤哥哥不会问。这大概就是相处久了,把彼此的底线都摸透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日后你嫁给他,往来都不是平庸之辈,这种情况下你越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在人前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秦老爷子掩住眼底的担忧,严肃的提醒道:“只要有一个人察觉到,那么很快会有无数人知道,不要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秦笑笑明白秘密曝光的严重性,重重的点了点头:“爷爷,我知道怎么做。若非必要,我不会动用能力。” 秦老爷子清楚孙女的性子,相信她能够做到,便没有多说什么。 “对了爷爷,鲤哥哥还给了十万两银票,这么多银子咱家是留着还是还回去?”秦笑笑想起了没有上礼单的十万两银票,连忙征询爷爷的意见。 秦老爷子被景珩的大手笔惊到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是小景的心意,你还回去恐怕他也不会收,不如留着压箱底,随陪嫁一并带去公主府。” 秦笑笑想了想,提议道:“爷爷,这些银子没有上礼单,想来鲤哥哥是让我自己处置,不如家里留一半,另一半压箱底吧。” 秦老爷子瞪她:“这是小景给你压身用的,你留一半在家里算啥事儿?不留,一文钱都不许留,你全部带走,日后人情往来少不了银子!” 秦笑笑撒娇道:“爷爷,就留一半嘛,当作是我给你们的孝敬。” 秦老爷子更气了:“这些银子要是你自己挣的,爷爷就收下了,这是小景给你的,你再拿来孝敬给我们,这不是跟卖闺女一样?你觉得像话?” 秦笑笑看出爷爷不可能要银子,不由得沮丧:“这些年我都靠你们养,平日买来孝敬你们的东西,花的也是你们给的钱,我自己都没有挣到过钱……” 说着说着,她愈发觉得自己挺没用,跟米缸里的米虫一样。 “哈哈……”听着孙女喋喋不休的念叨,秦老爷子忍不住大笑:“谁说你是靠我们养的?这些年要不是有你,咱家能有老枣树,能有枣园?是咱们一大家子靠你养才对。” 秦笑笑嘟囔道:“不能这么算,是你们先养我,才会有老枣树,有枣园。” 秦老爷子擦了擦眼角,笑道:“不管咋算,咱们是一家人,这个家越来越好,跟谁都脱不开关系,可别再说是自己是米虫了。” 秦笑笑揉了揉脸,重新振作起来:“嗯嗯,这十万两银子我不会乱花,都拿来买田庄好了,在田庄里面种粮食养鱼虾,这样就能挣钱了。” 秦老爷子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点头道:“粮食放到任何时候都是好东西,买田庄不会错。” 得了爷爷的认同,秦笑笑决定就用这些银子买田庄。只要她的能力还在,田庄定能年年丰收。不过遇到灾荒年,还是要控制一下,不能让人看出苗头。 景珩额外了给了十万两银票的事,苗老太三人也知道了。在夸完景珩后,都赞成秦老爷子的意见,让秦笑笑全部带走,一文钱也不要剩。 家里有田有地有枣园,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些银子。 不过这件事情除了雪丫,秦家其他人都不知道,知道的也不会往外传。 不到一天的工夫,护国公主府给秦家下聘的盛大场面就在十里八乡传开了,引得无数人打听议论艳羡。秦家的一些远亲不亲自来,都想亲眼看看他们见都没有见过的奇珍异宝。 存放陪嫁和聘礼的屋子都锁起来了,自然不会让他们进去看。对于一些没眼色的人,秦老爷子等人也不会客气,大部分都让秦山怼跑了。 这些人闹了个没脸,回去后散播秦家看不起穷亲戚的话。这些话传到秦家人耳朵里,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就当作蚊子在耳边嗡嗡了。 过了两天,周宝儿送来了喜服。见秦笑笑瘦了下去,她大大的松了口气:“瘦了就好,我真担心你又胖了,这喜服穿不下。” “小姨,为了瘦下去,我娘把我欺负惨了。”秦笑笑可怜兮兮的诉说减重的辛苦,还不忘吐槽结实了不少的小腿:“再这样上山下山来回跑一阵子,这肉要比山上的石头还硬了。” 林秋娘冷笑道:“只要十天后你穿的下喜服,以后你在公主府把自己吃成猪我都不会说啥。” 秦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脸皮奇厚的说道:“我长得这么好看,就算胖成猪也还是好看的。” 周宝儿轻笑,指着桌上的正红色包袱说道:“快打开看看,绣样是照着你给的图纸绣的,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 秦笑笑眼睛一亮,一边拆一边拍马屁:“小姨的绣工这么好,绣出来的花样肯定好看。” 周宝儿对自己的绣工还是很自信的,毫无负担的收下她的夸赞,跟林秋娘一起帮她把喜服展开,好让她看的更加仔细。 “天,这、这也太好看了,像真的一样!”在喜服展开的一刹那,林秋娘率先被惊艳到了,都不敢伸手摸一摸,生怕摸坏了。 有别于传统的鸳鸯、祥云或是孔雀花样,眼前的喜服是以锦鲤和猫为主,溪流、水波为辅,呈现的是一幅颇有意趣的鱼猫相戏图,和之前景珩送给秦笑笑的木雕异曲同工,又一样的灵动逼人,宛如活物。 秦笑笑沉迷其中,目不转睛的看了老半天。回过神后,看向周宝儿的目光透着满满的惊叹:“小姨,您真是太厉害了,比鲤哥哥画出来的还要漂亮!” 周宝儿被母女俩夸的不好意思,谦虚道:“是小景给的绣样好,日后我可是绣不出第二件了。” 说罢,她把喜服收起来催促秦笑笑:“快回房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嗯嗯。”秦笑笑抱着沉沉的喜服,已经期待起穿上它的模样了,乐颠颠的往房间跑去。 周宝儿提醒道:“下摆的绣针还在,你穿的时候注意点,别把自己扎到了。” 秦笑笑高声应了,关上房门试起来。 “宝儿,喜服的事辛苦你了。”林秋娘一脸感激的道谢,在短短三个月里把这喜服做出来太不容易了,也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 “秋姐,笑笑叫我一声‘小姨’,便是我半个闺女,给她绣一件喜服算不得什么。”周宝儿摇了摇头,这喜服她做的心甘情愿。 姐妹俩说话的工夫,房门开了,已经换上喜服的秦笑笑缓缓走出来,脸上罕见的流露出几分羞涩:“娘,小姨,好看吗?” 林秋娘和周宝儿纷纷抬头,不同的两张脸同时露出惊艳之色:“好看!” 秦笑笑生的极白,美目顾盼间流盼闪烁的光彩盈盈动人,浓纤合度的腰身犹如紧束的绢带,正红色喜服映着如花般的容颜,少了几分娇憨之态,多了几分端庄大气,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嘻嘻,我就说嘛,这么好看的喜服,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合在一起没道理会难看。”秦笑笑蹦跶到林秋娘和周宝儿面前,嬉皮笑脸的说道。 什么端庄,什么大气,根本不存在。 林秋娘眼角抽搐,咬牙切齿的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闭嘴,别说话!” 现金点币等你拿! 秦笑笑摸了摸头,嘟囔道:“夸自己也有错,娘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周宝儿忍住笑,上下打量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合适?” 秦笑笑猛点头,指着曲线傲人的胸脯说道:“这里勒的慌,有点透不过气来。” 周宝儿早就注意到了,抿嘴笑道:“之前预留的两寸已经全部用上了,这个地方不能再改了。” 林秋娘瞪了闺女一眼,对周宝儿说道:“不用改,接下来几天我让她少吃点,只要不再长肉,应该不会崩线。” 秦笑笑一听,幽怨道:“娘,您不让我吃饱,我饿的没有力气成亲怎么办?” 林秋娘一脸冷漠:“喝水也能顶一阵儿,不会让你没力气上喜轿。” 知道节食没得商量,秦笑笑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胸脯,眼里满满的嫌弃。 除了日后奶孩子,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捏着玩儿,她真不知道长这么大两团肉有什么用,完全就是累赘。 周宝儿被她逗笑了,本想调侃两句又觉得不合适,就没有说什么。 换下了喜服,在林秋娘的催促下,秦笑笑拿起衣摆出处留下的绣针,按照周宝儿的指点,一针一针的绣着她特意留出来的指甲盖大小的地方。 这里是猫猫的尾巴,只需要用金色绣线填上色就行了,不需要动用复杂的针法。 秦笑笑绣的很认真,尽量保持针脚一致。不知道是不是周宝儿指点的好,这块指甲盖大的地方居然绣的还不错,不细看倒是看不出差别。 离大婚仅剩下五天的时候,三宝回来了,还带回了高中县案首的好消息,一时间整个秦家再次陷入一片欢喜。 “好好好,不枉你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即便小儿子曾经连中六元,大孙子也是举人出身,秦老爷子还是激动难抑,这是他最怜惜的三孙子啊。 “中了县案首,一个秀才的功名跑不了,好样的!”秦山用力的拍了拍侄子的肩膀,比自己多攒了几文私房钱还要高兴。 “咳,这才到哪儿,即便中了秀才也不能骄傲,多少读书人一辈子就卡在秀才这儿。”秦川扳正脸色,教导三宝:“你要向你三叔和大哥多学学,他们都是一次就中了举人。要不是你大哥跑去经商了,中个进士也没啥难的。” 赵草儿的脸色有些僵,接过话茬说道:“你爹说的没错,考县案首算啥,你真有能耐就该像你三叔一样中个六元回来。要是后面连个举人都中不了,连累的咱们全家跟着丢脸!” 原本在为弟弟开心的秦笑笑听不下去了,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二叔、二婶,这些年三宝一个人在京城念书,他考的是好是赖,都是他自己的事儿,以前你们没有管过他,以后也还是别管了吧?” 说罢,她起身走到三宝面前,牵起他的手笑道:“山上的野花开了不少,你跟我去摘些回来。” 三宝眼眶一热,像小时候一样紧紧握住她的手:“嗯。” 第534章 过继 姐弟俩一走,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复杂起来。 “二弟、二弟妹,这丫头在跟你们开玩笑呢,她说的话你们千万别放在心上。”林秋娘尴尬极了,连忙替闺女转圜。 秦川和赵草儿的脸色很不好看,显然知道秦笑笑并不是开玩笑。可不是又能如何,他们还能把人揪回来骂一顿不成? “我看笑笑说的一点没错。” 不等两口子开口,秦老爷子沉着脸看着他们:“这些年你们的确没有管过三宝,如今他好不容易念出点名堂,你们当爹娘的还说出这种话,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秦川和赵草儿一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三宝的态度有多过分。 赵草儿不服气的说道:“爹,不管咋说,三宝是我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我教导他几句也有错?” 秦川觑着秦老爷子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是啊爹,我们是没咋管过他,但是也没有虐待他啊!这些年他在京城念书,吃喝花用,我们也给了钱的,不然他还能有今天?” 这话一出,苗老太都听不下去了:“你们出的那几个钱,给三宝交一年的束脩都不够。三宝能念书念到现在,是你大哥大嫂还有大宝笑笑几个孩子的功劳,你看他们对三宝的事儿指手画脚了?” 秦山附和道:“就是,这些年三宝的衣裳鞋袜,都是娘和你们大嫂做的,是我大老远的给他送去的。但凡你们把对大宝二宝的心思分出一分给三宝,今儿个我都不会跟你们计较这些。” 这些都是事实,被老娘和大哥直接说穿了,秦川臊的满脸通红,吭哧吭哧的找借口:“家里孩子多事儿也多,这不是操心不过来么。” 秦山哼道:“你家孩子多有老牛家的多?你家事儿多能有村长家的事儿多?你们两口子就是没这个心。” 秦川正要反驳,秦老爷子打断了他的话:“行了,大宝二宝大了,他们的婚事够你们操心了,三宝的事你们没空管,那我这个当爷爷的来管。” 秦川和赵草儿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里的不情愿。只是秦老爷子的脾气他们很清楚,敢置喙他老人家的话,没好日子过的是他们。 赵草儿到底不甘心,还怀疑秦老爷子另有打算,她假意诉苦道:“爹,大宝从商了,二宝您也知道,今年的院试能中秀才那是祖坟冒青烟,现在就指望三宝光宗耀祖了……” 秦川也是这个想法,冒着被骂的风险说道:“爹,三宝是我儿子,我肯定盼着他好,您放心,日后我肯定好好待他,好好张罗他的事儿。” 眼下大哥跟护国公主府成了秦家,三弟的官也越做越大,就剩下他们二房落在了后面。要是三宝出息了,却跟自家彻底离了心,以后跟大哥三弟一块儿喝酒,他这个老二都没底气。 还有村里的闲言碎语,他才不想被人嘲笑。 两口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自私,或许在旁人看来也不算自私,但是秦老爷子却是失望至极,冷冷地说道:“你们想回头好好对三宝,也要看三宝乐不乐意!” 说罢,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们回去自个儿琢磨琢磨,别折腾到最后,父子母子情分都折腾没了。” 这番话直接堵住了二房两口子的嘴,心知继续分辩下去也改变不了秦老爷子的想法,只能闷闷的离开了。 “爹,您早知道他们的性子了,一把年纪的别为这点事儿怄气。”见老父亲脸色难看,秦山难得做了一回体贴的孝子,出言安慰他。 秦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大儿媳妇,神情带着些许迟疑。 林秋娘见状,主动说道:“爹,您有事就说罢,我们都听您的。” 秦老爷子的面色缓和了些,沉声道:“老二两口子不省心,日后他们压在三宝头上,三宝必定要亏吃。” 林秋娘何等聪明,一下子猜到了他的心思。她看了看身边的丈夫,没有接话。 “爹,您放心吧,您老了制不住老二,不是还有我么?我肯定看着他,不让他胡来。”秦山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说道,没能领会老父亲话里有话。 秦老爷子也没指望他能领会,索性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想把三宝过继到你们名下,你们觉得咋样?” 一旁的苗老太没想到老伴儿会有这种想法,愣怔过后看向了大儿子和大儿媳妇。 秦山不确定自家媳妇儿的想法,没有第一时间应下来:“秋娘,你看这事儿……” 林秋娘面露为难之色,看向秦老爷子:“爹,三宝是个好孩子,我也喜欢的紧,只是二弟他们肯定不会同意,我怕闹起来会伤了两家的感情。” 这话提醒了秦山,连连说道:“是啊爹,老二是混账了些,可是跟他争儿子太不地道了,我觉得不太行。”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惋惜:“早知道他们这么对三宝,当初我该答应把三宝过继过来,和笑笑当龙凤胎一起养。” 让他们两口子过继三宝,也是秦老爷子灵光一闪的想法。眼下听了他们的话,他意识到这算不得一个好主意,便摇了摇头:“行了,这事儿就当我胡言乱语,你们不用放在心上,也别跟其他人提。” 林秋娘暗暗松了口气,恭敬的应下来。 回到房里,秦山好奇的问道:“你是不想过继三宝还是担心老二两口子跟咱闹?” 林秋娘一边叠晒干的衣裳一边回道:“自然是担心他们闹。” 秦山刨根问底:“要是有爹强压着不让他们闹,你就答应了?” 林秋娘反问道:“你会答应?” 秦山摇头:“哪儿能呢,真要过继了,我和老二兄弟都没得做。” 林秋娘白了他一眼:“那不就结了。” 秦山挠了挠头,心里始终不得劲:“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可惜三宝了,没投好胎。” 说着说着,他突然就好气:“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当年咱俩求神拜佛都要不到孩子,老二两口子俩倒好,一个接一个的生。这样也就罢了,生出三宝这样乖巧听话的孩子还不晓得珍惜,实在是太欠抽了!” 不能有亲生孩子这件事情林秋娘多年前就放下了,听完丈夫愤愤不平的抱怨,她无语道:“现在村子里都说你积了八辈子德才捡到了笑笑,让他们知道你在怪老天爷,看他们会不会骂你不知好歹。” 秦山的嘴角翘了翘,按捺住得意说道:“我随口说说的,不是真的怪老天爷,让他们嫉妒我去!” 林秋娘懒得接话,指使他把叠好的衣裳收进箱子里。 阳春三月,漫山遍野都是盛放的花朵。藏了一冬的蜜蜂和蝴蝶仿佛一夜之间全部出来了,在五颜六色的花丛中来回穿梭,引得黑野狸们上蹿下跳的扑腾,别提多热闹了。 秦笑笑打着采花的幌子三宝拉了出来,看到山上的美景,倒是真的起了采花踏青的兴致,拉着三宝找到了一丛香的让人着迷的兰花。 她想挖几株栽到院子里,于是找来两根尖尖的树枝挖起来。 秦笑笑一边挖的起劲儿,一边对三宝说道:“二叔二婶的话你听听就算了,不要往心里去。念书也好,科考也好,你喜欢便去做,不是为了迎合别人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她不确定三宝对秦川和赵草儿是否心存希望,很担心他会为了他们俩的话,累死累活的逼自己上进,到头来却落得一场空。 “笑笑,我不会迎合别人。”三宝低声道,还在变声期的他,声音已然透出一丝深沉:但是我想保护你。 “你放心,有爷爷在,二叔二婶不会强逼你。”秦笑笑看着他,抬手拂去飞到他鼻尖上的泥土:“只要你平安喜乐就好。” 三宝也看着她,认真的说道:“我也希望你平安喜乐,若是以后你在公主府过的不开心,你和我回青山村好不好?” 秦笑笑想都没想,一口应下来:“好呀,若是我和鲤哥哥过的不开心,咱们就回青山村。若是青山村待腻了,你带着咩咩,我带着大黄,咱们一起浪迹天涯。” 三宝笑了,明亮的眼睛里却是满满的憧憬:“笑笑,说定的事,不能反悔。” 秦笑笑揉了揉他的脑瓜:“不反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三宝想了想,确实没有被她骗过,就是小时候被她捉弄过无数次而已。 秦笑笑也想起了自己干过的“好事”,心虚的催促道:“快挖快挖,咱们多挖几株回去,明年春天咱们的院子里就会有一大片兰花了。” 三宝没有拆穿,笑容里是满满的包容:“好。” 随着婚期的一日近,秦家上下沉浸在一股不知名的情绪里。 不知道是受这股情绪的影响,还是其它原因,秦笑笑的情绪也渐渐有所变化。 说不清是焦虑,还是舍不得青山村的一花一木,这几天她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带着大黄和咩咩到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转悠,可是那份无忧无虑的的心境再也找不回来了。 在成婚的前一天,也就是三月十五,秦淮和秦老夫人带着十几车陪嫁来到了秦家。 相比护国公主府的八十八抬聘礼,这份陪嫁显得有些不够看,却全是市面上少见的古玩字画,几乎搬来了秦府一半的积攒。 除了这些嫁妆,秦淮还拿出两万两银票,让秦笑笑留着压箱底,又给了她六张卖身契。这六张卖身契是六个婢女的,是他从府里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得用之人。 “秦大人,这、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秦笑笑坚决不肯要,她没有认祖归宗,这么重的陪嫁她受之有愧。 “身外之物罢了,堆在库房里也没什么用,你拿着应付人情往来,也算物尽其用了。”秦淮把礼单和银票推了回去,态度十分坚决。 “笑笑,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你就收下吧,不然奶奶觉都睡不好了。”秦老夫人也跟着劝:“我也没有第二个孙女,不给你又能给谁?你乖乖收下我们才高兴。” 秦笑笑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求助的看向秦老爷子他们。 秦老爷子想了想,微微颔首:“既然是老夫人和秦大人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秦山和林秋娘不好反对,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私心里,他们希望闺女的陪嫁越多越好,这样到了婆家在越有底气。就是他们没有能力给出这样丰厚的陪嫁,心里多少有些耿耿于怀。 秦笑笑见状,便收下了礼单和银票:“谢谢秦奶奶,谢谢秦大人。” “好孩子,都是你应得的,不用谢。”秦老夫人笑容满面,心情极好。 秦淮也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这十几辆车的陪嫁加起来有二十抬,秦家空置的几间屋子已经塞满了,这些陪嫁就堆到了秦笑笑的房间。明日景珩接亲,直接由他的人随聘礼一道抬去护国公主府。 算上秦家给秦笑笑收拾出来的六抬陪嫁,这些陪嫁和聘礼加起来有一百三十抬,都超过皇子娶皇子妃的一百二十抬的规格了。 李莹然知晓后,向林秋娘委婉的提醒道:“虽然护国公主位比亲王,但是小景到底不是龙子凤孙,而且圣上提倡节俭,这些嫁妆抬出去,怕是容易招来是非。” 林秋娘一直待在村子里,哪里知道这些。被妯娌这么一提醒,她就意识到了不妥,连忙说道:“把那些小物件合并一下,这样应该能压到一百二以内。” 李莹然点点头:“圣上和太后娘娘赐的陪嫁就别动了,明日抬去公主府,可能会当众晒一晒。” 晒嫁妆晒的不是物件,而是新娘子的底气。换作以前,不管秦家陪嫁的东西有多么少,只要晒出元和帝和景太后赐的十六台陪嫁,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弟妹,多谢你,要不是有你提醒,这嫁妆的事儿差点给笑笑惹来闲话了。”林秋娘感激的向李莹然道谢。 “都是自家人,大嫂无须跟我客气。”李莹然摆了摆手,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第535章 大婚前夕 明日才是大喜之日,但是早在两个月前,护国公主府就为景珩的大婚忙碌起来了。 不仅将重重青墙粉刷一新,入眼的绿植花卉全部换了一遍,还给侍女仆从们裁剪了新衣,足以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唯二的两位主子对即将进门的新主子的看重。 今日的公主府更是一改昔日的淡雅宁静,处处张灯结彩,入眼皆是喜庆之色,让人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喜悦。 来来往往的仆从们个个喜气洋洋,不仅是为得了一笔不菲的赏钱,更是为新主子是个好伺候的主儿,不用担心会受到无谓的责难。 京城距离青山村有一个白日的路程,为了不错过拜堂的吉时,今日景珩便要跟其他接亲的人赶去青山村,晚上歇在笑里居,明日一早再到秦家接亲。 因此,这会儿接亲的人已经安排好了,都在大门口候着,就等景珩这位正主出来了。 正殿里,护国公主看着面前长身鹤立的儿子,亲自为他整了整衣冠,温声提醒道:“你和笑笑婚前不能见面,今晚过去了先忍忍,不要到你岳家找她,不然老爷子他们会不高兴。” 景珩不是很习惯她的亲近,面色显得有些僵硬:“嗯,我会忍住的。” 他这么一说,护国公主反而不相信了,只能再次叮嘱道:“头一次成亲,有诸多你不懂也不理解的规矩,你要多听你表舅和媒人的话,他们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明日到你岳家接亲,不管谁刁难你,都不要使性子……” 景珩耐心的听着,时不时应一声,并没有不耐烦。 在母子俩说话的工夫,石头走了进来,恭敬的说道:“殿下,公子,媒人说时辰到了,希望公子尽快出发。” 护国公主仔细地回想了一番,确定该叮嘱的事都叮嘱了,便摆了摆手:“快去吧,府里的一切我会安排妥当,你只管接笑笑回来拜堂成亲就好。” 景珩点了点头:“有劳母亲了。” 护国公主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赶紧走。 直到景珩的影子看不到了,她总觉得有件事情似乎忘了提。只是细想了一会儿,她也没能想起到底是什么事,索性放到一旁,然后召来府里几个大管事,安排明日的一应事宜。 此次接亲的人,除了剪刀石头布等一众侍卫和上回到秦家下聘的景二老爷外,还有被景珩邀请来的李柯和不请自来的各个亲王府皇子府的世子公子,以及半途插进来死皮赖脸要跟着的连承裕。 算上他们各自的仆从,一行人加起来有四百之众,看起来格外声势浩大。要不是中间有一顶华丽的八抬大轿,沿路的平民百姓还以为这是要去打仗呢。 对上景珩嫌弃排斥的目光,连承裕振振有词的说道:“秦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前去接亲有何不妥?” 这场面话说的漂亮,眼里分明藏着得意。他跟景珩打小儿不对付,只要是让景珩不痛快的事,他就能痛痛快快的去做。 “人多热闹,多多益善,多多益善……”作为唯一一个有幸被景珩邀请去接亲的人,李柯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调解:“小景,大喜的日子,动怒不吉利。” 景珩到底听进去了,冷冷地剔了连承裕一眼,语气暗含威胁:“给我老实点,不许捣乱!” 连承裕却认为他屈服了,眉飞色舞道:“小叔叔安心,就算不看你的面子,我也要给救命恩人几分脸面,绝对不会捣乱。” 景珩姑且信了他的话,不再搭理他。 连承裕不肯放过撩拨他的机会,眼珠一转流露出几分邪气来:“小叔叔,听说你房里至今没有伺候的人,明晚的洞房花烛夜你能行么?” 景珩的脸色瞬间变得漆黑,厉声道:“再敢胡言乱语,今日我教你爬回太子府!” 在这样突然爆发的强大气场下,连承裕不由得想起多年前被他压在地上揍的哭爹喊娘的情景。 他缩了缩脖子,还是不忘耍嘴皮子:“小叔叔,我是在关心你,就算你不喜欢听,也别把我的一番好意当作驴肝肺罢?只要你点头,我立马着人寻个身家清白的姑娘给你开荤。” 景珩忍了忍,到底没能忍住,手上的马鞭重重的抽在连承裕的马屁股上。 “嘶——” 马儿吃痛,高高的扬起前蹄,发疯似的往前疾驰而去。 “啊——”措不及防的连承裕险些摔下马,好在他骑术不错,很快就稳住了身形,没有酿成惨祸,只是也把他吓得够呛就是了。 看着这惊险的一幕,李柯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本想说点什么,对上景珩冷峻的眉眼,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景二老爷觉得有些过了,不赞同的说道:“皇孙殿下是小儿心性,你一个长辈何必跟他计较。” 景珩冷冷的说道:“他不敬长辈在先,教训一二有何不可。” 景二老爷很想说这是太子嫡子,即便有错也轮不到你来教训,奈何这表侄子是顺着他的话说的,倒是不好自打嘴巴,便不再说什么。 反正这一个是圣上的亲孙,一个是亲外甥,真的打起来自有圣上去头疼,他还是别在这里讨人嫌了。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推荐你喜欢的,领现金红包! 许是知道景珩是个狠人,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连承裕终于消停下来,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了。 只是安分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就逮着李柯吐槽道:“小叔叔一把年纪还是个童子鸡,我是真心担心他洞不了房才会好意提醒,你说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李柯嘴角抽了抽,低声劝道:“皇孙殿下少说两句罢,您便是担心,这种事情也得由长辈来提合适,哪有侄子给叔叔找姑娘开荤的。” 连承裕咧了咧嘴,掩饰自己看好戏的心思:“小叔叔明儿个就要入洞房了,这不是事急从权,来不及提醒我姑祖母。” 看着他这副不怕死的样子,李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怕他忍不住又去撩拨景珩,便劝说道:“这种事你小叔叔自会解决,咱们要做的便是接回新娘子,明日到公主府好好喝一杯。” 连承裕不耐烦听这些,见他如此无趣,敷衍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爷知道该怎么做。” 李柯觉得他不会老实,偏偏尊卑有别,不好再说什么。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路途中,连承裕又跑去撩拨景珩了。不过他学聪明了,没敢明目张胆的来,言语间要么炫耀自己的腰子,要么炫耀后院的姬妾,再明里暗里嘲讽景珩一番。 景珩充耳不闻,实在被他唠叨烦了,直接让剪刀石头布把他拖走,眼不见心不烦。 直到金乌西沉,一行人抵达笑里居,深觉疲累的连承裕才消停下来,让人收拾出一间客房倒头就睡下了,连晚饭都懒得起来吃。 笑里居也提前打理过,不仅里里外外焕然一新,还像护国公主府一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这里的景致不比京城的府邸差,李柯等人用过饭,就兴致勃勃的游览起来。 景珩吩咐管事安排好景二老爷等人住处,就趁着明亮的月色意图过湖前往秦家。 “公子,殿下交代过了,不能让您去见秦姑娘。”石头硬着头皮追上前,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大婚前新人见面不吉利,公子暂且忍一忍罢。” 景珩脚步未停:“我找爷爷商量一些事,不是特意去见她。” 石头无语:只要您见到了秦姑娘,是不是“特意”这有区别吗? 景珩没有理会他的想法,径直的上了船。 石头不敢硬拦,只能跟着上船。 此时,秦家灯火通明,处处挂着红灯笼。屋子里也用红绸装点了一番,充满着浓浓的喜庆,只是这份喜庆很快就被房间里传出来的哭声冲散了。 堂屋里,男人们都在。 听着房间里的哭声,秦老爷子和秦山秦淮不免红了眼睛。哪怕做好了孙女(闺女)嫁人的准备,这一天真的来临了,父子俩还是生出了浓浓的不舍。 尤其是秦淮,他没有参与过女儿的成长,也没有听到女儿喊一声“爹”,这让他连像秦山一样殷殷叮嘱即将出嫁的女儿的资格头没有……堆积的诸多遗憾,让他心里格外难受。 大宝二宝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把秦笑笑这个堂妹当作了亲妹妹,小时候的游玩嬉戏的画面悉数涌上心头,让他们暗恨时间过的太快,妹妹都要嫁人了。 相比之下,三宝的情绪更为内敛,俊秀的脸上看不出难过和不舍,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秦川赵大柱等人则是面色各异,对秦笑笑没有多少不舍,彼此又藏着些许小心思,时不时就明日公主府来接亲的事低声议论两句。 “奶奶,秦奶奶,之前不是说好了,这哭嫁就走个过场,你们再哭下去,我的眼睛也要哭肿了。” 房间里,秦笑笑一手搂着泣不成声的苗老太,一手拉着哭的停不下来的秦老夫人,嬉笑着哄她们别哭,自个儿却是满脸挂泪:“这么好看的眼睛哭肿了多可惜,明儿个我还想漂漂亮亮的上喜轿呢。” 乐安有哭嫁的习俗,大多在女子出嫁的前一个月就开始了。她见过林家表姐出嫁时哭嫁的摧心场面,可舍不得家里人也是这么个哭法,怕一哭起来止不住,这太伤身了。 因此在哭嫁之前,她跟其他人商量过,两声意思一下就好,她这一走又不是不回来了。 被孙女这么一劝,苗老太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最后哭笑不得说道:“好好好,奶奶不哭了,明儿个奶奶还要笑着送你上喜轿。” 秦老夫人也破涕为笑,忍不住点了点孙女的额头:“你啊,就是块活宝。” 两位老太太不哭了,赵草儿李莹然还有秦家姐妹俩也止住了哭声,还劝住了眼泪没有停过的胡晴晴。 雪丫自己成亲的时候都没有哭,更别提为秦笑笑哭嫁了。她端着一盘瓜子,噼里啪啦的嗑的热闹极了。 林秋娘擦了擦眼角,起身到灶屋打来一盆温水,让秦笑笑洗把脸:“不哭就不哭了,不过咱们叮嘱你的那些话,你要牢牢记住了。” 这些话无非是她嫁人了就是大人了,以后到了公主府,要和景珩好好过日子,孝顺护国公主这个婆婆,莫要任性使小性子云云。 “嗯嗯,都记住了。”秦笑笑用力点头,表示会乖乖听话:“等鲤哥哥的侯府修缮好了,我把你们接过去一起孝顺。” 苗老太和林秋娘俱是笑了,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闺女和小景有这份心,她们已经很满足了,过去小住几天无妨,长久住下去怕是不如家里自在。 倒是一旁的赵草儿羡慕的不行,想到护国公主府和侯府见识一番,住住贵人们住的屋子。 想到明天过后,自己跟护国公主府也是沾亲带故的亲戚,上门做客啥的不在话下,对林秋娘的羡慕才少了两分。 众人说笑了一阵,眼见天色不早了,明儿个还要早起,有点熬不住的苗老太就带着秦老夫人先离开了。 其他人也没有多留,叮嘱秦笑笑早点歇下,便也出去了。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秦笑笑和林秋娘面面相对。 “笑笑,接下来娘要说的事儿很重要,你要仔细听,不许插嘴乱问。”林秋娘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眼神有些躲闪,表情也有些奇怪。 “娘,您说吧,我保证不插嘴。”秦笑笑好奇娘会说什么,于是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作出一副乖巧聆听的模样。 林秋娘清了清嗓子,忍住羞涩缓缓说道:“明晚是你和小景的洞房花烛夜,娘要教你咋做才不会遭罪。” 秦笑笑眼睛一亮:娘这是要教她怎么往肚子里塞人种吗? 想到这里,她迫不及待的说道:“娘,您快说,我都听着呢。” 林秋娘心里怪怪的,只当她好奇心上头了,便继续说道:“初次行房难免会有不适,你咬牙忍忍就过去了,不要跟小景哭闹……要是小景闹的太凶,你也不能由着他胡来,得好言劝住他,免得你遭大罪……” 第536章 大婚(1) 听了老半天没有听到想听的,秦笑笑一时没能忍住,冒着被骂的风险问道:“娘,您说仔细点呗,到底要怎么行房啊。” 林秋娘涨红了脸,在她脑门上用力的拍了一下:“小景知道就行了,你问这么多干啥!” 秦笑笑摸了摸脑门,颇为有理的说道:“鲤哥哥也是第一次成亲,说不定像我一样不知道呢。” 林秋娘不想她刨根问底,故作生气的说道:“这种事殿下会教他的,你就别操心了!” 秦笑笑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开口了。 林秋娘的脸色缓和下来,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瓜:“娘刚刚说的话你要记牢了,以后遇到月事推后或是胃口不好浑身乏力,就赶紧去找大夫,别像你雪丫姐一样,稀里糊涂的有了孩子都不知道。” 秦笑笑下意识的瞅了瞅自己的肚子,乖乖的应下来:“娘,我知道了。” 捧在手心的孩子明天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了,林秋娘心里一涩,眼眶也跟着红了:“嫁人了就是大人了,以后的日子是苦是甜,都要你自己去品,娘能为你做的不多了。” 秦笑笑轻轻抱住她,安慰道:“娘,我会好好过日子,您不用担心我。”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林秋娘如何不担心。她不想闺女心里不安,遂抹了抹眼角笑道:“小景稳重,殿下也和善,娘没啥可担心的,倒是担心你任性会欺负小景。” 这话秦笑笑不爱听,撒娇道:“娘,我才是您闺女,您不能有了女婿就嫌弃我,不然我会很伤心的。万一伤心起来,我欺负了鲤哥哥,那您不能怪我。” 这一番歪理听下来,林秋娘又好气又想笑,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是我闺女,我再嫌弃你心里还是向着你的。小景是女婿,我对他再好,也是想让他对你更好一点。” 秦笑笑满意了,笑嘻嘻的说道:“我就知道娘最疼我!娘放心吧,我也会对鲤哥哥好,这样他也会对您这个丈母娘好,跟我一起孝顺您和爹。” 林秋娘被她哄的眉开眼笑,即将嫁女的不舍怅惘渐渐淡去了。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秦山推门走了进来,粗声粗气的说道:“小景来了,要跟你说些事儿。” 林秋娘皱了皱眉,不赞同道:“明日就是大喜的日子,哪能让两个孩子见面。” 秦笑笑倒是伸长脖子巴巴的往外看,要不是林秋娘摁着她,这会儿怕是连蹦带跳的跑到门口了。 秦山正要说什么,景珩的声音就传来过来:“婶婶,我和笑笑隔着房门说几句话,不用面对面。” 林秋娘想了想,觉得这样可行,心里就没有顾虑了,对秦笑笑叮嘱道:“你老实待在房间里,别让娘为你们担心。” 秦笑笑知道轻重,连忙应下了。 林秋娘没有妨碍两个孩子说话的打算,起身出了房门。看着朝自己行礼的女婿,倒是没有怪他大半夜的摸到家里坏了规矩,同样提醒了他一番,就随秦山一道离开了。 “鲤哥哥,你什么时候到的?”秦笑笑搬了把凳子坐在门后,跟门外的景珩聊起来:“明天你要早起,今晚应该好好休息才对。” “傍晚到的别苑。”景珩也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听着她软软的声音,白日奔波的疲惫顿时散了:“无妨,跟你说说话就好了。” 明明不是甜言蜜语,听在秦笑笑的耳朵里,莫名有些心跳加速:“鲤哥哥,你想说什么就说罢,我听着呢。” 景珩并没有特别的话要对她说,就是许久没有见面,心里极为想念才会连夜过来寻她。这会儿虽然隔着一扇门,但是知道她在门内,不说话也没有关系。 不过怕她无聊,他便问道:“听说女子出嫁前一晚要哭,你已经哭过了吗?” 秦笑笑点了点头,想到他看不见,连忙说道:“哭了一小会儿,现在眼睛还有点肿。” 景珩皱了皱眉,有点心疼:“以后我不会让你哭。” 秦笑笑心里一暖,又不敢全信:“咱俩没定亲之前,吵吵闹闹的没有少过,有好几次我把你气跑了,我自己也差点被自己气哭,难道成亲之后就不会这样了?” 景珩沉默了一会儿:“原来你还记得是你把我气跑了。” 秦笑笑尴尬了,底气不足的说道:“鲤哥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咱俩好好过日子,我保证不会惹你生气。” 景珩的嘴角勾了勾,语气却透着几分犹疑:“你说的都是真的?若是你食言了,该当如何?” “这……”秦笑笑挠了挠头,随即眼珠一转满嘴哄道:“若是我食言了,我就答应鲤哥哥一个要求,鲤哥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 景珩干咳一声,没有让自己笑出声:“好,姑且信你一回。” “嗯嗯,我说话算话。”秦笑笑觉得他太好哄了,心里美滋滋。 此时她还不知道,不久的将来,她悔青了肠子,恨不得能够回到这一晚,堵住自己这张胡乱承诺的破嘴。 两人聊了会儿,秦笑笑想到了元和帝和景太后赏赐的陪嫁,赶紧问道:“鲤哥哥,上次咱们探讨的海贸一事,你是不是告诉圣上了?” “嗯,我根据你所说种种办法,写了一份海贸策呈给了皇舅舅。”景珩不意外她会猜到,倒也没有刻意隐瞒,把那天和元和帝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 “鲤哥哥,圣上能够认同这些法子,我就很高兴了,这份功劳该你自己领也是一样。”不想冒头的秦笑笑十分苦恼,倒是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笑笑,不一样。”景珩淡淡的说道:“寻常人不敢挑衅护国公主府的威严,但是总有些人不长眼喜欢挑软柿子捏,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委屈。” 软柿子?秦笑笑满脑子问号:她看起来像软柿子? 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景珩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不管如何,外祖母和皇舅舅的赏赐会会给你省去不少麻烦,不拿白不拿。” 秦笑笑被说服了,心里更多的是感动:“鲤哥哥,你对我真好!” 景珩轻哼,暂时没有提他被元和帝坑去做苦力的事。 又东拉西扯的聊了会儿,秦笑笑就有些扛不住了,频频传出打哈欠的声音。 景珩不想她累着,主动止住话头催她上床休息。 秦笑笑没有硬抗,乖乖的脱下衣裳鞋子爬上了床。直到她彻底睡着了,景珩轻轻喊了两声不见她回应,才向秦家人告辞,带着石头离开了。 关注公众号:,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看着主仆俩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下,林秋娘欣慰道:“端看小景对笑笑的心意,倒是不担心他会给笑笑委屈受。” 秦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嘴上偏要反着来:“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谁知道他待笑笑会不会一直这样。这男人薄情起来,那是翻脸不认人的。” 林秋娘不乐意被他泼冷水,反问道:“你自己就是男人,难不成你是这种人?” “我是不是你还不清楚?”秦山拍了拍胸口无不得意,随即颇为遗憾的说道:“这世间像我这样重情重义的男人还是太少了,不然我还能天天担心闺女所托非人?” 林秋娘转身回屋,懒得搭理他,反正争辩再多,在他心里没有哪个男人能比的上。 第二天清早,一串长长的爆竹打破了青山村的宁静。被惊醒的村民们纷纷催促家里的娃娃穿衣裳,自己也赶紧收拾利索了,然后带着孩子到秦家帮忙。 早在半个月前,秦家的喜帖就送出去了。秦笑笑不想太高调,亲手送出去的喜帖仅有县城的邱家(邱夫子)和京城的秦府、徐府、李府。 像是自家亲戚就用不着喜帖,都是秦山和林秋娘上门报喜,邀请他们来家里喝喜酒。 秦家知道,来道喜的客人远远不止这些,兴许比多年前秦河高中状元郎还要多,因此提前跟村里交好的人家打过招呼,请他们到家里帮忙,以免到时候忙不过来。 秦笑笑在爆竹声响前就在林秋娘的叫喊下醒来了,在景珩前来接亲前,她不能出房门,连漱口水洗脸水和早饭,都是林秋娘端进来的。 只是在大家吃肉包子配青菜粥,她只分到了一个肉包子配一杯两口就能喝光的水。 看着她皱巴巴的脸儿,陪她一起吃的林秋娘笑道:“咱们这儿离京城太远,半路上还不能停,要是吃多了喝多了,憋不住要解手咋办?今儿个先忍忍,到公主府就好了。” 秦笑笑咽下肉包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成个亲真是不容易,多来几次铁打的人都受不了。” 林秋娘没好气的拍了她一下:“大早上的胡说八道!” 秦笑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低头继续啃包子,免得被娘唠叨。 啃完了包子喝光了水,她揉着没有饱的肚子无聊的坐在床上,等候妆娘的到来。 没过多久,胡晴晴就进来陪她了 这次雪丫没有来,她怀有身孕,老人们说会冲到秦笑笑,她就和安安一起在外面帮忙招待客人。 “笑笑,以后你长居京城,咱们姐妹很少能见面了。”胡晴晴拉住表妹的手,情绪十分低落。 若不是担心不吉利,她已经哭出来了。 “晴晴姐,京城也没有多远,你想我了随时来找我,我也会时常回来看望你的。”秦笑笑安慰道,心里也很难过:“不管隔了多远,咱们之间的姐妹情不会变。” “嗯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好妹妹!”胡晴晴紧紧地抱住她,心里愈发不舍。 秦笑笑眼睛红红的,笑着开起了玩笑:“你不是还没嫁么,说不定你的如意郎君在京城等你呢,到时候咱们姐妹又能时常在一起玩了。” 胡晴晴羞恼的捶了她一下:“我可没有家在京城的小竹马!” 说到这里,她的眸色黯淡了一瞬。 自从公主府给笑笑下聘后,那三个讨厌的人就一直怂恿她巴结笑笑,让笑笑给她在京城找个有钱人家。念叨的次数多了,娘也心动了,觉得能靠笑笑的关系,让她在京城立足。 她不讨厌京城,也称不上喜欢,但是让她巴结笑笑,利用笑笑,她不可能做到。 笑笑能以平民之女的身份嫁入公主府,是因为笑笑有才有貌有品有德,凭自己的真本事。她容貌寻常,才气更是没有,有钱有势的人又不傻,能看上啥都没有的她? 还是让他们做白日比较容易。 姐妹俩笑闹了一阵,从隔壁村请来的妆娘就过来给秦笑笑上妆了。 妆娘很会说话,一边给她洁面一边夸赞道:“姑娘天生丽质,不用上妆都好看的紧,我给那么多新娘子上妆,就数姑娘最漂亮了。” 夸自己漂亮的话,秦笑笑从小听到大,她对着镜子里的妆娘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妆娘很有眼色,连忙转移话题:“姑娘,一会儿给你绞面,可能会有些疼,您忍着点。” 秦笑笑一听,忍不住用指甲贴紧脸拔了一下,发现也不是很疼,遂不在意的说道:“您随便弄一下就好。” 反正弄干净了,以后还是会长。 胡晴晴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对妆娘用两根线就能拔去小绒毛的技术活儿感到十分好奇,有心想学到手,以后好给自己拔。 妆娘动作利索,在绞脸上细小的绒毛时,秦笑笑没有感受到不适,就是觉得被拔过的地方在发烫,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肯定红彤彤的一片。 直到绞到眉毛周围的绒毛时,她疼得一哆嗦,怀疑自己变成了一只正在被拔毛的鸡。 好在她的眉毛长得好,杂乱的毛发很少,绞了十几下就干干净净了。原本妆娘还想把她的眉毛绞成细细的柳叶眉,在她的强烈反对下,只能十分遗憾的放弃了。 一番涂涂抹抹后,秦笑笑的妆容就妥当了。接着就是梳发式,戴上了大宝特意给她买的金玉钗冠,然后在胡晴晴和妆娘的帮助下,她换上了大红色的喜服,刹那间似乎整个房间都亮堂了。 “笑笑,我好想把你藏起来!”胡晴晴痴痴的说道,突然就嫉妒起景珩了。 第537章 大婚(2) 得知秦笑笑的妆容画好了,秦家人忙不迭的放下手头的活计跑过来看她。还有不少女客好奇秦笑笑上妆后的模样,也纷纷跟了进来。 不一会儿,房间里三圈外三圈站满了人。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除了惊艳还是惊艳,找不出任何词语能够形容这种极致的美。 赵草儿最直接,嘴巴一张说出了心里话:“以前觉得笑笑嫁个小景是咱家大大的高攀了,今儿个瞧见了笑笑的模样,才知道分明是他占了便宜!” 有几个不请自来且没有见过秦笑笑模样的女客纷纷点头,不过她们却是认为秦笑笑之所以能够攀上护国公主府的门第,全凭这一张让女人见了都要心动的脸,迷惑住了高高在上的景公子。 饶是秦笑笑脸皮厚,被这么夸赞还是有些顶不住:“二婶,是妆娘的手艺好。” 妆娘得了夸,高兴的不得了:“是姑娘生的好,换张脸可没有这样的效果,以后怕是再也画不出这样的妆容了!” 林秋娘走上前,细细的打量闺女了闺女一番,发现没有一处不妥帖,便痛快的给了妆娘双份酬劳:“好事成双,辛苦你了。” 妆娘暗暗掂了掂,喜得合不拢嘴:“多谢夫人,多谢姑娘!” 待妆娘离开了,众人围着秦笑笑又是一通夸。 一些家中也有待嫁女儿的妇人,见秦笑笑的喜服精致又耐看,纷纷夸她的手巧,向她讨要绣样,想让自家闺女以后也穿这种绣样的喜服,说不定能沾沾她的喜气。 绣样是景珩亲手所画,意义非凡,秦笑笑不可能拿出来给她们,便委婉的拒绝了。 这些人心里觉得她小气,明面上不敢说什么,你一眼我一语的就把这件事遮掩过去了,倒是没有闹到面子上不好看。 外面还有诸多事情等着做,秦家人叮嘱秦笑笑小心些,莫要弄画了妆容就出去忙活了。其他人也不好在房间里多留,不一会儿就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下胡晴晴继续陪着秦笑笑。 在姐妹俩闲话家常之时,房门被敲响了。胡晴晴过去开门,进来的是三宝。 “笑笑……”看到秦笑笑的那一刻,他蓦地愣在了原地。 “傻站着干嘛,快过来。”秦笑笑朝他招了招手,拍了拍床前的凳子:“这一早上你去哪儿了,到现在才看到你。” 三宝默默地走过去,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她。听到她的问话,他有些迟钝的回道:“今日来的客人太多,大伯招待不过来,就叫我去帮忙了。” 秦笑笑没有出去过,不知道家里来了多少客人。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心疼道:“你一直在书院念书,这还是第一次做迎来送往的事,很不习惯吧?” 三宝摇了摇头,轻声道:“日后步入官场,这些事请早晚要经历。” 秦笑笑摸了摸他的头,认真的问道:“你很想入仕做官吗?” 三宝略显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这是每个读书人的理想。” 他永远不会告诉她,他不喜欢做官,之所以走上这条路,是因为这是他能保护她的唯一捷径,他最想做的事,是待在她身边,做个乖巧的弟弟。 “三宝,不喜欢就不要勉强。”秦笑笑摸不透三宝的心思,她觉得他应该更喜欢做一个闲散自在的文人。 “不勉强。”三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打量了堂姐一番,故作苦恼的说道:“笑笑,待会儿接亲的人来了,我想背你上喜轿,可是伯娘说你长胖了,我可能背不动你。” 经历过减重之苦的秦笑笑最听不得被人说胖,三宝的话让她瞬间炸毛:“不胖,我一点也不胖,是娘嫌弃我吃的多,故意这么说的!” “噗!” 胡晴晴笑出声来,毫不留情的嘲笑道:“你还敢怪伯娘,要不是伯娘逼你少吃多动,你现在还能穿上这么漂亮的喜服?知足吧你!” 三宝的眉眼也弯了弯,安抚着跳脚的堂姐:“你不胖,是以前太瘦了。” 这话秦笑笑爱听,立马站在了床上:“三宝,你先背我试试,要是背不起来,就让大哥背我上喜轿吧,免得把你压坏了。” 三宝起身转过身,腰背微下对着秦笑笑:“上来。” 秦笑笑看着他瘦削的肩背,担心他背不起来,也担心两人会摔着,不禁有些迟疑。 “笑笑,我不会摔着你。”三宝转过身来,期待的看着她:“而且有我在下面垫,不会摔疼你。” 秦笑笑在他肩上拍了下:“我是怕把你压坏了。” 说着,她往前一扑,整个趴到了三宝的背上,然后就发现他的后背比她想象中要宽厚多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看吧,就说了我不重。” 三宝稳稳的背着她,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圈,才慢慢把她放下来,眼神里隐隐含着一丝乞求:“笑笑,爷爷和大伯安排大哥背你上喜轿,我争不过大哥,一会儿你就让我背吧,我背的动你。”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秦笑笑知道他这是舍不得,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不由得心头一软:“一会儿我跟大哥说一声,想来大哥会同意的。” “嗯嗯。”三宝开心的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门外传来了秦山的喊声:“接亲的吉时快到了,你赶紧准备准备。” 至于准备什么,自然是准备为难景珩这个新郎官了。 “大伯,我马上出来。”三宝应了一声,匆匆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塞到秦笑笑的手里:“里面装了几块糯米糕,你悄悄藏好了,路上饿了方便拿出来吃。” 说完这句话,他就赶紧出去了。 秦笑笑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小盒子,眼睛渐渐泛红。 “三宝真是个好弟弟,太体贴了。”胡晴晴感叹道,同时又有些羞愧:“我都没有想到给你准备点吃的带上。” 秦笑笑擦了擦眼睛,笑容有些伤感:“三宝从小就贴心,这一点咱们谁都及不上。” 不会有人特意跟他说,她这一整天不能多吃东西,也不能多喝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这几块糯米糕很能顶饿,没有茶水也不会难以下咽,路上拿来垫下肚子再合适不过了。 巳时一刻是接亲的吉时,景珩一行踩着点抵达了青山村,在村口点燃了整整十六担爆竹。震天的爆竹声响彻云霄,秦家这边也反应过来,赶紧将早早铺在地上的爆竹点燃了。 声音传出了很远很远,山野里回荡的也全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小子们给我打起精神,好好守住这道门,你们接下来的大半年有没有糖吃,就看你们能不能让新郎官多撒喜钱了。” 大宝跟个孩子王似的,领着一帮七八岁到十一二岁的孩子堵在院子门口,指导他们怎样能够多要到喜钱,总之不能轻易让景珩接走他的妹妹。 “听你们大宝哥的话,要把新郎官拦住喽,拦的越凶你们的喜钱就越多。”村民们也跟着起哄,还不忘把自家的孩子往前推,让他们能够抢到更多的喜钱。 孩子们欢喜不已,齐声应道:“好,我们一定拦住新郎官!” 这样的喜事儿图的就是个热闹,况且景珩的身份摆在那儿,没有人会恶意为难他,只是让他多散点喜钱,让大家都沾沾喜气,这种方式不过分,也不会让人反感。 在爆竹声暂歇之时,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景珩第一个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身着喜服的他丰神俊朗,眉宇间的冷峻之色被冲淡了,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早上连承裕被他这副表象欺骗了,又在他面前嘴贱起来,最后屁股上挨了一鞭子,差点不能上马接亲,方才老实下来,不敢再捋虎须。 看到景珩领着几百个接亲的人浩浩荡荡的走过来,站在门口围观的人不由得咂嘴,这大概是他们有生之年见过的最盛大的接亲场面了。 那些孩子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一个个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看。有个胆大的孩子直接冲到景珩的马前,张开双臂大声说道:“大宝哥哥说拦住你就能得到喜钱,这是真的吗?” 景珩没有回应,只抬手一挥,身后的侍卫们就抬出十几筐铜钱。在村民们的吸气声中,一筐筐铜钱如雨点似的抛洒而至。 打头的小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惊呆了。 直到他身后的小伙伴们呼啦啦的冲上来,七嘴八舌的含着“捡喜钱喽,捡喜钱喽”,他才如梦初醒,迈开小短腿疯狂的冲了过去。 这会儿,他们早就把大宝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了,小脑瓜都被捡喜钱填满了。只要捡足了喜钱,糖块,大宝剑,滚滚圈……他们都能拥有了。 在铺天盖地的喜钱面前,有些大人也没能控制住蠢蠢欲动的手,加入了跟孩子们抢喜钱的行列,很快站在院子门口堵门的只剩下大宝一个人。 “别捡,先别捡,你们快堵门啊!”大宝气得不行,双手叉腰指挥这些经受不住诱惑的小兔崽子们。 这帮小兔崽子正在兴头上,谁还想的起堵门的事,头也不抬的在地上抓喜钱,根本听不见大宝的嚷嚷声。 大宝见状,一肚子火气直接往景珩头上撒:“钱多了不起啊,是男人就该凭真本事走进去!” 两人一直不怎么对付,每回一开口,必然少不了夹枪带棒。这次面对大宝的刁难,景珩的态度罕见的谦逊:“大哥,这些喜钱是出自我的私产,不知这算不算我的本事。” 大宝被这声“大哥”激的浑身直冒鸡皮疙瘩,正要说你的私产又不是你自己挣的,突然想起日进斗金的邵氏乌酒就是他挣的私产之一。 想到这个讨厌的家伙躺着就有数不完的钱,而自己天南地北的到处跑,甚至还要冒着性命之忧,一年辛苦下来,分到手的钱也不足五千两,他心里不住的冒气了酸泡泡:“哼,你是占了家世的光,否则邵氏乌酒这么大块肉,还能落到你嘴里?” 话音落下,大宝又觉得计较出身这种事挺没意思的,丧气的退到一旁,做出个“请”的手势:“这一关勉强算你过了,进去吧。” 景珩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大哥。” 这一次大宝适应良好,仅仅是身子哆嗦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应下了这个称呼,算是认可了他这个妹夫。 秦家的院子不小,却也容不下接亲的几百号人,公主府的侍卫们和李柯等人的随从候在门外,只等秦笑笑上了喜轿,他们再进去抬嫁妆。 守在堂屋门口的是二宝,看到近前的景珩,他憨厚的笑了笑,指着十丈开外的粗陋箭靶说道:“只要你能够三箭射中靶心,我们就放你进去。” 秦家人都知道景珩箭术极佳,三箭射中靶心对他而言再简单不过,但是在旁人看来极难。 景珩自然知道这是秦家有意放水,毫不犹豫的接过了二宝递来的弓箭,“嗖嗖嗖”三箭,在客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全部正中靶心。 “好!”众人无不拍手喝彩,暗道秦家真是走了大运,挑的女婿不光出身好,模样好,连这手箭术也极好,不是某些人乱传的纨绔子弟。 更有大姑娘忍着羞涩,遮遮掩掩的偷看新郎官,无不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找到如新郎官一样,样样出色的如意郎君。 越是这么想,她们越是知道这有多么难,渐渐的心里对秦笑笑生出了羡慕嫉妒的情绪。 “妹夫请。”二宝让守在门口的发小们让开,憨笑着把景珩迎进门。 “多谢二哥。”景珩拱手道谢,对原本没什么感觉的二宝好感大增。 步入堂屋的那一刻,他四下里看了看,没有发现三宝,就知道闺门这一关由他在守,不禁猜测他会出什么难题为难自己。 景珩清楚,在三宝心里,自己的未婚妻是不同的。年幼时三人一起玩耍,三宝不止一次向他表露出敌意。 第538章 大婚(3) 房间里,秦笑笑紧张的走来走去,时不时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发现人还没有过来,她忍不住再次提醒门外的三宝:“你出的题别太难了,万一鲤哥哥答不上来,人家会以为我是蠢蛋,找了个草包夫婿。” 话音落下,三宝透着安抚之意的声音传了进来:“我出的题不难,只要他有诚意,定能答出来。” 秦笑笑挠了挠门,想不通到底什么题需要用诚意来回答。 胡晴晴看着她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忍不住取笑道:“我看你是在担心三宝出的题太难,一时把新郎官他们拦住了,耽误你上喜轿!” 秦笑笑不仅没有害臊,还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担心怎么了?万一耽误了吉时,三宝肯定会挨骂。”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她这么直接承认了,胡晴晴反倒不好笑话她,便安慰道:“放心,三宝懂得分寸,不会故意为难新郎官儿,你看大表哥二表哥不就是么?” 秦笑笑听罢,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乖乖把盖头盖好吧。”胡晴晴拿来被她随手放在床头的盖头,给她盖在了头上:“你的动静也要小点,别把头上的钗冠弄散了。” 视野被遮的严严实实,秦笑笑抬起头也只能看到自己脚下巴掌大的地方。就在她想七想八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数不清的脚步声,下一刻就有人喊道:“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喽!” 她心头一慌,下意识的往门口张望,却是什么也看不到。盖头都盖上了,不方便随意走动,她只好求助胡晴晴:“晴晴姐,你帮我到门口听听,看看三宝出的是什么题。” 胡晴晴也很好奇,便答应下来,走到门后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守在房门处的仅三宝一人,他看着同样身着正红色喜服,连上面的花样也和笑笑的喜服如出一辙的景珩,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文比没什么意思,我只想要景公子一个承诺。” 景珩清楚他口中的承诺不会简单,不动声色道:“你说。”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三宝,了解他的人猜不到他会提出什么承诺,不了解他的人则认为他会借机索要好处。 毕竟这样大喜的日子,他又是小舅子,只要索要的承诺不是特别过分,景珩这个新郎官碍于情面,多半会答应。 三宝没有绕弯子,直视景珩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有朝一日,你辜负了笑笑,我会亲自接她回家,你不得阻拦,且终生不得纠缠她!” 景珩眸光微动,却没有感到意外。正要当众承诺,以安他的心,连承裕突然站出来,饶有兴趣的问道:“怎样才算辜负?” 三宝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了景珩身上:“做不到一心一意,身心合一,便是辜负。” 连承裕的眼睛瞪得老大,随即毫不留情讽刺道:“大白天的说胡话,你怕不是个傻子罢?” 不仅是他这么想,连景二老爷等人也觉得三宝的脑子不正常,甚至怀疑这是秦笑笑的主意,然后借他这个傻子的嘴巴说出来,一时间对还没拜天地就敢作妖的秦笑笑十分不满。 看热闹的客人和村民们也觉得三宝不知天高地厚,但凡有点家底的男人,有几个不是娇妻美妾,和乐融融? 像景公子这样的出身,肯低就娶秦家这种人家的闺女为妻,已经是秦家祖上烧高香了,竟然妄图让景公子为她守身如玉,简直荒唐。 更有甚者,对秦家跟护国公主府结亲一事羡慕嫉妒恨,如今看三宝跳出来瞎搅和,不由得激动万分,巴不得景珩彻底恼了秦家,让这门亲事就此作罢。 也有一心向着秦家的村民见势不对,急忙对大宝二宝说道:“你们俩倒是阻止三宝啊,哪能由着他胡来!” 二宝脚下动了动,想过去劝劝三宝,让他私底下再跟妹夫谈论这件事,免得闹大了不好收场。 大宝却把他拉住了,沉声道:“笑笑眼里揉不得沙子,今日也正好是个机会,若是这小子不肯应下三宝的承诺……”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若是景珩不肯答应,这桩婚事早晚会散,不如今日就作罢。 “大哥……”二宝迟疑了一下,最终选择听从大哥的话,默默地站在了弟弟这边。 村民完全不能理解兄弟俩的做法,见他们不肯劝三宝,急得一跺脚,慌慌张张的跑去找秦老爷子他们,希望还来得及阻止三宝引起的这场闹剧。 房间里,胡晴晴也急的不行,跑过去把三宝索要的承诺和众人的议论对秦笑笑说了一遍。见她一动不动的,不由得急道:“你快到门后劝劝三宝,让他别在这个时候为难妹夫啊。” 盖头的流苏动了动,传出了低低的声音:“三宝这么做是为我好,而且我不觉得他这个要求过分,若是我劝了他,不仅会伤了他的心,也是在打自己的脸。” 胡晴晴冷静了些,迟疑道:“可是这样一来,别人都会觉得你善妒,还没过门就想独占妹夫。要是传到护国公主的耳中,怕是也会认为你不贤惠,就此厌恶了你。” 庄户人家或是贫寒人家都是一夫一妻,不是这些人对妻子多么喜爱忠诚,是大多数人没有能力纳妾罢了。像护国公主府这样的门第,会容的下笑笑吗? “晴晴姐,你不必为我担心。”秦笑笑微微一笑,缓缓的声音里是对景珩满满的信任:“鲤哥哥会答应的。” 胡晴晴一惊,还是不能放心:“护国公主呢?她不会反对吗?” 秦笑笑摇了摇头:“公主殿下会不会反对我不知道,但是只要鲤哥哥愿意信守承诺,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鲤哥哥不是受人摆布的人,他不乐意做的事,抵死都不会做。 “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还劝啥。”胡晴晴摆了摆手,放松下来:“三宝对你真的没话说,唉,我咋就没有摊上这样的好弟弟呢!” 秦笑笑安慰道:“六斤也是个好弟弟啊,虽然时不时让你着恼生气,但是到了该维护你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冲在前面。” 胡晴晴就是随口感慨,没有嫌弃六斤的意思。听了她的话,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是啊,现在我很庆幸有他这个弟弟。” 门外,三宝没有搭理连承裕的冷嘲热讽,也没有理会景二老爷等人不满的目光,他固执的看着景珩,等待他的答案。 景珩也看着他,目光不躲不避:“夫妻同心,理应如此。你要的承诺,我答应了。” 连承裕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怀疑他的脑子也坏掉了:“小叔叔,你清醒一点,这种事情你怎么能答应?” 景二老爷更是怒意难平:“你执意娶一介农家女便罢了,竟然连如此荒唐的要求也敢答应,你自己不要紧,你让你母亲的脸面往哪儿搁?” 景珩没有理会他们的质问,看着三宝继续说道:“需要我立誓还是立字据?” 三宝摇了摇头,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点什么:“不用了,我相信你不会食言。” 景珩的嘴角勾了勾,第一次觉得这个曾经像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和笑笑身后的小子,才是秦家最难缠的一个。 这时,秦老爷子等人匆匆赶来,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凝重。 不等他们弄清状况,连承裕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说道:“府上的家教,真是教爷大开眼界!” 景珩脸色骤冷,在秦老爷子等人变脸前呵斥道:“承裕,闭嘴!” 连承裕一听,差点呕出一口老血:爷前脚骂秦家没有家教,你这家伙后脚就指责我无礼,打脸也不是这么个打法,爷都是为了谁啊! 景珩没有理会他的无言控诉,吩咐剪刀和大布:“他病了在说胡话,你们带他先行回京。” 剪刀和大布对他唯命是从,自然不会顾忌连承裕皇长孙的身份,一左一右上前“扶住”了他:“皇孙殿下,失礼了。” 说罢,不容拒绝的把人往外拖。 “狗奴才,放手,给爷放手!”连承裕挣扎着,不愿这么丢脸的离开。 见挣脱不了剪刀和大布的挟制,他朝着景珩破口大骂:“对一个乡野丫头如此委曲求全,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等着,爷会把这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皇祖父和姑祖母,你给爷等着!” 景珩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背对着剪刀和大布摆摆手,示意他们立刻把人带走。 景二老爷看到这一幕,心都凉了,深深怀疑表侄子被屋里的女子下了妖术,迷乱了心智。否则如此荒唐的要求,他怎么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还如此对待皇孙殿下。 有心仗着长辈的身份痛斥一番,让表侄及时醒悟,弃了霸道善妒的秦氏。 只是想到表侄的性子和行事,弄不好也会被当众打脸,他暗暗吸了吸气,到底没有开口,心里琢磨着回京后,到永宁宫看看姑母,让她老人家好好治一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秦氏。 连景二老爷都不作声,其他随行接亲的人就更不会说什么了,反正被嘲笑的又不是他们,有麻烦的也不是他们,安安静静的看护国公主府的热闹不好吗? 至于那些见不得秦家好,巴不得两家婚事作罢的人,纷纷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说秦笑笑半句不好,怕落到秦家人耳朵里,回头吃不了兜着走。 “爷爷,岳父,吉时快到了,我先进去接笑笑。”景珩没有理会那些异样的目光,对神情复杂的秦老爷子等人说道。 “好,进去吧。”见他不提前事,秦老爷子也没有提,亲自上前推开了房门,笑着让他进去接孙女。 景珩微微颔首,在转身进门的一刹那,脸上的笑容晃花人眼。 看热闹的人本想挤进去,石头一夫当关堵在门口,不让他们踏进房门一步,就连媒人也没有放进去,显然事先被景珩叮嘱过。 “你胆子也太大了!”大宝上前在三宝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就不怕他当众翻脸,让笑笑下不了台?” 三宝收回目光,表情淡然:“笑笑只会庆幸,不会下不了台。” 大宝在他的脑袋上薅了一把,心里酸酸的:“放心吧,他肯当众许诺,说明对笑笑的心意不会有假。我虽然看不惯他,但是相信他的人品。” 三宝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兄弟俩的对话被秦老爷子他们听在耳中,谁都没有指责什么。不惯外人如何看待,他们始终会站在孩子们这边。 房间里,端坐在床上的秦笑笑听见一步步走进的脚步声,不由得攥紧了喜服。饶是她性格外放,跟景珩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一刻她还是紧张起来。 “别怕,我牵着你走。”景珩上前握住她泛着凉意的手,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鲤哥哥,我没怕。”秦笑笑死鸭子嘴硬,没有发觉自己的手微微在抖。 “是,你没怕。”景珩的手收紧了几分,很想掀开她的盖头,看看她现在的表情。 “鲤哥哥,咱们快出去吧,别让我爹娘他们等急了。”秦笑笑受不了他语气里的调侃之意,摇了摇他的手催促道。 景珩还想逗一逗她,不过吉时不能错过,只好收住这份心思,带着她往外走。 站在角落里当隐形人的胡晴晴目睹这一幕,心里泛起一阵阵艳羡的情绪。哪怕他们之间的对话没有半句甜言蜜语,她也能感受到流转其中的绵绵情意。 房门重新打开,在众人的簇拥下,景珩牢牢的牵住秦笑笑的手,一步步往堂屋走去,拜别秦老爷子他们。 此时,秦山和林秋娘已经坐在了主位上,看着缓缓走来的女儿女婿,明明打定主意不哭,要笑着接受他们的拜别,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湿了眼眶。 秦淮坐在下首宾客的位置,心里五味杂陈。 秦笑笑似有所觉,在和景珩跪下来时,唉声叹气道:“爹、娘,以前你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最疼爱的就是我,这下你们多了个女婿疼,该哭的是我才对。” 第539章 大婚(4) 这调皮的话一出,满堂宾客哄然大笑。 秦山和林秋娘也受不住,眼角挂着泪,脸上都是笑,无论如何是哭不出来了。 秦笑笑刚松了口气,耳边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我不会与你争宠。” 她朝着景珩看过去,哪怕什么都看不到,却依然感受到他投注过来的目光,心里顿时甜滋滋:“没事儿,你争吧。”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难得她这么大方,景珩心下狐疑,怀疑她是不是有别的目的,结果,就听这丫头继续道:“反正你又争不过我。” 嗯,就是这么自信,爹娘最疼的永远是她。 秦笑笑心里如是想着。 景珩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化作一丝无奈,隐没在唇角。 秦山和林秋娘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相视一笑。尤其是秦山,对景珩这个女婿已经有了极大的改观。只要他待自己的闺女好,他这个岳父也会把他当儿子疼。 在媒人的提醒下,秦笑笑和景珩跪拜了家人。正要起身之时,秦老爷子突然说道:“身生之恩不能忘,笑笑,你去给秦大人磕个头罢。” 秦笑笑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去看爹娘的脸色。只是盖头挡住了她的视线,什么都看不到。 “笑笑,去吧,这是应该的。”秦山意外的同意了秦老爷子的提议,握了握闺女的手腕,示意她往右转。 同为父亲,这一刻,他太理解秦淮的心情了。要不是这个人,他又怎会有笑笑这个女儿。 秦淮更是没有想到秦家人会让女儿同自己跪别,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女儿,他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不由得眼眶一热:“不、不跪也无……” 话音未落,秦笑笑就在景珩的提醒下跪下来,朝着他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她还是喊不出这声“爹”,但是心里已经把他当作一个可敬的长辈了。 “好,好,快起来。”秦淮上前扶起她,有心叮嘱几句又觉得太唠叨,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对景珩的警告:“你要好好待她!” 景珩颔首:“我会的。” 一旁的秦老夫人手帕掩面,忍不住流下泪来,心里对秦家人愈发感激。 知晓秦笑笑身世的人看着这一幕,也是感慨不已。 一方面觉得秦家人会做人,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拉进了跟秦大人的关系,让自家孙女(闺女)的靠山更加稳固。 跪别了亲人,就要上喜轿了。大宝和三宝为谁背她的事当众吵了起来,最后在秦笑笑的劝说下,大宝这个大哥妥协了。 三宝背着秦笑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喜轿。这一刻,他希望这条路没有终点,一直背着堂姐走下去。 纵有万般不舍,这短短的一段路还是走完了。他小心翼翼的把堂姐送入喜轿,看着她的身影默默地红了眼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三宝,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的。”秦笑笑摸了摸三宝的头,心头像是压着什么。 “嗯。”三宝重重点头,随即从花轿里退出来,猛地关上了轿门,背对着喜轿,肩膀微微耸动着。 正要上马的景珩看到这一幕,脚步一顿走到他面前说道:“笑笑最担心的就是你,你不开心,她也不会开心。” 放下这句话,他也不管三宝怎么想,在媒人的催促下,利落的翻身上马,绣着锦鲤和猫的下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伴随一声高亢的“起轿”,八抬大轿应声而起,在一阵阵热闹的爆竹声中,朝着村外而去。 三宝连忙收敛起情绪,同大哥二哥一起翻身上马紧紧地跟在喜轿后面,护送堂姐入护国公主府。 被不想张扬的秦家人压缩到一百抬的嫁妆,也被侍卫们一一抬了出来,排成了一条见头不见尾的红色长龙,有的杠子都被压弯了。 第一次目睹这种场面的人瞠目结舌,再也不敢质疑护国公主府对秦笑笑的重视程度了。 看着喜轿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秦家人的心也变得空落落。他们记住了秦笑笑的叮嘱,到底没有哭出来。 如闺女(孙女)所言,他们不是少了个孩子,而是多了一个女婿,将来还会有孙子孙女,这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临近黄昏,护国公主府里宾客满座,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距离上次办喜宴,还是二十年前景珩满月之时。自此之后的二十年间,护国公主府再无喜事,这让许多欲与护国公主结交的人家都摸不到门。 这一次好不容易等到护国公主大宴宾客的机会,各家各府又岂能错过。因此大早上的,他们就纷纷携厚礼登门道贺。 一个不起眼的客室里,几个彼此交好的贵妇一边品茶,一边议论起即将入府的新娘子: “不知道这秦氏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能让公主殿下和景公子舍弃满京城的贵女,甘愿迎娶一个农家出身的丫头,而且这阵仗比去年十六皇子娶皇子妃还大。” “去年那桩换子案,想来你们还有印象罢?据传言说,这秦氏就是刑部尚书秦大人的千金。” “咦?这是真的吗?若真是秦大人的千金,配护国公主府的门第倒也配的上。” “结两姓之好,光有门第还不够罢?这品貌才情也不可缺一,即便这秦氏是秦大人的千金,容貌随了秦大人,只她自幼在乡野间长大,能有什么才情?怕是大字都不识一个。” “错了,这秦氏可是念过书的,师从的还是徐大人。只是人家不曾显露于人前,所以你们不知道罢了。” 这话一出,之前嘲笑秦笑笑大字不识一个的贵妇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强行挽尊道:“估摸着学的不怎么样,怕丢人现眼才不在人前显露罢。” 其他人对视一眼,纷纷笑道:“谁知道呢,日后总有机会见到,到时候就知道了。” 有个贵妇很理智,提醒道:“这桩婚事是圣上亲赐的,之前还给特意赐下了陪嫁,据说样样都是圣上的珍藏,能让圣上给她做脸的女子,想来不简单,咱们就别想着看人家的笑话了。” 众人听罢,觉得有几分道理,无不羡慕道:“这秦氏真是祖上烧高香了,竟然会有如此造化,改日有机会,定要好生结交一番。” “是啊,这满京城谁不好奇呢,就是不知道护国公主让不让她出门。” “怎会不让,这次护国公主大宴宾客,想来也是想借这个机会,重新在外面走动吧。” “啧,这秦氏命好啊,真是羡慕不来。” “……” 这些人说来说去,无非是不甘心罢了。 虽然景珩的出身有些瑕疵,但是这些年他在元和帝和景太后跟前荣宠不衰是事实,如今还在户部任职。在加上有护国公主这样的母亲,有几个人不想要这样的女婿。 早前元和帝趁皇子皇孙选妃之际给景珩选妻,有好些人家巴巴的把自家女儿的画像递到宫里,希望能被选中,谁知这些世家贵女没有一个能入他的眼。 眼下突然被秦笑笑顶去了护国公主儿媳妇的头衔,这不是间接踩在了世家贵女的头上么?这些人哪会甘心。 就在这时,不知谁人高声喊道:“回来了,回来了,新娘子接回来了!” 几人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爆竹声,显然新娘子已经到大门口了。 哪里都少不了爱看热闹的人,伴随着爆竹声和奏乐声,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嫁妆,饶是他们见多了这样的场面,也还是被这样的大手笔震到了。 待喜轿缓缓落下,景珩下马快步来到了喜轿前,正要打开轿门,一旁的媒人急忙提醒道:“公子,要踢轿门三下由新娘子开门。” 所谓踢轿门,无非是给新娘子下马威,以示新郎的威严,婚后新娘要以夫为天,百依百顺。 在接亲之前,媒人就向景珩说过踢轿门的含义。 “让开。”景珩推开聒噪的媒人,抬手轻轻地在轿门上叩了三下:“笑笑,到了。” 看到新郎官的举动,一道去秦家接亲的人见怪不怪,宾客们却是窃窃私语,对他这副纵容新娘子的举动看不惯。 喜轿里,秦笑笑晕晕乎乎的以为轿子还在动,听到景珩的话,她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抖着手打开了轿门:“鲤哥哥……”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坐轿子,尽管轿夫们抬的很稳当,也还是免不了摇晃,更何况还是坐了整整一个白天。 “怎么了?”景珩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上前一步握住她冰凉的手,将她扶下喜轿,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 “没什么,就是有点晕,走两步就好了。”秦笑笑朝着他笑了笑,意识到他看不见,尽量让自己站稳了,等双脚恢复力气。 景珩见她能够站稳,心里松了口气,拿起侍女送来的牵红,将其中一端递到了她的手上:“好点了吗?” 秦笑笑接过牵红,点了点头:“好多了,咱们走吧。” 景珩不放心她一个人走,便左手拿着牵红,右手扶着她的胳膊,带着她一步步走上台阶,没有在意那些异样的眼神。 在诸多喜事中,大婚的仪式最多,光新娘子进门到正式拜堂前,就有十几个仪式要做。 景珩心疼秦笑笑劳累了一天,不愿让她这样折腾,便只在进门时帮她跨火盆,就不再理会媒人的絮絮叨叨,直接带着她往正殿走去。 殿内乌压压的坐满了观礼的人,有些官职地位不够高,连椅子都没得坐,只能规规矩矩的站在后面。 看到逆光走来的一对新人,哪怕看不到新娘子的容貌,从新郎官眉眼间流溢的喜悦和二人相携的身影,就不得不承认这二人极为般配。 护国公主独坐主位,看着迎面走来的儿子儿媳,原本显得淡漠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毫无保留的表达出对这桩婚事的满意。 在场的人谁都不是傻子,尽管觉得新娘子出身过于寒微,但是她得护国公主的喜爱是事实,更何况还得到了圣上和太后娘娘亲赐的陪嫁,仅凭这两点就无人敢瞧不起她。 被元和帝派来主婚的礼部侍郎看了看时辰,躬身对护国公主说道:“殿下,吉时已到,是否开始拜堂?” 护国公主颔首:“开始吧。” 话音刚落,殿外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圣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殿内骤然一静,宾客们掩饰住心底的震惊,纷纷起身跪地接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护国公主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意外,显然事先不知道景太后和元和帝会来。她起身整了整衣装,领着景珩和秦笑笑快步到门口接驾。 不等三人行礼,元和帝摆了摆手,先一步说道:“都是自家人,这礼就免了。” 护国公主福身道:“多谢皇兄。” 还跪在殿里的宾客们目睹这一幕,暗暗感叹元和帝对护国公主荣宠不衰,竟然在百忙之中到这里观礼。随即愈发想要跟护国公主府结交,万一日后遇到什么事,也多个求助的门路。 景太后看着身着喜服、兰芝玉树的外孙,怎么看怎么欢喜,连声催促女儿:“吉时都到了,别计较这些规矩,赶紧让两个孩子拜堂成亲。” 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让护国公主人忍俊不禁,连声应下来。 元和帝却说道:“母后,不急这片刻,先让小佟子宣个旨。” 景太后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眉开眼笑道:“快宣,别误了时辰!” 元和帝抬了抬手,佟总管快步走到景珩面前,恭敬的说道:“公子,接旨吧。” 景珩已经猜到这是册封侯爵的圣旨,便带着秦笑笑跪下来:“臣接旨。” 果不其然,这是元和帝加封护国公主府的圣旨,册封景珩为二等南溟侯,赏金千两,银万两,特赐侯府一座。 溟,海也;南溟,南海也,这是通往海外的主要通道。 元和帝以南溟作为景珩的封号,可见对海贸一事抱有极大的期望,也寄望于他能够做到海贸策上所书。 第540章 洞房花烛夜(1) 元和帝加封护国公主府,册封景珩为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只是南溟这个封号太过特别,让前来道贺的大臣不由得多想。 不提这道圣旨掀起了怎样的波澜,在景太后和元和帝欣慰的目光中,景珩和秦笑笑拜完天地正式结为夫妻。 “表叔,我要看表婶,您不能这么小气,快开门让我进去吧!” “就是,我们要给表婶请安,您为何要阻拦?您再不开门,我就去找姑祖母!” “表叔啊,你开门呐,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听的见!” “……” 新房外,一大帮十六七岁的少年堵在那里吵吵嚷嚷,时不时的避开剪刀石头布等侍卫的阻拦,握紧拳头猛捶房门,期望把这门捶烂了冲进去,好好闹一闹洞房。 这些小子大多是各个皇子府的世子公子,比景珩小不了几岁,有的已经娶妻生子了,只因差着辈分,要喊景珩一声表叔。 新房里,除了景珩和秦笑笑,就剩下一个媒人,服侍的人早早被打发走了。要不是一些仪式需要媒人从旁提点,景珩连她也要撵出去。 他对外面的吵闹充耳不闻,在媒人的提醒下拿起托盘里的喜秤,挑开了秦笑笑的盖头,就看到了一张让美到惊人的脸。 媒人也没有想到新娘子竟有如此惊人的美貌,愣怔过后发自真心的奉承道:“新娘子太漂亮了,咱们侯爷都看呆了,咯咯!” 夸张的笑声在空荡荡的新房里显得格外突兀,意识到这里根本不会有人附和自己的话,她尴尬的闭上了嘴巴,生怕招来新郎官的冷眼。 景珩直直的盯着秦笑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这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恍然间竟是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娶进门的妻子。 秦笑笑缓缓抬起头,被他灼热的目光烫到了,下意识的移开眼。旋即,她又看着他,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取笑道:“鲤哥哥,眼珠子要掉下来了!”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推荐你喜欢的,领现金红包! 景珩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眸光恢复了正常。无需媒人提醒,他修长的手端起桌子上已经倒好的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秦笑笑:“空腹喝酒伤胃,你沾沾唇就好。” 秦笑笑嗅了嗅,发现酒气并不浓郁,就知道不是烈酒。本想说喝这一小杯没事,又不想拂了他的关心,便乖乖说道:“嗯,我就喝一点点。” 一旁的媒人听罢,很想说合卺酒要一口喝光才吉利,奈何这两人从下轿到进门,破掉的规矩太多了,多到她觉得不喝光似乎才正常,便老老实实的待着了。 景珩在秦笑笑的身边坐下来,伸出左手臂与她的右手臂相交,看着她秀美的侧脸,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秦笑笑只抿了一小口,刚要放下酒杯,手腕就被握住了。在她反应过来之时,剩下的大半杯酒已经空了。 “不能浪费。”景珩神色淡定的说道,只是微微泛红的脸色出卖了他。 秦笑笑的脸颊也微微变红,没有揭穿他:“嗯,酒是粮食酿的,浪费了不好。” 媒婆听了一耳朵,心里啧啧感叹。 瞧瞧,这多会说话啊,难怪能把南溟侯吃的死死的。之前这新娘子的弟弟胆敢提出那样的要求,她以为新娘子应该也是个强势霸道的主儿,现在看来,这分明是以柔克刚啊。 “鲤哥哥,他们还在外面喊呢,要不还是让他们进来吧。”秦笑笑听着外面夹杂着敲门声的控诉,忍不住说道:“看一看罢了,想必他们不会胡闹。” 景珩帮她拆卸沉沉的钗冠,冷淡的说道:“无需理会,待他们成亲,我不去闹便是了。” 秦笑笑无语:这是闹不闹的问题吗? 她跟外头的人不熟,见他不愿搭理,她也懒得招呼他们。正要换个话题,就听到外面传来石头的声音:“侯爷,喜宴开始了,殿下请您过去。” 景珩皱了皱眉,取下秦笑笑头上最后一根发钗:“我去一下,你累了的话就先睡,不用等我。” “你去吧,不用担心我。”秦笑笑点了点头,不忘叮嘱道:“你少喝点酒,要是有人灌你,你让陪你接亲的人顶一下。还有我大哥他们,也别让他们喝多了。” 景珩心情极好,忍不住府下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都听你的。” 亲完后,他自己愣了一下,旋即整个耳根子都红了。他不敢看她的脸色,转过身匆匆走往外走。 路过媒人时,他才想起屋子里还有这么个人,当即让她出去了。 新房里就剩下秦笑笑一人,她摸了摸被亲吻过的地方,似乎还残存着温热湿濡的感觉。这种感觉她不讨厌,有点新鲜,又有点害羞。 景珩一走,门口的吵嚷声也跟着消失了,四下里一片安静。她觉得有些无聊,就起身打量起新房来。 这新房比她的闺房大多了,装饰却十分简单。除了一张大床,一套桌椅,一个梳妆台和一个多宝格,竟是没有其他物件了,不过这也确实符合主人的性子。 秦笑笑不知道,这间屋子重新翻修过,里面的旧物都被安置到了别处,就为让她住进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布置。 房间没有看头,她走到多宝格前,发现上面摆放的竟然都是她和景珩每年到陶瓷作坊定做的瓷娃娃。 这些瓷娃娃有十一个,是她从五岁到十五岁的模样;她也有十一个瓷娃娃,是景珩从九岁到十九岁的模样。 在她看的入神之际,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她应了一声,就有两个端着吃食的侍女走了进来。 “夫人,侯爷吩咐奴婢们伺候您用膳。”侍女恭敬的行礼,等候主母的指令。 “放下吧,我自己来。”秦笑笑自力更生惯了,一时不适应被人伺候吃饭。 两个侍女不敢多言,轻快的放下吃食,就行礼退下了。 秦笑笑走到桌前,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羹汤粥食,一路上只啃了几块糯米糕的她食欲大开,便坐下来痛痛快快的吃起来。 待她吃饱了,侍女端来温水洗净手脸,景珩也带着一身酒气被石头和大布扶了进来…… “……” 第541章 洞房花烛夜(2)【一更】 “不是让你少喝点么。”秦笑笑隔着老远闻到一股酒味,脸上带着几分嫌弃,却是没有迟疑的走过去把人扶住了。 “今日是侯爷跟您的大喜之日,侯爷一时高兴,忍不住多喝了几杯。”石头自觉的退到一旁,恭敬的解释道。 秦笑笑和大布把不省人事的景珩扶到床上躺下,见他面色通红眉头紧皱,似乎很不舒服,不禁心疼了,问道:“石头叔叔,厨房里应该备有醒酒汤吧?” “已经让人准备了,一会儿就有人送过来。”石头连忙说道:“小的当不得您一声叔叔,以后您直呼小的名字就好,” 秦笑笑有记忆起,就一直对剪刀石头布冠以“叔叔”二字,直呼其名她真的叫不出口。不想让他们为难,便笑道:“在人前我唤你们的名字,私下里还是跟以前一样。” 石头和大布心里感动,躬身道:“多谢夫人。” 没过多久,就有侍女端来了醒酒汤和温水。 在石头和大布的帮助下,秦笑笑把醒酒汤给景珩喂了下去,又拧干手帕给将他的手脸擦洗干净,脱掉了沾满酒气的喜服,给他盖上了被子。 自始至终,这人醉的深沉,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待石头等人离开了,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连外面的风声也听不到。 秦笑笑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渐渐的起了困意。只是这屋子里就一张床,她瞪着面容俊俏的家伙,有点不知所措。 虽然两人熟的不能再熟了,据说很小的时候还在同一张床上睡过午觉,但是在她的记忆里压根没这回事儿。现在让她爬上床,跟他排排躺,这、这怪不好意思的。 想到昨晚娘亲的交代,秦笑笑苦恼极了。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咬了咬牙,双手放在景珩的胸口用力推他:“鲤哥哥,你醒醒,你快醒醒。” 景珩毫无所觉,一动不动。 秦笑笑不死心,探身去扒他的眼皮。见他黑溜溜的眼珠也没有动一下,伸手捏住他的鼻子,看看能不能把他憋醒。 只是捏了一小会儿,还是不见苏醒的迹象,她担心把人闷坏了,不得不松开手,嘟哝道:“醉成了这样,还怎么洞房啊!” 她不想在肚子上扎个洞种人种,可是这事儿早晚得来一下,况且她也做好了今晚受苦的准备。要是今晚种不了,以后就不一定能够鼓起这份勇气了。 就在她满脑子都是扎肚皮种人种的时候,一道充满愉悦情绪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这么想跟我洞房?” 秦笑笑吓了一大跳,张嘴就要喊,一只修长的大手及时伸过来,把她的嘴巴捂住了。她的身体失去平衡,不受控制的往床上扑去,直直的扑进了景珩的怀里。 “嘘!”景珩另一只手的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噤声,然后指了指窗外:“别出声,外面有人。” “唔唔。”秦笑笑想到了雪丫洞房花烛夜时的情景,连忙点头表示知道了,让他快松手。 景珩放下手,眼里泛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鲤哥哥,你干吗装醉啊!”秦笑笑没好气的瞪着他,刚才是真的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魂都快飞了。 “不装醉怎么能早早回来?”景珩把她紧紧锁在怀里,不让她离开:“为了不让他们闹你,我让人把他们拦在了新房外面,好不容有大好的机会‘报复’我,他们岂会轻易放过。” 秦笑笑一听,愈发来气:“你骗骗他们就算了,骗我又做什么!” 景珩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低声道:“不骗你,怎会知道你迫不及待的想与我洞房?” 秦笑笑眼里的洞房,是在自己肚子上扎洞种人种,不是什么值得害臊的事,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不洞房哪来的孩子,难道你不想?” 被她无意中反将一军,景珩不争气的红了脸:“你、你不知羞耻!” 他眼里的洞房,是搂着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亲亲抱抱。至于打架就算了,他怎么舍得对她动手。 不知羞耻这几个字,秦笑笑都不记得听过几回了。见他反应这么大,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害臊的:“行叭,你是正人君子,那今晚你睡别处去,不要跟我抢这张床。” 说罢,挣脱他的怀抱,脱下鞋子和喜服,利索的爬到里侧躺下,还不忘拿脚丫子踢了踢他的腿:“你快出去,我要睡觉了。” 见这丫头来真的,景珩脸色漆黑:“今晚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你竟然赶我走?” 秦笑笑怼他:“不是你说我不知羞耻么?可见你是不愿洞房的。既然如此,你还赖在这儿干吗?不怕我玷污了你这位正人君子么?” 景珩被她怼的说不出话来,憋了好一会儿,僵着一张俊脸说道:“我愿意,不知羞耻的是我。” “噗!”秦笑笑没能忍住,趴在床上闷笑捶床。要不是顾及外面听壁角的人,她已经爆笑出声了。 “别笑了!”景珩的脸涨得通红,万般无奈的把人抱在怀里:“别笑了,是我的错,嗯?” 两人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相互传递着彼此的体温,气氛渐渐变得暧昧起来。 秦笑笑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想要爬出这个让她感到燥热的怀抱:“我、我累了,要睡觉,你、你自己玩儿吧。” 说着,身子就滚到了最里侧,拉过大红色的绣着锦鲤和猫的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窘迫。 景珩看着这只大蚕茧,怕她把自己闷坏了,把她整只抱了过来,将被子拉开一个角,让她的头露出来,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洞房后,我陪你睡。” 秦笑笑两眼瞪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鲤哥哥,你很不对劲! 她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觉得这种话不可能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难道还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殊不知,这副两颊晕红,樱唇微启的模样多么可人。 景珩情难自禁,在她的眼睛上轻轻落下一吻。 “鲤……”秦笑笑下意识的闭紧眼睛,刚要开口,剩下的话语悉数被吞没了。 窗户外面,挤挤攘攘的趴着十几个人,之前堵在新房门口叫嚷的也是他们。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有声音吗,现在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应该睡着了吧,表叔醉成那样了,肯定不能洞房。” “表叔八成是装醉,我不信他的酒量这么差劲。” “对,今日喜宴上的酒味道极好,但是没有后劲,十几杯酒不可能放倒他。” “……” 这帮少年跟景珩没有多大的仇怨,只因小时候因为某些事情,他们合起伙来排挤他。一来二去梁子结下了,一有机会双方就要干一架。 景珩是个狠的,打起架来不要命。无论落在他身上的拳脚有多少,他只逮住他们其中一个死命的揍,把人揍的鼻青脸肿,鲜血直流。 偏偏以多欺少的是他们,不管双方谁伤的更重,受责罚的一定是他们,被怜惜的一定是他。如此一来,他们对景珩的积怨越来越深,越发看他不顺眼。 后来长大了,不会再见面就打,只是也没有多少往来就是。趁这次机会,他们就想在喜宴上把景珩灌醉,以报小时候被打的半死的仇。 即使不能让他当众出丑,也要让他无法洞房。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刚轮了一轮人就醉了,根本没有让他们尽兴。 到底是长辈,他们不敢闹的太过分,生生把酒往景珩嘴里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扶走了。 后来连承裕偷偷告诉他们,说景珩婚前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是个地地道道的童子鸡,根本不知道怎么洞房。 这个消息让他们震惊了,怀着景珩到底会不会洞房这个问题,各自找借口溜下喜宴,偷偷摸到新房这里听壁角。这会儿听不到屋子里面的动静,他们纠结到底要不要离开。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就有人待不住了,说道:“还是走吧,表叔肯定醉了,咱们待在这儿也没用。” 被他一说,其他人也打起了退堂鼓。他们看了眼依然没有动静的新房,慢慢往外走: “早知道这样,刚刚就不应该灌他酒。堂兄也是,这么重要的消息,应该早点告诉我们的。” “啧,表婶真可怜,洞房花烛夜不能洞房就算了,还得照顾醉鬼。” “不知道表婶性子如何,若是个绵软的,估摸着不敢埋怨;若是个强势的,表叔有得受了。” 说到这里,这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闪烁着兴奋之色。 这一刻,他们无比希望未曾谋面的表婶是个强势的主儿,最好压得表叔夫纲不振。 此时,秦笑笑不知道这帮人的想法,她浑身无力的靠在景珩的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水光潋滟的双眸恶狠狠的瞪着罪魁祸首。 刚刚,她差一点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了。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让她心跳加速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 “好些了吗?”景珩的拇指抹去她嘴角的水渍,触手的柔软让他忍不住多碰了两下,脸色却比秦笑笑的还要红,仿佛是他被怎么样了。 “不许再来了!”秦笑笑猛地捂住自己红肿的嘴巴,害怕他又像刚才那样对待她。 “不来了,我们睡觉。”景珩盯着她殷红的唇瓣,克制住亲吻的冲动,慢慢把她放下来,给她盖好了被子。 秦笑笑连忙滚向里侧,拉过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警惕的看着他,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已经上过两次当了,她傻了才会上第三次。反正今晚任凭他怎么哄,她都不会挨着他睡。 “笑笑,房间里没有第二床被子。”景珩无奈的看着她,希望被子能分他一半。 秦笑笑拽着被角不松手,指使道:“你去别处拿一床,咱俩刚成亲还不熟,就别睡一个被窝了。” 这会儿她已经没有共睡一个被窝,尽快种人种的想法了。她一点也不想再体验窒息的感觉,脑仁现在还有点懵懵的。 景珩的脸色微微一变,盯着她问道:“什么时候才能一起睡?” 秦笑笑很认真的想了想,果断的说道:“至少得适应个把月,一个月后再说。” 景珩没有说话,直接把自己的枕头挪了过去,在秦笑笑反应过来前,连人带被子一并卷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趁她方寸大乱之时,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别动,乖乖睡觉!”他的手脚缠住她的,不让她乱扑腾:“再动,我就亲你!” 这句话威力巨大,原本用脚蹬他的秦笑笑立马安静如鸡,乖巧无比。 景珩想笑,又不想她害怕,便问道:“不喜欢我亲你?” 秦笑笑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呆了一下,神情纠结的说道:“也、也不是不喜欢,只要你别一直堵着我的嘴,不让我呼吸,就、就还好……” 她从来没有跟谁做过如此亲密的事,这种新鲜的体验让她紧张,让她惶然,也让她沉迷,只是那股憋闷感让她害怕。 这下轮到景珩愣住了,随即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秦笑笑眨了眨眼,含糊不清的说道:“鲤哥哥,你堵我嘴干吗?” 景珩轻笑道:“看看你会不会用鼻子呼吸。” 秦笑笑无语:“你当我傻吗?” 景珩紧紧地抱着她,埋首在她的颈窝里闷笑不止。 秦笑笑反应过来,气恼捶了他两下:“你又没有教过我!” 景珩止住笑,一手抵着她的后脑勺,一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唇瓣,眸色变深:“现在教你。” 说罢,深深地吻住了她。 这一次,秦笑笑没有挣扎,脸红红的虚心向学。 不知道是不是夫子教的好,两人来来回回的试了几次,笨学生终于学会用鼻子呼吸了。 事后,秦笑笑软软哒哒的缩在他怀里,脸色酡红如抹了胭脂,一只爪子不老实的动来动去:“鲤哥哥,你这么熟练,跟谁学的?” 一脸餍足的景珩骤然一僵,避开了她似笑非笑的目光…… 第542章 敬茶【二更】 秦笑笑不好糊弄,景珩也不愿她误会,犹豫再三,到底把多年前二人躲在柜子里,偷窥秦河和李莹然洞房一事说了出来。 秦笑笑震惊了,完全不相信自己小时候干过如此没谱的事,不禁怀疑景珩才是真正的主谋,她只是个可怜的、被他忽悠的从犯。 景珩无比心累,不得不搬出大宝这个真正的“罪魁祸首”,总算让这丫头相信了,还了自己一个清白。 得知他为了帮她逃脱大人的责罚,小小年纪不惜把自己灌醉了,秦笑笑终于良心发现,主动亲了他好几下,把人哄住了。 两人闹了一阵儿,秦笑笑渐渐抵不过睡意,眼皮子开始打架:“鲤哥哥,明日,明日要早起,你,你别睡过头了。” 景珩摸了摸她的头,眼神温柔道:“安心睡吧,我会叫你。” 秦笑笑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睡着了。 景珩给她掖了掖被角,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心里洋溢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怎么看都看不够。 伴随她有节奏的呼吸声,原本不怎么困的他渐渐的有了睡意。小心翼翼的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慢慢阖上了眼睛。 桌上的龙凤烛默默地燃烧着,直到天光大亮。 主殿是护国公主居住所在,昨日来道喜的宾客太多,即便有礼部的人帮忙,她还是忙到后半夜才歇下来,因此今日醒的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 “公子和夫人起了吗?”在贴身侍女红缨的服侍下,护国公主边穿衣边问道。 “回殿下,公子和夫人尚未起来。”红缨询问道:“是否着人去催一催?” 护国公主摇了摇头:“不用了,昨日折腾了一天,让他们多睡会儿。”说罢,她想到了另一件事,叮嘱道:“一会儿把嬷嬷请过来,让嬷嬷也高兴高兴。” “是,殿下。” 这嬷嬷就是之前服侍护国公主的老嬷嬷,因早年在战场上受过重伤,虽然救回了性命,但是伤了元气,这两年身子骨不行了,大半的时间躺在床上,最惦记的便是小主子的终身大事。 新房里,一夜好眠的秦笑笑意识逐渐清醒。她不由自主的伸起了懒腰,只是胳膊刚伸到一半,手肘子就被阻住了。 她吓得不轻,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红彤彤的帐顶,她茫然了一瞬,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不知何时醒来的景珩握住她的手,声音透着一股沙哑暗沉。 秦笑笑看到他,意识彻底回归,一脸后怕的说道:“刚刚吓死我了,还以为有人趁我睡着了,把我绑到这里来了呢。” 景珩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脸:“过两天适应了就不会这样。” 秦笑笑也是这么想的,正打算在床上赖一会儿,突然想起今早要给护国公主敬茶,立马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还不忘催促景珩:“鲤哥哥,快起来,咱们得去给公主殿下敬茶。” 景珩半点不急,伸手把她重新拉进被窝里:“晚些无妨,母亲不会介意。” 秦笑笑觉得让长辈等着不好,动手推了推他:“懒觉其他时候可以睡,今天不行。” 景珩不想听这些,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翻身压住她,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巴。 “唔唔~”秦笑笑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两只手用力的推她的肩膀。 景珩把她的双手压在床上,与她食指交握,滚烫的身体跟她紧紧贴在一起:“别动。” 声音喑哑又隐忍,似乎很难受。 秦笑笑愣住了,眼睛睁得老大:这是怎么了? 渐渐地,她感受到他的身体越来越热,喘息声也越来越重,她不由得担心起来,怀疑自己昨晚抢被子,让他受凉了。 景珩睁开眼,在她的嘴角亲了亲,声音越发低哑:“怎么了?” 秦笑笑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忧的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景珩搂着心爱的妻子,身心愉悦并没有哪里不舒服,:“没有,我亲亲你就好了。” 景珩也一直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就没有再说什么。 被秦笑笑这么一打断,他所有旖旎的心思也没了,便放开了她的手脚,静静地抱着她。 秦笑笑很喜欢这样的亲密,乖乖的窝在他怀里,一只手无意识的把玩着他亵衣上的带子。 两人赖床没有赖多久,很快就穿衣起来了。 今日秦笑笑穿的是一件大红色的银线绣锦鲤的裙装,出自公主府绣娘之手。 景珩穿的是同花样的银色长衣,他的衣裳大半绣有锦鲤,无非是锦鲤的大小、色泽、形态不同罢了。 洗漱罢,秦笑笑拿好送给护国公主的礼物,同景珩一道往正殿行去。 护国公主府很大,正殿与他们俩所居住的安意院隔着一段距离。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走了大半刻走到了正殿。 护国公主提前得到了他们要过来的消息,已经在正殿候着了。看到相携而来的儿子儿媳,她的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旋即目光落在了秦笑笑的身上。 见她步履轻缓,仪态周到,并无扭捏之处,心下了然。只是见儿子神采奕奕,眉眼欢悦,又不像是没有圆方的样子,一时颇为不解。 “母亲。” “殿下。” 两人来到护国公主面前,齐齐行礼。话音落下,景珩看了秦笑笑一眼。 “你这孩子,该改口了。”护国公主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言语间并无责怪之意。 秦笑笑反应过来,连忙改口:“母亲。” “哎。”护国公主笑着应声,怎么看她怎么喜欢。 等侍女端上两杯茶水,秦笑笑和景珩齐齐跪下,给护国公主敬茶。 护国公主先后接过秦笑笑和景珩的茶盏,意思意思的喝了两口,就拿出准备好的同心佩交给了他们:“望你们夫妇同心同德,相扶到老。” 秦笑笑和景珩对视一眼,恭敬的说道:“是,母亲。” 接着,秦笑笑奉上了送给护国公主的礼物,是一双鞋子。 她的脸上露出羞窘之色,呐呐道:“母亲,我女红没有学好,这双鞋子做的粗陋,您不要嫌弃。” 护国公主知道她不擅长女红,倒是不知道她的女红到底有多差。这会儿看到针脚确实粗陋,不知道能不能上脚的鞋子,她违心的夸道:“很不错,比母亲强多了。” 在女红一事上,这还是秦笑笑第一次被夸,尽管知道这是婆婆给她面子才夸的,她还是很高兴:“谢谢母亲,等我练好了手艺,重新给您做一双!” 护国公主听得出她说的是真心话,笑着应道:“好,母亲等着。” 之后,夫妻俩又给老嬷嬷行了半礼。 老嬷嬷的眼睛已经不大好了,不能分辨出秦笑笑的模样,却是颤颤巍巍的拉着她的手笑得慈祥:“你和小主子的缘分,是老天爷早早定下的!如今喜结良缘,好,好啊!” 秦笑笑和老嬷嬷相处不多,却也知道她是对鲤哥哥极好的人。听她老人家这么一说,心里也涌出无限欢喜:“嬷嬷,我和鲤哥哥会好好过日子,您老大可放心。” 老嬷嬷笑眯眯的说道:“有这句话,老奴就安心了。” 说罢,她慢吞吞的从兜里摸索出一个小东西,放在了秦笑笑的手心:“这小东西老奴打小戴在身上,它为老奴挡过劫救过命,你收下吧。” 秦笑笑一听,连连推辞:“嬷嬷,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收。” 老嬷嬷摆了摆手,脸上有些不高兴:“老奴要着没用,你若是嫌弃,就把它扔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笑笑不好再推辞。在景珩和护国公主的颔首下,她小心的把这个不知有多少年头的玉石吊坠收起来:“谢谢嬷嬷,我一定好好戴着它。” 老嬷嬷满意了,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老人家精力不济,待了没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护国公主便命人把她送了回去。 见秦笑笑一直望着老嬷嬷离开,护国公主有几分伤感的说道:“嬷嬷旧疾复发,药石无医,时日无多了。” 秦笑笑见到老嬷嬷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但是听婆婆这么说出来,她的心里还是有些难过:“母亲,生老病死乃物理常情,余下的时日,咱们多陪陪嬷嬷,让嬷嬷安心。” 护国公主拍了拍她的手,心里多少安慰了些。 陪护国公主用完早膳,秦笑笑和景珩相携而行去了皇宫。 之前元和帝和景太后给秦笑笑赏赐了丰厚的陪嫁,她还没有来得及入宫谢恩。昨晚这对天家母子又驾临护国公主府,让景珩受封于南溟侯,今日不去谢恩说不过去。 护国公主府就在皇宫旁边,两人步行了片刻就到了。景珩有通行令牌,无需通报就入了宫门,先去了永宁宫。 景太后知道他们会过来,用过早膳就在殿里候着了。 看到如金童玉女一般朝着自己走来的外孙和外孙媳妇,她心下欢喜,不禁笑出声来。不等他们俩行礼,就招手唤道:“都是自家人,不必跪来跪去。” 话是这么说,秦笑笑和景珩还是跪了下来,恭敬的说道:“礼不可废,外祖母理当受这一拜。” 景太后嗔怪道:“就你们礼数多,都把我跪老喽。” 秦笑笑已经不怎么惧怕景太后的威严了,试着说起了俏皮话:“您可不老,您是我见过的最不显年纪的老太太了,您和鲤哥哥站一处,绝对没有人相信你们是祖孙俩!” 景太后乐不可支:“那不成老妖怪了!” 秦笑笑眨了眨眼,继续拍马屁:“要是我到了外祖母这个年纪,能像外祖母这样显年轻,我巴不得自己变成老妖怪。” “哈哈哈哈!”景太后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伸出手指虚点了她好几下:“你这嘴啊,就是能说!” 说罢,她略带嫌弃的看了眼外孙:“这样也好,有一个锯嘴的葫芦就够了,若是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样,这沉闷的日子我看着都愁的慌。” 秦笑笑抿嘴笑:“鲤哥哥就喜欢把所有的事放在心里,让别人去猜,猜不着了,他还要闹脾气,教人摸不着头脑。” 被妻子揭穿自己的另一面,景珩的眼睫微微一颤,随即又恢复八风不动的模样,仿佛说的不是他。 景太后心里微涩,看向秦笑笑的眼神亦如看向景珩那般慈祥:“你是个好孩子,同意你和鲤儿的婚事,是外祖母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秦笑笑觉得这短短一句话,胜过千万句夸赞,不由得心虚:“外祖母,我没有您说的这么好……” 景太后摇了摇头,却没有多解释。 阿鲤从来不会在她们面前袒露自己孩子气的一面,也只有在这个丫头面前,他才会真正敞开胸怀,毫无保留的释放自己的喜怒哀乐。 这样很好,很好。 此时的景太后看起来同一个邻家老太太,跟外孙和外孙媳妇言笑晏晏,没有半点在人前的架子。 覃嬷嬷暗暗感慨,只有在真正喜爱的小辈面前,才会看到主子这样一面。她看了眼三言两语就把主子逗的合不拢嘴的秦笑笑,愈发觉得她运道好。 如今得了主子的喜爱,别管出身有多么寒微,这以后满京城都没人敢小瞧了她。 第543章 一夜暴富(一更) 在永宁宫待了约莫一个时辰,夫妻俩才带着景太后的赏赐离开了,到勤政殿给元和帝谢恩。 经人通禀后,元和帝就召见了他们,照例给了一份赏赐,便打发他们出宫了。 倒不是不愿搭理夫妻俩,是西北几个州府爆发了严重的春旱,导致春小麦迟迟不能下种,急着召见朝臣商议对策,预防秋季可能出现的饥荒。 出了宫门,夫妻俩走在前面,剪刀石头布不远不近的跟着,不会打扰到他们说话。 “治大国如烹小鲜,圣上太不容易了。”秦笑笑小声感慨道。 纵观史书上的那些皇帝,就没有几个长寿的。圣上看起来也比同龄人显老,多半是为江山社稷操劳成这样的。 景珩看出了她的想法,掌心包裹住她的手,缓缓说道:“正是如此,我才不愿接手开海贸易一事。” 秦笑笑沉默了一瞬,说出了大实话:“鲤哥哥,难道不是因为你懒吗?” 景珩嘴角微抽,坚决不认:“不是!” 秦笑笑心里偷笑,嘴上安慰道:“是也没关系,我做梦都想当一条咸鱼呢。” 这是她的心里话,却也知道哪天她真的成了一条咸鱼,一定是因为有人在她前面遮风挡雨。做咸鱼的想法仅仅是想想罢了,她不可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这一切。 景珩心情变好,提前跟她说道:“皇舅舅只给了我三年时间,在这期间可能没有多少时间陪你。” 秦笑笑能想象出他会有多忙,忍不住心疼起来:“陪不陪我不重要,你别把自己累坏了就好。” 景珩点了点头:“我会多找一些人手,能让他们办的事就交代他们去办。” 秦笑笑问道:“这件事情,朝中大臣都赞成吗?” 景珩摇了摇头:“皇舅舅暂时压着,尚未在朝堂上提出来,不过用不了多久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秦笑笑提醒道:“你得小心点,万一有老顽固不赞同,认为是你怂恿了圣上,怕是会找你的麻烦。” 景珩被她的话逗笑了,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瓜:“别担心,我有办法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秦笑笑知道他不是说大话的人,见他已经有了成算,就不再多言。 回到公主府时,大宝二宝三宝已经起来了,在客室等他们。 昨晚的喜宴上,兄弟三个被人灌了不少酒,早上就起晚了。他们各有各的事不便在公主府多留,已经向护国公主请辞过了,只等秦笑笑二人回来,跟他们打声招呼就走。 秦笑笑很是不舍,跟他们商量道:“明日我回门,咱们一块回去不成么?” 大宝摇了摇头:“不成,不合规矩,原本昨晚我们就该走的。” 二宝也说道:“我们留在这里也没啥事,不如先回去,也免得家里挂心。” 三宝没有说话,显然是赞成大哥二哥的话。一会儿他直接回书院,为五月的府试做准备。 见他们执意要走,秦笑笑只好压下心里的不舍,叮嘱道:“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到家了多帮我说说殿下和鲤哥哥的好话,让我爹娘爷奶放心……” 兄弟三个一一应下,又叮嘱了她一番,然后带着护国公主给的赠礼离开了。 秦笑笑站在大门口目送他们走远,心里不免有些伤感。 以后她长住京城,待在青山村的日子便少了,他们一众兄弟姐妹,怕是再难像以前那样聚在一起嬉戏玩闹了。 “别难过,日后我忙起来了不能陪你,便送你回村长住。”景珩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 秦笑笑擦了擦眼角,眼巴巴的看着他:“那你什么时候忙起来?” 景珩额角暴跳,很想把她这张能够气死他的嘴巴堵住。 秦笑笑后知后觉,讨好道:“鲤哥哥,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真的,你能这么体贴我,我心里可感动了。” “哼!”景珩不跟她一般见识,拉着她的手往府里走。 秦笑笑不敢再招惹他,小媳妇儿似的乖乖跟上。 时辰尚早还不到用午饭的时间,秦笑笑休息了一会儿,就想起了自己的嫁妆和秦淮送给她的六个陪嫁丫鬟,便问了一下。 景珩也不清楚,命人叫来了府里的大管事。 大管事姓朱,听闻侯爷和夫人召见,忙不迭的放下事务赶到了安意院。 “夫人的妆奁都放在了临时辟出来的库房里,只等夫人得空了再慢慢归拢;六个陪嫁丫鬟暂时安置在了外院,该如何分配还需夫人做主。”朱管事恭敬的回道。 秦笑笑点了点头,问一旁喝茶的景珩:“鲤哥哥,你身边有几个服侍的丫头?” 景珩说道:“没有丫头,只有几个随侍。” 说罢,他意识到这几个随侍再出入内宅不合适,便提议道:“既然是秦大人送来的人,想来都是得用的,就让她们贴身服侍你。” 秦笑笑想了想,听从了他的提议:“那就先让她们适应一下府里的规矩,差不多了再到咱们院子听差。” 景珩颔首,让朱管事暂时先安排几个侍女过来听候差遣。 秦笑笑没有拒绝,以前在家里自己的事情自己动手,如今到了护国公主府便要慢慢适应这里的生活。 吃过午饭,秦笑笑闲的没事干,就拉着景珩一起归拢嫁妆。这些嫁妆实在是太多了,不仅需要占用一个很大的库房,还要分门别类,重新造册。 好在护国公主府的几个大管事能力不俗,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所有的嫁妆归拢好了,册子和钥匙也交到了她的手里。 到了晚上,洗完澡的秦笑笑正坐在梳妆台前卸钗环,景珩抱来一个匣子放在她的面前:“这里面都是我的私产,你随意取用。” 秦家是女人掌管财物,秦笑笑不奇怪他会把私产交给自己,却没想到成亲的第二天他就拿出来了,不由得开起了玩笑:“你不怕到了我手上,我大手大脚全部败光么?” 景珩摸了摸她的头,发现触手顺滑无比,不禁多摸了两下:“无妨,你败光也总有败光的道理。” 秦笑笑听得出他说的事真心话,心里添了几丝甜意:“放心吧,我会好好保管的。”说罢,她倒是很好奇他究竟有多少私产,就打开了匣子,看到里面有好几本册子。 她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发现是邵氏乌酒这些年的分红收益。在看到每年分红收益不低于三十万两白银的时候,她狠狠地震惊了。 “鲤、鲤哥哥,真有这么多银子?”秦笑笑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再一看,没错,就是每年躺着挣几十万两银子。 “最初几年没有这么多,后来邵氏乌酒传到了几个邻国,收益便好了不少。”景珩解释道,表情很淡定,仿佛这不是几十万,而是几十两。 秦笑笑呆呆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默默地账册放回匣子,盖上盖子推到了一旁:“鲤哥哥,还是你自己保管吧,我拿着它夜里会睡不好觉。” 景珩心念一转,猜到了她的想法:“府里守卫森严,不用担心有人闯进来。” 秦笑笑摇了摇头,坚决道:“鲤哥哥,我不是怕贼惦记,是怕每天对着这么多的银子,控制不住一颗要当咸鱼的心,我不要当咸鱼!” 听了她的解释,景珩哭笑不得:“算了,乌酒的收益就放在我这里,其它庄子铺子的收益你拿着,顺便打理一下。” 秦笑笑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于是她兴致勃勃的把匣子里剩下的账册拿了出来,发现这些庄子铺子的收益加起来,每年也超过十万之数后,整个人再次陷入呆滞。 “鲤哥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秦笑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不明白他年纪轻轻的,怎么挣钱这么厉害。 虽然只要她想,一夜暴富不是梦,但是鲤哥哥没有像她这样的能力啊,为什么他就能稳赚不赔呢? 景珩被问住了,认真的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道:“大概是天生有财运吧。” 这话不假,邵氏乌酒暂且不提,几个挣钱的铺子都是这几年陆陆续续从几个经营不善、面临关门的老板手里买来的,到了他的手上后,慢慢的就盘活了。 至于几个庄子,是护国公主给他的,原本收益就不差,平日他不怎么管,都是交给管事打理,年底再把收益和账目送到他手上,这几年从未出过差错。 若是真要寻个原因,或许是他眼光好,挑的都是忠心可靠,能力不凡之人。 “鲤哥哥,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在外人面前还是低调些,我怕你会挨揍。”秦笑笑认真说道,看向他的眼神如同看一个金娃娃。 景珩无奈的笑了笑,把账本收好放了回去,牵起她的手往床边走:“明日要早起,我们睡吧。” 秦笑笑还没有困意,不肯上床:“太早了睡不着,我先看会儿书。” 景珩直接把她推到床上,强行脱去她的鞋子:“不早,刚刚好。” 说罢,他飞快的褪去了自己鞋子和衣衫,看向秦笑笑的眼神渐渐有了变化。 有了昨晚和今早的黏糊,秦笑笑终于知道他要干什么,不由得说道:“鲤哥哥,你想亲亲就直说,又不是不让你亲。” 她这么坦荡直白,看起来根本没把这样的亲密当一回事,让对亲亲这件事还有些羞涩的景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怕她傻乎乎的以为跟谁都可以这样,他严肃的说道:“这种事只有夫妻才能做,知不知道?” 秦笑笑点点头:“我知道,就像生孩子,只有成亲了才能生。” 说到这里,她想到昨晚两人没能种人种,今晚是个不错的机会,便不再吵着要看书,主动问道:“鲤哥哥,咱们什么时候种人种呀?” 种人种?景珩懵了,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见他不说话,秦笑笑又问道:“你是不是不会呀?我娘说到了床上,只管听你的话就好,让我不要乱问。早知道你也不会,我就该问清楚的。” 景珩扶额:“种人种的事,说告诉你的?” 秦笑笑犹豫了一下,想到他们已经是夫妻了,说出来也没什么,便把雪丫供了出来,还无比确信的说道:“雪丫姐的孩子就是这么来的!” 自觉掌握生子方法的景珩认定她被骗了,忍着笑意说道:“她骗你的,根本没有这回事。” “诶?”秦笑笑傻眼,不敢相信自己被骗了:“那、那不是这样又是怎样?我娘也说洞房会疼,让我忍忍就过去了,难道不是因为在肚子上扎洞种孩子才疼吗?” 景珩盯着她平坦的腹部,迟疑了一下到底没有说出“真相”:“不是在肚子上扎洞……孩子的事不急,等我们都想要了就生一个。” 秦笑笑抠住了“都想要”三个字,困惑道:“你不想要孩子吗?” 景珩没有隐瞒,如实说道:“不想让你疼。” 秦笑笑感动的稀里哗啦,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鲤哥哥,没事的,反正总要疼一回,忍忍就过去了。” 景珩不肯答应,在她的嘴角亲了亲:“过阵子再说吧。” 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忙起来,两人相伴的时日本来就不多,再来个孩子分散精力就更少了,他不想这样。 秦笑笑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则指不定要说他是个粘人精。 这一晚,两人分外和谐,亲亲抱抱黏黏糊糊了许久。 就是男人的身子像早上一样,依然滚烫的厉害,还时不时有个东西顶着她,这让秦笑笑对这个一亲亲就多出来的东西很是担忧,认为它是让男人发烫的罪魁祸首。 夜里闹的太久,以至于第二天秦笑笑有些起不来。要不是回家的念头强迫她起床,估摸着要赖上好一会儿才肯穿衣裳。 待两人收拾完毕,给护国公主请安,然后一起吃过早膳,两口子就带着回门礼,骑马往青山村赶去。 按照习俗,回门这天新婚夫妻不能歇在娘家,也不能宿在外面。骑马比坐马车快多了,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 夫妻俩不知道,他们一出府,护国公主就把这两天伺候他们起居的侍女叫去了…… 第544章 让他写休书还你自由身(二更) 青山村,秦家。 今日是秦笑笑回门的日子,昨晚秦家就忙活开了,炸了一堆她爱吃的肉丸子和炸鱼。 早上天还没亮,秦山和林秋娘又到后院逮了两只老母鸡宰了,去村里养兔子的人家买了一只肥兔子,一直忙活到太阳升到头顶上,终于把鸡肉兔肉下锅了。 看着锅里正在咕噜冒泡的鸡肉,秦山一边烧火一边撸大黄的狗头:“这个点了还没到,该不是路上出啥事了罢?” “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林秋娘往地上啐了好几口,没好气的瞪着丈夫:“有笑笑在能出啥事?这么远的路,他们能长翅膀飞过来不成?” 秦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被媳妇儿骂了一通也不敢回嘴,闷闷的说道:“两家离的近一点就好了,今儿个笑笑待不了多久又要火急火燎的往回赶,累都累坏了。” 被他这么一说,林秋娘也很心疼,忍不住说道:“要不还是想办法在京城买个宅子吧,以后得闲了咱们隔三差五的过去住一阵,想见到笑笑也容易。” 这件事两口子之前商量过,后来银子不凑手,就暂时没有动。虽然景珩说过让他们在侯府长住,但是到底不是自家的房子,住久了难免不自在,更怕外人说秦笑笑的闲话。 “我看行,回头到京城打听打听,看看咱们要的宅子得多少银子。”秦山一口应下来,这两天闺女不在跟前,他夜里觉都睡不好。 “嗯,这事儿你得上心,别忘记了。”林秋娘叮嘱道,心里盘算起今年分到手的钱能有多少。 为了给秦笑笑置办一份体面的陪嫁,他们把所有的积蓄都填进去了。尽管比起公主府给的聘礼,这份陪嫁根本不值一提,却是他们一颗拳拳爱女之心。 这时,趴在秦山脚下的大黄耳朵动了动,慢吞吞的爬起来看着外面,似乎在分辨什么。 秦山见状,赶紧放下烧火棍:“八成是到了,我出去看看。” 说罢,急匆匆的往前院跑,大黄也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林秋娘看了眼锅里,见鸡肉兔肉都炖的差不多了,往灶肚里添了根柴火,也连忙去了前院。 果然,一到大门口,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阵阵马蹄声,而大黄已经摇头摆尾的迎上去了。 不一会儿,转角处出现了五匹马,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匹大白马,马背上的正是一身红衣的秦笑笑。 看到站在门口的爹娘,她情不自禁的喊道:“爹,娘!” “哎!”秦山激动坏了,连走带跑的迎上前。 林秋娘却是皱起了眉头,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丫头是咋回事,咋还能骑马?莫不是没有圆房? 想到这个可能,她的脸色微微一变,怀疑的目光落在了紧跟在闺女身后的女婿身上,不敢继续往下想。 对此,景珩一无所知,见岳父迎了过来,他及时下马,恭敬的行礼:“岳父。” 秦山先是仔细的打量了闺女一番,见她面色红润,神采飞扬,不像是受气的小媳妇儿,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女婿,还给了个笑脸:“都是一家人,不用拘礼。” 景珩起身,又分别向走过来的林秋娘和秦老爷子苗老太行礼,眉眼间彻底没有了从前面对秦家人的骄矜。 秦笑笑两天没有见到家人,心里着实想的很,抱住秦老爷子和苗老太的胳膊就是一通撒娇:“爷爷,奶奶,我想你们想的夜里睡不着,早上起来眼睛都是肿的。” 苗老太被哄的呵呵笑:“奶奶也想你呢,昨晚跟你娘炸了不少丸子和鱼块,一会儿你都带走。就是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不能久放,你得尽快吃完。” 秦笑笑一听,脑海里浮现出奶奶和娘亲在昏暗的烛火下,一边给她做好吃的,一边念叨她的情景,眼眶就有点热热的:“好,当饭吃也要吃光。” 景珩提醒道:“府里有冰窖,可以冰着慢慢吃。” 被他这一提醒,秦笑笑才想起来:“太好了,这样就能吃很久了。” 众人都笑了,林秋娘笑骂道:“真是个馋猫!” 秦笑笑挽着娘亲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馋猫也是你们养大的。” 这脸皮厚的让林秋娘接不上话,只能无奈的笑了笑,随她去了。 进了家门,秦笑笑的身心彻底放松下来,立马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换上了自己惯常穿的衣服,到灶屋里打下手。 苗老太和林秋娘也没把她当娇客,还是像以前一样该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等米下过了,婆媳俩得了空闲,开始细细的问她这两日在婆家的日子,着重询问了昨日敬茶时,护国公主的态度。 “母亲很好,待我跟以前一样亲厚,给了我和鲤哥哥一对同心佩,希望我们夫妻同心,别的什么都没说。”秦笑笑知道奶奶和娘亲担心什么,忙把婆婆的言行说了一遍。 见她不似说假,婆媳俩暗暗松了口气,心里感念护国公主的好。 女子初入婆家,敬茶时最容易受到婆家的下马威。原以为护国公主会借机敲打闺女(孙女)一番,让她谨慎本分什么的,没想到仅仅是希望她和女婿(孙女婿)做对恩爱的小夫妻。 想到这里,林秋娘严肃的教导闺女:“殿下待你亲厚,你也不能骄纵任性,要好好孝敬殿下。殿下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要多听殿下的教导……”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当着婆婆的面,没好把话说完。 苗老太却接过话茬,说了她未尽的话:“也不能全听,打着为你好的幌子,让你憋着心气,过的不自在,左耳进右耳出好了,别跟殿下对着干。” 秦笑笑心里暖暖的,乖乖的应道:“奶奶,娘,我记下了,你们不用为我担心。再说还有鲤哥哥呢,有啥事我会跟他商量的。” 婆媳俩点点头,对于了解了十几年的女婿(孙女婿),她们还是信任的,不怎么担心他会不分青红皂白完全站在护国公主那边,让闺女(孙女)受委屈。 只是想到女婿可能“不行”,林秋娘顿觉糟心,决定私下里好好问问闺女。 饭熟后,秦山把隔壁二房、三房以及雪丫两口子也叫来了。一张桌子坐不下,就分成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待满满一坛酒上桌,秦老爷子提醒儿孙:“晚点小景和笑笑还要骑马赶回去,你们别劝他酒。” 一听这话,大宝父子只好打消了劝酒的念头,自己痛痛快快的喝起来。 倒是景珩觉得不大好,主动给长辈们敬了一杯酒,让秦老爷子等人对他的感官更好了。 女桌这边也是一样,知道秦笑笑酒量浅,谁也不让她多喝。万一喝迷糊了,路上一头从马背上栽下来就不好了。 好在人多热闹,说说笑笑间气氛越来越好,少不得拿夫妻间的那点事儿打趣秦笑笑一番。 她们不知道秦笑笑还没有和景珩真正圆房,加上她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对那点子事儿不敏感,就觉得大家说的话有些奇怪,不怎么听得懂。 林秋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饭后,她碗筷都顾不上洗,拉着闺女就进了房间。 看着娘亲火急火燎的样子,秦笑笑以为是啥大事,紧张兮兮的问道:“娘,您怎么了?吃饭的时候,我就觉着您的脸色不大对劲。” 林秋娘没有理会她的担忧,让她老实坐好,低声问道:“你和小景圆房了吗?”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秦笑笑有点害羞:“嗯,成亲那天就一块儿睡了。” 还亲亲抱抱了许久,嘴巴都肿了。当然,这话她不好意思说出来,脸皮再厚也还是有限度的。 林秋娘皱了皱眉,又有点不确定了,继续问道:“圆房那晚,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第二天起来有没有腰酸?” 秦笑笑茫然了,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娘说会疼让我忍忍,我没感觉到疼。”就是心跳的好快,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林秋娘心头发凉,不死心的问道:“那、那夜里小景有没有帮你脱亵衣亵裤?” 秦笑笑纳闷道:“娘,成亲后还要脱亵衣亵裤才能睡觉吗?我和鲤哥哥都没脱啊。” 林秋娘的心彻底凉了,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娘,您怎么了?别吓我啊!”秦笑笑吓得不轻,以为她不满鲤哥哥没帮她脱衣裳,急忙为他说好话:“娘,鲤哥哥对我挺好的,我跟他说生孩子的事,他说不想让我疼,生孩子的事以后再说,真的!” 什么叫越说越乱?这就是了。 林秋娘脸色灰败,紧紧地抓住闺女的手,眼泪不住的往下淌:“笑笑,我苦命的女儿,娘对不起你,娘不该赞成你嫁给他的,娘不该啊……” 秦笑笑脑瓜子一懵,不明白她娘为什么会这样。回过神来,她急忙搂住林秋娘安抚道:“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跟我说清楚好不好?” 林秋娘愈发心痛,不愿她稀里糊涂的被人蒙骗一辈子守活寡,一咬牙说出了真相:“笑笑,小景他、他不行,咱们得想办法让他写休书,还你自由身!” 鲤哥哥不行?秦笑笑更懵了:鲤哥哥长得好,会挣钱,还体贴,哪里不行了? “笑笑,八成是他不行,才欺骗了你,欺骗了咱们全家!你乖乖听娘的话,等拿到了休书,娘会擦亮眼睛,给你挑个好的。”林秋娘擦了擦眼泪,郑重的叮嘱闺女。 之前她纳闷圣上和太后娘娘为啥这么痛快答应了这桩亲事,还给了闺女如此丰厚的陪嫁,感情是知道这小子不行,怕他们一家闹腾才拿好处堵他们的嘴。 哼,那他们打错主意了,一开始自家就没想过攀高枝。 一想到景珩表现出来的好全部是伪装的,是假的,林秋娘心里愈发恼恨。不是恼恨他不行,而是恼恨他对闺女的欺骗。 “娘,您、您说什么呢?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鲤哥哥休了我?”秦笑笑不敢置信的看着娘亲,忍不住怀疑娘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否则难以解释她所说的话。 “笑笑,这小子骗了你,娘不能让你守一辈子活寡!”林秋娘狠了狠心,宁愿让闺女恨她一时,也不愿让闺女跟个骗子过一世:“这休书他必须写,否则娘就跟他拼了!” 秦笑笑从来没有见过娘亲如此决绝的一面,顿时急哭了:“娘,鲤哥哥到底骗我什么了?我和鲤哥哥相识相知十几年,他有没有骗我,难道我感觉不到吗?您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 林秋娘心疼难当,抱着闺女再次哭起来:“笑笑,他不能人道,不能跟你有孩子,说啥怕你疼才不要孩子,都是在骗你,娘咋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守一辈子活寡!” 秦笑笑知道什么是守寡,守活寡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能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一时哭诉道:“娘,我相信鲤哥哥,相信他不会骗我,您一定是误会他了,我把他叫过来跟您当面说清楚。” 说罢,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林秋娘赶紧拉住她,不让她胡来:“笑笑,不能去,你不能再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就在母女俩拉扯之际,房门被推开了,是听到动静的秦山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哭哭啼啼的媳妇儿和闺女,他瞪眼道:“你们这是唱大戏呢,外面都听到你们娘俩的哭嚷了!” 秦笑笑急忙扑过去,泪流满面的说道:“爹,您快劝劝娘,她要让鲤哥哥写休书休了我!” 秦山不可思议的看着媳妇儿,猛地甩上房门快步走过去,大掌贴在她的脑门上:“也没发烧啊,咋青天白日的说胡话呢。” 林秋娘用力的拍开他的手,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脑子没坏,是小景、小景他不行,到现在都没有跟笑笑圆房,你忍心让闺女给他守一辈子活寡?” 秦山一听,跟大白天见鬼似的:“你说啥?这小子不行?” 林秋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小点声!” 秦山用力的甩了甩头,皱眉问道:“你确定是这小子不行?” 第545章 春宵秘戏图(一更) 听了丈夫的疑问,林秋娘指了指巴巴的看着他们的闺女,情绪有些激动:“要不是不行,她能到现在还是黄花大闺女?” 秦山一个当爹的,不好向闺女问个究竟,便安抚自家媳妇儿:“小景的性子也好,身板也好,都不像不行的,怕是其中有误会罢。” 说到这里,他低声问道:“笑笑出嫁前,你是咋教的?” 林秋娘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就、就像我娘教我的那样,交代她在新婚夜顺着小景……那种事儿,不是你们男人来吗?” 秦山拍了拍脑袋,意识到症结在哪儿了:“小景没父亲,性子又独连个狐朋狗友都没有,我琢磨着他应该不知道咋圆房。” 这下轮到林秋娘发懵了:“不、不可能吧,你不是说这种事男人天生就会的?” 秦山摸了摸鼻子,尴尬道:“除了吃喝拉撒,哪有天生就会的事儿,都是我吹牛蒙你的。” 林秋娘一听,差点气死。 秦山怕挨骂,赶紧说道:“小景这边没人教,你教闺女也一样。” 林秋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是有些怀疑:“这么大的事,护国公主没有提过?” 秦山比她了解的多一点,不确定的说道:“我听说大户人家规矩大,这种事儿母子之间都得避讳,八成没有提过。” 林秋娘听罢,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误会了:“要不你去教教小景?总不能等他自己开窍罢?” 秦山愈发无语:“你今儿个咋尽出馊主意,哪有当岳父的教女婿那啥?你还是好好教教闺女吧,这丫头也是个傻的,你不把该说的说清楚,指不定还要闹出这样的笑话。” 林秋娘太心急了才会犯糊涂,听了丈夫的话也觉得有必要跟闺女说清楚,便点了点头:“你先出去,我慢慢跟她说。” 秦山纠结了一下,匆匆丢下一句话:“你等等,我去拿点东西。” 林秋娘没有在意,看向眼睛哭红的闺女,心里很不好受:“笑笑,是娘不好,事情都没有弄清楚就胡乱给你拿主意,你不要生娘的气好不好?” 秦笑笑连忙摇头,打了个哭嗝:“娘,您是太着紧我才会这样,我没有生您的气。” 林秋娘愈发愧疚,拉着她坐到床上:“是娘不好,那天晚上你让娘把洞房的事说清楚,娘觉得难为情就没有跟你讲,结果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 秦笑笑松了口气:“娘,误会解开了就好,我不会怪您的,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鲤哥哥,您不用觉得愧疚。” 其实她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爹娘说的话她都理解不了,只知道她和鲤哥哥会继续做夫妻,娘不会再逼鲤哥哥写休书了。 林秋娘也松了口气,慢慢说道:“娘接下来说的事儿你要仔细听,有啥不明白的直接问,娘都会告诉你。” 秦笑笑知道这事儿跟刚才的误会有关,赶紧点头:“娘,我会好好听的。” 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了,秦山去而复返,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个布包:“秋娘,你拿这个教。” 说着,他怕媳妇儿误会似的,急切的解释道:“这是大户人家用的东西,我怕你骂我老不正经才一直藏着没让你瞧见,回头你可别找我算账。” 不等母女俩反应过来,他丢下布包就跑了,还把房门也紧紧地带上了。 母女俩对视一眼,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布包拆开了,发现里面是一本图册。 林秋娘不识字,直接打开了图册,没有留意到上书的“秘戏图”五个大字。 秦笑笑倒是留意到了,没能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于是伸长脖子凑过去看,刚看到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儿,“啪”的一声图册就阖上了。 看着娘亲涨的通红的脸,她不解道:“娘,您怎么了?” 林秋娘实在不好意思解释,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丈夫一通,两眼一闭把图册塞到了闺女手里:“你自己慢慢看,哪里不明白再来问娘。” 秦笑笑“哦”了一声,将图册放在腿上,掀开了第一页,然后……然后直接看呆了眼! 这小人儿画的太精细了,不仅有清晰的五官形体,连不同的神态都表现出来了,让人直观的感受到了小人儿的情绪。最主要的是,这些小人儿都填了颜色,不再是单一的黑白线条。 唯一让她不好意思的是,上面的小人儿都光溜溜的没穿衣裳,女娃娃嫩生生的胸脯和不能示人的隐秘部位也画出来了,臊的她面红耳赤,又忍不住继续往下看。 看着闺女这副情态,林秋娘以为她看懂了,正要松口气时,就见她指着画册问道:“娘,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每张图上,他们这里都连在一起呢?” 林秋娘脸色一僵,对上闺女纯真无邪的眼睛,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自己在造孽。她甩了甩头,抛开这个荒唐的念头,给闺女细细的讲解起来。 秦笑笑听的很认真,随着林秋娘的讲解不断深入,她的嘴巴渐渐张成“o”型,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中午饭桌上赵草儿调笑的那些话,突然就全部理解了。 在嘴皮子说干前,林秋娘终于把该讲的全部讲完了。看着闺女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她被吓到了,柔声安抚道:“别怕,只有第一次会疼,后面就不会了。” 秦笑笑反应过来,眼里跳跃着两缕诡异的小火苗:“娘,我不怕!” 原来最傻的不是她,是鲤哥哥呢,不知道今晚鲤哥哥会不会被她吓懵。想到这里,她连忙捂住嘴巴,怕自己不正经的笑声吓坏娘亲。 林秋娘忧心忡忡,总觉得闺女哪里不对劲。 此时,在陪秦老爷子等人闲聊的景珩有些神思不守,频频看向秦笑笑的闺房。 刚刚他也听到了妻子的哭声,只因岳母在里面,他不好直接闯进去问怎么回事。 虽然岳父出来说没事,但是看不到妻子,他始终有些担心。这是两人长大后,他第一次听到她哭的如此伤心。 秦川没有留意到他的心不在焉,兴致勃勃的问道:“小景,圣上封你做二等侯,以后会升一等侯或是升国公吗?” 景珩回道:“这个二等侯是看在母亲过去的功绩上才加封与我,若无意外不会晋封了。” 秦川又问:“要是你立下大功,会晋封吗?” 景珩颔首:“会,不过很难。” 看书还可领现金! 如今太平盛世,靠军功晋封不可能。况且他没有从军,只在户部担任一个小官。不出意外,他这辈子就待在二等侯这个位子上了。 除非……除非开海贸易顺利实行,且为朝廷带来了巨大的利益,乃至造福黎民百姓,那么往上晋一级倒是不无可能。 一旁的赵草儿插嘴道:“小景呐,你成了侯爷,笑笑不就是侯夫人?那她有没有俸禄啊?” 景珩点点头:“有,与我同等。” 侯爷也好,侯夫人也好,都是虚 赵草儿砸了咂嘴,羡慕道:“这就是夫贵妻荣啊,啥都不用干,朝廷就给钱花,多好啊!” 景珩笑了笑,没有说话, 秦老爷子瞥了两口子一眼,淡淡的说道:“都是殿下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下来的,要是你们觉得容易,有机会去试试看。” 这话两口子可不敢接,讪讪笑道:“爹,我们就是好奇,问问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见两口子不再问东问西,秦老爷子没再多说,跟景珩聊起了别的。 又过了一会儿,秦笑笑和林秋娘就出来了。 母女俩脸上带着笑容,不像是闹过别扭。景珩稍稍安心了些,暗暗给秦笑笑递了个眼色。 秦笑笑一下子懂了,拿着小马扎直接在他身边坐下来,跟他咬耳朵:“一点小误会,已经跟娘说开了,你别担心。” 见她这么说,景珩松了口气:“嗯,说开了就好。”绝口不问到底是什么误会。 他自幼习武,耳力比一般人要好一些。刚才其他人只知道母女俩哭了,他却隐约听到似乎是因为他起了争执。刚才不经意间撞到林秋娘的目光,他明显察觉到了一丝愧疚。 眼下秦笑笑不愿多说,他便装作不知道。只要不是恶意诋毁他,影响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其它的他并不在意。 看着小两口亲密无间的样子,其他人俱是欣慰的笑了。林秋娘的心里也好受了些,暗暗决定要对女婿好一点,不会再草率的干涉他们小夫妻的事了。 三月的天,酉时初就黑了。 秦笑笑和景珩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公主府,无法在秦家多留。待苗老太和林秋娘将炸肉丸和炸鱼装好,又把早上一并抓的几只老母鸡拴在了马上,他们就准备走了。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大黄和咩咩堵住了秦笑笑的去路,看样子竟是想跟她一起走。 这一幕看的人心酸,秦山忍不住提议道:“你把它们都带走吧,特别是大黄,都老的快走不动路了,以后见你一面就少一面了。” 最后一句话说的秦笑笑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她摸了摸大黄的狗头,低声说道:“下次吧,下次我坐马车回来,到时候带你和咩咩一起走。” 京城这么远,不可能让它们俩一路跑去京城。而他们一路快马加鞭少不得颠簸,把大黄背在背身上都不行。咩咩就更不用说了,它几百斤的重量,谁能背的起来。 “呜呜~”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看出了主人的难处,大黄和咩咩不再闹了,只眼巴巴的看着她。 被它们这样看着,秦笑笑少不得下保证:“说话算话,下次一定接你们走。你们在家里也要乖乖的,不要到处乱跑。” 大黄和咩咩蹭了蹭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终是让开路放行了。 在秦家人以及大黄咩咩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秦笑笑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一行五人紧赶慢赶,到底在天黑之前赶回了护国公主府。 得知护国公主在膳厅等他们回来,两人立马回房换了身衣裳就赶去了膳厅。一家三口用完膳,护国公主以有事要与景珩商量为由,让秦笑笑先回去了。 景珩不知道护国公主有什么事跟他商量,就等着她开口,结果护国公主一句话,直接让他涨红了脸:“你和笑笑成亲两天了,为何没有圆房?” 护国公主没管他好不好意思,继续问道:“是你不知道怎么圆房,还是笑笑不愿意?” 景珩不愿回答这种问题,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说,母亲会去问笑笑,便板着一张脸说道:“我和笑笑都没有准备好,此事不急。” 护国公主怀疑道:“不是你不会?” 景珩额角暴跳,最终化作了无奈:“母亲……” 护国公主见状,只好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陪笑笑吧,我不问了。”末了,她到底没能忍住,提醒道:“不会也无妨,皇宫里有不少珍藏的春宫绘本,你看看便会了。” 景珩充耳不闻,扭头就走。 护国公主摇了摇头,随他去了。 许久没有骑快马,秦笑笑累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回房后,她就让侍女打来了满满一桶热水,脱光衣裳进去泡澡了。 景珩回到房里没有见到人,只听到耳房里传来阵阵水声。他没好意思进去,就站在门口跟她说话。 “鲤哥哥,母亲找你商量什么事呀?”秦笑笑一边搓着手臂,一边问道。 景珩干咳一声,耳尖泛红的说道:“母亲问我们何时圆房。” 秦笑笑闻言,想到了临走前被娘亲塞到手里的秘戏图,不由得心头一动:“那你是怎么回的?” 景珩没有隐瞒,把他对护国公主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秦笑笑兴奋地搓了搓爪子,跃跃欲试:“鲤哥哥,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咱们今晚圆房吧?” 景珩想都不想,一口拒绝:“不行。” 秦笑笑哪由得他拒绝,引诱道:“鲤哥哥,我掌握了一个好办法,能把你一亲亲就浑身发烫的毛病治好,你真的不试试吗?” 景珩紧紧地盯着耳房,有被诱惑到! 都546章 圆房(二更) 不知道是被激出了火气要冷静一下,还是暂时不好意思面对秦笑笑,景珩也让人打来一桶水,在另一个屋子清洗起来。 秦笑笑没有管他,一个人悄悄摸摸的爬上床,翻出了事先藏在床头下的图册,决定再仔细看一遍,免得中途出岔子。 景珩一直泡到水凉,发热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换上干净的亵衣亵裤走到房间,就看到某个扬言要让他不再受困扰的人,正靠在床头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由于角度的关系,他没有发现书面上的那五个大字。 等脱下鞋子上了床,刚要问她在看什么,就见她飞快的把书塞在了枕头下面,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怎么了?”景珩有些奇怪,下意识的看向秦笑笑的枕头。 “没、没什么。”秦笑笑眼神飘忽道,随即想到什么,兴奋地拍了拍床:“鲤哥哥,你快躺下,我现在就帮你治小毛病。” 景珩不大相信她有办法解决自己多年的困扰,但见她如此热切也不忍心教她失望,便顺着她的意思趟了下来,侧首看着她。 秦笑笑忍不住搓了搓汗湿的掌心,一个恶狗扑食压在了他的身上,并扳正他的脸,在他的下巴上啃了一口:“鲤哥哥,一会儿你要乖乖的,不许乱动哦!” 景珩猝不及防被她一压一啃,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忍不住说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吗?” 秦笑笑嘿嘿笑了两声,又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两下,再次说道:“鲤哥哥,一会儿不管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要乱动,动了就是小狗。” 景珩想知道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好,我不动。” 秦笑笑放心了,开始动手解他亵衣的带子。 景珩眼皮一跳,忍住阻止她的冲动,问道:“这是做什么?” 秦笑笑心里偷笑,面上一本正经道:“这是很重要的一步,必须脱掉衣裳才能好好治疗。” 景珩愈发觉得这丫头有古怪,不动声色的问道:“这方法何人告诉你的?” 秦笑笑眼珠转了转,半真半假的说道:“是从一本书上看到的,书上说不及时治疗,对身子有极大的损伤,最重要的是不能有孩子!” 景珩眸光一黯,对身子有损伤这一点,他没有明显的感知,只是这几天跟她耳鬓厮磨,他清楚的感觉到征状变得更加严重,情绪也变得更加烦躁,被一股不受控制的冲动所左右。 想到这里,他勉强相信了秦笑笑的话,渐渐放松下来:“你试吧,我不动。” 秦笑笑松了口气,手指一扯,就把他的亵衣带子拉开了,露出了他白皙润泽、肌理饱满的胸膛。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男子的身体,好奇之下忍不住摸了一下。发现手感不错,跟自己的完全不一样,她又摸了两下,还捏了捏。 指尖无意间划过了一个凸起的小点点,迅速的激起了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战栗感。 景珩的耳根开始泛红,那股熟悉的不受控制的感觉汹涌而来,让他顿时变了脸色。 “鲤哥哥,你又热了吗?”秦笑笑摸了摸他的脸,小声的嘀咕道:“还没有早上热,你先忍忍。” 说着,她一用力就把整件亵衣给拽出来,随手丢在了床尾,然后对他的亵裤下手了。 看到她的举动,景珩的脸迅速变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用了,你不用帮我治疗,我不会有事的。” 秦笑笑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用力的挣脱他的手:“不行,今晚必须治疗,这是咱们说好的,你反悔了就是小狗!” 景珩拿她没有办法,忍着快要炸裂的羞恼,破罐子破摔道:“我自己来,不用你脱。” 秦笑笑怕他恼怒之下直接跑掉,只好点了点头,不舍的说道:“好叭,你自己脱也行。” 景珩已经没了脾气,就是脸色有点臭臭的:“你转过去,不许偷看!” 秦笑笑捂嘴偷笑,当真从他身上下来了,然后背对着他开始解自己的亵衣亵裤。 待景珩涨红着一张脸脱去亵裤,准备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严实,一抬眼看到的就是光洁如玉的美背。 在红色肚兜系带的映衬下,透着一股无声的诱惑力,他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在他愣神的工夫,秦笑笑再次一个恶狗扑食,直接将他扑倒在床上。她利索的拉过被子将两人的身子盖的严严实实,上半身紧紧贴着他的,在他的嘴巴上胡乱的啃着。 “笑笑,你……”景珩整个人都凌乱了,脑子里懵懵然,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明白,只有一股最原始的冲动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逼得他彻底红了眼。 乱了,一切都乱了。 这一夜,哭骂声,低吟声,求饶声久久不歇。直到鸡鸣时分,伴随一声闷闷的低吼,屋子里才渐渐安静下来,只余下女子的低泣声和男人温柔的诱哄声。 翌日天光大亮,灿烂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摄入屋内,照亮了大红色的喜床,也照亮了床上人的脸。 脸上残存的泪痕,让她看起来格外柔弱可怜。没过一会儿,她的眼皮动了动,渐渐睁开了,带着明显的红肿。 这时,房门开了,衣装整齐的景珩走了进来。看到她醒了,快步走到床边,红着耳根低声问道:“还疼吗?” 原本还有些迷茫的秦笑笑一看到他,昨晚的一幕幕飞速的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狠狠地磨了磨牙,卷着被子翻了个身,面朝床里不肯搭理他。 只是翻身的时候,她明显“嘶”了一声,动作不如以往利落。 景珩心里有数了,将寻来的药瓶放到桌子上,脱下鞋子上了床,将人连被子揽在怀里,语气透着一丝讨好:“先起来用早膳,吃饱了我陪你睡。”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 秦笑笑捂住咕咕叫的肚皮,咬紧嘴唇不吱声,怕一开口就忍不住骂人。 景珩有些急了,微微用力把她的身子翻过来,让她面对自己。最绝的是,神情看起来比她还要委屈:“笑笑,昨晚是你先动你的手……” 秦笑笑呼吸一窒,差点从被窝里一蹿而起:是啊,昨晚明明是她先动的手,为什么到了最后没出息的哭着求饶的也是她? 这根本不合常理!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景珩微微松了口气,继续一副委屈的语气:“之前我以为床榻间的事,仅限于亲亲抱抱。若非你先动手,我怎会知道那样才算圆房?” 秦笑笑一听,不禁反思起来:好像真的是她的错,要不是她主动,鲤哥哥怎么会这样? 不,不对! 她瞪着景珩,声音沙哑的质问道:“一开始是我不对,可是后来我都哭着求你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这就是你的错!” 昨晚她照着图册慢慢摸索,好不容易进行到一半,发现太疼了就准备停下来。结果一眨眼两人就倒了个个儿,变成她是被压住的那一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想早知道会被欺负的这么惨,打死她她都不会这么干。好奇什么不好,偏偏好奇怎么圆房。这家伙圆没圆她看不出来,反正她已经被他折腾的去了半条命。 见这丫头反应过来,心知不能继续装委屈,景珩开始转变策略:“笑笑,后来是我的错,我以为你很想帮我治好一亲亲就发烫的毛病,所以才不忍心半途而废。既然你不愿意帮我治疗,以后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好了,发烫的毛病我能忍,却不希望你受委屈。” 这是秦笑笑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还说的这么情真意切,让她不由得再次反思:一开始嚷嚷着圆房的是她,要给鲤哥哥治小毛病的也是她,先动手的更是她。 要不是她先挑头,鲤哥哥肯定不会这么对她。 想到这里,秦笑笑没那么气了,看向景珩的眼神不再凶恶,而是带着几分关系:“鲤哥哥,那你的小毛病治好了吧?” 景珩眸光微闪,在她的嘴角亲了一下:“嗯,治好了。” 秦笑笑松了口气,心情好了不少:“治好了就好,不枉我昨晚辛苦一场。”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了。景珩眸色一黯,不动声色的换了个姿势,将她从被子里挖出来:“我给你上药。” 秦笑笑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红着脸急忙往被子里躲:“不用了,我、我不疼了,不用上药。” 景珩的脸也微微泛红,却是不容她逃避:“听话,上药会好的快一些。” 秦笑笑迟疑了一下,默默地伸出一只爪子:“我自己来。” 景珩没有勉强,把桌子上的药瓶放在她的手上。 秦笑笑打开瓶口闻了闻,发现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一点也不难闻,便问道:“这是到外面的药铺买的吗?” 景珩的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低声道:“母亲给的。” 秦笑笑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他:“你跟母亲说是我要用?” 景珩心知她误会了,解释道:“是母亲命人送来的。” 秦笑笑抓住药瓶,生无可恋道:“母亲怎会知道?” 景珩脸色一红,看着她不说话。 秦笑笑捂脸,没脸出门见人了。 母亲为什么会知道?定是昨晚闹的太厉害,叫守夜的侍女听见了。 不管她如何羞恼,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等她把景珩撵出去,自己抹了药膏,忍着腰酸腿疼穿好衣裳,侍女们就进来服侍了。 秦笑笑心虚不已,担心侍女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 闺房中事,两口子怎么闹腾都不过分,但是传到府里人尽皆知就教人难为情了,她的脸皮还没有厚到无视旁人的地步。 其实是她想多了,护国公主确实不理外面的事,对自己的府邸却是管理极严,胆敢非议主子的奴才不可能留在府里。况且她和景珩是夫妻,行夫妻之礼再正常不过了。 要不是护国公主见他们俩迟迟没有圆房,交代安意院的侍女留意一下,昨晚他们折腾到后半夜的事,根本不可能传到她的耳中,也不可能备好药膏让人送来。 梳洗罢,侍女端来了早膳。 秦笑笑饿的慌,一边吃一边冲景珩抱怨:“都怪你,今日起得太晚,我都没来得及向母亲请安。” 景珩往她碗里夹了一个水晶虾仁蒸饺,淡淡的说道:“母亲不会计较这些,早上派人来说,以后逢初一和十五去给她请安即可,只晚上一起用膳。” 秦笑笑听罢,真心实意的拍马屁:“母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了!” 之前她还发愁冬天要怎么办,她习惯在这个季节睡懒觉,每天起早床请安太要命了。这下好了,懒觉还能继续睡,还不用时时刻刻到婆婆面前立规矩。 “快吃吧,吃完了还要去秦府。”景珩给她盛了一碗鱼羹,让她把这些马屁留着到母亲跟前拍。 “嗯嗯,很快就好。”秦笑笑吃下了满满一笼蒸饺,又啃了两块香甜软糯的米糕,最后抱起鱼羹吨吨的喝起来。 不一会儿,满满一碗鱼羹见底,她的肚皮也饱了。 这顿早饭,是她有史以来吃的最多的一次。没办法,昨晚消耗太过,她是一边啜泣一边饿着肚子睡着的。 收拾妥当,夫妻俩跟护国公主说了一声,就带着礼物坐上马车,一路往秦府去了。 去秦府的事,是昨日回门时秦老爷子提的,秦山和林秋娘都没有反对,甚至直接告诉秦笑笑,他们不反对她和秦府往来。 这在秦笑笑的意料之外,之前她很清楚,父亲防贼一样的防着秦大人,就怕他来争夺自己这个女儿。 如今他们不反对了,她也是松了口气的,不用觉得跟秦府有往来,会对不起他们了。 护国公主府和秦府有一段距离,马车行驶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景珩先下了马车,无视周遭人的目光,直接把行动迟缓的秦笑笑抱下了马车。 秦笑笑揉了揉酸胀的腰身,暗暗瞪了他一眼,让他别在外面动手动脚,弄的大家都知道他们昨晚干吗了。 都547章 有重要内容(一更) 得知秦笑笑和景珩来了,秦老夫人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搭着刘妈妈的手就亲自出来迎接小两口了。 看着她激动的样子,秦笑笑心里不好受,连忙上前扶住了她:“秦奶奶,您在屋里等着就是,哪能让您出来接我们两个小辈。” 秦老夫人握住她的手,笑眯眯的说道:“奶奶又不是动不得,你们来看奶奶,奶奶心里高兴。” 说罢,她仔细打量孙女的面色,见她跟未嫁前一样,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安适喜乐,渐渐放心下来,看向景珩这个孙女婿的眼神透着几分满意。 秦淮一早去刑部了,通常要到傍晚才会回府。秦笑笑和景珩就留在秦老夫人的院子里,一直陪她老人家说话。 至于云氏,被三人刻意忽略了,谁都没有提起她。 到了正午,两人在陪秦老夫人吃饭之时,秦淮意外回来了。原来是秦老夫人派人去刑部知会了他,他处理完手头上的急事就赶回来了。 “秦大人。”秦笑笑和景珩不约而同的起身,向快步踏进膳厅的秦淮行礼。 两口子能在新婚期上门,秦淮已经很知足了,不再纠结称呼问题,笑着应道:“不必多礼,坐吧。” 待他入座,秦笑笑和景珩才重新落座。 很快,饭桌上就出现了大半他们俩爱吃的菜。这份用心让夫妻俩很是触动,在母子俩的期待的目光下用了不少。 饭后,秦笑笑陪秦老夫人到院子里散步消食,秦淮则把景珩叫去了书房。他没有废话,直接说道:“上次说的契机,兴许要来了。” 景珩精神一震:“愿闻其详。” 秦淮打开抽屉,拿出一叠纸页递给他:“嘉明郡主被郡马爷折辱虐打,已对郡马爷一家存有报复之心。” 景珩接过纸页粗略的看了一遍,发现上面记载的都是嘉明郡主被折辱虐打的过程和受伤程度,不禁眉心一皱,对郡马爷产生了深深地厌恶。 嘉明郡主是先帝爷幼弟福王的掌上明珠,福王自幼体弱,子嗣艰难,到了不惑之年才有有了嘉明郡主。 可惜福王命薄,在嘉明郡主八岁时便撒手人寰,整个福王府仅剩下福王妃和嘉明郡主这对孤儿寡母。 元和帝仁厚,哪怕福王府后继无人,也没有收回府邸,还时常施恩于母女俩。及至嘉明郡主十六岁,嫁给了内阁张次辅的长孙张世仁,赐了她一份厚厚的陪嫁。 谁能想到这张世仁不是人,竟然会对堂堂郡主动手。 表面上看,是嘉明郡主嫁入张家八年无所出,且善妒不让张世人纳妾,要绝张家的后,实则是张世仁心有所属,跟青梅竹马的表妹勾搭上了,两人还珠胎暗结生下一子。 为了不让心爱之人所生的孩子在身份上沾上污点,他直接把这孩子抱回府,说是从老家旁支过继过来的孩子,要记在嘉明郡主名下。 嘉明郡主信以为真,本来不想记在名下,奈何福王早逝,娘家已无人撑腰,她自己的手腕也不够强硬,且觉得无所出对不起张家,只好咬牙认下了这个孩子。 谁能想到,就在这孩子满周岁的时候,嘉明郡主意外知晓他是丈夫跟人生的野种,怒极之下要把这孩子除名轰出张家。 张世仁又岂会答应,争执之下第一次对嘉明郡主动了手。自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见嘉明郡主始终不曾进宫告状,他的胆子更大了,但凡有不顺意之处,就拿嘉明郡主出气。 时间久了,张家其他人也对嘉明郡主轻慢起来。谁能想到,堂堂郡主,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最恶心的是,张家人担心被人知道苛待嘉明郡主,不但严格限制嘉明郡主出入张府,暗地里到处败坏嘉明郡主的名声。 在外人眼里,嘉明郡主善妒,蛮横无理,不顺公婆总之所有能泼的脏水,全部被张家泼到了她的头上。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张家的勾当和嘉明郡主真正的处境。 就连秦淮,也是无意中听到了一点风声,命人暗中查访了一番,才有了景珩手上的那一叠纸。 虽然景珩和嘉明郡主素无交集,但是论关系,嘉明郡主是他的堂姨。即便没有这层关系,张家的所作所为也够让人恶心。 尤其是他们踩着嘉明郡主的血和泪,对外塑造出宽厚仁义的名声,更是令人不齿。 看到景珩的反应,秦淮的嘴角勾了勾,问道:“你有何想法?” 景珩把纸页还给他,冷冷的说道:“让嘉明郡主进宫,一举将张家打落谷底,再借助此事造势,让那些老顽固知道,任凭他们官位再高,也有庇护不住至亲骨肉的时候。” 秦淮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倒不如推波助澜,让嘉明郡主如愿,如此对朝野上下震动更大,对更改户婚律一事更为有利。” 景珩皱了皱眉,明显不赞同:“这么做难免会牵连无辜。” 秦淮闻言,眼底浮现出一丝漠然:“既然嘉明郡主存有这样的心思,必是对张家恨之入骨,怕是将其挫骨扬灰也难消心头之恨,不会听从别人的劝告,进宫向圣上求助。” 景珩知道他说的在理,却还是固执己见:“先试试看,若是嘉明郡主不愿,再按你说的来。” 秦淮看着他,神情让人有些捉摸不透:“还是太年轻了。” 景珩面无表情:“比不得秦大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不成想,秦淮非但没有生气,竟是笑起来:“好,很好!” 景珩懒得管他是称赞还是嘲讽,继续跟他讨论起如何借嘉明郡主一事,达成更改户婚律的目的。 两人在书房待了许久,直到日影东移,景珩方从里面出来,到秦老夫人的院子接秦笑笑回府。 秦老夫人很是不舍,在秦笑笑保证会时不时过来看望她后,她才高兴起来,一路送他们出府。 上了马车,景珩就主动说起了和秦淮之间的讨论,将讨论出来的几个可行之法对秦笑笑一一说了。 秦笑笑的关注点却在嘉明郡主的身上,咬牙切齿的说道:“嘉明郡主都自动求去了,他还死死的拽着人不放,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丧心丧德之辈?” 景珩顺势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不是所有人都如张世仁一般,他如此逼迫嘉明郡主,实则没有给自己留活路。放心吧,他不会有好下场。” 被他轻言柔语一安慰,秦笑笑气顺了些,心情还是好不起来:“嘉明郡主以郡主之尊尚且遭人磋磨,那些出身不如她的女子,遇到了恶狼一样的人家,更无反抗之力。” 景珩不愿她为旁人伤神,把她搂的更紧了些:“我和秦大人会尽快达成此事,让那些受苦的女子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秦笑笑埋首在他的胸前,双手环住他的腰身,闷声道:“一定会成功的!” 话是这么说,眉宇间却始终有股散不去的愁绪。 她很清楚,即便更改了户婚律,能够让女子拥有休夫的权利,让她们逃离魔窟一样夫家,真正有勇气这么做的极少。 其一,若是娘家不肯接纳她们,休夫后她们无处可去。 其二,若是夫家强势凶恶,以她们或是她们家人的性命相要挟,又有几个人不怕,敢冒死休夫? 其三,没有谋生之能,脱离了夫家,又不能回娘家,她们或许会坠入更加悲惨的境地。 如此一来,更改后的户婚律,只能让那些娘家可靠且能压制住夫家的女子重获自由,而本身具备这两点的女子,反而不大会遭受夫家的虐待。 不过她想更改户婚律的初衷,是为了让类似于赵绣绣这样的女子获得解脱。哪怕只能解救一个女子脱离苦海,费这一番工夫也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秦笑笑的心里好受了些,有个模糊的念头在脑海里闪现。 她迅速抓住这个念头,连忙从景珩的怀里坐起来,跟他商量道:“鲤哥哥,之前你给我的十万两银子全部用来买山头种枣树怎么样?” 景珩在心里算了算,笑问道:“你可知这些银子能够买多少个山头?” 秦笑笑点点头:“若是买跟我家枣园一样大小的山头,大概能够买下三千多个。” 说着,她觉得这个数目太恐怖了,改口道:“还是先买二十个山头吧,我怕把老枣树剪秃了,都种不满三千个山头。” 老枣树只有一棵,哪怕每年能剪下不少树枝,也总是有限的。它的枣核种成的枣树,结的果子又酸又涩,不然还能用枣核来种。 景珩不觉得这丫头是一时兴起,遂问道:“为何突然想到买山头种枣树?若是不知道这十万两银子怎么花,买良田或是铺子便是。” 秦笑笑看着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良田不好买,打理起来也麻烦;铺子是不错,可是雇佣的人数有限。我想买山头种枣树,一来方便打理,不需要花大力气,女人也能做;二来大枣能卖上价,利润足够丰厚。若是三年后海贸顺利,就把大枣卖到海外去。这样一来,用挣到的钱支付工钱,可以给那些被夫家休弃或是休夫后无家可归的女子一条出路。” 说到这里,她挠了挠头:“新鲜的大枣儿存放不了多久,怕是还没出海就烂光了,到时候只能做成干枣卖了。不过干枣的滋味也不错,能生吃能炖汤,想来海外会有人识货。就是不知道海外有没有这样的大枣,要是有的话倒是不好办” 秦笑笑自言自语了一通,回过神来发现景珩一直没有开口,不由得看向他,打算询问他的意见,就对上了他灼人的目光,不禁莫名:“鲤哥哥,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景珩揉了揉她的头,声线极暖:“没什么,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们的私产你随意支取。” 秦笑笑一听,就知道他同意了,高兴之下搂住他的脖颈亲了一口:“鲤哥哥,谢谢你!” 景珩眼神一黯,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秦笑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被吻的七荤八素脑袋懵懵。 直到公主府到了,晕晕乎乎的被抱下马车,脚下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她才清醒过来,捂着红肿的嘴巴自以为凶恶的瞪了某人一眼。 看在景珩眼里,却是小丫头在对他撒娇,于是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府里走。 秦笑笑使劲的挣了挣,没能挣脱,只能随他去了。 到了护国公主所在的主殿,两人的手也没有分开。 就是吃晚膳的时候,护国公主看了秦笑笑的嘴巴好几眼,羞的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回到安意院后,她少不得对罪魁祸首进行各种威胁恐吓。 景珩嘴上应承的好,心里当她是小猫发脾气。洗漱后二人上了床,免不了逗逗这只可爱招人的小猫。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app, \\app \\ 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秦笑笑被他撩拨的受不了,直接放狠话要跟他分床睡,总算是扳回一局把人镇住了。随即她后知后觉被子褥子被换过了,着急忙慌的摸枕头下面,自是摸了个空。 “鲤哥哥,东西呢?是不是你拿走了?”她盯着景珩的眼睛问道。 景珩拉过被子把她盖住:“不是。” 秦笑笑不信,不死心的摸他的枕头下面,一无所获。她幽幽的说道:“不是你还有谁?青书她们收拾屋子,也不会拿走我的东西,” 景珩面不改色:“你不信的话,大可以叫她们进来问问。” 秦笑笑噎住,那种东西让她怎么问的出口? “好了,睡觉。”景珩直接把她摁在床上,让她乖乖躺下:“既然你如此喜欢这种图册,他日进宫我给你找几本,据说里面的图册更好看。” 秦笑笑恨不得一枕头糊在他脸上,硬邦邦的说道:“我才不喜欢看,你也不许看!” 昨晚被他看了两眼,就把她折腾到哭。再看到更好的,她干脆绞了头发当尼姑去。 景珩见她真的恼了,便不再撩拨,把她拉到怀里哄道:“好,我不看,等你想看了,我陪你一起看。” 秦笑笑磨了磨牙,干脆闭上眼睛翻过身来背对着他,她怕忍不住扑上去咬他一口。 第548章 生辰(二更) 顾及秦笑笑的身子,这一夜景珩并没有闹她,只是单纯的抱着她一起睡,连亲吻都没有,总之老实的不得了。 绕是如此,秦笑笑还是没能睡好。三月的天已经不冷了,后背紧紧地贴着个大火炉,这大火炉还自带烧火棍,她没把人一脚踹下床已经很克制了,哪能睡得安稳。 翌日早上,她疲惫不堪的睁开眼,到底没有忍住,隔着亵衣一口咬在罪魁祸首的胸膛上,这起床气才勉强出了。 她不知道清晨的男人最是招惹不得,这一咬就坏了大事,也让她深刻的认识到自己被骗了。原来他浑身发烫的毛病根本没有好,而且有生之年可能都不会好。 直至日上三竿,她终于找到机会爬出了被窝,抖着两条腿穿鞋子,默默的后悔了无数遍。 景珩也跟着起来了,知道她恼了他,一时没有往上凑。洗漱一番后,才拉着她来到桌前开始用朝食。 秦笑笑把小汤包当作他,一口一个往下咽,不肯接受他的投喂。直到景珩承诺吃饱后,带她出门游逛,她支吾了一下,喝光了他盛的甜汤。 出门前,她换了一身方便行走的深色衣衫,挽了一个简单的发式,用两根发带固定,没有带任何佩饰。 如此简单质朴的装束,非但没有折损她的美貌,还多了一份清雅脱俗,让服侍她的侍女看呆了眼。 待夫妻俩携手出门,侍女羡慕道:“夫人长相美貌,又得侯爷爱重,连殿下也疼她,这世间怕是找不出几个如夫人这般有福气的人了。” 青书说道:“能让殿下和侯爷如此,定是夫人有过人之处。你有机会在夫人跟前伺候,倒不如多学着点,若能学到一鳞半爪,也是你的福气了。” 侍女叹了口气,愁道:“青书姐姐当我不想吗?可是夫人有陪嫁丫鬟,如今就在前院学规矩呢。过两日她们的规矩学好了,定会到夫人跟前伺候,到时候咱们哪来的就得回哪儿去。” 护国公主宽厚,会放年满二十的侍女出府婚配,还会赏赐一副嫁妆,但是见惯了府里的富贵,又有几个人甘心嫁给一个平庸的男人,过一辈子平庸的生活呢? 这些侍女想要出头,要么在主子面前露脸,得到主子的重用,靠主子指一门好亲事。要么用一些非常之法,自己翻身当主子,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偌大的公主府拢共三个主子,护国公主跟前有红缨几个伺候,其他人就没法儿近前了。景珩更不用说了,从来不用侍女伺候,胆敢使歪招的都打出去了。 好不容易多了秦笑笑这个新主子,她们迫不及待的托关系找几个大管事说项,指望到新主子跟前伺候,偏偏新主子自带陪嫁丫鬟,也轮不到她们献殷勤。 “这事儿不好说,侯爷和夫人两位主子,光六个丫鬟怎么够?”青书淡定的说道:“依照惯例,安意院少说需要二十个人,这剩下的十几个空缺,不都得府里的人填补么?” 被她这么一说,侍女的眼睛亮了亮:“青书姐姐,这是真的么?” 青书笑道:“自然是真的,等夫人安排好自己带来的六个丫头,剩下的十几个空缺,就是你的机会了,你要好好表现,夫人看在眼里,会留下你的。” 侍女高兴极了,感激的说道:“谢谢青书姐姐,我一定会在夫人跟前好好表现,争取留在安意院。” 说罢,她好奇的问道:“青书姐姐不想留下来了吗?” 青书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明年我就满二十了,家里等着我回去成亲。” 侍女之前隐约听说过她有未婚夫的事,一听这话暗暗松了口气,打趣道:“青书姐姐这么好的姑娘,不知道会便宜哪家的小子。” 青书的脑海里浮现出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不由得脸颊一红,啐道:“好好干你的活儿,争取留在夫人跟前吧!” 侍女嘻嘻笑,倒是真心实意希望她嫁个如意郎君。 如今暂时在安意院伺候的侍女大半想要留下来,其中不乏对景珩抱有想法的人。之前没有,是因为没有机会接近他,这次若是能够留下来,便是天赐良机。 “鲤哥哥,咱们这是去哪儿?”秦笑笑骑着大白,被景珩带到了城外。看着沿路陌生的景致,她忍不住问道:“是去爬山吗?” 景珩摇了摇头,鞭指前方:“今日是你十六岁生辰,带你去游湖赏春。” 秦笑笑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三月二十这一日的生辰,不由得笑起来:“原来你还记得啊。” 景珩看着她:“我何时忘记过?” 秦笑笑咧嘴笑,这两日积攒的羞恼消失的无影无踪:“每年我生辰,你都会送我一件礼物,这些礼物我都好好收着呢。” 想到鲤哥哥的生辰,她反而经常忘记,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今年鲤哥哥的生辰,她可不能再忘了。 景珩见她有了笑脸,暗暗松了口气,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今年的生辰礼,打开看看。” 秦笑笑勒住马缰停下来,将小盒子打开,发现是一副翡翠锦鲤头面,一看这式样就知道是他亲手画的图样,让师傅做出来的。 这副头面可爱精致,翡翠的色泽也很适合她。以前景珩都是送她拿来把玩的小玩意,送头面却是第一次。 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番,秦笑笑感叹道:“鲤哥哥,你这是多么喜欢锦鲤啊!” 池子养一堆还不够,穿的用的还要做成锦鲤的样子,连带着她这里也处处能见到锦鲤的踪影。这几日出门,无须明说,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两口子。 景珩没有回答,只道:“下次画猫。” 锦鲤和猫,在他梦里出现的最多,画它们也画的最好。 秦笑笑带猫的东西也有不少,听他这么一说,立马闭紧嘴巴,不想以后的日子里,所用之物不是鱼就是猫。 没过多久,两人就抵达了湖边。 这湖看起来比青湖要小一些,却是京城最大的湖泊,名叫星月湖。 星月湖景致绝佳,四季景色各有特色,一些世家权贵在此地圈地修别苑,因而沿湖的道路修筑的极好,还种植了不少花草绿植,一到阳春三月,这条路本身就是一道风景。 为此,星月湖每年能吸引不少人骚客来这里赏景,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作。 湖边聚集了不少年轻男女,看到迎面走来的秦笑笑和景珩,他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实在是两人的容貌太过出色,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两口子见怪不怪,沿着青石长廊来到了水埠头上,准备登船游湖。 这艘画舫是昨日景珩随秦笑笑去秦府前,命人来这里提前定下的。 就在这时,一道高亢的“小叔叔”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两人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连承裕被一帮人簇拥着快步走了过来。 看到旁边含笑而立的秦笑笑,这帮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由得直了眼,一道不可思议的声音说道:“这是小表婶?” 景珩皱了皱眉,站到妻子面前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你们怎会在这里?逃学了?” 连承裕等人脸色一僵,不自在的避开小表叔锐利的目光。 “小、小叔叔,不是逃学,我们告过假了,以前你不是一样时常告假么?”连承裕嘴硬道,说这话时还瞄了眼被他藏在身后的秦笑笑。 景珩又不是他们的爹,才不管他们是不是逃学,只是不想被他们打搅到,便冷着脸说道:“招呼也打了,你们也该走了。” “小叔叔,我们还没有跟小婶婶打招呼,就这么走了多失礼。” 连承裕笑嘻嘻的说道,然后不看景珩的冷脸,看向他身后的秦笑笑,上前行了一礼:“小婶婶,我是承裕,你应该记得我吧?” 秦笑笑对一年多前再场上遇到的两头大老虎印象深刻,对面前这个招惹了大老虎的憨憨自然不会忘记,便笑着应道:“记得,你是承裕侄儿。” “侄儿”两个字一出,连承裕的嘴角抽了抽,心里一阵别扭。奈何他年纪比对方大,可论辈分确实是侄子,便干巴巴的说道:“小婶婶记性真好。”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众堂兄弟齐齐挤上前,争先恐后的自我介绍: “小表婶,我是承耀,二皇子府上的。” “小表婶,我是承琰,六皇子府上的。” “小表婶,我是承瑞,四皇子府上的。” “” 七八个人七嘴八舌的说道,场面一度很吵,仿佛有五百只鸭子嘎嘎叫。 秦笑笑面无异色,面带微笑的一一应下,心里默默吐槽:难怪能和连承裕玩到一处,这性子实在是太像了。 景珩见他们嘴里说着话,眼睛不老实的在妻子身上打转,恨不得上前就是几脚把他们踹到水里去。 好在理智没有丢,他对还在说个不停的连承裕等人说道:“招呼已经打过了,你们可以走了。” 说罢,他牵着秦笑笑的手,转身就要上船。 “小叔叔,既然遇见了,不如一起游湖赏景如何?”连承裕拦在了二人面前,指着其他人向景珩提议道:“这几个都是第一次见到小婶婶,该让小婶婶疼疼他们才是。” 秦笑笑无语:又不是几岁大的小屁孩,让她怎么疼?教他们做人还是一人给块糖? 结果这帮比她还要大的侄子十分上道,纷纷说道:“小表婶,小表叔从来没有带我们玩过,你就让我们上画舫吧,我们保证不闹。” 秦笑笑看着这些大侄子,不由得头疼。 “各玩各的,我们就当没见过。”景珩丢下这句话,揽着秦笑笑直接上船。 没想到连承裕脸皮极厚,尾巴似的跟着他们上了船,还朝着其他人招呼道:“快上来,小叔叔的画舫够大,容的下。” 那些人知道景珩的性子,原本不大敢上,到底亲近小表婶的念头压过了理智,一帮人选择听从连承裕的话,一个个跟有鬼撵似的,飞快的登上了画舫。 景珩满心不悦,正要让剪刀石头布把他们拦下,秦笑笑挠了挠他的掌心,冲他摇了摇头:“大庭广众轰下船,他们的面子不好看,就带着他们一起吧,人多也热闹。” 景珩如何不知妻子的顾虑,冷冷的看了连承裕一眼,到底不想让她担心,只好忍住了轰人的冲动,带着她来到了船头,不让这些家伙扰到她。 秦笑笑有些无奈,很担心他这性子得罪人,尤其是这些人都是圣上的亲孙,就身份而言不比他低。 他日圣上和母亲不在了,谁知新君会待他们如何,能不树敌自然最好,谁也不知道这群人里有没有心胸狭隘之辈。 连承裕等人自然听到了秦笑笑的话,一个个得意的看向眼黑脸的景珩,深觉今日这一趟来得特别值。 如此还嫌不够,他们欢快的围拢过来,殷勤的说道:“小表婶,京城还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以后小表叔到衙署当值没空陪你,我们陪你玩,保证让你流连忘返。” 他们正是爱玩闹的年纪,上面有身份贵重的父亲顶着,且又不是被寄予厚望的嫡长子,日子过的别提多潇洒自在了,一股子少年意气还很重。 在见到秦笑笑之前,他们是看不上她的,觉得她出身低,喊这样的人婶婶着实有辱身份。 这几天他们聚在一起,议论的最多的除了景珩这个表叔会不会洞房外,就一致认为他脑子不好使,娶一个土里土气的农家女为妻。 今日一见,他们才知道自己完全错了。小表婶是出身农家没有错,可是非但不土,还比他们见过的所有的贵女都好看。 而且见人带着三分笑,一看就知道脾气很好。最重要的是,小表叔不喜欢他们靠近小表婶。他们最喜欢跟小表叔对着干,如此何不跟小表婶交好,让他好好醋一醋。 抱着这样的念头,这帮少年对秦笑笑抱有极大的热情。 第549章 比赛(一更) 少年们的热情让人难以招架,一开始秦笑笑还能提醒自己是长辈,在晚辈面前要有长辈的样子。后来聊到兴起之处,就差跟他们称兄道妹了。 连承裕等人也发现小婶婶很不一般,见识谈吐根本不像是农家长大的女子。 同样一个问题,夫子的见解让他们觉得是陈腔滥调,激不起半点兴趣,到了她的嘴里却是令人耳目一新,迫不及待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渐渐的他们对秦笑笑生出一股发自内心的敬佩情绪,倒是忘记了一开始亲近她的真正目的,恨不得引以为知己。 画舫的气氛很是融洽,时不时有笑声传出,惊起了水边的野鸭。唯独景珩黑着一张脸,只觉得这帮家伙委实碍眼,之前该把他们全部轰下船。 一番谈天说地后,有人发现了画舫里的鱼竿和饵料,便提议把画舫停下,来一场垂钓比赛。 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他人的热烈响应,还拉上了秦笑笑这个长辈,并且纷纷以随身携带的佩玉、指环等作为彩头。 秦笑笑不好扫兴,就答应下来。 只是她今日出门什么都没带,不可能把今日景珩送给她的翡翠头面拿出来,只好求助于他,让他帮自己把彩头出了。 这一次景珩很好说话,解下了腰间的玉佩跟其他人的彩头放在一起。 谁在一炷香内钓的鱼最多,这些彩头就归谁所有。 画舫上自带的鱼竿只有两根,就从别的画舫买来了七八根,够他们十个人用了。 “小婶婶别担心,一会儿我们让着你,不会叫你输的没面子。”连承裕接过侍从穿好饵料的鱼竿,笑嘻嘻的对秦笑笑说道。 其他人附和道:“是啊小表婶,钓不到鱼你也别哭鼻子,以后咱们一起玩,比赛的机会多着呢,总会让你赢的。” 秦笑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希望一炷香后,你们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论钓鱼,她还没有输过谁。哪怕不动用能力,这些鱼儿也会争先恐后的咬她的钩。不得不说,跟这帮家伙下彩头进行钓鱼比赛,分明是她在占便宜。 “哈哈,好,小婶婶,咱们就好好比一比!”见秦笑笑如此自信,连承裕等人不敢掉以轻心,对这场垂钓比赛多了几分认真。 待香点燃,十个钓钩先后投入水中,在水面激起轻轻地涟漪。 景珩坐在秦笑笑身边,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嘴角不自觉的勾出一抹笑,陪她安静的钓鱼。 星月湖很大,里面大大小小的鱼儿多不胜数,不一会儿就有鱼儿咬勾了,有人钓起了一条巴掌大的鲫鱼。 “不错不错,这鱼够肥。”连承裕看了眼,提议道:“卖相好的鱼咱们留着,上岸后烧来吃。” “行,我还没有吃过自己钓的鱼。”其他人纷纷点头,开始期待能够钓上自己喜欢吃的鱼来。 秦笑笑也没有意见,这么多人一起钓鱼,总能钓上几条不常见的,尝尝鲜也不错。 很快大半炷香过去了,其他人都钓上了不少,其中连承裕钓的鱼最多最大,约莫有十来斤了。唯独秦笑笑一片鱼鳞也没有钓到,甚至这么长时间了,连咬钩的都没有。 她很沉的住气,手里的鱼竿纹丝未动。迎面出来的风撩起她耳边的碎发,景珩帮她捋顺,不让它们打扰到她。 “小婶婶,你是不是没有放饵啊。”连承裕纳闷的问道,还要伸手来扯她的鱼竿,证实自己的猜测:“没道理一条也钓不上来啊!” “别动!”景珩挡开他的手,眼睛没有从水面离开过:“快了。” 连承裕莫名其妙:“什么快了?” 景珩没有搭理他。 就在这时,秦笑笑的手猛地一沉,鱼竿差点脱手飞出。她死死地抓紧鱼竿,沉着的向景珩求助:“鲤哥哥,这鱼我拉不上来。” 景珩起身上前,一手握在她的两手之间,一手抓在最前面,感受着这条大鱼的力道,估摸着它的重量:“不下三十斤。” 秦笑笑点点头,凭借多年的钓鱼经验,这条鱼确实在三十斤以上。没有人帮忙,她是拉不起来的。刚刚那一下,她差点被带到水里。 一听鱼有这么大,其他人都坐不住了,撇下鱼竿就为了过来,伸长脖子往水里看,就看到挣扎的鱼掀起的水浪,显然个头不小。 “小表叔,小表婶,你们使劲儿啊,千万别把大鱼放跑了!”这帮少年激动极了,不停的给景珩鼓劲,恨不得亲自上手,把这条大鱼拉上来。 两口子没有搭理他们,一边跟大鱼周旋,防止它扯断鱼线逃走,一边尝试着收竿,消耗它的气力。 随着大鱼离水面越来越近,闹出来的动静也越来越大。渐渐地,一个比成人巴掌还要大的鱼尾出现在水面,它用力的拍打着,发出“啪啪”的脆响。 这么大的动静也惊动了其它画舫上的游人,都想看看这条鱼有多大,于是命船夫停船,在不远处看着。 “难怪之前小婶婶一直没有钓上鱼,原来是这个大家伙在边上。”连承裕恍然大悟,暗暗佩服秦笑笑的耐力。 换作是他大半炷香钓不上鱼,老早换饵料换地盘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水下如何没人知道。若是始终不见鱼儿咬钩,他们不会想到是大鱼在旁,只会觉得今日运气不好,不适合垂钓。 在一炷香仅剩下一指头长的时候,溜了半天鱼的秦笑笑和景珩终于感觉到另一端的拉扯力变小了,显然这鱼没什么力气了,再加把劲就能拉上来。 秦笑笑没敢松手,这么多年下来,她知道景珩钓不来鱼,把这鱼竿完全交到他手里,这鱼八成会逃脱。是以她始终站在后面,不让鱼竿脱手。 夫妻俩配合默契,加快速度收竿。很快精疲力尽的大鱼浮出水面,露出了整个鱼身。 “像是赤眼鲮。” 有人眼睛利,根据这鱼的身形和头型,判断出了种类。 “赤眼鲮长不了这么大吧,我见过的最大的赤眼鲮也就七八斤。” “我也觉得像赤眼鲮……管它是不是,拉起来就知道了。” 在一炷香燃尽的最后一刻,大鱼被秦笑笑和景珩拉了上来。看到它亮红色的眼睛,是赤眼鲮无疑了。 赤眼鲮还有扑腾的力气,把船板拍的啪啪作响,恨不得拍烂似的。可惜任它如何挣扎,也回不到水里了。 “啧啧,这么大的赤眼鲮,得活了几十年吧?”连承裕忍不住戳了戳鱼身,对它能长到如此个头很是惊奇。 “应该有二十年。”秦笑笑累的手软,坐在小马扎上喘气:“鲤哥哥,看看它伤到内脏没有,没伤到就放了吧,长这么大不容易。” 关键是很聪明,被鱼饵诱惑了那么久才咬钩,难怪能长这么大。吃这样的鱼,总觉得有点造孽。 连承裕等人没有说有意见,这鱼不是他们钓上来的,没资格处置。 虽然赤眼鲮味道鲜美,怎么烧都好吃,但是这么大的赤眼鲮,肉质应该不怎么样,他们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没必要对这条鱼下手。 “还好,鱼钩卡在了鱼唇上,伤势不重。”景珩亲自检查了一番,跟秦笑笑说了一声,就吩咐剪刀把鱼钩取下来将其放生。 秦笑笑看着连承裕等人,笑眯眯的说道:“我赢了。” 连承裕看了眼自己钓的鱼,故作沮丧的说道:“小婶婶,你赢了!” 其他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俱是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表示认输,顺便拍了秦笑笑一通马屁。 秦笑笑照单全收,拣出景珩的玉佩系在他的腰间,就让石头把他们的彩头全部收起来,心里默默盘算着把这些佩玉拿去卖了,所得的银子能否给爹娘在公主府附近买座小宅院。 这是她凭本事挣来的钱,爹娘拿着不会觉得别扭。 连承裕等人也从各自的鱼篓里挑出自认为不错的鱼,就把其它鱼放生了。 一行人进入画舫内,一边品茶一边赏景,倒也快活。待游览了大半的湖景,都感觉到腹中饥饿,于是让船家掉头靠岸。 “小叔叔,就去你的别苑吃饭,今儿个不醉不归。”下了画舫,连承裕没大没小的勾着景珩的肩背,不客气的提出要求。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景珩警告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太过分。 连承裕丝毫不惧,直接去求秦笑笑:“小婶婶,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侄儿,带我们去别苑给我们一口饭吃罢。” 其他人没有放过这个能够给景珩添堵的机会,不约而同的装可怜:“是啊小表婶,我们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过小表叔一口饭,幸好有了小表婶,小表婶一定会疼我们!” 一个人耍活宝秦笑笑还能招架的住,这么多大小伙子一起来,她就没有办法了,只好顶着景珩的黑脸答应下来:“行,都去吧,不过先说好了,不许喝酒。” 连承裕等人担心要求过头了,连别苑的大门都进不了,于是纷纷应道:“不喝酒,只吃饭。” 秦笑笑松了口气,悄悄的勾了勾男人的手心,一脸讨好的说道:“别气了,吃完饭他们就走了。” 景珩没好气的看着她,脸色到底好看了些。 这里的别苑没有笑里居大,位置却很巧妙,处在星月湖上,四面环水仅有一座桥连通,夏季来这里消暑应该不错,就是蚊虫之类的可能有点多。 里面的景致更不用说了,丝毫不比笑里居差。相比之下,更是多了几分大气之美,显然是按照景珩的喜好来布置的。 连承裕等人都是第一次来,进门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立马撒起欢来,嚷嚷着小叔叔会享受,这么久都不带他们这些侄儿过来玩一玩。 景珩都懒得搭理他们,让大布叮嘱厨房多烧几道菜后,就陪秦笑笑逛起来。 秦笑笑看到了秋千,也看到了吊在葡萄架下的藤椅,明显不是他会玩的,好奇的问道:“鲤哥哥,这些是后来添的还是一开始就做的?” 景珩带着她一起坐到藤椅上,说道:“随别苑一起建的,当时想到你过来玩,或许会喜欢。” 这别苑六年前就开始修了,那时他十四岁,秦笑笑十岁,两人还是再单纯不过的兄妹情谊。当初他让人搭建秋千藤椅葡萄架,想的也是她喜欢玩。 “鲤哥哥,你对我真好!”秦笑笑靠在景珩的身上,有些庆幸的说道:“以前我还担心你娶了妻子,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现在不用担心了,嘿嘿。” 说到最后,她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 景珩凝视着她的眼睛,别有深意的说道:“从小到大,你说的最多的不是‘鲤哥哥最好了’就是‘你对我真好’,是不是该换个方式了?” 秦笑笑的脸开始发烫,飞快的在他嘴上亲了一下:“这样行了吧?” 景珩没有回答,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一手抵着她的后脑勺,低首深深地吻住了她。 “唔……”光天化日之下,秦笑笑多少有点不自在,伸手推了推他,示意他快放开,免得被随时会到这里来的连承裕等人撞见。 可是已经晚了,连承裕这帮家伙从拐角处出来,正好看到他们俩亲吻的一幕,故意使坏大声叫道:“哎呀!” 秦笑笑吓了一跳,激动的蹦起来,压根不敢抬头。 景珩冷峻的脸瞬间漆黑一片,他狠狠地瞪着挤眉弄眼的连承裕等人,喝问道:“想打架是不是?” 连承裕哪敢跟他打,一边后退一边摆手:“小叔叔,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们亲你们的,我们立马就走!” 说罢,生怕景珩冲过来打他似的,飞快的跑了。 其他人见状,自是不敢跟小表叔正面对上,也忙不迭的跑了。 跑了就算了,一番挑拨离间的话清晰的传了过来:“小表叔太粗鲁了,当着小表婶的面竟然要跟我们打架。小表婶真可怜,嫁了一个脾气暴躁的夫婿,以后肯定会挨揍!” 景珩额角突突跳,攥紧拳头就要把说话的家伙抓回来揍一顿。 秦笑笑拼命的拉住他:“鲤哥哥,他们是故意的,你千万别上当!” 第550章 撑腰(二更) 在秦笑笑的劝阻下,连承裕等人逃过一打。不过饭桌上,景珩对他们始终没有好脸色。吃饱喝足后,立即把他们撵出别苑,并让人守在桥头,不许他们靠近半步。 这些人没有玩够不想走,张口婶婶闭口婶婶的向秦笑笑求助,奈何秦笑笑也无能为力,憋着笑目送他们离开了。 没有了碍眼的人,景珩和秦笑笑就在别苑待了一下午,晚上还歇在了这里,明天再回公主府。 “鲤哥哥,不是说成亲的第一个月不能歇在外面吗?明天咱们回府,母亲会不会教训我们?”秦笑笑有点担心,她可是知道长辈们对这些习俗多么执拗。 “无妨,这别苑在我名下,不算歇在了外面。”景珩不是循规蹈矩的人,没把这些习俗放在心上,带着秦笑笑就往床边走。 秦笑笑一看到床,脑子里就浮现出不和谐的画面,左手死死地抓住桌角:“天色还早,我们做点别的吧。” 景珩如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故意逗她:“正有此意,做完了早点睡,兴许明日能赶上府里的午膳。” 秦笑笑:“……” 鲤哥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明明之前亲亲都会脸红的人,怎么经历了前一晚,就、就变得如此浪荡呢? 想到这样的变化拜自己所赐,她一个头两个大,决定跟他打个商量:“过度纵欲不好,你看朝中大臣当值十天还得休一两天,咱们是不是也该定个规矩?” 景珩皱了皱眉,故作不高兴的问道:“二者怎能一样?” 秦笑笑急忙说道:“一样的一样的,都是累了要休息,难道你不累吗?” 反正她每次累的很,就很不服气出力的明明是他,为啥每次是她没有动弹的力气。 景珩刚刚开荤,正在兴头上,其实没有感觉到累。不过怕吓到这丫头,他默认了。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开始跟他讲大道理:“所谓劳逸结合,事半功倍,这种事情也一样,你不能只贪图眼前的欢愉,不为今后着想。” 景珩强忍着笑意,顺着她的话问道:“你觉得该如何劳逸结合?” 秦笑笑以为说通了,赶紧趁热打铁:“就一天隔一天吧?唔,不行,得隔两……还是不行,至少得五天。”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景珩很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嗯,听你的。” 话音落下,他将她拦腰抱起往床边走去。 骤然失重,秦笑笑失声叫道:“鲤哥哥,你不是答应了吗?” 景珩把她放在床上,快速脱去她的鞋子,不许她逃离:“每五天休一天,今日是第三天。” 说罢,不容反抗的将她推倒在床上,开始动手解她的衣服。 “等等,鲤哥哥,你等等!”秦笑笑死死的抓住衣襟,垂死挣扎:“是一天休五天,不是五天休一天!” 景珩的膝盖压住她的腿,慢条斯理的解自己的衣裳:“都一样。” 秦笑笑拼命摇头:“不一样!” 哪能一样,五天休一天,她的腰还要不要了?不行,绝对不行! 然而对于景珩而言,她的这点反抗无异于蚍蜉撼树,很快就败下阵来。在紧要关头,她突然想到什么,再次阻止道:“鲤哥哥,你等一下!” 景珩摸了摸她湿濡的额发,声音透着一丝沙哑:“怎么了?” 秦笑笑指了指桌子上的烛火,焦急的说道:“快灭了,免得过不了审!前天作者因为咱俩,改文改到头秃,万一这次又过不了,她一气之下让咱来分开了怎么办?” 景珩一听,脸色变得很难看:“这作者太没用了,写了这么多年的小说,连意识流开车都不会!” 秦笑笑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少说两句,别被她听见了。还是熄灯吧,这样对大家都好。而且这事儿也不能怪作者,是现在的审核机制莫得感情,作者也难啊,咱俩还是体谅一下吧。” 景珩很不情愿,连跟自己的明媒正娶的妻子行敦伦之礼还要顾及良多,委实荒唐! 只是看着笑笑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勉强答应了,随手捡起床角的一件衣裳,朝着烛火挥了两下,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秦笑笑松了口气,紧紧地抱住了鲤哥哥,以后还是提前熄灯吧。 翌日,两人都起晚了,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如景珩所言,刚好赶上了午膳。 护国公主果然什么都没说,还特意叮嘱景珩:“你上官好说话,给了你半个月的假,趁这阵子有空闲,多带笑笑出门走走,让她结识一两个朋友,免得她无聊。” 景珩不喜交集,自己也没有什么朋友,让她带秦笑笑出门交集,当真是为难她了。 秦笑笑看了景珩一眼,试着说道:“母亲,昨日到星月湖游玩,遇见了承裕几个,我观他们顽皮归顽皮,心性都很不错。” 护国公主微微一笑,说道:“他们有几个娶了妻,若非你跟那几个侄孙媳妇差着辈分,时常走动倒是不错。” 秦笑笑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点点头说道:“我对府里的人情往来不熟悉,以后还需要母亲多多提点。” 见她一点就透,护国公主暗暗点头,笑道:“眼下正值百花盛放之季,想来用不了多久会有人给你下帖子,邀你过府赏花,若是不知道要不要去,你大可以来问我。” 秦笑笑连声应下,突然想学婆婆深居简出,免得一不小心行差踏错。 不过这种事只能想想而已,婆婆身份高贵,又有功勋在身,除了太后娘娘和圣上,无需给任何人脸面,她差远的太远了。 吃过饭,夫妻俩回到了安意院。 昨晚折腾到后半夜,哪怕早上睡了懒觉,秦笑笑还是觉得困顿,就想上床睡个午觉。只是朱管事过来了,道她的六个陪嫁丫鬟规矩学好了。 秦笑笑还没有见过这六个人,听罢便吩咐道:“让她们进来吧,我问问话。” 朱管事领命,很快就带着六个身着统一服侍的丫鬟进来了。 秦笑笑抬眼一看,发现这六人相貌十分普通,丢在人群里都不会多看一眼。略微一向就猜明白了秦淮的良苦用心,不由得看了身侧的男人一眼。 “怎么了?”景珩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立即发现了她的异样。 “没什么,在想该如何安排她们。”秦笑笑掩饰过去,重新看向六个看起来极为规矩的丫鬟:“先报上名字和籍贯,说说各自擅长什么。” 六个丫鬟互看了一眼,随即最左侧的一个长脸丫鬟上前一步,福身行礼:“夫人,奴婢明月,祖籍合安,略懂医理。” 秦笑笑神色复杂,很清楚懂医理的丫鬟有多难得。她压下种种念头,微微颔首:“嗯,不错。” 紧接着是第二个:“奴婢惊鹊,祖籍苍南,擅长厨艺。”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第三个:“奴婢清风,祖籍龙溪,擅长女红。” 第四个:“奴婢鸣蝉,祖籍琼化,擅长容妆。” 第五个叫星天,第六个叫溪桥,都是京郊人士,除了会伺候人,暂时没有别的长处。 秦笑笑对这几个人满意极了,也相信秦淮的眼光,便直接说道:“以后你们就留在安意院,该如何轮值你们自行商量。” “是,夫人。”六个丫鬟齐声应下,单从言行举止上,挑不出任何差错,比公主府的侍女不差什么。 “鲤哥哥,安意院就咱们两个主子,这六个人应该够了罢?”秦笑笑询问景珩的意见,本身不希望有太多人在院子里转悠,又担心到了他这里人手不够。 景珩看出她的心思,想了想说道:“从这两日伺候的丫头里挑四个出来,以防有什么事人手不够用。” 秦笑笑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这四个丫头你来挑吧。” 景珩连那些丫头的名字容貌都没有记清楚,哪里挑的出来,索性把这件事交给了朱管事:“你挑四个安分守己的丫头,给她们各涨一两银子的例银,只要夫人满意,爷另有重赏,否则立即发卖,绝不容情!” 说罢,他看向明月等人:“你们亦是如此。” 明月等人神情一肃,当即跪地:“奴婢等对夫人侯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朱管事也应道:“侯爷夫人放心,奴才一定挑出四个让您们满意的丫头。” 景珩摆摆手,示意他们先下去。 待朱管事等人离开了,秦笑笑嗔怪道:“鲤哥哥,干吗让我当这个坏人,万一她们做错事犯了你的眼睛,你要严惩她们,还以为是我小心眼呢!” 景珩说道:“正是如此,她们才会一心一意侍奉你。” 秦笑笑睨着他:“那你呢,我听说承裕几个家中除了正妻,还有姨娘通房之流,难道你就不想红袖添香?” 景珩一听,非但没有生气,还捏着她的脸笑问道:“你希望如此?” 秦笑笑拍开他的手,表情颇有几分凶恶:“别忘了接亲那日,你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承诺过什么!你若敢红袖添香,我就敢红杏出墙!” 景珩脸色一沉:“你敢!” 秦笑笑下巴一抬,高傲道:“我就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景珩不想同她理论,起身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往床边走去,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有这种念头会有什么后果! “走开,你个白日宣淫的流氓!”秦笑笑奋力挣扎,小拳头不停的捶打他,像极了即将被绑上案板,拼命挣扎的年猪。 景珩的本意是想吓唬吓唬她,被这么一骂火气就上来了,将她压在床上狠狠地亲吻了一番,让她再也吐不出红杏出墙之类的话。 饶是如此,秦笑笑也吓得不轻。在察觉到他并没有那个意思后,恨恨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红通通的牙印。 其结果就是,晚上景珩顶着这个牙印和她一块儿到膳厅用晚膳,被护国公主看了好几眼。饭后,她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安意院,景珩被护国公主教训了一通。 当天夜里,景珩意外的没有遵守被他蓄意扭曲的五天一天,搂着秦笑笑盖被纯聊天。 秦笑笑知道自己不该问,但是又憋不住不问,于是很委婉的问了。 “母亲说纵欲伤身,你还小在长身体,让我不要天天缠着你。”景珩抱着软软的妻子,心里已然没有了杂念。 “母亲真好!”秦笑笑对护国公主的感激如滔滔不绝的江水,顺势提出更改五天一天:“以后隔三差五,或者隔五差三也行,咱俩要做几十年的夫妻呢,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景珩原想答应她之前提出的一天五天,没想到还没有说出来,反而是她先提出隔五差三,于是咽下要说的话,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听你的。” 秦笑笑见他这么好说话,很是诧异了一下。只是瞅了他半天也没有发现异样,就当他良心发现了,美滋滋的回亲了他一下。 景珩抱着傻丫头心满意足,眼下最让他担心的是孩子的事。以他们恩爱的程度,恐怕很快就会怀上,他要想个办法缓一缓才行。 就在两人蜜里调油,阖府上下都在感叹侯爷和夫人感情深厚之时,太子妃给秦笑笑下了帖子,邀请她三日后过府赏花。 她拿着帖子去找护国公主,护国公主沉吟了片刻,说道:“这是你入府后第一次在这种场合露面,我同你一起去。” 秦笑笑一惊,连忙说道:“母亲,我应付的来,一个人去就行了。” 景珩也说道:“我陪笑笑去也一样,无需劳烦母亲。” 护国公主笑道:“无妨,我也许久不曾在外面走动,正好趁这个机会去外面瞧瞧。” 秦笑笑哪里不知婆婆是在给她这个儿媳妇撑腰,不禁心头一热,深深地福了一礼:“多谢母亲!” 护国公主摸了摸她的头:“都是一家人,无需言谢。” 话虽如此,秦笑笑还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她。 这么多年,婆婆从来没有参加过赏花会之类的宴会,太子妃只是她的晚辈,根本不用理会,只是为了给自己撑腰才会同行,这让她如何不感激。 第551章 赏花宴 三日一晃而过,到了赴太子府赏花的日子。 秦笑笑早早起来用过朝食,然后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擅长容妆的鸣蝉给她妆扮。不过短短片刻的工夫,妆容就妥当了,却是惊艳了安意院上下。 她还在新婚期,衣着不好过于素净,在鸣蝉的建议下,穿了一件晚霞色长锦裙,腰间系了一条同色腰束,越发显的体态修长,身姿窈窕。配上浓淡得宜的妆容,明艳大气,不可方物。 最难得的是,她年纪轻轻竟然撑的起这样的妆容,可谓相得益彰,不见一丝俗气。 “主子,这身妆扮太好看了,到了太子府定能盖过所有人的风头。”星天性子活泼,回过神后夸赞的话脱口而出。 明月等人点头应和,主子素面朝天的模样,已经好看到让她们时不时愣神,如今盛装打扮后,更是美的让人屏住呼吸,都舍不得眨眼了。 “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夸张。”秦笑笑被她们的反应逗笑了,忍不住摸了摸头上的簪钗,已经感觉到脑袋发沉了,怀疑一整天压下来,她的脖子会不会短上一截。 这时,景珩走了进来,看清妻子的模样,明显愣了一下。 “鲤哥哥,怎么样,好看吗?”秦笑笑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眉目灵动,巧笑嫣然。 景珩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好看。”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盛装打扮的她。第一次是在新婚夜,两厢比较,今日又是另一种美,让他生出一股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的冲动。 “哎呀,不容易啊!”秦笑笑睨着他,笑眯眯的感叹道:“能亲耳从你口中听到一句夸赞,太不容易了。” 景珩看了明月她们一眼,没有说话。 明月几个极有眼色,福了一礼悄悄退了下去,屋子里就剩下夫妻俩。 景珩牵着她的手,声音低沉温柔:“以后天天说给你听。” 秦笑笑心里甜甜的,嘴上说道:“还是别了,免得人家笑话我脸皮厚,逼着夫君天天夸自己美。” 景珩碰了碰光洁如玉的脸,眉眼透出几分笑意:“我说的是事实,若是有人笑话,必定是她们嫉妒你。” 秦笑笑惊叹道:“鲤哥哥,你可以啊,这拍马屁的功夫都快赶上我了!” 景珩无语,这丫头就是有把人噎到想把她的嘴巴堵住的本事。 缓了口气,他不放心的叮嘱道:“今日到太子府赏花的人不会少,若是有人不长眼欺负你,你不要与她正面冲突,回来告诉我便是。” 秦笑笑好奇道:“告诉你了,你要去她府上揍她一顿?” 景珩再次无语,曲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在你心里,你夫君的脾气暴躁到连女人都打?” 秦笑笑摸了摸额头,嘿嘿笑道:“开玩笑的,我说着玩呢!” 景珩无可奈何,如实说道:“能去太子府赏花的人,要么是皇室中人,要么夫婿身居高位,我不能动她们,收拾她们的夫婿不难,这叫妻债夫还。” “噗~” 秦笑笑忍不住笑了,神一样的妻债夫还,人家平白无故被你找茬,是不是太无辜了? “鲤哥哥,有母亲在,不会有人欺负我的,你就放心吧。”见他像老父亲一样担心自己,她的感动又无奈:“再说了,我是这么好欺负的么?真有不长眼的,我一定当场还回去。” 不然夜里会睡不着觉。 “知道你很厉害,不过母亲不可能每次陪你一起。”景珩依然不放心,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是我执意把你拉到身边,让你不得不接受这一切,我就该护你周全,不让你受委屈。” 秦笑笑闻言,在他的胸口捶了两下:“说什么傻话呢?要不是我愿意,你能拉的动我?既然成了你的妻子,自然要学会处理人情往来。难道我成了别人的妻子,就不用学这些了?” 景珩搂紧了她,霸道的说道:“你只能是我的妻子!” 见他抓不住重点,秦笑笑好一阵无语,敷衍道:“是是是,我也只认你这个夫婿,不会嫁给别人的。” 景珩的嘴角勾起,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了,就听溪桥说道:“夫人,绿林姑娘来了,说是殿下问您准备好了没有。” 绿林是护国公主身边的人,跟红缨一样是府里的一等侍女。 秦笑笑推开景珩,高声说道:“你告诉绿林,我马上就来。” 待溪桥走了,她赶紧叫来鸣蝉,帮她看一看妆容,要不要修补一下。好在景珩有分寸,没有弄乱她的衣裳和头发,仅仅补了下口脂就妥当了。 这次去太子府,秦笑笑准备带上明月和鸣蝉。景珩觉得人太少,让稳重的溪桥和青书一起去。 上次朱管事给安意院挑选四个侍女,本来看上了青书的沉稳算上她一个,只是明年青书就要出府嫁人,无法在安意院长期待下去,只好另选了一个侍女。 没想到这个侍女当晚扭伤了脚,要休养个把月才能当值。她好不容易被选到安意院,自然不愿自己的位置被另一个人顶替,于是给朱管事塞了一些好处,又求了青书帮忙。 如此一来,等她的脚伤好了,便能重新回到安意院。 青书跟这个侍女关系不错,见朱管事点头了,也愿意帮这个忙,这些天就在安意院侍候,同秦笑笑和景珩都熟悉了。 带着四个侍女来到大门口,就见护国公主已经在车驾旁等着了。秦笑笑急忙上前,羞愧的说道:“让母亲久等了。” 护国公主眼睛一亮,轻轻地托起她的下巴,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今日这身妆扮极好,看着就让人高兴。” 秦笑笑眨了眨眼,神情有些害羞:“第一次随母亲出门,不求给母亲争脸,但求不丢面子。” 护国公主被她逗笑了,顺着她的话说道:“此次去了太子府,就凭你的容貌,定会把在场其他人的儿媳妇的风头悉数压下去。” 秦笑笑也乐了:“原来大家聚在一起赏花,还会比谁家的儿媳妇更好看么?” 护国公主摇了摇头,提醒道:“不全是,容貌只是其一,重在才情和德行,一会儿赏花,太子妃少不得让你们这些小娘子比一比。” 秦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若有所思:“长相是爹娘给的,一出生就注定了。容貌好看的人仅是少数,绝大多数人比不过,只能靠才情和德行让自己显得出众,似乎也显得公平些。” 护国公主纳罕道:“这话倒是新鲜,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 秦笑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能婆婆也赞同,不由得庆幸道:“幸好我长得好看,总算有一样能拿得出手。” 虽然她博览全书,有一些见识,大道理讲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但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不在行,跟长年受此熏陶的世家贵女根本没法儿比。曾经她作的诗词被先生批惨了,说的最多的话便是灵气有余,技巧不足。 护国公主冷不防她冒出这种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论才情和德行,你不比别人差。即便比不过也没关系,咱们学这些是为修身,不为卖弄。” 秦笑笑很是认同,连连点头:“母亲,我知道了。” 婆媳俩带着各自的侍女上了车驾,缓缓往太子府驶去。两府离的不是很远,约莫走了两刻就到了。 这会儿太子府门口车来车往,从马车里下来的都是衣着华贵的夫人小姐,这次太子府的赏花宴,邀请人不在少数,一些没有收到帖子的人,也会想尽办法蹭别人的帖子跟过来。 太子府的侍女们候在大门口,代替太子妃迎接这些贵妇小姐。毕竟太子妃的身份摆在那儿,宫外除了几位长公主,就没有谁的地位比她更高了,用不着她亲自候在门口。 “咦,那车驾上有护国公主府的标识,是护国公主来了吗?”一个侍女眼尖,不大确定的说道:“护国公主不是从来不参加赏花宴吗?” 她身侧的侍女听见了,连忙抬头看:“应该是护国公主前阵子刚娶的儿媳妇,咱们娘娘不是给她下过帖子么?” “可能吧,刚刚娘娘还交代过,让咱们好生招待这位侯夫人,不得有丝毫怠慢。” “不,不对,有两驾马车,前面的就是护国公主的车驾。” “哎呀,真的,是两驾!快,快进去禀报娘娘!” 场面一下子乱起来,侍女们顾不得接待其他客人,急急忙忙的往府里向太子妃禀报了,剩下的几个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恭迎护国公主。 被晾到一旁的几个贵妇小姐不敢有丝毫不满,赶紧站到了边上,唯恐挡住了护国公主的车驾。 有个贵妇憋不住,低声说道:“护国公主有十几年不曾在外走动了,怎的今日就来参加太子妃的赏花宴了?” 其中一人回道:“刚刚不是有侍女说了吗,太子妃给护国公主新过门的儿媳妇下过帖子,怕是来给这儿媳妇撑腰了。” 这话一出,她们各自的女儿不禁露出艳羡之色,又止不住心里泛起的一阵酸意: “以一介农女之身假如护国公主府不说,还得到了护国公主的如此爱护,这个秦氏的命可真好!” “确实好命,听说这门亲事是南溟侯在勤政殿外跪了一个月,圣上才点头赐婚的。后来赏赐的陪嫁,也是南溟侯为她求来的,就是为了给她做脸。” “真不知道这秦氏有何过人之处,能让护国公主和南溟侯如此……一会儿见到人,咱们还得给她行礼问安。” “……” 这几个姑娘的出身都不差,父亲或是祖父的官职在三品之上,否则也没有资格参加太子妃的赏花宴。原本她们到了待嫁之年,家里也在为她们相看,景珩便是一个极好的人选。 只是她们家里还没有找到门路探护国公主的口风,一张赐婚圣旨砸下来,直接把她们砸懵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三书六礼就走完了,快到许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要说景珩娶得妻子同为高门贵女,她们不会不甘心,结果是个身份极不对等的农家女,这就让她们很气恼了,也就愈发想知道秦笑笑是何模样。 此时得知护国公主亲自来给她撑腰,这几个人心里更难受了,觉得没有秦笑笑这个人截胡,或许得到这份爱护的就是她们。 在她们想七想八的工夫,护国公主府的车驾近到眼前。红缨和绿林率先下了马车,然后站在两旁掀开了车帘。 秦笑笑快步走了过来,扶住了探出上半身的护国公主:“母亲,您当心。” 护国公主微微一笑,慢慢下了马车。 “拜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几个贵妇小姐和太子府的侍女们纷纷行礼,态度恭敬无比。 “免礼。”护国公主淡淡的说道,神情多了一分淡漠,跟私下里很不一样。 秦笑笑看着这样婆婆,心里不自觉的生出几分敬畏。随即想到婆婆对她不是这样,慈爱的跟亲娘没有两样,又开始窃喜。 “谢殿下!”众人纷纷起身,若有似无的打量起秦笑笑来,甫一看到她的脸,眼里俱是闪过惊艳之色。 尤其是之前议论秦笑笑的几个姑娘,心里的不甘瞬间被打压了大半,自我安慰这说不定是个草包美人,一会儿指不定要在赏花宴上丢脸。 秦笑笑不知道她们的想法,见护国公主搭理她们的意思,就乖乖的跟上去进入了太子府。快走到二门处的时候,对面匆匆赶来一大波人,打头的正是太子妃。 太子妃三十有余,中人之姿,因保养得宜看起来很是年轻。若是跟长子连承裕站在一块,说是姐弟俩也有人相信。 “皇姑母,侄媳有失远迎,还望皇姑母恕罪!”太子妃快步走上来,朝着护国公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 其他跟随过来的客人们也高呼“殿下千岁”,心里跟太子妃一样,揣测起护国公主突然莅临太子府的原因,认为不单单是给儿媳妇撑腰这么简单。 第552章 局势 在护国公主免了太子妃等人的行礼问安后,秦笑笑缓步上前,盈盈一拜:“臣妇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太子妃早就注意到了秦笑笑,为她的相貌而惊艳。 在她福身行礼这一刻,连忙扶住她的手,惊叹道:“好一个标致的美人儿,生生让嫂嫂看呆了眼!难怪皇姑母如此着紧,竟是怕侄媳妇欺负了弟妹似的!” 后一句话明显是冲着护国公主说的,听着像是嗔怪,却是暗赞护国公主是个慈善的婆婆,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 “你啊,都是要当祖母的人了,还是这么会说话。”护国公主微微一笑,对待太子妃这个侄媳妇的态度透着几分亲近:“原本不想凑这个热闹,这丫头怕我无聊,硬是想法子让我过来了,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说罢,她状似无奈的看了秦笑笑一眼,仿佛在看顽皮的小女儿。 秦笑笑反应奇快,立即挽着护国公主的胳膊撒娇:“母亲,今儿个不冷不热,正是赏花品茶的好时候,咱们婆媳俩继续窝在府里,过不了几天就要发霉喽!” 护国公主摇了摇头,抬手点了点她的脑门:“又在唬人。” 太子妃等人看到这一幕,暗暗心惊。 尽管她们都知道护国公主来这里,是给儿媳妇撑腰的,但是这话说出来不好听,难免让人觉得秦氏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如今被护国公主这么一说,既表现出了秦氏的孝顺,又让旁人知道她们婆媳亲如母女,也是间接提醒他们,她很看重这个儿媳妇,不要以为她出身低就能轻慢她。 压下种种念头,太子妃感叹道:“要不说皇姑母和表弟眼光好,相中了弟妹这样的好媳妇!” 其他人纷纷附和,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对秦笑笑一通好夸。 “娘娘过奖了。”秦笑笑被夸的脸都红了,这花式拍马屁的功力,她自愧不如。 “叫娘娘多见外,唤我一声表嫂就好。”太子妃握住的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透着一股子亲热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姐妹。 “礼不可废,臣妇不敢僭越。”秦笑笑恭敬道,努力装出一副本分守礼的小媳妇的模样。 看婆婆的意思,并不希望她和太子府乃至各个皇子府太过亲近。像这种赏花宴不能不来,但是亲疏远近须得拿捏好分寸。 太子妃不知道秦笑笑真正的性情,即便之前听长子提过一嘴,也没有放在心上。见她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心下倒是很满意:“都是自家人,何必跟嫂嫂见外。” 秦笑笑露出为难的神情,护国公主出声帮腔:“这丫头最守礼不过,你还是别为难她了。” 太子妃闻言,十分无奈:“你啊,这副性子,我都担心表弟欺负了你,你也不敢跟皇姑母告状。” 秦笑笑故作羞涩道:“有母亲看着,侯爷不会欺负臣妇。” 太子妃暗道:就南溟侯孤僻冷傲的性子,真的动起手来谁敢阻拦?小时候把她的裕儿骑在身下,揍的满地找牙的劲头,她至今想起来胸口还堵着一口气。 见秦笑笑一副完全被景珩迷住的模样,她心里不禁嗤笑,却是放心了不少。 之前圣上如此高调的给她赐婚赐陪嫁,还以为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眼下看来果真如传言那般,是圣上看了护国公主和刑部尚书的脸面。 就这副拿不起事儿,一心想要讨好婆婆的性子,一看就不是有野心的;另一个想必是看上这张脸,才会不管不顾硬要娶进门。 将来这两口子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着实犯不着她费心笼络。 想到这里,太子妃看向秦笑笑的目光愈发柔和。 秦笑笑不知道她脑补出了什么,见她不再执着于自己喊“表嫂”,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之后,她就在太子妃的介绍下,给前来参加赏花宴的皇子妃们见礼。 虽然她跟这些皇子妃是同辈,奈何双方的年龄相差很大。等她们的儿媳妇来给她见礼,恭敬的喊她“表婶”的时候,这感觉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见完礼,一行人簇拥着护国公主和太子妃往里走,期间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落在秦笑笑的身上,很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够笼络住护国公主这样的婆婆。 若是能够学个一招半式,将来她们在婆婆手底下的日子,兴许会好过不少。 秦笑笑没有把这些目光放在心上,到了赏花的大花园,她跟着护国公主,一边欣赏各种珍稀花植,一边听其他人品评,倒是涨了一些见识,也看出了不少东西。 欣赏完花植,重头戏就来了。在二皇妃的建议下,先来了个以“花”为主题的诗词接龙,没接上的人须得现作一首,供其他人品鉴。 秦笑笑作诗不行,背过的诗有不少。几轮过后,就剩下她和二皇子妃的儿媳妇申时还在一轮接一轮的比,最后因她在规定的时间内,实在想不出“花”的诗句,只好作诗一首。 她作的诗确实不怎么样,勉强算的上中等。不过有护国公主在场,太子妃和诸位皇子妃很给面子,大力夸赞了一番,夸的她都怀疑自己的作诗水平是不是大幅提升了。 唯独申氏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像是鄙夷,像是嫉恨,更多的是不甘。 秦笑笑没有留意到申氏的目光,只觉得有些无聊想要早点回去。 护国公主看了出来,在太子妃让众人自行游逛后,就打发她到别处转转,一会儿吃过饭便带她回府。 秦笑笑应了,留下明月和溪桥,带着鸣蝉和青书在花园里逛起来。只是逛了没多久,小腹传来一阵阵酸胀感,在太子府侍女的指引下,一行三人来到了恭房。 结果还没有走进去,在游廊的拐角处,就听到两个人在说话,话里提及的竟然是她。 “岚娘,你嫁入了二皇子府,就是二皇子府的人了,不该再有这样的念头。” 这是一道中年妇人的声音,只是今日来太子府的人太多了,秦笑笑没能分辨出究竟是谁。 “母亲,除了一张脸,这秦氏根本一无是处!”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充斥着无限怨愤:“真不知道护国公主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这下秦笑笑听出是谁了,不是二皇子妃的儿媳妇申氏又是谁?另一个中年妇人,则是她的母亲申夫人无疑了。 “噤声!”申夫人严厉的告诫女儿,四下里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旁人在,压低声音说道:“秦氏嫁给了南溟侯是事实,得不得护国公主和南溟侯的喜爱是她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申氏压抑的哭泣声传来:“母亲,当年、当年父亲已经把我的画像呈到御前,圣上也命人把画像送到了护国公主府,若不是秦氏横插一脚,我岂会嫁入二皇子府?” 见女儿越说越不像话,申夫人忍不住重重的打了她一下:“秦氏跟南溟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哪能说是她横插一脚?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没有早些认识南溟侯,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 见母亲竟然也不理解自己,申氏失声痛哭:“母亲,我就是不甘心婆婆不喜欢我,整日让我立规矩便罢了,还处处挑拨我和夫君的关系,隔三差五往后院塞人,刚刚若是没有赢过秦氏,回到府里定没有我的好果子吃!凭什么,凭什么秦氏出身卑贱,能得到护国公主的维护,所有人都要给她面子,不能说她半句不好,凭什么啊!” 听到这里,秦笑笑实在听不下去了,从拐角里站出来,直接怼道:“当然是凭我长得好看,性子讨喜,人见人爱啊!倒是你,不甘心是你的事,别扯上我肆意诋毁啊,品行如此低劣,也难怪你婆婆不喜欢你!” 申家母女万万没想到自己背地里说人坏话,会被人家听见还当面揭穿,一时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羞臊过后,申氏痛恨的看着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偷听我们说话,品行低劣的人是你才对!” 见她还敢倒打一耙,秦笑笑很佩服她的勇气:“我品行再低劣,我婆婆也不会嫌弃。倒是你,若是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让你婆婆知道了,你觉得你婆婆会怎么做?” 这话威力巨大,申氏一下子白了脸,维持不住痛恨的模样。 “侯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这个当娘的没有教导好她,望您看在岚娘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宽恕她这回,有何惩罚妾身替她受着,绝无二话!”申夫人急切上前,朝着秦笑笑深深地躬下身来。 她是当朝二品诰命夫人,眼下为了不成器的女儿,毫不犹豫向一个比她年轻一辈的人低头求情。 秦笑笑往一旁退了退,看向面色青白的申氏:“谁让你不好过你找谁去,怪到无辜之人头上只能说明你无能!日后说话多长个脑子,别连累自己的亲人。” 说罢,她带着鸣蝉和青书径直的穿了过去。 听了半天墙角,她快要憋不住了。 “多谢侯夫人!”申夫人朝着秦笑笑离去的背影再次福身,然后红着眼睛对失了魂似的的申氏说道:“快走罢,侯夫人不计较了。” 秦笑笑出来的时候,游廊里已经不见了申事母女的踪影。 鸣蝉忍不住说道:“夫人,这申氏如此诋毁您,就如此轻易放过她吗?” 秦笑笑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不在意的说道:“我不是当面说她长相不佳,品行低劣了么?跟这种糊涂蛋计较有什么劲,今日让我抓到了把柄,以后见着我,她躲都来不及,不敢再在背后说三道四。” 鸣蝉一听,不禁佩服自家夫人的胸襟:“若非夫人大度,今日她回到二皇子府,够她受得了。” 秦笑笑却是有另一重顾虑:“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捅到二皇妃跟前,以二皇妃的手段,谁知道会不会逼得她羞愤之下寻死?到底是条人命,她罪不至此。” 鸣蝉恍然大悟:“夫人太善良了。” 一旁的青书点了点头,也觉得自家夫人人美心善,难怪能得到殿下和侯爷的宠爱。 秦笑笑笑了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善良。 之所以对申氏轻轻放下,是看在申夫人一番慈母心肠的份上,否则仅凭申氏还在觊觎鲤哥哥这一点,就要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回到花园里,申氏果然不敢跟她对视,又害怕她会向二皇妃告状。 秦笑笑看在眼里没有搭理她,二皇妃跟她说话时,她故意提及申氏,把申氏吓得不轻。如此来回几次后,申氏觊觎景珩这口气,她才勉强出了。 吃完宴席,护国公主就在太子妃等人的恭送下,带她上了自己的车驾,让红缨和绿林跟明月等人坐在了后面的车驾上。 知道婆婆有话对自己说,秦笑笑坐姿乖巧,等着婆婆开口。 护国公主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揉了揉她的头才正色道:“赏花宴上,你看出了什么?” 秦笑笑迟疑了一下,见婆婆面带鼓励,便如实说道:“太子妃和几位皇子妃看似和气,实则面和心不和,只要太子妃夸赞了谁,几个皇子妃要么贬低一二,要么捧另一个,还会问候彼此的后院,相互恭喜多了庶子庶女或是妾侍总之很奇怪。” 护国公主缓缓点头:“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太子能力平平,几个成年皇子多有不服,在朝中暗暗集结势力。如今圣上的年纪越来越大,他们的野心也快要藏不住了。” 秦笑笑听罢,并没有意外:“母亲,我明白了。” 护国公主很是欣慰:“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母亲对你和阿鲤最大的期望便是平安喜乐的过完后半生。那些权势,就让愿意争的人去争罢。” 秦笑笑对权势没有贪念,连忙说道:“母亲放心,鲤哥哥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我也是一样。等开海贸易一事妥了,咱们关起门来过日子,不再理会外面的是是非非。” ------题外话------ 大降温,大家注意防寒保暖呀 第553章 斥责(大修) 婆媳俩回到府里时,景珩正准备去太子府接她们。见她们回来的这么早,还以为发生了不愉快的事。直到两人说赏花宴没意思,才提前回来便没有多问。 回到安意院,秦笑笑立马卸了妆容,换上常服,总算觉得舒服了。 等她连吃了两块点心,喝下满满一杯花蜜茶,她开始跟景珩吐槽:“赏花宴没什么意思,就是一群人比来比去,还不如咱俩爬爬山游游湖。” 景珩猜到会是这样,说道:“再有这样的赏花宴,你不想去的话就找个借口推脱了。” 秦笑笑看了他一眼,又往嘴里塞了块点心:“太子府的帖子,哪是好推脱的。” 说罢,她把马车里护国公主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嗯,听母亲的。”景珩怕她害怕,安慰道:“母亲手里没有兵权,他们觊觎的是母亲在军中的威望。只要母亲不搭理他们,将来谁坐上那个位置,对府里都没有影响。” 秦笑笑听罢,有点同情元和帝:“圣上也太惨了,整日操心天下大事便罢了,养的儿孙也不省心。” 景珩神情平静:“太子资质平庸是事实,江山社稷交到他的手里,皇舅舅自己也不放心。” 元和帝不是没有悉心教导过被他寄予厚望的太子,奈何二十多年下来,指派给太子的差事鲜有能做好的。反倒是下面的几个成年皇子,能力手腕个个比他强。 虽然太子是正统,将来继承皇位名正言顺,但是为了江山社稷和连家的百年基业,元和帝根本不敢把皇位传给太子。 至于几个成年皇子,也不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就看几个未成年的皇子能否胜任了。总之,太子的储君之位岌岌可危。 “嗯,不说这个了,反正跟咱们没有太大的关系。”见景珩无意掺和,秦笑笑放心下来,然后想到了嫁入二皇子府,却还在觊觎着他的申氏,看向他的眼神渐渐变了。 “怎么了?”景珩不明所以,索性抱起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在她的嘴角亲了一下:“为何突然不高兴了?” 秦笑笑扭了扭屁股,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开始跟他算账:“几年前圣上送来那么多画像任你挑选,就没有让你看上眼的?” 景珩觉得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这种事,定是今日听到了什么才会如此,不禁有些愉悦:“怎么,今日太子府的宴席醋放多了?” 秦笑笑在他的胸口捶了一下,故作凶狠的说道:“你老实回答就好,别管我是不是醋吃多了。” 景珩握住她的拳头,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那些画像我看都没有看过,母亲对我说起的时候,我将她们一一与你对比,所以……” “所以什么?”秦笑笑看着他,催促他快说。 景珩深深地吻住了她,直到她气喘吁吁快要透不过气,低沉缱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所以我只好等你长大,娶你为妻。” 秦笑笑的心怦怦直跳,脸红的不行。 就在景珩以为她在害羞,下一刻就会直白表明她的心意时,这丫头的表情立马变了,愤愤的说道:“连小姑娘都觊觎,你果然是个坏胚!” 景珩:“……” 突然很想把她的嘴巴封住! 论煞风景,没人比得过秦笑笑,只听她喋喋不休的说道:“难怪前几年我爹时常提醒我,让我不要跟你太过亲近,可见我爹早就看出你不安好心了。” 景珩彻底无语,明明只是想哄一哄她,让她知道他唯一爱慕的人就是她,怎么就变成他不安好心了? “唉,算了吧,如今咱俩都是夫妻了,计较这些也没意思。”秦笑笑捏了捏他的脸,发现手感不如捏自己的好,便搂住他的脖颈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幸好你在我及笄之后才下手,要是在这之前,我爹娘指不定怎么想你呢。” 景珩抱住她的腰身防止她掉下去,已经放弃解释了:“以后回去不要乱说话,我怕岳父好不容易对我生出的那点喜爱,会被你败的一干二净。” 秦笑笑嘻嘻笑,在他的下巴上啃了一口:“那你也要乖乖的,别在外面拈花惹草。” 景珩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多的小心思,直接抱起她就往床边走。 “你干吗?青天大白日的,你可不许胡来!”秦笑笑吓坏了,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昨晚折腾到半宿,现在还来,你不知道累么?” 景珩脱掉她的鞋子,把她滚到床里侧,自己也跟着上了床,拉过被子把两人盖好:“累,睡觉。” 见他的眼睛闭上了,秦笑笑才明白自己误会了,不禁气恼道:“你逗我玩儿呢!” 景珩嘴角勾了勾,伸手把她卷进怀里:“拈你一个人都不够,岂有余力在外面惹草?” 秦笑笑两颊泛红,小声嘀咕道:“太子还有几位皇子都快当祖父了,还一个接一个的纳妾,难道是因为他们出身皇家,所以比普通人厉害么?” 景珩忍无可忍,睁开眼睛盯着她:“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厉害?” 秦笑笑眨了眨眼,矢口否认:“没有!鲤哥哥最厉害!” 这一次景珩并不好哄,覆身而上,用实际行动证明她的话。 “鲤哥哥,唔……” 屋外,明月等人面红耳赤,飞快的走远了。到了院子外面,才听不到动静。 星天拍了拍滚烫的脸,跟溪桥咬耳朵:“夫人和侯爷太恩爱了,过几天侯爷就要到户部当值,夫人怕是不习惯罢。” 溪桥想的就更多了,低声问明月:“夫人会不会已经有喜了?” 明月摇了摇头:“不好说,若是过两天夫人的小日子没来,我给夫人搭个脉。” 鸣蝉抿嘴笑道:“便是这个月没有,也不远了。” 清风点点头:“咱们府里主子少,还是太冷清了,日后多了小主子,才会热闹起来呢!” 惊鹊见四下里无人,低声道:“夫人和侯爷感情越好,咱们越要小心,不能让那别有用心的人在侯爷面前献媚。” 明月等人对视一眼,纷纷说道:“大人对我们有恩,只有保护好夫人,才能报答大人的恩情!” 她们身世悲苦,要不是秦淮搭救,早就不知道沦落到何处了。来到夫人身边伺候夫人,她们心甘情愿,只要夫人平安顺遂,便是对大人最好的报答。 不知今夕何夕的秦笑笑不会知道六个丫鬟的想法,在精疲力竭的时候,硬生生的被景珩逼哭了,喊出“鲤哥哥最厉害”这等羞人的话。 待她熬不住疲惫昏昏睡去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个机会把鲤哥哥逼哭,让他也喊出“笑笑最厉害”的话,这样才公平。 不过两人体力悬殊太大,这个宏大的愿望,怕是没有机会实现了。 两天过后,秦笑笑的月信如期而至。她自己倒是没什么,明月等人却很失望。 之后几天,景珩分外体贴,总是问她疼不疼,累不累,完全把她当瓷娃娃照顾了。 秦笑笑计上心来,故意骗他说月信要十天才会没有。景珩信以为真,果真老老实实的抱着她睡了十天,这让她很是满意,决定下个月照旧。 在这期间,秦笑笑陆陆续续的收到了一些赏花宴,品诗会之类的帖子。能推的她就推掉了,不能推的就带着明月几个前去溜达一圈,没有再让护国公主陪着了。 好在护国公主儿媳妇这个头衔很好使,走到哪里都是被人主人家客气招待。偶有一些酸言酸语,也被她不软不硬的怼了回去,总之不让自己吃半点亏。 几次下来,京中渐渐传出南溟侯夫人率真耿直的话来。这只是委婉的说法,实则是觉得她仗着护国公主府的势,才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秦笑笑很清楚,便是她处处忍让,也不见得那些人会夸她宽宏大度,兴许就说她软弱可欺,谁都敢踩一脚。 因此她没把这些传言放在心上,倒是景珩和护国公主知晓后,很是安慰了她一番。 之后不久,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的丈夫或是父兄就陆陆续续的走霉运。秦笑笑以为是她的能力不受控制了,后来才知道是景珩出手,让他们跌了个不大不小的跟头。 所谓妻债夫还,妹债兄还,女债父还,他是真的为她做到了。 在两人成婚即将满一个月的前夕,京城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毒杀案兼纵火案——嘉明郡主毒杀夫家上下三十二口,并纵火将整个张府付之一炬。 消息传到护国公主府时,秦笑笑惊得直接从床上坐起,急忙问道:“嘉明郡主呢,她没事罢?” 景珩的脸色无比难看:“嘉明郡主被忠仆救了出来,勉强保住一条命,只是……” “只是什么?”秦笑笑追问,心里闪过种种不好的念头。 景珩攥紧手心,艰难道:“四肢残损,容貌尽毁。” 秦笑笑呆住了,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就这么傻呢……” 景珩怕她吓着,紧紧的抱住她:“这是嘉明郡主自己的选择,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彻底放下恨意,真正解脱。” ??? 第554章 回村(大修) ??? 事发之前,景珩和秦淮曾想利用嘉明郡主和张家的矛盾,达到修改户婚律的目的。 只是景珩不愿看着嘉明郡主步入死路,也不愿牵连无辜,就暗中派人劝说嘉明郡主,让她进宫向元和帝告状。 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不可能让嘉明郡主被张家休弃,落个弃妇的名声,元和帝势必会想个周全之法,既能保全嘉明郡主的名声,又能给张家一个教训。 如此一来,元和帝很可能会同意修改户婚律。只要元和帝同意了,那些守旧的大臣再怎么反对也无用。更何况此事由掌管刑部的秦淮发起,相对而言阻力更小了。 原本嘉明郡主答应了,愿意放下对张家的仇恨,也给自己留一条活路。谁能想到她突然在张次辅六十五岁生辰之日,毒杀张家三十二口,甚至纵火自焚。 在这桩毒杀案里,张家几乎死绝,包括张世仁的真爱表妹以及两人刚满三岁的孩子,仅剩下张世仁五岁的庶妹因生病,没有给张次辅拜寿而逃过一劫。 听完这一切,秦笑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问道:“鲤哥哥,嘉明郡主是不是活不了了?” 景珩缓缓点头,沉声道:“在世人眼里,虽然张家欺辱了她,但是罪不至死,况且还是三十二条人命,其中不乏无辜之人。” 秦笑笑心里很难受,紧紧地抱住他:“鲤哥哥,修改了户婚律,就能避免这样的惨痛的事情对不对?” 景珩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嗯,修改后的户婚律,便是让女子像男子一样,拥有休夫的权利,这是一条生路。” 一条给像嘉明郡主这样的女子的生路。 “那就让圣上,让文武百官,都赞成修改户婚律罢!”秦笑笑看着窗外深沉的夜,眼里倒映着灼灼的火光:“让天下所有受夫家欺凌的女子得到解脱,过她们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到天亮,张家一夜之间近乎全灭的消息在整个京城传开了。许多人不相信,以为是造谣。直到亲眼看到了变成废墟的张府,才相信这是真的。 没人能想到这位金尊玉贵的郡主,竟然能做出这等歹毒之事。一时间许多和张次辅交好的大臣连早饭也顾不得吃,穿好官服直奔皇宫,请求元和帝重惩嘉明郡主。 张家的亲族也不例外,披麻戴孝的奔去宫门口,哭天喊地的让元和帝主持公道,生怕元和帝包庇嘉明这位皇室郡主,让张次辅一家枉死。 此时,元和帝面色黑沉的枯坐在勤政殿里,直到一丝丝光亮从窗户的缝隙投进来,他抬起头吩咐一旁的佟总管:“今日休朝,宣秦淮入宫。” 佟总管躬身:“是。” 很快有个小太监来到太和殿外,向站在台阶下的文武百官传达了元和帝的口谕。 人群里一阵骚动,纷纷看向秦淮。 秦淮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正了正衣冠就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路过内阁赵首辅时,突然听他说道:“此番张大人一去,秦大人入内阁指日可待。遥想当年张大人屡屡在御前为你表功,足见对你的看重,想必也是希望如此。” 秦淮面露哀色:“张大人对下官的提携之恩,下官没齿难忘。本该结草衔环,没想到……” 赵首辅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秦大人节哀,既然你有这个心,替张大人严惩凶手便是,这也是你的职责所在。” 秦淮心里冷笑,敛目道:“此事事关重大,自有圣上裁夺,下官敬听圣意。” 说罢,他朝着赵首辅拱了拱手:“不敢劳圣上等候,若无其他事,下官先行一步。” 赵首辅掩住眼底的精光,十分和善的摆了摆手:“去吧。” 秦淮躬了躬身,大步离去。 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与赵首辅一党的官员低声道:“大人,您怀疑……” 赵首辅抬手,制止了他未尽的话:“没有真凭实据,不得胡言。” 官员面露出骇然之色,下意识的看向秦淮离开的方向,不敢相信他真有这个胆子。 “这是一头猛虎,伸爪必见血,日后小心点!”赵首辅看着他,淡淡的提醒道,心里却不像表面这样平静。 “是,下官明白。”官员压下心底的惧意,躬身应下。 秦淮来到勤政殿,看了眼面色沉郁的元和帝,上前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元和帝没有叫起,目光沉沉的看着他,透着几分深不可测。 秦淮只作不知,任由他打量。 过了一会儿,头上传来元和帝的声音:“平身。” “谢皇上。”秦淮起身,静静的侍立在大殿中央,等待元和帝再次发话。 元和帝没有让他久等,直接说出了宣他入殿的目的:“先前有人参奏张次辅纵容堂亲欺男霸女,掠夺他人田产,你可知情?” 秦淮没有迟疑,恭声道:“微臣略有耳闻。” “哦?说说看。”元和帝似乎有些惊讶,也像是刚发现他还站着,示意佟总管:“给秦爱卿看座。” 秦淮拱手:“多谢皇上。” 除了佟总管,无人知晓君臣俩谈了什么。 临近正午,候在太和殿外的大臣们见秦淮没有出来,也不见圣上宣召第二个人,心知不禁泛起了嘀咕,怀疑君臣俩背着他们,在商量怎么给嘉明郡主脱罪。 这怎么行? 有大臣等不下去了,跑到赵首辅跟前说道:“大人,张家的亲族还跪在宫门外,总得想个法子安抚他们,由着他们一直跪下去,于圣上于皇家名声不利啊!” “是啊是啊,若是不及时处置那毒妇,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啊!”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此事圣上难以裁决,就更需要我等分忧,拿出个妥善之法。” “……” 大臣们各抒己见,就在太和殿外争论开了。尽管各自的想法有所不同,但是一致认为要严惩嘉明郡主,以儆效尤,杜绝此类惨祸发生。 可是他们心里清楚,此类重案连年发生,根本不可能杜绝。他们如此义愤填膺,想要为张家讨个公道,不过是图个利字罢了。 谁都知道张次辅一去,他在朝中经营的人脉必然要有人接手。他们不敢肖想次辅之位,却是费尽心机要让自己人坐上这个位子,使手中的权柄更大。 只要刀没有扎到自己身上,他们不会劳心劳力想对策,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若是这类重案能让他们获益,他们巴不得天天来一回。 “行了,此事自有圣上裁夺,我等听命就是。”赵首辅不耐烦听他们争论,索性把秦淮说的话拿出来堵他们的嘴。 大臣们闻言,一个个惊疑不定,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他不可能放弃收拢张次辅的势力。 不管他们怎么想,赵首辅丢下这句话,径直的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显然是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无论如何也琢磨不透赵首辅的想法。 倒是有几个大臣看出点东西,觉得这件事不宜沾手,弄不好会惹一身骚,便赶紧随赵首辅一道出宫了。 还在宫门口哭天抢地的张家亲族看到赵首辅等人,一拥而上把人团团围住,恳求赵首辅等人带他们进宫面圣,要为枉死的张次辅一家喊冤。 只是不等他们靠进,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们就手执刀枪上前,将他们全部逼退了。 这帮人见状,以为元和帝要包庇嘉明郡主,哭的越发凄惨了,好似被毒死的三十个人是他们的亲爹亲娘。 最后这帮人被张次辅一派的人带走了,不过谁都知道,这件事情不会就此结束。 在张家亲族自觉公道无望之时,有人突然给他们支了个招,翌日,这些人开始在街头巷尾哭诉张次辅如何一心为民,如何把嘉明郡主当女儿疼,一家人又是死的如何凄惨。 他们不敢明面上指责皇家冷漠无情,包庇嘉明郡主这个毒妇,始终不肯严惩于她,但是听到这些事儿的百姓们自己会脑补啊。 不到半个月,满京城的百姓都在同情近乎灭门的张家,痛骂嘉明郡主恶毒,甚至还有一帮脑子不大清醒的书生跑到宫门静坐,要求元和帝交出嘉明郡主,让张家亲族发落。 结果静坐了不到一刻,一群侍卫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将这帮书生悉数关紧大牢听候发落。 这下太子和几个皇子都坐不住了,纷纷进宫求见元和帝,劝说他放了那些书生,以免招致天下书生的口诛笔伐。 这一次,元和帝意外固执,就是不肯放了那些书生,甚至在二皇子再三劝说之时,直接让侍卫把二皇子押回二皇子府,让他闭门思过三个月。 元和帝的举动,让原本观望的大臣们慌了手脚,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袒护嘉明郡主,不惜背上昏君的名头。 是了,自从那帮脑子不大清醒的书生被关,民间就流传出元和帝是昏君的言论。如今二皇子被责令闭门思过,这样的言论更多了。 秦笑笑一直在等,等待整件事尘埃落定,却也猜不到元和帝的意图,只好问放衙回来的景珩。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过两天你就知道了。”景珩卖了个关子,显然他是知情的。 秦笑笑闻言,识趣的没有追问,换了个问题:“圣上能保住嘉明郡主的性命吗?” 景珩看了眼门外,低声道:“不好说,这要看张次辅所犯的罪行能否够上满门抄斩。” 秦笑笑瞪大眼睛,突然猜到元和帝要干什么了,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就是你想的那样。”景珩摸了摸她的头,肯定了她的猜测:“治国之道,便是制衡之道。张次辅一死,这个平衡就被打破了。有人趁机浑水摸鱼,皇舅舅不可能让这些人胡来。” 秦笑笑呆呆的,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张次辅有没有犯事她不知道,既然圣上打定主意要往他的坟头扣盆子,彻底拔除他在朝中的势力,那么这罪名不可能轻,还不知道会牵连到多少人。 如此一来,提前给张家“行刑”的嘉明郡主的性命,极有可能保得住。就是那些无辜的人太可怜,不过于嘉明郡主而言,这些人并不无辜,都是欺辱过她的人。 秦笑笑晃了晃头,不再纠结谁无辜,问出另一个她关心的问题:“户婚律一事进展如何了,你有向圣上提过么?” 景珩一听,脸色不好看:“秦大人不让我插手,我也不知进展如何。” 秦笑笑反而放心了,安慰道:“秦大人不让你插手,说明他有把握达成这件事。不让你插手,应该是怕你沾上麻烦。” 景珩捏了捏她的脸,哼道:“你对秦大人倒是有信心。” 秦笑笑听出他的口风不对,故意逗他:“那是自然,这阵子明月几个没少在我面前讲述秦大人的事迹,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似乎没有做不成的。” 景珩明知道她故意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酸:“他这样的笑面狐狸,没有十足的把握,自然不会轻易出手。” 秦笑笑吃过几次亏不敢太过火,主动哄道:“我对你也很有信心啊,赚钱的本领比秦大人厉害多了,真要说你们俩谁厉害,我可比不出高低来。” 景珩的嘴角弯了弯,深邃的眼眸看着她不说话。 秦笑笑心里无语,面上露出一副害羞的神情,探身在他的嘴角亲了亲,才算把人安抚住了。 两口子猜的没错,在事态愈演愈烈之际,秦淮在一次早朝中,当着元和帝和文武百官的面,细数张次辅的十大罪状! 除了纵容堂亲欺男霸女,抢占他人田产外,还有卖官鬻爵、贪污纳贿、妒贤嫉能等九大罪,其中就包括欺辱蔑视皇室郡主这项重罪。 这十大罪状证据确凿,打了张次辅派系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很清楚,秦淮要搜集到这么多的罪证,不可能在这短短大半个月里完成,说明他早就掌握了这些证据,指不定手头还捏着他们的把柄。 这些官员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可能为了一个已死之人说话,更怕牵连到自己头上,因此之前在朝堂上叫的有多厉害,现在就有多安静。 元和帝震怒过后,命秦淮根据刑律,当众宣读张次辅该受的刑罚。 这十大罪状单一来看,不足以判处张次辅极刑,但是十条累加,判张家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只是张家已被嘉明郡主几近灭门,看在张次辅为官多年,对朝廷亦有功劳的份上,元和帝饶了张次辅仅存的庶出孙女的性命。 以赵首辅为首的大臣们跪地高呼“圣上英明”,对如何惩治嘉明郡主一事只字不提。待元和帝退朝离开太和殿,他们看向秦淮的眼神彻底变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宫里就传出了嘉明郡主吞金而亡的消息。 表面上看,她拖着烧残的肢体,等的就是张家至死都洗不脱罪责,遗臭万年,却鲜有人知道,在吞金之前,她请求面见元和帝。 除了佟总管,没有人知道嘉明郡主对元和帝说了什么。只是三日后在她下葬之时,元和帝不顾文武百官的反对,强势下令让刑部和礼部修改户婚律,赋予女子休夫的权利。 朝中不乏老顽固,拼着碰柱死在太和殿前,也要让元和帝收回成命。 元和帝看着他们哭天抢地,冷冷的问道:“你们认为自己子孙后代里,不会出一个嘉明郡主,还是认为不会像张家一般,被一个逼到绝境的妇人灭门?” 几个顽固大臣面面相觑:这让他们如何保证? 元和帝冷笑,用力的将建朝后发生的类似的灭门惨案的卷宗甩到了他们的脸上,然后退朝。 放衙后,秦笑笑从景珩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她靠在他的身上,心里沉甸甸的:“鲤哥哥,嘉明郡主这样的女子,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景珩心里也不是滋味,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秦笑笑不需要安慰,喃喃道:“圣上肯修改户婚律,嘉明郡主功不可没。若是有轮回,我希望嘉明郡主下辈子投个好胎,有疼爱她的爹娘,爱护她的夫婿,还有可爱的孩子,一生喜乐。” 景珩摸了摸她的头,宽慰道:“或许她来世间一遭,就是为解救那些跟她一样受苦的女子,如今功德圆满,便离开了。” 秦笑笑听罢,心里多少好受了些。 第555章 显摆 林秋娘的话,让秦笑笑很心虚。 她纠结了一下,不想娘亲老是惦记这件事,决定说实话:“娘,我和鲤哥哥还年轻,没有做好当爹娘的准备,决定晚点再生孩子。抱孙子这事儿,今年是不成了。” 林秋娘听完,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啥叫‘没有做好当爹娘的准备’?你俩把孩子生下来有的是人带,又不会碍着你俩的事儿,咋就不想生孩子?” 秦笑笑料到她会是这副反应,赶紧纠正:“娘,不是不想生,是晚点再生!” 林秋娘气道:“这不是一回事?别人家都是趁年轻赶紧多生几个,免得耽搁了生不出来,你俩倒好,竟然不想生,早知道这样,我和你爹何苦早早把你嫁出去?” 秦笑笑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娘,原来你们答应鲤哥哥的求亲,把婚期定在上个月,是想让我早早生孩子啊。” 林秋娘无语,在她的脑门上拍了一下:“别嘴贫,你知道娘不是这个意思!你先老实告诉娘,这事儿是你的主意,还是小景的主意?” 秦笑笑连忙说道:“是我的主意,我劝了鲤哥哥大半个月,鲤哥哥才同意的。” 林秋娘狐疑:“真的?” 秦笑笑用力点头:“真的!” 虽然她才是被说服的那一个,但是让娘知道是鲤哥哥的主意,指不定会胡思乱想,以为鲤哥哥存着别的心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她认下来吧。 林秋娘不知道闺女的想法,见她不像说谎的样子,勉强信了她的话,就是脸色依然不好看:“你婆婆没有意见?” 秦笑笑眨了眨眼,说道:“母亲以为是鲤哥哥的主意,并没有说什么,还让我不要多想。” 林秋娘皱了皱眉,第一次觉得亲家不靠谱。 “娘,孩子的事儿不急,您不用为我担心。”秦笑笑怕她多想,赶紧拣着好听的话说:“我和鲤哥哥都是要干大事的人,暂时不能让生孩子耽搁了,过两年肯定能让您当上奶奶。” 林秋娘乐了,笑问道:“小景是官身,他干大事很正常,你又准备折腾啥。” 秦笑笑不乐意了,嘟囔道:“娘,您别小看人,我要干的大事,一点不比鲤哥哥的差。” 见闺女说的跟真的一样,林秋娘也来了兴趣,问道:“那你跟娘说说,你要干啥大事。” 秦笑笑没有回答,起身将今日带回来的包袱拆开,从里面抱出一个小盒子:“娘,您打开看看。” 林秋娘愈发好奇了,接过小盒子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叠面值百两的银票,不由得纳闷道:“你回家还怕爹娘饿着你不成,带这么多银票干啥?” 秦笑笑笑嘻嘻的说道:“上回您不是说想在京城买个小宅子么,这些银子都是我挣的,您和爹再凑一点,应该够买了。” 回来之前,她打听过小宅子的价格,离护国公主府近点的很贵,一进的小宅子都要价二千两,稍微偏一点的一千五百两足够了。 不过这样的小宅子很少,也很抢手,有钱也不一定能买的到,想弄块地自己盖就更难了,还是得看运气。 “你挣的?你咋挣的?一个月能挣一千多两?”林秋娘不相信,怀疑闺女抠了婆家的钱来贴补他们两口子:“买宅子的钱我跟你爹攒几年就够了,这些银票娘不能要!” 秦笑笑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赶紧把这笔钱的来历交代了:“娘,这些钱是我挣的,之前跟人垂钓比赛,赢了好几块上等的佩玉。后来又参加了几个赏花宴,跟人比诗词赢了一些彩头,我把这些东西拿去当了,换来这一千五百两银票。” 她没有说的是,那些东西好归好,却不值这么多银子。这一千五百两银票,她往里面添了七百两。这样真真假假的混淆一通,更容易让人相信。 果然,林秋娘相信了。 在她心里自家闺女垂钓的本事不说了,学问也是没得说,跟人比诗词赢得彩头再正常不过了,不由得感叹道:“老话说的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你这一个月挣的银子,比咱家三年挣的还多。”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面露得意道:“换个人不一定这么会挣,是您闺女能耐大呗!” 林秋娘被她的厚脸皮打败了,无奈道:“是是是,你最能耐。” 秦笑笑满意了,说道:“娘,这些银子您收好了,回头我找牙行打听一下,有合适的宅子我先定下来,您和爹满意了咱们就买下。” 林秋娘看着盒子里的银票,有些迟疑:“这事儿小景知道吗?” 秦笑笑点点头:“知道,他本来想直接买个宅子送给您和爹,被我劝下了。” 林秋娘不再纠结,高兴的收下了银票:“回头我得跟你二婶说说,让她知道闺女养好了不比养儿子差,看她以后还在不在我面前显摆。” 这么做倒不是真的为了显摆,是想通过赵草儿的嘴传出去,让村里人知道闺女没有白养,便是嫁出去了也惦记着爹娘。 另一方面说明闺女得公主府看重,免得有人见闺女在家一住半个月而说三道四。 秦笑笑想不到这些弯弯绕绕,乐不可支道:“成啊,一会儿我就去隔壁叫二叔二婶过来吃饭。” 说着,她又把包袱打开了,掏出两个首饰盒子:“娘,我找师傅用东珠镶了两支金钗,您和奶奶一人一支。” 之前景太后赏赐的陪嫁里有一匣子东珠,颗颗圆润饱满称的上极品,用来做首饰再合适不过了。 “娘用不上这个,拿一支给你奶奶就好,剩下这支你留着自己戴。”林秋娘看着华贵无比的金钗,心里欢喜不已,却怎么也不肯收下。 “娘,这式样是照着您和奶奶的年纪做的,我戴着也不合适啊。”秦笑笑猜到娘亲不会要,特意选了不适合自己的式样,让她拒无可拒。 林秋娘仔细看了看钗子的花样,发现确实不适合闺女戴,只好收下来:“那娘就收下了,以后可别费心劳神的弄这些,娘一个乡下妇人,戴这些也不适合。” 秦笑笑直接把金钗取出来,插到她的头上:“怎么不合适了?这不是很好看么?” 林秋娘下意识的对着铜镜照了照,发现东珠上散发出来的温润光晕,仿佛把人衬的温柔了几分,不禁越看越喜欢。 欣赏了一会儿,她把金钗取下来,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最后收到首饰盒子里,留着走亲戚戴。 秦笑笑没有勉强,接着说道:“娘,我要干的大事不是买宅子,是准备买几个山头种枣树。接下来几年咱家的枣树苗先别卖,都帮我留着吧。” 林秋娘奇道:“咋突然想种枣树了?你手头的银子买田庄铺子不是更便宜?” 秦笑笑没有说出真正的目的,含糊道:“鲤哥哥把自己名下的田庄和铺子全部交给我打理,我就想弄点不一样的。” 林秋娘的关注点转移了,高兴的说道:“小景真不错,这么快就把私产交到你手里了。”说着,她叮嘱道:“你要好好打理,有啥不明白的就问小景。” 秦笑笑点点头,保证自己不败家。 没过多久饭熟了,是惊鹊做的。 二房两口子不用人招呼,就踩着饭点过来了。 在听林秋娘说秦笑笑给了他们到京城买宅子的银子,还给她和苗老太用东珠打了钗子,赵草儿的语气又酸又羡慕:“大嫂是熬出头了,有笑笑这么争气的闺女,下半辈子不用愁了。” 林秋娘笑道:“我和你大哥养笑笑一场,本来没指望享她的福,是她孝顺顾着我们。” 赵草儿一听,想到了成天让她堵心的雪丫,忍不住抱怨道:“你和大哥命好,能享笑笑的福,以后老了动弹不得,她肯定给你们端屎倒尿好生伺候着,不像雪丫这个白眼狼,恨不得跟我断绝母女关系。” 林秋娘劝道:“母女哪有隔夜仇,雪丫那边没有长辈张罗,眼下是最难的时候,你平日多费点心,这孩子还能不记你的好?” 赵草儿摆了摆手:“算了吧,这死丫头就是个白眼狼,不指望享她的福,我有大宝二宝这两个好儿子就够了。” 林秋娘暗暗摇头,心知劝不动,便不再多说什么。 惊鹊的厨艺极好,擅长各个地方的菜系,秦家拿给她的都是些常用的食材,愣是让她做出了未曾吃过的美味。 不管是秦笑笑景珩,还是秦老爷子等人,都吃的格外满足,把惊鹊夸了又夸。 饭后,二房两口子没有走,秦笑笑就趁机说了买山头种枣树的事,毕竟枣树苗关系到整个秦家收益的大事,须得大家坐下来商量。 秦老爷子和秦山自然不会有意见,于是父子俩看着二房两口子,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秦川和赵草儿对视一眼,随即赵草儿开口说道:“笑笑,都是自家人,这枣树苗你全要去了没啥,就是你种这么多枣树,将来大枣多了,怕是卖不上价啊。” 秦笑笑笑道:“二婶,这枣树苗我不白拿,家里卖给外人是什么价,我就出什么价。至于大枣的价钱……我卖的是干枣,还是卖到别处去,您不用担心咱家的鲜枣卖不上价。” 赵草儿眼睛一亮,见公公大伯子都看了过来,她心里一紧,干笑道:“不用不用,枣树苗你拿去好了,只要不影响咱们卖鲜枣,你想种几个山头就种几个山头。” 秦笑笑不可能白拿,对秦老爷子说道:“爷爷,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买山头种枣树,日后卖枣的收益也在我这里,枣树苗我不能白要。” 秦老爷子还没开口,秦山先急了:“要不是你,咱家哪有枣树苗卖?你可不许跟咱们提钱,这多伤感情!” 这话让二房两口子的心直抽抽,要知道一棵枣树苗三两银子。一棵两棵的拿了就拿了,看笑笑的意思是要干个大的,没有上千棵枣树苗根本不够。 算下来,至少是三千两银子,分到他们手上差不多有小一千两,这不是割肉吗?哪怕对半卖也行啊! 两人巴巴的看着秦笑笑,指望她不要答应,且说服秦老爷子和秦山,否则今晚他们要心疼的睡不着觉了。 “爹,您这话不对,是您把我捡回来才有我的。”秦笑笑很是无奈,她爹怎么就不明白她给钱不会伤感情,不给才是真正伤了自家和二房的感情呢。 秦山还要说什么,秦老爷子抬手打断他的话,对孙女说道:“你要给就给罢,来年育的枣树苗多,咱们还得花钱雇人弄。” 秦笑笑松了口气,笑着应下来。 二房两口子也松了口气,打定主意把她要的枣树苗好好弄出来,绝不耽搁她的大事。 苗老太和林秋娘也是赞成孙女(闺女)给钱的,回头分红到了她们手上,再给孙女(闺女)还回去就是了,不能为了钱的事闹的两家不和。 唯独秦山心里很难过,觉得闺女嫁人后跟家里生分了。 一家人拉了会儿家常,舟车劳顿了一天的秦笑笑受不住了,频频打哈欠,眼睛都睁不开了。 众人看的心疼,纷纷催促她回房休息。 秦笑笑确实扛不住了,安排好明月惊鹊和剪刀石头布的住宿,才放心的回房了。之后景珩端来热水给她擦洗手脸她也不知道,直接睡到天光大亮。 雪丫知道她回来了,吃过早饭挺着微微隆起的肚来找她说话。见她跟出嫁前没什么两样,意味不明的说道:“还是你命好,在娘家得了十几年的疼宠,到了婆家也一样受宠。” 秦笑笑喝下一口浓稠的白粥,含糊不清的说道:“什么命好命衰的,就不兴我自个儿讨喜,到哪儿都能如鱼得水么?” 雪丫白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要是投生成了我,看你还能不能养成这副讨喜的性子!” 秦笑笑点了点头,诚实道:“怕是不能。” 说不定她比雪丫姐还要“白眼狼”,以气死二叔二婶为终极目标,成为人人唾弃的不孝女,所以她从来不觉得雪丫姐为人处世有问题。 第556章 矛盾 小时候,雪丫时常对秦笑笑产生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如今长大了她对自己当下的生活很满意,心态也渐渐变得平和,就是习惯了跟秦笑笑互怼,一时没忍住罢了。 想到刚刚从奶奶口中听到的事,她忍不住问道:“护国公主府家大业大,你干啥还要劳心劳力的买山头种枣树?” 秦笑笑想了想,觉得可以跟她透露一点,便说道:“做这事儿有别的大用途,不是为了挣钱。” 雪丫不是喜欢乱打听的人,听她这么一说并没有追问,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人合伙么?我手头有点银子,不知道该干啥,不如你算我一个,咱们合伙一起干!” 这个念头不是心血来潮,她手头的钱有一些,只要不是大手大脚乱花,够他们夫妻和孩子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了,但她不愿坐吃山空。 其他生钱的法子她琢磨过,不是风险太大就是利润微薄,权衡过后到现在也没能决定该干啥。刚刚知道秦笑笑要买山头种枣树的事,她心里就冒出了合伙的念头。 她很清楚,但凡秦笑笑这个堂妹想干的事,就没有不成功的。跟她合伙,绝对是自己占便宜,眼下她只能厚着脸皮试一试了。 “雪丫姐,你、你是认真的?”秦笑笑愣怔过后,不敢相信堂姐主动提出跟自己合伙,看向她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奇怪。 “这种事我能蒙你?你愿意的话咱们现在就定契约,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雪丫被她看的不自在,语气变得不怎么友好。 秦笑笑听罢,有些为难。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找人合伙,而且她手头银钱充足,将来不缺帮她打理枣园的人,她要的是对整个枣园的绝对掌控。 多一个合伙人,枣园的事就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只是雪丫姐不是外人,拒绝她入伙太伤感情了。 种种念头不过瞬息的事,秦笑笑心里有了主意,正色道:“雪丫姐,合伙没问题,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做这个不是为了挣钱,将来是亏是赚谁也不知道,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雪丫一听,果然犹豫了。 她手头上的钱就那么多,一旦亏了腹中的孩子也得跟着吃苦,以后想做点挣钱的营生,怕是连本钱都拿不出来。 可要是赚了呢?要是赚了,她孩子的后半生都不用愁了。 思前想后,到底是对秦笑笑的信任占了上风,她咬牙说道:“我入伙,日后是亏是赚,我都不会后悔!” 秦笑笑点了点头,不意外她的决定,说出了自己要求:“枣园的事,你出钱出力就好,待枣树挂果了,该怎么卖,卖到哪里,都由我说了算,你不能干涉。” 雪丫皱了皱眉,问道:“万一你决断有误,本该盈利的事,结果给你弄亏了,我也得捏着鼻子认下么?” 秦笑笑笑道:“雪丫姐,这世间没人能保证自己不犯错吧?” 雪丫一听,也知道自己说了蠢话,摆摆手说道:“行行行,你全权做主就好,这样我也省点心。” 姐妹俩达成共识,当即叫来秦老爷子等人做见证。 大家也没想到她们俩会合伙,简单的问了两句,就在契纸上按下了各自的手印,由着她们折腾。 按照出钱的比例,枣园盈利后,利润一九分。秦笑笑占九,雪丫占一。细论起来,是雪丫占了便宜,因为这枣园的前期投入远远超过三千两,她能拿出的银子只有三百两。 雪丫收好自己的那份契约,兴冲冲的回家拿银子。 安安看到了,问道:“一下子拿这么多银子干啥?” 雪丫把契约给他,笑道:“我和笑笑合伙买山头种枣树,这些钱都要投进去。” 安安识字不多,打开契约扫了两眼,神情明显透着不赞同:“这两年种枣树的人越来越多,兴许要不了多久价钱就要下来了,你一下子投这么多钱太冒险了。而且每家成活的枣树不会超过两棵,笑笑嫁了人就不再是秦家的人了,她能种出一片枣园来?” 雪丫理解他的想法,耐心的解释道:“笑笑是嫁人了,但是她的名字还在咱们秦氏的族谱上,就还是秦家的人,她肯定能种出一片枣园来。价钱的事儿你也不用担心,笑笑又不傻,肯定是找好了销路才敢这么做。你且看着吧,绝对不会亏。” 安安想不通她哪里来的自信,劝道:“咱们这点家底亏不起,你就算不为咱俩的今后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万一亏了你舍得让它过苦日子?” 雪丫摸了摸隆起的肚子,轻声道:“正是为了孩子,我才决定这么做。否则咱们守着这几百两银子,早晚也是坐吃山空。” 安安一听,试图说服她:“这几百两银子,咱们拿来多买点田地,将来肯定饿不着。要是你吃不了种田的苦,咱们到城里租个铺子做点小营生,这日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比你拿去合伙稳妥的多。” 雪丫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连爷爷都不反对,相信笑笑能把这事儿做起来,你咋老说这些丧气话?” 安安被问住了,突然意识到她没跟自己商量就定下了这件事,现在也不可能听自己的劝,一时间沉默了。 雪丫见状,心里也很不好受,语气缓和下来:“安哥,你知道我不是冲动之人,这次你信我一回好不好?” 安安到底不想跟她拧着,伤了夫妻之间感情,嘴角扯了扯说道:“嗯,你快把钱送去吧。” 雪丫知道他心里还是不赞同,却无法认同他的话,起身说道:“你等我回来,一会儿咱们一起到村长家,问问买荒地的事儿。” 安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被黑炭咬住裙摆往山上拽的秦笑笑不知道为了合伙的事,夫妻俩第一次起了矛盾。她看着撅起屁股分外卖力的大猫,下意识的用脚尖踢了踢它不可描述的地方。 “喵嗷——”黑炭长尾巴一甩,用力夹紧屁股,扭头朝着她喵嗷乱叫,似乎在痛斥她这种猥琐的行为。 秦笑笑很想知道多戳几下,它会不会翻脸跟她打架,忍不住蹲下来掀开它的尾巴,想捡跟棍子试一试。 “喵嗷!”黑炭像是知道了她的目的,尾巴用力的甩起来,想要挣脱这个猥琐女人的控制。 大黄跑过来凑热闹,低头去嗅它的屁股,好奇主人为啥对小伙伴的屁股感兴趣。 “别这么小气嘛,我保证不弄疼你。”秦笑笑抓住它的尾巴不放,试图跟它讲道理。 景珩一言难尽,伸手抓住她的后领把人薅起来:“别闹。” 秦笑笑讪讪的松开手,掩饰道:“逗它玩呢,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景珩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作声。 秦笑笑的脸皮还是不够厚,终于放弃了对黑炭不可描述部位的探究,牵着他的手慢悠悠的往山上走:“鲤哥哥,你觉得在哪里买山头比较合适?” 景珩说道:“你想买哪里就买哪里。” 秦笑笑看着眼前连绵不绝的青山,指着不远处几个低矮的山头说道:“那里就不错,有一条小溪流过,取水很容易。” 景珩曾经去过那边,知道那里的情况:“是很不错,只是你没想过在京城附近买吗?星月湖那边就很合适。” 秦笑笑睨着他,笑眯眯的问道:“鲤哥哥,你是怕山头买在这里,我会经常往家里跑,就鼓动我买星月湖的山头吗?” 景珩没有否认:“星月湖靠近京城,方便无家可归的女子寻过去。倘若海贸顺利,你的干枣也有人识货,几个山头怕是不够,你还能在其它地方买山头接着种。” 这个想法跟秦笑笑不谋而合,连连点头:“你说有道理,京城南来北往的人多,能把枣园只收无家可归的女子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传开。” 所以第一个枣园,确实建在京城附近更合适。就是老枣树每年剪下来的树枝有限,不然她多花点钱多雇人工,不仅能以最快的速度把枣园弄起来,还能迅速把枣园建到别处去。 眼下只能一步步来了,先把她要的数千棵枣树苗培育出来是大事。 两人一边商量一边走,不知不觉走到了胖乎乎它们的地盘。 这群大猫有一个月没有见到秦笑笑了,换作以前它们昨晚就跑到秦家找她了。奈何有景珩这个让它们发憷的两脚兽在,它们不敢这么干。 这会儿它们嗅到了秦笑笑的气息,一个个烦躁的走来走去,嘴里呜呜哇哇的叫着,始终不敢凑上去。 若是有人能听懂它们的叫声,就会知道这是在骂人呢。 “胖乎乎,快过来。”秦笑笑发现了黑野狸们,松开景珩的手飞快的跑过来。让她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迎接她的不是胖乎乎,而是一只刚满月、还走不稳的小奶狸。 “哇!”秦笑笑高兴坏了,弯腰抱起呆萌可爱的小奶狸,忍不住在它毛绒绒的脑袋上蹭了蹭。 她抱过的小奶狸太多了,但是每次看到这样的奶团子,她依然止不住满心的喜欢,总要抱着逗很久。 “咪呜~”小奶狸被蹭的晕晕乎乎,不由自主的发出软软的叫声,显然很享受这样的爱抚。 “你抱抱它,可好玩了!”秦笑笑逗了一会儿,就把小奶狸往景珩怀里塞,让他亲身体验一下小家伙的可爱。 感受到怀里的柔软,景珩身形一僵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咪呜~”小奶狸睁着水润的大眼睛,摇晃着圆溜溜的小脑瓜,在他的胸口嗅来嗅去,根本不怕他。 这么小的奶团子,还不知道怕为何物,这跟当年的秦笑笑一样,在喝奶的时候也是不怕猫的。 倒是生下奶团子的黑野狸很着急,害怕景珩“狂性大发”伤害自己的孩子,不停的走来走去,叫声很是迫切。 秦笑笑见状,赶紧把小奶狸抱过来还给它,顺便吐槽道:“鲤哥哥,你上辈子一定是黑野狸的天敌!” 景珩看了眼不敢靠近的大猫们,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山里走:“那你上辈子一定是只小老鼠。” “不可能,你别乱说!”秦笑笑急的直跳脚,哪会承认自己是又臭又脏的老鼠,尽管她曾经怀疑过。 “没关系,就算你是只小老鼠,我也会喜欢。”景珩低头看着她,神情很认真。 “哼,我不可能是小老鼠!”秦笑笑傲娇的说道:“我一定是九重天上的仙女,到凡间历练来了!” 说罢,她一副“你占了便宜”的表情。 景珩点头:“嗯,是小老鼠修炼成了仙女。” 秦笑笑顿时炸毛,拧他的胳膊:“你才是小老鼠,连黑野狸都嫌弃的那种!” 她下手不重,景珩没有挣扎,还柔声安慰道:“如此正好,说明上辈子我们就是一对。” 秦笑笑无语,到底松开手:“反正不会是小老鼠,再不济我也是一条鱼,兴许是一条成精的锦鲤。” 不是说锦鲤象征着福运么,正好跟她很像。再则猫喜欢鱼,家猫和黑野鲤喜欢她就不难理解了。还好它们不吃人,不然小时候指不定被它们生啃了。 景珩心神一动,联想到了从小到大会出现在梦里的金红色锦鲤和黄金色大猫,不禁陷入了沉思。 秦笑笑被一株草药吸引了,赶紧松开手凑上去看,没有留意到他的沉默。 两人没有进入深山,在几个小山头上转了下,挖了几棵能解热的草药就下山了。路过黑野狸的地盘时,它们到底没能经受住诱惑,跟着他们下山了。 其中有两只拖家带口,把刚满月小崽子也带上了,指望秦笑笑到湖里钓几条大鱼上来,给崽子们加餐呢。 不过下午景珩就要回京了,她抽不出时间到湖里钓鱼。等到下午林家来人了,她更不好走开干别的事。 来人是林家二舅林夏生,心情看起来很不错,说出来的事情却让人惊讶了:“秋娘,大山,爹娘准备分家了,明儿个你俩得过去一趟。” 第557章 受气  这几年林家人丁越来越兴旺,矛盾也越来越多,哪怕各有各的小心思,想早早分家过自己的小日子,却因林老汉和周老太尚在人世,无人肯背不孝的名声,而始终无人提分家的事。 后来买的枣树苗挂果了,林老汉做主给三房各分了两棵,收益归各房所有。田地和屋子则没有分,一大家子还是在同一口锅里吃饭。 原本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会持续到林家二老离世,没想到突然就要分家了,这其中必定发生了什么事。 当着景珩这个外甥女婿的面,林夏生不好意思说家里那点狗屁倒灶的事,林秋娘也没有多问。 秦笑笑很有眼色的拉着景珩出去了,一边往麦地里走,一边说起了林家的事:“外公外婆早该分家了,一大家子住在一起闹哄哄的没意思。” 景珩说道:“像爷爷这样的老人是少数,大多数人希望老了之后儿孙环绕,膝下承欢罢。” 秦笑笑点了点头:“或许吧,说不定以后我老了,也喜欢一大家子热热闹闹,不想分家呢。” 景珩闻言,脑海里浮现出她被一堆儿孙环绕,自己跟她说句话都难的情景,当即摇头:“还是分家好,彼此都自在。” 秦笑笑说道:“这不是假设么,想来外公外婆不是看不出舅舅他们面和心不和,大概是不愿接受自己养到大的孩子变成这样,也担心外人说闲话,才拖着不肯分家。” 景珩一脸严肃道:“正因如此,我们要吸取林家的教训,不能有二老这样的想法,等我们的孩子成家立业,该及时把他们分出府过自己的日子。” 秦笑笑“噗嗤”一声笑起来:“鲤哥哥,八字没一撇的事,咱俩就别争论了,让人听见了还不得笑死。” 景珩也反应过来,神情颇有几分不自在:“咳,防患未然,提前做好打算不是坏事。” 秦笑笑没有拆穿他的小心思,暗暗提醒自己不要有外公外婆那样的心思,将来她的孩子大了,该放手时就放手,都捆在一起没好处。 像自家这样早早分家,父辈间的感情并未减少,谁家有事了都是有商有量一起想办法解决,这比村里一些人分家后,跟陌路人一样互不往来好多了。 麦地里有不少人,有的在除草,有的在安苗。看到有说有笑的两口子,纷纷跟他们打招呼。 秦笑笑热情回应,时不时向景珩介绍他们。景珩会点头示意,唤一声“铁叔”或是“幺婶”什么的,让这些人受宠若惊。 待二人离开了,中年男人看着他们的背影感叹道:“五叔家养的孩子就是不一样,都成了侯夫人吃上皇粮了,对咱们这些泥腿子还是这么敬重。” 他媳妇儿回道:“是啊,人家会教孩子,不像有些人,兜里多了三两银子就抖起来了,都要忘了自己的爹娘是谁了。” 中年男人一听,扭头教训两个儿子:“听到没有,以后多跟你们五爷爷家的孩子学学,有没有出息另说,这秉性不能坏,不然有转运的机会,人家也看不上你们。” 他的两个孩子不以为意,又不愿被父亲念叨,胡乱的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从小到大,我们哥俩也没害过人。” 中年男人听罢,很欣慰:“嗯,咱们挺直腰板做人,比啥都强。” 类似的话语同样出现在其他村民之间,秦家的日渐兴盛刺激到了整个村子,让他们看到了念书的好处,也看到了好好培养女儿,女儿一样会有大出息。 秦笑笑和景珩在自家麦地转了一圈,发现小麦长势不错,都顺利灌浆了。只要接下来的一个月气候不出问题,这些小麦又会有个好收成。 回到家时,林夏生已经离开了。尽管林秋娘掩饰的很好,秦笑笑还是看出她的心情不好,怕是林家真的发生了让她恼火的事。 趁到灶屋里准备晚饭的工夫,秦笑笑忍不住问了一下。 林秋娘脸色一沉,洗菜的力道大了几分:“还不是那个不省心的方氏,前年你大舅家的枣树死了一棵,去年我拿了几棵过去,一棵也没有种活。你大舅他们不死心,上个月又拿了两棵回去种还是没活成。方氏觉得你外公外婆偏心,故意把不好的枣树分给他们大房,就闹起来要求重新分,想霸占你三舅舅家的枣树!” 秦笑笑听完都觉得窒息,无语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关三舅舅什么事?我看是大舅舅他们看三舅舅家人少好欺负,故意找茬胡闹,想逼外公外婆把自己的那棵枣树给他们。” 林秋娘瞪了她一眼,为娘家大哥辩解:“是方氏胡闹,关你大舅他们啥事。” 秦笑笑哼道:“娘,大舅是您亲哥哥,你才觉得大舅是无辜的,但是在我看来,要不是他们默许纵容,方氏根本闹不起来。” 林秋娘觉得她说的不对,嗔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方氏的性子,她撒起泼来没人制得住,你大舅舅他们能有啥办法?便是看在几个孙子孙女的份上,也不能逼你大表哥休掉她吧?” 秦笑笑瞅了眼娘亲,慢悠悠的说道:“这些年方氏闹出不少幺蛾子,大舅舅他们有严加管束过?虽然有几次被大舅他们撵回娘家,让她好好反思,但是过不了几天大表哥就巴巴的去方家哄她回来,这不是纵容是什么?方氏的脾气是不好,这几年更是变本加厉,大舅舅他们真没有一点责任?” 林秋娘沉默了,闷闷的洗菜。 “娘,不管您心里信不信,明儿个外公外婆分家,您和爹看着就成,千万不要插嘴,万一哪句话说的不称方氏的心,她指不定缠着您闹。”秦笑笑认真提醒道,不想沾上方氏这个奇葩。 林秋娘心里有数,点了点头:“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管不到娘家分家的事儿,你外公外婆叫我和你爹过去就是做个见证。” 说到这里,她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我就担心你外公外婆心软,把那棵枣树给你大舅舅家。” 偏偏这事儿她还不能劝,劝了就是跟大房结仇。可是不劝,二哥小弟他们心里肯定不舒服,二老的养老也成了问题。 “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初给他们枣树苗,是希望他们的日子好过点,这下子为了一棵枣树闹成这样,倒像是好心办了坏事。”秦笑笑郁闷的说道,都有点心疼给出去的枣树苗了。 “不能这么想,亲戚之间能把一把是一把,咱们的心意没有错。”林秋娘心里也不是滋味,但还是开解闺女。 “娘,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秦笑笑笑道:“实在不行,明天分完家,您把外公外婆接到家里来住一阵,让二老清静清静。” 林秋娘心里也有这个打算,便点了点头。 今日秦家的晚饭比往常提前了一个时辰,吃完后景珩就准备回京了。 想到小半个月不能见到秦笑笑,他心里很不痛快,把人拉到一旁叮嘱道:“你乖乖待在这里,无论去哪儿身边都要有人。” 秦笑笑心里也有指甲盖大小的不舍,笑道:“我待在自己家呢,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要记住我说的话,不要趁我不在你就胡来。” 景珩捏了捏她的脸,嘴角微弯:“知道了,小醋精。” 秦笑笑瞪了他一眼,凶巴巴的说道:“若是你敢乱来,我这只小醋精也能酸死你!” 景珩太喜欢她这副模样,笑容渐渐放大,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小醋精没有这个机会。”说罢,他飞快的低下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秦笑笑吓了一跳,赶紧四下里张望,确定爹娘爷奶没看到才松了口气,一拳捶在他的胸口:“流氓!” 景珩握住她的拳头,眼神透出一丝丝幽怨。 秦笑笑神奇的读懂了其中的意思,脸色开始发红:“色胚!” 才小半个月而已,用得着这样么? 两人依依不舍的道别,要不是反悔的后果很严重,景珩都想把人一起带走了。 最后在秦山的催促下,景珩和剪刀石头布离开了秦家,一路快马加鞭的话,能在城门关闭前抵达京城。 秦笑笑这个没良心的仅仅失落了个把时辰,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跟明月商量明日早起进山,看看能不能找到好草药。 林秋娘连连摇头,心疼起走了没多久的女婿来。她觉得接下来半个月,闺女见不到女婿,也能吃的好睡的香,没准儿下回女婿来接她,她还不乐意走。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山和林秋娘去了林家,秦笑笑带着大黄咩咩和明月上山找草药,惊鹊留在家里做家务活。 没有了吓死猫的景珩,山上的大猫们全都兴奋了,簇拥着秦笑笑往山里走。 明月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惊得嘴巴都合不拢,心里生出了跟其他人一样的怀疑,觉得自己服侍的主子可能不是人。 心里这么想着,她不仅没有害怕,还觉得安心。有这么多厉害的大猫跟着,进深山寻草药就不怕遇到别的猛兽了。 秦笑笑识得的草药远远不如明月,有些在她看来是杂草一样的东西,到了明月手里就有了她所不知道的药用。 不到两个时辰,她们各自的背篓就填满了。 “今日就到这里吧,过两天咱们再往里走走,找点年份更高的草药。”秦笑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气息有些喘。 “嗯,这山里的草药多,高年份的草药应该不少。”明月望着郁郁葱葱的山林,目及之处看到了好几棵草药:“也是咱们有依仗才能进来,不然这些草药只能老去枯死。” 秦笑笑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你行过医吗?” 明月神情一黯:“没有,父亲刚把一生所学教给我就病故了,我只在他的指点下,试着给人把过脉开过药,后来……” 后来父亲病故,她所谓的叔伯就夺走了父亲的医馆,还把她困在家里不许她给人看病,后来更是要把她远远嫁出去。 她不甘心被他们摆布,使计逃了出来,却被拐子抓了去卖到了青楼。 恰逢秦淮到青楼查案,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明月,后来她就留在了秦府,直到上个月被秦淮挑中,成为秦笑笑的陪嫁丫鬟。 “你这身医术莫要荒废了,日后会有你的用武之地。”秦笑笑安慰她,心里隐隐有个想法。 “夫人,奴婢能跟在您身边侍奉,是奴婢的福分,其他的奴婢早就不想了。”明月感激的说道,眉宇间一片明朗。 “嗯,只要你恪尽职守,我不会亏待你。”秦笑笑觉得她在自己身边当丫鬟太屈才了,不过两人仅仅相处了一个月,她不能完全相信她,暂时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下午,秦山和林秋娘回来了,只是没能接来林老汉和周老太。 夫妻俩的脸色都不好看,秦笑笑问过后才知道分家时,方氏当着那些村长族老的面大闹了一场,直接把二老气昏过去。 要不是林秋娘忍无可忍,站出来坚决反对二老把枣树给大房,兴许方氏真的会得逞。 “唉,这下算是把你大舅一家得罪干净了。”想到方氏撒泼时,大哥大嫂的反应,林秋娘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不通他们咋会变成这样。 “得罪便得罪了,咱们又不欠他们的,以后顾好外公外婆就行了,您也省点心。”秦笑笑安慰道:“总比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占去了好,至少二舅小舅还靠的住,只要外公外婆别让他们寒了心,今后的日子不会差。” 她小气的很,清楚的记得被方氏屡屡找茬的事,对林家大房的感情早就消磨没了,有没有这门亲戚无所谓。 被闺女一安慰,林秋娘的心情果然好了些,就是还是有些担心:“你外公外婆不肯来咱家住,他们年纪大了,万一方氏再闹,我怕他们受不住。” 秦笑笑皱了皱眉,提议道:“过两天我和您一起过去看看,实在不行绑也要把二老绑过来,总不能让他们受方氏的气。” 林秋娘点点头,应下了她的提议。 () 第558章 上门求助 这个季节地里的活儿不少,秦家人每天都要下地。他们不许秦笑笑去,让她和明月惊鹊待在家里做点家务活儿。 秦笑笑自知不是干农活的料,倒是没有勉强,只是看爹娘爷奶这么辛苦,便提议把家里的田地租出去,把枣园照料好就够一家人吃喝花用了。 秦老爷子和苗老太种了大半辈子的地,可以说把田地当孩子一样侍弄了,哪能撇的开手,道他们一天能动,这田地一天不能丢。 秦山和林秋娘也是勤劳的人,同样不认同秦笑笑的提议,还教训她来,让她不要好逸恶劳。 秦笑笑哭笑不得,再也不敢乱出主意了,每天和明月惊鹊在吃食上多下功夫,让他们尽量吃好。 在这期间,秦笑笑也会和明月上山采药,采到了不少高年份的药草。除了能用来补身,还能制成药膏用来护肤。 她自觉天生丽质,暂时用不上这些东西,就让明月发挥所长自个儿倒腾。要是效果显着,以后把这些药膏放在铺子里卖,兴许能挣不少钱。 这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无法下地干活,一家人就窝在家里哪儿都没去。 秦笑笑一边撸大黄的狗头,给它扎奇奇怪怪的小辫,一边跟爹娘爷奶闲聊,听一听她所不知道的八卦,竟也不觉得无趣。 没过多久,秦桃花带着儿子儿媳过来了,却是有事求秦笑笑帮忙。 秦老爷子和秦山被苗老太轰去了别处,秦桃花急切的说道:“笑笑,你表嫂迟迟怀不上孩子,我听说宫里的太医个个医术了得,你能不能帮帮忙,找个太医给你表嫂看看?” 洪氏攥紧手心,紧张又期盼的看着秦笑笑,显然希望她能帮这个忙。 她嫁到赵家两年多肚子始终没有动静,不仅赵家着急上火,连她的娘家也频频给她找各种各样的偏方,就怕她生不出孩子被赵家休弃。 “大姑姑,之前表哥表嫂有找大夫看过吗?”秦笑笑示意秦桃花不要急,询问起赵金金和洪氏的情况。 “找城里的大夫看过了,都说你表嫂的身子骨没问题。”秦桃花很是愁闷,看向洪氏的眼神也有些异样。 “表哥呢,表哥有没有看过?”秦笑笑追问道。 秦桃花摆了摆手,振振有词道:“生孩子是女人的事,跟你表哥有啥关系?你表哥打小儿健壮很少生病,身子骨绝对没问题。” 秦笑笑看了眼白白胖胖的大表哥,很是无奈:“大姑姑,生孩子是夫妻俩的事,怎么能说跟表哥没有关系?” 一旁的林秋娘也道:“笑笑说的没错,这种事儿还得两口子一起看大夫,之前我和你大哥要不上孩子,不也是一块儿找大夫看的?” 虽然大夫也没有看出啥来,但是没有人把不能生孩子这事儿怪到她一个人头上。 秦桃花和赵金金面面相觑,压根没想过给儿子(自己)找大夫看。 秦笑笑见状,说道:“大姑姑,您先等等,我的侍女会些医术,我先问问她。” 秦桃花一听,连忙说道:“不用问,你直接让她进来给你表哥看看。” 见大姑姑不介意,秦笑笑就更不会介意了,把灶屋里的明月叫了过来,跟她说了一下情况。 明月面露愧色:“夫人,奴婢不擅长诊治生育方面的病症,不一定能看出究竟。” 秦笑笑笑道:“没事,你只管给表哥把脉,若是表哥的身子骨没有问题,我也只能请个太医给他们夫妻俩都看看。” 明月松了口气:“奴婢遵命,多谢夫人体谅。” 主仆俩来到堂屋,见明月如此年轻,不像医术高明的样子,秦桃花就很不看好。不过把个脉而已,看看也没什么,就让她先给洪氏看。 出于对秦笑笑的信任,洪氏倒是没有小瞧明月。她把手腕放在脉枕上,神情有些紧张。 片刻后,明月收回手,说出了跟城里的大夫一样的诊断:洪氏的身子骨很好,并无不妥之处。 这个结果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就催促赵金金快坐下来让明月把脉。 明月看了眼他肥胖的身形,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她没有明晃晃的说出来,手指搭在了赵金金的脉搏上。 这一次诊脉的时间比洪氏长的多,弄的秦桃花心里很是没底:莫不是有问题的真是儿子?想到这个可能,她眼前一黑,背脊的冷汗都出来了。 洪氏的手心也攥着汗,心情十分复杂,既希望能诊断出点啥,又不希望丈夫真的有问题。 其他人看不出婆媳俩心中所想,都屏息凝神的看着明月。 又过了一会儿,明月收回手,神情透着些许迟疑:“表少爷的身子没有大问题,就是有些阴虚火旺,需要调理一番……” 秦桃花大大的松了口气,连连拍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差点吓死我了!” 就是这语气不太对劲,显然觉得明月医术浅薄,阵势弄的不小,有故弄玄虚之嫌。 苗老太暗暗拍了大女儿一下,提醒她不要乱说话,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大女儿只有金金一个儿子,万一金金的身子骨出了问题,怕是能要了大女儿的半条命。 洪氏和赵金金也安心了不少,随即各自的脸上又浮现出愁苦来。既然他们的身子骨都没有问题,为啥迟迟没有孩子呢? 难不成真的像村里一些老人说的,他们夫妻八字不合才生不出孩子? 明月没有计较秦桃花的态度,冲着秦笑笑微微点了下头。 秦笑笑心里有数,趁其他人不注意,带着明月来到外面。 明月福了一礼,低声道:“奴婢的父亲曾说过,男女体态过于肥胖,可能会影响生育。” 刚才在屋子里没有说出这一点,是她不确定赵金金是否如此,万一说错了她是没什么,就怕夫人的姑姑对夫人生出不满。 “恐怕是这样……”秦笑笑回忆起大表哥小时候的模样,似乎那会儿就是看起来壮实,不像现在这样痴肥,也就是在他十五六岁时,人就像发面馒头一样一日胖过一日。 当时大家都说大表哥有大福,一般人想胖都难,如今看来,这更像一种病症。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赞许道:“你做的很对。” 明月抿嘴一笑,心里很高兴。 回到屋子里,秦笑笑对秦桃花说道:“大姑姑,太医供职于太医院,轻易不会给旁人看病,能不能请来给表哥表嫂看诊我也不敢保证。” 这话半真半假,之所以这么说,是不希望赵家人觉得找太医看病是件很容易的事,免得传出去了,日后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来找她求医。 太医院的大门,并不是为她敞开的。 “笑笑,你尽力就好,实在请不来,姑姑也不会怪你。”秦桃花以为她找太医看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见她愿意帮这个忙,心里还是感激的。 秦笑笑点了点头,对赵金金和洪氏说道:“我原本打算月底回京,若是表哥表嫂等不及,明日咱们就出发吧。” 秦桃花正要说什么,洪氏先一步打断她的话:“不用了表妹,地里还有活儿没干完,就着你的时间正正好。” 赵金金反应过来,附和她的话:“是啊是啊,我和你嫂子不急,咱们月底出发就成。” 秦笑笑说道:“那就月底吧,到时候表哥表嫂只需准备两身衣物就好。” 夫妻俩很是感激,欢喜的说道:“谢谢笑笑!” 秦笑笑忙道:“都是自家亲戚,不必言谢。” 所求之事有了着落,一家三口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在秦家吃完中饭才回去。 路上,秦桃花脸色不好的教训洪氏:“这种事哪里不急了,就你嘴快非要拖到月底!” 洪氏隐忍道:“娘,笑笑大老远的回来一趟不容易,咱们的事再急,也不能催她走啊。” 赵金金在一旁帮腔:“娘,笑笑肯帮忙,是咱们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哪好意思让她事事以咱们为先。” 他只是肉长的厚,脸皮还是薄的。 秦桃花被儿子媳妇接连呛声,面子上过不去,强行为自己辩解:“这有啥,你们的事才是大事,她下次回来多住几日不就好了?再说她一个出嫁的姑娘,不老老实实在婆婆跟前伺候,在娘家一住半个月,指不定护国公主咋想呢,让她提前回去也是为她好。” 赵金金翻了个白眼,胖乎乎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娘,笑笑又不是傻子,她敢回娘家待半个月,肯定是护国公主点头同意的,您就别操心了,还是想想没孙子抱的毛病要是落在我身上,您要不要再跟爹生一个吧!” “呸呸呸,你个兔崽子胡说啥呢,咋会是你的毛病?”秦桃花连啐三口唾沫,在他的背心重重的拍了一巴掌。没成想背心也是厚厚的肉,反倒把她的掌心拍疼了。 “咋不可能?没准儿就是你儿子的种不好,发不了苗苗。”赵金金说到这里,情绪变得低落下来。 秦桃花气得不行,“啪啪啪”又是三巴掌:“我看你是要存心气死老娘!” 赵金金没理她,扭头看向沉默的媳妇儿:“月底去了京城,要是问题在我身上,你就回娘家重新找个人嫁了吧。” 洪氏一愣,低声问道:“那要是问题在我身上,你是不是就休了我另娶一个?” 赵金金下意识的看了眼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老娘,挠了挠头:“我是不想休你再娶一个,就怕娘想不开逼我休了你,你也知道她有多能闹,我担心自己扛不住。” 便是扛住了,娘私下里一定会磋磨她,她在家里也没有安生日子过,想想都脑瓜疼。 洪氏听的出他说的是真心话,红着眼睛说道:“要真是我不能生,你就休了我吧,我爹娘还是疼我的,回娘家了不会没饭吃。” 赵金金听的心里难受极了,闷声道:“就算休了你,我也不会不管你,到时候我求笑笑帮忙给你立个女户,再买两棵枣树苗给你种,这样你不嫁人也能过日子。” 洪氏笑着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嫁错人。 即便这个男人从来不会哄她,也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是比起村子里时常对媳妇儿动手,把媳妇儿往娘赶的人,他对她真的不错了。 她心想,要是不能生的问题真出在他的身上,她也不会离开,大不了从别处抱养个孩子。大舅舅和大舅母养了笑笑,不是也跟亲生的一样么? 一旁的秦桃花听的清清楚楚,心情变得很复杂。 她只有一个儿子,儿媳不能生的话肯定是要休掉的。不过让洪氏后半生有个着落她不反对,这个儿媳妇脾气软和又能干,她真的挑不出错来。 在他们离开秦家没多久,胡晴晴和六斤也上门来。他们前两天无意中听村里人说秦笑笑回来了,就趁今日下雨的空闲过来看看她。 “你个没良心的,回来这么久也不给我递个信儿,我看你是嫁了人就忘记我这个姐妹了。”胡晴晴瞪着赔笑的秦笑笑,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两下。 “晴晴姐,这不是怕耽误你家的事儿么,我打算过两日再去找你的。”秦笑笑确实是这么想的,哪会忘记一起长大的姐妹。 “哼,这次饶了你,下次回来再不打招呼,看我还这么好说话不。”胡晴晴佯装生气了一番,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问起她的近况。得知这一个月里,媒婆又快踩踏胡家的门槛,连忙问道:“有没有瞧上眼的?” 胡晴晴唉声叹气道:“我觉得不错的,我娘觉得不行,我娘觉得行的,我又觉得差了点,感觉就是瞎折腾。” 六斤插嘴道:“是你自己不上心,只要你多坚持一下,娘也不会拧着你的意思。你今年就要满十七了,再不定下来,就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喽。” 胡晴晴一听,气得抬手就要揍他:“之前是谁说我嫁不出去养我一辈子的?感情全是在哄我?” 六斤狡辩道:“你能嫁出去却不嫁,好意思让我养么?我还没长大呢,哪有本事养你。” 第559章 出乎意料 见表姐不排斥跟人相看,似乎也彻底放下了李昭,秦笑笑安心了不少,盼着她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教训完臭弟弟,胡晴晴发现她看着自己发呆,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啥呢?” 秦笑笑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啥,就觉得时间过的太快了,银银表姐家的元宝会走路,雪丫姐也快当娘了,等你的终身大事定下来,怕是要不了几年,咱们得抱着奶娃娃相互串门子了。” 胡晴晴顺着她的话想象着这样的情景,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像挺好玩的!”说罢,她看着秦笑笑的肚子,眼神带着期盼:“雪丫姐刚成亲就怀上了,你也快了吧?” “早着呢,过两年再说。”秦笑笑没有瞒她,还找了个十分幼稚的借口:“我小小年纪生孩子,万一我爹娘疼孩子不疼我怎么办?” 胡晴晴无语:“你咋能跟自个儿的孩子争夺宠爱呢?” 秦笑笑理直气壮道:“都是第一次做人,咋不能争了?况且还有个先来后到呢,得我愿意让着它才行。” 胡晴晴没话说了,总觉得继续说下去,早晚被她带到沟里。 一旁正大光明偷听的六斤翻了个白眼,内心很是为未出生的表侄子担心。 姐妹俩聊了会儿,不知不觉说到了赵银银。 “上次我和娘进城买东西,顺便到钱家看望银银表姐,如今姓钱的倒是不敢折腾她,只是鲜少进银银表姐的房门,对元宝也很冷淡。”胡晴晴恨恨的说道:“钱家的两个老东西管不住姓钱的就罢了,还指责表姐没用受不住男人,真是气死我了!” 秦笑笑大婚那天,赵银银和钱才带着元宝来过秦家,只是那天她没有机会和赵银银多说话,因此不太了解她的近况。听完胡晴晴的话,她皱眉道:“银银姐是怎么打算的?” 胡晴晴叹了口气:“她能怎么打算?她就想把元宝好好带大,守着元宝娶妻生子。我看她对姓钱的还没有彻底死心,指望他哪天变好了,一家人像以前那样过和乐的日子。”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怨气:“大姨也是这个意思,说银银表姐有儿子傍身,将来元宝长大了,她就苦尽甘来了。我就想不通了,元宝长大了,银银表姐也老了,大好的年华这样耗尽了有啥意思,还不如逼姓钱的给银银表姐一纸休书,重新给银银表姐找个靠谱的人家。” 秦笑笑闷闷的说道:“银银表姐的性子最软和不过,不是个有主见的人。她舍不得元宝,能为她做主大姑姑又抱着这样的心思,便是她这么想过,也做不得自己的主。” 胡晴晴心里一阵烦乱,问道:“是你的话,你会咋办?” 话音落下,她摆了摆手:“算了,我问错人了,你根本瞧不上钱才,更别提嫁给他了。就算你瞎了眼看上了他也嫁给了他,在他第一次对你动手的时候,老天爷会教他好好做人!” 更何况还有疼女如命的大舅舅大舅母,就算笑笑啥都不做,他们也会想尽法子护她周全,把姓钱的一大家子收拾了。 “路该怎么走还是得看银银表姐自己,只要她不肯脱离钱家,咱们有再多的办法也使不上劲。”秦笑笑心里很无奈,却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赵银银身上。 胡晴晴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之前你提议让银银表姐脱离钱家,没人赞成你的意见。但凡银银表姐能拿主意,咱们想尽办法也要帮她脱离苦海。好在钱家忌惮你这位侯夫人,不敢过分磋磨她。” 秦笑笑有些无力:“过两天我到钱家看看银银表姐,借侯夫人的身份敲打钱家二老一番,至少不让银银表姐再吃他们的委屈。” 胡晴晴急忙说道:“我也去,我要亲眼看一看那两个老东西吃瘪的样子!” 秦笑笑笑道:“好,去之前会跟你说的。” 就在姐妹俩说笑之时,陈丰赶着咩咩来到了秦家。 原来咩咩趁人不注意,竟然溜到麦地里吃人家的麦子去了。看着它溜圆的肚皮,嘴里还在津津有味的嚼着,一看就知道祸害了不少东西。 秦笑笑气得不行,抬手就在它脑袋上狠拍了两下:“外面到处是青草,你偏偏去祸害人家快长成的麦子,是不是非要挨一顿狠揍才会长记性?” “咩~”咩咩连连后退,拒绝挨打。 “还敢顶嘴,我看你就是欠收拾!”秦笑笑抓住它的羊角,又在它的脑袋上狠拍了几下:“这些年为了给你擦屁股,我们赔礼道歉的话说了不止一箩筐,也是人家不跟你一般见识,不然你能有命活到现在?” “咩~”咩咩甩了甩头,挣脱主人的束缚,撒开蹄子想要逃走。 “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日你出了这个门,晚上就别回来了!”秦笑笑放狠话,跟教训犯了错的孩子似的。 “咩~”偏生咩咩像是听懂了,踢蹬着蹄子没敢跨过大门,已经不再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秦笑笑,看着很是可怜,跟之前不肯认错的倔强模样截然不同。 其他人看一人一羊,一个个忍俊不禁。 六斤最是顽皮,拉起了偏架:“表姐,咩咩又听不懂人话,你把自己的手打肿了,下回它还敢偷人家的庄稼吃,不如就让它吃吧,反正训了也是白训,总是要赔钱的。” 这话不假,咩咩食量大,还很狡猾,会藏在田间深处趴着吃,这样不容易被人发现。等人家发现了,它羊坨坨都拉出来了。 只是它的蹄印无法隐藏,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它干的。每次秦家人替它给人家赔礼,还得给些钱作为补偿。一年下来,赔出去的银子都能买好几百斤粮食了。 “不行,得好好教教它,不然带它去了京城,它找不到庄稼吃,得把院子里的花植祸害干净。”秦笑笑打定主意不再纵容咩咩,考虑给它上个笼头,这样它便是溜出家门也不怕了。 “呜呜~”大黄发现老伙伴挨打,加快脚步走过来,张嘴含着她打咩咩的手,哼哼唧唧的直叫唤,这是不让她跟咩咩动粗呢。 看着它这样,秦笑笑有再大的火气也不好继续当着它的面教训咩咩了。她叹了口气,在大黄的脑袋上揉了两把:“都是你惯的。” 大黄轻轻地甩了甩尾巴,不知道是认了还是在感谢她。 见主人不再动手揍羊,咩咩立马收起之前的可怜样,“咩咩”叫着满院子蹦跶。那吃撑的肚皮跟着它的动作一摇一晃,真担心会掉下来。 秦笑笑看得直摇头,在问清吃的是谁家的麦子后,当即回屋取了些铜钱交给陈丰,让他帮忙赔给那户人家。 陈丰离开后,她来到后院跟秦老爷子等人说了一声,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她不怕咩咩到了京城祸害府里的花木,就怕它漫山遍野野惯了,受不得府里的拘束总想偷偷跑出去玩。 在别人眼里,咩咩就是一堆好吃的肉,万一被贪嘴的人当作猎物捉起来,她哭都来不及。即便命人一天到晚看着,也总有疏忽的时候,而且这样约束咩咩,它也不会高兴。 “先试试吧,要是咩咩不喜欢,你让人把它送回来,大黄也是。”秦老爷子也舍不得咩咩和大黄不高兴,又不忍心看着它们俩天天在路口等孙女。 秦笑笑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看它们能不能适应府里的生活了。 大黄和咩咩在院子里玩的开心,不知道前脚刚发完脾气的主人,后脚就在为它们今后的生活发愁呢。 第二天天放晴了,在秦家住了一宿的胡家姐弟惦记着家里的活儿,吃完早饭就走了。 秦笑笑没有上山,于是到雪丫家里串门子。没想到她家来了客人,是安安在城里念书的幺弟。 安安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幺弟是安家最小的孩子,名叫安平,今年刚满十一岁。 这样的年纪,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但是安平看起来很老成,看到秦笑笑时,落落大方的上前行礼,言行举止十分自然,不见一丝畏缩之态。 秦笑笑不好意思打搅他们,本来和雪丫说两句话就离开,安平却在她起身之际,再次对他行了一礼,出人意料的说道:“夫人,安平此番前来是有要事求您。” 秦笑笑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雪丫。 雪丫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显然安平所求之事,事先并未跟她这个嫂子提过。 她看了安安一眼,见他并不意外,心底陡然腾起一股怒意来。她没有表现出来,看着安平笑问道:“啥事儿啊,刚才嫂子跟你聊了半天,你竟是一个字不曾透露。” 安平看起来老成,世故上到底有所不足。一听她的话,就知道自己做的不妥当,一张脸涨红起来:“大、大嫂,适才忘记与你说起,是我的不是。” 安安最是护着弟弟妹妹,见弟弟这样连忙替他转圜:“阿平跟我提起过,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商量,正好笑笑过来了。” 雪丫心底的怒意稍歇,状似开玩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阿平没有把我这个嫂子放在心里呢。” 安平的脸更红了,忙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安平像敬重大哥一样敬重大嫂,此事绝非有意隐瞒大嫂。” 雪丫摆了摆手,爽朗道:“你是读书人,自然是守礼的,一时忘记说罢了,嫂子哪会为这点小事怪你!” 安平再次赔礼,姿态放的很低,看起来对雪丫这个大嫂很敬重。 “笑笑不是外人,你有啥事直说就是。”雪丫抚摸肚子,笑眯眯的瞥了安安一眼:“也难怪不到休假的日子你跑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太想你大哥呢。” 安安神情有些不自然,是他前几日去城里看望安平,跟安平说了秦笑笑在秦家的事。当时安平就说了所求之事,只是他没有和雪丫提,这一点确实是他不对。 秦笑笑冷眼旁观,直到听到雪丫的话,她接过话头说道:“你大嫂说的对,大家都是亲戚,你所求之事只要我能做到,必不会推辞。” 安平心头一松,恭敬道:“我有意入南山书院进学,但需有人举荐,不知夫人能否帮忙?” 这件事对于如今的秦笑笑而言,就是一句话的事。看在雪丫的面子上,她也不会推辞,便说道:“举荐只是其一,其二还得看你能否通过书院的考核。” 若是安平一开始就去南山书院念书,并不需要别人的举荐,只需通过书院的考核便能进去。眼下他在乐安念了几年书,反而不容易被南山书院接受,除非天资非凡。 他确实有几分念书的天分,不过称不上天纵奇才,像这样的学子在南山书院并不出彩。无人举荐的话,怕是连获得考核的资格都没有。 安平眼睛一亮,当即拜道:“恳请夫人给我一个机会。” 秦笑笑点了点头,好意提醒道:“南山书院每年招收两次学生,一次是在上元节后,一次是在秋收后,通常秋收后前来考核的人较多,你打算参加今年的秋招还是明年的春招?” 安平毫不犹豫的说道:“今年的秋招。” 见他颇有几分自信,秦笑笑不再多言,只说道:“中秋一过你到京城来找我,你拿着我的举荐信到南山书院报名即可。” 安平面露感激,长鞠一躬:“多谢夫人!” 安安也起身道谢:“笑笑,谢谢你。” 秦笑笑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说道:“都是看雪丫姐的面子。” 安平明了,起身又朝着雪丫长鞠一躬:“多谢大嫂!” 安安心里也为先前的隐瞒愈发愧疚,说道:“以后有啥事,我定先与你商量。” 雪丫得到了想要的话,笑眯眯的对安平说道:“不用谢,日后你出息了,望你如今日这般认我这个长嫂就行了。” 安平郑重道:“我并非忘恩负义之辈,今日唤你一声‘大嫂’,你便一世是我大嫂!” 雪丫信了他的话,先前被他们兄弟俩激起的不悦,彻底消散了。 第560章 掌掴 安平没有多留,说完事就要离开。雪丫和安安强留不住,只好放他走了。 趁安安送他的工夫,雪丫问秦笑笑:“这事儿难不难办?刚才你应的太快,我都来不及问。” “放心吧,不难办。”秦笑笑说道:“若是直接把他送入南山书院,确实要费一些人情,仅仅搭个线让他有机会参与考核就很容易了,能否到南山书院进学,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雪丫放心下来,意味不明的说道:“你别看他年纪小,心气高着呢。估计是早有这个打算,只是之前找不到门路,就没有表现出来,这次正好你回来了,他就求到你头上。要是你不肯帮忙,他肯定会想别的办法。” 秦笑笑笑道:“看着挺聪明的,帮一把倒是无妨,兴许抓住了这个机会,日后能成大器。” 雪丫的嘴角扯了扯,不是很在意:“能成大器是他的造化,到时候别觉得是我逼他大哥入赘,折辱了他安家的门楣就好。” 秦笑笑愣了下,迟疑道:“是他有不妥的地方?我瞧着不像是你说的这种人。” 雪丫摆了摆手:“没有,他们兄弟姐妹对我这个长嫂还是敬重的,只是他年岁最小,又吃了几年墨水,远比他的兄姐有主见,今日是这副模样,明日可能就是另一副模样了。” 说罢,她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无奈的拍了拍肚子:“自打有了它,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你别我的话放在心上。” 秦笑笑连忙挡开她的手,嗔怪道:“你轻点,别把我侄子吓到了。”说罢,她伸手在隆起的地方抚了抚,安慰着可能被吓到的小家伙。 雪丫嗤笑:“哪就吓到了,这个月份动都不会动,便是把它挖出来照着屁股打,怕是也不知道哭。” 秦笑笑无语:“这话让奶奶听见了,看她不把你先骂哭。” 孕育孩子的诸多避讳,之前就听奶奶说了一箩筐。像把孩子从肚子里挖出来打的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奶奶知道了指不定要给送子娘娘烧几炷香,求送子娘娘别跟堂姐计较。 雪丫不以为意,却也没再乱动:“小家伙十月就出生了,你没事的话帮它取几个好听的名字,最好大名小名一起想。” 秦笑笑奇道:“你是小家伙的娘,这名字该你取才对。再不济让爷爷他们这些长辈来取,哪轮的到我啊。” 雪丫直言道:“这不是想让小家伙沾沾你的福气么,再说这是你的侄子,让你取个名咋了?等他会蹦会跳了,得年年给你磕头喊姑姑呢。” 秦笑笑算是知道她的“算计”了,无奈道:“好好好,这名字我取就是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要是取得不好听可不能怪我。” 雪丫很是高兴,对她很有信心:“你念了这么多年的书,取个名字而已,总不会比六斤的大名还要糟糕。” 秦笑笑哈哈大笑:“那是当然,坑谁也不能坑我侄子!” 雪丫摸了摸肚子,笑得一脸温柔。要是这名字能蹭到一点福气,真能给它带来一些庇佑,那就更好了。 过了几天,秦家地里的活儿干完了,秦笑笑估摸着胡家的也一样,就带着礼物去了胡家,跟胡晴晴商量去钱家看望赵银银的事。 秦桂花还好,对待她的态度跟从前没有区别。胡扁头方大嘴和胡有树谄媚的模样简直了,说出来的话,提出来的要求,更是让秦桂花娘仨尴尬的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秦笑笑不待见这三个人,对上这三张谄媚的脸,实在是没有说话的,干脆找了个借口跟胡晴晴来到野外,耳根子总算清静了。 “笑笑,你知道他们是啥人,不管他们在你面前说啥,你都不要往心里去。”胡晴晴闷闷的说道,眉宇间透着几分烦躁。 “晴晴姐,他们是不是经常在你面前念叨那些话?”秦笑笑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道。 胡晴晴本来不想说,对上她关切的目光,气恼道:“自从看到你婆家对你看重,他们就做起了白日梦,觉得你和我姐妹感情好,能帮我在京城找个高门大户的婆家,等六斤长大了,还能直接给六斤谋个官来当。他们在家里说说就算了,还会在外面到处跟人吹牛……” 关键是那些人都当真了,见到她和六斤就说这些话,弄得他们无比糟心。最过分的是,胡家的亲戚跟苍蝇闻到血似的涌来,要求他们姐弟找笑笑办事,都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脸! 秦笑笑听罢,宽慰道:“他们爱吹牛就让他们吹去,这牛皮早晚得让他们吹破。只是他们这么说你,怕是会让外人误会,影响你相看。” 胡晴晴点点头:“是啊,娘也是担心这个,会跟媒婆事先说清楚。他们就总说娘眼皮子浅,净给我找些破落户,还逮着媒婆要求她们往门第高的找。” 说到这里,她担心秦笑笑误会,连忙解释道:“笑笑,我没有嫁高门大户当贵夫人的心,经历了那些事,我就想嫁个品行好的,像外公外婆一样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 秦笑笑跟她一块长大,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像是许诺似的认真道:“晴晴姐,你会找到品行绝佳的夫婿,过上你想要的日子。” 胡晴晴心头一热,眼眶也跟着红了:“笑笑,谢谢你!” 约好明天上午到钱家看望赵银银,秦笑笑婉拒了秦桂花留饭的好意,便要带明月和惊鹊回去。结果后脚还没迈出大门,就跟胡家的亲戚面碰面。 这亲戚不是别人,正是方大嘴的娘家侄女方小红和她的外甥杨威。 前年冬天方小红对秦笑笑使坏,欲把秦笑笑往池塘里撞,没成想自己一头栽进了水里,然后被大宝一脚踹进去的杨威捞了上来。 二人当众搂搂抱抱了,为了方小红的闺誉,最终方杨两家只能结了亲事,让他们这对表兄妹成了夫妻。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奇葩,凑到一起根本不肯好好过日子,三天两头打架吵架,闹得两家鸡犬不宁。这次跑到胡家,不知道又是为了啥事。 秦笑笑跟他们不熟,错身就要离开。 方小红胳膊一伸,把她拦了下来,眼里是裸的嫉妒:“笑笑妹妹,细论起来咱们也算是亲戚呢,这见着了连招呼都不打,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说着,她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哎呦,瞧我这记性,你现在是护国公主的儿媳妇,还是堂堂侯夫人,眼里容不下人不稀奇!” 这阴阳怪气的话一出,胡晴晴先受不了了,讥讽道:“笑笑姓秦你姓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少在这儿乱攀亲!” 方小红一把推开她,眼里满满的鄙夷:“你一个跟野男人私定终身,还偷钱离家出走,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沾过身子的破鞋,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耍横,信不信我把你这些破事全抖出去?” 胡晴晴被她推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被秦笑笑和六斤及时扶住了。只是听完方小红的话,她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不用想也知道,方小红能知道这些事,定是方大嘴抖出去的,想必方家的亲戚都知道了。 “明月惊鹊,这个疯女人对我不敬,给我掌嘴!”秦笑笑冷冷地看着方小红,直接对明月惊鹊下令。 明月惊鹊先是一愣,对上主子充满寒意的脸,她们心头一凛,立即上前制住方小红。在方小红反应过来前,惊鹊“啪啪啪”三巴掌,重重抽在她的脸上。 “啊——”火辣辣的疼意直冲天灵盖,方小红惨叫连连,怨恨的盯着秦笑笑:“你、你敢打我?你个臭女表子竟敢打我!” 秦笑笑没有理会她的谩骂,再次吩咐惊鹊:“继续!” 惊鹊得令,又是三巴掌甩在方小红的脸上,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杨威,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有、有话好好说,别、别动手。” 无人听他的话,连六斤都恨不得冲上去,再补上几嘴巴。 这时,听到动静的秦桂花等人快步走了过来,一眼看到了方小红肿成猪头一样的脸。 “这是咋回事?”方大嘴心疼坏了,看向秦笑笑的目光里透着深深地不满:“大家都是亲戚,算起来你还得喊小红一声表姐,好端端的你干啥对她动手?” 秦笑笑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惊惧不已的方小红:“你姑姑说我应该喊你一声表姐,你觉得我该喊吗?” 方小红猛地摇头,含糊不清的说道:“乎(不),乎要!” 六个巴掌吓破了她的胆,也让她知道,但凡哪句话招惹到了秦笑笑,她的脸又会迎来三巴掌,一直打到她老实下来为止。 “你听见了,是你的宝贝侄女不让我喊。”秦笑笑看向脸色无比难看的方大嘴,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姑侄俩吓得魂都要飞了:“晴晴姐是我最好的姐妹,再让我听到刚才那些混账话,就不是几个耳光这么简单了!” 说罢,她摸了摸六斤的脑瓜,看向了胡扁头和胡有树:“胡家只有晴晴和六斤两个孩子,只有他们姐弟都好了,你们胡家才会好。” 父子俩的脸色忽青忽白,脸上扯出僵硬的笑容:“对,你说的对,以后我们肯定会护着晴晴,不会让人败坏她的名声。” 这个回答勉强让秦笑笑满意,最后看向捂住嘴看着她哭的胡晴晴,神情颇为无奈:“别哭了,以后再有人败坏你的名声,你只管抽她大嘴巴,多抽几次她就不敢了。” 听到这话,方大嘴和方小红脸都绿了。 有秦笑笑兜底,她们再也不敢肆无忌惮的说那些话了。 只是想到此番来胡家的目的,方小红暗暗看了胡晴晴一眼,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回到家里,秦笑笑没有提胡家发生的事。 算计着离回京的日子仅剩下三天,她跑到灶屋里跟林秋娘撒娇:“娘,后天鲤哥哥来了,您就跟他说舍不得我走,想留我再住几天好不好?” 在这里能够漫山遍野的到处乱窜,比京城好玩多了,而且她想多陪陪爹娘爷奶。 林秋娘在搅面疙瘩,头也不抬的说道:“让你待半个月就不错了,你还想在家里赖到啥时候?你看看别人家嫁出去的女儿,一年到头能回来几次?” 秦笑笑分明听出了嫌弃,伤心道:“娘,您变了,都不疼我了,和鲤哥哥成亲前,我在您面前晃悠了十几年,也没见您这样啊!” 林秋娘不吃她这一套,看起来颇为冷漠:“嫁人了要有嫁人的样子,你一天到晚赖在娘家像话吗?再待下去,外人还以为你让小景休回来了。” 秦笑笑哼唧道:“说嫁人的是你们,我可从来没有说自己嫁给了鲤哥哥!再说我的名字还在秦氏的族谱上呢,等我以后有了孩子,这孩子也会记在我的名下。这么一来,我根本不算嫁人,也不算赖在家里。” 林秋娘回想了一下,发现这丫头确实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娘,鲤哥哥忙着呢,不能整天陪我玩,我也不好意思老缠着婆婆,反正他们不介意我在家里待多久,以后我在京城待半个月,在家里待半个月,这样多好。” 秦笑笑的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没有我承欢膝下他们一定很寂寞;大黄和咩咩也不一定能适应京城的生活,这样两边跑问题就都解决啦。” 林秋娘很心动,哪里不想闺女留在家里。可是想归想,她还是不能点头:“你和小景刚成亲,不能如此任性。往后想家了,你就回来歇两晚。” 以前女婿不知道女人的好才不近女色,眼下知道了哪能忍受闺女一个月里有半个月不在跟前?万一有心人钻了空子,最后伤心的还不是闺女? 这丫头稀里糊涂的不懂这些事儿,她也不好说的太明白,总之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第561章 无题 不仅林秋娘不同意秦笑笑的主意,秦老爷子等人也不赞成,还劝她不要想一出是一出,弄得秦笑笑十分郁闷,晚上都少吃了两口面疙瘩。 第二天吃过早饭,她在家里等了会儿,胡晴晴就过来了。 得知昨日自己走后,方小红跑到方大嘴房里狠哭了一场,倒是没敢在言语上羞辱胡晴晴,秦笑笑觉得那几个巴掌还挺管用。 不过她知道方小红也好,胡家也罢,是忌惮她如今的身份才会咽下这口气。万一哪天她不能“仗势欺人”了,她们会比任何人都要凶猛的踩她一脚。 秦山没什么事干,就驾车送姐妹俩去钱家。这一次,秦笑笑照例带上了明月惊鹊,若是再遇到点什么事,她们俩能帮上大忙。 到了钱家,秦山没有进去,交代了秦笑笑两句就离开了。 钱家人不知道她回来了,听完下人的禀报,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赶到门口,客客气气的把她请进了屋里,言语间充满了讨好和小心。 秦笑笑没有急着去找赵银银,她看着面前两鬓斑白的钱老爷子和钱老太太,神情很是温和:“听闻府上的生意越做越好,令郎都忙得十天半个月不着家?” 钱老爷子脸色微变,顺着她的话替钱才辩解:“是、是啊,铺子里的人手不大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只能让阿才顶上了。等以后元宝长大了,这些东西都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秦笑笑的嘴角勾了勾,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这是拿元宝当借口,让她睁只眼闭只眼,不要追究钱才夜不归宿的事么? 钱才这种披着狼皮的东西,离银银表姐越远越好。银银表姐既然挂着钱家媳妇的名头,那么总要让她手里握点东西,才不至于被面前这两个人欺压。 “老爷子所言极是,元宝是钱家的长子长孙,若是钱才敢把他的东西拿去便宜外人,我这个表姨第一个不答应。” 她笑眯眯的说道,一番话却听的钱家二老直冒冷汗:“当初钱家求娶我表姐,不就是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想通过我表姐借我三叔之名震慑对方?如今威胁不再,钱家莫要过河拆桥啊!” 钱老爷子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脸色愈发难看:“夫人放心,我只有元宝一个孙子,将来钱家的一切肯定都是他的,绝不会落到外人手里!” 秦笑笑叹了口气:“老爷子,并非我不信你,只是我的记性太好了,之前你们是如何对待我表姐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呢!” 钱老爷子隐隐猜到她想干什么,隐忍着怒意说道:“夫人,既然银银嫁到了我们钱家,她就是钱家的媳妇。一家人之间难免磕磕碰碰,你便是银银的表妹,也不能干涉钱家的家事罢?” 秦笑笑点了点头:“老爷子说的没错,钱家的家事我管不着,不过是你说钱家的一切会是元宝的,既然如此何不早日交到他的手上?当然,元宝还小不能管事,交给表姐便是了,否则……” 她看着脸皮抽的厉害的钱老爷子,怀疑自己把话说齐整了,他会不会气得厥过去。 纠结了一会儿,她还是觉得表姐拿到掌家大权更重要,于是继续说道:“否则让钱家的死对头知道钱家不和,定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咬上一口,到时候钱家能不能在乐安立足就两说了。” 钱老爷子听完,脸皮抽动的更厉害了,却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秦笑笑说的都是事实,即便她什么都不做,只要对外说一句跟钱家并无关系的话,以前钱家得罪过的人就会蜂拥而上。 到时候,钱家就真的骨头都不剩了。 心情颇好的出了钱家客堂,秦笑笑和胡晴晴一道去后院找赵银银。 这几天元宝不舒服,赵银银要寸步不离的守着,这会儿还不知道两个表妹来了,更不知道秦笑笑直接帮她从钱老爷子手里要来了掌家大权。 此时,她刚刚把元宝哄睡了,正坐在床前纳鞋底。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抬起头。 看到笑着走进来的秦笑笑和胡晴晴,她惊喜万分,放下针线就迎了上来:“笑笑,晴晴,你们咋来了?” “嘘,你小点声,别把元宝吵醒了。”胡晴晴压低声音说道,先是走到床前看了看元宝,见他比上次自己来时瘦了些,顿时心疼道:“好好的咋就着凉了,大夫有说啥时候能好起来吗?” 赵银银自责道:“那天晚上我睡的太沉,没有发现他踹了被子,害得他冻着了。昨晚他发了一次汗,大夫说再喝几天药就差不多了。” 秦笑笑也凑过来看了看,发现小家伙睡的很不安稳,喉咙也跟装了风箱似的,不禁摸了摸他的小脸儿:“快好起来吧,别再折腾你娘了。” 三人看了会儿元宝,怕说话声把他吵醒了,就来到了外面的小厅。 胡晴晴迫不及待的把正堂里发生的事,绘声绘色的讲给赵银银听,末了还不忘夸秦笑笑一通:“不管以后我遇到啥难事,只要想到有她这个厉害的妹妹,我就不怕了!” 赵银银眼眶通红,紧紧握住秦笑笑的手,感激的说不出话来。 “银银表姐,事先没有跟你商量,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啊。”秦笑笑开起了玩笑,顺便探探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笑笑,我、我明白的。”赵银银的眼泪直直的掉下来,砸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要不是有你在,他们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秦笑笑劝慰道:“以后掌家大权到了你的手上,他们就不敢给你气受了。不过你自己不能软弱,否则你退一分,他们就会逼你十分,让你退无可退。” 银银表姐的性子太软了,她就怕她还是立不起来,对钱家人步步退让,到时候这掌家大权还是会回到钱老爷子手里。 “笑笑,你都为我做到这个份上了,我再退让下去便是对不起你的一番苦心。”赵银银擦了擦眼泪,眼里闪过一抹坚定:“就算是为了元宝,我也不会再软弱了!” 秦笑笑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到,但是能说出这番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叮嘱道:“若是你应付不过来,就多问问雪丫姐,她的心眼多着呢。” 赵银银忍不住笑了,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秦笑笑迟疑了一下,问出了心里话:“银银表姐,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这样待在钱家过一辈子?” 赵银银苦笑道:“我也不瞒你,只要想到刚成亲时他对我的好,我总期盼着有一天他能浪子回头。不管咋说,他是元宝的亲爹,元宝还这么小,除了抱着这样的指望,我还能咋办?” 秦笑笑沉默了,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想要让银银表姐彻底脱离钱家,就得把元宝也一并带走,然而钱家根本不可能答应,除非钱家家破人亡无力顾及元宝。 “笑笑,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为我担心。”赵银银反过来安慰她,脸上并无哀怨之色:“他不肯回头也无妨,我守着元宝也能好好过。至少钱家吃喝不愁,不用再看他们的脸色,比起那些在婆家吃不好穿不暖,还要挨打挨骂的女子,这样已经很好了。” 秦笑笑听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是她现下的日子过的太逍遥自在了,从来没有体会过银银表姐的疾苦,所以看到她在钱家过这样的日子,就想帮她脱离苦海。 仔细想想,世间像她这样幸运的人仅仅是少数罢,大多数人在经历类似于银银表姐的苦楚。只要能看到一点点希望,他们就能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姐妹三个聊了一会儿,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在赵银银的挽留下,秦笑笑和胡晴晴留了下来,让人把饭菜端到了小厅里,这样既不用看到钱家人的脸,也能守着还在睡的元宝。 吃完饭,元宝也饿醒了。三人轮流喂他吃饭,见他胃口还不错,把一小碗饭吃的干干净净,俱是放心下来,逗他玩了好一会儿。 眼见天色不早了,秦笑笑和胡晴晴没有多留,叮嘱了赵银银一番就在她的目送下离开了。 出了钱家大门,胡晴晴感慨道:“笑笑,我和银银姐幸好有你这个姐妹,不然我们俩不知道该有多惨!” 秦笑笑望着清朗的天空,轻声道:“我能帮的不多,路该怎么走还得看自己。” 胡晴晴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只是有你在,我们的路就好走多了。” 秦笑笑说了大实话:“没办法,谁让我现在的身份太好使呢。以前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能绞尽脑汁跟人斗嘴皮子,现在好了,能用武力就直接动手,能放狠话就绝不多说一个字。” 胡晴晴羡慕道:“多好啊,就刚才逼钱老头交出掌家大权的事,外公来了都做不到这一点,你三言两语就让他妥协了。” 秦笑笑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削尖脑袋也要往上爬。” 在权势面前,所谓的难题都不再是难题。这一点,以前她的感悟还不深,这两日才算是真正领教到了。 接下来两天,趁景珩还没有过来,秦笑笑又带着明月进山了。这些日子她们采到了不少草药,有些被炮制成了药材,有些则被明月拿来制成药膏药丸。 像治疗冬天手脚皲裂的,还有头疼脑热这些小毛病的,秦笑笑自己留了一点,剩下的全让林秋娘收起来了,以防万一。 到了二十七的晚上,景珩就带着剪刀石头布赶到了秦家。知道他们要来,秦家多准备了一些饭菜,并且温在了锅里。 见他们吃的香,秦笑笑也觉得饿了,忍不住给自己盛了半碗饭,跟景珩坐在一处跟他一起吃起来。 景珩见状,把她爱吃的菜都堆到了她的碗里。 “够了够了,晚上吃多了容易胖。”秦笑笑想到先前减肥的惨痛经历,忙不迭的把冒尖尖的菜又拣到他的碗里。 “无妨,这样抱起来更舒服。”景珩一本正经的说道,声音低的没有让第三个人听见。 秦笑笑红了脸,瞪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太没威慑力,看起来颇有几分欲拒还迎的意味,景珩顿觉碗里的饭菜不香了,只想把她拆吃入腹,一解这半个月的相思之苦。 好在他克制住了,没有表现出来。 秦家人见小两口咬耳朵,心里只有欣慰的份,盼着他们的感情能够一直好下去。 饭后,在林秋娘的催促下,两人回到了房间。 秦笑笑关上房门刚转过身,一股推力袭来后背就抵在了门上。没等她反应过来,唇上一热,所有的惊呼被她吞回了肚里。 激烈的亲吻过后,景珩抱着朝思暮想的妻子,平息着浑身的燥意,在她的耳边低声问道:“想不想我?” 秦笑笑浑身发软的靠在他怀里,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嗯~” 这一声如同小猫咪的爪子挠在了心上,景珩忍不住低头,又跟她好一番厮磨。 直到秦笑笑唇舌刺痛,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哼哼唧唧的撇过脸不让亲,他把人拦腰抱起坐在了床上,将她整个拥进怀里。 两人静静的抱在一起好一会儿,景珩再次问道:“真的想我?” 秦笑笑被他不信任的话语气到了,恨恨的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这下信了吧?” 别看她这么凶,实则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怕被他看出来没有他想的那么想他,更怕他跟她“算账”,把欠下的那些“日常活动”连本带利的要回去。 景珩似乎相信了,脸上扬起浅浅的笑意:“我也想你。” 秦笑笑眸光微闪,主动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爹娘爷奶都嫌弃我了,以后都不让我在家住这么久。” 唉声叹气的说罢,她突然变了脸色,在他的胸口上捶了两下:“都怪你,有了你这个女婿,他们就不疼我了!” 景珩眼睛一亮,压住上扬的嘴角:“无妨,我会多疼你。” 秦笑笑心里发毛,总觉得这不是什么正经话。 第562章 生生世世 秦家的每间屋子都住着人,动静稍微大一点可能所有人能听见。小两口怕被秦家人知道他们干坏事,只是一边亲吻一边说悄悄话,竟是没有干其他事的心思。 “对了鲤哥哥,大表哥和大表嫂成亲两年多没有孩子,想让我帮他们找个太医看看,我已经答应了,明日他们要随咱们一起去京城。”秦笑笑勾着景珩的亵衣带子,跟他说起了正事。 “太医院的刘太医和廖太医擅长不育之症,到时候把他们二人都叫到府上为大表哥他们医治。”景珩对太医院的几位太医还算熟悉,点出了刘廖二人。 秦笑笑来初潮疼的不行,就是他找这两个人拿药调理的,效果很是不错。这两年只要月信期间不碰冷水,不会有任何不适。 “嗯嗯,听你的。就是这么一来,别人会不会以为咱俩心急要孩子啊?”秦笑笑有一丢丢顾虑,实在是不想被人追问生孩子的事:“之前跟娘说咱俩过两年要孩子,娘把我骂了一顿呢。” 景珩在她的额头亲了亲:“不用搭理那些不相干的人,若是外祖母问起,你往我头上推就是,外祖母不会为难你。” 秦笑笑瞪着他:“本来就是你不想要孩子,往你头上推不是应该的吗?” 景珩哄道:“嗯,应该。若是我能生孩子就好了,这样旁人不会一直抓着你问。” 秦笑笑“噗嗤”一声笑了,爪子摸向他的小腹:“你要是能生孩子,人家肯定把你当妖怪抓起来。” 景珩下腹一紧,气息有些不稳:“我真被妖怪抓起来了,你会怎么做?” 秦笑笑一听,心道当然是想办法把你救出来。 她起了促狭的心思,没有直接说出来,坏心道:“人妖殊途,我不能跟你继续做夫妻。到时候求圣上收回赐婚圣旨,我就回家像雪丫姐一样,招个顺眼的男人做夫婿。” 景珩俊脸一黑,紧紧地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秦笑笑仗着他不会对自己动手,不怕死的说道:“再说一边还是这话,人和妖在一起,天理难容,咱俩还能违抗天意不成?” 没看志怪故事里,人妖相恋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么?哎呀,幸好这世上没有妖怪,她和鲤哥哥都是人,不用担心会出现这样的悲剧。 “小没良心。”景珩知道她故意这么说的,心里还是很生气,微微用力掐住了她的脸:“若我是妖,岂会被凡人抓住?到时候我便把你绑到深山老林里,看你上哪儿招上门女婿!” 秦笑笑龇牙,扒拉下他的手,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在他的胸口捶了两下:“都是开玩笑的,你这么较真做什么。” 景珩紧紧抱住她,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开玩笑也不行,你成了我的妻子,生生世世都是!” 秦笑笑不乐意,嘟囔道:“你不能这么霸道,别的且不提,生生世世对着同一个人,你不觉得烦腻么?” 景珩的脸又黑了:“不觉得!” 秦笑笑当他说大话,嘴上安抚道:“好好好,你不觉得就好。”随即她又多嘴多舌的添了一句:“反正两眼一闭,有没有生生世世谁知道呢。” 景珩又气又郁闷,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看着怀里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他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丫头,他骂舍不得,打更舍不得,只好抵住她的后脑勺,堵住她这张气死人的嘴巴。 “唔唔!”秦笑笑从他恨不得闷死她的亲吻中,后知后觉的发现把人惹毛了,呜呜咽咽个不停,害怕成为千百年来,第一个被亲吻闷死在床上的人。 这死法太不体面,说不定还会记录在史书上遗留后世,被无数人嘲笑。 她才不要这样! 好在景珩就是一时气愤,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见她软倒在怀里像条失了水的鱼儿,亲吻变得和风细雨起来,还臭不要脸的问道:“你会生生世世做我的妻子是不是?” 秦笑笑恼了他,凶巴巴的瞪着他不肯开口。 景珩等她的喘气喘匀了些,继续又凶又狠的亲她。等她快要受不了的时候,重复问同一个问题。 反复来了几次,秦笑笑简直怕他了,在他的胸口捶了好几下,抽抽搭搭的说道:“会,我会。” 景珩满意了,在她的唇角厮磨:“乖~” 乖你个大头鬼! 秦笑笑心里骂骂咧咧,气得差点学会了翻白眼。要是手边有块砖,她能毫不犹豫的拍在他的脑袋上,让他知道她的厉害。 第二天,两人先后起床。吃饭的时候,一个春风满面,一个跟谁欠了一百吊大钱似的。 秦老爷子等人摸不着头脑,见女婿(孙女婿)一直好脾气的哄着闺女(孙女),就以为闺女(孙女)无理取闹,少不得要说她几句,让她不要任性。 秦笑笑更生气了,趁秦老爷子等人不注意,泄愤似的重重踩了景珩几脚。 景珩仿佛没感觉到疼,脚也没有挪动分毫,任凭她一脚又一脚的踩,还不忘给她夹菜添饭,温声细语的哄她多吃点,总之体贴极了,挑不出一丝错来。 秦老爷子等人笑眯了眼,见闺女(孙女)还是垮着一张脸,愈发觉得这丫头被女婿(孙女婿)惯坏了。 秦笑笑有苦难言,化悲愤为食欲,吃的肚皮溜圆,都不想动弹了。 景珩招惹她的本事不赖,哄她的本事也不差,吃过饭拉她到后山遛弯,细细的说起这半个月里在京城的作为,重点放在他十天前如何在朝堂上以一抵百,说服文武百官赞成开海贸易。 秦笑笑面上表现出不在意,耳朵却是没有错过他的每一个字。在听到户部不肯掏钱,让他自己解决钱银问题后,她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景珩勾唇一笑,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我提出钱银自己出,将来海贸所得归我一人所有,只需向朝廷缴纳海贸税,他们没有一个人答应。” 秦笑笑哼道:“一群老狐狸,见不着兔子不撒鹰,又担心兔子跑了,就指望你抓来送到他们手里。” 这个说法很贴切,景珩忍不住笑道:“后来户部同意每年支出二十万两,不足的由我补上。” 秦笑笑连忙问道:“预算是多少?这三年共计六十万两,怕是远远不够罢?” 景珩点了点头:“预算在三百万两左右,主要是造船和养军的花费。” 能经受大风大浪的海船造价远比一般船只昂贵,能够容纳百人的普通海船每艘至少需要三万两,容纳千人的宝船更是不会低于二十万两。 “也就是说剩下的二百四十万两得自筹?户部也太小气了吧,圣上就没有说什么吗?”秦笑笑无语,第一次觉得朝廷这么不要脸。 “如今国库空虚,皇舅舅也是有心无力。”景珩在户部任职,对国库的情况了如指掌,能挤出六十万两银子,已经超出他的预计了。 秦笑笑默默计算着两人的家当,发现把未来三年的收益加上,剩下的二百四十万两银子勉强能够凑起来。 想到要拿出这么多钱,她肉疼极了,问出最关心的问题:“若是海贸顺利,所得盈利你和朝廷怎么分?” 景珩闻言,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得意:“三七分,我们三,朝廷七。” 秦笑笑眼睛一亮,猛地夸道:“鲤哥哥,你真厉害!” 景珩矜持一笑,周身散发出愉悦的气息。 按照双方所出的钱银比例,三七分看似是吃了亏,实则朝廷不仅出钱还要出人,付出的代价的丝毫不比他小。而开海贸易一旦实行,短时间不可能禁止。 只要打通了海贸线路,顺利把货物卖出去,将会有源源不断的银钱入账,哪怕仅仅三成利,数目也极其可观,最多十年就能收回本钱。 不过风险也很大,万一遇到海上风暴,兴许就有去无回,人财双失。 秦笑笑把昨晚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和景珩就海贸的事又谈论了一番,彼此的收获都不小。 两人回到家,秦老爷子等人见他们总算有点小别胜新婚的味道,也都乐呵呵的松了口气,却还是明里暗里提醒秦笑笑,让她把小脾气收一收。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刚刚醒来,秦桃花一家就过来了。看到景珩,他们说了不少客气话。得知能请来两个专门医治不育之症的太医,感激的话更是不要钱的往外冒。 待吃过早饭,剪刀大布用各自的坐骑套上马车,将要带走的包袱悉数搬上了马车,多数是这阵子炮制的药材,都是给明月配药用的。 这一次要带走大黄和咩咩,秦笑笑一打开车门,冲两个家伙指了指,它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摇头甩尾的蹦跶到车跃跃欲试。 咩咩长得高大,轻轻一跳就钻进了马车里。 大黄太老了,前爪紧紧地搭在马车上,后腿使劲蹬了几下依旧上不去。秦笑笑伸手托了一下,让它顺利的爬了上去。 这家伙高兴的直甩尾巴,嘴里嘤嘤个不停。 秦山有些担心,提醒道:“它们俩要是不适应,你就让人送回来,都一把年纪了,折腾不了几年。” 秦笑笑揉了揉大黄的头,看到它眼里满满的信任和欢喜:“大黄应该还好,咩咩怕是待不住。” 秦山说道:“它们俩可分不开,要送回来就一起送。” 秦笑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两个家伙都坐过马车,上去后许是闻到了主人的气息,就乖乖的趴了下来。 咩咩的个头太大了,占据了大半个车厢,把大黄挤到了小角落里,剩下的空间勉强能坐两个人。 最后是秦笑笑和洪氏坐了上去,明月惊鹊坐后面的马车,赵金金和赶车的大布坐在外面,景珩和石头则是骑马。 在秦老爷子等人的目送下,一行人离开了青山村。 路上,大黄和咩咩很乖,趴在车厢里不曾乱动。就是秦笑笑打开车窗时,它们会跟小孩子似的伸长脖子往外看。 黄昏时分,抵达护国公主府。 这是赵金金和洪氏第一次来这里,看到门口高高的台阶和庄重的大门,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秦笑笑看了出来,上前挽住洪氏的胳膊:“今日你和表哥都累了,一会儿吃过饭就好好睡一觉,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说,吩咐侍女去办也行。” 洪氏微微松了口气,连忙点头。 一旁的赵金金见表妹态度如故,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夫妻俩随秦笑笑和景珩踏进了公主府,从满眼的景象里看到了他们从未见过的华丽,也从侍女们恭敬的态度里,第一次意识到他们和表妹之间的巨大差距。 一路来到了正殿,护国公主正在跟红缨说着什么。眼角瞥见有人来了,她下意识的看过去。看到儿子儿媳,她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回来了。” 秦笑笑松开洪氏,快步上前跟她撒娇:“母亲,半个月不见,可我把想坏了!” 这话半真半假,护国公主却是真的想她了,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看出来了,都瘦了。” 秦笑笑笑嘻嘻的顺着竿子往上爬:“是呢,这不今日就赶回来找母亲了,再晚个几天,我指定瘦成了纸片儿,能当风筝放了。” 屋子里的人都被逗笑了,护国公主也乐意哄着她:“刚好宫里赐了一个御厨,一会儿让他做几道拿手好菜给你补补。” 秦笑笑连连点头:“母亲对我真好!” 婆媳俩说笑完,她就向护国公主介绍了赵金金和洪氏,也表明了他们来府里的原因。 “拜见殿下!”赵金金夫妻来赶紧上前行礼,结结实实的给护国公主磕了三个头,心里因护国公主待秦笑笑的亲切疼爱,让他们渐渐放下了紧张。 “快起来吧,无需多礼。”护国公主看重秦笑笑这个儿媳妇,对赵金金夫妻俩也是和颜悦色:“把这里当作自家就好,需要什么直说无妨。” 赵金金两口子没想到护国公主这么亲切,感激的说道:“多谢殿下。” 第563章 一起洗 宫里新赐的御厨厨艺不错,做的几道拿手菜麻辣鲜香特别带劲,非常符合秦笑笑的口味。她吃的停不下来,辣的满脸通红,冒出一身热汗来。 景珩和护国公主不怎么吃辣,每道菜尝了一下就不再下筷。见秦笑笑吃的这么高兴,当即重赏了新御厨,让他以后每顿烧几道符合她口味的菜肴。 赵金金洪氏夫妻暗暗心惊,觉得母子俩对表妹实在是太好了,怀疑这御厨是护国公主特意照着表妹的口味,从宫里要来的。 两口子猜的没错,确实是护国公主向元和帝要的人。 母子俩的口味,元和帝一清二楚,一猜就知道她要人是为了谁,当时就说她儿子不见惯着,把儿媳妇惯的没边了,不知道还以为儿媳妇亲生的,儿子是捡来的。 饭后,秦笑笑本来想陪护国公主说说话,护国公主却让她安顿好赵金金夫妇,早些回房休息,养好了精神再来陪她。 秦笑笑坐了一天马车,确实累得慌,就没有跟她客气,和景珩一道带着赵金金夫妇离开了。 “表哥表嫂,这里离我和鲤哥哥的住处最近,你们就先住着,有什么事过去找我们也方便。” 秦笑笑把两口子安顿在了离安意院最近的一个小客院,还叫来了四个侍女听候他们的差遣。 赵金金和洪氏看着屋子里精致的摆设,心里十分感激:“笑笑,妹夫,真是麻烦你们了。” 秦笑笑摇了摇头,笑道:“都是自家亲戚,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明儿个我就派人去刘太医和廖太医府上,请他们过来给你们看诊。” 赵金金和洪氏完全没有意见,再次向秦笑笑道谢。 知道他们也累了,秦笑笑没有多留,交代了几句就和景珩回到了安意院。 刚一进门,认完地盘的大黄和咩咩兴冲冲的跑来迎接,精神看起来很好,并没有不适应。 秦笑笑揉了揉它们的脑袋,见肚皮都是鼓起来的,就知道它们已经吃过了,而且吃的还不少,顿时放心下来:“以后这里也是你们的家,要乖乖的不要乱跑知不知道?” “呜呜~”大黄听懂了,尾巴摇的飞快。 咩咩要憨一些,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大脑袋顶了顶主人的手,抬起脖颈让她挠痒痒。 秦笑笑给它挠了挠,就到它们以后睡觉的屋子看了看,发现屋子里的改动挺大,桌椅什么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新做的“床”和食槽,显然是她不在的半个月里改动的。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景珩让人弄的,看起来跟家里的没什么两样,就是与护国公主府格格不入。 大黄和咩咩显然也很喜欢,在它们的“新床”上来回蹦跶,时不时趴下来打个滚,总之十分欢乐。 秦笑笑放心了,和景珩回到了房里。 新婚已过,大红色的装饰已经被撤下了,换上了清爽飘逸的素银纱。如今天气渐渐热起来,这样的颜色看上去更加舒心。 不一会儿侍女们打来了热水,将耳房里的大浴桶装满了。 秦笑笑没有让人伺候,找出干净的亵衣亵裤就走了进去。 她正要关上门,景珩从门缝里挤了进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一起洗。” 秦笑笑瞅了瞅冒热气的浴桶,一口拒绝:“不要,你这么大个儿,咱俩根本装不下!” 这一路颠的她浑身酸疼,就想一个人舒舒服服的泡会儿澡,跟这家伙挤来挤去的有什么意思,之前天气凉也没有这么干过啊。 景珩哪容得她拒绝,飞快的脱起了衣裳:“先将就一下,改日命人做个大浴桶。若是你等得及,就做个热汤池,这样就不会挤了。” 秦笑笑坚决不同意,放下亵衣亵裤用力推他:“那就等大浴桶和热汤池做好了再说吧,你现在就去隔壁泡,反正我不要跟你一起。” 景珩反手关上门,任由她把自己推到门上,嘴角的笑容有几分荡漾:“你不在的半个月里,我看了几本图册。” 秦笑笑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图册是指那种图册,气恼道:“都不让你看,你还偷偷看!”说罢,她又止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你在哪儿看的?图册呢?” 景珩嘴角的笑意更深,看着她的眼神也开始变了:“在宫里的藏书阁看的,你想看的话过两日我带回来给你看。” 秦笑笑打死不会承认自己想看,激动道:“我才不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看那些不正经的东西啊!” 景珩似笑非笑:“是吗?我看的第一本图册,是你带回来看的那本。” 秦笑笑脸色一红,强词夺理:“谁让你连圆房都不会,若是我不看咱俩干瞪眼比赛守寡吗?” 景珩闷笑不已,伸手把她抓过来贴紧自己的胸口,在她不满的瞪视中亲了亲她的嘴角:“所以我怕你不满意,才到藏书阁多看了几本。” 秦笑笑被他这番不要脸的话惊呆了:“合着都要怪我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鲤哥哥多么纯情啊,拉个小手都脸红,现在才过去多久啊,竟然主动找那些不正经的图册看,还把锅甩到她的头上,这变化也太恐怖了! 景珩没有理会她,伸手剥她的衣裳:“水要凉了。” 秦笑笑知道他打定主意要一起泡澡了,也懒得再挣扎了,就是不得劲的问道:“咱俩一起泡澡跟你看图册有啥关系?” 景珩目光深邃的看着她,笑容愈发荡漾:“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秦笑笑浑身发毛,总觉得今晚不能善了。 她的预感没有错,等两人从耳房出来的时候,地面上满满的水渍,浴桶里的水仅剩下浅浅的一个底。 她像一条脱水的咸鱼似的被抱到了床上,终于知道鸳鸯浴是怎么一回事了。 景珩素了半个月,到了床上也不肯安分,缠着她又来了两次,还是之前从未有过的花样,弄的秦笑笑哭唧了半个晚上,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 大黄老归老,耳朵还是很好使。听到主人的哭唧声,急得爬起来跑去挠门。 明月惊鹊听见了,赶紧把它带走了,没有惊扰到屋子里的两个人。 秦笑笑是被饿醒的,见昨晚折腾她到后半宿的人不在,知道他去户部当值了。 窗幔都拉起来了,屋子里一片昏暗,她也不知道到了几时,就觉得浑身酸痛,比爬了一天的山头还要累。 待她好不容易穿好衣裳卷起了窗幔,才发现外头已经大亮了,再一看角落里的漏壶,竟是到了正午。 守在门口的青书等人听到屋子里的动静,轻轻的敲了敲门:“夫人,奴婢等进来服侍您梳洗。” 秦笑笑磨了磨后牙槽,一屁股坐在梳妆台前,打起精神说道:“进来吧。” 她饿的头昏眼花,浑身上下没点力气,只好让青书她们进来服侍了。 青书等人推门进来,某种异样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她们忍不住红了脸。好在一个个训练有素,并未让主子察觉出端倪,有条不紊的服侍她梳洗。 洁齿洗面后,秦笑笑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在蝉鸣给她梳头时,她突然想起了请太医过府给赵金金夫妇看诊的事,连忙吩咐青书:“你让人拿着我的名帖到刘太医和廖太医府上,请他们空闲之时来府里一趟。” 这个时段,两位太医应该在太医院听差,要等到下午他们回府时才能过来。当然她可以直接把名帖送到太医院,只是这样一来动静就大了,难免招人眼。 “夫人,早上侯爷出门前命人请来了二位太医,且已经为表少爷和表少夫人看诊过了。”青书回道。 秦笑笑惊了一下,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积极,难道是怕傍晚回来自己跟他算账,才这么勤快的替自己把事情办了? 越想觉得是这样,她在心里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又觉得这份殷勤很受用,自我矛盾了一番,心情却慢慢好起来。 得知护国公主和赵金金夫妇已经用过午饭,她就没有过去,自己在安意院吃了个饱。陪缠过来的大黄和咩咩玩了一会儿,她起身去了小客院,没有让侍女们跟随。 赵金金和洪氏在屋子里发呆,两人的面色看起来不大好。看到秦笑笑过来了,忙恢复了一脸笑意,起身把她迎进屋里,对她这个时候才过来并未感到奇怪。 寒暄了两句,秦笑笑关切道:“表哥,表嫂,我听侍女说两位太医来过了,不知他们是怎么说的。” 夫妻俩神情一黯,对视一眼后,赵金金苦笑道:“笑笑,原来问题出在了我的身上,太医开了一副药,让我先抓药吃三个月。” 要是三个月后有效果,还要再换副药继续吃三个月。调理顺利的话,一年后他才有可能和洪氏孕育出孩子。 听到这个答案,秦笑笑没有感到意外。她不方便问究竟是什么问题,安慰道:“既然二位太医肯开药,说明这问题不算太严重,只要表哥谨遵医嘱好好吃药,一定会好起来的。” 赵金金心里很没底,听到这番话,他意外多了几分信心:“嗯,我一定听太医的话,好好调理身子,不然都对不起你和表妹夫相帮的心意。” 秦笑笑看了洪氏一眼,摇了摇头:“表哥好好待表嫂就是,这几年表嫂承受了太多。” 赵金金眼睛泛红,紧紧地握住妻子的手:“是,是我的错,是我之前太混账了,都没能体谅你表嫂。” 洪氏回想起过去两年受到的委屈,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却还是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眼下最重要的是调理好身子。” 赵金金抱住她的手,“哇”的一声哭出来:“媳妇儿啊,要是、要是我好不了,不能让你有孩子,你、你是不是就要不要我了?” 秦笑笑没想到他会哭,还哭的跟个孩子似的,一时呆住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不会的,要是你好不了,咱们就抱养个孩子。”洪氏也是第一次看到丈夫哭,愣怔过后耐心的哄他。 “真、真的?”赵金金巴巴的看着她,很怕她是安慰自己。直到这一刻,他彻底体会到了媳妇儿被认定不能生育后惶惶不安的心情。 就像他现在一样,很怕媳妇儿会离他而去。 “真的,我不会骗你。”洪氏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神情温柔而郑重。 赵金金相信了,前所未有的感动袭上心头。他暗暗发誓,只要媳妇儿不离不弃,他会对媳妇儿好一辈子,再也不让她受委屈了。 看到这一幕,秦笑笑心里感慨万千,忍不住替表嫂庆幸身子有问题的是表哥,否则这趟回去,表嫂不会有好日子过,十有被大姑姑一家逼出家门。 夫妻俩抱头痛哭了一阵,缓过来后,赵金金说道:“笑笑,太医看过了,药也开了,我和你表嫂打算明日就回去,三个月后再来打搅你。” 洪氏也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在公主府多叨扰。 “不急,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得陪你们逛逛才成。”秦笑笑笑道:“京城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你们去了一定会喜欢。” 夫妻俩对京城确实很好奇,见表妹如此热情,并未嫌弃他们,到底还是答应下来:“那就麻烦你了。” 傍晚时分,景珩回到了安意院。他四下里看了看,没有发现秦笑笑的人影,以为她像往常一样和护国公主在膳厅等他,于是快步走到房间,准备换下官服就过去。 结果刚打开柜门,里面突然窜出一个人来。他下意识的出掌,反应过来后生生收了回去。下一刻,娇娇软软的人儿手脚并用的缠在他的身上。 “竟然没有被吓倒,白白让我在里面藏了半天。”秦笑笑不满的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不等他开口说话,又重重咬在他的肩膀上,以报昨晚被他折腾的浑身散架的仇。 尽管他的肩上、胸口、背部乃至脖颈,早就被她抓咬的青青紫紫。 景珩托住她的臀部,低头深深地吻住她。直到她呜呜咽咽快要喘不过气来,才不舍的放开她:“调皮!” 第564章 采花大盗 接下来几天,秦笑笑带着赵金金夫妇四处游逛,让他们见识过宫城的雄伟壮丽,领略过星月湖的灵动秀美,也品尝过街头的特色美食。 原本为病情忧心的夫妻俩渐渐开阔起来,就觉得世间美好的事物太多了,是他们穷尽一生也追求不完的。 相比之下,生不出孩子似乎不是啥大不了的事。要是这病真的治不好,还能抱养一个孩子或是从家族里过继一个孩子,总之这辈子不犯不着被这样一件事情困住。 五天后,两口子带着对整个护国公主府的感激,十分坦然的离开了京城。 在这期间,南溟侯请刘廖二位太医过府看诊的事,也悄悄在京城传开了,纷纷猜测南溟侯夫人有喜了。 秦笑笑和景珩成亲已有两月,始终有人觉得这桩婚事不匹配,不少人暗中看秦笑笑的笑话,认为最多一年,景珩对她的新鲜劲儿没了,她在护国公主府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眼下她疑似有喜,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护国公主母子也不会苛待她,这让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坐不住了,很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怀了。 景太后也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这个传言,趁景珩进宫找元和帝商量要事之际,命人把他叫去了永宁宫。 景珩听完景太后的问话,无奈道:“外祖母,笑笑并未怀孕,这些话都是旁人乱传的。” 景太后一听,愈发忧心:“既然不是有了身子,你叫太医过府作甚?难道是笑笑的身子不好,需刘太医和廖太医调理?” 每隔半个月,会有一名太医到护国公主府为护国公主和秦笑笑诊脉。刘太医和廖太医擅长的是生育方面的病症,通常太医院不会派他们过去,更不可能一去就是两个人。 因此景太后才怀疑是秦笑笑的身子出了问题。 “外祖母,笑笑的身子极好,您不必忧心。”景珩心知不说清楚外祖母不会安心,便把请刘廖二位太医过府的真正原因说了。 “原来是这样……唉,让哀家空欢喜一场。”景太后有些失望,在这之前她以为外孙媳妇有身子了,她很快就会有外曾孙抱。 随即催促道:“你年纪不小了,快快让笑笑有身孕是正事。旁的事能让别人做的就让别人做,别耽搁哀家抱曾孙。” 这阵子景珩为开海贸易一事忙的连进宫请安也是来去匆匆,景太后欣慰外孙终于能担事的同时,又很心疼他,怕他把自己累坏了。 “外祖母,此事不急,我有别的打算……”景珩之前没有将推迟生孩子的事情告诉景太后,眼下说到了孩子的事,他不想景太后时时惦记,便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胡闹!”景太后激动地站起来,第一次生出揍外孙的冲动:“生育子嗣乃天道伦常,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推三阻四了?” 说到这里,她陡然惊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外孙一番,怀疑道:“你老实告诉哀家,是不是你的身子有所不妥?” 景珩万万没想到外祖母的怀疑会转移到自己身上,神情变得十分尴尬:“没有不妥,您不要胡思乱想。” 景太后不是很相信,眼神透出几分沉重:“鲤儿,咱们有病就治,千万不能讳疾忌医。” 景珩无可奈何,再次说道:“外祖母,孙儿的身子确实无恙。” 景太后不知听进去了没有,摆摆手道:“哀家知道了,孩子的事你仔细想清楚,便是哀家信了你的话,可若是笑笑迟迟传不出喜信,闲言碎语就该朝着她去了。” 景珩点了点头,表示会考虑清楚。 外头的传言,秦笑笑一无所知。赵金金夫妻走后,她也没有闲着,又亲自去了星月湖,寻找合适种枣树的山头。来回跑了好几天,终于选好了七八个。 这些山头不高,面积却很大,少说能种上五千棵枣树。虽然枣树苗有限,一年能够培育出三五个棵就不错了,但是她还是一口气买下这些山头,打算种别的果树或是茶树。 景珩知道后,提议道:“就种茶树吧,我看前朝海贸期间,茶叶和布匹卖得极好。这些年偷偷出海贸易的商人,利润最丰厚的也是这两样,想必海外的需求不小。” 去年他还未下笔写海贸策,就命人南下悄悄打探过,也从大宝那里探知到一些事,因此对当下海外贸易的情况有所了解。 “嗯,听你的,明日就让人找几个擅长种茶的人。”秦笑笑听取了他的提议,琢磨着上哪儿找这样的人才。 京城范围内种茶的人家极少,擅长种茶的人就更少了。市面上卖的茶叶,绝大对数是从别处运过来的。 “户部设有司农一职,司农手下有擅长农务之人,兴许会有种茶的。”景珩说道:“明日我找他们问问。” “嗯嗯,你先问问。若是没有的话,只能南下找找了。”秦笑笑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些许困倦:“这样的人得长期待在星月湖,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 “重赏之下鲜少有人会拒绝,大不了把他们全家迁至京城,想必会有人愿意。”景珩不觉得这是难事,牵着她的手就往床边走。 “你干什么?”秦笑笑吓得瞌睡都没了,死死地抓住桌角不肯走:“你昨日才说过会让我好好休息几天,难不成又在骗我?” “没有骗你,天色已晚,我们该休息了。”景珩一根根掰开她的指头,脸上带着让她发毛的笑容:“还是说你并不想休息,想像前几天那样和我一起看图册?” 秦笑笑满脸通红,被生生起成这样的:“你胡说,明明是你逼我看的!” 总是一边折腾她,一边逼她翻放在床头的图册,还要学上面的男女相互的话,不然她才不会看这些不正经的东西,免得变得跟他一样可恶。 “今晚不逼你,我说话算话。”景珩一手抓住她的两只手,一手提溜着她的后领把她放到床上。 秦笑笑之前上过当,哪里还会信他:“哼,你大前天也是这么说的。” 景珩见她真的被吓到了,便收起笑容无奈的说道:“都累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便是你愿意我也舍不得折腾你。” 听他说的还算人话,秦笑笑依然不敢全信,飞来的脱下鞋子往床里缩,把被子拉过来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还不忘观察他的表情。 见他没有扑过来的意思,她还是忍不住放狠话:“你要是敢胡来,明儿个我就跟母亲说你欺负我,让母亲好好收拾你!” 景珩看着她没有说话,慢条斯理的脱自己的衣裳。 秦笑笑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发现他脱完衣裳躺在床上直接闭上了眼睛,这才相信他今晚真的不会动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从青山村回来到现在有半个月了,不是陪赵金金夫妇四处游逛,就是漫山遍野找合适的山头,晚上也不能好好休息,这阵子她是真的累惨了,几乎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听到耳边渐渐变得悠长的呼吸声,景珩蓦地睁开了眼睛,坐起来动作轻柔的剥开缠裹在她身上的被子,在她闷出细汗的额头上亲了亲,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这丫头似乎不信任自己了,这不是件好事。 秦笑笑睡的昏天黑地,不知道某人的反思。她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没有人了,只觉得浑身舒泰,多日积攒的疲倦一扫而空,连带着让她的心情也变得极好。 洗漱后,她在大黄和咩咩垂涎三尺小表情中,欢快的用完早膳,然后到书房里挑了本书,美美的享受这一刻的悠闲宁静。 看了七八页,青书拿着一张请帖走了过来,躬身道:“夫人,这是嘉明郡主命人送来的帖子。” 秦笑笑连忙放下书本接过了帖子,原来是嘉明郡主邀请她后天到张府做客。 想到回来半个月了,都没有见过嘉明郡主,她心里有几分意动,当即回了帖子让人送去了张府,表示后天一定到。 这些天她也是太忙了才没有约嘉明郡主,眼下嘉明郡主突然约她,高兴之余也有些意外,于是问青书:“从上个月我离开到现在,京城可有什么新鲜事?” 青书仔细地想了会儿,摇了摇头:“奴婢不曾听说过,经常出府采买的肖管事可能会知道,要不奴婢把人叫来问问?” 秦笑笑摇了摇头:“算了,应该没什么事。” 若是真的发生了某件大事,母亲不会不知道,鲤哥哥也会跟她说。 晚上她和景珩陪护国公主吃过饭回到安意院,就说起了嘉明郡主邀她过府做客一事。 “后天多带几个人。”景珩似乎很怕有人欺负她,每次她要外出总不忘叮嘱她多带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跟人打架。 “知道了。”秦笑笑也习惯了,应了一声就问道:“后天去了是不是要先拜见张老夫人?” 张老夫人是张次辅的原配,生下了张家唯一的嫡子。这嫡子就是张世仁的亲爹,也是嘉明郡主的公公,如今在吏部任吏部左侍郎,在吏部的权柄仅次于吏部尚书。 “不用,你的品阶比她高,是她向你见礼。”景珩淡淡的说道:“据说张老夫人规矩极重,尊卑分明。” 秦笑笑了然,这样的人说的好听是守规矩,说的难听就是古板。想到每次嘉明郡主朴素老气的妆扮,她顿时明白了缘由:“这么说来,张家的家风是真的不错喽。” 景珩笑道:“张家家风如何,亲自见识过了才知道,不过好与不好,和我们没有关系。” 秦笑笑哼道:“怎么没关系了?若是张家家风不好,堂姨也会过的不好。我和她是好朋友,不得为她着想啊。”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我觉得堂姨过的不好,在结识我之前她都没有什么朋友,她应该是孤独的。” 嘉明郡主身世坎坷,八岁时父亲福王病世,嫁入张家不到一年,母亲福王妃也去了。 她是福王和福王妃独女,没有血浓如水的兄弟姐妹,就连名下的儿子,也因她不能生育,是丈夫张世人从老家抱回来,过继到他们名下的。 虽然她对这孩子视如己出,但是这孩子自抱到张家,就被张夫人养在膝下,跟她这个母亲并不亲密。之前见秦笑笑很得小孩子的喜欢,还特意向她请教如何能让孩子亲近自己。 “你与堂姨投缘成为了朋友,想必她不会感到孤独了。”景珩握紧妻子的手安慰道,很清楚她的心肠有多软,只要是她在意的人,就希望他们喜乐无忧。 “希望吧,堂姨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若是能早日认识她就好了。”秦笑笑很遗憾在嘉明郡主最难过的时候没有陪伴在她身边,光是这么一想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现在也不晚。”景珩亲了亲她的额头,心里有点醋她在意的人太多,且越来越多。 秦笑笑没有听出他话里的酸意,被他一安慰那点遗憾跟着消散了:“你说的对,现在也不晚,以后咱俩出去玩就邀请堂姨一起吧,以张家的家风,是不会允许堂姨小两口到处游逛的。” 景珩俊脸一黑,没好气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秦笑笑没意识到自己出的主意有多馊,见他跟小狗似的咬她,瞪眼道:“明日我要去张府,今晚你也不许乱来!” 景珩原也没想乱来,只是被她气到了,唯有乱来才能消气,于是二话不说把她抱了起来。 秦笑笑大惊失色,使劲的捶他:“你快放开我,今晚真的不行!你要是敢乱来,我可就喊人了!” 景珩把她放到床上,上半身压住她:“你喊,今晚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秦笑笑一听,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回忆了一下,蓦地想起之前的某个夜晚,她被逼着看图册,哭哭唧唧的念出上面一段话中的语句,一张脸顿时变得通红:“你、你个臭流氓!” 图册上写的那一段,写的不就是采花大盗和被采的小美人么?连这句“你、你个臭流氓”也一模一样。 第565章 赴约 这一夜,景珩到底不敢太过分,仅与秦笑笑进行了一场采花大盗和小美人的探讨,就哄着她入睡了。 倒是秦笑笑有点意犹未尽想找茬,奈何明天还要到张府赴约,她怕掌握不好分寸惹得人兽性大发起不了床,暂时歇了找茬的心思,滚到床里侧睡下了。 这天气越来越热,两人紧紧挨着她会睡不着。 景珩没有说什么,也阖上了眼睛。没过多久,床里侧的人磨磨蹭蹭的靠了过来,无意识的抱住他的一条胳膊,脸蛋儿紧紧地贴着。 他熟练的调整了一下睡姿,另一条手臂搭在她的腰间,手掌贴在她的后背:“睡吧。” “嗯~”秦笑笑眼睛都没睁,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睡的更沉了。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尚早,床侧却已经空了。为了准时回府陪她和护国公主吃饭,景珩通常提前半个时辰去户部当值。 秦笑笑睡得极好,用过早膳到正殿跟护国公主说了一声,就吩咐明月青书拿好送给嘉明郡主的礼物,主仆三人一同上了马车。 张次辅官职高,曾立过几个大功,眼下张家人居住的宅院是元和帝多年前赐下的,离护国公主府不远,马车行了两刻就到了。 张府的两个门房看到有马车停,一眼认出了护国公主府的标识。他们想起昨日嘉明郡主的侍女的一番交代,一个赶紧到入府禀报,一个急忙上前行礼。 秦笑笑下了马车,看着眼前质朴的大门和高悬的木制门匾,完全想象不出这是一品重臣的府邸。若是没有这象征门第的高台阶,说是小门小户也无人怀疑。 她的身份摆在那儿,门房不可能让她在门口等候,恭敬的把她请进门内,领着主仆三人往府里走。 “笑笑!”匆匆赶来的嘉明郡主看到好友,脸上扬起温柔的笑容:“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我该提前到门口迎你的。” “堂姨,凭咱俩的感情,你用不着跟我客套。”秦笑笑主动牵着她的手,笑盈盈的说道:“太久没有和你见面,这不一早迫不及待的来了。” 嘉明郡主柔声道:“原本你刚回京那几日就想邀请你过来玩,只是母亲和腾儿先后病倒了,一时顾不上找你,一直到今日才得空。” 她口中的母亲是她的婆婆张夫人,如今也是她掌管张府的中馈。腾儿就是张世仁从老家抱来,过继到他们名下的嫡子,还是个三岁稚儿,养在张夫人院里。 “张夫人和腾儿没事了吧?这阵子我也不得空,不然该上门探望一番才是。”秦笑笑关心了一番,说了回京后没能找嘉明郡主玩的原因。 “就是着凉了,不是什么大病,休养了半个月已经好了。”嘉明郡主带着她往自己的院子里走,没有到给婆婆张夫人和太婆婆张老夫人问安的意思。 显然知道过去了,极重规矩的张老夫人会给秦笑笑问安,倒不如不去的好。 秦笑笑一边和嘉明郡主说话,一边四下里观察着,发现路过的小花园种植的不是花花草草,而是一洼洼长势颇好的菜畦,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嘉明郡主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释道:“这些菜地都是祖父祖母收拾的,说是花花草草不顶用,种菜能够消磨时间,还能省些菜钱,平日里也告诫我们不能铺张奢靡。” 秦笑笑知道张次辅出身寒门,和张老夫人举案齐眉走到现在,老两口这么想实属正常,很理解的说道:“我爷爷奶奶也一把年纪了,一样闲不下来。” 说着,她想到了张府质朴的大门和门匾,就觉得张家确实与别的人家不一样,连好友每次出门做客也是一身朴素,这样的家风实属难得了。 嘉明郡主见秦笑笑并无嫌弃之意,忍不住继续说道:“虽然祖父祖母不许府里铺张奢靡,但是每年冬天都会给街头乞丐和贫寒人家添置棉衣施舍粥米。这些都是悄悄做的,不为名声。” 秦笑笑看得出她对张次辅和张老夫人怀着深深的敬意,对这两个人不禁多了一抹好奇,便顺着她的话赞叹道:“二老高义,令人敬佩。” 嘉明郡主点点头,轻声道:“每每想起未出阁前的奢靡,都觉得这是罪过。” 话音落下,她意识到这话不妥,连忙说道:“笑笑,我只是随口感叹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秦笑笑摇了摇头:“堂姨,我知道呢,你无须解释。” 堂姨受张家二老的影响,生生改掉了闺阁时期的习气,却并未要求别人也这么做,这样的品质同样值得敬佩。 嘉明郡主的院子跟她这个人一样朴素,但是打理的很干净,物件的摆放也很讲究,有种别样的雅致,给人的感觉也是温温柔柔,不见一丝锐气。 秦笑笑收回了目光,赞道:“和堂姨一比,我倒显得俗气了。” 嘉明郡主笑道:“各有所好罢了,换个人看了我这屋子,怕是要说我小家子气呢。” 秦笑笑哈哈大笑,顿时不觉得自己俗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她才知道今日是嘉明郡主的生辰,不由得嗔怪道:“这么重要的日子,堂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今日带来的礼物可是一点不合适了。” 嘉明郡主根本不介意,握住她的手说道:“你能过来陪我说说话,我这心里就高兴了,这比你送一座金山银山给我好多了。” 秦笑笑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提议道:“过阵子天热了,堂姨和我到星月湖消暑去,到时候咱俩爬爬山钓钓鱼什么的,不比困在这深宅大院里快活?就当是我给堂姨补上生辰礼了。” 嘉明郡主嫁入张家后,除了到陪张老夫人和张夫人到护国寺上香祈福,就没有到外面游玩过。听得这番提议,颇有些意动:“若那时府里无事,我带上腾儿一起去。” 腾儿苦夏,祖母和母亲这么疼他,想来自己带他去星月湖消暑,祖母和母亲应该不会反对。 秦笑笑不知道她的顾虑,欢喜道:“就这么说定了。” 接下来两人开始对弈,你来我往的在棋盘上厮杀了一番,到底还是嘉明郡主棋高一筹多赢了一局。 秦笑笑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要不是到了饭点,她还能拉着嘉明郡主再杀两局。 张家规矩大,原本嘉明郡主要到膳厅伺候张老夫人和张夫人用膳,因今日是她的生辰,又有秦笑笑这位贵客在,两位夫人便免了她的服侍。 没过一会儿,侍女取来饭食一一摆在桌子上,是十分简单的五菜一汤,跟公主府里的膳食完全没法比。 秦笑笑没有嫌弃的意思,她在秦家时的饭食比这更加简单,就是觉得张家过的比她想象中还要简朴,说不定这一桌饭菜还是因为她这个客人在才有这么多。 事实也确实如此。 饭菜简单归简单,味道还是很不错。秦笑笑和嘉明郡主一道,把这些饭菜都吃干净了。 漱口净手后,两人在府里散步消食。走到一个拐角处时,突然听到前面有笑闹声传来: “腾儿,表姨给你看一个好玩的东西,你快到表姨这里来。” “哇,小鸭子,是小鸭子!表姨,我要小鸭子,你快给我吧!” “不行哦,小鸭子太小了,你不知道轻重会吓到它,得和表姨一起玩才行。” “……” 两人加快脚步走过去,就看到水池对面的凉亭里,一个侧对着她们的年轻女子手里正捧着一只毛绒绒的小鸭子,逗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周围站着几个侍女。 秦笑笑知道小孩是过继到嘉明郡主名下的儿子,却是第一次看到他,发现是个长相可爱的小家伙,真心实意的夸道:“这孩子长得真不错!” 嘉明郡主一听,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腾儿刚抱回来时就很可爱,祖父祖母还有公公婆婆一看便喜欢上了。” 秦笑笑又夸了两句,目光落在年轻女子身上:“这位姑娘又是谁?我听腾儿唤她表姨。” 嘉明郡主眸光微动,低声道:“她叫兰芷,是祖母亲妹妹的女儿,幼时父母离世家中无人照料,被祖母接到了京城。待她及笄祖母给她说了人家,未曾想她那未婚夫是个命薄的,与人赛马时马儿发狂把他重重摔下来,当场就去了。” 事后兰芷伤心欲绝,认为自己命不好克死了未婚夫,自求到尼姑庵剃发修行以恕其罪。张家人怎肯答应,奈何她以死相逼决意如此,张家人只能应了,但不许她剃发,让她带发修行。 这一修行便是六年,直到去年张老夫人病重,心心念念都是她这个侄女,她便从尼姑庵回来侍疾,没想到张老夫人的病奇迹般的好了。 张家人一致认为是兰芷在尼姑庵吃斋念佛感动了菩萨,看在她一番孝心的份上庇佑了张老夫人,才让张老夫人得以痊愈,因此说什么都不让她再回尼姑庵,就让她在府里置佛堂。 兰芷说什么都不肯,觉得她一个未嫁女长久待在张府会被人说道,最后张府就在外面给她买了个小宅子安置了,平时她就在这小宅子里吃斋念佛。 ------题外话------ 亲戚来了很不舒服,影响了码字效率,缺少的字数后面补上。 第566章 怪异 兰芷很孝顺,隔三差五来张府看望张老夫人,对腾儿也很有耐心总是陪他玩耍,因此腾儿非常喜欢这个表姨。若是一连几天看不到,还会哭闹着要去找她。 有兰芷这个对比在,就显得腾儿愈发不亲近嘉明郡主了。是以张老夫人和张夫人婆媳俩没少说教,认为嘉明郡主对腾儿不如兰芷上心才会如此。 嘉明郡主有苦难言,她对腾儿视如己出,只是腾儿不愿亲近她,她也没有办法。对他亲近兰芷这件事,她不是没有吃味过,不过兰芷对她这个表嫂也很敬重,让她根本讨厌不起来。 大概是天生不投缘,她不讨厌兰芷,但是两人交情也没有多深,哪怕时常见面也亲近不起来,她仅仅把兰芷当作张家的亲戚对待,做不成知己好友。 “想必张老夫人十分疼爱兰芷姑娘吧。”秦笑笑看着兰芷不俗的装扮,尤其是手腕上若隐若现的帝王绿镯子,心里生出一股怪异来。 “嗯,她八岁来到府里,一直养在祖母膝下,祖母视她为亲孙女,有什么好东西总不会忘记给她一份。”嘉明郡主淡淡的说道,没有艳羡的情绪。 秦笑笑若有所思,看着对面跟小鸭子玩的一大一小没再说什么。 两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见一个侍女在兰芷的暗示下,又拿出好几只毛绒绒的小鸭子,逗的腾儿咯咯直笑,抱着小鸭子不撒手,也跟着笑起来。 这时,兰芷无意中发现了她们,连忙起身隔着湖水遥遥行礼:“见过郡主。” 这一站,秦笑笑看清楚了她的容貌,不是多么出挑招人眼,却是柔柔弱弱跟人一种温文无害的感觉,让人不忍心大声说话,生怕会吓到她。 这种柔弱和嘉明郡主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又有不同,若是一定要说出个所以然,那么一个莬丝花,需要小意呵护;一个是蒲苇草,看似柔软实则坚韧。 “表妹免礼。”嘉明郡主客气道,牵着秦笑笑的手穿过游廊来到凉亭里。 “这位就是南溟侯夫人吧?兰芷给夫人行礼。”兰芷朝着秦笑笑柔柔一笑,福身行了一礼。她体态瘦削,仿若无骨,那股子柔弱似是溢了出来。 “免礼。”秦笑笑虚抬了下手,不动声色的打量她,见她画着浅淡的妆容,将有些寡淡的五官勾描的分外动人,心底的那股怪异感更深了。 嘉明郡主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朝抱住小鸭子紧挨着兰芷的腾儿招了招手:“腾儿,到母亲这儿来,给你表嫂行礼。” 按照辈分来算,腾儿是景珩的表弟,确实该唤秦笑笑一声表嫂。 腾儿有点怕生,下意识的往兰芷身上靠,仰起头巴巴的看着她。 “腾儿乖,快叫人。”兰芷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脸上露出鼓励之色,看起来她比嘉明郡主更像腾儿的母亲。 有了她的鼓励,腾儿果然收起了胆怯,把小鸭子交给侍女,有模有样的给秦笑笑作揖行礼:“腾儿见过表嫂。” 秦笑笑含笑道:“腾儿免礼,今日表嫂给你带了份礼物,一会儿到你母亲那儿,让你母亲给你。” 腾儿眼睛一亮,巴巴的看向嘉明郡主。 嘉明郡主看着他可爱的模样,一时没忍住伸出手想摸他的发顶,却被他偏头躲了过去。 “母亲,腾儿早说过了,您不要摸腾儿的头,腾儿不喜欢!”腾儿躲在兰芷身后,原本天真的小脸上写满了不悦,似是在责怪嘉明郡主没有记住他的话。 嘉明郡主神色一黯,慢慢的收回手。 “腾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郡主是你的母亲,她喜欢你才会摸你的头。”兰芷拉过腾儿开始教导他,语气还是柔柔的毫无震慑之意。 说罢,她紧张的看向嘉明郡主,替腾儿说话:“郡主,腾儿还小不懂事,你不要怪他,等他再大点就知道你对他的好了。” 嘉明郡主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腾儿是我的孩子,我岂会怪他。”说着,她对扁着嘴一脸不高兴的腾儿说道:“你来谢过表嫂,一会儿母亲让人把礼物给你送去。” 腾儿一听,这才有了好脸色,上前给秦笑笑道谢:“谢谢表嫂!” 秦笑笑看了兰芷一眼,笑眯眯的说道:“不用谢,表嫂家里还有很多好玩的小东西,腾儿想要的话,以后可以随你母亲到表姨家里来做客,表姨让你玩个够。” 腾儿正是好玩的年纪,一听这话忙不迭的说道:“嗯嗯,我要去表嫂家里玩。” 秦笑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乖,表嫂等你哦,你可一定要来,不然那些好玩的小东西就要送给别人玩了。” 腾儿急了,急忙说道:“腾儿一定来,表嫂千万不要送给别人!” “好,表嫂等着。”秦笑笑又揉了揉他的小脑瓜,见他没有一丝排斥,心里泛起了嘀咕:这小子独独不喜欢堂姨揉他的脑瓜,也真是奇了怪了。 多了秦笑笑和嘉明郡主,兰芷似乎不敢放开手脚陪腾儿和小鸭子玩,只让腾儿自己玩。 腾儿没有察觉出来,自己蹲在地上和几只小鸭子说话,时不时把小鸭子放到水里,看它们欢快的游来游去。 没过多久他就玩累了,靠在兰芷身上打起了瞌睡。 嘉明郡主本想带他回自己的院子陪他歇晌,没想到他哭闹着不肯,揪住兰芷的衣袖不松手,让兰芷陪他会张夫人的院子里睡觉。 兰芷很是愧疚,不敢抬头看嘉明郡主。 “腾儿离不得表妹,只能劳烦表妹带他回母亲的院子歇息了。”嘉明郡主忍住心头的苦涩,不好意思的对兰芷说道。 “郡主放心,我会好好陪着腾儿。”兰芷松了口气,亲自抱起了腾儿。 “麻烦表妹了。”嘉明郡主向她道谢,温柔的脸上看不出其他情绪。 兰芷连道不敢,最后在腾儿的催促下,抱着他离开了凉亭,朝着张夫人院落的方向而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一大一小,听到传入耳际的欢声笑语,嘉明郡主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苦涩,实在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儿子跟自己亲近。 “兰芷姑娘去年从尼姑庵回来,她和腾儿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一年罢了,腾儿竟然如此依赖她。”秦笑笑感叹道,倒不是故意扎嘉明郡主的心,她觉得腾儿对她的排斥有些莫名其妙,怀疑有人在背后挑唆腾儿。 嘉明郡主不知道她的想法,解释道:“兰芷在尼姑庵的那几年,祖母和母亲时常过去看望她。后来有了腾儿,她们会带腾儿一起去。大概投缘吧,腾儿就是喜欢她。” “堂姨,我看腾儿不难哄,你有时间就多带他出门玩。”秦笑笑提议道,不忍心看到她付出的一腔疼爱得到的只是腾儿的厌烦。 若是真的有人在背后挑唆腾儿不与堂姨亲近,定要把这居心叵测之人揪出来才行。 “以前带腾儿出去过,只是每次带出去,腾儿不是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就是着凉发热一病大半个月。祖母和母亲认为我看不好孩子,轻易不让我带他出门了。” 嘉明郡主自责道,眉宇间透露出几分沮丧。每次腾儿生病,她是最难过的,却不敢再带腾儿出府,怕她一个错眼,腾儿又有个好歹。 秦笑笑皱了皱眉,问道:“其他人带腾儿出府呢?” 嘉明郡主苦笑道:“其他人带腾儿出去玩,从来没有生过病。” 秦笑笑一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安慰道:“巧合罢了,这不是你的错。” 嘉明郡主叹了口气:“我也看开了,许是我们母子没有亲缘,这辈子只能挂着母子的名分。” 秦笑笑看了眼她的肚子,犹豫了一下到底问了出来:“你和堂姨夫有请太医看过吗?” 嘉明郡主明白她的意思,黯然道:“看过了,是我的身子有问题,不易身孕。” 秦笑笑眼睛一亮:“也就是说还有一丝希望?” 嘉明郡主摇了摇头:“大夫也好,太医也罢,通常不会把话说的太死。他们说我不易有孕,必定是希望渺茫,怕是一丝也无。” 秦笑笑很想告诉她万事无绝对,眼下她年纪轻轻,尚未过女子生育的最好年华,兴许哪天就有了,只是又怕她生出了希望最终又希望落空,再经受这种沉重的打击。 有些事既然成了定数,就没有一丝更改的可能。年幼时她知道了自己的能力,日日盼着爹娘能给她生个弟弟妹妹。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弟弟妹妹的影子都没有。 万一嘉明郡主不能生育是定数,她便是有翻云覆雨的能力,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笑笑,你不必为我担心。”嘉明郡主看着好友的脸色变换不停,就知道她在担心自己,心里生出一股深深的感动:“我是堂堂郡主,名下有腾儿这个嫡子,便是生不出孩子也无妨。” 秦笑笑看着温柔又坚韧的她,突然意识到是自己太狭隘了:“嗯,人生在世,过的开心就好了,咱们无力改变的事,苦恼也无用,就让它随风去吧。” “是啊,有些事情多想无益,何不坦然接受。”嘉明郡主就是这么想的,愈发觉得交到她这个好友,是上天给她的恩赐。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的情义又深了些。 秦笑笑一直待到申时末,回到护国公主府时,在大门口与放衙回来的景珩遇到了。 见她心情不错,景珩不自觉的笑了,牵着她的手往安意院走,听她絮絮说着今日在张府的所见所闻。 末了她满怀期待的说道:“张次辅应该是个清廉的好官,他日有机会见着了,我定要睁大眼睛仔细瞅瞅。” 景珩笑道:“每逢大年三十,宫里会宴请文武百官,到时候你就有机会见到了。” 秦笑笑一听,愈发期待:“那行,才六七个月而已,我等得及。” 到了屋子里,两人开始换衣裳。 秦笑笑不经意间提到了嘉明郡主和腾儿的事,突发奇想的说道:“鲤哥哥,不能生孩子或是生育艰难的人太多了,咱俩也不确定能不能生,要不先试试?” 景珩手一滑,腰带掉在了地上,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鲤哥哥,你倒是说话呀。”秦笑笑觉得自己的担忧很有道理,实在是她的命太好了,活了十几年几乎事事顺意,谁知道老天爷赐给她一身福运的同时,是不是拿走别的东西作为交换。 “你想怎么试?若是有了身孕,你是准备把它生下来,还是要当它不存在?”景珩没有忍住,抬手敲了敲她的脑瓜,很想敲开看看里面还装着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也是哦,怀了就得生下来,当它不存在都不行。”秦笑笑挠了挠头,迟疑了一下还是坚持道:“要不还是试试吧,万一咱俩生不出来,也能早看大夫早治疗。” 景珩果断拒绝:“不行,我抽不出更多的精力陪你。” 明年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南下了,至少有半年时间待在南海港督促练兵和造船。府里有个大小事,他一不能及时得到消息,二不能及时赶回来,怎能放心让她独自待产。 见鲤哥哥的态度如此坚决,秦笑笑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时时陪着。” 景珩脸色一沉,明显不高兴了。 秦笑笑不知道哪里惹到他,怏怏的说道:“不生就不生,你别动不动就生气。” 景珩的脸色更加难看,这一次却是说出了不高兴的缘由:“你若是有我在乎你一样在乎我,就不会说出不需要我时时陪着的话。” 秦笑笑傻眼了,这逻辑也能行? 她说这话的意思,是觉得他们都是大人了,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办,不需要时时黏在一起罢了,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成她不在乎了?她没有不在乎啊! 她哪里知道,是她时不时的表露出来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太容易让人患得患失了。 景珩以为自己说中了,一股郁气集结在胸口不上不下:“生孩子的事你就别想了,便是我们的身子有问题生不出来,我也不会让你现在生!” 第567章 夫人和侯爷闹别扭了,这是安意院上下心知肚明又不敢诉诸于口的事实。 那天傍晚二位主子有说有笑的进屋,照例不让她们伺候换衣,没有人知道短短片刻的工夫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待二位主子出来,一个脸色阴沉,一个委屈难言,吓得她们都不敢说话。 虽然侯爷每天依然准时回府,和夫人一道去正殿陪殿下用膳,但是再也没有主动牵过夫人的手,夜里屋子里也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动,这种种异常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此时,看着捧着一本书呆坐在凉亭里的主子,站在不远处的明月等人暗暗着急。 “都三天了,夫人和侯爷还是没有和好的迹象,再这么僵持下去可不行,咱们快想想法子罢。”心思细腻的溪桥忍不住说道,指望大家能拿个主意。 “要不直接问夫人吧,弄清楚了缘由,咱们才能帮夫人支招。”星天直来直往,给出了自觉可行的办法。 “不可,夫人不愿跟咱们说,想来是不好说,咱们贸然问了,怕是会惹得夫人伤心。”青书否决了星天的提议,内心是不希望二位主子闹别扭的。 之前安意院极好,二位主子感情深厚,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添乱,她们这些奴才的日子也舒心。眼下二位主子闹起了别扭,,大家也战战兢兢,唯恐做错事触怒了主子。 “青书姐,你在府里的时间最长,应该了解侯爷的脾气,你觉得这次侯爷和夫人是为何事闹别扭?”明月想不出别的招,只能从旁入手慢慢分析了。 青书想了想,说道:“侯爷眼里只有夫人,且与夫人成婚才两月,定不是厌倦了夫人。依夫人这几天的情绪来看,怕是夫人说了什么惹的侯爷生气了。” 明月等人一听,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随即又陷入更深的疑惑里: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侯爷气这么久,侯爷看起来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呐。 别说她们弄不明白,秦笑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想不明白自己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怎么就让枕边人气了这么久。 这几日夜里别说一起看图册了,为了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这大热天的她还要故意装睡,才能磨磨蹭蹭的挨着他。 结果倒好,挨是挨着了,抱也是抱着的,第二天再见到他,还是一张臭脸,根本不愿意下台阶。 她不觉得自己错了,想到以前两人闹别扭,都是她哄的他把人给惯坏了。这次她想改一改他的臭毛病,坚决不肯先低头。 撸了撸黑炭的毛脑袋,秦笑笑深深地叹了口气:“都说女子的心思难以捉摸,你的饲主还不是一样?个头长得是大,却是小心眼,不知道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喵呜~”黑炭听不懂,两只肉乎乎的爪子抱着她的手蹭了蹭。 趴在地上假寐的大黄睁开眼睛,瞅了瞅主人,又瞅了瞅黑炭,吐着舌头轻轻地摇尾巴。 原本黑炭也是趴在地上的,看到大黄左右摆动的尾巴,它的脑袋瓜也跟着左右摆动,两只爪子蠢蠢欲动,最终没能受住诱惑,猛地扑过去捕捉大黄的尾巴。 咩咩也跑过来凑热闹,不停地用大角顶黑炭。它的力气比黑炭大多了,便是闹着玩没有使劲儿,也把黑炭顶的嗷嗷乱叫,抬爪在它的头上一阵狂拍。 三个家伙你来我往的玩疯了,长长短短的毛发一阵乱飞,沾了秦笑笑一头一脸,惹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不过看到它们笑料百出,她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凉亭里都是她的笑声。 有个侍女快步走过来,同明月说了什么。明月听罢,连忙走到凉亭里:“夫人,三爷来了,在大殿等您。” 她口中的三爷,是三宝。 秦笑笑一听,起身就往大殿的方向走。大黄三个顾不得玩闹,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姐弟俩都在京城,见面的机会比以前多多了。她时不时往南山书院送吃的,得了对三宝有用的书籍,也会及时让人给他送去。 只是三宝到了府试的关键时期,她不敢多打搅。东西送到了,见他一切都好就放心了。 到了大殿,三宝正在喝茶。看到匆匆而来的秦笑笑,脸上露出如清泉般的笑容:“笑笑。” “三宝,怎么今日过来了?我还以为要到府试结束才能见到你呢。”秦笑笑笑盈盈的说道,得知他已经拜见过婆婆,就坐在茶桌的另一侧陪他聊天。 “明日正式下场,今日便想放松一下,所以过来看看你。”三宝把带来的一包零嘴往她跟前推了推:“路过街市发现了几样新鲜的吃食,你尝尝看。” 府里的厨娘会做很多好吃的,秦笑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外面的零嘴了。一听这是未曾尝过的吃食,兴致勃勃的打开了油纸包:“还是你最有心,看到好吃的都不忘捎给我。” “姐夫不给你买么?”三宝帮她拆另外两个油纸包,发现大黄三个巴巴的看着,就拣出两块梅干菜扣肉馅儿饼塞给大黄和黑炭,又给咩咩递了块面粉做的甜食。 三个家伙高兴的不得了,叼着各自的吃食就躲到角落里吃起来。 “别提了,他在跟我闹别扭呢。”秦笑笑没有瞒着三宝,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她和景珩闹矛盾的经过说了出来。 这件事想不明白,又不好跟护国公主或是明月她们说。三宝是娘家人,她就没什么可避讳的,也指望三宝帮她分析一下,看看景珩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宝听罢,并没有觉得意外,这两人还是朋友的时候就没少闹别扭。眼下情况不一样,他担忧道:“他有没有对你动手或是骂你?” 秦笑笑连忙摇头:“他不会对我动手,骂人也不会。若是他真这么做了,我能好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三宝轻笑:“倒也是。” 依笑笑的脾气,当晚就要找护国公主告状了。要是护国公主偏着自己的儿子,笑笑不会白白待在这里受母子俩的气。 “三宝,你就别笑话我了。”秦笑笑苦恼的往嘴里塞了块馅儿饼,发现表皮酥脆味道极美,她忍不住又拣了一块:“快帮我想想他到底为什么生气吧!” 三宝见她这种时候了还不忘记吃,突然有些理解景珩为何生气,难得对他生出了几分同情:“笑笑,姐夫是气你不够在意他。” 秦笑笑一听,迫不及待的辩解道:“我没有不在意,就凭十几年的情谊我也不可能不在意,更何况现在我和他都是夫妻了。” 三宝无奈道:“没有说你不在意,是不够在意。若是你特别在意姐夫,他都恼你这些天了,你怕是没有心情坐在这里品尝这些吃食。” 秦笑笑拣馅儿饼的手一顿,尚未咽下去的也堵在了嗓子里。 以为她不明白,三宝说的更直白了:“不管是人还是畜生,心都是贪的,若是姐夫对你的在意有十分,他便希望你能回以十分。” 越是在意,就越是贪心,想要更多,他不是也一样么? “是这样么……”秦笑笑无意识的往嘴里塞了块馅儿饼,觉得三宝说的有道理,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怎么知道鲤哥哥对她的在意有几分,她对鲤哥哥的在意又有几分呢?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在意了,可是鲤哥哥并不这么想,这不就有矛盾了么?这种事没法儿拿尺子量啊。 看她这副迷惑懵懂的样子,三宝心里有种隐秘的窃喜,又觉得这样委实卑劣。 到底是期盼他们夫妻和睦的念头占了上风,开始给她支招:“即便你对姐夫的在意只有五分,也要表现出十分来。” 秦笑笑嘀咕道:“这不是欺骗么?而且能骗过一时,还能骗过一世?” 三宝笃定道:“姐夫未必看不出来,但是他愿意被你骗。” 秦笑笑不相信:“既然如此,这样又有什么意思?装久了我自己也会累的。” 三宝垂眸道:“你和姐夫是夫妻,他是与你相伴一生的人,姐夫要的是你把他真正放在心里,下定决心与他携手走过这一生。” 最后一句话如同惊雷在秦笑笑的耳边炸响,她终于明白那天为何自己一句话把人惹恼了。 是啊,鲤哥哥想与她携手一生,可是她并没有这样的决心。 从一开始,她就是被动的接受鲤哥哥的感情,总想着鲤哥哥敢背弃他们之间的约定,她就和鲤哥哥散伙各过各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努力维护这桩婚姻。 恐怕鲤哥哥早就看出来了,那天她说的话仅仅是一根引线,让他爆发出来了。 说到底,是她让鲤哥哥无法安心,让鲤哥哥对她产生了不信任,觉得她会随时离开。 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大事还是小事,都是鲤哥哥在体谅她,帮助她,她自己却把这一切视作理所应当,仅仅是说几句好听的哄哄他罢了,甚至都不怎么走心。 换作她处在鲤哥哥的位置,也会这样患得患失。 想到这里,秦笑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知道该怎么做了。 申时末,忙碌了一天的景珩终于出了衙署,翻身上马穿过繁华的街市朝着护国公主府行去。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一个跟前排了许多人的卖油果子的摊位,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石头立即下马,掏出三倍的银钱从一个食客手里买下了刚出锅的热腾腾的油果子,忙不迭的递给自家主子。 “多事!”景珩冷着脸呵斥道,却是伸手接了过来,双腿夹紧马腹,加快速度往府里赶去。 石头不敢吐槽,老老实实上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主仆俩一前一后抵达公主府,意外发现门口多了一个人。 “鲤哥哥,你回来啦!”秦笑笑看到纵马而来的人,连忙提起裙摆跑下了台阶,笑意盈盈的脸上,哪里还看得出两人正在闹别扭。 景珩勒紧马缰,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鲤哥哥,你快下来呀,母亲还在膳厅等我们吃饭呢。”秦笑笑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催促他快下马。 景珩感受到了她的指尖传来的温度,确定这是跟他闹了几天别扭的妻子,不是他耳聋眼花产生的幻觉,但是心里始终有种不真实感。 这是两人成亲这么久,她第一次站在门口等他回来。 压下心里的种种念头,景珩翻身下马,将马缰丢给了过来牵马的侍卫,手里还拿着尚有余温的油纸包。 “鲤哥哥,这是给我买的吗?”秦笑笑闻到了油果子的香甜味,双目晶亮的看着他。 景珩脸色一僵,反手要把油纸包丢给石头。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太刻意,冷下脸说道:“我买来自己吃的!” 秦笑笑瞅着他,一言揭穿了他的谎话:“鲤哥哥,你根本不喜欢吃油果子,嫌它甜腻。” 景珩的脸色更不好看了,抬脚就往府里走:“我说错了,这是给咩咩买的。” 秦笑笑哒哒的跑过去,一把夺过油纸包,迫不及待的拆开来,拣起一个咬了一口:“咩咩吃油腻的东西会拉肚子,你早就知道的。” 说罢,似乎怕他拿大黄和黑炭当借口,继续说道:“大黄和咩咩也不吃,它们俩最喜欢吃肉。” 景珩被堵的哑口无言,不自在的扭过脸不理她。 秦笑笑主动牵他的手:“鲤哥哥,咱们和好吧!” 景珩抽了抽手,没有抽出来。 “鲤哥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秦笑笑说什么也不松手,不错眼的看着他。结果没有留意到脚下的台阶,一下子绊到了。 “小心!”景珩急忙搂住她,把她整个搂在怀里,狠狠地斥责道:“都多的人了,走路不看地上!” 秦笑笑紧紧的揪住他的衣襟,笑嘻嘻的说道:“这不是有你在么,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摔倒。” 景珩心头微跳,松开搂住她的手:“站稳了,好好走路。” 秦笑笑没有在意,一手拿着油纸包,一手继续牵着他的手。 这一次景珩没有挣扎,任由她牵着往府里走,就是脸色依然不好看,心里积压的火气不是她这三言两语就能消除的。 第568章 看宅子 吃饭时,护国公主敏锐的察觉到小两口的变化。她什么都没说,吃完后没有留两口子说话,直接把他们打发走了。 红缨奉上茶水,笑道:“侯爷和夫人和好了,殿下也能放心了。” 护国公主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言语间有些意外:“小两口闹别扭不稀奇,只是这一个两个性子拧的很,我以为他们要僵持一段时日,没想到这么快就和好了。” 再不和好,她都要忍不住插手了。 一旁的绿林说道:“今日夫人和秦三爷聊了许久,想来是秦三爷开导了一番,夫人就想明白了,特意到门口等侯爷回来。” 虽然府里无人知道秦笑笑和景珩闹别扭的原因,但是都看的出来是秦笑笑惹的景珩生气了。眼下也都看的出是她先给了台阶,景珩顺着下来了。 护国公主听罢,想到了前两日进宫看望母后时,母后提醒她给阿鲤备几个房里人,不禁有些无奈,叮嘱两个侍女:“府里的事不要往外传,也不许随意议论,尤其事关侯爷和夫人的事。” 红缨和绿林知道她的意思,恭声应道:“是,殿下。” 已经走远的秦笑笑不知道景太后动了往景珩后院塞人的心思,牵着景珩的手往花园里走:“锦鲤池里又多了一群小锦鲤,我数了下有三十多条呢。” 景珩本来不想这么快跟她和好,又担心继续拧着她会恼他,再也不主动跟他说话,佯装怒意未消的冷哼道:“你确定数清楚了?” 见他肯搭言,秦笑笑的语气变得愈发欢快:“当然数清楚了,不过这数量确实太少了,大半的鱼卵应该被别的锦鲤吃掉了。” 不光大鱼吃鱼卵,连不知道从哪儿爬进来的青蛙也吃。顺利孵化的小锦鲤也不是每条都能长大,指不定天气有个变化,它们就翻肚皮了。 来到锦鲤池边,就着夕阳的余晖,景珩果然发现里面多了一群小锦鲤,数量少得可怜。 秦笑笑抓起鱼食往里面丢,看到小锦鲤池的欢,念念有词道:“多吃点,吃的肥肥的,这样肉多煎着才好吃。” 景珩无语,夺过鱼食不让她喂。 秦笑笑知道他不可能让自己捞锦鲤吃,故意逗他玩想看看他的反应。见他只是不让自己把小锦鲤撑死,没有生气的迹象,确定他在意她,比她在意他的多。 换作是他要吃掉大黄或是咩咩,她一定很生气。 想到这里,秦笑笑轻轻勾住景珩的手指头:“鲤哥哥,那天是我不对,没有顾及到你的想法,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咱们和好好不好?” 这突然起来的反思,让景珩愣住了。 在这之前,他以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今日主动给自己台阶下,仅仅是不想和他继续别扭下去罢了。 强行咽下脱口而出的“好”字,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秦笑笑:“再也不会这样是指哪样?” 秦笑笑心里惴惴的,连忙说道:“不会再想一出是一出,一直指望你迁就我。” 说罢,她说出了景珩最想听的话:“我们是夫妻,是要相伴一生的。只有相互体谅相互迁就,才能和和美美过一辈子不是吗?” 景珩不敢放松,紧紧地盯着她:“你说的都是真的?” 秦笑笑猛地点头:“真的真的,既然咱俩成了夫妻,就该奔着过一辈子,不该老想着过不下去了就散伙。” 景珩一听,顿时变了脸色:“原来你之前老想着跟我散伙?” 他以为她没心没肺了些,不是那么在意他罢了,没想到她还惦记着散伙。 “不、不是,我有时候会这么想,没有老是这么想。”秦笑笑急忙辩解,哪敢在这个时候挑起他的怒火。 景珩:“……” 既然想了,是有时会想,还是天天想,有区别吗? 心里憋着一口气,很想把她按在膝盖上狠狠地揍一顿。到底理智占了上风,抬手掐住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的脸:“记不记得你许诺过我什么?” 秦笑笑茫然了,顶着一张变形的脸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什么时候?” 景珩气笑了,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过不会再惹我生气,否则你便答应我任何一个要求。” 秦笑笑仔细地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瞅着景珩阴森森的眼神,缩了缩脖子垂死挣扎:“鲤哥哥,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能打我!” 景珩冷哼,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安意院拖。 秦笑笑跟个小媳妇似的不敢反抗,又怕他真的想法子折腾她,讨好道:“鲤哥哥,看在我初犯的份上,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景珩充耳不闻,加快脚步往前走。 秦笑笑心里七上八下,猜测他会要求她做什么。猜来猜去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锁在箱子里的几本尚未实践过的图册。 这些图册上有几个图太……不怎么好实践,任凭景珩怎么哄她都不愿意,这一次倒是个极好的机会。 唔,若是照着图册干点啥,也不是不可以。 她胡思乱想着,不再说好话哄景珩,看起来还有点……兴奋? 不一会儿就到了安意院,明月等人看着神色迥异的两位主子,不禁面面相觑。没等她们上前服侍,房门“啪”的一声关上了,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秦笑笑愈发觉得自己猜的没有错,脸上哪有一丝害怕:“鲤哥哥,是不是我照着你说的做了,你就不会生气了?” 景珩松开手,板着脸指着桌前的凳子:“坐好。” 秦笑笑心下疑惑,还是乖乖的坐下来,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景珩却出去了,很快隔壁的小书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等她起身凑过去看,他就拿着笔墨纸砚回来了。 “鲤哥哥,这是做什么?”秦笑笑看着厚厚的一叠纸,心里很是没底。 “没什么,只要你写一句话,把这一叠纸写满,我就不生气。”景珩把笔墨纸砚一一摆在她跟前,随即坐在她身侧亲自为她磨墨。 秦笑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鲤哥哥,你认真的?” 景珩以为她不同意,板着脸提醒道:“你要食言?” 这下秦笑笑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是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真的要让自己把这一叠纸写满! 她幽怨的看着景珩,有气无力的提笔蘸墨:“你要我写哪句话?” 景珩揉了揉她的脑袋,神情柔和下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秦笑笑提笔的手一顿,这是要告诫她这辈子都不许再说散伙的话?对上他郑重的眼神,她说不出讨价还价的话,老老实实的写起来,嘴里嘟囔道:“这么厚的一叠纸,得写到什么时候啊。” 看着他要的许诺一笔笔呈现,景珩柔和的声音吐出了让她绝望的话:“今晚何时写完你何时睡觉。” 秦笑笑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他的冷酷无情,彻底绷不住了:“鲤哥哥,你太过分了!” 景珩看着她:“总要让你长点记性,以免说过的话转头就忘。” 秦笑笑很想哭,可是她没脸哭。谁让这许诺是她亲口说出来的,又没有人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必须这么做。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短短十个字,写起来并不难。只是要熬整整一个晚上写满这厚厚的一叠纸,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秦笑笑写了不过三页纸,满脑子都是这十个字。有景珩在旁边盯着,她还不敢做小动作,比如说偷偷藏起几页纸,或是不求字迹工整提笔乱挥。 写到第十页时,她的心意外静下来,书写的动作越来越快,字迹却不见一丝凌乱。最重要的是,她对这十个字有了不一样的感悟,竟然真的生出和景珩白头偕老的信心。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纸页偶尔翻动哗啦声和磨墨的沙沙声。 待写到二十页,角落里的漏壶渐渐指向了子时。秦笑笑再也扛不住,握笔的手一松,脑袋一垂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声轻叹钻入她的脑海里,下一刻她感觉自己被腾空抱起,却是已经没力气睁开眼了,在她感觉到安全的怀抱里蹭了蹭,彻底陷入酣甜的梦里…… 第二天秦笑笑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了。意识彻底回笼,她一下子坐起来,看向不远处的桌子,发现上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好像昨晚熬夜写的那叠纸是她在做梦。 听到动静的明月等人敲门走了进来,开始服侍她穿衣洗漱。 秦笑笑问道:“早上你们可有进来收拾过?” 明月等人摇头:“侯爷临出门前交代奴婢们不得打搅您。” 秦笑笑点了点头,清楚东西都被他收起来了。这样一来,今晚她还得被他督促着继续写? 想到这里,她生无可恋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惊鹊给她梳头妆扮。 今日没有别的事情,秦笑笑吃过朝食,就到书房里挑了本书来到凉亭里。刚看了两页,星天走过来说道:“夫人,老爷来看望您了。” 秦笑笑没有反应过来,问道:“哪个老爷?” 星天忙道:“是您的父亲秦大老爷。” “我爹来了!”秦笑笑喜出望外,急忙把书合上交给溪桥,快步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先一步而来的护国公主正在陪秦山寒暄。 秦山有些坐不住,一边回应一边不自觉的往外看。在他的脚下,放着一个大大的箩筐,里面装的都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吃食。 “爹!”秦笑笑走了进来,匆匆奔了过来,发现护国公主已经到了,连忙喊道:“母亲。” 护国公主知道自己在这儿,这爷俩会不自在,起身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陪你爹。” 秦笑笑点了点头,送她出了门。 待大殿里没有旁人了,她拉着父亲坐下来:“爹,您昨儿个就到了吧?怎么没有过来呢?” 秦山看着气色极好,不见一丝郁气的闺女,顿时放下心来,大笑道:“昨天傍晚到的,先去书院给三宝送了点东西,他不是要下场么?本来是要过来的,天色太晚了就没来。” 秦笑笑哪里不知道这是托词,分明是怕打搅到她才没有过来,心里很不是滋味:“爹,下回不能这样了,您是我爹,我怎么侍奉您都是应该的。” 秦山心里高兴,嘴上说道:“没啥,住客栈挺好的,你……”话说到一半,看到闺女要哭不哭的样子,他赶紧改口:“好好好,下回爹直接来这里!” 秦笑笑听罢,这才有了笑的模样。 “这是你娘你奶连夜做的肉丸子,你赶紧让人送到冰窖里。”秦山把大箩筐拉到闺女面前,大手在里面翻了翻:“早上看过都是好的。” 天气越来越热,肉食都不耐放。幸亏是油炸过的,不然昨天在马车上蒸了一天,又在客栈放了一夜,怕是已经变味臭掉了。 秦笑笑听罢,脑子里全是娘亲和奶奶点着小油灯在灶屋里忙活的情景,忙叫人进来把箩筐抬去了冰窖,对父亲说道:“爹,下回过来别带这些了,别累着娘和奶奶。” 秦山笑道:“说了她们也不会听,我敢不带你奶得骂我了。” 秦笑笑忍不住笑起来,心里既感动又无奈。 父女俩闲话家常唠了一会儿,秦山说起了正事:“这次过来,一是看望三宝和书墨,二是问问你宅子找的咋样了。要是有合适的,咱们直接买下来。” 秦笑笑没有忘记买宅子的事,回来后就找牙行留意了。过去了这么多天,牙行那边倒是有信儿:“有两处小宅子在找买家,我瞧着不是很中意,就没有捎信回家,想再等等看。” 秦山高兴道:“没事儿,只要离公主府近能住人就行!你要是有空的话,带爹过去看看。” 见父亲这么急,秦笑笑应道:“好,我马上让人套马车,咱们一起去牙行。” 秦山摆了摆手:“咱家马车就在外面,直接过去就行了。” 秦笑笑不再多言,吩咐溪桥去正殿同护国公主说一声,自己随秦山一道出府看宅子去了。 第569章 蹊跷 两座小宅子位于护国公主府南北两个方向,一座在秀水巷,与一条小河比邻;一座在杏花路,靠近闹市。它们与护国公主府距离差不多远,大概有三刻的车程。 父女俩先去了牙行,在牙人的带领下先看秀水巷的小宅子。 这宅子说小也不小,有三间正房六间厢房,带一个六丈见方的院子。如今主人家已经搬走了,带走了所有的家什,因此看起来空荡荡的。 不过屋子保养的极好,桌椅板凳备齐了就能搬进来,住上五六口人完全没有问题。门口就是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洗洗刷刷也很方便,还能在边边角角种菜。 角角落落的看了一遍,秦山明显很满意,低声问闺女:“这宅子挺好啊,你是哪里瞧不上?” 秦笑笑如实说道:“这边夜里没有城卫巡逻,容易遭小贼,而且离府里远,我想看看能不能买到更近点的宅子。” 秦山摆摆手,不是很在意:“在京城买宅子是为有个落脚的地方,农闲了能过来小住几日,有没有城卫巡逻倒是不打紧。离你那儿是远了点,有马车倒是不碍事,再近点的宅子不好找,找找着了又不是这个价儿了。” 秦笑笑一听,笑道:“爹这是中意了,想买下来?” 秦山背着手又四下里看了看,说道:“不是还有一处宅子,咱们都看过了再比比,哪个更合适就买哪个。” 秦笑笑没有意见,跟候在不远处的牙人说了一声。 牙人没有听到父女俩的对话,见他们提出要看另一座宅子,忙道:“夫人,这宅子比另一处要新,价钱更合算。” 意思就是这一处不满意的话,另一处怕是更加看不上。 这话秦山不乐意听,拍着胸口说道:“你看我像缺钱的人?” 看着他略显朴素的衣衫,牙人很想说你不缺钱买大宅子去啊,可是当着秦笑笑的面,他是万万不敢说这话的,急忙说道:“老爷误会了,您要是不满意这座宅子,小的会给您找更好的,直到让您满意为止。” 秦山勉强信了他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看看另一间再说,实在不行你再找找,价钱不是问题。” 自家的钱不够,他还能找老二他们借点,年底钱分到手了就能还给他们,买宅子不能大意。 牙人没话说了,领着父女俩直奔杏花路的宅子。 两座宅子一南一北相距挺远,马车行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车停稳后,秦笑笑下了马车,在等牙人上前敲门之时,她漫无目的的打量着街道,突然眼神一凝,定定的看着不远处举止略显亲密的一男一女。 “笑笑,你在看啥呢?”秦山拴好马儿走过来,见闺女看着前面呆愣不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她看的是一对小夫妻:“咋了,你认识?” 秦笑笑点了点头,神情变得有些奇怪:“与这女子有过一面之缘。” 秦山随口道:“这两口子没有看到你,你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秦山一惊,问道:“爹,您觉得他们是两口子?” 秦山大喇喇的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他们要不是两口子,能在自家大门口勾肩搭背?” 说勾肩搭背有点夸张了,是女子给男子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摆罢了。不过单单这样的举止,足以证明这一男一女关系不简单。 秦笑笑若有所思,怕被两人发现,她没敢多看。正好门开了,牙人招呼他们进去看宅子,她最后看了眼,便在秦山的催促下进去了。 这时,男子似有所觉,下意识的看过来,只看到一闪而过的衣摆。 他不是别人,正是张次辅的嫡长孙,嘉明郡主的夫婿张世仁。虽然不如祖父和父亲有出息,但是也靠着自己的本事在朝中谋得了一官半职。 “仁郎,你在看什么?”兰芷也看了过去,仅看到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不禁有些疑惑。 张世仁收回目光,温柔的看着心爱的女人:“没什么,就是想到接下来几天不能过来看望你,便舍不得走了。” 兰芷脸颊泛红,眼里含着一汪春水:“只要仁郎心里有兰儿,兰儿就心满意足了。” 张世仁却是满心愧疚,顾不得这是在门口,情难自已的抱紧了她:“兰儿,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兰芷摇了摇头,柔弱无骨的靠在他的身上:“仁郎千万不要这么说,能得到你的垂怜,是兰儿最大的福分,这辈子不再奢求其他了。” 张世仁心如刀绞,像是发誓搬说道:“兰儿,你再等等,我一定会休了那个妒妇,娶你为妻的!” 兰芷眼里闪过一道幽光,面上一片焦急道:“仁郎,兰儿不配,只有郡主才配做你的妻子,兰儿不想让你背负骂名!” 张世仁感动的看着心爱的女人,要娶她为妻的决心愈发强烈:“兰儿,自始至终我想娶的只有你,要不是爷爷和父亲逼着我娶那个妒妇,我和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又何须这样偷偷摸摸,连腾儿都……” 不等他说完,兰芷猛地捂住了他的嘴,紧张的四处张望,唯恐被人听见。确定周围没有人,她渐渐红了眼睛:“仁郎,你好好对待郡主吧,我、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呜呜……” 张世仁心疼坏了,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若不是她,你才是我的妻子,分明是她对不起你,而不是你对不起她!” 兰芷愈发伤心了,眼泪欲落不落惹人可怜:“仁郎,这都是命,是我命不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与你做堂堂正正的夫妻。” 张世仁的心更痛了,也愈发很嘉明郡主:“兰儿,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绝不会让你一辈子不明不白的跟着我!” 兰芷似是觉得劝不动他,伏在他的怀里浑身颤抖,喃喃说着“不要”。 另一边秦笑笑和秦山打量着宅子,没有看到会让她恶心的一幕。 相比秀水巷的那座小宅子,这座小宅子确实陈旧一些,屋子也小。不过它的位置极好,夜里有巡逻的城卫,离闹市也不远,想逛街买个东西什么的很方便。 住在这一片的多半是小富之家,聚集了不少读书人,因此这里鸡毛蒜皮的相对来说少一些。若非宅子的主人家道中落,不得不离开京城回老家,也是不舍得卖的。 待这宅子脱手了,他们一家才会离开。 两处宅子各有长短,秦山一时难以抉择,就对秦笑笑说道:“我回去跟你娘商量商量,到时候再看看买一座。” 秦笑笑也有心再等等看,是否能买到更好的,于是点了点头:“嗯,我跟牙人商量一下。” 牙人知道了父女俩的意思,倒是没有催他们立马做决定,客气的说道:“最近要买宅子的人不多,这两处宅子应该能留几天。只是有人要买的话定是要卖的,屋主不大愿意等。” 秦笑笑自然理解,掏出一角银子塞给他:“麻烦你了。” 牙人没想到跑这一趟还能拿到赏钱,态度愈发好了:“不麻烦不麻烦,只要夫人吩咐,小的必定尽心尽力。” 三人在屋主的相送下走了出来,秦笑笑忍不住看了看兰芷所在的那座宅子,低声问屋主:“您可知这宅子住着何人?” 屋主想早日把宅子脱手,乐得博取她的好感,立马把那座宅子的底细说了出来:“里面住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去年才搬过来的。男人办的是公差,经常东奔西跑,不是天天归家。这女子不喜欢与人结交,每日跟几个丫鬟宅在屋里,寻常见不到人,倒是马车经常出入……” 秦笑笑听罢,愈发觉得事有蹊跷。 之前她分明听堂姨听说,兰芷是在家里带发修行的,并未跟人成亲。如今她与一个男子举止亲密不说,还是以夫妻的名义居住在此,实在是太奇怪了。 既然堂姨不知道,似乎张府的人也不知道,那么兰芷为何要瞒着他们呢?难道说……她是那个男人安置在这里的外室,不敢让张府的人知道? 不,不对,既然兰芷一直住在这里,说明这宅子便是张府安置她的那座。如此一来,张府岂能不知她与男子对外以夫妻的名义住在这里的事? 恐怕整个张府唯一不知情的就是堂姨了,他们为何要瞒着堂姨? 秦笑笑不敢继续想下去,这件事情必须先弄清楚,绝不能冤枉了人。 回去的路上,她的心情始终不大好。 到了护国公主府,正好到了午膳的时间,护国公主特意让厨房做了一桌好菜招待秦山,总之是把秦山当作了真正的亲家,未因秦家门第太低而怠慢。 这是秦山第一次在护国公主府吃饭,一开始还有些紧张,怕不懂护国公主府用膳的规矩丢了闺女的脸。 后来发现屋子里没有伺候的人,吃饭跟自家一样,他开始放松下来,尝了不少未曾吃过的美味佳肴。 饭后,护国公主陪着聊天。秦山说庄稼地里的事,她不是很懂,不过会主动问,不会让秦山觉得自己在自言自语。 她说的则是秦笑笑在府里的衣食住行,这能让秦山接的住话。加上秦笑笑时不时插言,免去了话不投机的尴尬,让秦山越发自在了。 待护国公主有事离开了,秦山一个劲儿的叮嘱秦笑笑:“殿下真是个不错的人,你要好好孝顺殿下,有她这样的婆婆是你的福气。” 秦笑笑无奈道:“爹,这自个儿数数这话您说过多少回了。” 秦山瞪眼道:“爹说再多回你也要好好听着!” 秦笑笑赶紧说道:“爹,我清楚着呢,怎么孝顺您和娘,就怎么孝顺母亲。” 秦山满意点点头:“嗯,这话你记牢了。” 父女俩东拉西扯聊了一下午,在秦笑笑的极力挽留下,秦山没有去外面找客栈,夜里歇在了客房里,明天早上直接回去。 这阵子正值双抢,地里还有一堆活儿没做,他还要赶回去收割小麦。 夜里,秦笑笑梳洗后懒得穿外衣,直接穿着亵衣亵裤坐在桌前等景珩出来。 没过多久,景珩同样身着亵衣亵裤出来了。看到她也是这身轻薄的衣裳,隐隐能看到里面的风景,眼神渐渐起了变化。 这些天两人闹别扭不曾亲热过,刚洗过澡热意未消,心头的绮念汹涌而来。 “鲤哥哥,你快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你。”秦笑笑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变化,拍了拍身侧的凳子催促起来。 景珩压下这股绮念,见她的头发被打湿了些,拿来一块干净的帕子熟练的擦起来:“问吧。” 秦笑笑没有迟疑,直接问道:“鲤哥哥,你对堂姨的夫婿了解多少?” 景珩有些意外:“张世仁怎么了?” 秦笑笑见他连一声堂姨夫也不肯叫,就知道他对这人印象不怎么样,便把今日在杏花路看到的一幕说了,末了说出了心底的猜测:“你说这个男人会不会是张世仁?” 景珩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皱眉道:“都传张家家风严谨,三十无嗣方可纳妾,以前未曾听说张家养外室一事。不过你的怀疑不无道理,我会命人查清楚。” 秦笑笑点点头,心里沉甸甸的:“堂姨够可怜了,至亲一个都不在,过继到名下的孩子也不亲近她,还要被外人骂作毒妇,不顺公婆,她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她不敢想象事情真如猜测的那样,堂姨能否承受住这样的打击。被丈夫背叛了不说,连她敬重的视作至亲的公婆乃至张次辅和张老夫人也欺骗她,这是何等沉重的打击! “别担心,不一定就是你想的这样。”景珩安慰道,尽管他觉得真相可能就是这样。 “嗯,你先让人查清楚吧,不能仅凭咱们的臆断,就认定张家都是恶人。”秦笑笑自我安慰道,或许那男人是张家认识的人,碍于不可明说的原因对外隐瞒了这件事。 堂姨是张家的媳妇,也不好对自己这个外人直言,所以那日隐瞒了兰芷的事。 第570章 打探 景珩擦干了秦笑笑的头发,见她还在琢磨刚才说的那点事,放下帕子捏了捏她的脸颊:“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秦笑笑扒拉下他的手,想起了另一件事:“昨晚没写完的那叠纸呢?” 景珩弯腰将她抱起,径直的往床边走:“已经写完了。” “没有啊,我记得还有好多呢。”秦笑笑不相信,昨晚她只是太困睡过去了,又不是失了智连写没写完也不知道:“你别想糊弄我,不然哪天你借这事儿找我茬我是不会认的。” “没有糊弄你,剩下的我写完了。”景珩把她放在床上,忍不住又捏了捏她肉肉的脸:“从相识到现在,我几时糊弄过你?” 秦笑笑听出他话里有话,横了他一眼:“你是没有糊弄我,但是你总挖坑给我跳!” 还一跳一个准。 景珩没有否认,脱掉她的鞋子把她推倒在床:“若是你能记住自己的许诺,相信我说过的话,我挖的坑再多也坑不到你。” 秦笑笑:“……” 说的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仔细的研究了一下新图册,两人这样那样一番后,秦笑笑累的眼睛都不想睁开了。只是身上黏黏糊糊她睡不安稳,伸出脚丫子蹬了蹬一脸餍足的搂着她的男人。 景珩在她湿濡的额头上亲了亲,起身把她抱到耳房的浴桶里,里面已经灌满了热水。 秦笑笑趴在浴桶上昏昏欲睡,像只慵懒的猫一样,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服侍。 景珩毫无怨言,把她里里外外擦洗了一遍。洗到她的腰身看着软白的一圈,忍不住说道:“你是不是又胖了?” 秦笑笑吓得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不可能!” 说罢,她掐了掐腰间的软肉,发现并没有比之前多,不禁松了口气嘟囔道:“我还在长身体呢,只要不是胡吃海塞不会再胖的。” 再说两人几乎天天妖精打架,比爬了一座山还累,不可能比婚前更容易胖。 景珩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不可抑制的笑出声来。在她不满的瞪视下,立马改口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说的对,你还在长身体,应该多吃一点。” 秦笑笑满意了,趴回去继续享受他的服侍。 景珩无奈的摇了摇头,取下干净的帕子给她擦干。抱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悄悄掂量了一下,发现他的感觉没有错,这丫头确实又重了。 他怀疑这几天两人闹别扭,食不下咽的只有他自己。 秦笑笑不知道她差点被找茬了,躺在床上腹中开始空虚的她,已经算计着明天早上要吃什么了。 这种猪一样吃吃睡睡玩玩的日子并没有持续下去,景珩给她找的两个茶农过来见她了。 这两个茶农一个姓吴,一个姓田。两人年纪相仿,都在五十岁上下。给秦笑笑见礼后,都表示要去星月湖的几个山头看看,只有看过了才知道到底能不能种茶树。 要知道茶树很挑剔,不是所有的土质适合种植。 秦笑笑自然没有意见,正好想多了解一下种茶方面的事,于是让人套了两辆马车,亲自带他们去了星月湖。 一共八个山头,分布在星月湖不同的方位,且不是每个山头都能通马车,只能靠两条腿走,直到午时才看完第三个山头。 不巧的是,这三个山头都不是红土,不适合种茶树。 秦笑笑有些气馁,怀疑自己买的几个山头都不是什么红土。要是不能种茶树,除了留几个山头种枣树外,其它的还真不知道种什么。 看出她的苦恼,田伯说道:“夫人,依小的看,这几个山头种桑树很不错。” 秦笑笑听音知意:“种桑树养蚕?” 田伯点点头:“小的老家在南边,家家户户种桑树养蚕。夫人不缺钱,大可以把纺织作坊,印染作坊都弄出来。” 秦笑笑一听,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她没有忘记海贸卖的最多的是茶和布。真的做起来了,不用担心卖不掉。 问题在于京城的气候能养蚕吗?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谁家养蚕。 “夫人不必担心,只要桑树能长的地方,必定能养蚕。”田伯指着不远处一棵长满桑葚的野生桑树,信心十足的说道:“这树贱好种活,不过养蚕的话还是种南方的矮桑树更合适。” 这种矮桑树桑叶易采摘,且桑葚能做成果脯卖钱,一举两得。 秦笑笑有几分意动,没有把话说透:“嗯,我考虑考虑。” 在湖心别苑吃过午饭,一行人休息了一会儿,就去看剩下的五个山头。好在这里面有两个山头能种茶树,总算没有白跑一趟。 这两座山头有点小,种满茶树也没有多少。秦笑笑觉得不大够,请吴伯田伯帮她再找找。只有有合适种茶的山头,她另外花钱买下来。 晚上,她和景珩商量了种桑树养蚕一事,景珩没有反对,只让她凭自己的心意放手去做。 有了他的支持,秦笑笑反而有些缩手缩脚:“不管是种茶还是种桑树养蚕,都得往里面砸大把的银钱,万一成不了不是亏大了?” 景珩揉了揉她的头:“便是亏了也不过是几万两银子的事,你打理的几个铺子一年就能赚回来。不过一旦赚了,就不只是几万两了。” 秦笑笑无语:“你说的轻巧,我长这么大,除了你给的十万两银子,能过手的不足一千两。真的亏了钱,别说几万两,就算是一百两我都心疼的睡不着。” 景珩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鼓励道:“不管是枣树茶树还是养蚕,都比种庄稼稳妥的多,只要打理得当,不会亏的。你若是不放心,就雇几个人帮忙,这样你也能轻松一些。” 秦笑笑心里暖暖的,不自觉的跟他撒娇:“我不是怕拖你后腿嘛,这几年正是用钱的时候,我太败家的话都对不起你的辛苦了。” 这是她第一次袒露对景珩的心疼,一股酸胀的感觉席卷心头,让他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她会说出来的话:“又在哄我?” 秦笑笑一听,没好气的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你这么大个人了,我还哄你做什么?就许你心疼我怕我累着,就不许我心疼你体谅你的辛苦?” 景珩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连亲了好几下,眼里溢满了柔情。 明明两人都这样那样了,被这样的眼神看着,秦笑笑的心不争气的扑通乱跳,心里还有一点愧疚,让她只好揪住他的耳朵,用力的亲了下他的嘴唇。 末了,她努力装出一副流氓样,食指轻挑他的下巴说道:“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把你吃掉!” 景珩眸色变深,直接把她拦腰抱起,朝着床边走去。 最后,主动招惹的被吃干抹净了。 又过了几天,吴田二人帮忙找到了四个适合种茶的山头。这四个山头离星月湖有点远,在它的下游处四五里远的地方。 好在几个山头连在一起,到时候种茶采茶什么的也方便。 秦笑笑随他们去看过,确定没有问题后,花了六百两银子将四个山头买下了。 根据吴田二人的估算,能种茶树的六个山头有三百亩左右,高峰期时干茶的产量能达到万斤。 碍于手头的银钱有限,后续的投入不知道还有多少,她暂时不准备继续买入山头了,打算先把现有的十几个山头先种上树再说。 这天,秦笑笑拨着算珠做预算,嘉明郡主带着腾儿过来了。 半个月不见,彼此都有不少话想要跟对方说。秦笑笑给腾儿找出一些好玩的小东西,让星天溪桥陪着他一起玩,她和嘉明郡主坐在凉亭里看着。 腾儿玩的很是高兴,用薄木片拼出了一只小狗。他兴奋地的跑到凉亭里,向秦笑笑展示:“表嫂表嫂,这狗狗是不是很可爱?” 秦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夸赞道:“很可爱,腾儿真厉害!” 腾儿开心极了,两眼晶亮:“表嫂,你能把这些小片片送给腾儿么?” “当然可以,不过腾儿得帮我一个小忙。”秦笑笑笑眯眯的看着他,还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下。 腾儿连忙说道:“表嫂你说。” 秦笑笑看了嘉明郡主一眼,说道:“你母亲喜欢小猫,你拼一只小猫出来送给她好不好?” 嘉明郡主一听,知道她是想要拉进她和腾儿的母子关系,不由得紧张的看着腾儿。 腾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怀里的“小狗”,迟疑了一下答应下来:“嗯嗯,腾儿现在就去拼!” 秦笑笑再次揉了揉他的脑瓜,夸道:“真乖!” 腾儿得了夸奖,脸上的迟疑瞬间消失不见了,蹦蹦跳跳的跑到一堆薄木片旁,努力的拼凑起小猫来。 这些薄木片是秦笑笑从一本《天工巧作》的书籍里得到灵感,让木匠制做出来的。以前陪书墨几个小的玩,多半是用这个,她自己闲来无事也会玩一玩。 “笑笑,谢谢你。”嘉明郡主感激道,今日要不是她用笑笑这里有好玩的东西哄着腾儿,腾儿根本不愿意过来,她也无法说服婆婆和太婆婆带他出来。 “堂姨,这有什么好谢的。”秦笑笑嗔了她一眼,拎起茶壶给她的茶杯满上:“腾儿还小,慢慢哄着他会亲近你的。” 嘉明郡主点点头,目光柔和的看着努力拼小猫的腾儿:“我和这孩子住在一个屋檐下,单独相处的机会却不多,今日到了你这儿,才能跟他多亲近一会儿。” 秦笑笑听着心酸,不禁想起了之前在杏花路看到的一幕。 虽然事实如何尚未探知清楚,但是她觉得有必要探探嘉明郡主的口风,于是拐弯抹角的说道:“堂姨,我爹娘想在京城买个小宅子,眼下有两处小宅子待选,不知道选哪处好,你帮我拿个主意吧。” 嘉明郡主:“你说说看。” 秦笑笑把两个小宅子的大致情况说了一下,特意多提了下杏花路的宅子:“屋子是破旧了些,不过能翻修问题不大,我看中的是那片地界儿。” 嘉明郡主笑道:“真是巧了,兰芷也安置在杏花路,那边确实不错,住的都是身家清白的人家,平日里少麻烦,夜里还有城卫巡逻,不用担心小偷小摸的。” 秦笑笑露出一副意外的神情:“兰芷姑娘住在那里啊,之前我以为她住在你们府邸边上,方便照应呢。” 嘉明郡主解释道:“原本是要在附近买宅子安置她,只是她说自己带发修行,为整个张家祈福,需要一个清净之地,最后便选了杏花路那边的小宅。” 秦笑笑心里一沉,面上叹息道:“兰芷姑娘年纪轻轻,难道真要一辈子与青灯为伴?” 嘉明郡主无奈道:“她执意如此,谁也没有办法。” 秦笑笑问道:“张老夫人没有劝么?她是兰芷姑娘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又是抚养兰芷姑娘长大的人,说是亲祖母也不为过,想来兰芷姑娘会听她的劝罢?” 嘉明郡主愣了下,不确定的说道:“应该苦劝过,兰芷不同意,否则祖母也不会答应她带发修行。” 秦笑笑听罢,确定她不知道兰芷与一男子有私情的事,不过张家人比如张老夫人肯定是知情的。 想到这里,她继续问道:“你可去杏花路看望过她?” 嘉明郡主摇了摇头:“不曾,兰芷喜静,每次都是祖母或是腾儿想她了,就派人接她过来,她自己鲜少主动来府里。我和她关系平平,逢年过节会让人送点东西过去。” 秦笑笑若有所思,心底的怀疑又重了几分:“可惜了。” 嘉明郡主以为她在为兰芷选择这样一条路而感慨,便笑道:“这是她的选择,想来她乐在其中吧,咱们同情她,兴许她认为咱们世俗呢,倒是说不清谁更可怜了。” 这话透着禅意,秦笑笑心头一动:“人生苦短,过的开心最重要,那些纷纷扰扰能断则断,不能断也不能被它们困住了,让自己活得不自在。” 嘉明郡主深以为然:“说的极是!” 第571章 欺人太甚 腾儿很喜欢护国公主府,更喜欢秦笑笑送给他的小玩意,吃过饭还舍不得回去,直到下午日头不再滚烫,才在嘉明郡主温柔的催促声中,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秦笑笑目送娘俩的马车走远,脸上渐渐没有了笑容,心情沉甸甸的。 傍晚景珩回到府里,她有些迫切的问道:“杏花路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怎么了,你很急?”景珩嫌弃的脱掉散发出汗味的官服,听到妻子的询问微微诧异道。 秦笑笑皱紧眉头,将今日从嘉明郡主那儿探知到的事说了一遍。 景珩算是知道她为什么着急了,把这几日命人打探到的情况说了一下:“杏花路那边未发现有男子出入,张世仁也不曾在附近逗留,还要再等等看。” 秦笑笑听罢,闷闷不乐的说道:“那人不是张世仁便罢了,若真是他的话,堂姨该如何自处?” 景珩和嘉明郡主没有什么感情,对她的事并不在意,于是随口说道:“一个出身平平的外室罢了,威胁不到堂姨的地位,你不用太过担心。” 这话捅了马蜂窝,秦笑笑气愤的在他胸口捶了两下:“你这是什么话?张世仁是堂姨的夫婿,他背着堂姨在外面养女人,你还觉得这是小事?你们男人都是这个德行吗?你是不是也想在外面养一个?” 景珩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看着她气红脸的模样,隐忍道:“就事论事而已,你又来冤枉我作什么?我何时想在外面养一个了?” 秦笑笑愈发生气了,气得想咬他:“你是没有想,可是你也没觉得人家养外室不对!” 景珩也很生气,更多的是不理解:“我没有觉得不对,他们应该将外室带回府,让正妻安置在后院才是正理。” 秦笑笑懵了,终于意识到她跟这家伙讲不通,一口气闷在胸口不上不下。 见她气得跟小青蛙似的,景珩担心她会气坏身子,倒是顾不得自己生气了,把人拉到怀里安抚道:“别气了,我们犯不着为别人的事吵架,伤到夫妻感情不是吗?” 秦笑笑一听,又在他的胸口捶了一下:“不相干的人我才不会管,堂姨不一样,我和她是好朋友,我不希望她伤心难过。” 景珩理解她的心情,无奈道:“若杏花路的那个女人真是姓张的养的外室,一旦此事宣扬开,堂姨只能把她接回府里,你无法替她做任何决定。” 秦笑笑知道这个理,心里却无法接受:“凭什么啊,有妻有子还不满足,一定要招惹别的女人,难道他们不心疼要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的母亲么?” 爷爷也好,爹也好,二叔三叔也好,他们都只有一个妻子,过的不是也很好吗?别人她不知道,要是她爹养外室养妾侍,她娘一定会伤心死,她也不可能和她爹父慈女孝。 这个问题景珩难以回答,只好说道:“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我有你就够了,不会招惹别的女人,也不会给我们的孩子心疼你的机会。” 秦笑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听了他的话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揪住他的衣襟说道:“我了解堂姨,她看起来柔顺,实则极为刚烈。当初她决心嫁给张世仁,看中的就是张家三十无子方可纳妾这一条家规。若兰芷真是张世仁养的外室,她宁可下堂也不会接兰芷入府。” 景珩安慰道:“凭堂姨郡主的身份,真的走到这一步也不用担心。皇舅舅惦念着和福王幼时的情谊,想必不会薄待她。” 秦笑笑叹了口气:“再等等吧,那个男人不一定是张世仁。” 景珩暗暗松了口气:“嗯,再等等。” 这一等,十多天过去了。 期间秦笑笑把十二个山头的预算全部做了出来,包括买山头在内一共是三万两银子。眼下不是收拾荒山的时节,她手上也没有得用的人,就想先找几个合适的帮手。 护国公主知晓后,从名下的田庄里抽调了几个人,连同他们的卖身契也给了她。 秦笑笑感动极了,抱着护国公主直撒娇,看的景珩都有点吃味了,暗自懊恼之前没有多培养一些人手,弄得现在被母亲抢了先。 六月的天酷热无比,秦笑笑坐着不动都汗流浃背,格外想念有山有水的青山村。 见她胃口差了不少,人也跟着消瘦了,景珩很是心疼,趁沐休这天要送她去星月湖消暑,住到天气凉快了再回来。 “好哇,一会儿我给堂姨递个信儿,让她带着腾儿一块去。”秦笑笑想起之前与嘉明郡主约定一起去星月湖消暑的事,满口答应下来。 景珩自然没有意见,正要命人去张府,明月走了过来,说是大布求见。 “快让他进来。”秦笑笑知道是大布手下的人盯着杏花路和张世仁,这个时候过来极有可能与这件事情有关,不等景珩开口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如她所料,大布要说的事确实与兰芷和张世仁有关。 “……五天前的下午,张世仁避开人去了杏花路,直到傍晚时分才出来。这几天也是,几乎天天过去,待的时间有长有短。派过去的人还发现张世仁唯一的儿子也时常出现在那里,兰芷十分疼他,昨日……” 大布说到一半,发现自家夫人的脸色格外难看,不禁看了看主子,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景珩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伸手握住秦笑笑的手,发现她在颤抖。 “大布叔叔,你继续说!”秦笑笑牙齿咬的咯咯响,对张世仁和兰芷这对狗男女厌憎到了极点,心里更是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大布有些迟疑,看了主子一眼。 “说吧。”景珩颔首,随即半搂着妻子低声哄道:“别气,你若是想替堂姨出气,只管跟我说。” 秦笑笑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大布。 大布不再迟疑,接着说道:“昨日那孩子又来了,兰芷陪他玩了许久,等孩子离开后,她的丫鬟说‘小少爷真是孝顺,不枉夫人如此疼他’,兰芷说‘我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岂能让那个女人夺了去’。” 这话是派去的人无意中偷听到的,当时都惊到了。他不确定丫鬟和兰芷口中的孩子是不是张腾,特意打听了张府的人事,才敢确定张腾是兰芷和张世仁所生。 秦笑笑气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猛地站起来,抬脚就往外冲。 “笑笑,不可冲动!”景珩一把拉住了她,将她紧紧锁在怀里:“没有真凭实据,堂姨不一定会信你。” 秦笑笑咬牙切齿道:“鲤哥哥,你放开我,我不找堂姨,我只想教训那对狗男女!” 景珩哪敢松手,极力安抚道:“你想怎么教训他们只管告诉我,用不着你亲自动手。” 秦笑笑情绪失控,骂出了她所有能骂出的脏话:“堂姨这么好的人,张世仁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怎么舍得算计她?在外面养女人不算,还把一个奸生子放在堂姨名下充作嫡子,简直欺人太甚!还有张家那些老东西,堂姨孝顺他们,敬重他们,他们却合起伙来把堂姨耍的团团转,他们、他们还是人吗,还是人吗……” 说道最后,她语不成调,难过的哭出来。 她和嘉明郡主志趣相投,引以为知己,哪怕相识仅仅三个月,却仿佛是多年的朋友。她喜欢嘉明郡主的温柔坚韧,也仰慕她的才华学识,觉得这辈子能有她这个知己,是人生一大幸事。 此时此刻,她所有的情绪化作了心疼,她心疼被丈夫辜负,被婆家联手欺骗的嘉明郡主,她恨不得亲手剐了那狗男女,让张家的那些老东西痛不欲生!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生出如此歹毒的念头! “笑笑,我会帮你教训他们,你不要生气,不要气坏了自己。”景珩忘记了还有第三个人在场,心疼的为她拭去眼泪。 一旁大布见状,悄悄退了出去。 良久后,嗓子哭哑的秦笑笑渐渐平复了情绪,看着景珩坚决道:“这件事情必须告诉堂姨,她会信的。” 景珩不希望她不高兴,不再反对:“好,我派人请堂姨过来。” 秦笑笑担心张府人多眼杂,堂姨知道了真相会失控,引起张家人的警觉,于是赞成请她过府。 派去张府的人是稳重的溪桥,秦笑笑焦急的等了近一个时辰,溪桥人是回来了,却不见嘉明郡主的踪影。 “夫人,张府的人说嘉明郡主身子抱恙,暂时不方便出门见客。”溪桥回禀道。 秦笑笑一听,顿生不安:“你可亲眼见到过堂姨?” 她是护国公主的儿媳妇,还是南溟侯夫人,想要请嘉明郡主过府一见,张府不敢阻拦才对。 溪桥连忙跪下来,说道:“招呼奴婢的人是张夫人,奴婢提出要见一见郡主,张夫人没有应允,奴婢只好回来了。奴婢办事不力,恳请夫人责罚。” 秦笑笑哪会怪她,抬手道:“快起来,这不怪你。” 说罢,她看着景珩沉声道:“我亲自去一趟,看看张府那些狗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第572章 怀孕 景珩不放心,让人去正殿同护国公主说了一声,就陪秦笑笑去了张府。 今日沐休,除了去杏花路与兰芷私会的张世仁,张家其他人都在府里。 张次辅和张侍郎正在书房里议事,得知南溟侯夫妇登门,父子俩诧异不已。 张府和护国公主府素无往来,即使嘉明郡主和秦笑笑成为知己好友,那也是两人私下的交情,难以在大面上影响到两家。 今日景珩这位南溟侯登门就不一样了,至少在旁人看来这是两家要交好的意思。 “爹,您看……”张侍郎看向张次辅,脸上浮现出激动之色 张次辅抬手制住了他的话,在官场上沉浮多年的他早已经做到了不露声色:“走,咱们先会会这位南溟侯。” 张侍郎连声应是,打量了一下周身,见衣冠并无不妥,才紧跟着父亲一道去了正堂。 正堂里,张夫人客气的招待秦笑笑,还不忘对景珩说道:“侯爷稍安勿躁,我家老爷一会儿就到。” 她年近四十,长着一副宽厚温善的模样,对夫妻俩的态度恭敬而不谄媚,是个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心生好感的妇人。 景珩没有拿正眼看她,茶盖轻刮着茶盏里的浮沫,发出不甚好听的声音。 张夫人的神情微微一僵,假装没有发现他的无理,准备继续同秦笑笑说话。 只是不等她开口,秦笑笑似笑非笑的说道:“方才我的侍女来贵府请嘉明郡主过府一叙,不巧嘉明郡主身子抱恙,我一时心急便亲自前来探望嘉明郡主一番,不知张夫人可否应允?” 张夫人听出她不满自己阻止她的侍女面见嘉明郡主,不得不解释道:“郡主确实身子不适,便没有让夫人的人前去见她,还望夫人见谅。此番夫人亲自前来,我自是没有阻拦之理。” 秦笑笑对着这个虚伪的老东西心里就犯恶心,压根不想与她虚与委蛇,起身说道:“如此便劳烦夫人指个人为我带路。” 张夫人心里不喜,却不敢说什么,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快去为夫人引路。” 丫鬟领命,恭敬的说道:“夫人请。” 秦笑笑给景珩递了个眼色,暗示他自己不会冲动行事,就带着明月和溪桥随这丫鬟离开了正堂。 她来过张府,知道嘉明郡主的院子在哪里。之所以让张府的丫鬟带路,是不想出现她蛮横无理擅闯他人宅院的传言。 秦笑笑无意欣赏沿路的菜园子,匆匆来到嘉明郡主的院子,一进门就感受到了这里的宁静安谧,让她愤怒焦灼的心也在不知不觉间平静下来。 此时,嘉明郡主靠在贵妃榻上,透过大开的窗户静静的看着外面。泛着燥意的风吹了进来,拂动着轻薄的衣衫,也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平添了几分柔弱。 听到侍女禀报说秦笑笑过来了,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容,急忙起身下地出来迎接。 “主子,您当心!”侍女莲心吓得不轻,连忙上前扶住她:“大夫叮嘱过您要卧床静养,万万不可大悲大喜。” 秦笑笑走进屋里,刚好听到了莲心的话,顿时红了眼眶:“堂姨……” 嘉明郡主见状,哪里不知道她误会了,急忙解释道:“笑笑,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多想。” 秦笑笑分明看出了她的虚脱,根本不相信她没事:“堂姨,你到底怎么了?” 嘉明郡主握住她的手,无奈道:“我真的没事,你快坐下来,我与你慢慢说。” 秦笑笑闻言,只好按捺住心头的担忧,扶着她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嘉明郡主心里泛起一阵感动,握住她的手房子了自己的腹部:“笑笑,你又要当表嫂了。” 秦笑笑瞳孔微缩,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的平坦的腹部:“堂、堂姨,你、你怀孕了?” 嘉明郡主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眉眼间流露出浅浅的羞涩:“嗯,已经有一个半月了,今早大夫刚诊断出来。” 秦笑笑覆在她腹部的手微微一僵,缓缓收了回来:“恭、恭喜堂姨,没想到……没想到我又要当表嫂了。” 她没想到这么巧,刚刚得知张世仁和兰芷有苟且,张家人合起伙来欺骗嘉明郡主,八年不曾有孕的嘉明郡主竟然怀孕了! 那些残忍的真相,教她如何承受的住! “笑笑,你是不是怪我没有及时告诉你?”嘉明郡主何等的敏锐,一眼看出了好友的异样,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惴惴难安:“你看起来似乎不高兴?” “堂姨,你说什么呢,我要当表嫂了,怎会不高兴!”秦笑笑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没那么沉重:“我是高兴懵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嘉明郡主松了口气,低头温柔的摸着小腹:“别说你没反应过来,大夫说我怀有身孕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呢。” 早在几年前几位太医诊断出她不易有孕后,她就接受了自己这辈子不会有亲生骨肉这件事。谁能想到今时今日会得老天爷厚爱,终于让她拥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秦笑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嘉明郡主,整个人仿佛泡在了蜜水里。那些会彻底打碎这份甜蜜的真相,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对了笑笑,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嘉明郡主关切的看着好友,以为她遇到了难解之事。 “没、没什么事,之前咱俩说好了一块到星月湖消暑,我就让溪桥过来问问你。”秦笑笑扯了个谎,不敢说出真正的来意:“没想到张夫人说你身子抱恙,我放心不下便来看看你。” 嘉明郡主没有怀疑,心里愈发感动:“我不知道溪桥来过了,不然肯定跟她说明实情。你也不要怪我婆婆,我这还没有满三个月,不好往外传喜信儿。” 秦笑笑见她还在为张夫人说话,一颗心狠狠地撕扯着,差点控制不住向她袒露实情,告诉她张家人包括她的夫婿,全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根本不值得她维护。 拼命压下这股冲动,她理解的说道:“嗯,只要堂姨没事,我就放心了。” 说罢,她又问道:“刚刚莲心说你要卧床静养,不可大喜大悲是怎么回事?” 嘉明郡主一听,脸上浮现出几分忧心:“大夫说我这身子生育艰难,便是有了孩子也会比常人辛苦,不能有一丝闪失,否则……” 秦笑笑明白了,不由得看向她的腹部,神情变得极为复杂。 这是堂姨苦苦盼来的孩子,兴许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孩子。她清楚堂姨有多么喜欢孩子,否则不会费尽心思讨好毫无血缘关系的腾儿。 无论张家人干的事多么不可饶恕,只怕她都会选择留下这个孩子。 这不仅仅是张家的骨血,也是她的至亲骨肉,是这世上唯一和她血脉相连的人。 想到这里,秦笑笑收起了心底的不惜,神情柔和下来:“堂姨,没事的,只要你安心养胎,孩子会好好的。” 不知怎么的,嘉明郡主心情一松:“嗯,我听你的。” 秦笑笑看了明月一眼,笑道:“堂姨,我这侍女擅长医术,让她给你把个脉如何?” 嘉明郡主很信任她,二话不说伸出手:“我这身子骨不争气,若是能找到良方调理一二就好了。” 秦笑笑笑道:“太医院的刘太医和廖太医是这方面的圣手,改日你让他们过府给你看看。” 嘉明郡主确实有此打算,笑着点了点头。 在秦笑笑的示意下,明月上前为嘉明郡主把脉。 片刻后她收回手,在嘉明郡主略微紧张的目光中谨慎的说道:“郡主的脉象虽然不如那些体格健壮的妇人,但是也算平稳,只要好好养胎,切忌大喜大悲,安然度过头三月不难。” 这话和早上诊脉的大夫差不多,嘉明郡主倒是没有失望,有些愧疚的对秦笑笑说道:“说好一起去星月湖消暑的,只怨我这身子不争气,要失约于你了。” 秦笑笑哪会介意这个,连忙说道:“你好好安胎是正事,等孩子生下来了,以后咱俩带着孩子一块去岂不是更美!” 嘉明郡主一听,不禁幻想起她们带着孩子游山玩水的情景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咱们就说好了,到时候你可别嫌孩子闹,搅了你的游玩的兴致。” 秦笑笑大声喊冤:“堂姨,咱俩这样的关系,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喜欢都来不及呢,怎会嫌弃?” 嘉明郡主看了眼她的腹部,抿嘴笑道:“喜欢孩子就赶紧生一个去,这样两个孩子还能做玩伴。” 秦笑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竟然有点心动了。 只是想到上次和大醋桶商量生孩子的事,两人闹了好几天别扭,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后再说吧,生不生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嘉明郡主顺势一提罢了,见她似乎有疑虑便不再多言,转而说起了其他。 正堂里,景珩一边等候,一边应付张家父子。 他对不相干的人耐心一向有限,面对张侍郎明理暗里打探海贸一事,他烦不胜烦的说道:“既然张大人对海贸之事如此关心,不如本侯奏请圣上,将此事交由你全权督办!” 张侍郎一噎,干笑道:“侯爷说笑了,这等大事除了侯爷,朝堂上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办妥。” 开玩笑,几百万两银子的窟窿,有几个人敢拼尽身家去堵?便是有这样雄厚的财力,来路也不可能赶紧,如此捂都来不及,谁敢明晃晃的拿出来?这不是当活靶子让人攻讦? 景珩不耐烦跟蠢货说话,毫不留情的讽刺道:“既然如此,你还问什么?” 张侍郎没想到他如此不给脸,上门做客还讽刺起主人来,一时气得老脸通红:“你……” 不等他说完,张次辅淡淡的说道:“侯爷恕罪,犬子身为吏部侍郎,与侯爷同为圣上效力,担心侯爷人手不够,欲向侯爷举荐一些得用的人才,并非有意刺探机要,还望侯爷明察。” 这话说的漂亮,景珩收起脸上的讽刺,没什么诚意的说道:“多谢张大人关心,若是他日需要人手,本侯不会与你上官客气。” 这话再次裸的打了父子俩的脸,意思是你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无权越过吏部尚书调度任何官员。这也是间接拒绝张家父子卖好,不会跟他们这个派系有任何牵连。 张侍郎火气大盛,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可惜景珩的身份摆在那儿,哪怕他没有侯爵在身,他也是护国公主唯一的子嗣,元和帝最疼爱的外甥。别说不给他这个吏部侍郎脸面,便是真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这对天底下身份最为尊贵的兄妹也会一句“孩子还小不懂事”囫囵过去。 他根本奈何他不得! 相比之下,张次辅不动如山,眯起眼说道:“侯爷说的极是,是犬子冒失了。” 景珩见他识趣,也没有了继续打脸的心思,不明意味的说道:“次辅大人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治家的本事丝毫不逊理国,本侯深感敬佩。” 张次辅眼皮微动,怀疑这黄口小儿又在骂他:“侯爷过奖了。” 景珩的唇角再度勾起,百无聊赖的看向门外,懒得搭理这个惺惺作态的老东西。 他不像个上门做客的,张次辅父子俩却不能无视他,找借口离开眼不见心不烦,只能留在这里陪着。 不说张侍郎心里憋屈,张次辅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他惯会伪装,面上稳如老狗,没有丝毫异色。 过了好一会儿,秦笑笑辞别了嘉明郡主来到了正堂,正要提醒景珩离开,看到张次辅和张侍郎,立即知道他们是谁了,脸色不受控制的沉了下来。 张家父子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他们顾不得多言,上前给她行礼:“见过夫人。” 秦笑笑忍住破口怒骂的冲动,神情泛着丝丝凉意:“不必多礼。”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堂姨身怀你们张家的骨血,你们务必好好照顾她,否则……” 第573章 纳妾 秦笑笑丢下这句暗含深意的话,也不管张家父子作何反应,同景珩一道离开了张府。 上了马车,她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焦灼烦躁。 “笑笑,你没有错。”景珩轻轻揽住她,低声安慰道:“既然暂时不能向堂姨袒露真相,何不先等一等,兴许等堂姨平安生下孩子,这件事便不再是事了。” 秦笑笑摇了摇头,说出了真正的担忧:“堂姨什么都不知道,她不会防备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更不会防备兰芷,万一他们有人起了歹心,对堂姨腹中的孩子不利怎么办?” 张家上下沆瀣一气欺骗堂姨,外面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兰芷,若非堂姨胎相不稳,她会毫不犹豫的告知堂姨实情,而不是让她在一群虎狼的环视下安胎。 堂姨太聪明了,她不敢在她面前多说一句张家的不是,害怕引起她的猜疑,只能从旁叮嘱她怀胎期间一切小心,不管做什么身边一定要有信得过的人在。 她不知道张家人对嘉明郡主这一胎抱有怎样的想法,能做的仅仅是敲打他们一番,让他们知道堂姨是没有娘家人,但不表示她无人撑腰,任人欺凌。 只是这样的敲打,真能震慑住这帮狗东西吗? “张家那些人与堂姨没有利益冲突,且堂姨腹中的孩子是张家真正的嫡子长孙,今后还能拉近和天家的关系,他们不会傻到对这孩子不利。” 景珩冷静的分析道,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冷了下来:“不过杏花路那个女人确实要提防,一旦堂姨生下男胎,她这辈子怕是入府无望,连她生的那个也地位难保。” 秦笑笑却不如他乐观,细细的说道:“堂姨在外的名声不好,之前我就纳闷为何张家不曾维护她,如今想来这群狗东西怕是早就不满堂姨不能为张家绵延子嗣,意图破除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逼堂姨把兰芷纳入府里。那些说堂姨善妒打死丫鬟,不顺公婆的传言,弄不好就是张家人自个人传出去的,为的就是哪天发作堂姨,让旁人说不出二话来。” 景珩眉头微蹙:“不无可能。” 秦笑笑又焦躁起来,无意识的咬着指头:“那些狗东西惯会装蒜,我就不信真正菩萨心肠的人会干出这种恶心事,保不准私下里做了恶,才装出这副仁慈宽厚的模样,以为这样就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仔细想想,张家的一些好名声,也是踩着堂姨的污名传开的!” 景珩夺过她的手指,找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擦干净:“你说的有道理,我看那对老东西也不是只忠于皇舅舅的纯臣,刚才在正堂里,他们有意拉拢我,似乎想插手海贸一事。” 倒不是张家父子蠢,让他发现了他们的意图,是他们一开始就对他的到来产生了误解,以为他先动了与张家结交的心思。 打死他们都不相信,这位南溟侯仅仅是担心自己的妻子,才一块儿过来的。 秦笑笑听罢,懊恼道:“不该让你来的,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暗中投靠哪位皇子,没得把咱家牵扯进去。” 说到这里,她愈发为嘉明郡主的处境担心:“当年张家娶堂姨过门,保不准也是他们精心算计过的。之前你说过圣上和福王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想来圣上心里也是关心堂姨的,娶了堂姨于他们而言,相当于多了一块盾牌,关键时刻能用来挡劫。” 景珩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抬手抚了抚她的眉心:“既然你不放心,明日我进宫给外祖母请安,请她老人家出面给堂姨指派两个嬷嬷。” 秦笑笑想了想,觉得这主意很不错:“不用等明天了,一会儿咱俩就进宫吧,最好能够提醒嬷嬷一二,让她们好生提防张家人。” 景珩不满的揉了揉她的头:“都不见你对我如此关心。” 秦笑笑知道他不是醋堂姨,是想借机讨要好处而已,遂故意说道:“堂姨的事太过紧急,不早早为她安排妥当,今晚我怕是连觉都睡不好,你舍得我这样?” 景珩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脸,完全拿她没办法。 秦笑笑也不嫌热,抱紧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身上:“鲤哥哥,你真好!” 这话完全发自她的内心,半点不掺假。不仅仅是他护着她,还愿意因为她,帮助她所关心的人。若非真心对她好,他不可能管这些闲事。 景珩把玩着她柔软的手,冷峻的脸上透出一股明显的愉悦,不过该教训的还得教训:“你知道就好,下次再为别人的事胡乱往我头上安罪名,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笑笑自知理亏,忙不迭的讨好道:“我再也不会这样了,若是再犯,任你处置好不好?” 景珩睨了她一眼,“勉强”答应:“嗯。” 夫妻俩没有回府,让石头直奔宫门。下了马车后,他们顶着烈日来到了永宁宫。 这不早不晚的两人来请安,让景太后很是纳闷。得知嘉明郡主有了身孕,她忍不住开怀大笑:“好,好啊,大喜啊!” 福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与元和帝年纪相仿,是她看着长大的,因此多少有点情分在里头。福王临去时,曾恳求她对嘉明郡主照拂一二,自然盼着嘉明郡主好。 秦笑笑趁机说道:“外祖母,堂姨身子骨弱,这一胎怀相不大好,我观她十分忧心,便自作主张,恳求您出面赐她两个可靠的嬷嬷。” 景太后觉得合情合理,并未多想:“你说的对,这丫头好不容易有了孩子,马虎大意不得。” 说罢,她夸起了秦笑笑:“你也有心了,一心为嘉明着想。”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堂姨是我的长辈,也是我的好朋友,我跟外祖母的心意一样,都盼着堂姨母子安康。” 景太后满意的拍了拍手背,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了她的肚子:“你和鲤儿也成亲数月了,如今连嘉明也传出去了喜讯,你何时能让哀家抱上曾外孙?” 秦笑笑闻言,下意识看向身侧的景珩,以为他没有对景太后说缓两年再生孩子的事。 “外祖母,孙儿暂时不想要孩子,您让她如何回答。”景珩不想让景太后为难秦笑笑,摆出一副骄纵的姿态:“等孙儿想要了,您会抱上的。” 景太后似乎被他的话气到了,瞪了他一眼就对秦笑笑说道:“你别听他的话,趁年轻早早生孩子是大事,这样也不耽搁他纳妾为公主府开枝散叶。” 此话一出,大殿里顿时一静。 侍立在景太后身侧的锦绣眸光大亮,害羞带怯的看向倾慕多年的景珩,一颗心怦怦乱跳,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纳妾?秦笑笑手一抖挣脱出来,心里一团慌乱。 婚前和鲤哥哥说好他们一夫一妻,不会让第三个人插足,原来是他们太天真了。 眼下太后直接把纳妾的事摆到明面上,不可能由着他们的性子说不。待她真的怀有身孕,只怕太后会直接给鲤哥哥赐下几房妾侍。 秦笑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顾不得会不会惹怒景太后,正要说出他们不要妾侍的话,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了她发凉的指尖。 景珩看着景太后,和缓的语调透着不容抗拒的坚定:“外祖母,当初孙儿向皇舅舅求旨赐婚就说过,这辈子有笑笑一人相伴足以,孩子有一个两个便够了,多了孙儿嫌烦。” 景太后心里气得不轻,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你这孩子,孩子不用你生也不用你带,你嫌什么嫌?别的且不提,偌大的公主府还有你的侯府,养十个八个都不嫌多,你舍不得笑笑受生育之苦,正好纳几房妾侍帮她生,总之麻烦不到你们。” 说罢,她慈爱的问秦笑笑:“你说哀家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秦笑笑敛目,恭敬的说道:“外祖母,生子也好,纳妾也罢,我都听鲤哥哥的。” 景珩似乎对这番恭顺的话很满意,对笑意淡下来的景太后说道:“外祖母,孙儿的事笑笑做不得主,以后有什么事您只管问孙儿便是,问她也是白问。” 景太后一番好意被拒,脸色几乎绷不住。 她知道这外孙的性子,继续逆着他的意思,他也不可能改变主意,反倒成了自己自讨没趣,因此只能摆了摆手,露出无奈的神情:“罢了罢了,哀家老了,管不了你们。” 景珩没想让她老人家伤心,起身走到她身边说道:“外祖母,孙儿知道您是一番好意,只是孙儿向来不重女色,若非遇到了笑笑,您怕是连外孙媳妇也不会有。” 景太后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也知道他这么说的目的,不禁看了秦笑笑一眼。 见她小模样可怜的看着自己,生怕自己怪罪似的,心里也有些不落忍。毕竟当初同意这门亲事,甚至赐了她一副陪嫁,皆出于对她的喜爱。 如此一想,她的神情缓和下来:“行了,你们不乐意,哀家也懒得做这个恶人。你们小两口的事,就关起门来自己商量着办吧。”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同景珩对视一眼,齐齐说道:“谢外祖母体恤。” 话说开了,殿内恢复了先前的和乐。 唯独锦绣很不甘心,一双眼睛怨愤的盯着秦笑笑,认为是她善妒不许景珩纳妾。 她的目光太过锐利,秦笑笑想不注意到都难。想到之前她对自己的态度就不怎么恭敬,现在总算知道原因了,一时有些无语,没有跟她一般见识。 从宫里出来,秦笑笑浑身一松,幽幽的看着身侧的男人:“鲤哥哥,你不会后悔吗?” 景珩眼角微抽,故意说道:“若是我后悔了,你会禀明外祖母,让外祖母赐我几房妾侍?” 秦笑笑凶巴巴的瞪着他:“你想都别想!” 景珩拽着她的手走向马车:“尽说废话。” 秦笑笑嘟囔道:“这能怪我么?谁知道太后娘娘突然提纳妾的事,吓得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装弱小,让她老人家相信生子纳妾都由不得我做主。” 景珩戳了戳她的额头:“现在好了,恶人都让我当了。” 秦笑笑爬上马车,紧紧地挨着他坐好:“鲤哥哥,这恶人当的值啊,你本来就不喜欢孩子,将来少几个孩子烦你不是很好嘛。” 景珩深深地看着她,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谁告诉你我不喜欢孩子?我只是不喜欢除你之外的人生的孩子。” 秦笑笑心里甜滋滋,好奇的问道:“那你想要几个孩子?” 景珩的神情冷淡下来:“一个就够了,多了烦。” 秦笑笑挠了挠头,不知道他哪句才是真话。 不过生一个肯定不够,至少得有两个,一个随自己姓,一个随他姓,不然太后娘娘不会像今日这样好说话,说不定连母亲都要对她有意见。 景珩没有解释,把玩着她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这次进宫受到了惊吓,但是秦笑笑的目的达到了,顺利为嘉明郡主和她腹中的孩子求得了保障。 有景太后赐下的两个嬷嬷,无论张家人和兰芷有何心思,都要小心的收起来。 又过了两日,秦笑笑再次到张府探望嘉明郡主。看到守在嘉明郡主跟前的两个嬷嬷,她愈发放心了。 “笑笑,嬷嬷的事太谢谢你了!”嘉明郡主感激的向她道谢,眼里闪烁着水光。 自从福王母妃离世,再没有人像笑笑这样处处为她着想了。 “堂姨,是太后娘娘心疼你才赐下两位嬷嬷,跟我可没有关系。”秦笑笑没有揽功,不忘叮嘱道:“两位嬷嬷服侍过后宫有身孕的娘娘,经验比咱们丰富多了,她们的话你要好好听。” 嘉明郡主不知道她是担心兰芷会对自己下手,温柔道:“放心吧,我会听嬷嬷的话,她们不让做的事,我决不会自作主张。” 秦笑笑点点头,冲她的平坦的腹部说道:“乖宝,你也要乖乖的,不要折腾你娘,否则等你出来了,表嫂是要打你屁屁的。” 嘉明郡主乐不可支,摸着小腹心里一片柔软。 第574章 算计 杏花路的小宅院里,兰芷独自坐在窗前,不施粉黛的脸上溢满了忧伤,柔弱的眉眼间添上了几分憔悴,一阵微风捶吹进来,仿佛要把她吹散一般。 张世仁急匆匆的赶到这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顿时心中大恸,快步上前将女子死死地抱在怀里:“兰儿!” 兰芷仿佛刚刚发现他的到来,僵硬的转过身子,眼睫上的泪珠欲落不落,只痴痴地看着他“仁郎,兰儿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张世仁愈发心疼,生出了浓浓的愧疚:“兰儿,我、我没想到她会怀孕,早知如此我绝不会碰她。” 兰芷微微一笑,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仁郎,郡主是你的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用与兰儿解释,兰儿明白的,都明白的……” 张世仁猛地拥她入怀,急切的说道:“兰儿,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妻子,她便是有了身孕也抵不过你一个手指头!” 兰芷缓缓地摇了摇头,说出的话如同利刃插在他的心上:“兰儿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有何资格与郡主相提并论……仁郎,郡主有了身孕,正是需要你陪伴的时候,以后……以后你不要再来了,兰儿不能继续错下去了。” 张世仁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兰儿,你要与我一刀两断?” 兰芷的眼泪流的更凶了,痛哭道:“仁郎,郡主有了你的骨肉,有了张家的血脉,老太爷他们不会答应兰儿过门的,兰儿不再奢求能与你日日相伴,只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多照拂腾儿几分!” 张世仁的心都要碎了,紧紧地抱住她不放:“不会的兰儿,不会的,我现在就去求爷爷和父亲,他们会答应你过门的,一定会答应的!” 说罢,他松开兰芷,转身就要走。 “仁郎,不要,你不要去!”兰芷拼命的拉住他,苦苦哀求道:“不要去,老太爷他们不会答应的,若是闹开了传到郡主的那儿,兰儿无颜再见她,腾儿的身世也保不住了……” 张世仁脚步一顿,无法越过门槛一步。 “仁郎,就这样吧,这辈子兰儿配不上你,下辈子,下辈子我们堂堂正正的做夫妻……”兰芷从身后用力的抱住张世仁,哭的不能自已。 这番话彻底勾起张世仁对她的怜惜,他转过身来回抱住兰芷,脸上浮现出浓浓地恶意:“兰儿,不用等到下辈子,我一定会娶你为妻,让腾儿堂堂正正唤你做母亲。” 兰芷深情的看着他,却不信他的话:“仁郎,有你这句话兰儿就知足了。郡主身份贵重,又有了身孕,别说老太爷他们不会答应,便是答应了,郡主怎么办?” 张世仁冷冷的说道:“只要她死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兰芷似是被吓到了,慌乱的抱住他:“仁郎,你、你不要乱来,一旦郡主出事,宫里定会追查,你万万不能为了兰儿做傻事!” 张世仁摇了摇头,安抚着心爱的人儿:“不用怕,她胎相不好,一尸两命很正常。” “不,不能,不能这么做……”兰芷猛地摇头,痛苦的说道:“仁郎,郡主是无辜的,她腹中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不能这么做!” “兰儿,你就是太善良了,什么都不知道争……”张世仁怜惜的看着她,深情的说道:“我只要你为我生孩子,别人生的我不稀罕。” “仁郎……”兰芷感动的红了眼眶,主动凑上去吻住了他:“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兰儿别无所求,你也不要为兰儿做傻事。” 张世仁直接抱起她往床边走,怕她对嘉明郡主产生愧疚,刻意撒谎道:“我不会对那个女人做什么,她身子骨差,想生下孩子就看她有没有这个命了。” 兰芷放心下来,一脸娇羞的环住了他的脖颈,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胡作非为…… 一个时辰后,张世仁蹑手蹑脚的穿上衣衫离开了小宅院。兰芷也睁开了眼睛,里面一片清明,哪里还有面对男人时的迷离。 贴身丫鬟走了进来,本是想进来给主子打扇子,发现主子已经坐起来了。 看着主子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的暧昧痕迹,她燥着一张脸上前说着讨巧的话:“少爷真疼夫人,离开时特意叮嘱奴婢好生伺候您,莫要再让您伤神了。” 往常听到类似的话,兰芷会红着脸害羞一笑,这一次她的唇角勾了勾,无端透出一股讽刺的意味。 丫鬟不明其意,不敢轻易开口了。 兰芷不想让她看出什么,吩咐道:“我累了想睡会儿,你让厨娘炖点燕窝,我醒来了再吃。” “是,夫人。”丫鬟领命,将扇子搁在床头的桌子上就退下了。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兰芷双目无神的望着窗外,不知是看到了有趣的事,还是想到了有趣的事,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 “真疼我就不会让我不清不白的跟你这么多年,让腾儿也跟着见不得光。你说你是被逼无奈才辜负我另娶他人,其实是在你心里,我没有那么重要罢了。” 南溟侯那样尊贵的身份,为了娶心爱的女子,甘心在勤政殿外跪了足足一个月,还为了给未婚妻撑腰,想尽办法求到了御赐的陪嫁。 但凡你有南溟侯对其夫人一半的真心,何至于让我置身于这样尴尬的境地。如今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真的为了我,对嘉明郡主动手…… 秦笑笑尚不知自己猜中了兰芷的险恶用心,回到府里休息了没多久,青书告诉她牙行来人了,说是找到了一处附和她要求的小宅子,问她要不要亲自过去看看。 上回看过的两处宅子各有缺陷,秦山一时没能做出决定,要回去同林秋娘商量一番。一晃半个月过去了,人没有再来过,要么是抽不出空,要么是不想要了。 现在又有了可供挑选的宅子,秦笑笑自然要去看看,同护国公主说了一声,就随牙人去了他所说的小宅院。 这座小宅院坐落于八宝巷,离护国公主府只有两刻的车程,周围的住户多是出身寻常的末流小官,因此夜里也有城卫巡逻,鲜少发生盗窃之类的事。 仅凭这几点,秦笑笑已对这宅子有了八分满意。等看到这宅子有七成新,占地比秀水巷那座还要大一些,屋前屋后都带有小院,这满意就变成了十分。 要不是牙行路子广,这宅子要出卖的消息怕是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就已经被别的买家买去了。 不过这样的宅子,价钱也比秀水巷和杏花路那两座高的多,需要二千二百两。 秦笑笑觉得这个价格挺值,也没有跟屋主讨价还价,当场付了定金,约定五天后一块去衙门重新立房契,把这宅子变更到秦山或是林秋娘名下。 她担心爹娘心疼银子,还跟牙人屋主说好了,明面上这宅子只要一千五百两。到时候爹娘问为何这么便宜,就说屋主有急事需要一大笔钱,所以价钱才这么便宜。 剩下的七百两银子,她会在立新房契前补给屋主。 宅子定下来了,秦笑笑的心情十分不错。想到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她心里怪想念的,于是决定亲自回去告诉爹娘爷奶这个好消息。 傍晚景珩回到府里,得知她想回村,有些愧疚道:“这几日事多,这次不能陪你回去了。” 秦笑笑摸了摸他的脸,目光透着几分心疼:“不用你送,你顾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她的体贴让景珩愉悦,提议道:“天气越来越热,你在家多住一阵,待天气凉快了再回来。房契的事不用担心,我让石头取来岳父岳母的户籍便能办妥。” 秦笑笑求之不得:“嗯嗯,这么热的天,让爹娘跑来跑去也怪累的。” 景珩揉了揉她的脑瓜,带着她去膳厅用膳。 吃饭时,秦笑笑同护国公主说了要回家的事。护国公主哪有不允的,命红缨准备礼物,让她明天一并带回去。 秦笑笑不确定哪天回来,有一阵子不能去张府看望嘉明郡主,回到安意院后,便写了封信交代青书明日送过去。 信上说了近日不能去看望嘉明郡主的缘由,让嘉明郡主好好养胎,也提醒她遇到难解的事,要及时向宫里的太后娘娘求助。 把信交给了青书,她还是很不放心,对景珩叮嘱道:“鲤哥哥,要是堂姨那儿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及时派人告诉我。” 景珩无奈道:“我会让人看着张府,一旦有事会帮忙的。” 秦笑笑放心下来,揪住他的衣襟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景珩想要的可不止这一个亲吻,弯腰抱起她往床边走去。 长夜漫漫,一室春光。 翌日,秦笑笑揉着老腰爬起来,快速的用完早膳,到正殿给护国公主请过安,就和大黄咩咩上了马车,在剪刀石头的护送下去往青山村。 这一次,她照例带上了明月和惊鹊。到了青山村,这两人最得用了。 秦老爷子等人不知道她要回来,下午一家人连同陈家父子趁日头没那么毒辣,下秧田拔稗子,拔了不到一个时辰,有村民跑来告诉他们说在湖堤上看到了秦笑笑的马车。 众人惊喜万分,三两下洗去手脚上的泥巴急匆匆的赶了回来,看到树荫下的闺女(孙女),脸上俱是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你这丫头,这大热的天咋跑回来了?一路上热坏了吧?”手脚最快的秦山第一个走了过来,在闺女的脑袋上揉了好几下。 “不热,有风呢。”秦笑笑看着黑瘦了不少的亲人,心疼道:“这么热的天就别下田了,中暑了怎么办。” 秦老爷子摆了摆手:“晒是晒了点,在田里倒是没有多热,不用担心。” 说话的工夫,苗老太已经拿出钥匙打开么门锁,催促秦笑笑一行赶紧进屋,别让日头晒伤了。 别看日头离地没有多高,照在身上还是火辣辣的,只有出伏了才会好一点。 中午秦家熬了一大锅绿豆汤,这会儿都放凉了,喝起来正好解渴解暑。 灌了一肚子绿豆汤,秦老爷子等人也知晓了秦笑笑回来的原因,如她所料都很开心,没怪她自作主张就把宅子定下来了。 在他们眼里,只要是闺女(孙女)看上的,肯定不会差。 得知这样的宅子才一千五百两银子,大家果然没有相信,怀疑闺女(孙女)少报了,自己私下里贴钱。直到她说明了屋主便宜卖的原因,并再三保证没有少报,他们勉强相信了。 不一会儿,林秋娘拿出自家的户籍和一千五百两的银票交给了石头。 石头接过了户籍,不知道该不该接银票,还是秦笑笑点了头,他才把银票收好了,准备和剪刀赶回京城。 这阵子景珩越来越忙,差遣他们的事也多了起来,并不敢在秦家多耽搁。 秦家人挽留不住,赶紧给他们烙了肉饼煮了肉汤,让他们吃饱了再走。 石头和剪刀没有推辞,吃饱喝足后骑马离开了秦家。 “笑笑,这次回来打算待几天?”林秋娘一边收拾灶屋,一边问闺女。 秦笑笑摸不准她娘的意思,试着问道:“娘希望我待几天?” 林秋娘瞥了她一眼,笑骂道:“跟娘耍心眼呢,就你们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没有十天半个月,我看你是没打算挪窝。” 秦笑笑笑嘻嘻的凑过去,在她娘的脸上叭叭亲了两下:“我娘真聪明,一猜就对了!” 林秋娘哭笑不得,有些担心的说道:“一回来就待这么久,就算你婆婆心里没想法,外人知道了怕是会说嘴吧。” 秦笑笑满不在乎的说道:“嘴巴长在他们身上,谁爱说谁说去,反正不会少块肉。要不是母亲懒得动,我是打算带母亲一块来咱家消暑的。” 听她这么一说,林秋娘也不好再说什么,跟她拉了会儿家常,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晴晴的亲事估摸着要定下来了,是今年到咱们县当县令的侄子。” 第575章 异常 胡晴晴已经十七岁了,为了她的亲事秦桂花的头发都快愁白了。 上次秦笑笑回京不久,就有媒婆上门说合。一听对方是新到任的县太爷的亲侄子,胡扁头几个齐齐振奋了,认为自家祖坟终于冒青烟,要出一个官家夫人了。 好在胡晴晴头脑清醒及时稳住了,坚持要弄清对方的底细再做决定,否则胡扁头几个能当场应下这桩亲事。 之后胡家人暗暗查访了一番,发现县太爷的侄子确实如媒婆说的那样一表人才,知书上进,在县太爷跟前做事,他们认为这门亲事能做,向媒婆表达了这个意向。 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两家便要挑选吉日正式定亲了。 “听说王县令是举人出身,老家在别的地方,几年前运气好补了主簿的缺,年后调到咱们乐安成了县太老爷。他家里也没啥依仗,但是比起你小姑姑家还是好多了。他们遣媒说合自家侄子和晴晴,怕是因为你的关系罢。” 林秋娘心里有疑虑,觉得王家找胡家结亲别有用心,担心以后他们会给自家闺女带来麻烦。 “娘,只要那位王少爷人品过得去,是诚心想和晴晴姐过日子,是不是我的关系倒是不打紧。”秦笑笑比娘亲看得开,不认为这是了不得的大事。 王家与胡家结亲,不一定是想攀附公主府和侯府,兴许是想找个靠山,让仕途走的更顺一些。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是不是诚心的咱也不知道。单看你小姑姑热切的样子,对这桩亲事是极满意的。”见闺女不在意,林秋娘没在这事儿上多做纠结,只是觉得胡家不够慎重。 “晴晴姐呢,她有没有见过王公子,对这桩婚事有什么想法?”秦笑笑最关心的还是胡晴晴的态度,胡家人被王家的家世迷了眼,强逼着她答应也不是不可能。 “看起来不是很乐意,想让你帮忙掌掌眼。”林秋娘擦着灶台,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年纪到了,再拖下去真要成老姑娘。要是王家的亲事她还不点头,日后怕是没人肯给她说亲了。” 谁都看得出这丫头配王家少爷是高攀了,整个乐安有王少爷这家世,且模样不错又未婚的男儿,怕是一个巴掌都凑不齐。 晴晴连这样的人都看不上,旁人少不得说她眼睛长在头顶上,谁会吃力不讨好的给她说亲,没得以为人家瞧不起她。 “是该掌掌眼,晴晴姐这个年纪确实耽搁不起。”秦笑笑对这桩亲事很伤心,决定明天就去胡家找胡晴晴,寻个机会到城里看看那位王公子。 自家在城里有点人脉,要探个究竟不是难事。 母女俩又聊了些其他事,聊着聊着就聊起了秦桃花一家。 上次赵金金和洪氏通过秦笑笑的关系,到京城找太医看过,确定了不能生育的问题出在赵金金身上。 夫妻俩一回到家里,就把这结果同秦桃花和赵大柱说了。 一直以为问题出在儿媳妇身上的两口子备受打击,根本不肯接受这个事实,认为是赵金金不舍得休掉媳妇儿,故意跟洪氏串通好糊弄他们。 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实,他们怕外人笑话,不许小两口往外传。只是纸包不住火,赵金金一天三顿的喝药,靠近一点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药味,稍稍一猜便能想到了。 这些日子,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说赵家要断根儿了,甚至有人给秦桃花出馊主意,让洪氏去赵家其他几房“借种”,可把秦桃花气的,提菜刀把人轰出去了。 这样还不算完,洪氏的爹娘要接洪氏回娘家,声称之前为生孩子的事,赵家人往自家闺女身上泼脏水,弄得闺女吃尽了委屈。 现在是赵金金的身子有毛病,害得他们闺女没有孩子,他们要重新给闺女挑个康健的夫婿,免得留在赵家落得无人养老送终的下场。 秦桃花两口子很是着急上火,不住的向洪家老两口赔礼说好话,还要小心翼翼的哄着洪氏,害怕她真的被说动了,抛弃自家儿子另嫁他人。 总之这些事闹了好一阵,直到前几天才平息下来。 秦笑笑听罢,暗暗给护女的洪家二老鼓掌:“这叫风水轮流转,大姑姑确实得吃点教训,她太喜欢插手表哥表嫂之间的事了,表嫂嫁给表哥这些年,没少受她的委屈。” “话不能这么说,你大姑除了嘴巴讨人嫌了点,倒也没有苛待过你表嫂。换作别人家的媳妇儿好几年不能生孩子,兴许早就撵回娘家了。” 林秋娘为秦桃花说话,同时也为洪氏高兴:“你表嫂人不错,跟咱们这些亲戚相处得宜,她要是真回娘家了,你表哥再难找到这样的好媳妇。” 这话秦笑笑赞同,忍不住说道:“表哥表嫂经了这一遭,想来感情会更好。等表哥的病治好了,和表嫂再添两个娃娃,他们家就真正热闹了。” 林秋娘点点头,感慨道:“谁说不是呢,这些天你二婶天天嚷嚷着给你二哥娶媳妇儿,想快点抱孙子呢。别说她想,我和你爹也想,你爷奶也想早日看到重孙。” 之所以不提大宝,是大宝常年在外面跑,几个月不见人影,她想给大宝相看也没法儿,只能把娶媳妇儿的重心转移到二宝身上。 二宝迟迟过不了院试,明年二月是他最后一次参加,若还是中不了秀才,他就要下学回来了。以后要么是在城里找份差事,要么广买田地做个衣食无忧的小地主。 秦笑笑害怕被娘亲催生,赶紧说道“没事儿,过几个月雪丫姐就生了,到时候你们有孩子玩儿!” 林秋娘剜了她一眼,开始教训道:“你要是肯听话,这会儿怕是已经怀上了,娘也用不着馋雪丫的孩子!” 秦笑笑哄道:“娘,不是说好了嘛,过两年我肯定生,现在是真没这个精力。” 说罢,她把前阵子买山头种枣树种茶树种桑树养蚕的事一一说了,让林秋娘相信后面她真的很忙,根本顾不上怀胎生孩子。 “行行行,你是要干大事的人,娘管不着你!”林秋娘并不反对闺女干这些事,总归没有白白闲着当米虫,遂说了句抱怨的话,就不再提生孩子的事。 晚上惊鹊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食材除了秦家菜园子里的新鲜蔬果,还有胖乎乎叼来的兔子,秦笑笑到湖里钓的鱼,一家人吃的分外满足。 大黄和咩咩在京城拘了一个多月,一回到村里它们就撒开腿不知上哪儿溜达了,到了饭点它们才带着一身泥回到家里,惹得秦笑笑嫌弃不已,趁天色未黑带它们到青湖里洗干净了。 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秦笑笑顺道去了雪丫家,到的时候她在院子里纳凉,安安在灶屋里刷碗筷。 “傍晚回来听人说你回来了,我还想着明早去找你,你倒是先过来了。”雪丫认出来人是秦笑笑后,拍了拍旁边给安安留的椅子,让她坐了过来。 “最近还好吗?我看你又胖了不少。”秦笑笑没大没小的掐了掐雪丫圆润的脸蛋儿,发现手感特别好,于是又捏了两下。 “你行了啊,别以为我大着肚子你就能为所欲为。”雪丫一掌拍在她的爪子上,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一吃就胖的身子,以后怀孕了能有我这身材,你就偷着乐吧。” 秦笑笑压根不在意:“没事儿,到时候我想吃啥就吃啥,长胖了也没人会说我贪嘴” 雪丫嘴角抽搐,觉得这家伙已经没救了,连没有影儿的孩子也盘算好该怎么利用了。 秦笑笑没管她怎么想,把山头已买的事跟她提了下。 “我这身子不方便,那些事你全权做主就行了。”雪丫对她很信任,不然也不会压下所有的银子。 “唉,我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也能轻松点了。” 秦笑笑轻轻抚摸她隆起的肚子,突然感觉到掌心被顶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僵住了,眼睛瞪的比猫眼还圆:“它、它它它在动!” 雪丫白了她一眼:“都快六个月了,它当然会动了。” 秦笑笑不知道还有胎动这回事,探着身子凑近观察,爪子再她的肚子上东摸西摸:“咦,怎么又不动了?” 雪丫无语道:“你当它动起来不累啊。” 秦笑笑恍然大悟,盯着她的肚子巴巴的哄道:“乖侄儿,不要偷懒嘛,再动一下嘛。” 不知道小宝宝是不是嫌她聒噪,果然又动了一下。 “哎呀,小家伙真好玩儿!”秦笑笑找到了新乐趣,跟个孩子似的笑起来。不过她担心小宝宝会累着,不敢一直逗它。 看到她这副模样,雪丫也忍不住笑了:“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可以跟它这样玩几个月。” 秦笑笑好奇的说道:“不知道它现在是什么模样,能不能听到咱们说话,在里面会不会怕黑。” 这次雪丫没嫌她啰嗦,认真的说道:“应该能听到吧,前几天到根子叔家里玩,他家的门板倒下来了,声音特别响,它在我肚子里抽了一下,应该是吓到了。” 秦笑笑啧了一声,越发觉得生命很神奇:“那你平日要小心点,小家伙胆子小,你别大声吵嚷,省得吓到它。” 雪丫又白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她的废话。 第二天,秦笑笑带着明月去了胡家。 胡家人下地干活了,只有胡晴晴留在家里做些家务活。这不是胡扁头等人良心发现,舍不得她晒太阳,是怕她晒黑变丑,被王家少爷嫌弃。 看到秦笑笑,胡晴晴高兴极了。姐妹俩热切的聊了会儿,就说到了她和王家的亲事。 “笑笑,我不是很想答应,可是拗不过我娘。”胡晴晴的情绪低落下来,与秦笑笑坦白了心中所想:“王家的家世比我家好太多了,他们让媒婆来说亲,看重的是你和三舅舅罢了。” 秦笑笑劝道:“你不要这么想,那位王公子没有功名在身,论起来不过是一介布衣,既然他也是靠自己的叔父,你怎么就不能靠三叔和我了?家世上你们相差的并不大。” 胡晴晴一听,惊讶道:“笑笑,你、你不介意么?” 秦笑笑笑道:“我介意什么?王家有所求对你而言不是坏事,我在意的是那位王少爷的秉性,是不是真正能和你过日子。” 胡晴晴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说出了心底的担忧:“我担心结亲后,王家会顺着竿子往上爬,给你或是三舅舅带来麻烦。” 秦笑笑摇了摇头:“若是他们有真本事,以后拉一把也无妨;若是他们异想天开,不搭理就是了,左右他们不敢把气撒到你的身上。就看王公子为人如何,值不值得你嫁,或是你愿不愿意嫁。” 胡晴晴茫然道:“之前我娘偷偷看了王公子一眼,他的谈吐长相都没啥可挑剔的,就是他给我的感觉不太好。和我娘提了一嘴,我娘让我不要胡思乱想,他们都觉得王公子很好……” 秦笑笑心里有数了:“左右两家的亲事还没有定下来,那就再看看吧。” 胡晴晴苦笑道:“我娘急啊,那三个也急,巴不得明天就把亲事定下来,后天人家一顶花轿把我抬过去。要不是我坚持让你帮我掌掌眼,怕是婚期都让他们定好了。” 秦笑笑听罢,很是无语:“一会儿小姑姑回来了,咱们跟她说一声。” 胡晴晴连连点头:“我听你的安排。” 快到中午的时候,外面热的不行,秦桂花等人就提前回来了。看到秦笑笑竟然来了,秦桂花和六斤热情依旧,胡家三人的态度就很值得玩味了,虚假的热情里透着不喜和警惕。 不喜好解释,这警惕又是从何而来? 秦笑笑心里如是想着,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招来六斤问了一些事,渐渐的察觉出了异常。 她按捺住没有明说,在胡家用过午饭,与胡晴晴约定明日到城里逛街后,就带着明月离开了。 第576章 龙阳之好 第二天清早,趁日头没有那么毒辣,秦山驾车把秦笑笑和胡晴晴送去了县城。 三人分成两路,秦山去了得意楼,向刑理打听王公子的情况。 刑理人脉广,认识的三教九流都有。只要是乐安叫的上名号的人,他有的是办法把对方的祖上三代的事打听出来。 秦笑笑和胡晴晴则去了孟家,一来是看望周宝儿一家,二来是打听王公子的事。 如今孟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人脉也已经打通了,加上他们长居乐安,对王家的事了解的肯定比胡家打听到的更加详细。 今日周宝儿在家里,看到双手拿满礼物的秦笑笑,她嗔怪道:“你人来了我就高兴,带这么多东西作甚。” 秦笑笑笑道:“好久没来看望您了,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不值当什么。” “到我这儿来不用客气,下回可不许这样了。”周宝儿接过礼物交给了丫鬟,带着姐妹俩去了正堂。 不一会儿孟家二老带着晚晚过来了,寒暄了一番他们借口有事走开了,把黏着秦笑笑不放的晚晚留了下来。 秦笑笑给小丫头带来了一些小玩意,教会她怎么玩后,就让她自己慢慢玩了,同周宝儿说起了正事。 周宝儿看了胡晴晴一眼,猜到她们打听王公子的原因,便说出她所知道的:“那位王公子我听人提起过一两回,道他一表人才知礼上进,不过为人究竟如何,还是得找人问问。” 秦笑笑点点头表示理解:“王公子来乐安才半年,他过去的事确实很难打听到,怕是得到他的原籍打听才行。” 周宝儿笑道:“用不着这么麻烦,布庄里有个客人和王公子是同乡,正好过两日他会过来拿货,到时候我帮你们问问。” 秦笑笑没想到这么巧,高兴道:“那就有劳小姨了。” 周宝儿摆了摆手:“几句话的事,不用跟我客气。” 一旁的胡晴晴松了口气,要是王公子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她会听从家里的安排与他定亲;要是品行不端只有满腹算计,她肯定不会答应。 只是想到已经把王家视作亲家的胡扁头等人,她不禁开始头疼,很不喜欢他们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她嫁的越好,他们会越得意,偏偏她不想让他们得意,恨不得他们算计落空,白欢喜一场。 好在她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不管胡扁头等人如何,她还是希望能过上想要的日子,不会为了这几个糟心的,白白毁了自己的终生幸福。 秦笑笑和周宝儿聊起了生意上的事,得知孟家在京城的印染作坊接到了不少生意,打出了一些名气,不禁为她感到高兴,说起自己买下山头准备种桑树养蚕的事。 “这事好事啊,以后你的蚕丝成布了就拿到我的印染坊来,你出个染料和工钱就行了。” 周宝儿爽快的说道,忍不住调笑了一番:“原以为你嫁到了护国公主府,会安安心心当你的侯夫人呢,没想到折腾起来比我厉害多了。” 秦笑笑没有说出“折腾”的原因,笑着道谢:“那就说好了,以后印染的事就交给你家的作坊了。” 说罢,她陡然想到自己没打算弄织布作坊,一拍脑门说道:“我只想养个蚕罢了,没想继续织布卖布啊!” 周宝儿想了想,提议道:“还是弄一个吧,你也不差这点银子,总比日后被人压价的好。若是你不想这么麻烦,放到我家铺子里买也行。” 秦笑笑确实不差弄个织布作坊的钱,但是一下子要弄这么多东西,她也确实嫌麻烦,不由得反过来劝说周宝儿:“小姨,你家也没有织布作坊,你不嫌麻烦的话,不如弄一个呗。” 周宝儿摇了摇头,眼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将来孟氏的印染作坊会开遍大江南北,没有多余的精力弄个织布作坊出来。” 秦笑笑怔了怔,瞬间被激起了大干一场的雄心壮志:“那我就开一个吧,以后多找几个得用的人手,用不着我多费心。” 周宝儿说道:“是这个理,以后你把布卖给我也行,不用担心压在手里卖不掉。” 秦笑笑乐得直笑:“咱们这算不算珠联璧合?” 周宝儿也笑了:“是我们占了便宜,日后别人知道我和护国公主府做生意,不仅会高看孟氏印染一眼,也能镇住那些心有歪念之人。” 秦笑笑一听,忧心道:“有人算计你们了?” 周宝儿随意道:“商场如战场,这种事无可避免,以后你就懂了。” 秦笑笑见她说的这么轻松,知道他们夫妇能应付的来,却还是说道:“若是有人使阴招构害,亦或是仗势欺人,小姨只管来找我。” 周宝儿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若是真遇到解决不了的大事,我不会与你客气。” 在孟家吃过午饭,秦笑笑和胡晴晴陪晚晚玩了一会儿,等小丫头睡着了,她们辞别了周宝儿离开孟家,来到了跟秦山约好的地方。 秦山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跟姐妹俩说了从刑理那儿打听到的事:“那位王公子的风评还行,平日里喜欢到戏楼看戏听曲儿,没听说他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秦笑笑听罢,觉得这位王公子应该是没啥大问题,遂对胡晴晴说道:“过两日小姨那边的回信儿没问题的话,这门亲事能做得,只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了。” 胡晴晴慎重道:“嗯,我会考虑清楚的。” 接下来两天,秦笑笑和明月趁早上凉快会进山采药,上次采到的药材,已经被明月造完了,制成了各种功效的药丸药粉。 这一次两人专门挑那些高年份的能补身的草药,这种草药功效会更好,制成丸子密封保存的话能放很长一段时间,给秦老爷子苗老太用正好。 连着上山下山,秦笑笑也累的很,第三天便窝在家里休息,琢磨着这两天再去孟家一趟,看看有没有打听到具体消息。不成想快到正午的时候,周宝儿竟然先一步过来了。 她意识到事情不小,准备把胡晴晴和秦桃花叫到家里来,让母女俩亲耳听一听。 秦山没有让她去,自己顶着大日头赶去了胡家。 在这个空档,周宝儿说出了打听到的事,震的秦笑笑半晌回不过神来:“小姨,你的意思是说,姓王的喜欢的是男子?” 周宝儿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说道:“要是那位客人没有说谎,那么王公子喜欢的确实是男子。” 秦笑笑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那位客人没有骗您的必要,说的那些多半是真的。” 她从书中知道了龙阳之好,现实中不曾听说过这种事。在准备摸清姓王的底细前,她最想知道的是他的品行,从未想过这人喜欢的是男人。 他喜欢男人的事,闹的当地人尽皆知,是因为他包了一个男戏子,被这男戏子的未婚妻发现了。这未婚妻气不过,就把这件事宣扬了出去。 男人喜欢男人这种事,在常人眼里有悖人伦,是不容于世的。难怪姓王的不好好在家呆着,大老远的跟随王县令到乐安来,怕是名声扫地,在老家根本待不下去。 他喜欢男人就罢了,那是他自己的事,别人也管不着,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晴晴姐身上,这不是存心坑人么? 只怕王家以为两地相隔较远,认为姓王的有龙阳之好的事传不到乐安来,才会急着跟他说亲,还瞄上了晴晴姐。 一旁的苗老太和林秋娘也惊呆了,她们大半辈子生活在封闭的村落里,从来不知道男人还能喜欢男人。这对她们而言,太惊骇世俗了。 秦老爷子还算镇定,只是眉头皱的死紧。 “这、这要咋办呐!”苗老太急的不行,忍不住抱怨起了胡家人:“亲事还没有定下来,他们就在外面乱嚷嚷,闹的村里人都知道了,这亲事要是结不成,不又是害了晴晴的名声。” 秦笑笑冷静道:“奶奶,姓王的喜欢男人,晴晴姐肯定不能嫁了,这门亲事不能结!” 林秋娘迟疑道:“说不定经了那一遭王公子已经改了呢?他长相家世还是不错的,晴晴想找个比他更好的怕是难了。” 见娘亲有这样的想法,胡家人肯定也有,极有可能继续和王家结亲,秦笑笑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改谈何容易?便是他现在改了,万一他和晴晴结成亲后故态复萌,晴晴姐该怎么办?成天跟另一个男人争夺丈夫吗?” 秦老爷子赞同孙女的话:“这事儿不能马虎,一会儿桂花和晴晴来了,她们要是拿不定主意,咱们都好好劝劝,免得她们被姓王的皮相和家世迷了眼。” 林秋娘彻底没话说了,仔细想想,换作是她,她也不愿冒这样的风险。 苗老太也没话说了,愁道:“晴晴的亲事咋就这么不顺啊!” 秦笑笑也这么觉得,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没有了。她明明很希望晴晴姐嫁个好人家,可就是生出了这么多波折,而且这些波折还隐隐与她有关。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秦桂花和胡晴晴就到了。 发现大家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胡晴晴心里有数了。 她对王公子没有多少好感,便是这桩亲事做不成,她也不会太难受,是以神情很是平静。 秦桂花就不一样了,对她嫁入王家抱有极大的期待,不然也不会放着家里的活儿不管,大热天的急匆匆的赶到这里来,因此这会儿神情显得很急躁。 “周妹子,你、你打听到啥了?”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宝儿,似是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自顾自的说道:“在这之前我们打听过王公子,都说他人不错。” “行了,你整日在村子里待着,能打听出啥?”秦老爷子看不下去了,怕她一时想不开怨周宝儿多管闲事,便自己把王公子喜欢男人的事说了出来。 秦桂花难以接受,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不能吧,男人咋能喜欢男人呢,是不是脑子有病犯糊涂了才会这样?” 秦笑笑说道:“没什么不可能的,这种事书上都有写。” 秦桂花一听,急切的问道:“那书上有没有说这病咋治啊,会不会娶了媳妇儿就能变成正常人?” 这个问题,秦笑笑真没法儿回答,只好劝道:“小姑姑,不管它是不是病,晴晴姐都不能嫁。” 秦老爷子也劝道:“世上好男儿多的事,犯不着为个喜欢男人的玩意儿伤神,你还是托个牢靠的媒婆给晴晴说亲罢。” 秦桂花心有不甘,觉得自家根本找不到比王公子更合适的人了。只是见父亲和侄女都不认同王公子,她也不敢说什么,看向始终没作声的胡晴晴:“你是咋想的?” 胡晴晴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听外公和笑笑的。” 看着欲言又止的娘亲,她就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娘,咱们就当王公子喜欢男人是他有毛病吧,您能肯定我和他成亲了,他这毛病能治好?” 秦桂花当然不敢肯定,心里一团糟:“这……只要你把他管牢了,不让他出去找男人,这日子也不是不能过啊!” 胡晴晴一听,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娘,这是我想管就能管牢的?就算我能管牢,我也不想把精力耗在这上面,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秦笑笑也很是无语,要是她娘说这样的话,她定会怼她娘怼到怀疑自己会说出这种话。 见闺女是真不乐意,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秦桂花愁眉苦脸道:“村里人都知道咱家要跟县太老爷的侄子结亲,现在你不乐意,不知道他们会传出多少难听的话,你的亲事更不好找了。” 胡晴晴不是不担心,但是她不可能为了堵住别的嘴,毁掉自己的后半生,话语变得更加激烈:“娘,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肯定能嫁出去,不在家里当老姑娘丢您的脸,您就别担心这担心那了!” 第577章 病危 在胡晴晴的坚持和秦笑笑等人的劝说下,秦桂花总算打消了跟王家结亲的念头。 只是想到比她还要热衷于把女儿嫁到王家的公婆和丈夫,她不禁头疼起来,担心说服不了他们,不知又要吵吵闹闹到什么时候。 秦笑笑同样担心胡家那三个惯会作妖的强行跟王家结亲,就准备随母女俩一块去胡家,对他们威逼利诱一番,让他们不敢这么干。 “笑笑,不用了,我会解决的。”胡晴晴阻止了秦笑笑,在她不解的目光下坦然道:“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能老躲在你后面,让你为我遮风避雨,你为我做的够多了。” 秦笑笑说不出反驳的话,放手让她成长是好事:“……好,后面的事我就不插手了,不过实在解决不了,你也不要死扛着,找爷爷找我都行。” 胡晴晴松了口气,笑道:“嗯,我知道该怎么做。” 母女俩没有多留,略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要说服胡扁头三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周宝儿也赶着回城,婉拒了秦家留饭的好意,坐着自家的马车在秦家人的目送下离开了。 为胡晴晴的亲事叹息了一会儿,秦家人开始忙各自的事。趁日头不算毒辣,赶去地里除草捉虫,不然让它们多长一日,庄稼就要被多祸害一日,影响日后的收成。 秦笑笑没什么事,和明月把这两天采到的草药该晾晒的晾晒,该炮制的炮制。 外面的日头太烈了,草药不能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她们把簸箕放到树荫下,透过树荫照射下的日头,不会损伤草药的药性。 奈何咩咩是个不安分的,割回来的青草不吃,非要到田野里啃鲜嫩的不可。怕这家伙又去祸害人家的庄稼,秦笑笑只好跟着去了,被太阳晒的头晕脑胀。 第二天,秦笑笑和明月又进山了,把大黄和咩咩也带上了。正午回来的时候,意外发现石头剪刀竟然来了,二人在门口候着,看样子是专门等她的。 她心里划过不祥的预感,急忙问道:“石头叔叔,你们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府里出事了?” “夫人,太后娘娘病重,殿下和侯爷命我们立刻接您回京。”石头神色凝重的说明了来因,显然景太后的病情不容乐观,极有可能熬不过去。 “怎么会这样?上回见到她老人家还好好的!”秦笑笑吃惊道,根本想不到短短半个月的工夫,景太后就这么病倒了。 “太后娘娘去年大病了一场,病愈后身子虚弱了不少。这阵子天气太过酷热,太后娘娘一时贪凉引发了旧疾。”石头解释道。 “我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回京!”秦笑笑不敢耽搁,匆匆丢下这句话,卸下草药篓子就跑回屋里换衣裳。 这次石头剪刀把大白带过来了,毕竟骑马更快,免得秦笑笑回去晚了,被那些早早进宫的人指责不孝。要是传到元和帝耳中,难免会对她有想法。 秦笑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等她换完衣裳出来,秦老爷子等人也从地里赶回来了。 听说了她要立即回京的原因,纷纷说道:“那你赶紧回去,这次就不要带大黄和咩咩了,等你下次回来再捎上它们。” 秦笑笑也是这么想的,跟家人打了声招呼,又叮嘱了明月惊鹊一番,就翻身上马随大布剪刀快马加鞭的朝着京城赶去。 明月惊鹊不会骑马,也不会赶马车,她们俩便暂时留在秦家。若是一定要回京,只能到乐安叫个马车送她们了。 大白几匹马脚程快,不到两个时辰就抵达了护国公主府。 得知景珩和护国公主从昨晚景太后发病到现在一直待在宫里,秦笑笑的心情愈发沉重,让蝉鸣重新给她梳发后,拿好自己的身份铭牌直奔皇宫。 等她抵达永宁宫时,大殿里站满了人,几乎该来的都来的,包括怀有身孕的嘉明郡主。 秦笑笑心底一沉,意识到景太后的病情怕是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上前同一众高阶宫妃以及太子妃等人行过礼,她来到了嘉明郡主身边。见嘉明郡主脸色发白,额头上冷汗涔涔,急忙扶着她往角落里走:“堂姨,你快坐下来歇歇吧。” 角落里摆着几个绣墩,在景太后转危为安前,没有人敢轻易坐下,唯恐犯了其他人的眼,被认为不是诚心关心景太后。 嘉明郡主的名声不好,在一众后妃及太子妃都还站着的情况下,她身子再不舒服也不敢找地方坐下来:“笑笑,不用了,我撑得住,你不要担心。” 秦笑笑闻言,知道她不会坐了,便微微倾斜着身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你坚持一下,坚持不住了一定要坐下来。” 嘉明郡主心头一暖:“嗯,我会的。” 殿里静悄悄的,两人的低语声传到了周围其他人耳中。这些人已经知道嘉明郡主怀有身孕,也知道她的怀相不好,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什么。 虽然不待见嘉明郡主,觉得她的名声太不好听,沾上了会带累自己,但是嘉明郡主与她们没有利益冲突,万一哪句话说重了,把嘉明郡主气出个好歹,对她们可是没半点好处。 时间在焦灼的气氛下缓缓而过,秦笑笑站的双腿僵硬,依然不见景太后的寝宫传出消息,只知道景太后发病后就昏迷了,圣上、护国公主、景珩和几个得宠的皇孙在里面陪着。 这时,寝宫的门突然开了,覃嬷嬷从里面走了出来,瞬间在殿里引起一阵骚动。 太子妃等人连忙迎了上去,纷纷问道:“嬷嬷,太后娘娘醒来了吗?” 覃嬷嬷点点头:“娘娘已经醒过来了。” 太子妃等人喜极而泣,一个个看起来孝顺无比:“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 覃嬷嬷顾不得跟她们多言,四下里张望着,在发现人群后面的秦笑笑后,她急忙上前说道:“夫人,太后娘娘要见您,您快随老奴进去吧。” 秦笑笑愣了一下,随即扶稳了嘉明郡主:“堂姨,我先进去了,你站不住了就坐一会儿,没事的。” 嘉明郡主催促道:“你快去吧,我没事。” 秦笑笑点点头,在太子妃等人异样的眼神中随覃嬷嬷进入了寝宫。 其他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不甘。 这种情况下,太后娘娘第一个叫谁进去,就表明她看重谁,如此圣上也会高看一眼。 明明她们都是太后娘娘嫡亲的孙媳妇或是曾孙媳妇,偏偏让秦氏这个外孙媳妇儿抢了先,岂不是打了她们的脸?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让外人怎么看她们? 不管她们如何不甘心,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寝宫的门关上了。 这是秦笑笑第一次来到景太后的寝宫,却顾不上打量那些别致的摆设。进入落针可闻的内室,她一眼就看到了立在床前的景珩。 他衣冠楚楚,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起来和往常没有区别,但她还是从他泛红的眼尾和略显僵直的身姿看出了难过。 景珩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看了过来,声音透着一股压抑:“过来。” 秦笑笑心头一疼,快步上前向同样看过来的元和帝,不等她福下身来,元和帝摆了摆手:“不必多礼,快过来见见你外祖母。” 秦笑笑一听,快步来到了床前,就看到景太后缓缓睁开眼,颤颤巍巍的朝她伸出手。 这一场重病来势汹汹,顷刻间击倒了这位世间最尊贵的女人。此时的景太后双眼无神,面色发青,周身萦绕着一股行将就木之气。 “外祖母。”秦笑笑跪在了脚踏上,双手轻轻握住景太后枯瘦发凉的手,眼圈一下子红了。 她与景太后相识不足一年,和景珩成亲后进宫给她老人家请安的次数也有限,说起来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只是她是自己夫婿最敬爱的外祖母,也是把自己当女儿疼的婆婆的母亲,一想到她离世了,母子俩不知道该多么伤心,心里止不住的跟着难过起来,不由自主的盼着她能够好起来。 “好、好孩子,不要哭,谁都有这么一遭。”景太后虚弱的说道,很想回握小丫头的手,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勉力动了动手指,无声的安慰她。 景珩也来到了床前,和秦笑笑并排跪在了脚踏上,双眼也是红的:“外祖母,您会好起来的。” 景太后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旋即看向秦笑笑:“哀家最高兴的事,便是亲眼看到鲤儿成亲了。之前说的那些给他纳妾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秦笑笑用力的摇了摇头:“外祖母,我并未放在心上,只要您能好起来,您要给鲤哥哥纳一屋子妾侍都行!” 景太后被她的话逗笑了,眼神跟着明亮了几分:“傻孩子,当哀家老了看不出你不乐意鲤儿有妾侍?哀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们小辈不乐意的事,哀家不讨这个嫌。” 说罢,像是不放心,语气有些急促的说道:“只要你和鲤儿好好过日子,有没有妾侍不重要,以后谁跟你们提纳妾的事,你们不乐意就算了,就说是哀家不让纳的。” 说完,她眼神看向了元和帝。 元和帝哽咽道:“母后,只要您好起来,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朕不会管的。” 原来就在前几天,元和帝不满秦笑笑时常往娘家跑,一跑就是好些天不回来,对每天为海贸一事忙得脚不沾地的外甥很是心疼,认为秦笑笑根本照顾不好他,就动了赐他几个妾侍的心思。 若非景珩态度坚定拒绝的快,怕是人已经在护国公主府了。不过他的拒绝也让元和帝很不满,在给景太后请安时忍不住提了一嘴,指望景太后出面教教秦笑笑为人妇的道理。 “外祖母,我和鲤哥哥会好好过日子,您不用担心。”秦笑笑不知道还有这一茬,见景太后心心念念的还是他们小夫妻,眼泪止不的往下掉。 景太后欣慰道:“好,好,鲤儿太苦了,哀家和你母亲对他再好,他心里还是苦的。好在他遇到了你,有你陪着他长大,以后你也要好好陪着他啊!” 秦笑笑下意识的看向景珩,不是很明白他哪里苦了。恍然间她想到了那年秋猎两个女护卫的话,隐隐明白他的苦楚与他的生父有关。 她顾不得细想,在景太后期盼的目光下,郑重的说道:“外祖母,我会的,我和鲤哥哥说好要白头偕老的。” 景太后再次笑了,神情有些激动:“这样哀家就放心了。” 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在了秦笑笑的肚子上,脸上露出遗憾之色:“哀家的身子不行了,看不到曾外孙了……” 秦笑笑心里愈发难过,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外祖母,您快好起来吧,只要您好起来就能看到了。” 景珩脸上更是露出几分自责,不想看到她老人家因自己的私心带着遗憾离去。 “母后,孩子们的话您也听到了,您想看待曾外孙,就快快好起来!” 在床前同样守了一夜的护国公主眼睛早已经肿了,便是到了她这个年纪,见惯了生死,还是接受不了母亲即将要离世的事实。 “别、别哭了,哀家能看到鲤儿和笑笑成亲,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景太后有些喘不过气来,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外祖母,您会好起来的,您不要闭眼啊!”秦笑笑紧紧地握住景太后的手,害怕一松开再难抓住了。 可是任凭她怎么呼喊,景太后始终给不了回应,依依不舍的看了儿孙们一眼后,头一歪再也没有回应。 “外祖母!”景珩情绪失控,眼泪夺眶而出,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弯了下去。 “母后!”护国公主扑了过来,眼泪簌簌的往下掉,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母后!”元和帝也泪崩了,朝着外室大声吼道:“太医,太医——” 候在外室的十几个太医齐刷刷的扑了进来,在元和帝的怒吼声中,顾不得行礼慌慌张张的上前为景太后把脉。 第一个把脉的太医猛地睁大的眼睛,惊疑不定的看向景太后的面色:这脉象不对啊! 第578章 心知肚明 大殿里,太子妃等人听到元和帝的怒吼和其他人的哭泣,以为景太后殡天了,一个个露出哀泣之色。 只是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谁也不敢往外传信或是跪下来哭丧。她们看着紧闭的寝宫,暗暗懊恼没有得到进去见景太后最后一面的机会。 寝宫内的情况,却与她们猜测的大不一样。 “你说什么?”元和帝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太医院院正,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脚,狠狠地踹过去:“你说母后仅仅是睡着了,并无性命之忧?” 院正冷汗直冒,战战兢兢的说道:“回圣上的话,依太后娘娘的脉象来看,确实如此。” 元和帝一听,冷冷的说道:“那么之前又是谁告诉朕,母后五脏衰弱,回天无力的?” 院正暗暗叫苦,难以回答:“这、这,微臣不知,求圣上恕罪!” 别说他不知道,跪了一地的太医们也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明明片刻之前,他们所有人诊断出太后娘娘五脏衰弱,药石无医,谁能想到短短片刻的工夫,太后娘娘的脉象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恰当,太后娘娘年事已高,五脏六腑确实衰弱了许多,脉象不可能比康健的年轻人好,但是脉搏变得舒张有力,已经脱离危险是事实。 他们也解释不出为何会这样,也不愿当出头鸟多说什么,害怕多说多错反而让圣上怀疑他们医术不精,以贻误太后娘娘的病情治他们重罪。 元和帝如何不知道他们的想法,龙颜大怒:“一群脉都摸不准的废物,朕要你们何用!” 太医们惶惶然,纷纷伏地求饶:“圣上恕罪,圣上恕罪!” 听着他们砰砰响的磕头声,心里发虚的秦笑笑看不下去了,上前跪在了元和帝面前:“圣上,诸位太医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才进的太医院,若是一人误诊便罢了,不可能整个太医院误诊。太后娘娘的脉象之所以好转,定是圣上的一番孝心感动了上苍,并非太医们医术不精。” 这马屁拍的比太医们的磕头声还要响,此时此刻却无人觉得她在溜须拍马,尤其是还跪在地上的太医们,个个对她感激涕零,恨不得给她砰砰磕几个响头。 景珩摸不清元和帝的意思,于是上前帮秦笑笑说话:“皇舅舅,笑笑所言不无道理,否则难以解释外祖母为何转危为安。” 护国公主也劝道:“此事确实怪不到太医头上,若是皇兄一定要找出个究竟,不如等母后醒来了,听听母后怎么说。” 元和帝没有搭理妹妹和外甥,似笑非笑的看着秦笑笑,眼里的锐利不减:“你真这么认为的?” 浓重的压迫感迎面而来,秦笑笑心里一突,镇定道:“事实如此,并非臣妇一人之见。” 太医们福至心灵,马屁拍的比秦笑笑还欢:“圣上孝感动天,乃太后娘娘之福,天下黎民之福,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人不喜欢听自己想听的话,哪怕对景太后转危为安一事有所疑惑,元和帝找不出真正的原因,更容易接受是他的孝心感化了上苍,或是他多年来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积攒的福报落在了景太后身上。 总之景太后转危为安是天大的喜事,宣扬开来黎民百姓会觉得他是圣明之君,于江山有益。 元和帝目光沉沉的看着秦笑笑,对她有了新的估量。仅有才貌的寻常女子,可弄不出海贸策,也不敢在他龙颜大怒时进言。 秦笑笑硬着头皮由着他打量,心里惴惴难安,怕被他察觉出端倪。 景太后转危为安,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这跟她有没有关系。在这之前,她没有机会为哪个将死之人祈祷,祈祷他们能够活下来。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头顶上终于传来元和帝的声音:“都起来吧!” “多谢圣上!” 秦笑笑长长地松了口气,和太医们谢恩后,在景珩的搀扶下,面无异色的站起来。 这时,景珩悄悄握了握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发凉的手被暖暖的包裹着,秦笑笑心下一定,朝他俏皮的眨了下眼,表示自己没事。 又过了半个时辰,景太后依然没有醒来,但是她的脸色渐渐红润,不见先前的灰败,显然身体是真的好转了。 太医们再次把脉,向元和帝保证景太后无恙,如今睡着了对她的身子有利,最多一个时辰就回醒过来。 元和帝姑且相信了他们的话,干脆坐在床前等景太后醒来。 其他人见状,也不可能先行离开,于是让宫人搬来了绣墩,守在了床前。 太医们更不敢走了,待在外室候命,随时听候差遣。 一个时辰后,景太后果然醒来了。看到围在床前的儿孙们,她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茫然。恢复神智后,她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再次醒过来。 在闭眼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真要寿终正寝了。 “没错,笑笑说的没错,定是你们舍不得哀家,老天爷才放哀家多活一阵儿。” 景太后在覃嬷嬷的服侍下,竟然能够坐起来了,拉着秦笑笑的手,笑容格外慈爱:“刚才你说的话哀家记着呢,你和鲤儿快快让哀家抱上曾外孙吧!” 秦笑笑没想到她老人家一醒来,就直接催生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忍不住老脸一红,求助的看向景珩。 景珩面不改色道:“只要外祖母保重好凤体,孙儿定会让您抱上曾外孙。” 景太后大悦:“好,好,哀家就等着你们的喜信了。” 看到这一幕,屋子里的人俱是笑了,元和帝还十分认真的说要给两人还没影儿的孩子取名,惹得景太后开怀大笑,脸色看起来更好了。 相比之下,还在殿里候着的久久得不到消息的太子妃等人十分煎熬。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畅快的笑声,险些以为屋子里的人疯了。 直到覃嬷嬷出来,告知她们元和帝孝感动天,景太后转危为安,她们还恍恍惚惚,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话。 到底大病了一场,景太后多少有些精力不济,和儿孙们说了会儿话,便又开始犯困了。 众人不敢打搅她老人家休养,在元和帝发话后相继出了寝宫,只有三名医术最高明的太医留了下来,时时观察景太后的凤体,一旦出现恶化的情况,能够及时上报元和帝。 秦笑笑出来的时候,大殿里已经没有人了。想到之前嘉明郡主难受的样子,应该已经回去了便没有在意,随景珩和护国公主一道离开了。 这几天景珩越来越忙,回府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本来他还想回户部处理一下公务,秦笑笑哪里允许他糟蹋自己的身子,拽着他就上了马车。 护国公主坐在前面的马车上,两口子正好能说些私房话。 “鲤哥哥,生孩子的话你是哄外祖母的还是说真的?”秦笑笑戳了戳他的掌心,问出了憋了好一会儿的问题。 景珩握住她的手,神色认真的反问道:“你怎么想的?” “唔,没这事儿的话,我当然想晚点生,不然怀着孩子哪有精力忙那些山头的事。”秦笑笑苦恼的说道,要是一开始决定生孩子,她就不会急着买山头种树了。 “顺其自然吧。”景珩捏了捏她的脸蛋,私心里也是不想生,只是想到外祖母能闯过今日这关,不一定能闯过下一关,到底不忍心让她老人家留下遗憾。 “行叭,怀上了就生,怀不上也没有办法。”秦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开始幻想里面有个小东西会是什么样子。 景珩看着她,心里有诸多疑问,最想知道她到底怎样让外祖母转危为安。他清楚这是她最大的秘密,说与不说都是在为难她,便舍不得问了。 秦笑笑看似在想怀孕的事,实则一直偷偷观察他呢。原以为他会问的,没想到他竟然沉默了,一时间说不清心里是高兴还是愧疚。 景珩不知道她心里所想,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在永宁宫时,有没有可能被其他人察觉出异常,最后画面停留在皇舅舅反问她的那一刻。 帝王多疑,这一次没有察觉出笑笑的异常,若是再有类似这种神异之时与笑笑有关,皇舅舅很难不怀疑。 一旦皇舅舅生疑,查起笑笑从小到大的一些事,恐怕想瞒都瞒不住,便是不知道她有何神异之处,也能想到她与常人不同。 想到这里,景珩骤然一惊,下意识的抓紧了秦笑笑的手。 “鲤哥哥,你怎么了?”秦笑笑吓了一跳,忍不住掰了掰他的手:“你抓疼我了。” 景珩急忙松开她的手,在她发红的手背上揉了两下:“没什么,只是想到昨日下面的人办事不力,明天还要收拾烂摊子,心里很不痛快。” 秦笑笑信以为真,开解道:“没有人不犯错,若是初犯你暂且饶他们一回,顺势积累自己的声望;若是他们屡屡犯错,定是能力不足,你便是撵走他们,也不会有人说你御下苛刻。” 景珩没想到自己随意找个借口,也能让这丫头扯出一番大道理。 他本来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若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通常按照造成的后果严重与否进行惩罚。这会儿听了她的话,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严厉了。 对上这副“我说的有没有道理”的小模样,他哑然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好,听你的。” 秦笑笑笑嘻嘻的说道:“你对下属一定很严肃,你这脸也板起来,我都觉得害怕。” 景珩无奈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秦笑笑心道你是不会吃人,但是你会换一种法子“吃”啊。 这话她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就说了些别的话遮掩过去了。 景珩也没有逼她说真话的意思,全副心神放在了如何提醒她,不要轻易动用自己的能力,以免招来旁人怀疑的这件事上。 慎重的思索了一番,他故作无意的说道:“外祖母醒来后,对你似乎更好了。说来也巧,在见你之前,太医们都说外祖母无药可医,没想到跟你说了几句话,脉象就变了。再有这样的巧合,怕是皇舅舅都不相信是自己对外祖母的一片孝心感动了天地。” 秦笑笑岂能不知道他这是在提醒自己,不由得心头狂跳:“鲤哥哥,这种巧合一次就够了,不可能会有第二次。” 见她明白了其中的利害,景珩稍稍安心了些,揽她怀里轻轻的说道:“笑笑,谢谢你。” 秦笑笑一僵,随即软和下来,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 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就好,说与不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回到府里时,已经错过了饭点。午饭和晚饭都没来得及吃的秦笑笑饿的前胸贴后背,等不到厨房端上好吃的,把桌上的点心连啃了好几块。 没办法,一旦胃里没有东西,她就浑身乏力,别提多难受了。 景珩和护国公主中午吃了点东西,倒是没有她饿的这么厉害。见她饿惨了很是心疼,让厨子做几道简单下饭的菜式,尽快端上来。 好在厨房里早就备好了食材,米饭也提前蒸好了,不到两刻就端上了七八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在景珩和护国公主的投喂下,大半的菜肴进了她的肚子,米饭没怎么吃。 吃饱喝足,两口子在府里转了几圈,消食消的差不多了才回到安意院。 痛痛快快的洗过澡,两人躺在床上没聊几句就睡着了。 这一天,他们都累坏了。 没过两天,元和帝孝感动天,令景太后奇迹苏醒的事迹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京城的普通百姓过的相对富足,城内城外鲜少有作奸犯科之事,使得百姓们安居乐意,更能体会到当今吏治清明,因此对这个事迹深信不疑,让元和帝赢得大片赞誉。 秦笑笑听到外面对元和帝的称颂,恨不得这事儿传的更广更夸张一些。想来传的多了,元和帝更容易相信确实是他的孝心感动了老天爷,如此才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第579章 喜事 景太后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没过几天就能在宫女们的搀扶下下床走路了。如此反而让元和帝等人心生不安,担心她的病情出现反复,干脆让太医们轮值守在永宁宫。 秦笑笑也有这个担忧,便没有离京回青山村,时不时奉命入宫陪伴景太后。为此她又让人做了一些小玩意,带进宫里给景太后解闷。 直到半个月后,景太后的身子恢复如常,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众人才彻底放下心来。 七月流火,天气渐凉,有几个好消息也陆陆续续传到了秦笑笑这里。 一是三宝在府试中一举夺得头名,成为一名童生。只要他不缺考明年二月的院试,即便发挥的不尽人意,也是妥妥的秀才。 二是大宝定亲了。上个月他突然回来了,第一件事情竟是催促秦川赵草儿去给他提亲。原来他自己看中了一个姑娘,决意娶这姑娘为妻。 这姑娘是跟他合伙做生意的朋友的堂妹,长相不是花容月貌,性子却格外有趣,渐渐被这姑娘吸引了。 秦川赵草儿偷偷摸摸的看过那位姑娘,回来后生怕大宝反悔似的,放下地里的活计火急火燎的请了媒婆上门提亲。 就在这个月初,两家正式结亲了,不出意外年底行大礼。 这个好消息,是进京看望秦笑笑的秦山林秋娘带来的,秦笑笑听后真心为自家大哥感到高兴:“太好了,我终于要有嫂子了,到时候一定给大哥大嫂准备一份厚礼!” 林秋娘笑道:“应该的,你大哥待你极好,你成亲戴的钗冠都是他费心思弄的。” 秦笑笑点点头:“大哥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便是没有钗冠的事,我和他打小的感情做不得半点假。” 秦山就喜欢他们兄妹之间和和睦睦,高兴道:“将来我和你娘不在了,有你大哥大嫂他们,你回娘家不至于没人招待你。” 秦笑笑哪能听得这话,难受道:“爹,我不许您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林秋娘也不满的瞪着丈夫:“好好的日子说这种丧气话,你存心找不自在是不是?” 秦山说的都是大实话,见媳妇儿闺女不乐意听,他自打一下嘴巴连连改口:“不说了不说了,我还指着长命百岁,带完孙子带曾孙呢。” 这话成功的把母女俩逗笑了,不再计较他前面说的那些话。 “对了,晴晴姐的事儿解决了吗?胡家没有逼她跟姓王的定亲吧?”秦笑笑想起了她一直记挂的事,连忙问爹娘。 夫妻俩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闺女,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笑笑见状,不由得揪起心来:“爹、娘,难道胡家已经逼着晴晴姐跟姓王的定亲了?” 林秋娘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晴晴死活不同意,没让胡家得逞!” 秦笑笑一听,顿时松了口气:“没有就好,我特意翻了不少书籍,男人喜欢男人更像是天生的,不可能娶妻后就变得喜欢女人。若是晴晴姐闭着眼睛嫁了,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说罢,她观爹娘脸色不对,一颗心又提了起来:“爹、娘,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林秋娘迟疑了一下,小心说道:“笑笑,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更不能跑回去找胡扁头他们的麻烦。” 秦笑笑脸色大变:“他们又做什么了?” 林秋娘的脸上浮现出厌恶之色:“他们逼晴晴和姓王的定亲不成,竟然威胁晴晴要把她那些不能示人的事全部抖落出去,没想到这事儿让串门子的人听了去,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晴晴的名声全被他们毁了,差点就熬不过去了……” 胡扁头和方大嘴重男轻女,从来没有喜欢过胡晴晴这个孙女。在他们看来,胡晴晴就是个还算值钱的物件,能换回一笔彩礼给他们的宝贝孙子娶媳妇儿。 尽管以胡家的条件,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这一次他们看中了王公子,哪怕知道王公子喜欢男人,也要逼着胡晴晴嫁给他,无非是觉得王公子出身好,有这样一个孙女婿,能让他们脸面有光,将来还能帮衬六斤这个宝贝孙子。 自始至终,他们根本没有为胡晴晴考虑过。 “他们怎么敢这样,这是人干的事吗?”秦笑笑气炸了,后悔那天没有去胡家警告那三个狗东西:“晴晴姐现在怎么样?她还在胡家吗?” 秦山被闺女怒极的样子吓到了,赶紧说道:“别急别急,晴晴没事儿,她跟小陈定亲了,大喜的日子都定好了。” 秦笑笑愣住了:“爹,您是说晴晴姐和小陈哥定亲了?他们俩怎么会……” 秦山叹了口气:“在晴晴过的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小陈主动上门提出求娶晴晴,原本我们觉得不合适,没打算促成这件事,是你二婶嘴长跟你小姑姑说了,你小姑姑觉得晴晴的名声全毁了,再难找到合适的人家,就把这事儿告诉了晴晴,晴晴自己点的头。” 林秋娘补充道:“我们都不同意,也劝过晴晴,只是晴晴觉得自己的名声都这样了,轮不到她挑三拣四,还说小陈人挺好,唉……” 陈家父子是自家的长工,虽然没有卖身,但是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低人一等。如今晴晴和小陈定亲了,村里也传出了不少闲话,说自家把外甥女放在脚底下踩。 秦笑笑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多的工夫,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晴晴姐和陈丰定亲的事实。 回想起陈家父子到自家做长工期间的种种,她并未发现陈丰品行上的污点,为人不仅勤劳奋进,还念过几年书有些见识。 忽略他是自家长工这一点,他和晴晴姐竟是配得上。 想到这里,秦笑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问道:“娘,这事儿爷爷怎么看?” 林秋娘说道:“你爷爷没说啥,只是不再雇佣他们父子做咱家的长工了,不过老宅还是让他们住着,就看父子俩做啥打算了。” 秦笑笑沉默了,她能理解爷爷的做法,无非是觉得继续让陈家父子做长工,不仅说出去不好听,晴晴姐的面上也不好看。 “笑笑,你也不用为晴晴担心,只要小陈不怕吃苦,你大哥会拉他一把,以后他们的日子不会太差。”秦山怕闺女时时刻刻为外甥女担心,拿大宝说过的话劝慰她。 “爹,别的不谈,小陈哥为人确实不错,晴晴姐嫁给他我倒不是很担心,现在我只想狠狠地教训胡扁头他们!”秦笑笑咬牙切齿的说道,还在后悔那天没有去胡家。 林秋娘吓得不轻,用力的拍了她一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教训他们有啥用,可不能胡来!” 这丫头对自己的能力没点数吗,要是不小心生出了歹毒的心思,那是要人命的大事。胡扁头他们确实不是东西,但是真被闺女弄死了,脏的是闺女的手。 早年送闺女念书识字,就是担心她遇事冲动控制不住情绪,轻易害了别人。 “是啊,你乖乖听爹娘的劝,别动不该动的念头。他们干出这种事,不仅你小姑姑恨上了他们,连六斤也不想认他们,之前还哭着跑到咱家说要跟他们断绝关系,以后他们不会有好日子过。”秦山也担心闺女造孽落下报应,苦口婆心的劝说她。 秦笑笑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道:“爹、娘,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胡来的。” 夫妻俩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闺女不搞出人命关天的大事,对那几个恶心的玩意惩罚一下,他们喜闻乐见。要不是晴晴姓胡,他们姓秦的插不上手,早就打上门去了。 傍晚景珩回到了府里,发现妻子的情绪有些不对。当着岳父岳母的面她没有多问,待他们回到安意院就问起了缘由。 秦笑笑没有瞒他,把发生在晴晴姐身上的事说了一下,免不了表现出对胡扁头三人的憎恨厌恶。 “对自己的亲女儿亲孙女如此算计,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景珩顺势痛骂胡扁头三人,还顺着她的意思问道:“要不要我派人教训他们一番?” 秦笑笑一听,好奇道:“你打算如何教训他们?” 景珩淡淡的说道:“打断手脚,割去他们的舌头这样?” 秦笑笑吃惊的看着他:“这样会不会太毒了?” 在刚刚知道那三个恶心的玩意干的恶心事时,她激愤之下确实想这么干。被爹娘相继劝说后,她想到的惩罚是让他们事事不顺,一直倒霉下去,喝口水都能呛的死去活来的那种。 原以为这样的惩罚勉强够了,结果在景珩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们毁了你表姐的名声,几乎要逼死你表姐,跟他们的歹毒相比,这惩罚还算轻的。”景珩摸了摸她的脸,认真道:“谁让你不高兴,我就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人世。” 秦笑笑心里涌起一阵感动,随即摇了摇头:“不用了,让他们断手断脚,到时候还得小姑姑劳心劳力伺候他们。” 景珩问道:“你想如何惩罚他们?” 秦笑笑哼道:“让他们倒霉,既不会给小姑姑他们添麻烦,又能让他们没有心思琢磨歪主意。” 景珩眸光微亮,低头亲了她一口:“这样的惩罚不错。” 秦笑笑见他并不多问,依赖的靠在他的怀里:“鲤哥哥,你真好,幸好我和你结为夫妻了。” 不然她指不定有后悔的一天。 殊不知她表现出来的信任,也让景珩激动异常,他凝视着她的双眼,郑重其事的问道:“那你以后还会说让外祖母赐我十个妾侍的话吗?” 秦笑笑瞪着他:这是又要翻旧账的意思? 不是,那天情况紧急,她为了激发外祖母活下去的意志才这么说的,难道他听不出来吗? 景珩当然听的出来,那会儿他也没有多想,只是事后越想越气,直至一个多月过去了,他还牢牢记住了这件事。 在他极具压迫的目光下,秦笑笑认怂了,讨好道:“鲤哥哥,这话当不得真,你忘掉它还不好?” 景珩想逗逗她,故意冷着脸说道:“这是你亲口说的,让我如何忘得掉!” 秦笑笑小声嘟囔道:“但凡你大度一点,这事儿早忘记了。” 景珩的耳朵灵,没有漏掉她的嘀咕,忍不住掐住了她的脸:“你说我小气?” 秦笑笑眨了眨眼,哪敢承认:“没有的事,你不能这样冤枉我!” 景珩不是真的要跟她斤斤计较,松开了她肉肉的脸:“下次再说错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笑笑一听,如同劫后逃生:“嗯嗯,我肯定不会再乱说话!” 景珩拿她没办法,牵着她的手往耳房里走。 能容纳两个人浴桶已经做好了。 一个时辰后,浑身软绵绵的秦笑笑被抱到了床上,昏昏欲睡间她又想到了已经和陈丰定亲的胡晴晴,不禁叹了口气:“不知道晴晴姐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景珩的手臂虚虚的环着她,声音暗沉低哑:“海贸司缺个跑腿的,陈丰愿意的话,可以过来试试。” 秦笑笑闻言,有些迟疑:“鲤哥哥,小陈哥没有功名在身,就这样把他招进来,会不会有人说你任人唯亲?” 海贸司是前不久刚成立的,目前挂在户部,鲤哥哥是最高长官,与海贸相关的事全部归他管。说是让小陈哥跑腿,实则跟官署沾边的事,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无妨,先让他试试,若是他能抓住这个机会以才服人,有没有功名倒是其次。”景珩淡淡的说道。 他的手下不留无用之人,能不能在海贸司长久的待下去,全凭个人的本事。 “鲤哥哥,谢谢你。”秦笑笑趴在景珩的胸口上,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这事我和爹娘说一声,让小陈哥尽快来一趟。” 景珩搂着她的腰身,低声道:“高兴了?” 秦笑笑两眼晶亮:“嗯!” 若是小陈哥能在海贸司站稳脚跟,相当于半个官身了,说出去好听一些,晴晴姐的面上也有光。 有朝一日他飞黄腾达了,只要他还在鲤哥哥手下做事,就不敢生出歪心思来。 第580章 赏赐 第二天,秦笑笑就把这事儿跟秦山林秋娘提了一下。 夫妻俩心疼胡晴晴这个外甥女,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女儿女婿。一听女婿想要提拔陈丰,他们以为是闺女要求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么做会不会让女婿为难,且给他带来麻烦。 在秦笑笑的一番巧言下,他们放下心来,答应会把这话带到。 至于陈丰愿不愿意……毫无疑问,这么好的机会,只要不是脑子不好使,没有人会拒绝。 “笑笑,这次你为了晴晴让小景拉拔小陈,传出去了那些七弯八拐的亲戚怕是会找上门来。”林秋娘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也是委婉的提醒闺女。 “娘,鲤哥哥愿意给小陈哥一个机会,是觉得小陈哥品行无差,还念过几年书能用的上。那些亲戚想做这个指望,至少不能比小陈哥差。”秦笑笑不怎么担心,也不怕得罪那些远亲。 “你心里有数就好,尽量不要提让小景为难的事。”林秋娘谆谆教导,担心闺女没个分寸,长此以往把女婿对她的耐心消磨没了。 “娘,您女婿不为难我就算好的了,我哪有本事为难他呀!”秦笑笑想到昨晚被小心眼的某人翻旧账的事,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冤了。 “别以为娘看不出来,你们小两口之间,分明是小景迁就你多一些。”林秋娘无奈的看着闺女,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话秦笑笑难以反驳,吭哧道:“他脾气大着呢,平日里我也没少哄他呀。” 林秋娘笑道:“夫妻之间不就是你迁就我我让着你,要是两人都要强,遇事谁也不服谁,这日子甭想过的好。” 秦笑笑不想被老娘继续念叨,连连点头:“对,您说的对,我都听您的!” 林秋娘哪里看不出她的敷衍,没好气的拍了她两下,提着她的耳朵又念叨了一番,直到她老老实实的应下来才勉强放过了她。 夫妻俩记挂着田里的事,没打算在护国公主府久留,仅仅住了两宿,往新买的小宅子添置了锅碗瓢盆就回去了。 秦笑笑也很想跟他们一块儿回去,尤其是胡晴晴经历这一场大难,不亲眼看看她始终不能放心。 只是这阵子景太后几乎隔天就会宣她进宫,至少要在下次进宫时跟她老人家说一声,只能暂时缓一缓了。 这天,永宁宫的人又来人了,她换了一身鲜亮的衣裳,同护国公主说了一声,就乘着马车进宫了。 不等她上前行礼,景太后连忙招手:“丫头快过来,陪哀家下两盘。” 秦笑笑笑着走过去,看到是上次过来教景太后玩的五星连珠,不由得笑道:“外祖母,您还没有玩腻么?” 这五星连珠的玩法是她以前陪秦书墨玩是弄出来的,用的是围棋的棋盘和棋子。双方对弈时,只要谁的棋子能连成一条线就算谁赢。 她想玩的是七星连珠,后来发现双方要赢实在是太难了,绝大多数时候棋盘下满了,谁都赢不了。 经过她一番摸索和完善,确定五星连珠玩起来最有意思,就从七星连珠变成了五星连珠。 之前景太后在养病,一个人闷的慌就时常叫她进宫说话。一老一小隔了好几十岁,实在是没有那么多话聊,于是她就把以前和秦书墨玩的各种游戏搬到了景太后面前。 没想到她老人家最中意的是五星连珠。 “这个有趣又不费脑,哀家下着不累。” 景太后命人给秦笑笑上了爱喝的茶和爱吃的点心,随即抱怨开了:“你皇舅舅政务繁忙没空陪哀家,其他人又不敢赢哀家,下起来没意思的紧,还是和你下最有趣。” 秦笑笑故作忧伤:“唉,原以为外祖母太喜欢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才宣我进宫,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景太后被她逗的哈哈大笑,伸手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两下:“你个促狭的丫头,若是哀家不喜欢你,哀家还找不出第二个人下五星连珠了?” 秦笑笑摇晃着她的手,俏皮道:“外祖母,这不能怪我呀,想讨你欢心的人海了去了,我这不是害怕一错眼,您就把我撇到一边宠别人去了么。” “哈哈哈,你这丫头就是活宝!”景太后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看向她的眼神分外慈爱:“这阵子有你在哀家身边逗趣,哀家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像你说的,想讨好哀家的人海了去了,可是能让哀家一想就笑的只你一个。” 秦笑笑听得出她老人家说的是真心话,不禁认真道:“外祖母,承蒙您不嫌弃我笨嘴拙舌,能让您高兴是我的福分,只盼着您日日开怀,笑口常开。” 景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感慨道:“以前因鲤儿的缘故,哀家对你多有看重,如今是觉得你这样的好丫头,幸亏让鲤儿先下手拐来给哀家当外孙媳妇,不然呐,哀家得少多少快活日子。” 秦笑笑露出一副得意的小模样:“外祖母,这话我要原封不动的说给鲤哥哥听,如今有您给我撑腰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景太后一听,饶有兴趣的问道:“这话怎么说的?鲤儿还会欺负你?” 秦笑笑用力点头,开始告状:“鲤哥哥可坏了,不仅喜欢挖坑给我跳,心眼还特别小喜欢翻旧账,能把我过去说过的他不乐意的听的话记的牢牢的,再时不时拿出来凶我一顿……” 她把景珩如何挖坑,如何翻旧账的事列举了几个。说到激动之处,还会模仿他的言行举止。不知道是不是同床共枕久了,模仿起来像了九分。 “哈哈,这小子竟然还有这样小肚鸡肠的一面,哀家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景太后乐不可支,拿着帕子不停的擦眼睛,笑的眼角的皱纹都快化不开了。 笑声传到了外面,宫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们都很喜欢秦笑笑来永宁宫,只要她把景太后哄高兴了,便是她们不小心犯了错,也不怕惹怒景太后。若是她们把秦笑笑侍奉好了,景太后还会赏赐她们。 唯独锦绣分外沮丧,秦笑笑在的时候,她都不被允许在屋里伺候。被赐给景珩当妾侍,已经变成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 接下来,秦笑笑就专心致志的陪景太后玩五星连珠。她知道景太后不喜欢别人让着,自然不会故意放水,因此下的格外认真。 景太后也是个聪明的人物,哪怕年事已高,下棋的策略丝毫不逊年轻的时候。 因此两人厮杀了大半个上午,秦笑笑仗着玩得多经验丰富,仅仅多赢了景太后三局,不过景太后输的也很开心就是了。 到了正午,秦笑笑留下来陪景太后用膳。饭后,她扶着景太后到御花园消食,不免遇到了元和帝和他的几个宫妃。 阖宫上下无人不知护国公主的儿媳妇秦氏深得太后娘娘喜爱,因此几个宫妃对她很是亲切。 待景太后困乏了,到了该歇晌的时候。向元和帝和宫妃们行礼告退后,秦笑笑扶着她回到了永宁宫。 服侍景太后躺下后,她说了想回青山村的事。 “回吧,上回你回娘家消暑,恰逢哀家病危,你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这次回去就多住几日。”景太后慈祥的说道,不等秦笑笑谢恩,她跟个老小孩似的提醒道:“也不能住太久,这五星连珠哀家还没有玩儿够。” 秦笑笑哭笑不得,连忙哄道:“外祖母,我最多住十天就回来,到时候再给您带些新玩意。” 景太后皱了皱眉,用打商量的语气问道:“八天行不行?” 秦笑笑“噗嗤”一声笑了,无可奈何道:“好好好,就八天,八天后我一定回来陪您。” 这下景太后高兴了,正要说什么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立即对覃嬷嬷说道:“把那几匹云织霞锦拿过来。” 云织霞锦是一种极为名贵的布料,选用最上等的天蚕丝,集几十个技艺高超的织匠,以极其复杂的工序精制而成,一年最多只能产出六匹。 名如其物,云织霞锦如朝霞般多变,能在不同的光线下呈现不同的色泽;触感丝滑如绸,滴水不沾,纤尘不染,足见其珍稀华贵。 每年进贡上来的六匹云织霞锦,必定会在后宫引起一阵不小的风波。往年它们会被元和帝分别赐给护国公主,有功的大臣和得宠的宫妃。 前两日云织霞锦刚被送入宫里,景太后就从元和帝那儿要来了三匹。她自己不适合用云织霞锦裁衣,这是特意为秦笑笑要的。 “外祖母,万万不可,我不能要!”秦笑笑毫不犹豫的推辞,坚决不肯收。 云织霞锦的大名她自然听说过,甚至之前的彩礼里面就有一匹。只是她觉得太过珍贵,到现在也没舍得拿出来裁衣。 无功不受禄,景太后一开口直接赏她几匹,她哪好意思接。 景太后猜到了她的想法,板着脸说道:“哄哀家开心也是大功,你皇舅舅都没说什么,你为何不能收?还是说你认为哀家开心与否不值一提,才不愿意要哀家的赏赐?”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秦笑笑再推拒就是不识好歹,只好赔笑道:“外祖母,您快别凶我了,我收下就是了。” 景太后这才高兴了:“这是哀家给你的赏,你只管放心大胆的收着,无人敢说什么!” 秦笑笑先前确实有这个顾虑,眼下倒是不在意了,笑眯眯的谢恩:“多谢外祖母。” 待三匹云织霞锦被宫人抬过来,景太后笑道:“像你这样的年纪,就该穿这些鲜亮的衣裳。过阵子天气凉快了,你就穿给哀家看看,不许拿去压箱底。” 秦笑笑逗趣道:“若是压箱底能下崽,我肯定这么干。” 景太后听的直乐:“就你皮,赶紧回去吧,哀家的瞌睡都要让你笑没了。” 秦笑笑笑着应下了,却是等景太后彻底睡着了,才带着云织霞锦离开了永宁宫。 马车行驶到半路,她想起了另一件事,便让车夫调转车头朝着张府行去。 她有一阵没有去张府看望嘉明郡主了,这一次回去又要在家待好几天,便想过去看看叮嘱嘉明郡主一些事。 嘉明郡主的肚子已经满三个月了,顺利的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这阵子她的食量见长,身子丰润了些许,不过看起来还是纤细瘦弱的,根本看不出她怀孕了。 得知秦笑笑要回娘家住几天,她的眼里闪过艳羡之色:“你爹娘就你一个女儿,是该多回去陪陪他们。” 秦笑笑知道她在羡慕什么,握住她的手说道:“我家的景致不比星月湖差,等孩子生下来了,你们娘俩随我过去住一阵,保证你乐的不想回京了。” 自从爹娘故去,福王府被收回,她就没有娘家了。 嘉明郡主顿生期待:“嗯,那咱们可是说好了,到时候你别忘了。” 秦笑笑拍着胸口说道:“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忘记!” 说罢,她瞅着她的肚子说道:“小家伙明年二月出生,等它满三个月了正好是初夏,这个时节可以带出去玩,不用担心它会冻着。” 嘉明郡主正要说什么,眼角瞥见夫君牵着腾儿走了进来,便止住话头起身迎了上去:“夫君怎回来了?” 张世仁的脸上挂着笑容,一副体贴温柔的模样:“今日正好巡视到附近,怕你无聊就带腾儿过来陪陪你。” 他在兵马司任职,每日率领一群属下在城内巡视,倒是不用整日待在衙署。正因如此,他会在巡视之时偷偷到杏花路与兰芷幽会,这么多年没有让嘉明郡主发现一丝端倪。 嘉明郡主摸了摸腾儿的头,温声道:“笑笑过来陪我了,夫君无需担心。” 张世仁不知道来了客人,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看向屋里,就对上了一双极为冷淡甚至透出一丝厌恶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除了她的态度依旧冷淡,并未有其他异常,不禁暗笑:他与南溟侯夫人从无过节,应该是眼花了。 第581章 抉择 秦笑笑在这里,张世仁不便多留,与嘉明郡主说了两句,又叮嘱腾儿不许顽皮就离开了。 “表嫂表嫂,这次你有带好玩的给腾儿吗?”腾儿对秦笑笑比对嘉明郡主要亲近的多,当即扑到秦笑笑的怀里,一脸天真的向她讨要小玩意。 秦笑笑身形一僵,神情复杂的看着他,随即不动声色的将他推开:“没有带。” 她知道这个懵懂不知事的孩子是无辜的,他并不知道自己见不得光,也不知道身生父母以及对他万分疼爱的祖父们干了怎样恶心的事。 但是这样的他于堂姨而言,本身就有罪过,她无法像以前那样看在堂姨的份上疼他了。 “好吧……”腾儿失望极了,也没有察觉到秦笑笑的冷淡,闷闷不乐的趴在凳子上,玩着之前她送给他的七巧板。 秦笑笑竭力让自己忽略他,继续与嘉明郡主说话,就对上了她探究的目光,心里不由得一慌:“堂姨,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嘉明郡主看了腾儿一眼,低声问道:“是不是腾儿惹你不痛快了?以前你过来总会想办法哄着他,最近几次你似乎……” 秦笑笑没想到自己掩饰的工夫这么差,这么快就被她发现了,不得不扯借口:“堂姨,你多虑了,这阵子发生了太多事,一时没有耐性哄孩子玩。” 嘉明郡主深深的看着她,并没有相信她的说辞,却也没有刨根问底。 秦笑笑心里憋得慌,见她耐心温柔的哄着腾儿,一股烦躁的情绪再次弥漫在心上,让她忍不住想把腾儿是张世仁和兰芷通奸所生的事全盘托出。 可是,她不敢。 嘉明郡主腹中的孩子好不容易才坐稳,身子骨依然不如别的女子健壮。如今离她分娩还有六七个月,若是期间发生什么事,还是有小产的风险。 这是嘉明郡主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不允许有丝毫的差池。只有她平安无事生下了孩子,她才能没有顾忌的说出那些会让她痛苦的真相。 腾儿玩了一会儿,就觉得在屋子里带着没有意思,闹着要出去玩。嘉明郡主无法,便让贴身照顾他的两个侍女把他带走了。 没有了他叽叽喳喳的吵闹,秦笑笑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看向嘉明郡主:“堂姨,之前你说你之所以嫁到张家,是觉得张家后宅干净,没有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对吗?” 嘉明郡主点了点头,坦然道:“我父王只有我母妃一个妻子,虽然父王去的早,但是他对母妃的爱护让母妃至死不忘。后来我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母妃一直希望我能嫁个干净的人家,门第家世反倒是其次,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求亲的人中选中了夫君。” 秦笑笑感慨道:“在世家大户里,像二老这样伉俪情深的夫妻实在是太少见了!” 嘉明郡主笑道:“你和小景不正是如此?” 秦笑笑心念一动,情绪低落下来:“堂姨,人生漫长,恩爱一两年甚至是七八年的不少,相濡以沫到终老太难了。我和鲤哥哥的恩爱日子,有一天算一天吧。” 嘉明郡主安慰道:“你们俩青梅竹马,要好了这么多年,可见感情之深,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 秦笑笑似是不愿多说,而是好奇的问道:“堂姨,你对郡马是怎样的感情?若是、若是有朝一日郡马心里另有所属,你会如何?” 有她自己做铺垫,嘉明郡主并未多想,慢慢说道:“我和夫君婚前见过寥寥几面,谈不上感情深厚,仅仅觉得他合适。只是这么多年同床共枕,没有感情也生出感情了。你也知道我父王母妃去的早,如今这里便是我的家,夫君他们已经成了我难以割舍的亲人……” 听到这里,秦笑笑心里一沉,愈发不敢轻易说出张家人的所作所为了。 嘉明郡主没有察觉到她的心绪变化,继续说道:“若是有朝一日夫君心里另有所属,我心里自是难过的,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如此,这些年他待我始终体贴,之前我不能生育他也没有嫌弃,还从老家的亲族里抱来腾儿过继到名下,堵住了外面那些人的嘴。” 说罢,她想到另一件事,不禁多解释了一句:“外面传我善妒,还说我恶毒,肆意虐杀丫鬟。善妒我认了,确实不愿夫君纳妾搅了安宁,至于恶毒……那丫鬟与人私通被我发现了,本意是逐出府去免得被她坏了府里的清名,没想到她那般执拗,一头碰死在了柱子上,唉……” 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当时她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对那丫鬟也有几分愧疚,觉得换一个处置的法子,事情就不会弄成这样。 事后她还悄悄补偿了丫鬟的家人,却也不知道外面怎么就传她歹毒,自己生不出孩子还不许别人生,把长辈赐给夫君的通房丫鬟活生生的打死了。 不是没有解释过,只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后来她就不再搭理那些传言了。 “原来是这样!”秦笑笑一直没有问过这件事,现在听嘉明郡主说清楚了,越发肯定这是张家搞的鬼。 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如她之前猜想的那般,是为坏了嘉明郡主的名声。如此一来张家便能站在道德的高点,既能让张世仁“勉为其难”的破了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又能让嘉明郡主闭嘴不敢闹腾。 更遑论几年前他们就把张世仁和兰芷通间所生的腾儿,以嫡子的名分过继到嘉明郡主名下。总之这一家子早在嘉明郡主不能生育之时,就把她算计的死死的,着实可恨。 想到这里,秦笑笑心里难受的透不过气来,强忍着才没有露出异样:“堂姨,万一,我说万一郡马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做?” 嘉明郡主沉默了片刻,低头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腹:“我会带着孩子和休书离开这里。” 这个答案有点超出秦笑笑的意料,想了想又觉得这个做法符合她的性子,不禁松了口气。 只是想要带走孩子太难了,张家不可能放手,甚至会借孩子强行留住她。除非张家出了大事,自顾不暇。 这话秦笑笑没有说出来,另一件事急需处置:“堂姨,如今你已经有了至亲骨肉,腾儿继续占着嫡长子的位置,是不是不太合适?” 嘉明郡主愣住了,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说出这种话,郑重道:“笑笑,当初我同意腾儿过继到名下,便会把他当作亲生的一样教养,这与我有没有身孕并无干系!” 秦笑笑一听,暗暗着急的同时,愈发敬佩她的人品:“堂姨,我不是想挑拨你们母子的关系,只是担心腾儿长大后知道自己的身世,会无所适从与你们生出隔阂。” 原因自然不是这样,感情愈深,受伤愈重。她担心堂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会承受不住,不如及早断绝她和腾儿的母子关系。 “笑笑,是我误会你了,你别放在心上。”嘉明郡主很不好意思的说道,但是并未改变主意:“有祖父和公公悉心教导,日后腾儿自会闯出一番天地,想来不会纠结于身世,你大可放心。” 秦笑笑哪里能放心,这一刻她恨不得她自私自利一点,不要对腾儿存有一丝感情。可是这些话她不能再说了,否则以堂姨的聪慧,定会察觉出什么。 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她只好劝说道:“堂姨,你这肚子一天天大了,想来分不出太多的精力照料腾儿,就让张夫人带着他吧。” 嘉明郡主这一胎怀的辛苦,确实没有太多的精力照顾日益好动的腾儿,便笑着说道:“你说的对,眼下我也只能先顾好肚子里的这个,好在母亲把腾儿照顾的极好,我没有不放心的。” 秦笑笑心道那是老东西的亲孙子,她当然会精心照顾。暗暗叹了口气,遇事难解的忧愁在心头滋生弥漫。 回到护国公主府,她先去正殿向护国公主说了景太后赏了她三匹云织霞锦的事。 护国公主很高兴,夸她懂事孝顺,是她应得的,让她只管拿去裁衣裳。 秦笑笑本来想留下两匹,以后婆媳俩穿出去溜达也是桩美谈。不过护国公主没有收,因为她自己还有两匹。 第二天,秦笑笑就出发回青山村了。这一次她谁都没有带,是骑马回去的,只有石头大布一路护送。 到家的时候,林秋娘和苗老太正在准备午饭,于是多淘了三个人的米,额外准备了两样食材。 知道闺女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外甥女。吃过饭,秦山放下碗筷直奔胡家村,把外甥女接了过来。 一个多月不见,胡晴晴瘦了不少,脸颊上看不到什么肉,衣裳下也变得空荡荡的,可见这阵子她过的有多苦。 秦笑笑一下子红了眼眶,紧紧的抱住她说不出话来。 “笑笑,你别这样。”胡晴晴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与之前相比愈发淡然:“前阵子我都哭够了,你要是再把我惹哭,我可要跟你急了。” 秦笑笑一听,眼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瓮声瓮气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胡晴晴豁达道:“其实没有啥,挺过去了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秦笑笑更难受了,再次自责起来:“早知道会生出这么多事,那天说什么也要陪你一块回去!” 胡晴晴不想她继续纠结这件事,转移话题道:“你啥时候知道的?” 秦笑笑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在心里算了一下日子才说道:“十六那天,爹娘十六到的京城。” 胡晴晴恍然大悟:“难怪了,难怪那天老虔婆蹲茅坑,被蛇咬到了屁股,老扁头也的脑袋被蜈蚣咬了,胡有树挖菜园,锄头脱耙砸破了自己脑袋。” 咬方大嘴屁股的蛇毒性不大,除了肿的不能坐下躺下,顺便发了一场高烧外,并没有其它不适。不过这样也够她受的了。 等她屁股上的伤好了,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惊喜”等着她。 被蜈蚣咬的胡扁头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条蜈蚣红的发黑,个头有筷子长,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头,毒性比小蜈蚣大多了。 他的额头肿的跟寿星公似的,恨不得把眼珠子挤出来。脸也像发面馒头一样,一戳一个坑半天鼓不起来,疼的哭爹喊娘直打滚,到现在还没有好全。 最惨的属胡有树,锄头是铁做的,直愣愣的砸在脑袋上,直接砸出了一个血窟窿,流出来的血都能烧一大盘血豆腐了。 要不是隔壁菜园子里有人,及时扒了他的衣裳堵住了血窟窿,指不定伤情会更重。 眼下离秋收还有十天半个月,伤势差不多能养好,不影响他们下地干活。 秦笑笑听罢,乐得“啧”了一声:“真惨!” 胡晴晴点头:“也是真痛快!” 姐妹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笑笑出了一口恶气,心情总算好了一些,转而问起了定亲的事:“晴晴姐,你是迫于无奈才答应的,还是觉得小陈哥人不错真心要嫁?” 胡晴晴笑了一下:“都有吧,在那种情况下,我答应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会少些。他除了家里没房没地,比一般人有魄力有担当。我相信你和爷爷选他做工,品行绝不会差。” 秦笑笑听罢,稍稍放心了些:“小陈哥的人品我能保证,陈叔也是个老实人。他们家以前还是富裕的,只是为了给小陈哥的娘治病,才把田地房屋卖了,父子俩都是重情重义之人。” 胡晴晴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以前过来玩,我逢过他几次,对他也算有所了解,所以我不后悔和他定亲。” 可以说小陈哥已经是名声败坏的她,最好的选择了。要是陈家还是以前的陈家,她连这样的选择都不会有。 至于以后没房没地的日子……他们有手有脚又不是懒惰之人,总能把日子过起来的。 第582章 喜脉 胡晴晴的心态远比秦笑笑想象中要好,那些安慰的话被她悉数咽回了肚子里,拣着能让胡晴晴高兴的事说了说。 姐妹俩聊了许久,出来的时候,意外看到陈丰在陪秦老爷子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听说胡晴晴来了才过来的。 秦笑笑跟他打了声招呼,态度与以往没有什么区别。 陈丰走上前,郑重的向她行了一礼:“小东家,陈丰在此多谢你的提拔之恩。日后但有差遣,决不推辞!” 秦笑笑一听,知道他这是愿意到海贸司做事了,摆摆手说道:“小陈哥不必客气,鲤哥哥仅仅是给你一个机会,能不能留下来全看你自己。如今你和晴晴姐定亲了,再叫我小东家不合适。” 陈丰固执道:“必须谢,若不是你,这样的机会不可能落到我的头上!” 说罢,再次向她行了一礼。 秦笑笑看了眼云里雾里的胡晴晴,正色道:“只要你将来好好对待晴晴姐,就不枉我们给你这个机会。” 陈丰深深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当着秦家所有人的面说道:“我决意娶晴晴为妻,就不会辜负她。若有朝一日负了此言,定叫我万劫不复!” 秦笑笑看的出他说的是真心话,能不能做到暂且不论,便点了点头:“希望你能记住今日所言。” 胡晴晴找到了插话的机会,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你们帮他啥了?我咋一点也不知道?” 秦笑笑没有隐瞒,把海贸司缺个跑腿打杂的事说了下,顺便叮嘱她暂时不要外传。万一陈丰没能通过海贸司的考核,会被人说三道四。 “笑笑,你、你……”刚刚说那些伤心事胡晴晴没有流泪,这会儿却是湿了眼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一桩小事罢了,你不用这样。”秦笑笑捏了捏她的脸蛋,手感不像之前软软的,心里愈发痛惜了。 胡晴晴狠狠擦了下眼睛,凶巴巴的说道:“你为我做的够多了,以后不许再这样!” 万一表妹夫嫌她娘家屁事多,心里对她生出了不满,影响了夫妻感情咋办。 秦笑笑哄她还来不及,自然不会跟她反着来:“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胡晴晴听出她的敷衍,没好气的捶了她几下,忍不住破涕为笑。 这一天她没有回家,晚上和秦笑笑睡在一张床上。姐妹俩聊了许多小时候的事,说到最后,她狠狠地哭了一场,把所有的苦闷全部发泄了出来。 翌日吃过早饭,胡晴晴就回家了。陈丰也连夜收拾包袱,在陈父的不舍和希冀中,随石头大布一道离开青山村,奔向了不知前途几何的京城。 接下来几天,秦笑笑哪里都没去,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陪伴亲人,最多挖几条蚯蚓带上鱼竿到青湖钓几条鱼回来吃。 不过大猫小猫们没有放过她,成群结队的来找她玩,送来的兔子野鸡老鼠蚱蜢更是散落的到处都是。 兔子野鸡就罢了,蚱蜢也能喂鸡,成堆的死老鼠简直让人无奈。可是猫猫们的热情挡不住啊,在夜里悄摸摸的往院里丢,也不知道它们自己有没有吃饱。 唯一让她忧心的是大黄,这次回到家里,突然发现大黄变得很霸道,不仅不让黑野狸靠近,还不许咩咩拿角顶她玩儿。一旦发现它们逾矩,会毫不留情的扑上去撕咬。 要不是她及时阻止,它就要被黑野狸们围攻了。 秦笑笑不知道大黄为什么会这样,在又一次阻止它撕咬胖乎乎后,无奈的揉它的狗头:“大黄,大家都是好朋友,你不要这么凶好不好?我很担心你会受伤。” 大黄蹲在她的面前,把自己长长的嘴巴搁在她的小腹上,不再明亮的狗眼专注的看着她:“呜呜~” 秦笑笑知道它不可能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十分担忧。 大黄已经十六岁了,狗狗活到这个岁数实属不易,随时可能死去。这几天它性情大变,让她产生了很不好的猜想,心里不禁一阵抽痛。 “呜呜~”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大黄摇着尾巴又叫唤了一声,发干的鼻头在她的肚子上拱了拱,这是它这阵子最常做的举动。 秦笑笑只当它在撒娇,揉了揉它的脑袋随它去了。 比起京城,青山村的日子更加自在安逸,就是秋天到了她老是觉得乏力,渐渐的感觉到精神头也不太足,钓鱼时容易发呆犯困,好几次鱼儿上钩了也没有发现。 秦笑笑也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头,直到到了要回京城这天,林秋娘已经做好了早饭,她却还没有起来。 林秋娘念叨了一声“懒猪”,就推开房门进去叫人,结果她闭着眼睛睡的正香呢。 “冬天还没来你就开始赖床了,亏得你婆婆疼你,换个婆家不得天天挨骂。” 她戳了戳闺女的额头催促她起床,发现她没盖薄被,数落道:“夜里都有凉气了还不知道盖被子,你想冻病是不是?” 秦笑笑被吵的心烦,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脸上还带着倦意:“娘,再让我睡会儿嘛,我好困~” “睡睡睡,猪都没你这么能睡,快起来吃饭,吃完了赶紧走,你爹还等着呢。”林秋娘被她这副懒样子气到了,干脆拿起床头的衣裳帮她穿。 昨日石头他们没有过来接,秦家人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山路,便由秦山把她送到官道上。 见娘亲这么不待见,秦笑笑深觉自己要失宠了,拉着她的胳膊撒娇:“娘,这次没了小陈哥,地里的活儿就少个人干了,要不我还是忙完了秋收再走吧。” 林秋娘嫌弃道:“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干啥?没得把自个儿伤到了,还要挤出个劳力照顾你。” 秦笑笑哼唧道:“地里的活儿我干不好,洗衣做饭总行啊,以前也没见您嫌弃啊!” 林秋娘不理她,自顾自的给她穿衣裳。 秦笑笑还是觉得困,但是也不好意思让娘亲给她穿衣裳,只好慢吞吞的爬起来穿。 “把这件也穿上,今儿个有点凉。”林秋娘从她的衣柜里翻出一件稍微厚点的衣裳,让她套在外面,一会儿迎风骑马怕她冻着。 “娘,我不冷,您看我的手热乎着呢,再穿一件非得捂出痱子不可。”秦笑笑穿好鞋子,坚决不要添衣裳。 “都立秋了,捂啥痱子,你乖乖给我穿上。”林秋娘只当她不想穿,抖开衣裳自顾自的给她穿。 “娘,我真的不冷,您看我手心烫着呢。”秦笑笑整个人燥的很,被娘亲念叨了半天更燥了,直接把自己的掌心贴在了她的手背上。 “热乎是热乎,还是得加……不对,你的手咋这么热?”林秋娘意识到不对,急忙腾出一只手探向闺女的额头,发现有些烫手,不禁急道:“定是你昨晚没盖被子着凉了,这都发烧了!” 这丫头长这么大,几乎没有生过病,连咳嗽喷嚏都少,哪知道会在这种天气给冻病了。不行,这不是小事,大意不得。 “娘,我没发烧,就是觉得有些燥。”秦笑笑不觉得自己生病了,在原地蹦蹦跳跳,试图让娘亲相信她好着呢。 “烧没烧娘比你清楚,你快去洗漱吃饭,娘去叫你方叔,让他过来给你看看。”林秋娘不容抗拒的把衣裳给她套上,匆忙叮嘱了一番就火急火燎的跑去找方郎中了。 等着开饭的秦老爷子等人一听孙女(闺女)发烧了,也是急得不行赶紧去探她的额头,发现确实有些烫手,不禁更急了,不许她用凉水洗漱。 秦笑笑无法,只好的到灶屋里打热水。 等她洗漱完,方郎中也过来了,观她面色红润,不像是有病的样子,于是给她把脉。 结果她脉象平稳,也没有寒气入体的迹象,仅仅是有发烧的表象,但又不是发烧。 仔细的望闻问切一番后,方郎中心里有了猜测,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上次来月信是何时?” 苗老太和林秋娘到底是过来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代表着什么后,顿时顾不上别扭,齐刷刷的看着孙女(闺女),情绪变得十分激动。 秦笑笑也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我、我的月信一向准时,原本前天就该来了……” 她的月信除了最初几次不太准时,在长达小半年的调理后,间隔就一直稳定在三十天 成亲前,她自己会计算出月信到来的时日。成亲后,她已经习惯明月几个提前提醒,就没再刻意去算了。这次没有人提醒,她自己也忽略了。 方郎中心里有数了,笑道:“眼下脉象不显,暂时不能确定,大概半个月后才能知道是不是喜脉。” 秦笑笑懵了,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盼来了!”苗老太和林秋娘却是乐开了花,认定孙女(闺女)就是怀上了,喜得流下了眼泪:“怪不得大黄不让咩咩跟你玩,怕是知道你有身子了。” 秦老爷子和秦山反应过来,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刺激的嘴唇直哆嗦,望着呆愣的孙女(闺女)说不出话来。 跟婆媳俩一样,他们也认定孙女(闺女)有喜了,他们要当曾祖和祖父了。 欢喜过后,林秋娘担忧的问道:“笑笑发热是咋回事?是不是有哪里不妥?” 秦老爷子等人也镇定下来,紧张的看着方郎中,生怕听到不好的话。 方郎中解释道:“个人体质不同,有的妇人怀孕之初没有任何反应,有的会出现发热的迹象。要是笑丫头有了身孕,她这样实属正常。既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你们也无需忧心。” 一听这话,众人放心下来,脸上再次有了喜色。 热情的送走了方郎中,看着还在愣神的闺女,林秋娘赶紧扶着她坐下来:“今日你就别急着走了,一会儿让你爹去京城知会小景一声。” 秦笑笑小声嘟囔道:“我没有急着走啊,分明是娘不待见我,大早上的催我起床要撵我走。” 林秋娘一听,抬手就想给她一下,反应过来后生生收住手,在她的脑门上点了点:“娘又不知道你有了身子,催你回京还不是怕你回去晚了,惹得小景他们挂心?” 秦笑笑摸了摸肚子,还是不敢相信里面藏着一个小家伙:“娘,怀没怀还不知道呢,过些天再看吧。” 林秋娘信心十足道:“定是怀上了,不然好端端的月信咋会推迟,还有发烧的迹象?总之你别想着回京了,就留在家里安胎,啥事都等胎稳了再说。” 苗老太一个劲的点头:“对,听你娘的话,你好好在家待着,想吃啥只管说,奶奶做给你吃!” 秦山也豪气十足的说道:“你奶不会做的,爹去城里给你买,再要么雇个厨子,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咱家有雇厨子的钱!” 这一次秦老爷子没骂他奢侈败家充大蒜,只要是孙女想要的,他想尽法子也要弄来,这两年他手头攒的银子有不少。 被亲人们毫无底线的宠溺包围着,秦笑笑能想象出半个月后,一旦确定她是怀上了,他们的表现只会更加夸张。 感动无奈之余,她赶紧说道:“现在没啥想吃的,等我有特别想吃的东西,会给你们说的。” 众人满意了,赶紧去灶屋把早饭端上桌,催促她赶紧吃饭,生怕晚一点她会饿着。 天气凉快了,秦笑笑的胃口也变好了,一顿能吃下不少东西。等她吃完跟平时差不多的食物,苗老太生怕她没吃饱,让她多吃了半个肉包子。 见她能吃能喝,大家都很高兴。 想到要不是及时发现这丫头发热,他们肯定会催着丫头回京。这一路骑马回去八成会伤到孩子,俱是后怕不已,深信这是老天爷在庇佑她。 因此,大家少不得再三叮嘱她行走要小心,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蹦蹦跳跳,毛毛躁躁了。 秦笑笑被反复念叨,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只能不住的点头,以求逃过他们的念叨。现在除了觉得燥热困乏外,她没有任何不适,压根不觉得自己怀上了。 第583章 心结 饭后,秦山在秦老爷子的催促下,套上马车直奔京城。 原以为他要到明天才能返回家里,没想到半个时辰后他就回来了,还带回了骑着马的石头。 原来昨日他和大布有事耽搁了,没能提前来秦家接人。今日一大早他们就往青山村赶,到了山道上正好遇到了要去京城的秦山。 秦山把秦笑笑可能怀孕的事一说,大布立即掉转马头往回奔了。毕竟骑马更快,正午就能把信儿递到景珩那儿去。 秦家人都觉得景珩得到消息后,会亲自赶过来。 果然,日头还有老高的时候,景珩骑着马狂奔而至,身上还穿着官服,明显是得到消息后,直接从户部赶过来的。 人到的时候,秦笑笑正坐在树荫下,拿着一根狗尾巴草逗一只小猫玩。大黄趴在她的身侧,大概是知道小猫没有危险,它并没有其它举动。 看到小猫追着狗尾巴草满地打滚,却始终抓不到,还滚的一身灰,秦笑笑乐得哈哈大笑:“小老虎,你太笨了!” 听到马蹄声,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到马背上的景珩,兴奋地站起来朝他招手:“鲤哥哥,你来啦!” 细碎的光影打在她笑容灿烂的脸上,恍然间与当年少不知愁的小丫头重合了。 不知怎么的,这一幕直直的撞进了景珩的脑海。让每每想起来,胸腔里总会泛起一阵酸涩,下意识的想静静抱住她。 下马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用力的抱住秦笑笑许久不曾松开。 直到秦笑笑自己都不好意思,怕被路过这里的村民瞧见被人家笑话,就从他怀里挣脱开,然后看到大布牵着两匹马站的远远的,也不怕晒中暑了。 景珩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平坦的小腹,看不出是惊喜还是其他:“真有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呢,得等上十天半个月才能知道。”秦笑笑淡然的回道,压根没把自己当作孕妇来看,毕竟她时不时在家人面前厚脸皮的称自己是孩子呢。 “依郎中所言应该是有了,按照时间推算,是在停药半个月后怀的。”景珩忍不住把她揽入怀中,大掌轻轻地贴上她的小腹,却并未感受到不同。 之前两人不想早早要孩子,就在床上挂一些避孕的药囊,恩爱时也会注意。景太后大病后,他们就把这些药物都扔了,其他的该如何还是如何。 细论起来这孩子来的很快,想来是因为两人都年轻,身子也健康才会如此。 “鲤哥哥,怀没怀不好说,你这么忙不该亲自过来的。”秦笑笑拉着他的手往院子里走,怕他空欢喜一场,便提前给他提个醒。 “没有该不该,你就当我找到了偷懒的借口。”景珩的大拇指摩挲着她的虎口,立即察觉到她的体温有些异常,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发烧了?” 秦笑笑连忙摇头,把方郎中的解释说了一遍。 景珩不放心,反握住她的手说道:“明日你随我回京,让太医给你看看。” 显然是对乡下郎中的医术不大信任,担心方郎中误诊。 秦笑笑无奈道:“我能吃能睡真的没事,你不用这么担心。倒是回京的事,你得跟爷爷他们说,爷爷希望我留下来,若是半个月后确定怀上了,等满三个月了再回去。” 景珩一听,心里不乐意:“你也不想回京?” 他不担心岳父一家照顾不好妻子,只是京城到青山村有一段距离,骑马来回的话需要四个时辰,他没有时间天天过来看她。 “我无所谓啊,要是半个月后诊出没有怀孕,立马就能回京了。”秦笑笑心里觉得娘家更自在,整日对着青山碧水也不觉得闷,一旦回了京城,就只能在府里窝着了。 这话她不敢明说,免得这个小心眼的又说她没把他放在心上,明明成亲了还被她弄的跟牛郎织女似的。 景珩扶着她坐下来,抬手掐了掐她的脸:“又跟我耍心眼。” 秦笑笑吐了吐舌,就是不肯直接承认:“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别想冤枉我!” 景珩不想与她斤斤计较,心里已经同意让她暂时留在这里了。 没过多久,下地干活的苗老太提前回来了。看到身着官服的孙女婿,她慈爱的问他饿不饿,想要吃什么。 景珩一一回了,主动提出给准备烧饭的老太太打下手。 苗老太哪肯同意,只让夫妻俩在门口坐着陪自己唠嗑,坚决不让他们动手。 景珩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不是干活的料,提出给老太太打下手,纯粹是不好意思让老人家忙里忙外,自己在一旁等饭吃。 不被允许进灶屋后,他只好吩咐石头大布给老太太帮忙。这两个人厨艺不怎么样,洗菜烧火还是难不倒他们的。 等饭烧好了,秦老爷子他们也回来了。秦山把隔壁两口子叫了过来,少不得拉上秦川和景珩喝酒。 直到这时,两口子才知道侄女有可能怀孕了,顿时不错眼的盯着秦笑笑的肚子。 “你们小两口一个俊一个俏,等这孩子生出来,不知道有多招人稀罕!”赵草儿张嘴便是一通夸,说的也都是真心话。 “那还用的着你说,怕是天底下都找不出几个来。”秦川也狂拍马屁,致力于讨好景珩这个侄女婿。 景珩一直不太喜欢二房两口子,听到这番话突然觉得他们顺眼了,端起酒杯给两人敬酒:“笑笑要在家里待些时日,还望二叔二婶多多看顾。” 两口子尚未反应过来,秦老爷子等人却是喜出望外。 虽然他们说把孙女(闺女)留下来养胎,但是孙女(闺女)到底有夫婿有婆家,要是孙女婿(女婿)不愿意,他们也不好强留。 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跟他商量这事儿,他自己已经同意了,心里岂能不高兴。 “好,好!来小景,爷爷跟你喝一杯。”秦老爷子痛快的端起酒杯,跟孙女婿碰了一下,原本板正的脸上溢满了的喜悦。 秦川赵草儿愣愣的看着,心里不禁发苦:爹啊,我们好不容易等到小景主动敬酒,就被您这样半道劫过去,这么做真的好么? 好在景珩没有忘记这事儿,给自己满上一杯后重新跟他们敬酒。不然为了这点小事儿,两口子不知道要念叨多久。 秦笑笑不能喝酒,一边吃菜一边看着他们推杯换盏。这样热闹的气氛,让她食欲大开,把大家堆到她碗里的菜都吃光了。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秦家的几个大男人都喝的迷糊了,嘴里叽叽咕咕的念叨着,听不清他们在说啥。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秦山醉的格外厉害,勾着景珩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道:“女、女婿啊,你、你打小儿我就不、不咋待见你,你、你脾气一看就、就不咋样,我、我怕、怕你欺负我闺女,她、她这么小点儿,你、你欺负她,她只会哭、哭鼻子,都、都不敢还手……” 景珩的神志也不如喝酒前清明,但是没有醉到说不清话,听不清其他人说什么都地步。知晓了岳父以前不待见他的原因,忍不住扶额。 秦山还没有说够,继续嚷嚷道:“笑笑、笑笑多乖啊,从、从小到大,我、我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把、把我惹急了才、才敢吼她两声儿……现、现在我、我知道了,你、你对她是真、真好,你、你爷爷有眼、眼光啊,他老、老人家一开始就、就中意你做、做孙女婿,嗝~” 景珩急忙扶住欲往地上倒的岳父,让他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您放心,我会一直对她好。” 这句话秦山意外的听到了耳朵里,大笑着拍他的肩头:“好,好啊,你、你真是我的好、好女婿!” 说罢,他凑到景珩耳朵旁跟他说起了悄悄话:“我、我已经把你当、当儿子看了,只、只比笑笑差、差一丁点儿,就小拇指头那、那一丁点儿。” 听着他的醉言醉语,景珩哑然失笑。 以前他不在意秦山对他的看法,只要他不是在秦笑笑面前说他的坏话,挑唆秦笑笑不要跟他玩,他会看在秦笑笑的份上不与他一般见识。 后来两人成了翁婿,他也不再以这种心态对待秦山了。 不管怎么说,秦山是秦笑笑最在意的人,他内心希望翁婿之间能够和睦相处,不求如亲父子那般,但求秦山不要在背后挑事,闹的他们夫妻失和。 如今他得到了秦山的认同,他也愿意发自内心的敬重秦山这位岳父。 待林秋娘赵草儿妯娌俩把各自的男人扶回了房间,秦笑笑和景珩也在苗老太的催促下回房歇着了。 景珩醉的不是很厉害,面朝秦笑笑侧躺着,两眼直直的盯着她。 秦笑笑当他喝多了,拧干帕子给他擦手脸,结果被她拉进怀里,熏了一脸酒气,倒不是很难闻。 “乖乖躺着,不许发酒疯。”戳了戳他的胸口,秦笑笑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他如铁般的双臂箍的动弹不得。 “笑笑,我很高兴。”景珩埋首在她的脖颈间,热气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撩的她有些痒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什么让你高兴了?”秦笑笑趁他喝醉了,忍不住想逗逗他:“是你有可能要当爹了?” 景珩抬起头,双手轻柔的捧着她的脸,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不是。” 秦笑笑一听,纳闷道:“那是什么?” 景珩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低沉的声音罕见的透出几分活跃:“不告诉你!” 秦笑笑的好奇心被彻底勾出来了,握住他的手腕哄道:“鲤哥哥,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男人微微蹙眉,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秦笑笑趁热打铁,故作生气的说道:“我是你的妻子,你不告诉想要告诉谁?外面的野女人吗?” 景珩急道:“只有你一个,没有野女人!” 秦笑笑暗暗偷笑,低声哄道:“我相信你没有,那你快说为啥高兴啊。” 不曾想景珩的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拇指带着几分邪气的摩挲着她的唇瓣:“你亲我十下我就告诉你。” 秦笑笑:“……” 这是哪里的来的色胚?莫不是借酒装疯? 不过老夫老妻了,她也没有矫情,“叭叭叭”的在他的嘴唇上亲了十下:“这下可以说了吧。”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学着她的节奏,也亲了她十下,微眯起眼睛,笑的跟偷了腥的大猫似的。 这是秦笑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多变的表情,不由得愣住了。 景珩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带着酒香的话语在她的耳边低低响起:“高兴你愿意和我做朋友,高兴你会费心哄我……高兴你愿意做我的妻子,高兴你愿意孕育我们的孩子,也高兴愿意和我白头偕老……” 一连说了十件让他高兴的事,秦笑笑的喉咙里仿佛被什么堵着似的,说不出一个字。 景珩搂着她,手掌又一次贴在她的肚子上:“笑笑,这里孕育着我们的孩子,我会学着做一个好父亲,会学着疼爱它,不会像他一样利用它,更不会拿剑抵着它的脖子……” 秦笑笑脸色大变,蓦地想起景太后病重那天拉着她的手说的那些话: 鲤儿太苦了,哀家和你母亲对他再好,他心里还是苦的。好在他遇到了你,有你陪着他长大,以后你也要好好陪着他啊! 当时她不理解,不理解鲤哥哥苦在哪里,现在她知道了,有人曾经利用鲤哥哥,甚至拿剑抵着鲤哥哥的脖子…… 能让鲤哥哥伤心至今,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除了那个她不曾谋面的公公还有谁? 想到这里,秦笑笑紧紧的抱住了男人,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鲤哥哥,你不要难过了,我会一直陪着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我和孩子都会陪着你!” “别哭,你别哭!”景珩意识到她在哭,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却越擦越多:“我又没有欺负你,你怎么这么会哭!” 秦笑笑哭的更凶了,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眼泪这么多:“就是你欺负我,你把那些难过的事闷在心里,一个字都不愿意跟我说,不想让我心疼你,又老是怪我不在乎你,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第584章 生儿生女 这番胡搅蛮缠打了景珩一个措手不及,盯着她叭叭不停的小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他想到一个好办法,直接把人箍在怀里,深吸一口气堵住她的嘴巴,这样就能阻止她哭了。 “唔唔!”秦笑笑没料到他突然来这一招,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不停的捶他的胸口,让他快放开自己。 景珩神志不清,只当她还没有哭够,哪会轻易放开她,让她继续掉眼泪。于是一手抵着她的后脑上,就是不肯放开。 秦笑笑太过激动,都忘记了用鼻子吸气,硬生生的把自己憋的满脸通红,突然脑子一嗡晕了过去。 景珩见她不再挣扎,还以为自己的方法起作用了,便松手把人放开了。见她垂头歪倒在自己怀里,大大的松了口气:“原来是睡着了。” 得亏秦笑笑听不见,不然非得跳起来死命的捶他。 景珩还没有太糊涂,始终记得她怀孕了,动作十分小心的把她放到床上躺好,贴心的盖上了薄被,在她红扑扑的脸上亲了亲,眼神温柔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就是不知道明天清醒过来,还能不能记住自己干的“好事”,不过秦笑笑定会记得牢牢的!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秦家人一眼看出小两口不对劲:一个耐心的哄着处处赔小心,一个爱搭不理没个笑脸儿。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怎么就闹上了。 苗老太和林秋娘是过来人,以为孙女(闺女)因怀孕影响了情绪,少不得在孙女婿(女婿)面前解释一二,让他不要觉得孙女(闺女)在无理取闹。 景珩没敢说自己干的蠢事,把妻子弄晕了,只好说昨晚喝多了,闹的她没有睡好。 秦笑笑也不想为他们俩之间的小事,弄得家人指责他粗心大意,只好默认了他的说辞没有多解释。 饭后景珩没有急着回京,趁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把秦笑笑拉到房间里赔礼:“昨晚我喝多了,不是有意那样对你,不要再生气了,嗯?” 秦笑笑瞪了他一眼:“要是故意闷晕我,你还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话?” 景珩自知理亏,不带半点脾气:“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都是我的错。只要你能消气,我让你闷晕十次好不好?” 秦笑笑被这番幼稚的话逗笑了,没好气的捶了他两下:“好了,我不生气了,不过再有下次,我可没有这么好说话!” 景珩松了口气,执起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不会再有下次。” 昨晚被闷晕是个意外,秦笑笑并没有很生气。被他这么一哄,那一丁点不高兴也跟着散了。只是想到他说的那些让她胸口闷痛的话,她试着问道:“昨晚你说过的话都记得吗?” 她想弄清楚当年的事,解开鲤哥哥多年的心结,但是她不确定他愿不愿意说。 景珩揉了揉额角,神情流露出些许迷茫:“记不清了,只记得你突然哭了。”说罢,他脸色一僵:“我把你弄哭的?” 秦笑笑以为他真的不记得,含糊道:“嗯,你说等孩子出生了,会好好疼孩子,让我靠边站,不要跟孩子争宠,我是被你气哭的。” 景珩的额角不受控制的跳了跳,伸手把她紧紧锁在怀里:“那些都是酒话当不得真,便是有了孩子,我最疼的还是你。” 秦笑笑眼珠一转,故作不信:“哼,人家都说酒后吐真言,你心里分明是这么想的才会这么说!” 景珩没想到她扯谎就算了,还要借谎言找茬,不禁有些头疼:“在我心里,你比孩子重要,便是喝醉了也不可能说出让你靠边站,不要跟孩子争宠的话。” 秦笑笑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眼神开始乱瞟:“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就当你喝多了说胡话。” 景珩见好就收,捏了捏她的脸不太自信的问道:“我比孩子多认识你十几年,在你心里我比孩子更重要是不是?” 秦笑笑早就领教过他的醋劲,却没想到孩子还没确定怀没怀,他就开始争宠了,一时间颇为无语:“你说呢?” 景珩心里一紧,霸道的说道:“我不管,在你心里,一定是我更重要!” 秦笑笑浑身直颤,笑的不能自已:“看你的本事喽,你要是争的过孩子,那肯定是你更重要了。” 景珩脸一黑,不满意这个答案,却拿她毫无办法。 “哈哈哈哈!”秦笑笑笑的更大声了,对他这幼稚的一面爱的不行。 景珩不知道她的想法,幽幽的盯着她的肚子,有点后悔把药囊撤了。 海贸司事务庞杂,里头的人手大多没有海贸方面的经验,几乎事事需要他拿主意,无法在秦家久留。 细细的叮嘱了秦笑笑一番,又同秦老爷子等人打过招呼,他带着满腔的不舍打马离开了。 大布要帮他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也跟着一起走了。石头则被景珩留了下来,万一这边有什么事,他能及时汇报。 第二天,明月惊鹊星天溪桥被送到了秦家,一并来的还有护国公主在太医的指点下,亲自给秦笑笑准备了她爱吃的食材,都是孕妇能够放心入口的。 要不是景太后跟前需要贴心的人陪着,护国公主怕是昨日就打马过来了。 眼下秦笑笑这边还不确定是喜脉,她疑似有孕的事,母子俩未向景太后提起。等半个月后确定了,还不知道有多么欢喜。 只是约好的八天已经过去了,景太后一直没有见到秦笑笑的人,少不得向护国公主问起她,都被护国公主以秦家有大喜事,笑笑暂时走不开给应付过去了。 有了明月四个,秦笑笑又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连带着她们把秦家所有的家务活都给承包了,这让秦家人也轻松了不少。 村里人看到秦老爷子苗老太这么年纪都要下地干活,秦笑笑年纪轻轻却被人服侍的妥妥当当,觉得她一朝高嫁人就变了,跟这青山村格格不入。 这些话最先传到了热衷八卦的赵草儿耳中,她倒是没有为秦笑笑辩驳什么,只是得意洋洋的说道:“我侄女天生就是享福的命,她爱干啥就干啥,天大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那些说闲话的人无法反驳,谁让这丫头的命是真好呢,哪怕天天啥都不干,有的是金山银山给她挥霍。 换作她们有这样的底气,行事指不定比她还要夸张。 后来这些话传到了秦老爷子等人耳中,他们也没有跟人争辩,反正自家人知道孙女(闺女)没有变,还是跟以前一样孝顺体贴。 秦笑笑每天不是到湖边钓鱼,就是在家里看出,或是招猫逗狗,不知道外面的传言。 在某天早上吃过早饭,明月顶着秦家人紧张的目光,再次为秦笑笑把脉,终于摸到了如珠滚玉盘的喜脉。 她收回手,喜气盈盈的福礼道:“恭喜夫人,是喜脉无疑了!” 此言一出,秦老爷子等人的心彻底落回了原处,俱是开怀大笑:“好,好啊,咱们家又要添丁了!” 其他三个侍女也纷纷道喜,别说秦老爷子等人盼望这个孩子,她们也是一样。而且想法很简单,只要主子生下孩子,这地位就彻底稳当了。 守在秦家等了小半个月的石头悄悄红了眼眶,他没敢到秦笑笑跟前道喜,只恨不得立即快马加鞭的奔回京城,告知自家侯爷这个好消息。 他自景珩三岁多就伴在他的身边,对他幼时的经历清清楚楚,也知道他心里有怎样的心结。后来更是参与了他和秦笑笑的成长,看着他们成为一对恩爱的夫妻。 如今两人有了孩子,就是一个真正完整的家了。 相比众人的激动欢喜,秦笑笑则显得平静多了。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一次十分轻易的接受了要当娘的事实。 “笑笑啊,接下来两个月你要越发当心,有啥事就跟娘说,别的事都不要操心了。”林秋娘仔细的嘱咐道,恨不得把闺女捧在手心里护着。 苗老太生养了五个孩子,经验比林秋娘丰富多了:“你身子骨好,不用天天在家闷着,不过爬山溜咩咩的事就别做了,容易伤到肚子。” 秦老爷子和秦山巴巴的看着,也很想交代孙女(闺女)一番,奈何他们对生育之事所知甚少,给不出有用的提议,只好站在旁边听她们婆媳俩说了。 “奶奶,娘,这些话你们说过很多遍了,我已经全部记下了。”秦笑笑十分无奈,前些日子还不确定是喜脉,她的耳朵就没少听她们的念叨,脑袋都开始疼了。 婆媳俩也怕把她念叨烦了,便止住话头殷切的问道:“有没有很想吃的东西,要不明早让你爹抓只老母鸡给你补补?” 秦笑笑赶紧摆手:“不要了,跟以前一样就好,我的身子好着呢,不需要特意进补。” 明月也说道:“小主子还很小,夫人平时吃的那些能补给它,等小主子四五个月大,可以再适量进补。” 秦家人还是很信任她的,听她这么说了,就不再提进补的事,只让孙女(闺女)想吃啥就直说,家里不能做的他们去城里买。 秦笑笑囫囵着应下来,暂时没有特别想吃的,就是有点馋府里擅长做麻辣口味的御厨做的菜。 可惜这种口味不适合孕妇吃,吃多了大人容易上火,对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不大好。 石头迫不及待的要回京告诉主子们这个好消息,跟秦笑笑等人说了一声就准备离开。 秦老爷子叫住了他,托他帮忙捎个信儿:“秦大人府上有劳你跑一趟,让他和秦老夫人也高兴高兴。” 石头一听,暗暗佩服老爷子的胸襟,立即说道:“您放心,小的一定带到。” 夜幕降临,好几匹马飞奔在曲折蜿蜒的山道上,朝着青山村奔来。 除了景珩主仆三人,还有秦淮和护国公主,他们一得到消息,为秦笑笑准备好一些东西就赶过来了。 如今正值秋收,为了尽快把稻子收回来,村民们少不得就着月色干活,因此路上、稻场上有不少人。 看到景珩一行夜里还往秦家赶,都觉得秦家发生了大事。不过自家的活儿要紧,晚上到别人家凑热闹怪讨人嫌的,大家议论了一阵就继续干活了。 秦家人没想到秦淮和护国公主亲自过来了,急忙把人迎到屋里,惊鹊带着星天赶紧去灶屋另做几道菜,现有的不够这么多人吃。 相互见礼后,护国公主握住秦笑笑的手,关切的问道:“这些时日胃口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若是觉得难受,千万不要忍着,总之有了孩子也不能委屈自己。” 秦笑笑笑道:“母亲,我能吃能睡好着呢,您不用为我担心,还劳您大老远的过来看我。” 护国公主慈爱道:“你有身孕这么大的事我哪能不来?石头把信儿传到我这儿,我就进宫给你外祖母报喜了,你外祖母高兴的不得了,闹着要出宫见你,好在让你皇舅舅拦住了。” 秦笑笑没想到景太后如此心切,感动道:“不过是有了身孕,哪值得惊动外祖母她老人家。” 护国公主笑道:“你外祖母心心念念着曾外孙,好不容易等到你传出喜信儿,这不就高兴坏了。” 婆媳俩的对话秦家人听的分明,见自家闺女(孙女)有孕一事,连太后娘娘都挂心,恨不得出宫看望,内心深处涌现出感激之际,还多了几分骄傲,觉得自家闺女(孙女)实在厉害,连太后娘娘这样的人物也哄住了。 一旁的秦淮静静的看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唯有握紧的拳头泄露了他的内心,那股自己要当外祖父的喜悦冲向四肢百骸,让他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他没有见证过女儿的成长,是毕生的憾事。如今有机会看到女儿的孩子慢慢长大,似乎能够稍稍弥补这一份遗憾了,哪怕这辈子可能听不到孩子唤他一声外祖父。 第585章 勾引 母亲和妻子聊的热切,还有岳父一家插言,景珩找不到单独跟秦笑笑说话的机会,心里不由得郁郁,后悔没有拦着石头,让他们晚一日再得到消息。 他的情绪无人理会,直到大家热热闹闹的吃过饭,又给秦淮和护国公主安排好了住处,回到房间的小两口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 这一次景珩没有喝多少酒,神志清明的很,他一手虚虚的环住她,一手搭在她的腹部,眉眼间的都是温情喜悦。 “鲤哥哥,这下真的怀上了,你觉得是女儿还是儿子?”秦笑笑一整天都在琢磨这个问题,她对孩子没有性别偏好,纯粹是觉得好奇。 “是女儿,会长得像你!”景珩煞有其事的说道,仿佛眼神能穿过肚皮看到孩子的性别。 秦笑笑不知道他这份肯定从何而来,不由得问道:“为什么是长得像我的女儿?不是长得像你的儿子?” 景珩摸了摸她的脸,面上露出回忆之色:“像你的女儿有人宠,像我的儿子会挨揍。” “噗~”秦笑笑忍俊不禁,万万想不到会是这个理由:“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脾气坏很欠揍啊,不过应该没人敢揍你吧?” 就他这张一板就能吓哭小孩儿的脸,一看就不像个好人,没有惹是生非揍别人就不错了。 “确实没有人敢揍我,但是你腹中的这个我不会手下留情。”景珩的语气透着凌厉,似乎这样就能把妄图长成男胎的胎儿吓成女胎。 秦笑笑无语,拍开他的手凶巴巴的说道:“就算是儿子,也是从我肚里出来的,你要是敢揍,别怪我帮儿子揍你!” 哪怕知道秦笑笑说的是玩笑话,景珩还是不可避免的醋上了,逼着她把话收回去,否则要她好看。 秦笑笑不依,说他没有个当爹的样,哪有当爹的在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想着揍它,还乱吃孩子的醋的。 景珩没有争辩,直接拿上次她胡编乱造的话堵她,充分证实他们俩是一样的,都不希望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比孩子低。 那些话确实出自秦笑笑的口,她辩无可辩,又死活不肯承认,胡搅蛮缠的说了一番歪理,志在告诉他自己才没有那么幼稚,跟孩子争起宠来。 景珩只是笑看着她,一副“你说的是,我不会拆穿”你的表情。 秦笑笑一阵气恼,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明智的转移话题:“鲤哥哥,前些日子小陈哥到京城找你了,他现在在你手底下办事吗?” 景珩点了点头,神色变得端正起来:“他还在熟悉当中,眼下在海贸司做些跑腿整理的事。” 秦笑笑连忙问道:“小陈哥能力如何?能够通过你的考验留在海贸司吗?” 景珩如实说道:“头脑还算灵活,人也勤勉好学,只要没有生出别的心思,我会留下他。” 秦笑笑好奇道:“别的心思是什么心思?小陈哥在我家干了两年活儿,买卖上的事也做过,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也没有仗着我家信任他,做偷偷拿拿贪小便宜的事。” 景珩解释道:“朝中一些人看出海贸潜藏的巨大利益,见我能够拿出银子督办此事,就想插足分一杯羹,我一直没有同意。如今办事的人都是我一力提拔,他们就想先把自己人塞进来……” 见她听的认真,他揉了揉她的头继续说道:“时间久了,他们都会知道陈丰的来历,定会以为陈丰是我信重之人,难保他们通过陈丰插手海贸司的事务。” 秦笑笑明了,正色道:“鲤哥哥,那你还是多看看吧,不用顾及我什么。” “嗯,我知道。”景珩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感念她的明理,从来不会在正事上拿感情要挟他。 两人又聊了会儿有关海贸的事,景珩会把他遇到的难处说出来,秦笑笑会提一些行之有效的建议,听的景珩越来越精神。 倒是秦笑笑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总是感觉到困乏,说着说着眼睛就闭上了,不一会儿呼吸变浅陷入了深睡。 景珩虚虚的环着她,感受到她的体温比自己还要高一点,不敢像以前那样把她整个搂在怀里,怕把她热醒了闹的她睡不好,连盖被子也是掀了一角只盖在她的肚子上。 看着她恬淡的睡颜,他不由得看入了神,随即像是亲不够似的,在她的额头上连亲了好几下,一只手落在她的腹部,眼神不自觉的柔软下来。 许是熟悉的人在身边的缘故,这一晚秦笑笑睡的格外深沉,连清早身边人起床离开她也没有醒,不知道有人站在床前静静的看了她很久,临走前亲了她好几下。 景珩掌管着海贸司,秦淮是一部尚书,两人都有处理不完的公务,起床后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便打马一起离开了。 护国公主没有什么事情,就在秦家多待了两天。确定秦笑笑能吃能睡,没有其他不好的症状,她才放心的回京向景太后汇报去了。 其实她很想带秦笑笑一起回京,便是不能骑马乘马车,还有轿子能坐,但是她从景珩那儿知道秦笑笑喜欢留在秦家养胎,就没有再提回京的事,只叮嘱明月几个好生照顾着。 石头继续留在秦家,他闲的没事干就帮秦家干活。割稻子收稻子碾稻穗都不在话下,比秦山干活还要利索,让秦家人轻松了不少。 村里人见护国公主走了,秦笑笑却待在秦家,自然又是一番议论。 后来赵草儿跟人八卦,一时嘴快把秦笑笑怀孕的事吐露出来,村里人才知道秦笑笑没有回婆家的原因。 这事儿让林秋娘有些不高兴,通常怀孕满三个月才会往外报喜,以免惹怒胎神影响胎儿的生长。 秦笑笑知道后,少不得开解一番:“娘,二婶的性子您也知道,她不是有意往外说的,这不是还特意上门赔礼了么,您就别跟她计较了。” 林秋娘郁闷道:“就是知道她是啥性子娘才没有说啥,她要是真藏着坏心,娘早就跟她干仗了。” 秦笑笑捂嘴笑:“原来娘还会干仗呀?我一直觉得娘温柔大方,从来不会跟人动怒呢。” 林秋娘被闺女的马屁拍的心情舒畅,板着脸掩饰道:“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我要是像你二婶一样,为点芝麻绿豆的事记恨在心,那得天天跟她吵架了。” 秦笑笑猛夸道:“是是是,我娘最宽宏大量了,没见我爷爷奶奶最喜欢您这个儿媳妇么。” 林秋娘反倒不好意思了,拍着她的手背说道:“这话可不许乱说,你爷奶向来一碗水端平,让你二婶听见这话,指不定要误会了。” 秦笑笑知道这个理,忙道:“就在您面前说说,不会让二婶知道的。” 林秋娘被闺女哄了一番,心情变得好起来,不再计较赵草儿说破闺女怀有身孕的事。 在这之后时常有人过来串门子,想看看嫁入高门的秦笑笑是如何养胎的,恨不得把她每顿吃几口饭也要打听出来。 秦笑笑就当她们是来陪自己聊天解闷的,倒是没有觉得厌烦,还从她们口中听到了不少关于怀孕生子的志怪故事,极大的丰富了她的孕期日常。 相比她的悠闲,秦家人忙碌的很,在稻子晒干入仓后,他们开始下枣了。跟往年一样,率先把老枣树上的大枣儿打下来装筐,等宫里的人拉走了,接着下枣园里的大枣。 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大枣的长势和去年差不多。秦家人估计了一下,收成应该也相差不大。就是价钱比去年便宜了两文,最终的收入要比去年少大几十两银子。 下枣时,秦笑笑和雪丫坐在院子里核算记账,明月几个也在帮忙。 雪丫的肚子已经八个月了,尖挺挺的看起来很大,走路时连自己的脚尖都看不到。 秦笑笑每次看到止不住胆战心惊,很怕她不小心摔倒或是撞到哪儿。只要雪丫在她跟前,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摸雪丫的肚子。 不过苗老太告诉她不能经常摸,说是对腹中的孩子不好。虽然说不出哪里不好,但是她还是记住了,每次见到雪丫只敢轻轻的摸一下。 这会儿得了空闲,秦笑笑的爪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看着她这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没出息样儿,雪丫翻了个白眼,将浮肿的双腿伸直了:“过几个月你的肚子也会这样,馋我的肚子干啥?” 秦笑笑搓了搓爪,笑嘻嘻的说道:“摸自己跟摸别人感觉不一样啊,再说我这肚子还是平的,摸着跟没怀时一个样儿。” 雪丫瞅了眼她的圆脸盘子,嘲笑道:“真是一个样儿?我看你是肚子没鼓起来,肉在见风长,我劝你平日少吃点,别到时候隔壁村那头老母猪都赶不上你!” 秦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手感还是细嫩软乎,遂不在意的说道:“没关系,我长得这么好看,胖了也还是好看,总不能为了瘦饿着肚子里的孩子。” 雪丫简直要被她的厚脸皮打败了,说出来的话更加直白:“肥成猪了能好看到哪里去?要是妹夫胖的跟猪一样,你愿意跟他天天同床共枕?” 秦笑笑听罢,总算明白了她的用意,高兴道:“雪丫姐放心,我没有胡吃海喝,就是我比你容易胖,孕后胖起来再所难免。等孩子生下来了,我会想办法瘦下去的。” 雪丫哼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胖成猪的又不是我!等这肚子满三个月了,你就赶快回京吧,哪家出嫁的姑娘像你这样,恨不得在娘家把孩子生下来!” 秦笑笑习惯了她这别扭的样子,并没有生气:“鲤哥哥不是重色的人,而且他天天这么忙,就算有人趁我不在想干点什么,鲤哥哥也不可能让她如愿。” 和鲤哥哥相识这么多年,她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况且母亲和太后娘娘不会插手她和鲤哥哥的房里事,还会阻止圣上在这个时候添乱,她更不担心鲤哥哥胡来了。 “行吧,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对男人也不要太放心,该管的时候就得管。” 雪丫毫无保留的教育秦笑笑,都是她从别的女人身上吸取的经验教训:“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他现在稀罕你可能不会偷,哪天他腻了想找新鲜的,你再想管就晚了……” 秦笑笑听的一愣一愣的,要不是知道她和安安的感情很好,都要怀疑安安已经背着她干了偷腥的事了。 见她听的认真,雪丫心里满意,继续说道:“妹夫的身份摆在那儿,诱惑他的鱼儿多着呢,你能保证他扛的住一条两条,还能保证他能扛的住满地的鱼啊!” 秦笑笑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是心里没有动摇:“这种事情不好说,十几年前鲤哥哥只喜欢养锦鲤,到现在也没有再养别的鱼。” 雪丫一听,突然觉得自己说的那些话变得索然无味了,她不会这样傻乎乎的相信一个人。 见她不说话了,秦笑笑刚要开口,又有好几筐大枣抬过来过秤了,便止住了话头接着记账。 忙活了小半个月,树上的大枣几乎打完了,挂在高出或是隐藏在枝叶间的零星几个,就留给了驻守在附近的雀鸟。 这些雀鸟会啄大枣不假,但是也会吃掉害虫,枝头上的大枣算是给它们的报酬了。 京城,海贸司。 景珩忙碌了一上午,在处理完一件急事后,终于能够歇下来喝口茶。看着案桌上堆积的待处理的公务,他忍不住揉了揉额角,眼里的红血丝若隐若现。 这阵子事情越来越多,还要挤出时间前往青山村看望秦笑笑,他不得不每天早出晚归,已经有数日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这时,剪刀快步走了进来,恭声道:“侯爷,太后娘娘宣您入宫陪膳。” 景珩一听,蓦地想到快有半个月没有进宫给外祖母请安了,心里生出一阵愧疚,果断起身往外走:“若是有人来找,你让他一个半时辰后再来。” 剪刀领命:“是!” 第586章 那你去死吧 海贸司离皇宫不远,换作平时景珩直接走过去了。今日为了节省时间多陪景太后一会儿,他还是选择了骑马,不到一刻就到了宫门口。 待他走进永宁宫,正要往正殿里去,一个宫女出现在他的面前,娇柔的声音随之响起:“奴婢见过侯爷。” 景珩随意瞥了一眼,认出她是景太后跟前伺候的宫女,微微颔首继续往前走。 锦绣愣住了,脸上的娇羞被一抹不甘取代。她犹不死心,快步追了上去:“侯爷,因太后娘娘太过想念你,这两日心情不大好,胃口也差了许多。” 景珩皱了皱眉,觉得这宫女很没规矩。念及她是景太后的人,他没有出言呵斥,冷冷的说道:“本侯已知晓,退下!” 锦绣扬起一张妩媚动人的脸,泫然欲泣道:“侯爷……” 见她一副听不懂人话的样子,景珩以为她蠢笨脑子不好使,便懒得与她计较,都没有多看她一眼,抬脚径直的走了。 锦绣脸色一白,身形摇摇欲坠,却是不敢再追上去。 景太后已经在膳厅了,看到面带疲色,且消瘦了不少的外孙,她心疼坏了,念叨道:“公务再忙也要顾及身子,不能仗着年轻就硬抗。” 景珩笑道:“外祖母,忙完这一阵就好了,您不必忧心。” 景太后摸了摸他的脸,看到了他眼底的红血色,强势的说道:“一会儿用完膳,你在哀家这里睡一觉,别想找借口偷跑!” 景珩无奈道:“外祖母,下午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等孙儿忙完了一定好好陪您。” 景太后哼道:“上回你也是这样说的。” 景珩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哄她老人家。 “罢了罢了,哀家不为难你,用完膳你就下去歇着,哀家着人看着时辰,不会让你睡过头。”景太后拿他没办法,不再强留。 用过膳,景珩没有下去歇息,陪着景太后在小花园里散步消食。 “笑笑的肚子快满三个月了吧?你打算何时接她回来?”景太后快有两个月没有见到外孙媳妇了,只能从女儿和外孙口中听到她的消息,几乎天天数着日子盼她回来。 “外祖母,孙儿月底就去接她,到时候让她进宫来看您。”景珩也想早早把人接回来,但是对妻子的心疼占了上风,坚持满三个月了再去接人。 秦笑笑在秦家过的很开心,回到京城便只能日日闷在府里。他没有太多时间陪她,担心时间久了把人闷坏了,是以每次去秦家看望她,从来不提接她回京的事。 “离月底还有十多天,你得提前准备好轿子,轿夫也要选稳妥的,别把笑笑颠着了,哀家记得这丫头晕轿呢。”景太后不太放心,细细的叮嘱外孙,免得他马虎大意。 景珩没有嫌她老人家唠叨,很有耐心的听着:“孙儿会安排妥当,您尽可放心。” 两人逛了一会儿,景太后就催促他去歇息。 景珩不想让她担心,先送她回寝宫歇下后,就去了碧水阁。 碧水阁很幽静,秦笑笑第一次入宫时在这里落过脚。前段时间她来宫里陪景太后,有时候困顿了也会在此小憩。 景珩趟在床上,似乎还能嗅到枕头上残存的气息,很快阖上了眼睛。 屋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音。片刻过后,一阵微风卷了进来,撩动了薄薄的窗幔,却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推开门,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锦绣来到窗前,近乎痴迷的看着床上的男人:“公子,奴婢第一眼见到您,一颗心便落在了您的身上,可是您好狠的心啊,从来不肯多看奴婢一眼!” 说着,她又向前踏出一步,声音变得更加幽怨:“奴婢本该早早服侍您的,您却被外面的狐媚子迷了眼,让奴婢成为整个永宁宫的笑话。比起那个出身不祥的乡巴佬,奴婢自问不差,为何您眼里就看不到奴婢的好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解开扣子,脸上流露出孤注一掷的疯狂:“公子,让奴婢伺候您一回吧,只要能成为公子的人,奴婢便是死了也甘愿!” 正待她往床上爬,手还没有挨到床沿,下一刻胸口剧痛,整个人直直的飞了出去,撞翻了床前的小圆桌,一道森冷的声音炸响:“那你去死吧!” 锦绣挣扎着坐起来,右手死死的捂住胸口,脸色煞白不见一丝血色:“公、公子……” 她特意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就是觉得那个乡巴佬怀孕了,又一直躲在乡下不回来,公子旷了这么久,身子肯定想的很。 这是她千载难逢的良机,错过了这一次就再也不会有了。 只要能让公子沾了她的身子,即便顾及乡巴佬不打算把她收房,她也有办法求得太后娘娘开恩把她赐给公子,却万万没想她连公子的袖子都没有碰到,还被踹成了重伤。 “下贱的东西,妄图与本侯的夫人作比,你也配!”景珩厌恶的看着她,如同看一块腐烂发臭的肉。 锦绣能受住那一记窝心脚,却受不了他厌恶的眼神,“哇”的一声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暗红色的血喷洒在灰色的地砖上,变成了一团喷溅的黑色,浓浓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令人作呕。 景珩眼底的厌恶更深,再也待不下去了,抬脚就往外走。 “公、公子,看在奴婢爱慕您多年的份上,求您恩赐奴婢一分怜惜吧!”锦绣顾不上胸口的闷痛,奋力扑过去死死的抱住男人的腿。 景珩脸色一片铁青,抬脚毫不怜惜踹向这个意图爬床的疯女人:“滚开!” 这一脚的力道比刚才那一脚更重,落在了锦绣的左肩上。 微不可闻的“咔嚓”声伴随着尖利的惨叫,锦绣被踹的仰躺在地,整条左手臂无力的耷拉下来,分明是断掉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是匆匆赶来的覃嬷嬷和两个小宫女。 原来这两个小宫女守在碧水阁听候差遣,刚才锦绣以奉太后之名前来伺候景珩为由,强行进入了内室。 两个小宫女还算机灵,她们不确定锦绣的所言是真是假,担心会出事,其中一人急忙去寝宫找来了覃嬷嬷,另一人继续守着,将室内的动静清清楚楚的听在了耳朵里。 “侯爷,这、这是……”看到锦绣的惨状,覃嬷嬷脸色大变,正要上前扶她起来又停下了,惊疑不定的看向面色黑沉的景珩。 两人同在景太后跟前伺候,锦绣长相出挑嘴巴甜,会哄覃嬷嬷开心,是以覃嬷嬷待她也有几分真心,以前更是劝她打消对景珩的那点小心思。 眼下覃嬷嬷不能确定是锦绣私自爬床惹怒了景珩,还是景珩对锦绣动了收房的念头,因锦绣没有伺候好而大打出手。 “这贱婢意图折辱本侯,嬷嬷看着办!”丢下这句话,景珩看都没看锦绣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碧水阁。 覃嬷嬷一看他的态度,确定是锦绣私自爬床惹怒了他,恨不得一巴掌扇在锦绣的脸上:“糊涂,你糊涂啊!” 锦绣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忍着浑身剧痛惊恐万分的哀求道:“嬷、嬷嬷,救、救救我,我、我不想死,求您救救我,我、我好痛,求您救救我……” 在挨了重重两脚去了半条命的一刻,她再也说不出死了也甘愿的话。她想活下去,只想活下去,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招惹那个煞神了。 哪怕知道锦绣是自作自受,覃嬷嬷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面前,急忙吩咐小宫女:“快,快去太医院叫个医侍过来。” 医侍不是太医,医术在太医之下,专门给生病的宫人看病。若是宫人在主子跟前得脸,又有主子的恩典,生病了也是可以请太医的。 只是锦绣刚犯了大错,接下来还要受到景太后的严惩,覃嬷嬷自然不敢请太医过来给她医治,只能先让医侍过来看看,至少先保住她的性命。 另一边,景珩怒气冲冲的出了碧水阁,本想到寝宫同景太后说一声,想到景太后已经歇下了便没有过去打搅,直接走到宫门口,从侍卫手里接过了马缰。 他没有回海贸司处理公务,而是策马直奔城门,朝着青山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秦笑笑不知道永宁宫发生的一切,在堂屋里招待难得到秦家来做客的林老汉和周老太:“外公外婆,已经让人去地里叫爹娘了,他们一会儿就到,二老先喝口茶。” 林老汉笑眯眯的说道:“好好好,外公这就喝,你安生坐着不用动手。” 周老太也慈祥的叮嘱外孙女:“都是双身子的人了,当心磕着碰着。” 秦笑笑笑道:“给你们倒水而已,我没有那么金贵。” 见她孝心依旧,老两口都笑了,喝到嘴的茶水都透着一股甜。 湖西村有个姑娘嫁到青山村,前两天她回娘家时遇到二老,就说了秦笑笑有喜的事。二老还是之前分家后不久见过秦笑笑,这么长时间没见心里怪想的,便走了老远的山路过来看看她。 “外公外婆,你们难得来一趟,就留下来住一阵儿吧。”秦笑笑很喜欢外公外婆,看着他们干瘦的泛着些许忧愁的面容,希望他们留在自家松快松快。 “不用了,这会儿正是种麦子的时候,耽搁了影响来年的收成。”林老汉摆了摆手,婉拒了外孙女的一番心意。 秦笑笑皱了皱眉:“那些田地已经分给舅舅他们了,随他们自己侍弄就好,您和外婆这把年纪就不要下地了。” 二老比爷爷奶奶还要大将近十岁,村里其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已经不下地了,最多养养鸡鸭喂喂猪,不然累病了吃大亏。 “没事儿,我们两个老家伙身子骨还算硬朗,轻省的活儿干得动。”周老太压下心头的苦涩,轻声安慰外孙女。 林老汉拍了拍小胳膊上的肌肉,不服老的说道:“外公还有一把子力气,总不能躺在床上靠你几个舅舅养,那样会把人养废了!” 秦笑笑心头一酸,哪里不知道二老的难处。 之前为分家的事情闹的很不愉快,虽然二老手里的枣树没有让大房占了去,但是看到大房日子艰难,心里就觉得对不起他们,但凡是能干的活儿就帮忙干。 可是二老由三房一起养,仅帮大房干活的话,二房三房心里肯定会不舒服,就只能三房都帮了,最后累不说,三房还觉得他们偏着另外两房。 二老都是勤劳的人,便是知道他们这么做吃力不讨好,她也劝阻不了。 大概世间大多数老人都如他们这般,只要还活着,只要还能动,就会为孩子耗尽最后一丝气力。 想到二老这个点过来,还没来得及吃中饭,秦笑笑连忙吩咐惊雀:“快给外公外婆下两碗面,锅盔也再放锅里烙一下。” 中午秦家吃的手擀面和锅盔,锅盔还剩下了几个,手擀面也是现成的,两样做起来方便,很快就能吃了。 林老汉和周老太确实没有吃午饭,赶了大半天的山路也饿得慌,就没有跟外孙女客气。 不一会儿,星天就把面条锅盔和一碟开胃的蚕豆酱端上来了。 锅盔里掺了五花肉,正在滋滋冒油;面条是用鸡汤煮的,鲜香四溢。二老愈发觉得饥肠辘辘,在秦笑笑的招待下,拿起筷子吃起来。 惊鹊的厨艺好,锅盔和苗条的味道口感都绝了,二老刻意忍着才没有露出贪吃相来。 面条还没有吃完,秦家人就从地里回来了。林老汉和周老太连忙放下筷子,起身跟亲家打招呼。 看到角落里被捆住双脚和翅膀的老母鸡,苗老太嗔怪道:“亲家来就来了,大老远的带这些干啥,家里养的老母鸡还有。” 周老太笑道:“你们有是你们的,这是我特意带来给笑笑补身子的,老妹子就收下吧。” 一听是给孙女的,苗老太就不好再让她带回去,笑眯眯的说道:“那我就收下了,改明儿做给笑笑吃。” 一旁的秦笑笑脸色发绿,这阵子她吃的最多的就是老母鸡了,真心不想祸害它们,留着下蛋也是极好的。 . 第587章 欺负人 趁长辈们闲聊的工夫,秦笑笑偷偷把林秋娘叫到了外面,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外公外婆这么大的年纪还要下地干活,我怕他们的身子撑不住。” 家中没有多少余钱的人家,生病了大多数只能等死。尤其是失去劳动力的老人,通常会被子女视作沉重的负担,不太愿意管。 以前她听说过有的老人生病了没钱治没饭吃,会自己爬到井里河里水塘里。别的老人她管不了,但是不希望自己的外公外婆落到这个地步。 “唉,娘劝过你外公外婆,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林秋娘愁眉不展,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说来说去还是二老心疼你几个舅舅,但凡你几个舅舅日子好过了,二老也不会这么拼命。” 秦笑笑不赞同:“要说日子不好过,能比没有种枣树前更难过?虽说比不上咱家,但也是吃喝不愁。况且外公外婆手上有枣树,每年还有您贴补,并不是几个舅舅的负担,只要他们少操心舅舅们的事,日子比别的老人好过的多。” 林秋娘想了想,觉得闺女说的在理:“那你说咋办?你外公外婆不听旁人的劝,娘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秦笑笑挠了挠头,同样不知道怎样改变外公外婆的想法:“这事儿还得从几个舅舅那里下手,要是他们不许外公外婆干那些超出体力的活儿,想来外公外婆会听的。” 林秋娘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怪你大舅舅一家,要不是他们闹出这么多事,你外公外婆也不会这么逼自己,还要担心你二舅小舅对他们有意见,将来老了动弹不得没人管他们。” 秦笑笑摇了摇头,无奈道:“有您在,外公外婆根本不用担心这一点,只是二老不肯在咱家长住,怕别人笑话他们,也怕人骂几个舅舅不孝顺。” 她想不通有的人为何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她觉得一个人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良心,根本不需要管别人怎么想,自己活的问心无愧就好了。 “是啊,你外公外婆太固执了。”林秋娘也头疼,上次分家接二老过来住,二老住了没两天就跑回去了,生怕外人说三道四。 如今一把年纪了,累死累活的帮兄长弟弟干活,以后不能动了还要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有时候她忍不住想,儿子多有啥用,越多越累。 见闺女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林秋娘在她的脑门上拍了一下:“行了,这事儿我来想法子,你就别瞎操心了,要是把我孙子生成一个小老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笑笑摸了摸肚子,小声嘟囔道:“孩子还没有出生呢,您就开始凶我了,等它生出来还有我站的地儿么。” 林秋娘没有听清楚,狐疑的看着她:“你叽叽咕咕的说啥呢?” 秦笑笑眼皮一跳,急忙说道:“没啥,我在说我和鲤哥哥长得这么好看,您孙子不可能长得像小老头!” 林秋娘倒是没说她脸皮厚,毕竟她说的是事实,便叮嘱道:“乖乖听娘的话,不要想那些让你不痛快的事,人家说怀孕的时候开开心心的,生出来的孩子才省心。” 秦笑笑一听,立即紧张起来:“娘,我知道了。” 林秋娘满意了,摸了摸她的脸:“不高兴了就多想些高兴的事,生个爱笑的孩子总比生个爱哭的好。” 秦笑笑郑重点头,随即反应慢半拍的问道:“娘,您喜欢孙子么?要是我肚子里的这个是孙女,您就不喜欢了?” 林秋娘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娘要是重男轻女,当初你爹捡你回来,娘就直接把你扔出去了,还能让你今日站在娘面前挑刺?” 秦笑笑没有多想,笑嘻嘻的说道:“鲤哥哥倒是希望这一胎是女儿,说儿子没有女儿讨人喜欢,他会忍不住揍他。” 林秋娘心里松了口气,跟着笑道:“嘴上说的凶而已,等孩子生出来你看他是宠的多还是揍的多。” 秦笑笑觉得以鲤哥哥的脾气,这事儿还真不好说,不过她肯定会拦着不让揍。 然而事实证明,这话说早了。 林老汉和周老太不肯留宿,也不想耽搁秦家人下地,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山路狭窄不通车,秦山没法儿用马车送,和林秋娘送了一段路,硬是塞了二两银子,目送二老走远了。 周老太不停的擦眼泪,回头发现女儿女婿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眼泪流的更多了,紧紧地抓着藏在衣襟里的银子。 林老汉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长长地叹了口气:“临老了,最省心的还是闺女和女婿。” 周老太没有说话,不停的朝着女儿女婿挥手,示意他们快回去。 “以后咱们两个老家伙动不得了,怕是还要拖累他们俩。”林老汉的眼眶有点发红,想不明白活到土埋半截脖子了,怎么就到了今日这副田地。 分家前,一大家子吵闹不休,没有个安宁日子过。分家后,是没有之前闹腾了,还是没有好日子过。 “真到了那一天,我自己爬塘里的溺死,谁也不拖累!”周老太擦干了眼泪,话语里透着一股狠劲。 “你这老婆子,说这些干啥!”林老汉变了脸色,板着脸呵斥道:“咱们能干一天是一天,多攥点银钱在手里,以后不能动了,还有银钱能指望。” 周老太点了点头,情绪渐渐恢复平稳:“还是闺女想的长远,硬是让咱们把枣树留下了,不然没田没地的日子要咋过?这枣树我不想留给老大了,以后他们三房谁孝顺,咱们死后枣树就归谁。” 林老汉沉默了,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反对。 周老太知道老伴儿心里动摇了,不禁叹了口气:“咱们养了三儿一女,数闺女的命最好,把笑笑养的孝顺贴心,还是老秦家会教孩子。” 林老汉摆了摆手,肩背驼的更厉害了。 二老走后,秦老爷子等人继续种麦子了。秦笑笑闲的没事干,待在书房里写写画画。听到马儿的嘶鸣声时,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景珩大步走进来,看到傻愣愣的小丫头,他躁郁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绕过书桌用力的抱住了她。 “鲤哥哥,你怎么了?”秦笑笑立即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抬起头留意他的神情变化。 景珩抬手将她的脑袋重新埋在自己的胸口,声音有些沉闷:“没什么,突然想你便过来看看你。” 成亲半年,一些甜言蜜语能被他无比自然的说出口了,还不会脸红。 秦笑笑没有信他的鬼话,刨根问底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告诉我,是想让我胡思乱想睡不着觉么?” 看着她这副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模样,景珩不好再隐瞒了,面上流露出微不可查的委屈之色:“今日被一个下作的东西折辱了。” 被锦绣这样的人垂涎,于他而言就是一种折辱。 “这人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吧?”秦笑笑震惊不已,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反而忽略了他是如何被折辱的。 “下作的东西不提也罢!”景珩的脸上浮现出厌恶之色,随即捏住她的脸蛋说道:“外祖母问你何时回京,我说你月底回,但是我想现在就接你走。” 秦笑笑扒拉下他的手,眨巴着眼睛问道:“有多想呀?” 景珩的额头抵住她的,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比你想象中要想。” 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秦笑笑摸了摸肚子,几乎没有犹豫的说道:“那就回吧,孩子挺乖的,路上小心点就行了。” 景珩猛地亲了她一口,心情极速好转:“不用了,说好月底接你回京,就必须月底接,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冒一丝风险。” 秦笑笑一听,瞪眼道:“刚刚是谁可怜兮兮的催我回京的?你在逗我玩儿呢。” 景珩哄道:“没有逗你玩,这次来的匆忙尚未做好准备,只是心里想早日接你回去。” 秦笑笑在他的胸口捶了两下,愈发觉得他的种种异常与他遭遇的事有关,不由得问道:“那人到底怎么折辱你了,把你气的大老远的跑过来?” 景珩本来不想说,心念一转想试探她一二,于是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还不忘留意她的反应。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每次去看望外祖母,她对我的态度看起来怪怪的,原来是因为你的缘故!”秦笑笑恍然大悟,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他,似乎在思索他哪里值得锦绣觊觎。 这副反应不像在意他的样子,景珩心里一沉,面色不善的看着她:“你不问问我有没有让那贱婢得逞?” 秦笑笑暗暗偷笑,故意说道:“这有什么好问的,你们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锦绣模样不错,身段也好,还会伺候人,她得逞了你不亏。你喜欢的话,禀明外祖母,唔——” 话还没有说话,后脑勺一股大力袭来,嘴巴就被堵住了,舌尖险些被牙齿咬到。 景珩怒气翻涌,恨不得把面前这个总想气死他的臭丫头摁在腿上揍一顿。 过了好一会儿,秦笑笑终于能够自由呼吸了,她捂着红肿的嘴唇,幽怨的瞪着怒意未消的男人:“开个玩笑你也要计较,就知道欺负我!” 景珩气笑了,要不是顾及她的肚子,他早就把人摁在了腿上:“这种玩笑是能随意开的?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我把这玩笑当真?” 秦笑笑意识到他真的生气了,不敢继续逗他了,扑过去紧紧抱住他:“谁说我不在乎了?一开始我就没问锦绣有没有得逞,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可能让她得逞!” 景珩搂着她,怒气稍解:“真的?” 秦笑笑用力点头:“真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不然我敢放你一个人独守空房这么久么?” 这理由无懈可击,景珩相信了她的话,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秦笑笑偷偷看了他一眼,继续哄道:“鲤哥哥,我像信任自己一样信任你,不可能无端怀疑你什么,整日疑神疑鬼的也很累呀。” 景珩的嘴角勾了勾,刻意压低声音:“嗯,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 秦笑笑松了口气,好奇的问道:“你如何惩罚锦绣的?” 景珩揉了揉她的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惩罚她?” 秦笑笑嗔了也一眼:“你都觉得她爬床是在折辱你,以你的脾气能放过折辱你的人?” 景珩心头大悦,怕她觉得自己残暴,咳了一下模糊道:“就踢了她两脚,后来覃嬷嬷来了,便交由她处置,我没有过多理会。” 秦笑笑还真的没有见过他下重手打人的样子,想象不到他这两脚把锦绣踹成了重伤,顿时松了口气:“到底是外祖母身边的大宫女,若是让你伤到了,外祖母不会说什么,外人怕是要指责你跋扈了。” 不过她有些好奇外祖母会如何处置锦绣,毕竟锦绣自作主张爬鲤哥哥的床,着实失了规矩,传出去了外祖母面上也无光,怕是会重惩锦绣。 景珩根本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低声道:“伤到了更好,让那些胆敢觊觎你夫君的人不敢再作死。” 秦笑笑“噗嗤”一声笑了,扯了扯他的脸皮:“有才有貌有家世,还有爵位,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宝贝疙瘩。” 景珩握住她的手,在手背上啄了两下:“所以你要看紧些,不能让别人偷走了。” 秦笑笑知道他想听什么,如他所愿道:“你是我的夫君,我当然会看紧,谁敢对你伸手,我就剁了谁的爪子!” 景珩果然很受用,脸上再不见一丝郁气。 海贸司还有一大堆公务等着他处理,不等秦家人收工回来,他就打马离开了。 傍晚秦老爷子等人知道了这件事,也觉得他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走怪辛苦的。想到秦笑笑的肚子快满三个月了,坐轿子回京应该不会有大碍,他们难得希望快些到月底。 至于景珩险些被人爬床的事,秦笑笑对他们只字未提,以后也不打算提,免得他们多想。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第588章 惩罚 景太后歇晌醒来,知道了锦绣假借自己之名干的“好事”,当即怒不可遏,命人将重伤的锦绣带到殿上。 覃嬷嬷福了福身,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锦绣伤的颇重,您未醒之时就在殿外跪着了。” 景太后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在为她说情?” 覃嬷嬷一惊,急忙跪下来:“老奴不敢!锦绣犯下此等大错,娘娘如何严惩都是她咎由自取!” 景太后似乎信了她的话,淡淡的说道:“这罪奴在哀家跟前服侍多年,平日你待她颇有几分情意,想为她说情也在情理之中。” 覃嬷嬷连道不敢,始终没有表露出对锦绣的怜惜,更没有承认是她给锦绣支招,让她强忍着伤痛跪在殿外。 景太后也没有细究,挥挥手让人把锦绣带上来。 锦绣伤势颇重,不仅肩胛骨断裂,肋骨也折了四根。万幸没有扎伤肺腑,否则这条命实难保住。 医侍坦言她的伤势好了也会落下病根,而且左手臂不能使力,总之算不得健全人了。 锦绣是被一个小宫女扶上殿的,只见她面色苍白,冷汗淋漓,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怕的。两腿发软的跪下来行礼时,她的嘴唇更是变得灰白,不见一丝血色,,再不见平日里的娇柔妩媚。 此时她顾不得自己的伤势,顶着景太后阴沉的目光,颤颤巍巍的跪拜道:“罪奴犯下大错,求太后娘娘恕罪。” 在假借景太后的名义跑到碧水阁爬床之前,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 那时她想的是只要自己成功了,求得了景珩的垂怜,便能得偿所愿成为他的妾侍,到时候景太后顺水推舟把她赐给景珩,甚至会赏她一副妆奁,根本不会计较她私自爬床一事。 如今算计失败,不仅落得一身伤,还要面临景太后的严惩,都是她始料未及的。先前躺在床上,她越想越害怕,害怕就此死在这深宫大院里。 现在见到了景太后,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只剩下磕头求饶的念头,不惜听从覃嬷嬷的话使上了苦肉计,不敢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什么。 “求哀家恕罪?你假借哀家之名做出这等混账之事,怎没有考虑过后果?” 景太后冷冷地看着一动不敢动的锦绣,眼里不见半丝怜惜:“不争气的东西,枉哀家昔日对你多有荣宠,竟惯的你不知天高地厚,胆敢算计哀家的鲤儿,简直死不足惜!” 锦绣浑身发抖,连连求饶:“太、太后娘娘,求您、求您看在罪奴、罪奴服侍您多年、多年的份上,饶了罪奴一命,罪奴再也、再也不敢了!” 景太后眯了眯眼,冷笑道:“服侍哀家是你的本分,若是以此宽恕你,怕是人人以为服侍过哀家便能肆意妄为,这宫里要乱成什么样子?”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锦绣愈发恐惧,口不择言的说道:“太后娘娘,罪奴、罪奴不一样,原本、原本您是要把罪奴赐给侯爷,若非、若非侯夫人善妒容不得人,罪奴早已经是侯爷的人了!” 一旁的覃嬷嬷脸色大变,偷偷的看向景太后,心里大骂锦绣蠢笨愚钝,白费她的一番苦心,暗暗压下了为她求情的念头。 “好,好!事到如今你不思己过,还敢诋毁笑笑,哀家岂能饶你!”景太后也没想到她蠢到如此地步,猛一拍扶手喝道:“来人,把这罪奴押下去重打三十大板撵出宫去!” 三十大板打下去,体格健壮的男子也要半残了,更何况是本来就一身伤的锦绣。怕是挨不过十板子就要一命呜呼了,最终只能一张破草席卷了,丢到乱葬岗喂野狗。 锦绣终于意识到自己犯蠢了,几欲晕倒。可是她不敢晕,也忘却了剧烈的痛楚,嘭嘭嘭的磕头求饶:“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饶命,罪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景太后厌烦不已,挥了挥手:“押下去!” “是!”两个内侍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往外拖,丝毫没有顾及她的伤势。 一个将死之人罢了,用不着他们怜惜。 “饶命啊,太后娘娘饶命,罪奴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唔……”锦绣哀嚎连连,死命的挣扎着,刚叫喊到一半,就被内侍死死的堵住了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被内侍架住的左胳膊无力的垂下来,撕裂般的剧痛险些摧毁她的神志。 此时此刻,锦绣深深地后悔了,悔不该爬床,妄图飞上枝头;悔不该忘记了覃嬷嬷的叮嘱,作死一样的为自己辩解。如今性命不保,说什么都晚了。 大殿里恢复了安静,景太后抬手支撑着发胀发疼的额角,眉间是散不开的郁气。 覃嬷嬷压下种种念头,来到景太后身后,轻轻的为她按揉起来。 景太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又睁开来,止住了覃嬷嬷的动作:“去吧,盯着他们打十板子,再将那罪奴逐出宫去,是死是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覃嬷嬷震惊了,想不到景太后会放过锦绣,一时忘记了反应。 景太后淡淡的说道:“今日饶她一命,当是为哀家未出世的曾外孙积福积德。” 覃嬷嬷恍然大悟,顾不得掩饰自己的情绪,急忙跪下来谢恩:“老奴替锦绣多谢娘娘开恩,有娘娘为小主子积福,小主子定然康安和顺,聪慧灵巧!” 景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去。 覃嬷嬷不敢耽搁,爬起来就往殿外跑去。 她到的及时,锦绣刚好被夹在板凳上,正准备行刑。 有了景太后的口谕,这十板子打的不算太重,没有伤及锦绣的骨头。在听覃嬷嬷说了绕她一命的缘由后,她愣怔了一下失声痛哭,随即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从此以后,永宁宫再无锦绣,谁也不知道她是是死活。 景太后命人将她惩治锦绣的结果传给了景珩,景珩没有置喙什么,第二天抽空去了永宁宫陪景太后用膳,以示他对这样的惩罚没有意见,让景太后无须放在心上。 倒是其他宫里有所耳闻,私底下议论了一番后,不知怎么的事情就传到了宫外,让那些还在惋惜景珩这样的乘龙快婿被一个村姑勾走的人家愕然不已。 在男人们看来,这件事不是了不得的大事,换作他们大概会顺水推舟与美人成其好事,事后向景太后把人讨回来就是了,往后院一塞又不是养不起。 却没想到南溟侯年纪轻轻,竟然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之心,把好好的美人重伤了不说,还由着景太后重惩一番,这不是存心要把美人逼死?这是男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在女人们看来,觉得身世复杂的秦氏果然有手段,嫁入护国公主府成为超品侯夫人就罢了,还能把南溟侯管的死死的,让他不敢在外面拈花惹草,这样的手段心机谁不想学上一招? 于是,这些夫人纷纷往护国公主府下帖子,邀请秦笑笑过府赏菊品茶。得知秦笑笑已经回了娘家,且待了近两个月不见回来,她们更是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笑笑远在青山村,不知道自己又被人议论了。 不过这件事扩散开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她在旁人眼中成为不能轻易招惹之人,让那些意图打景珩主意的人不得不好生掂量一番,免得落得跟锦绣一样凄惨的下场。 时间一晃到了月底,地里的农活差不多做完了,也到了景珩来接秦笑笑回京的日子。 这天下午,景珩安排的轿子先一步到了秦家。夜里,他放衙后也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几日不见,夫妻俩卿卿我我了好一阵。 顾及秦笑笑的肚子,景珩没有做出格的举动,只是虚虚的搂着她亲了好一会儿。 待二人的喘息声平息下来,秦笑笑问起了景太后对锦绣的处置。得知她被打了板子撵出宫,不由得点了点头:“虽然她犯下大错,但是罪不至死,这样的惩罚刚刚好。” “嗯,以后无人再敢惦记你夫君,你可以放心了。”景珩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怕她心里不安,隐瞒了锦绣在受罚之前,已经被自己踹了个半死的事。 秦笑笑斜了他一眼,嗔道:“话不能这么说,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是母老虎,唬的你不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呢。” 景珩忍俊不禁,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你比母老虎厉害多了!” 秦笑笑佯装大怒,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明明是你不解风情,辜负了美人的一番情意,偏生要赖到我的头上,平白让我担下善妒的污名!” 景珩捉住她的手,不让她乱点火:“那些说你善妒的人定是嫉妒你,你理会她们的闲言碎语作什么。” 秦笑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真的有人说我善妒呀?” 景珩忙的连多喝一盏茶的工夫都没有,哪里知道有没有人说她善妒,便摇了摇头:“未曾听说,便是有人说起,你也无需担忧,顾好自己和孩子就好。” 秦笑笑原本也不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遂豁达道:“放心吧,我不会为这种事烦扰。” 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上面:“你摸摸看,有没有觉得不同?” 景珩轻轻地摸了几下,语气肯定的说道:“大了,还有点硬。” 秦笑笑无语:“我当然知道大了,可是雪丫姐说这是胖了,天天叮嘱我少吃,免得胖成球将来孩子也不好生。” 三个月大的肚子,看起来还是平的,只有动手摸的时候才能感觉出不同来。这阵子她没有贪食,而且是少吃多餐,身子仅仅比孕前圆润了一些,并没有胖的夸张。 就是这肚子比雪丫怀孕满三个月时大了不少,才让雪丫怀疑她吃胖了,且吃下去的东西都长成了她身上的肉肉,没有多少给腹中的孩子。 “她在胡说八道,你不胖。”景珩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她的腰身,手感确实绵软无比,但是这话万万不能明说。 秦笑笑松了口气,安心道:“没胖就好,不然我都不敢多吃东西了。” 景珩如何看不出她在怕什么,一边心疼一边安抚道:“母亲在物色产婆了,会提前将稳婆接到府里住着,不会让你有事的。” 被他看出了小心思,秦笑笑有些不好意思:“鲤哥哥,我是不是太娇气了?你看村里的妇人怀胎七八个月还要下地干活,有的累着了把孩子生在地里也是常有的事。我这样被娇生惯养着还怕这怕那,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景珩心底泛起一阵怜惜,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生育子嗣并非易事,你只知道她们把孩子生在地里,又怎知这要吃多少苦?若是不生孩子,你就不必受罪,这和出息与否有何关系?” 秦笑笑窝在他的怀里,无比安心:“咱们想要孩子,就得承受这份生育之苦,只是看雪丫姐一点也不怕,就显得我太没用了。” 景珩安慰道:“不用同她比,你便是怕到不愿意生,也没有人会笑话你。若是我能生孩子,就不用你遭受这样的苦楚了。” 秦笑笑噗嗤一声笑了:“说的你生孩子就不会痛一样。” 景珩认真道:“至少你不会痛。” 秦笑笑心头一动,脱口而出道:“身子是不痛了,心一定会痛,这不是一样嘛。” 景珩手臂收紧,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秦笑笑在他脸上吧唧一下,不由得笑道:“若是人有轮回,下半辈子就换你做女子,由你生儿育女呗。” 景珩轻笑:“好。” 秦笑笑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愣怔过后兴致勃勃的说道:“弄不好上辈子你是女人,也对我说了这样的话,所以这辈子咱们性别互换,由我来承受生育之痛。” 景珩觉得不大可能,却还是说道:“这算是你对我许下了来世之约?” 秦笑笑的脚丫子翘了翘,语气透着几分傲娇之意:“你说是就是叭。” 有个待她这么好的人,提前定下来世她不亏啊。若是不趁现在先下手为强,下半辈子他跟别人凑一对儿,她可就亏大了。 第589章 双胎 翌日清晨,秦笑笑被景珩叫醒了。 她本来就有点贪睡,如今有了身孕,每日显得愈发困顿,被喊醒了还赖在床上不肯动。直到星天溪桥进来服侍她穿衣洗漱,才彻底清醒过来,走到堂屋和大家一起吃早饭。 秦家的早饭一向简单,要么是米粥配煎饼,要么是清汤手擀面。 秦笑笑的早饭则要丰盛一些,都是肉汤煎蛋肉包子,鸡汤水饺炖大骨轮换着来。她每样吃的不多,在午饭前还要吃一顿,都是惊鹊变着花样做的,就怕她吃腻了犯恶心。 好在她这几个月来没有出现过孕吐,吃啥都香,气色比起怀孕前不差什么。腹中的孩子也一直好好的,从未出过岔子,总之让秦家人十分省心。 热热闹闹的吃过早饭,景珩就要带着秦笑笑回京了。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秦笑笑很是不舍,磨磨蹭蹭的不想上轿辇。她这一走,估摸着要到年底大宝和胡晴晴成亲了才能回来,至少要等两个月呢。 林秋娘催促道:“快上去,过阵子我和你爹会去京城看你。你也懂点事,别整天想着往家里跑,孩子一天天大了,马虎大意不得!” 秦笑笑幽怨道:“娘,你是不是嫌弃我把咱家的老母鸡嚯嚯光了,所以迫不及待的撵我走呀?” 林秋娘笑骂道:“你个贪嘴的妮子,家里养的三十多只老母鸡可不是让你吃光了。改明儿还得到别人家买一批回来养着,明年你坐月子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 秦笑笑急忙说道:“不用买不用买,明年春上再抱两窝小鸡仔就好了,花大价钱买老母鸡不划算。” 这两个月喝的鸡汤都要赶上她前面喝的十几年了,实在是闻到鸡汤就饱了。奈何大家觉得老母鸡最养人,味道也最好;鸭和鹅属寒性,不适合给她吃,因此只能隔三差五逮老母鸡了。 不知道是不是吃光了老母鸡,害的家里的两只大公鸡没了媳妇儿的缘故,它们对秦笑笑很不待见,时不时逮着她的脚啄两口。 但凡她在秦家多待两日,这两只啄人的大公鸡怕是也要被秦山宰了。 林秋娘哪里看不出她的想法,也知道跟她说不通,便直接对景珩交代道:“笑笑腹中的孩子大了,以后吃的会更多,老母鸡啥的不能断,你回去了多买一些养着。” 护国公主府自然不会只有老母鸡能吃,景珩却顺从的应下来:“岳母放心,笑笑能吃的东西府里都备好了,不会亏了她的身子。” 林秋娘连连点头,不忘叮嘱闺女:“回去后不许挑食,你自己不爱吃,肚里的孩子还要吃,别让孩子落下挑食的毛病。” 秦笑笑无力吐槽,心道孩子都不会动呢,哪就知道挑食了。她不敢跟娘亲怼,一个劲儿的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有鲤哥哥和母亲看着呢。” 其他人叮嘱了一番,雪丫就挺着九个月大的肚子过来送她了。照例是叮嘱她少吃点,别不知饱足把自个儿吃圆了。 秦笑笑也很不放心她,提醒道:“雪丫姐,你这随时会生,还是多花点银钱,让产婆提前过来候着吧。” 雪丫摆摆手:“已经说好了,媒婆也答应了,不过这十里八乡就她一个产婆,要是有人来请她接生,我总不能拦着不让。” 秦笑笑知道是这个理,摸了摸她的肚子说道:“这孩子乖着呢,一定顺顺遂遂的出来,我就等着喝它的满月酒了。” 雪丫白了她一眼:“可别来回折腾了,到时候小安哥会把喜蛋喜糖啥的给你送去,你只管给你侄子或侄女包个大红封就行。” 秦笑笑知道自己回来参加侄子或是侄女满月酒的可能性很小,只好说道:“好吧,这个我一定不会忘。” 该交代的都交代过了,秦家人便不再耽搁时间,催促秦笑笑上了轿子。 怕她闷在府里无聊,这一次大黄和咩咩也要一起回去。一回生二回熟,两个家伙知道要干吗,倒是没有抗拒的上了马车。 要是它们不乐意去,大家也不会勉强。 秦笑笑一走,秦家似乎一下子空了下来,这让秦老爷子等人很是不习惯,做什么都下意识的喊她一声。一连过了好几天,他们才适应过来。 轿子是八抬大轿,坐两个人绰绰有余。由于事先改装过,里面铺着厚厚的褥子,能够躺下来睡觉休息。 秦笑笑晕轿,怕她一个人发生意外,明月也坐了进去,时时留意她的情况。 好在她晕归晕,除了想睡觉倒是没有其它不适,偶尔反胃用酸杏儿压一压就过去了,是以这一路她几乎是睡到京城的。 护国公主早早候着了,听说人已经到了,她便吩咐厨房传膳。 待秦笑笑和景珩来到膳厅时,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她爱吃的菜肴,其中还有她特别爱吃的麻辣口味酸辣鱼,麻辣肉片以及干煸牛肉。 这三道菜口味极重,上面盖着一层层火红的辣椒,原本不是秦笑笑在孕期能吃的。这两个月她在秦家再也没尝过这种口味,实在馋的吃不下饭,秦家人才允许她吃两根腌好的辣韭菜。 见儿媳妇迟迟不敢下筷,护国公主微微一笑,拿起公筷给她夹了酸辣鱼:“吃一两回无妨,不要多吃便好。” “谢谢母亲!”秦笑笑感动极了,拿起筷子夹起酸辣鱼“嗷呜”一口塞到嘴里,酸辣的口感瞬间在嘴里爆开,瞬间勾出了她所有的食欲。 看着她这副模样,母子俩心酸又心疼,不约而同的往她碗里添了干煸牛肉,还盛了一碗牛肉羹放到她面前。 秦笑笑不怕辣,把这三道菜一口气吃光也不是难事。只是她怕辣到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哪怕她再喜欢吃也狠狠地克制住了,每道菜就吃了三口便不再下筷。 “等孩子生下来,让你吃个够。”景珩揉了揉她的头,又给她盛了一碗牛肉羹。 “没事儿,才七个月而已,我忍得住。”秦笑笑已经很满足了,其他菜肴也吃的很香。 跟世上绝大多数孕妇比起来,她能偶尔吃到自己想吃的菜相当不错了。 倒是这桌子上摆了十几道菜,没有一道是用鸡肉做的,显然知道她吃鸡吃怕了,不想影响到她的食欲,就没有让厨房做这样的菜肴。 吃过饭,侍女们奉上了花茶。 秦笑笑喝了两口,冲淡了饭后的腻意,陪护国公主聊起天来。 护国公主仔细的问了她这两个月来感受,确定她没有不适的地方,便叮嘱道:“若是在府里待着闷,咱们娘俩便去城外的庄子住一阵,那里的孩子也多,想来你会喜欢。” 秦笑笑忙道:“如今刚回来倒是没觉得不好,以后闷了我定会告诉母亲。” 护国公主点点头,把几个庄子里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 这几个庄子很大,有田有地有河有水,跟一个小村落没有区别。过去玩耍几日确实不错,尤其是春日时节,会有春笋或是野菜等,吃上其他时节吃不到的野味。 秦笑笑听的津津有味,觉得冬日或是来年春上过去住一阵就很不错,至少比终日闷在府里强。 婆媳俩说了一阵,她想到了另一件事,便问道:“母亲,这些日子外祖母送了不少东西过去,明日我是不是该进宫谢恩?” 护国公主笑道:“此事不急,等你歇息两日精神头足了,我陪你一块去。” 秦笑笑知道这是担心自己的身子吃不消,便领了这份好意:“嗯嗯,若是后日天气晴好,我随母亲进宫给外祖母请安。” 到底奔波了一天,她陪护国公主聊了会儿就开始犯困了。随景珩回到安意院,她都顾不上洗澡,迷迷糊糊的爬到床上就躺下了。 景珩无可奈何,只好让侍女们进来给她擦洗一番,把里里外外的衣裳都换了。 秦笑笑睡的跟小猪似的,中途哼哼了两声就随明月几个服侍了,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等到景珩洗漱完上了床,她十分自觉的靠了过去,睡的更沉了。 在秦家待了两个月,夜里无人可靠,她都是抱着枕头睡的。 景珩毫无杂念的搂着温温软软的妻子,心底一片踏实,同样睡的深沉。 秦笑笑像在秦家一样能吃能睡,没有任何不适。于是回来的第三天早上,她就随护国公主进宫给景太后请安了。 护国公主提前给宫里递了信儿,景太后知道她们婆媳要来,特意派了软轿在宫门口等着了。 这样的待遇,除了秦笑笑就没有别人了。 待婆媳俩到了永宁宫,不止景太后在等着,刘廖两位太医也在。 秦笑笑刚要福礼请安,景太后就招手道:“你怀着身子无需多礼,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护国公主打趣道:“母后果然偏心,往日儿臣过来给您请安,您可从未免了儿臣的礼数。” 景太后哈哈大笑,指着她对秦笑笑说道:“瞧瞧你母亲,都是要当祖母的人了,还在跟你这这个儿媳妇争风吃醋,你可不能学她!” 秦笑笑俏皮道:“外祖母,母亲便是当了曾祖母也是您的掌上明珠,在您面前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这话把护国公主逗乐了,自得道:“母后,笑笑是儿臣的儿媳妇,自然对儿臣最贴心,可不是您能挑拨的。” 婆媳俩一唱一和,把景太后逗的眉开眼笑。 她老人家打量了秦笑笑一会儿,又问了一些事,确定她和腹中的孩子一切都好,心里便安稳了不少,但还是拍着秦笑笑的手背说道:“这是你第一次怀胎,让太医仔细给你看看。” 太医都叫过来了,秦笑笑自然不会拒绝她老人家的好意:“多谢外祖母。” 随后刘太医率先上前为她把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退了开让廖太医诊脉。 秦笑笑三人没有多想,以为他们诊完脉再说结果,以免有所遗漏。 待廖太医收回手,同刘太医对视了一眼,确定两人诊断出了相同的脉象和结果,他上前一步说道:“启禀娘娘,夫人身子无恙,不过从夫人的脉象看,此胎可能是双胎。” 此言一出,殿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愣住了。 护国公主反应最快,立即看向儿媳妇的肚子,向来淡然的脸上浮现出激动之色:“这、这是真的?” 廖太医恭敬道:“启禀殿下,半个月后请容臣等再次为夫人诊脉,以确定是否为双胎。” 秦笑笑刚满三个月身孕,单从脉象上诊断不一定精准,有误断的可能。因此他和刘太医不敢把话说死了,也不敢隐下此事,免得被其他人诊断出来,倒是显得他们医术不精。 “好,好!”景太后也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不由自主的握住了秦笑笑的手,比护国公主还要激动。 秦笑笑低头摸了摸肚子,喃喃道:“难怪肚子显得比雪丫姐三个月时大,原来是多了一个……” 听到她孩子气的话,护国公主和景太后激动过后,心里不约而同的生出一股担忧。 女人生子本来就是闯鬼门关,这丫头年纪轻又是头一次怀胎,若真的是双胎,对她而言并非好事。 心里如此想着,母女俩谁都不敢明说,怕吓着了秦笑笑。 护国公主对刘廖二位太医说道:“如此便有劳二位太医半个月后往公主府跑一趟了。” 刘廖二人忙道:“臣等遵命!” 待他们俩一走,景太后拉着秦笑笑的手细细的叮嘱道:“好孩子,回去后就好生在府里待着,不必进宫给哀家请安了。若是有所不适,万万不可强忍着,定要及时叫太医……” 秦笑笑已经从自己可能怀有双胎的惊喜中回过神来,见她老人家如此紧张,反过来安慰道:“外祖母放心,我的身子好着呢,您老不必担心。” 景太后哪能不担心,嘴上却说道:“太医都说你的身子骨好,哀家不担心。不过到底双身子的人了,还是多多当心,请安一事就免了,你只管安心养胎。” 秦笑笑拗不过她,只好应承下来。 第590章 巧遇 永宁宫没有外人,娘仨相处起来便随意了许多。 气氛正好的时候,景太后提到了锦绣,大意是她的所作所为是她自作主张,已经严惩过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永宁宫。 以景太后的身份,原本不必向秦笑笑多作解释。只是秦笑笑怀有身孕,且极有可能是双胎,这比单胎危险多了。 她担心不说清楚,秦笑笑会胡思乱想,以为是她的主意,日后还要继续往景珩身边塞人,从而影响到腹中的孩子,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秦笑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景太后的用意,她没有表达出自己的看法,只是说起了景珩的态度:“鲤哥哥一开始很生气,后来外祖母严惩了锦绣,鲤哥哥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了。” 见她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景太后暗道这丫头心大,遂顺着她的话说道:“一个不懂规矩的东西,确实不值得放在心上。鲤儿不是贪花好色之人,你不用担心他会胡来。” 秦笑笑心头一动,知道这是间接做出了保证,保证不会趁她怀孕往鲤哥哥身边塞人。她知道还好歹,起身向景太后福了一礼:“多谢外祖母。” 这一谢,算是直接坐实她“善妒”了,表明她不愿意景珩有其他女人。这么做很冒险,万一招来景太后的不喜,她极有可能失去这份荣宠。 可是她同样不愿意伪装成大度的模样,让景珩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压力。以后再有人往景珩身边塞人,她能毫不犹豫的把这“好意”踢回去,反正别人都知道她善妒。 “谢什么,之前哀家就说过,不再插手你们小夫妻的事。”景太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脸上的笑容不减:“都是过来人,你的心思哀家懂。” 秦笑笑一听,蓦地想起之前听来的她老人家和先帝的八卦,心里不由得一宽:“有您这样深明大义的长辈,是我和鲤哥哥的福分。” 没有了小心思,殿里的气氛更好了。有婆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哄着,景太后的时不时笑出声来,还不忘拉着她们俩玩五星连珠,直道这阵子少了秦笑笑,她都没有痛痛快快的玩过。 中午,秦笑笑和护国公主留在永宁宫陪景太后用膳消食,待服侍她睡下后,婆媳俩就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府里。 睡了一觉醒来,秦笑笑把明月叫到了屋子里,让她给自己把脉。 在确定怀孕之后,她鲜少让明月给自己把脉,因此到今日才知道腹中怀的可能是双胎。 明月还以为主子的身子有所不适,急忙拿来脉枕为她把脉。在察觉到脉象的异常后,她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愈发慎重起来。 片刻过后,她按捺住激动,没敢把话说死:“夫人,您有可能怀的是双胎。” 秦笑笑不意外这个结果,收回手说道:“今日去宫里,太后娘娘命太医为我诊脉,也说我怀的可能是双胎。” 明月一听,愈发觉得就是双胎:“夫人,隔些日子奴婢再为您探脉,这阵子还望您在府里歇着,暂时不要外出了。” 秦笑笑本想去张府看望嘉明郡主,听到她的这番提醒,只好暂时按捺住下来:“嗯,我知道轻重,等你和太医说能出门了我再出去。” 明月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家夫人不是骄纵任性的性子,肯听她这个奴婢的叮嘱。 身为医者,她很清楚怀双胎会有怎样的风险。在孕育的过程中,不仅会损耗母体大量的元气,还容易出现一胎强一胎弱或是双胎都虚弱的情况。 在弄清楚双胎的具体情况前要慎之又慎,一旦胎儿不好了,母体也不可能好。 到了傍晚,景珩回来了。趁他换衣裳的间隙,秦笑笑说了自己怀的可能是双胎的事。 景珩解腰带的手一顿,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愣愣的,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这副呆样儿让秦笑笑忍俊不禁,不由得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乐傻了?” 景珩眨了眨眼,旋即低头看向她的肚子:“真的?” 秦笑笑嗔道:“自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拿孩子开玩笑!不过太医没有十足的把握,要等半个月后才能确定,也有可能不是。” 景珩的神情变得复杂,在抽空了解过女子生育方面的事情后,他由衷的希望没有这个可能,她腹中仅有一个孩子。 秦笑笑看不出他心中所想,见他低头不语只当他高兴傻了,摸着肚子自言自语道:“是双胎就好了,一次生两个便用不着再来一次十月怀胎了。” 短短三个月,她已经尝到了怀孕带来的种种不便。 按照雪丫的说法,最辛苦的还属后面三个月,到时候不仅肚子硕大体态变形,还腰痛腿肿睡不好觉,小解也变得格外频繁,偏生挺着大肚子,蹲下来都格外艰难,只能靠马桶解决。 这话听的景珩心生自责,认真道:“不管是单胎还是双胎,生完这一次就不生了。” 秦笑笑下意识的说道:“这怎么行?若是单胎的话,一个孩子不够分啊!” 景珩:“……” 意识到这话不妥,秦笑笑嘿嘿一笑:“还是生两个的好,一个随你姓一个随我姓。” 景珩自己都不是随父姓,对孩子的姓氏没什么执念:“若是只有一个孩子,随你姓就好了,我会说服母亲和外祖母的,你不用担心她们会念叨。” 见他是认真的,秦笑笑生两个的念头反而更加强烈了,望着他俊朗的脸囡囡道:“鲤哥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简直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男人了,一想到当初自己一念之差可能会错过,她不由得庆幸万分。 “傻。”景珩揪住她肉乎乎的脸,给出一个简单又深刻的评价。 明明承受生育之苦的是她,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心疼她的话而已,就认为他好了,这么好哄不是傻是什么? 秦笑笑两眼一瞪,拍开他的手,不喜欢他侮辱自己的智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傻。 景珩没有多解释,三两下换下官服,带着她前往膳厅。 饭桌上,护国公主也说起了秦笑笑可能怀有双胎的事,让景珩夜里警醒些,一旦秦笑笑有不舒服的地方,要立即遣人去请太医,并委婉的提醒他要节制,也让秦笑笑别纵着他。 小两口听懂了,俱是红了脸。这两个月他们已经很老实了,连亲亲都不敢太激烈,唯恐勾出火气克制不住自己。 只是两人成亲没多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耳鬓厮磨间难免情动,忍的也很辛苦就是了。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明月已经断定秦笑笑怀有双胎。可能是她经验不足,尚未断定出腹中胎儿的具体情况。 直到刘廖二位太医遵照之前护国公主的吩咐,来到府里再次为秦笑笑把脉。 相比之下,二位太医的经验丰富的多,确定是双胎不说,还从脉象上诊断出一胎强一胎弱,需得时时留意。 秦笑笑和护国公主紧张不已,追问如何能让弱的那一胎强壮起来。 此事二位太医也给不出更好的法子,一来是药三分毒,能不吃最好不吃,以免吃出了别的问题;二来强的那胎能够轻易的争夺到母体的养分,补多了容易补过头,对它对母体都不好。 眼下只能维持现状,该如何就如何,先看看弱的那胎能不能强壮起来。若是不能,要么会被强壮的那胎“吃掉”,要么会变成死胎。 这两种情况二位太医不敢明说,临走前告诉了护国公主,让护国公主有个准备。 便是这样,秦笑笑也忧心不已,摸着肚子说道:“你们两个可要乖乖的,小的不要挑食,娘吃下去的东西你也要好好吃,大的也不要和弟弟妹妹抢,把弟弟妹妹饿坏了。要是敢不听娘的话,回头你们出来了,娘非得揍烂你们的小屁股不可!” 护国公主送走太医回来,正好听到这番话。她有些想笑,更多的是担忧,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只安慰道:“两个孩子很乖,从来没有让人担心过,它们会平安长大的。” 秦笑笑想了想,请求道:“母亲,我想到护国寺拜拜,给孩子们祈福。” 她不知道自己对两个孩子的“威胁”有没有用,便想去寺里上香。就是不知道她这个平日不烧香的人,菩萨愿不愿意保佑她的两个孩子。 护国公主迟疑了片刻,最终答应下来:“好,过两日母亲陪你一块去。” 景珩回来后,知道了孩子的情况,心里便是一沉。他不反对秦笑笑去护国寺上香,而且自己也要去。 于是趁着他沐休的日子,一家三口乘坐轿辇去了城外的护国寺。 护国寺不是很远,出城后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就到了,被门口的小沙弥引到了宝殿。 秦笑笑虔诚的跪在了佛像面前,默默地为腹中的孩子祈福,久久不曾起身。直到她腰间发软有些支撑不住了,才在明月青书的搀扶下起身。 景珩和护国公主还跪着,这对不信佛的母子为了未出生的孩子,同样无比虔诚的向佛祖祈福。 秦笑笑没有打搅,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候。就是殿里的香火味越来越浓,她待了一会儿就有点受不住了,不仅脑子晕晕的,胃里泛也起了恶心,有种想吐的感觉。 她怕真的吐在殿里,赶紧走了出去,一直走到了大院里,闻不到一丝香火味,胃里翻涌的感觉才渐渐平息下来。 不知道夫君和婆婆要祈福多久,她就没有再进去了。在明月和青书的陪伴下,她沿着青石小路慢慢往前走。没想到一抬头,意外看到嘉明郡主从对面走过来。 “堂姨,你也来了!”秦笑笑喜出望外,加快脚步迎了过去,握住了嘉明郡主的手。 两人已有三个月不见,对彼此想念的很。奈何都怀着身子,不好相互串门子。虽然有书信往来,但是比不得见到真人来的愉悦。 很快她就发现触手冰凉,且微微发硬,这才注意到嘉明郡主的脸色不太好,尽管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但是眉宇间难掩憔悴和焦虑。 尤其是这六七个月大的肚子格外突出,显得她的身形愈发纤细,看起来有些吓人。 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堂姨,是孩子扰着你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情?”秦笑笑忍不住怀疑张世仁和兰芷的私情的事被嘉明郡主察觉了,才让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笑笑,孩子很乖没有扰到我,是最近频频做噩梦,我这心里始终不安,就过来拜拜。”嘉明郡主道明了缘由,声音神态温柔如故。 说罢,她低头看向秦笑笑的肚子,关切道:“你怎么也来了?”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说出了前来上香的缘由。 “一胎抱俩是福气,你年纪轻身子骨也好,且放宽心好好养着,孩子会没事的。”嘉明郡主羡慕的看着她,柔声安慰道:“我这胎一开始怀相不好,现在不也好好的?” 秦笑笑心性疏阔,不会事事往坏处想,遂笑道:“我听堂姨的,不会胡思乱想。” 嘉明郡主点点头,握着她的手说道:“原本是要回去的,没想到会遇见你,不如到前面的凉亭坐坐,咱俩好好说说话。” 秦笑笑求之不得,连忙应了下来,并遣青书到宝殿候着,好让夫君和婆婆知道她在哪里。 凉亭里放着藤编的桌椅,坐下来一点也不凉,还能看到低矮处的景色,是个不错的叙旧的地方。 “堂姨,你刚才说近日频频做噩梦,可以说说梦见什么了吗?”秦笑笑欲开解嘉明郡主一番,就问起了让她心生不安的梦境。 嘉明郡主一听,看了眼侍立在二人身侧的几个侍女,似是有难言之隐。 她两个侍女也很有眼色,不等主子吩咐就福了一礼悄声退下了。 秦笑笑见状,也让明月和星天随她们退到了不远处的石山下。 嘉明郡主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笑笑,实不相瞒,我做了一个很不祥的梦,梦见府里一片火海,公公婆婆他们全部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纵火之人竟是我自己!” 第591章 取名 听完嘉明郡主描述的梦境,秦笑笑心里一突,怀疑这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想到嘉明郡主的性子,她在心里摇了摇头,觉得嘉明郡主就算知晓了张世仁和兰芷的奸情以及张家人的蓄意欺瞒,也不可能狠的下心置整个张家于死地。 除非张家对嘉明郡主做出了更加无情、唯有死去才能消除她心头之恨的事。 稳了稳心神,秦笑笑开解道:“堂姨,只是一个梦罢了,想来是腹中的孩子越来越活跃,夜里惊扰到了你,之前我堂姐亦是如此,一闭眼就做噩梦,如今都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嘉明郡主听罢,脸上还是带着几分忧思:“是这样吗?可是梦境太真实了,我能感受到那烈火灼烧的疼痛,而且这梦不止做了一次。” 每回从梦里惊醒过来,她浑身冷汗淋漓,几乎喘不过气来。梦里那个满腹仇怨的她,让她根本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可是她知道那就是她。 “堂姨,都说梦是反的,你在梦里见到了不好的事,想必是梦外有好事发生。”秦笑笑握住她冰凉的手,耐心的安慰道:“你有我这个朋友,还有太后娘娘和圣上,便是真有什么大事,大家都会竭尽所能帮助你。眼下你好好养胎,平安诞下孩子才是最要紧的大事。” 这番安慰起了作用,嘉明郡主的脸色好看了些,感激道:“笑笑,今日幸好遇到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对谁说起。” 她没有娘家人,昔日的好友也因为她名声不佳与她断了往来,梦里之事她也不好对丈夫对婆家人说起。但凡这些日子有个人能够开解她,也不至于让她挺着大肚子到护国寺上香。 秦笑笑心里有些难受,轻声道:“堂姨,咱俩不仅是亲戚,还是好朋友,只要你信的过我,以后你有任何烦心之事都可以同我说的。” 嘉明郡主心头一暖,用力的点点头:“笑笑,谢谢你!” 秦笑笑看着她温柔沉静的面庞,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她担心嘉明郡主这边有变故,郑重的说道:“堂姨,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和孩子最重要。只要护好自己和孩子的周全,其他事咱们慢慢来。” 嘉明郡主以为她在提醒自己保重身子,不要再胡思乱想,于是认真的说道:“这孩子就是我的命,我会听你的话,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护好自己护好孩子。” 秦笑笑暗暗舒了口气,不敢再多言怕引起她的怀疑,便转移话题说起了一些能让人开心的事。 在她的蓄意开导下,嘉明郡主的心情越来越放松,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不知不觉间两人聊到了孩子,她满怀喜悦的说道:“笑笑,夫君给孩子取了几个名字,我觉得寓意都很好,一时拿不定主意,你帮我看看吧。” 秦笑笑一愣:“这么早就取名字么?” 嘉明郡主失笑:“不早了,有的夫妻孩子还没有怀上,名字都想好一串了。” 秦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吐槽道:“鲤哥哥绝口不提取名的事,弄得我都忘记有取名这回事了。不行,一会儿回去得跟他说一说,别孩子生出来了,连名字还没有想好。” 嘉明郡主笑的更欢了:“不急,你这还有好几个月呢,慢慢想就是了。” 这会儿秦笑笑的脑海里已经蹦出一连串的名字了,只是觉得都配不上腹中的孩子。她甩了甩头兴致勃勃的说道:“堂姨,你说说你中意的名字吧,我给你提提建议。” 宝殿里,景珩和护国公主祈福完,就往功德箱里添了丰厚的香油钱。 出来后得知秦笑笑遇到了嘉明郡主,两人在宝殿后面的凉亭里许久,母子俩打消了过去找她的念头,在小沙弥的指引下来到方丈的禅室,有意请方丈为秦笑笑和她腹中的孩子卜卦。 方丈没有起卦,只道秦笑笑命中带福,便是有些小坎坷也能逢凶化吉,让母子俩不必忧心。 护国公主不太信佛,却很信服方丈。听得他的批言,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真诚的向他致谢。 景珩没有说什么,只往功德箱里添了一份香油钱。 护国公主见状,忍不住笑道:“你一向不信这些的。” 景珩面无表情道:“方丈的话听着顺耳。” 护国公主无语:“若是不顺耳你当如何?” 景珩看了看肃穆宁静的禅室,到底没有说出拆掉的话,淡淡道:“将添进去的香油钱拿回来,施舍给街头巷尾的乞丐。” 护国公主相信他做到出来,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怕得罪了佛祖。” 景珩没有说话,若是佛祖不能庇佑他的妻子,得罪了又有何妨。 待母子俩缓步来到宝殿,秦笑笑和嘉明郡主也从另一端绕过来了。相互见过礼,便决定一起回京。 直到这时,秦笑笑才发现嘉明郡主只带了两个侍女,乘坐的轿辇也很普通,且仅有两个轿夫抬轿,连轮换的人都没有,这样的排场完全不符嘉明郡主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嘉明郡主怀有将近七个月的身孕,出门竟然没有护卫随行实在不合常理。万一遇到什么事,两个侍女两个轿夫能顶什么用? 或许嘉明郡主不在意这些,但若是张府真正在意她,在意她腹中的孩子,不可能允许她这样轻装出行,无非是不在意罢了。 秦笑笑越想越难受,很是为嘉明郡主不值,在心里狠狠地痛骂了张家人一番。 护国公主也发现了这一点,心里对张府也生出了不满。只是这是张府的家事,嘉明郡主这个堂妹都没有表露出不满,她自然不好说什么。 一行人上了轿辇,朝着京城而去。进城后同行了一段路,就在一个岔路口分开了。 秦笑笑掀开帘子目送嘉明郡主的轿辇走远,心里始终不得劲。待回到府里,她询问景珩:“这阵子还有人盯着张世仁和兰芷么?” 景珩摇了摇头,他对张世仁和兰芷的奸情不感兴趣,不可能长期派人盯着他们。 秦笑笑说道:“能不能再派两个人盯一下,我担心他们会对堂姨不利。” 接着她就把嘉明郡主做的噩梦提了下,也说出了张家对嘉明郡主不够看重这一点。若是张世仁和兰芷真的对嘉明郡主不利,张家人极有可能偏袒这对奸夫。 “嗯,我会吩咐大布,让他找两个牢靠之人盯着。”景珩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以安妻子的心。 秦笑笑稍稍安心了些,唠唠叨叨的骂张家:“便是福王府没了,堂姨还是堂堂郡主,一旦有个什么,外祖母和圣上不可能不闻不问,张家人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明里暗里欺负她。” 景珩揉了揉她的脑袋:“许是在张家人看来,堂姨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人性如此罢了。” 秦笑笑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解道:“张老头都坐到了次辅的位子,想来心性眼界不低,应该不会自卑于出身,从玩弄堂姨于股掌得到满足吧?” 景珩轻嗤道:“官位再高他也不是圣人,有这样的心思不奇怪。便是他自己没有,难保他的夫人儿孙有,况且当初他们求娶堂姨,未必没有其他目的。” 秦笑笑若有所思,觉得他说的可能是对的。 “有外祖母赐的嬷嬷在,你不必担心堂姨的安危。”景珩不喜欢她为别人的事烦忧,开始转移话题:“之前在寺里,母亲找方丈为你卜卦,你想不想知道卜卦的结果?” 秦笑笑果然被吸引了,连忙问道:“结果是什么?” 景珩唇角微弯,半真半假的说道:“方丈说你我乃是天作之合,这段姻缘得天地庇佑,腹中的孩子定会安然无恙。” 秦笑笑没那么好骗,斜睨着他:“前面两句真不是你自己添上去的?” 景珩脸色一沉,故作凶狠的说道:“难道你不信我们是天作之合?” 秦笑笑噗嗤一笑,给他顺毛:“当然信了,便是没有方丈的批言,我也信。” 景珩的脸色缓和下来,可见是被哄开心了。 秦笑笑暗暗好笑,在心里说他幼稚。随即就想到了取名的事,于是反向找茬:“堂姨已经定下了孩子的名字,你到现在都没提取名的事,是不是没把这两个孩子放在心上?” 景珩无比淡定:“已经想好了。” 秦笑笑震惊了:“想好了?什么时候想好的,我怎么不知道?” 景珩说道:“知晓你腹中是双胎的时候想好的。” 秦笑笑不信:“取名哪有这么容易,你跟我说说取的哪两个名字,我看合不合适。” 景珩极有自信:“合适!” 秦笑笑看着他,等着他说出这两个名字。 景珩咳了一下,缓缓说道:“秦景和景秦。” 秦笑笑:“……” 啥玩意儿? 见她没反应,景珩心里没底:“不喜欢?” 秦笑笑很想白他一眼,奈何这对她来说太难了,始终学不会,遂瞪眼道:“取名取成这样,有当爹的这么敷衍的么?” 景珩一听,有点不高兴:“没有敷衍,当时灵光一闪就想到了这两个名字。” 秦笑笑见他是认真的,不好继续指责了,反复念叨这两个名字:“秦景,景秦,景秦,秦景……” 念叨了几下,她渐渐发现这两个名字并不难听,且一听就知道是有关系的两个人。不对,不仅是有关系,鲤哥哥这是直接把俩孩子分配好了。 想到这里,秦笑笑终于相信这不是在敷衍孩子。美中不足的是,这两个名字更像男孩名。要是最后她生的是两个小丫头或是一男一女,名字就不大合适了。 景珩固执的说道:“没有不合适,无人规定小丫头不能用这两个名字。” 秦笑笑知道他为何坚持,心里想笑的同时又很感动,索性如了他的意:“好,就这两个名字吧,等孩子生下来,咱们再给它们取两个小名。” 这次景珩没有意见,默默的想起了小名。 接下来几天,秦笑笑就没有出门了。在看书撸狗打发时间之际,掰着指头估算雪丫临盆的日子,也盼着爹娘得空了来京城小住。 在十月初十的下午,大宝竟然冒着风雪过来了。 原来前些日子他就从外面回来了,为腊月成婚做准备。恰逢今日凌晨雪丫生了个小丫头,他今日特意过来给秦笑笑报喜。 “太好了,我当姑姑了!”听闻雪丫母女平安,秦笑笑激动的直搓手:“大哥,孩子有多重,长得像雪丫姐还是像小安哥?” 大宝笑道:“刚生出来的奶娃娃皮子又红又皱,跟个小老头似的,哪里看得出像谁,奶奶说要过些日子才能看出来。” 秦笑笑想象着奶娃娃的模样,不禁乐出声来:“雪丫姐和小安哥长相都不差,随谁都是好看的。” 大宝点点头,有些后怕的说道:“这一次着实凶险,雪丫是昨日上午发动的,当时安安刚好回了安家,产婆也被另一户人家叫走了,要不是大伯娘突然过来看她,还不知道会怎样。” 即使及时发现了,雪丫还是吃了好一番苦头,折腾到后半夜孩子才出来了。当时他在堂屋里焦急的等着,只看到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来。 这样的场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秦笑笑听罢,也是后怕不已:“太不赶巧了,当时产婆没有离开,雪丫姐也能少受点罪。” 说罢,她立即吩咐明月惊鹊:“你们俩到库房挑些适合雪丫姐的补身之物,将做法也一并下下来。” 大宝连忙阻止:“再过几个月你也要生了,留着给自己用吧,雪丫那儿有我给的,你不用担心。” 秦笑笑摆摆手:“大哥,府里不缺这些,你尽管带回去,这是我作为妹妹的一番心意。对了,还有一些衣物和包被,都是给孩子的,大哥一并交给雪丫姐。” 她的女红还是不怎么样,衣物和包被都是绣娘做的,用料以柔软保暖为主,甚至连针脚都看不到,不用担心会划伤孩子柔嫩的皮肤。 大宝推却不过,只好应下了。 ------题外话------ 雪丫是招赘的,生的孩子跟自己姓,我也不知道孩子是叫笑笑姑姑呢还是堂姨,在这里统一是姑姑了。 第592章 今生来世 兄妹俩大半年没见面,彼此都有许多话要说。 大宝最关心的是妹妹在护国公主府过的好不好,哪怕从家人口中知道景珩和护国公主都很疼她,没有亲眼见一见就始终难以安心。 秦笑笑则是关心他的婚姻大事,不仅细细的打听出他和未来大嫂相识相知的经过,还了解到了未来大嫂的喜好,已经想好送什么礼物贺他们新婚之喜了。 大宝性子外放,对她没有丝毫隐瞒。不过那些有损长兄威严的事,他就绝口不提,不让妹妹知道一丝一毫。 天色已晚,又有风雪,赶夜路回家不安全。在秦笑笑的极力挽留下,大宝只好答应在府里歇一宿,明天早上再回去。 景珩放衙回到家,发现大舅子竟然来了,对他的态度比和秦笑笑成亲前好一些,不过看起来依旧淡淡的。 大宝没有放在心上,哪天景珩对他和颜悦色,毕恭毕敬,他还会觉得不自在呢。 饭后,景珩同大宝说了一声,就先送秦笑笑回了安意院。随即吩咐厨房另做了几道下酒菜,就带着大宝来到了他的书房,两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聊的话题多半与海贸有关。 这一年,大宝找机会悄悄上过一次商船,对海贸的了解更深了一些。他也知道景珩成立了海贸司,全权督办海贸一事,就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妹夫。 景珩摩挲着酒杯,正色道:“不知大哥有没有兴趣与我合作?” 大宝愣住了:“我只是个小小的行脚商人,如何能够跟你合作?” 景珩淡淡的说道:“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搭上偷偷出海贸易的商船,且探查到旁人所不知的一些事,就凭大哥的这份胆量和气魄,足矣!” 不知是酒力散发的缘故,还是屋子里的地龙过于温暖,大宝心头一片火热,脸也变得通红:“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在作弄我?” 景珩看着他:“与大哥合作于我有益,我何必作弄你。” 得到确切的答案,大宝的酒瞬间醒了一半,猛一拍桌子喝道:“行,你都不嫌弃了,我还矫情个啥,但凡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见他如此爽快,景珩看他也顺眼了不少,举起酒杯说道:“如此便说定了。” 大宝也端起了酒杯,跟他碰了碰:“嗯,一言为定!” 大约是气氛太过和谐,是他们以前从未想到过的,一来二去就多喝了几杯,都有了些许醉意。 好在两人的酒品不错,喝醉了也不会胡言乱语发酒疯。 就是大宝愈发外放了,哥俩好的勾搭着景珩的肩膀,醉醺醺的说道:“你、你小子以前多、多讨厌,没、没想到我、我还有看顺眼、顺眼的一天!” 景珩倒是没有推开他,声音语气依旧稳重:“彼此彼此。” 大宝嘿嘿一笑,继续唠叨道:“你以前多、多不讨喜啊,天天、天天板着一张脸,跟谁欠你一百文、文钱没有还、还一样。可、可你长得好,出、出手也大方,把我妹妹给哄、哄住了……” 哄住了他妹妹,闹的妹妹时常把他们俩做对比。要是哪天他惹妹妹不高兴,小丫头就嚷嚷着他没有鲤哥哥好,要跟鲤哥哥一块儿玩,不理她这个大哥了。 小时候不懂事,听到这话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埋怨这小子把妹妹抢走了,弄得自己都不是妹妹最喜欢的哥哥。 只是说到底,还是自卑心作祟罢了。在出身显赫的景珩面前,他始终有低人一头的感觉,让他心里对景珩再不喜,也不敢大胆的说出来,只能悄悄摸摸的在秦笑笑面前说他的坏话。 直到后来长大了,他不再做这种事,心里却依然对景珩存有偏见,自觉跟他不是一路人,也就从来没有想过跟他做朋友。 虽然没有成为好朋友,但是因为秦笑笑的缘故,两人变成了大舅子和妹夫的关系。如今在酒桌上达成了合作,不是朋友也胜似朋友了。 积年的偏见,似乎也在这一刻消弭于无形。 景珩也醉了,反应不如清醒时灵敏。大宝的醉言醉语听在他的耳中,同一群嗡嗡叫的蜜蜂差不多。 他没有回应,抬眼望着窗外洋洋洒洒的飞雪,脸上的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翌日早上,大宝酒醒了。他隐约记得昨晚喝醉后勾着景珩说了什么,偏偏又想不起具体的话,就把这事儿撇到了脑后。 待他洗漱完毕用过早点,就穿戴整齐的出了客房,到正殿向护国公主辞行。 明日就是雪丫的闺女洗三的日子,他身为舅舅不能不在场,是以护国公主没有留他,亲点了几个侍卫护送他回去,且代整个护国公主府给刚出生的小丫头添盆。 秦笑笑很是不舍,着人将送给雪丫母女的东西放到马车上后,拉着大宝的袖子说道:“大哥,你难得回来一趟,改日得闲了就过来坐坐,我定会好酒好菜招待你。” 大宝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她的头,安慰道:“这两个月我不会出门,多的是机会到京城看你。待婚事筹备好了,我亲自过来接你观礼。” 秦笑笑重重点头,巴巴的说道:“那你一定要来啊!”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大宝知道她这是困在府里久了,更想见到娘家人,却也无法留下来多陪她,不禁愧疚道:“放心,大哥忙完了就来看你。回头大哥不在家,也会让你大嫂过来陪你说话。” 有了这番保证,秦笑笑心里好受多了,在大宝离开前不忘叮嘱道:“小丫头的洗三礼我去不成了,大哥别忘了代我向雪丫姐赔个礼。” 大宝摆摆手:“雪丫不计较这些,这样的风雪天,你去了她准得骂你。” 秦笑笑哑然失笑,雪丫姐确实做的出来。 大宝赶着回去,细细的叮嘱了她一番,就和侍卫们打马离开了。 昨日雪下的不大,仅在地上堆积了寸厚,倒是不妨碍他们骑马出行。 秦笑笑看着一行人消失在白茫茫的大道上,心里意外的泛起了淡淡的孤寂感。 这股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却让她的情绪陡然低落下来。她摸了摸肚子,总觉得有了孩子后,似乎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明月见状,以为主子不舍得娘家人,上前转移她的注意力:“夫人,早上负责给大黄喂食的小丫头说,大黄仅用了一个鸡蛋,别的什么都不吃,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秦笑笑一听,心急的道:“怎么会这样,昨晚不是还好好的?” 说着,她转身匆匆往里走。 明月和青书急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扶住她:“许是天气突然变冷影响了它的胃口,除了吃的少并未出现其它不适,夫人无须太担心。” 秦笑笑哪能不担心,像这样的冬天,不仅老人难熬,岁数大的小动物也是如此。尤其是大黄已经快十七岁了,可能一场小小的降温就能夺走它的性命。 年迈的大黄远不如年轻时活跃,往常像这样的风雪天,它会待在窝里睡觉,只有秦家人唤它的时候它才会出来。 不过它依然谨记自己的职责,一旦附近有风吹草动,就会叫唤示警。有人意图往秦家闯,它也会第一个冲出去跟对方搏命。 秦笑笑来到它和咩咩所住的屋子,第一眼就看到了卧在草窝里的咩咩,然后发现大黄紧紧地贴在它温暖的腹部,蜷缩成了一团。 听到主人的脚步声,大黄慢吞吞的抬起头,尾巴也跟着甩了甩,透着几分虚软无力。 秦笑笑慢慢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它的鼻子,发现鼻子很干燥,好在气息还算正常,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怎么不好好吃东西?是饭食不合口还是哪里不舒服?” 大黄无法回答,用鼻子拱了拱她的手心,发出了撒娇的哼唧声。 秦笑笑摸了摸它的头,温热的手顺着它的脖子往下来到它的腹部,轻轻地按压了几下。 “呜呜!”大黄立即痛叫起来,顺势翻了个身四脚朝天,显然在告诉主人它的肚子不舒服。 秦笑笑心里有数了,问起负责喂养它们的小丫头:“昨日大黄吃了什么?” 小丫头有些害怕,担心自己喂错了东西害了主子的爱宠,战战兢兢的说道:“回夫人的话,昨日早上大黄吃了一个鸡蛋和肉糜;中午吃了一盆鸡杂碎汤饭;晚上吃了一盆猪蹄汤面条。” 这样的饭食,普通人家不一定能够天天吃到,放在护国公主府却不夸张。况且大黄陪伴了秦笑笑将近十七年,为秦家辛苦了一生,如此喂养并不出格。 “你不要怕,应该是大黄贪嘴积食了,不能怪到你的头上。这两天你先给它喂汤水,每次量少一点,次数多一点。”秦笑笑对小丫头笑了笑,温和的叮嘱了她一番。 这番温声细语让小丫头放下了害怕,大着胆子提议道:“不如给大黄灌些助消化的药,这样能好的快些。” 秦笑笑摇了摇头:“大黄不喜欢吃药,强行灌下去它不一定受得住,还是按照我说的方法先试试,实在不行再灌药。” 小丫头一听,连忙应下来,不敢再乱出主意了。 秦笑笑继续给大黄揉肚子,不一会儿就听到它“噗噗”的放了几个屁,腹部也不像刚才那样鼓鼓胀胀,整条狗也放松了下来,在草窝里瘫成了一长条。 不过这不表示大黄完全好了,接下来两天还是得按照她所说的进行喂养,以免反复积食。 秦笑笑的考虑没有错,但是她没有想到大黄的积食解决后,食量依然没有恢复到从前,甚至一日比一日少,这不禁让她焦虑起来,甚至请了大夫给大黄看病。 大夫医治的是人,对狗的病症一窍不通。见大黄皮毛暗黄,牙齿都快掉光了,便委婉的提醒她大黄可能活不长了。 秦笑笑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只是心里始终不愿接受。如今大夫的提醒,让她想骗自己都不行了,瞬间红了眼眶。 她知道大黄有一天会离她而去,却自欺欺人的觉得这一天很久才会到来。她不知道,即便这一天真的还有很久,也迟早会到来。 景珩担心她牛角尖,放下未处理完的公务,慢慢开导她:“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往好处想大黄有你这样的主人,它这一生很圆满,想必没有遗憾了。” 秦笑笑抽噎道:“你说的我都懂,可是心里还是很难受,还、还有爷爷奶奶的年纪也很大了,只要一想到他们也有一天会离我而去,甚至还要看到爹娘他们撇下我,我、我就忍不住想哭……” “笑笑,生死之事无人能改,我们能做的便是不留遗憾。”景珩轻柔的擦了擦她的眼泪,已经习惯她孕后情绪起伏大,也对她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秦笑笑愣怔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不留遗憾。 “爷爷奶奶和岳父岳母希望你安乐无忧,你让他们看到就是了;你希望多陪陪他们,可以把他们接到京城,或是你时常回去探望……”景珩不擅长开导别人,这番话却是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秦笑笑听进心里,渐渐的有了不一样的感悟:“鲤哥哥,你说的对,咱们都会有这么一天,与其哀叹,不如好好珍惜,不给自己留有遗憾!” 景珩松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若是以后我走在你的前面,我也不希望你为我伤心。” 秦笑笑一听,急切的堵住他的嘴:“年纪轻轻的说这种话作什么?咱俩还有大几十年好活呢。” 景珩拿下她的手握在掌心,专注的说道:“我们已经许下了来世之约,你不用害怕,就当我提前去探路了。” 秦笑笑靠在他的怀里,喃喃道:“便是真的有来世,我也不希望你等我太久。” 越是在一起久了,她越是发现离不开他。在这之前,她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如此依赖他。 来世,她依然想和他在一起,像这辈子一样,早早相遇,早早相知,早早结为夫妻,不被任何阻碍蹉跎岁月。 景珩心神剧颤,用力的搂紧了她。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质疑她对他的心意了。 第593章 难产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大黄也一天比一天瘦。秦笑笑想尽了办法,依然无法阻止它的衰弱,只能在它清醒的时候多陪陪它。 大黄许是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也变得格外黏她,一觉醒来看不到就会挣扎着爬起来找。就连咩咩也不再想着出门遛弯,总是静静的守在一旁,或是舔舐它愈发黯淡的毛发。 又是一场大雪悄然而至,秦笑笑待在烧着地龙的屋子里,一边给它们打理毛发,一边听明月她们说各自知道的趣事。 回来一个多月,她出府的次数不多,一来是怀着双胎的身子愈发沉重,二来城内好玩的地方早就逛遍了,对她而言没有了新鲜感,还不如待在家里。 听到溪桥说她的老家每到丰收的季节,有深更半夜到别人的庄稼地里偷种的风俗,秦笑笑好奇的问道:“若是有人贪心偷了许多,被偷的人家岂不是吃了大亏?” 溪桥笑道:“都是本村的人相互偷,只要不是有过节,没有人会起这等子坏心。不然被人家知道了,来年自家的庄稼要遭殃了。” 秦笑笑点点头,又问道:“会不会有人东家偷一点西家偷一点,自家的庄稼没有一个人去偷?” 溪桥回道:“会有,之所有有这个习俗,是一位先祖家境贫寒,每年只有粮食入库和过年那两天一家子老小才能吃上干饭。谁知有一年他家的庄稼地突然失火,一夜之间粮食被烧了个干干净净。村里人都很同情他们,想帮这位先祖一把,只是他们都知道先祖不会接受,于是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帮这位先祖度过了难关。后来偷种变成了村里的一件盛事,还越传越广被其他村子所接受,渐渐成为当地的一个风俗。” 秦笑笑感动不已:“原来这风俗的背后竟有这样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可见你们这位先祖是个极好的人,平日定是广结善缘,才会在落难之际得村邻相助。” 溪桥说道:“这位先祖的生平奴婢不知,不过定是如夫人所言是个极好的人,否则这件事不会得到所有人的赞成。” 秦笑笑深以为然,这件事能成为当地的一个风俗,也说明大多数人心底存着善念。想来自这风俗传到至今,真正帮助了不少人罢。 溪桥继续说道:“大家享受偷种的那份刺激,偷种的时候被主人家捉住了是要接受惩罚的。不过地头太广,被主人家发现并且追到也很难,最有趣的是黑灯瞎火的看不见路,紧张之下没准一头扎进泥坑里,再要么踩到了蛇,粮种没偷着反倒把自己吓的够呛……” 随着她说出偷种时发生的种种趣事,秦笑笑几乎能想象到那些有趣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黄感知到她的愉悦,把狗头搁在她的大腿上,干燥的鼻头轻轻地拱了拱她日渐圆润的肚子。 “呀!”秦笑笑捂着肚子惊呼出声,见大黄被吓得缩回脑袋,她连忙顺毛:“没事,我没有骂你,是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动了一下,把我吓到了。” 大黄自然听不懂主人说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主人没有责怪它的意思,微微甩了甩尾巴,在她的手背舔了一下。 明月几个却是惊喜万分,一下子全部围拢过来:“夫人,两位小主子动了?” 秦笑笑摸了摸肚子,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喜悦:“刚刚大黄碰我的时候,我感觉到动了一下,应该没有感觉错。” 有雪丫和嘉明郡主怀孕在先,她已经知道有胎动这回事了,但是今日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胎动的滋味,这让她新奇的同时又很感动。 之前太医说有个小家伙比较虚弱,需要时时留意。她提心吊胆的熬了一个多月,还到护国寺为它们祈福。 直到前天太医再次诊断后,确定两个孩子都很好,只要后面几个月仔细养着就没有大碍,如此她的一颗心才落回了原处。 现在小家伙们终于会动了,这无疑增加了她的信心。 “太好了,奴婢这就去告诉殿下,让殿下也高兴高兴!”星天两手一拍,兴奋地的朝着正殿的方向跑去。 秦笑笑没有阻止,见她大喇喇直接往雪地里冲,连忙喊道:“雪太大了,撑把伞再过去。” 星天压根没把这雪放在心上,远远的回了一声“没事”,人就消失在院子里,只留下一连串的脚印子。 秦笑笑摇了摇头,无奈道:“别看她腿短,跑的倒是挺快,也不怕雪滑摔倒了。” 溪桥凑趣道:“不怕,明月那儿有不少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够她轮换着使好几年了。” 想到星天时不时把自己的膝盖小腿磕碰的青青紫紫,秦笑笑一时没了言语,觉得有这丫头在,完全不用担心明月亲手调制的那些药膏会放到失效。 把手放在肚子上,以期里面的两个小家伙再来一点回应。结果不知道它们是累了,还是不喜欢动弹,除了刚刚那一下就没有别的动静了。 她有些不放心,看着明月问道:“这个月份,一天大概会动几次?” 明月说道:“这个没有定数,有的一天动好几下,有的几天动一下,这些都是正常的。再过一段时间,两位小主子会愈发好动,到时候就动的频繁了。” 秦笑笑安心下来,笑道:“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觉得挤,为了争夺地盘在里面打起来。” 这话一出,几个侍女都笑了。明月跟随父亲看诊多年,在这方面比其他人有见识,便说道:“应该会挤来挤去,据说有的孩子会在母体里玩脐带,生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抓着呢。” 秦笑笑新奇道:“竟有这样的事?这样抓着不会疼吗?” 明月说道:“不会的,这脐带连着母体和孩子,等孩子出生,产婆会把脐带剪断。若是会疼痛,母亲同样能感受到,奴婢倒是没听说剪脐带时,母亲会有痛觉。” 她担心吓到主子,没有说这脐带的危险之处。有些人之所以生出死胎,便是被脐带绕颈导致胎儿窒息而亡。 不过这种情况不多见,一旦胎儿被脐带缠住脖颈,胎动就会变得不一样。有经验的大夫或是产婆通过一些手段,会调整胎儿的体位,帮它们摆脱脐带的缠绕。 那些因脐带绕颈窒息而死的胎儿,多半是大人们忽略了,等她们察觉到不妥时已经晚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动静,秦笑笑以为是星天回来了,正纳闷怎么这么快,一个小丫头匆匆的跑了进来,福礼说道:“夫人,嘉明郡主跟前的莲心姑娘来了,说有要事找您。” 秦笑笑眼皮微跳,心里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当即说道:“快,快请她进来!” 小丫头立马出去了,不一会儿发髻凌乱,脸颊红肿,衣摆被撕裂的莲心一身狼狈的奔了进来,“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夫人,求您救救主子,主子快不行了!” 秦笑笑噌的站起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堂姨怎么了?前日她才给我递信说一切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 莲心一边痛哭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夫人,郡马爷和兰芷这贱人早有奸情,昨日傍晚这对奸夫在假山里偷情,无意中被主子撞破了。主子顾及腹中的小主子,没有当场与二人撕破脸,只等老太爷回府主持公道,没想到、没想到在去正院的路上,小公子绊倒了主子,致使主子当场出血已经难产了!” 她没有说小公子是不小心才绊倒主子的,在这种情况下谁能相信他是真的不小心? 尤其是腾儿对兰芷的感情远比对嘉明郡主深厚,若是他听信了兰芷的挑唆或是暗示,故意绊倒了嘉明郡主也不是不可能。 一个将满四岁的孩子,正处在懂事和不懂事之间,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来并不奇怪。 当时见嘉明郡主情况不对,两个嬷嬷急忙把她抬回了院子,又催促莲心几个侍女去找太医和产婆。 没想到人还没有走出院子,就被府里的护卫们死死拦住不让她们出府。最后是张夫人做主,不知从哪里请了个大夫和产婆。 这两个人一个医术不精,一个接生的本事不行,根本帮不到难产的嘉明郡主。两个嬷嬷和莲心几个忠于嘉明郡主的侍女焦急万分,表达出对张夫人的不满。 张夫人没有对两个嬷嬷如何,以莲心等人不顾主子难产,在堂前大喊大叫为由,着人打了她们耳光。 莲心等人都快绝望了,只能寄希望于“公正严明”的张次辅。好不容易等到张次辅回府,她们立即禀明了情况。 原以为他会主持公道,救嘉明郡主于危难。谁知他只是把张世仁叫到祖宗的牌位前,狠狠地动了一顿家法,就让他和兰芷跪在产房外向嘉明郡主赔罪,冷眼看着产房里的血水一盆盆往外端,绝口不提请太医和产婆的事。 莲心等人这才知道整个张府没有一个人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的主子着想,不管张家人有何打算,他们是不可能让这“家丑”传出去的,至少不是在这种时候传出去。 她们心里恨的不行,对张家人的所作所为却毫无办法,只能想尽各种法子逃出府外,向离的最近、也是最关心嘉明郡主的秦笑笑求助。 直到刚才,莲心等人终于想到了办法,惊险的逃出了张府,一路上不知跌了多少个跟头才来到了护国公主府。 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便是请到了太医张府也不会让太医进去,于是只能先到这里来找秦笑笑。 其中的种种莲心来不及细说,秦笑笑在听到嘉明郡主难产后,更是顾不上多问,抬脚就往外走:“备车,快让人备车!” 明月几个急切的拦住了她:“夫人,此事重大,须得禀报殿下!” 这样的风雪天出门实在太危险了,更何况张府明显不太平,夫人这样过去万一被冲撞了,伤及腹中的小主子怎么办? 秦笑笑脚步一顿,捂着腹部发出一连串的指令:“清风,你去正殿向母亲禀报;惊鹊,你让侍卫统领火速调集三十个人手;青书,你拿上我的名帖直接去太医院找刘廖二位太医,明月和溪桥随我先行去张府!” 明月等人不敢再劝阻,纷纷应声:“是,夫人!” 不出一刻,三十名侍卫已到位,密不透风的轿辇也准备好了。就在秦笑笑扶着腰正要上轿,护国公主也出来了,另有一顶轿辇落了下来。 “张家胆敢如此欺凌皇室郡主,我倒要看看他们哪里来的底气!”护国公主满面寒霜,显然对张家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 她是不理外面的俗事,但是张家欺凌嘉明郡主,就是在打皇室的脸。况且作为她小皇叔的福王也曾疼过她,如今他的女儿有难,她岂能坐视不理? “多谢母亲!”秦笑笑还真怕自己镇不住张次辅这样的老狐狸,救不了嘉明郡主的性命,眼下护国公主也要去,她心里顿时安稳了不少。 “万事有我,一会儿去了张府,你只管安抚嘉明,别的事都交给我。”护国公主握了握她冰凉的手,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嗯!”秦笑笑重重点头,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堂姨,我和母亲来为你撑腰了,你一定要挺住啊! 护国公主府离张府不远,只是今日风雪大,路上有积雪,影响了轿夫的脚力。平时三刻就能到,这一次走了半个时辰。 而原本三十人的侍卫队,变成了六十人。 他们的步调整齐划一,护送着两顶轿辇一路前行,雪花从他们的冷肃的脸上拂过,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吸引了不少冒着风雪出门的路人。他们议论纷纷,直觉有大事发生。 秦笑笑心急如焚,落轿的那一刻,她迫不及待的走了下来,在明月和溪桥的搀扶下,和护国公主快步走进了张府的大门。 原本这大门紧紧关着,是侍卫统领先一步上前叫开了。看到护国公主府的阵仗,门房压根不敢阻拦,连跑带滚的扑进去禀报。 第594章 抢救 今日非沐休日,张次辅和张侍郎早早离开了张府,这会儿应该下了早朝在衙署处理公务。 张世仁被张次辅用了家法,整个后背被抽的血肉模糊。加上跪了半宿受了风寒,正高热不退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 张老夫人和张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守在床前,不知道的还以为婆媳俩的心肝肉儿已经死了,如今张府能主事的也只有她们二人。 兰芷则站在一旁,搂着腾儿低声啜泣着,眼里有几分伤心,在不经意瞥向门外时,闪过深深地阴毒,将同样哭泣的腾儿搂的更紧了。 可怜嘉明郡主遭受了整整一宿的折磨,还在鬼门关前徘徊,心焦的候在门外的只有忠于她的几个嬷嬷和侍女,张家竟是无人把她的死活放在心上。 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听闻护国公主的轿辇已至府外,且带了几十个侍卫堵在张府的大门处,张老夫人大吃一惊,险些从凳子滚下来。 她和张次辅一样,是寒门小户出身,自幼大字不识一个。即便后来张次辅入仕,官位也越老越高,这些年见过了不少大世面,但是依然摆脱不了一身小家子气。 早前听闻过护国公主在战场上的种种事迹,诸如一刀能斩下十几个敌军首级,一箭能射穿百丈之外的敌军将领的喉咙等,在她心里护国公主就是一个能止小儿夜啼的大杀神。 现在这个大杀神找上门来了,且还是在嘉明郡主在鬼门关的当口,她岂能不怕? “母、母亲,护国公主怎会来咱们府上?”张夫人六神无主,哆哆嗦嗦的问婆婆:“该不是为嘉明出头来了吧?” 不可能啊,昨晚公公就下令封锁了大门和几个偏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护国公主不可能知道府里发生的事,还是说有人偷偷跑出府找来了护国公主? 她还不知道莲心翻墙逃出去了,否则现在也不可能安安心心的守着她的宝贝儿子。 “咱们先行迎接,再着人把老太爷请回来。在老太爷回来之前,谁都不许乱说话!”张老夫人勉强镇定下来,警告般的看了其他人一眼,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快步往外走去。 张夫人连声应是,立即吩咐自己的心腹丫鬟去前院找大管事,然后留下几个丫鬟照顾着尚且不省人事的儿子。 婆媳俩谁都没有理会兰芷,不知道是情急之下忘记了,还是心里对她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而不满,故意忽略了她。 兰芷眸光一暗,抬眼看向床榻上的张世仁,突然带着腾儿坐在了床前,声泪俱下的说道:“仁郎,你快醒醒,只要你能平安醒来,所有的罪过兰儿一力承担,绝不让护国公主迁怒于你。” 腾儿听不懂她的话,但见她哭的这么伤心,也吓得哇哇大哭起来:“表姨,腾儿怕,呜呜……” 昨晚他撞倒了嘉明郡主,害的嘉明郡主出血难产。他不知道这后果有多么严重,只是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里,朦胧的知道他犯了大错。 “不怕,腾儿不怕,你不是故意的,不会有人怪你,娘……表姨也会保护你,不要怕!”兰芷心痛的抱住哇哇大哭的腾儿,一滴滴泪从她柔美的脸上徐徐滑落。 床上的张世仁有了动静,似是要醒过来了。只是他烧的太厉害,挣扎了半天眼泪还是没能睁开,却是能听到兰芷的哭泣,也将她那番情深义重的话听进了心里,让他既感动又着急。 另一边,张家婆媳冒着鹅毛大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奔到正门,却发现只有护国公主府的侍卫把守,根本不见护国公主的影子。 门房急忙跑过来,战战兢兢说护国公主已经去了嘉明郡主的院子,婆媳俩脸色大变,眼里闪过深深的畏惧,竟是没有勇气到嘉明郡主的院子拜见护国公主。 满面冷肃的侍卫们对她们视而不见,也没有阻拦去给张次辅报信的大管事。面对婆媳俩带着讨好意味的打探,侍卫统领充耳不闻,连搭理她们的兴趣都没有。 这样的态度足以说明护国公主不是来张府做客的,而且一来这里直奔嘉明郡主的院子,显然是知道嘉明郡主正在经历什么。 秦笑笑和护国公主抵达产房时,正好看到一个侍女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 浓浓的血腥气扑鼻而来,秦笑笑蓦地白了脸,顾不得胃里翻涌的恶心感,在其他人阻止之前,推开门毫不迟疑的进入了产房。 在进来的一瞬间,一股更为浓烈的血腥气窜入她的鼻息间。这血腥气混合着湿热的潮气,让人有股透不过气的窒闷感。 明月见状,也急忙带着两个产婆进去了。 这两个产婆是亲姐妹,之前护国公主为秦笑笑筛选产婆就是挑中了她们俩。这对姐妹被接到隔壁的南溟侯府住着,平日里也能出去给别人接生。 今日无人找她们,便被带来了这里,为嘉明郡主接生。 能被护国公主选中,这接生的手段自不必说。 此时,被剧烈的阵痛折磨了一宿的嘉明郡主陷入了昏迷,她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满头的青丝全部汗湿了,紧紧地贴在额头、脖颈里,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产婆不知道有人进来了,还在不停的催促她用力,两只手重重的在她的腹部按压,又有新鲜的血液涌了出来,仿佛流不尽似的。 几个侍女心疼的直流泪,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减轻主子的痛苦,帮助她把小主子平平安安的生出来。 “不行,不能再耽搁了,必须把小公子剖出来!”产婆见嘉明郡主一动不动,在心里判定母子俩只能保住一个,遂吩咐一旁的侍女:“快准备两大桶滚水!” 她牢记之前张家人私下里的交代,在这种紧要关头选择保小。 其中一个侍女脸色大变,急忙上前阻止:“不行,若是只能保一个,你必须保郡主!” 产婆早拿了张老夫人偷偷塞的好处,哪会理会一个小丫鬟的话,她寒着脸喝骂道:“一个贱婢竟然替主子拿主意了,便是郡主清醒着,必然也会同意老身保小!”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冲了上来,“啪”的一声重重甩在产婆的脸上:“草菅人命的狗东西,滚出去!” 这股力气之大,直接把产婆的脸扇到了一边,竟是把几颗牙齿都扇的松动了,一丝丝血迹混合着涎水从嘴角慢慢流了出来。 “你、你是谁,凭什么打我?”产婆死死地捂住发麻胀痛的脸,不敢置信的瞪着秦笑笑,本来是要还手的,在看到她华贵的衣着后,嚣张的气焰顿时萎了大半。 秦笑笑没有理她,快步来到床前查看嘉明郡主的情况。发现她昏迷不醒,身子也泛着凉意,她心里一慌顿生恐惧:“堂姨,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明月见势不对,上前给嘉明郡主把脉,脸色蓦地一沉,飞快的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翻出一个白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两粒药丸要给嘉明郡主服下。 从脉象上看,母子俩都很虚弱,尤其是腹中的胎儿,随时有可能断绝生机。眼下太医还没有到,她只能在不伤及胎儿的情况下,下猛药先让嘉明郡主恢复神智,尽快把孩子生下来。 可是嘉明郡主失去了意识,吞不下这两粒药丸。最后是秦笑笑在侍女们的帮助下掰开她的嘴巴,把化开药丸的温水给她灌了下去。 此时此刻,这些侍女对前来救人的秦笑笑满怀感激,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谋害自己的主子,因此也不会怀疑这两颗药丸的作用。 不一会儿药效起来了,嘉明郡主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看到了红着眼睛的秦笑笑,下意识的笑道:“你怎么来了?谁把你惹哭了?” 秦笑笑喜极而泣:“堂姨,你终于醒了!” 嘉明郡主显然还处在迷糊当众,正要说什么,一股剧痛自腹部传来,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啊——” 原来两位产婆见她醒了,正在用她们密不外传的手法为她调整胎位。 嘉明郡主之所以难产,一是时日未到,胎儿尚未入盆,宫口难以打开;二是胎儿的位置不对,臀位顶在宫口处。 调整胎位不是件容易的事,嘉明郡主少不得要受些苦楚。继续这样僵持下去,母子俩都会有性命之忧。 “堂姨,你再坚持一下,孩子就要出来了!”见嘉明郡主疼的脸都扭曲了,秦笑笑大声的为她鼓劲,唯恐她再次失去意识,把自己和孩子陷入危险之中。 “疼,好疼,笑笑,我好疼,啊——”嘉明郡主无意识的抓住了秦笑笑的手,不算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她的肉里。 从昨夜到昏迷的前一刻,她始终没有喊一句疼。现在看到了秦笑笑,她流着泪喊出了第一声疼。 侍女们捂着嘴失声痛哭,她们主子如此坚强的一个人,这么多年没有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疼,现在是该多疼啊! “堂姨,我在,我陪着你,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你不要害怕!”秦笑笑仿佛感受不到手背的疼痛,一个劲儿的安抚着嘉明郡主,眼泪流了一脸也不知道。 第595章 死胎 产房外,伴随着嘉明郡主一声叠一声的惨叫,张家婆媳战战兢兢的向护国公主行礼,迟迟没有得到护国公主的回应。 当着满屋侍女丫鬟的面,护国公主漠然的态度,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她们的老脸上。 自从多年前张次辅进入内阁,成为肱股之臣,她们走到哪里都备受礼遇,连太子妃见了她们也要给几分薄面,何曾像这样丢脸过。 可是她们只敢在心里抱怨护国公主嚣张跋扈,面上根本不敢流露出一丝不满。唯恐护国公主一怒之下,拔剑在她们身上捅几个血窟窿。 张老夫人率先支撑不住,身子颤颤巍巍几欲倒下,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她担心真的摔倒出尽洋相,咬了咬牙再次行礼:“老身拜见殿下。” 坐在主位的护国公主像是才发现她,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这就受不住了?磋磨嘉明之时怎未想过她也会受不住?” 此言一出,张家婆媳不禁惶惶然,很清楚今日不能善了了。 心里如此想着,张老夫人又哪里敢承认,张开干瘪的嘴角赔笑道:“殿下说笑了,府里疼郡主还来不及,岂敢磋磨于她。” 护国公主讽刺道:“若没有磋磨嘉明,嘉明怎会难产?贵府在她难产之际,又是怎样一副作为,需要本宫一一挑明吗?” 张老夫人脸色一僵,强行解释道:“殿下息怒,昨夜郡主受惊早产,老身的儿媳妇及时为郡主请来的大夫和产婆,只是郡主体弱,加之胎位不正才会难产,还望殿下明察。” 张夫人也赶紧点头附和道:“妾身早早为郡主看好了产婆,谁知郡主会早产,那位产婆不巧去亲戚家吃酒去了,妾身匆忙之下只能着人找了另一个产婆,没想到这产婆如此无能,害得郡主到现在也没能生下孩子。” 婆媳俩不知道护国公主究竟知道多少事,只要她不曾提起嘉明郡主早产的真正原因,在张次辅回来主持大局之前,她们绝不会自己提起来。 眼下嘉明郡主难产生死不明是事实,这一点她们辩无可辩,只能一股脑的推到产婆头上,把自己从中摘出来。总之不能承认她们有意懈怠,没有把嘉明郡主的生死放在心上。 见婆媳俩装死,护国公主却没有放过她们,说出来的话她们肝胆俱裂:“纵容子孙与人通奸便罢了,还敢将奸生子过继到皇室郡主名下,如今还敢唆使这个奸生子谋害皇室郡主,此等折辱皇室的大罪,你们张家真是好胆!” 在抵达张府之时,秦笑笑找了个机会将张府对嘉明郡主做的恶心事悉数告诉了她,包括张府可能故意在外散播谣言诋毁嘉明郡主。 “噗通”一声,张老夫人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脸上如丧考妣。 撇开一品夫人这层光鲜的外皮,她就是个比普通的老婆子多了几分见识,心机手腕等与她的身份完全不匹配。被护国公主一吓,就让她原形毕露了。 张夫人比她强一点,稳住心神连连喊冤:“腾儿是经老爷子点头,从老家族人那里抱来过继到郡主名下的,此事郡主也是愿意的,若是殿下不信,大可以亲自问郡主!” 护国公主没有理她,盯着瘫倒在地的张老夫人说道:“此事无需过问嘉明,改日本宫亲自派人到庐州张氏一查便知。若是查出这孩子并非出自张氏,蒙骗本宫和嘉明亦是大罪。” 张老夫人的脸色更白了,这种事情根本禁不住查! 之前过继一事自觉嘉明郡主好骗,不可能会派人去庐州张氏那边查探真假,是以府里就没有提醒他们帮忙作假。 眼下护国公主都这么说了,定是已经派人去了庐州,到时候一切明了自家还要多一条大罪,倒不如直接坦白。兴许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护国公主会理解自家的苦衷。 想到这里,她没有理会儿媳妇的眼色,爬到护国公主脚下,抱着她的双腿哭诉道:“殿下,我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啊。张家三代单传,不能在阿仁这里就断掉。之前太医都说郡主身子骨弱难以生育,正好老身那不争气的侄孙女一心报恩,愿意替郡主绵延子嗣,所以就、就……” 张夫人见婆婆如此轻易的就这样把一切合盘而出,连兰芷何时何处何人的接生下生下孩子也一一道明,顿时眼前一黑也差点倒地不起。 明明之前在大门口还说不能泄露一个字,被三言两语一吓说的比谁都多。以前她就知道婆婆是个蜡头枪,却没想到会这么不顶用,当初公公怎么就没有发狠休掉这个只会坏事的老东西! 瞥了眼她的反应,护国公主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神情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和:“哦,这么说来,你这侄孙女倒是有情有义了?” 张老夫人以为自己赌对了,心里一阵暗喜连连点头:“是啊,老身这侄孙女至诚至孝,生下腾儿后心甘情愿过继到郡主名下,从未以此向郡主索要名分!” 说到这里,她想到什么又连忙说道:“若是郡主早早有喜,老身等也不会同意她这么做。如今看来是腾儿解开了郡主的心结,为郡主招来了子嗣!” 在她的一番美化下,张世仁和兰芷这对奸夫淫的奸生子,竟是成了嘉明郡主的恩人了。 护国公主今日算是知道张家内里是个什么玩意了,抬脚摆脱了张老夫人,对屋子里的其他人说道:“都记下了?” 这些人中,有护国公主府的侍卫侍女,有张府的丫鬟,还有昨晚被张夫人请来的大夫,以及景太后派来照料嘉明郡主的两位嬷嬷。 除了护国公主府的人,其他人面面相觑,冷汗淋漓,却是不敢不答,硬着头皮说道:“记下了。” 事后,这些人就是最好的证人,容不得张家抵赖了。 张夫人见状,再次眼前一黑,彻底不省人事了。 张老夫人还不知道自家即将大祸临头,腆着脸说道:“殿下,此事说到底算不得大事,不妨碍郡主什么。若是郡主生下男丁,不愿腾儿记在自己名下,这些事也能……” 话音未落,张次辅阔步走进来,朝着护国公主拱手行礼:“老臣见过殿下。” 护国公主扫了眼他不甚端正的官帽,似笑非笑道:“张大人倒是来的及时,若是昨日为嘉明请太医这般积极,也用不着本宫亲自来这一趟了。” 饶是张次辅心机深沉,也被这直白的讽刺激的微微变脸,不过下一刻他就恢复了正常,态度极为恭敬:“昨日天色已晚,加上错估了郡主生育的艰难程度,老臣才没有叨扰诸位太医,没想到会酿成如此严重的后果,还望殿下明察。” 见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还能面色不改巧言狡辩,护国公主都有点佩服这份心性了,说出来的话却极不客气:“为皇室治病救人是太医职责所在,张大人明知嘉明难产,反而担心叨扰了太医,究竟是没把嘉明放在心上,还是另有居心?” 张次辅面色不变,态度依然恭敬:“老臣不敢。” 护国公主轻笑,直视张次辅的眼睛:“方才张老夫人已经招认了,张大人现在说不敢是不是晚了?” 张次辅镇定道:“贱内患有失心疯,一旦发作便会胡言乱语,殿下无需当真。” 一旁的张老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有失心疯,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说了不该说的话,脸色唰的一下变了,看都不敢看张次辅,哪还敢出言辩解。 护国公主轻扣桌面,这是她耐心告罄的征兆:“这些借口张大人留着对圣上解释罢,希望到了圣上面前,张大人还能如此淡定。” 张次辅拱了拱手:“有劳殿下关心,待郡主转危为安,老臣会向圣上请罪。” 在进屋前听到张老夫人的那番话时,他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眼下护国公主摆明了要插手到底,更不是他想遮掩便能遮掩住的。 为今之计,只能盼着嘉明郡主平安无恙,再好生安抚劝她不要闹腾。到时候他舍去这张老脸到御前哭诉一番,尽量大事化小,保全张家的名声。 产房里,秦笑笑还不知道护国公主拿下张老夫人,掌握了张家欺瞒谋害嘉明郡主的证据。 她看着床上大汗淋漓,几乎要把褥子抓破的嘉明郡主,浑身紧绷的厉害:“堂姨,你再坚持一下,宫口一会儿就快开了!” 嘉明郡主的情况不容乐观,虽然在两位产婆的竭力配合下,将胎儿的体位调整了过来,但是她的宫口始终不能完全打开。 现在刘廖二位太医正在为她施针,辅助两位产婆帮她打开宫口。从脉象上来看,腹中的胎儿危在旦夕,恐怕难以坚持到被嘉明郡主生下来。 这一点谁也不敢对嘉明郡主明说,嘉明郡主却像是预感到了,微微抬起头极力向两位产婆恳求道:“若是只能保一个,求你们一定要保孩子!” 两位产婆齐齐看向秦笑笑,以嘉明郡主的情况,若是保小的话,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堂姨,不许这么想!”秦笑笑紧紧地握着嘉明郡主的手,苦苦说道:“没有娘亲护着的孩子太可怜了,你忍心让它一个人面对张家的那些豺狼虎豹吗?” 嘉明郡主沉默了一瞬,泪水从眼角滑落:“这是张家的骨血啊,他们总会护着吧!” 秦笑笑见她对张家依然存有期望,恨不得把腾儿是张世仁和兰芷偷情所生一事如实相告,是整个张家把她当傻子一样糊弄。 可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她哪里还能承受这样的刺激,只得说道:“张世仁和兰芷勾搭成奸,你若是没了,他会立马娶兰芷为妻。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他们焉能好生对待你的孩子?” 这话说到了嘉明郡主的心坎上,神情由痛苦变得清醒:“对,你、你说的对,我要活着,我要护着孩子,绝不能让它没了娘的疼爱!”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鼓励道:“堂姨,你不要说话,保存好体力要紧。” 嘉明郡主点了点头,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不让自己哭喊出声。 秦笑笑接过侍女递来的热毛巾,不停的帮她擦额头、脖子里的冷汗,暗暗祈祷嘉明郡主腹中的孩子平安无事,否则她一定会疯掉,之前做的那个梦也会变成现实。 在太医和产婆的努力下,小半个时辰后,嘉明郡主的宫口完全打开了。剧烈的疼痛让她五官都变了形,怕她咬到自己的舌头,秦笑笑急忙让她咬住毛巾。 这时,产婆欣喜的喊道:“出来了,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郡主再加把劲,孩子马上就能出来了!” 秦笑笑一听,顿时激动道:“堂姨,你听见了吗,孩子就要出来了!” 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嘉明郡主热泪盈眶,努力含住明月塞到嘴里的参片,在产婆的指引积蓄全身的力量努力运气。 下一刻,她明显感觉到孩子从身体里分离出来,那一股股撕裂般的剧痛也渐渐变轻了。她努力的抬起头,想要看一眼孩子,可是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眼皮不受控制的耷拉下来。 在尚未完全失去意识时,她有些疑惑:怎么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呢? 嘉明郡主不知道,在产婆从她腿间接过孩子的那一刻,脸色一下子变了。她们倒提着孩子的腿脚,用力的在它满是乌青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孩子始终没有反应。 这是一个略显瘦小的男胎,不仅身上呈现可怖的乌青色,连本该粉嫩的嘴唇也发乌,明显是在母体里闷久了才会这样。 哪怕预料到孩子可能不好了,可是千辛万苦接生出一个死胎,产婆还是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夫、夫人,您快看看孩子……” 秦笑笑正在催促明月给昏迷过去的嘉明郡主把脉,一听产婆的话,她脸色一变急忙接过了孩子。一看孩子的肤色,她就意识到不妙:“怎么会这样?他为何一动不动?” 第596章 来世做母子 护国公主和张次辅都在产房外等候消息,盼着嘉明郡主母子平安,不过一个发自真心,一个别有用心。 张老夫人和张夫人已经被拉下去了,她们在护国公主面前露了马脚,致使整个张家面临一场巨大的危机。在这场危机没有妥善解决之前,想来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这时,产房的门开了,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个产婆面色发白的走了过来,跪在地上向护国公主禀报:“殿下,郡、郡主产下一名男胎,只、只是” 护国公主心里划过不祥的预感:“只是什么?” 产婆不敢隐瞒,忍着害怕战战兢兢的说道:“因先前对郡主的救治不及时,以致胎儿在腹中憋闷太久,生下来便是死胎” 护国公主尚未说话,张次辅疾步上前,死死地盯着产婆:“你说什么?” 产婆没有见过张次辅,但是从他的年纪和身上的官服猜到了他的身份。见他面色不善,不禁瑟缩道:“回、回大人,因救治不及时,郡主产下一名死胎。” 张次辅终于变了脸色,飞快问道:“郡主如何?” 产婆看向护国公主,见护国公主没有任何指示,遂如实说道:“郡主脱力昏迷,身子没有大碍。” 张次辅听罢,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失望。 他缓和了神情,装模作样的向护国公主道谢:“今日幸得殿下出手相助,才换得郡主转危为安,殿下的大恩大德,老臣没齿难忘。” 护国公主根本不给他脸,意味深长的说道:“张大人别怪本宫多管闲事就好。” 张次辅心头大恨,面上不敢表现出来:“殿下言重了,待此事一了,老臣定当重谢。” 护国公主懒的看他这张虚伪的老脸,径直的走进了产房。 当年在战场上率军杀敌,她什么样的场面没有经历过,因此对产房这种地方不像其他人那样避讳,先前也没有阻止秦笑笑进去。 产房被清理过,仅残存着淡淡的血腥味,里面的气氛压抑的厉害。 嘉明郡主依然在昏睡中,不知何时才会醒来。几个侍女守在床前,偷偷的抹眼泪。产婆和刘廖二位太医待在外室,时不时看向桌上的襁褓,脸上露出遗憾之色。 见到护国公主,他们正要行礼就被止住了。 看着襁褓里面色乌青了无生息的孩子,纵使见惯了生死,她还是不忍多看。暗暗叹了口气,缓步走向背对着她坐在床前的秦笑笑。 秦笑笑神情呆滞的看着嘉明郡主,红肿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内心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明明知道了张世仁和兰芷的奸情,明明猜到这对奸夫可能会对堂姨不利,明明知道张家人是个什么的德性,她早该提醒堂姨让堂姨心生提防的。 便是堂姨身子不好,害怕刺激到她,她也应该多安排一些人手在张家附近,一旦张家有风吹草动,她也能立即知晓,及时带人救治堂姨。 兴许只要提前半个时辰,就能救下这个可怜的孩子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护国公主见她脸色不对,稍稍一想就猜到了原因,当即握紧她的手低声呵斥道:“谋害嘉明母子的不是你,真正的凶手是张家人,你休要胡思乱想!” 秦笑笑愣愣的看着护国公主,旋即紧张的看向嘉明郡主,见她没有醒来的迹象,眼泪流的更凶了:“母、母亲,小宝宝没有了,堂姨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她” 她怕惊醒了嘉明郡主,死死的捂住嘴巴,说的极其小声。 护国公主再次叹了口气,轻轻把她搂在怀里,低声安抚道:“嘉明没有没有你想的那样软弱,她会熬过去的。可是你必须知道,她遭此大难不是你的错。” 秦笑笑摇了摇头,依然沉浸在自责里:“若是我没有瞻前顾后,找个时机将那些事情告诉堂姨,堂姨对张家有了提防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见她钻了牛角尖,护国公主耐心道:“嘉明身子弱,这一胎来之不易,你若是直接告诉她那些事,便是她自己承受得住,她腹中的孩子焉能无恙?到那时你一样会自责。笑笑,总有一些事我们无法掌控的。” 就如同当年她欲倾尽所有保住他的性命,依然一切成空。有时候她也会想,若是能够开诚布公的和他道明一切,是不是就不会落到那样惨烈的地步? 这样的设想没有结果,也许会让局面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时也,命也先前笑笑为嘉明做的够多了,但是谁也预料不到今日之事。没能救下孩子固然遗憾,但是即便做好万全的准备,也不一定能够改变这个结果。 能救下嘉明,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番劝慰到底起了作用,秦笑笑心知自责无用,她能做的是为母子俩报仇。只是看着床上的嘉明郡主,她不安道:“母亲,小宝宝没有了,我担心堂姨的身子会受不住。” 嘉明嘉明的身子原本就比旁人差几分,如今经历了早产和难产更是元气大伤。万一承受不住孩子离世的打击,这身子怕是要彻底败了。 “不会的。”护国公主也看向了嘉明郡主,眼里迸发出强烈的冷意:“连家的子孙没有软弱之辈,张家害死了她的骨肉,她会振作起来为孩子报仇!” 秦笑笑一听,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嘉明郡主做过的那个梦,刹那间一股凉意从脚底袭上头顶。 不行,她绝不能让堂姨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报复张家,那些人渣不值得她豁出自己的性命! 大雪还在下,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在确定嘉明郡主的身子没有大碍后,护国公主就让刘廖二位太医离开了,又命侍卫带走了张府请的大夫和产婆。 原本秦笑笑怀着身孕,不该在这里久留,她实在不放心嘉明郡主,就恳求护国公主让她留下来。至少在嘉明郡主最难过的时候,有个能说的上话的人陪在她的身边。 护国公主拧不过她,只好答应下来,招来一支侍卫守在了嘉明郡主的院子里,不允许张家任何人靠近一步。她则冒雪进宫,向元和帝禀明此事。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小了说,这是张家的家务事,便是天子也不好多问;往大了说,是张家藐视皇室,谋害皇室郡主,端看元和帝如何裁决。 若是福王和福王妃尚在人世,自有他们夫妇为嘉明郡主撑腰,两家私下里解决了断不会闹到元和帝面前。 不过福王府还在的话,给张家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对待嘉明郡主,更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秦笑笑盼着元和帝重惩张家,只要能够消除嘉明郡主的怨气,她就不会和张家玉石俱焚。 只是她心里清楚,张次辅是朝中重臣,亦是元和帝的左膀右臂,惩罚会有但不会伤筋动骨。最有可能是张家把兰芷推出来,让她承担所有的过错,给嘉明郡主一个所谓的交代。 若是一个兰芷不够,以张家的德性,还会加上一个腾儿。张世仁这个罪魁祸首已经被打过了,到时候再被张老狗装模作样的打一顿,恐怕这件事情便就此揭过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床上的嘉明郡主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的面色很不好看,泛着苍白,仅嘴唇有一丝丝血色。 明月第一个发现她醒了,连忙说道:“夫人,郡主醒了!” 莲心几个侍女一听,急忙围拢过来,一个个喜极而泣:“太好了,主子醒了,主子醒了!” 秦笑笑身形一僵,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对嘉明郡主说孩子的事。 不等她想好,嘉明郡主已经急切的问起来:“笑笑,孩子呢?” “堂姨”秦笑笑张了张嘴,喉咙里一片干涩,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孩子,孩子他” 嘉明郡主心里一沉,挣扎着要坐起来:“孩子呢,快把孩子抱过来。” 莲心等人连忙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床头,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个个撇开头俱是红了眼眶。 “怎么,我指使不动你们了是不是?”嘉明郡主抑制住心头的慌乱,罕见的呵斥起她们来:“快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堂姨,你冷静点,我慢慢与你说。”秦笑笑扶着腰艰难的站起来,挥退了莲心等人,慢慢坐在了床上,紧紧握住嘉明郡主的手。 “不,我暂时不想听你说话,我只想见见孩子!”嘉明郡主不停地摇头,眼泪沿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蜿蜒而下。 “堂姨,你听我说!”秦笑笑压着她的双肩不让她下床,眼眶里同样溢满了泪水:“孩子才满八个月,不比足月的孩子健壮,一生下来就” 说到这里,她自己的心如同刀割一般,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个好不容易来到人世间,还未睁眼看一看娘亲就离去的孩子,是她一点点看着他在嘉明郡主的腹中长大的,还曾幻想着他会和她的孩子一起玩耍,一起念书,会甜甜的喊她表嫂 这样温馨的画面,从未开始过,也再也不会有了。 “不会的,我不信,我不信”嘉明郡主发疯一样剧烈的挣扎着,根本接受不了孩子已经离去的事实:“你们把他抱来,你们快把他抱来,我要看一看,我要亲眼看一看!” 莲心等人不敢动,谁也不敢把孩子抱过来给她看,怕她见到了孩子的惨状,愈发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秦笑笑闭了闭眼,又睁开来看着莲心:“把孩子抱来罢。” 莲心愣住了,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听从她的吩咐,流着泪转身去了外室。 嘉明郡主安静下来,不再歇斯底里,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莲心的背影。 不一会儿,莲心抱着襁褓走了过来,在离床三尺远的地方停住了,不敢想象自己的主子见到了孩子的模样,会不会直接疯掉。 秦笑笑接过身子发僵的孩子,颤抖着手将他抱到了嘉明郡主面前。 揪着昏暗的光亮,嘉明郡主却清楚的看到孩子的面色,脑子里“嗡”的一下,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 屋子里渐渐响起了啜泣声,莲心等人伤心的看着没了魂的主子,对张家的仇恨达到了顶点,恨不得他们全部死光。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过了一息,嘉明郡主双目恢复了清明。她伸手温柔的接过孩子,神情意外的平静,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秦笑笑的心高高提起,不敢眨眼的盯着她。 嘉明郡主并没有发疯,眼泪也不再流了,她把脸颊轻轻地贴在孩子僵冷的脸上,嘴角甚至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却让屋子里的人毛骨悚然。 秦笑笑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搅,默默地坐在床前陪着她们母子。 过了好一会儿,嘉明郡主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拆开了襁褓,在所有人惊惧不安的眼神中,仔细地查看孩子的每一寸肌肤。 直到她在孩子小小的左掌心里看到一粒暗红色的朱砂痣,眼里蓦地涌出泪来,一颗颗砸在这粒朱砂痣上。 她低下头浑身颤抖的亲了亲孩子的掌心,喃喃的话语让人肝肠寸断:“孩子,今生你与娘无缘,来世我们再做母子。” 秦笑笑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迫使她用力的抓住了嘉明郡主的手:“堂姨,你别这样” 嘉明郡主看着她,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笑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秦笑笑哪能不担心,这样的嘉明郡主,让她的内心深处泛起一股凉意。 嘉明郡主却没有理会她的想法,声音沙哑的说道:“笑笑,你在这里耽搁很久了,快回去罢。改日我能出门,自会去找你。” 秦笑笑强忍住内心的恐惧不安,坚定的说道:“堂姨,我留下来陪你。” 嘉明郡主摇了摇头,看着她隆起的肚子说道:“今日你够辛苦了,万万不能再累着孩子。乖,快回去吧,我不会食言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傻事。” 第597章 惩罚 在嘉明郡主的坚持下,秦笑笑只好离开了,悄悄叮嘱莲心等人看好她,万万不能离了人。 她离开后没多久,嘉明郡主要把其他人也打发走。莲心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额头都磕肿了方留下来。 嘉明郡主没有理会她,静静地抱着僵冷的孩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莲心十分不安,这样的主子让她害怕。她宁愿主子狠狠地痛哭一场,或是重重的打骂她们一顿,把所有的悲痛彻彻底底发泄出来,也不愿主子把自己紧紧困住得不到解脱。 屋子里沉静的诡异,就在莲心以为嘉明郡主不会开口时,耳边响起她嘶哑的声音:“外面情况如何?” 莲心的眼泪夺眶而出,激动的说道:“主、主子,护国公主离开前,留了一支侍卫守在外面保护您,现在应该在皇宫向圣上禀明此事,圣上定会为您和小主子主持公道!” 嘉明郡主扯了扯嘴角,似是并不在意所谓的公道,继续问道:“府里有何反应?” 莲心想起秦笑笑临走前的提醒,慎重道:“郡张世仁高烧不退卧床不起,两个老虔婆被禁足,兰芷这个贱人和那孽种被关了起来,张鹄在您醒来前进宫向圣上请罪去了。” 从昨夜到现在,张家人对嘉明郡主的所作所为,让她恶心透顶,不愿正正经经的称呼他们。而且她已经知道腾儿真正的身份,只是害怕刺激到嘉明郡主,暂时不敢告诉她。 嘉明郡主不知道侍女的顾虑,对她这番逾矩的称呼没什么反应,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再次变得安静。 莲心的心又提了起来,红着眼睛劝道:“主子,万事有圣上为您做主,您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啊!” 嘉明郡主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瘦小的脸颊,对她的劝说没有任何反应。 莲心没有办法,只能在心里着急。 伺候嘉明郡主多年,她自觉能够琢磨透嘉明郡主的心思。可此时此刻,她根本猜不到嘉明郡主在想什么,只知道嘉明郡主的反应极不正常,让她不敢多说一句话。 屋子里燃着几个火盆,却依然让人有种置身于冰窖的感觉。 嘉明郡主将孩子紧紧地拢在胸前,竭力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暖起来。哪怕接受了孩子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还是想让他在黄泉路上不要受冻受凉。 莲心心痛难抑,恨不得以身替主子遭受这一切。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另一个侍女端着刚煎好的汤药走了进来,低声说道:“主子,该喝药了。” 莲心连忙接过药碗,发现药碗不是很烫,她用汤勺搅动了两下,俯身劝说道:“主子,这是太医给您开的养身的药,您快趁热喝了吧。” 嘉明郡主的目光离开了孩子,怔怔的看着药碗没有反应。 莲心以为主子不愿意喝,正准备苦劝,就见她腾出一只手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快的她和另一个侍女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药碗重新落回手上,莲心悬起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另一个侍女奉上蜜饯给嘉明郡主压苦味,嘉明郡主没有接,嘴里并没有感觉到苦。 “你们下去吧,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再进来了。”她把孩子放在床上,自己也和衣躺了下来,将被子轻轻地盖在孩子的身上。 莲心和侍女面面相觑,不敢在这个时候离开,又恐违抗了命令惹主子动怒。 嘉明郡主没有理会她们,只是面朝里紧紧的揽着孩子。 莲心二人无法,悄声退到了外室。 嘉明郡主睁开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孩子乌青的小脸儿,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孩子,娘会为你报仇,定不会让你白死! 另一边,秦笑笑回到了府里,眼睛还是红肿的厉害。 这一路上,她没少流泪。 护国公主尚未回府,景珩也在衙门里没有回来。她挥退了侍女们,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飘洒的鹅毛大雪,一股浓重的悲凉在心间泛开。 “呜呜”大半日没有看到主人的大黄踉踉跄跄的走过来,冰凉的鼻尖在她的手背上碰了碰,像是在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秦笑笑慢慢低下头,抱住大黄的头,向它倾诉无法对旁人诉说的话:“大黄,我曾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只要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实现。我希望你好好的,能够永远陪着我;希望堂姨平安生下孩子,实现她当母亲的祈愿可是,可是这些根本不可能实现” 若没有神异之处,她会安然接受生老病死。正是有了这种能力,会让她多一分妄想,妄想改变她所关心的人的命运,让他们没有遗憾,都获得美满的一生。 直到最后一刻,那些命运,那些遗憾并未以她的意念发生改变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希望破灭,这种滋味格外难受,她却毫无办法。 “呜呜”大黄仿佛知道主人的伤心,努力抬起前肢搭在她的膝盖上,伸出软软的舌头温柔的在她脸上舔了舔,给予她所有的安慰。 若是它会说话,它一定会告诉主人,成为主人的伙伴,与主人相伴十七年,它过的很快乐很幸福。 它不奢求陪伴主人到永远,只求主人不要伤心,能够偶尔想起他们以前快活的日子,它就很满足了。 虽然大黄不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但是在它的安慰下,秦笑笑心里多少好受了些,摸着它的头没有说话。 景珩冒着大雪回到府里,从侍卫统领口中知晓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他心里一沉快步踏入安意院。 看到坐在窗前呆呆的望着雪景的妻子,他放缓脚步走过去,将手里的斗篷罩在她的身上,顺势握了握她的手,发现有些凉却也没有说什么。 秦笑笑猛然一惊,回过神发现是他,神情不自觉的透露出几分脆弱:“鲤哥哥” 景珩随手抓过一个凳子坐在她的对面,将她耳际垂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与其难过,不如想想如何帮堂姨报仇。” 秦笑笑见他已经知道了,还说出了报仇的话,当即说道:“母亲进宫向圣上禀报了,就看圣上肯不肯为堂姨主持公道。” 景珩沉声道:“张鹄是皇舅舅一手提拔到次辅的位子,当初张家求娶堂姨,皇舅舅也乐见其成,恐怕会将此事大事化小。” 秦笑笑神情一黯,心里极其不甘:“堂姨贵为郡主,还是圣上的堂妹,张家胆敢谋害她,分明没把圣上放在眼里,难道圣上连这都要忍?” 景珩摸了摸她的头,无奈道:“张鹄是皇舅舅的左膀右臂,只要他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皇舅舅不可能砍掉自己的臂膀。” 秦笑笑知道这个理,只是心里难以接受:“臂膀重要,手足情义就不重要吗?还是说在圣上眼里,利益高于一切?” “不全是如此,张鹄位高权重,此事一旦闹大,可能会影响到前朝安定。”景珩隐晦的提醒道。 秦笑笑无力的垂下头,恨声道:“张鹄为官多年,我就不信他的手干干净净!” 景珩眉锋微动:“或许秦大人那里有答案。” 秦笑笑眼睛一亮:“鲤哥哥,你是说秦大人手里握着张鹄的罪证?” 景珩正色道:“只要张鹄不干净,只要秦大人肯查。” 秦笑笑激动道:“好,若是圣上不能为堂姨主持公道,我就去秦府求秦大人帮忙。只要能找到张鹄的罪证,将他们张家绳之以法,就不用担心堂姨会与他们鱼死网破!” 其实她的心里很没底,担心秦淮不愿插手此事。 景珩看出了她的想法,压低声音解释道:“秦大人深得皇舅舅重用,入内阁是早晚的事。如今几位内阁大臣,张次辅年纪最大,权柄仅次于王首辅,想必秦大人十分乐意为他分忧。” 秦笑笑明白了他的意思,迫不及待的说道:“过几日便是沐休,我去趟秦府探探秦大人的意思。” 景珩摇了摇头:“户部和刑部相隔不远,此事由我来说。” 他另有打算,但是不能告诉她。 秦笑笑也没有跟他争,提醒道:“你将利害关系与秦大人说清楚,若是秦大人不愿趟这趟浑水,你也不要勉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会看着张家遭报应。” 这一次她没能救下小宝宝的命,就不信灭不了张家为他们母子报仇! 景珩答应下来,见她不再沉溺于悲伤,心里也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护国公主回来了。 如夫妻俩所料,知晓了整件事的元和帝仅仅是痛斥了张鹄一番,并罚俸一年,责令他严惩谋害了嘉明郡主的兰芷和腾儿,并罢免了张世仁的官职让他闭门反省。 在护国公主面前,秦笑笑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张鹄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张世仁和兰芷这对奸夫固然面目可憎,该向嘉明郡主以死谢罪,张鹄这个老东西同样该死,要不是默许纵容这对奸夫,轻视难产中的嘉明郡主,他们母子就不会阴阳相隔。 这是嘉明郡主唯一的孩子,期盼了多年一夜之间化作泡影,罪魁祸首却毫发无伤,怎能不叫人痛恨? 护国公主无奈道:“笑笑,此事闹开了会牵连到前朝,圣上如此处置已是极限。” 这样的裁决对嘉明很不公平,但是张鹄在朝中根基甚深,惩治太重会引起其他大臣不满。 至少在旁人看来,这是张家的家务事,嘉明多年不孕是事实,张家不曾亏待过她,更没有休妻另娶,已然是对她的看重。 张世仁养外室偷偷生子是为了延续香火,而且孩子也记在了嘉明名下,并没有不尊重她这位正妻,甚至嘉明没有及时把这外室抬进府里,便是她善妒心胸狭隘。 今日的种种传出去,或许有人会同情她,但是也不觉得张家有大错,甚至认为皇兄对张家的惩罚太重,有处事不公之嫌。 “母亲,我明白。”秦笑笑心里恨极,正是明白,所以才愈发痛恨。 张鹄这个老东西胆敢如此行事,正是仗着自己根基稳固,只要不是犯了动摇朝廷根基的大错,连圣上惩治他都要掂量一二。 “你明白就好,只是嘉明那儿不好办,你无事的话多去看看她。”护国公主暗暗叹了口气,盼着嘉明郡主能够快点好起来。 秦笑笑点点头,却是担心嘉明郡主在孩子离世的重击下,选择与张家那些狗东西鱼死网破。 翌日天放晴了,她吃过朝食便来到张府看望嘉明郡主。 来到院子里,她没有立即进屋,找到莲心询问昨晚她走后嘉明郡主的情况。 得知嘉明郡主昨晚主动用要,今早还吃下了一碗清粥,她放心了不少。只是在听说嘉明郡主抱着孩子睡了一夜,直到今日也不曾放手交给其他人,她的心里再次沉甸甸的。 嘉明郡主没有睡觉,正靠在床头望着窗户怔怔发呆,臂弯里还抱着襁褓,时不时低头看一眼,眉眼间依如昔日的温柔。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朝着秦笑笑招手:“笑笑,我想给宝宝取个小名,你觉得叫什么好?” 秦笑笑心口刺痛,缓缓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堂姨,为何想给孩子取小名?” 嘉明郡主摸了摸孩子的左手心,声音透着几分缥缈:“这里太过肮脏,宝宝不喜欢,我也不想他被污浊了,不会用之前取好的大名安葬他,又害怕没有名字他来世找不到我,不能再投胎到我怀里来,所以想取个小名,让他知道我是他的娘。” 秦笑笑的喉咙哽住了,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摸了摸孩子冰凉的小手,将他的左手与嘉明郡主的手拢在一起:“既然如此,宝宝的小名就叫福生吧。” 她没能救回他的性命,祈求上苍给予他来世,让他投生到堂姨的腹中,再续今生的母子情缘。 福生,希望你来世喜乐安康。 “福生,福生,福生”嘉明郡主喃喃低语,眼神越来越亮:“宝宝,你有小名了,一定要牢牢记住哦,来世不要忘记娘啊!” 第598章 真相 嘉明郡主的状态,比秦笑笑想象中要好很多。 在定下孩子的小名后,不等秦笑笑劝说她就主动提出寻个风水师,在她父王母妃的墓地旁择一块宝地,将孩子安葬在侧。 想来有外祖父外祖母陪着,他小小的一个人儿不会孤单害怕了。 这种一出生就没有声息的孩子,按照习俗是不能葬入张家祖坟的。嘉明郡主也不愿孩子沾染张家的污浊,才决定把他安葬在父母的陵墓旁。 这么做不合规矩,但是福王一脉只有她一人,如今连唯一的孩子都失去了,便是皇室宗族不乐意也不会同她计较这些旁枝末节。 更何况孩子只是葬在福王和福王妃的陵墓旁,并非葬在墓地里面,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 嘉明郡主要做月子养身子,料理福生后事的一应事宜只能交给其他人办。她恨透了张家人,自然不愿意让他们插手。 秦笑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大着肚子也不方便操持这些,于是就从之前护国公主给她的几个人里,挑了两个料理过丧事的人过来帮忙,让他们务必将福生的后事安排妥当。 嘉明郡主信任她,见她为福生的丧事尽心尽力,握住她的手感动道:“笑笑,谢谢你。” 秦笑笑摇了摇头:“堂姨,你真想谢我的话,就好好养好身子,不要让我日日担心,夜夜难眠了。” 嘉明郡主眼眶一红,微微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的情绪平稳下来:“笑笑,我会听你的话养好身子,你不要再为我忧心了,别伤到腹中的孩子。” 秦笑笑见她不似说假,迟疑了片刻问道:“堂姨往后有何打算?” 嘉明郡主望向屋外,就看到跪在院子里的兰芷,正流泪哄着跪不下去的腾儿,眼底划过一抹异色:“若是福生活着,我会带着他过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如今福生没有了,我也没什么可指望的,大概会老死在这方小小的宅院。” 秦笑笑心里一紧,劝道:“堂姨,你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没有必要跟张家那帮狗东西纠缠,不如离了这里过自己的潇洒日子去……” 福王和福王妃生前置下的家业都在堂姨手上,虽然每年的收益不如鲤哥哥的几件铺子和田庄,但是足以让堂姨安稳富足的过完后半生,委实不必将自己大好的年华葬送在这里。 她最担心的还是堂姨有报复张家,和张家玉石俱焚的想法。 “笑笑,你说的有道理,我会想清楚的。”嘉明郡主似乎被她描绘的美好场景吸引了,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秦笑笑以为她有后顾之忧,继续说道:“堂姨,你不用担心拿休书脱离张家会被人说道,时日久了没人会揪住这点事不放,自己过的舒心最重要。” 嘉明郡主却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等我养好了身子再说罢,我会慎重考虑的。” 秦笑笑见状,也不好再多劝,只好说起了别的事。 翌日,风水师为福生选好了墓地,也定下了安葬的日子。 秦笑笑的人花重金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师,让他们日日为福生诵经祈福。 自始至终,嘉明郡主没有过问过张家人,乃至张鹄前来询问她想如何惩治兰芷和腾儿时,她也没有正面回应过,只吩咐莲心等人在她身子养好前,不见张家任何人。 张家其他人打着看望的名义过来过,也都吃了闭门羹。 在知晓嘉明郡主要把福生葬在福王夫妇的陵墓旁时,包括张鹄在内的张家人莫名有些不安,倒是没有反对她这么做。 只是和尚们诵经的声音,让张老夫人烦不胜烦,对左右心腹说道:“自己没用生出个死胎,竟是搅和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宁,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这尖酸刻薄的嘴脸,完全看不出这是堂堂一品夫人说出来的话。亏得这些年嘉明郡主对她敬重有加,每逢她有个头疼脑热,必定在跟前嘘寒问暖。 结果那日嘉明郡主难产,她竟然使银子买通产婆,让产婆务必保小,对嘉明郡主没有一丝怜爱,当真是一腔孝心喂了狗。 不,比狗都不如,至少没有哪条狗享受了主人的关爱,会反过来置主人于死地。 福生下葬的那一天,嘉明郡主不顾秦笑笑的劝阻,拖着尚未复原的身子,来到墓地见福生最后一面,含泪捧了一抔土盖在小小的棺木上,与福生做最后的道别。 从陵墓回来,她就大病了一场,好几日不能起身。 待她的身子恢复了些许,勉强能够下地走动了,同样大病初愈的张世仁不顾莲心等人的阻拦,硬生生的闯了进来,咬牙切齿的质问道:“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兰儿和腾儿?” 元和帝让张鹄严惩兰芷和腾儿,直到嘉明郡主满意为止。这些天兰芷的日子很不好过,每天要在院子外面跪四个时辰给嘉明郡主赔罪。 这样酷寒的时节,跪久了膝盖都要废掉。兰芷的身子似乎不是很壮实,连续跪了不足三天就病倒了,把张世仁心疼坏了。 腾儿也没能免罚,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每日仅跪一个时辰。即便如此,他也受不住这份罪,也跟着病倒了。 今日听说嘉明郡主的身子好了些,兰芷哭着爬起来要给嘉明郡主赔礼。张世仁实在不忍心,且觉得嘉明郡主太过歹毒,于是怒气冲冲的跑过来替他们二人出头。 嘉明郡主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他,像是要把他彻底看透一般。 这是大半个月以来,两人第一次见面。 张世仁被她看的心头发毛,气焰不自觉的弱下来:“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兰儿是无辜的,她根本没有害你,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她?还有腾儿,那晚天太黑不小心才会撞倒你,他一个四岁的孩子能懂什么,你为何如此心狠连他也要惩罚?” 嘉明郡主挥退了莲心等人,脸上露出一抹讽刺之色:“那孽种不配做我的孩子!”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看书领现金红包! 张世仁脸色大变,怒斥道:“是,腾儿是我和兰芷所生,可他上了张家的族谱,记在了你的名下,那便是你的孩子,是张家正正经经的嫡子,容不得你否认!” 他不知道知晓腾儿身世的秦笑笑等人顾及嘉明郡主的身子,暂时没有把腾儿是他和兰芷所生的事告诉她,还以为她已经知道了真相。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嘉明郡主喃喃道,看向张世仁的眼神里,藏着刻骨的恨意:“我道你们张家不看重血脉不喜欢我的福生,不肯找好大夫和好产婆救他,原来那孽种是你们这对奸夫所生,我早该想到的!” 这些日子躺在床上,她始终想不通张家为何待她们母子如此心狠,竟是不曾在意她们的死活。若非笑笑及时请来太医和产婆,那一日她们母子怕是双双毙命。 直到兰芷和腾儿第一次跪在院子外面,她看到兰芷对腾儿处处用心,为腾儿流的眼泪不似作假,火光电石间她第一次对二人的关系产生了怀疑。 方才那样说是为试探一番,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张世仁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索性把话敞开了:“要怪就怪你自己无用,不能为张家延续香火,否则祖父也不会同意这么做!” 嘉明郡主深深地吸了口气,直直的盯着张世仁的眼睛:“便是如此,那日你们为何不肯请太医救福生?福生也是张家的血脉!” 张世仁冷笑道:“在你有孕之初,太医便诊出你腹中的孩子先天不足,需要仔细养着容不得半点差池,更遑论他八个月早产又逢难产,谁知道他活下来会不会是个不中用的药罐子!” 这种孩子生下来倒不如不生,活着也是受罪! “啪!”嘉明郡主看透了他的想法,毫不犹豫的抬手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脸上,眼里一片血红:“张世仁,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可笑她眼瞎,同床共枕多年,竟是没有看清他真正的面目!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必不会与他纠缠,也不会害的她的福生都没能看这世间一眼! 张世仁万万没想到她敢动手,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重重推了她一把:“你个贱妇,竟敢打我!” 嘉明郡主的身子尚未复原,被他重重一推,当即撞上了桌子,将上面的杯盏碰倒摔了一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主子!”莲心等人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急忙冲了进来。看到主子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焦急的跑过来扶住了她。 嘉明郡主缓缓站起来,眼神冰冷的看着张世仁。 张世仁从来不知道她会有这样的眼神,不知怎么的竟是遍体生寒。 他迅速压下心头的惧怕,讽刺道:“别以为自己是皇室郡主便能为所欲为,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自己的名声成什么样了,我没有一纸休书休掉你,你就该感恩戴德了!也得亏福王福王妃去的早,不然早晚被你这个声名败坏的女儿生生气死!” 说罢,他在莲心等人的怒视中扬长而去。 仗着张鹄的势,知道元和帝不会为这件事情对张家怎么样,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主子,您没事吧?”见嘉明郡主神情呆愣久久不说话,莲心知道她是被那番刺耳的话刺激到了,心里再次痛恨起张世仁和张家来。 嘉明郡主闭了闭眼,双手撑着桌沿缓缓坐下来:“莲心,你何时知晓那那种的身份的?” 莲心心里一跳,猛地跪下来:“主、主子,是、是奴婢那日向侯夫人求助,侯夫人同护国公主提起时,奴婢听到的。” 嘉明郡主恍然,突然明白秦笑笑为何会在一夜之间对那个孽种冷淡起来。 莲心小心翼翼的留意她的脸色,怕她误解秦笑笑的苦心,慌忙解释道:“主子,侯夫人不是有意瞒您,原本她在知晓真相后就想告诉您,没想到您被诊出了喜脉。您的胎相一直不好,侯夫人担心刺激到您,会影响您和小主子的身子,后来……后来您身子不适,侯夫人也不敢说。” 嘉明郡主看了眼已经恢复平坦的腹部,亲手将莲心扶了起来:“我怎会不明白笑笑的苦心,是我自己太蠢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端倪。” 莲心暗暗松了口气,愧疚道:“奴婢有错,奴婢隐瞒了您,请主子责罚!” 嘉明郡主摇了摇头:“你这么做是为了我好,我岂能不分好歹则罚于你。” 说罢,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莲心,你服侍我多久了?” 莲心一愣,回道:“奴婢十二岁时来到您跟前伺候,已有十年了。” “都十年了啊!”嘉明郡主轻声叹道,然后问了另外几个侍女相同的问题。 这些侍女大多是她未出阁时,福王妃亲自为她挑选的,后来又随她嫁到了张府,年岁都在二十出头。 “这些年是我忽略了你们,险些误了你们的花期,如今该为你们挑个好人家了。”嘉明郡主目光柔和的看着莲心她们,心里多少有些自责。 莲心一惊,急忙跪下来:“主子,奴婢不嫁,奴婢只想伺候您一辈子,求您不要赶奴婢走!” 其他侍女见状,也纷纷跪了下来,哀求嘉明郡主不要撵她们走。 这些人对嘉明郡主的忠心无需怀疑,之前也是她们齐心协力,冒险出府向秦笑笑求助才救回了嘉明郡主。 现在嘉明郡主要把她们嫁出去,这对她们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是嘉明郡主不要她们了。 “傻丫头,我只是安排好你们的后半生,不是要赶你们走。”嘉明郡主轻笑道,却是主意已定:“待我找到合适的人选,由你们自己挑选合心意的夫婿。” 莲心等人哪肯应下,哭着哀求嘉明郡主不愿意离开她。 嘉明郡主心意已决,对她们的哀求充耳不闻。到了最后似乎厌烦了她们的哭诉,将她们打发出去了。 她独自坐在桌前,一道光透过狭小的窗户缝隙落在了她的脸上,令她的神情晦暗不清,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第599章 有福气 另一边,挨了一耳光的张世仁快步来到书房,要见在里面处理公务的张鹄。 今日沐休,按照张鹄多年来形成的习惯,依然会去衙署转一转,处理一些紧急公务,随时准备被元和帝召进宫里商讨政事。 只是张府的“家务事”到底在世家豪门里传开了,对他多少有些影响,不愿意看到内阁里某些人的嘴脸,因此今日便留在了府里。 “祖父,孙儿要休妻!” 张世仁顶着红肿的半张脸,风一样的冲到书房里,直接对张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福王府已经没了,圣上对她也没有多少情谊,孙儿休了她便娶兰儿过门,给腾儿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便不会有人骂他是孽种!” 没想到一向疼爱他的张鹄勃然大怒,起身就是一记耳光扇在他的脸上:“蠢货!” 张世仁被扇懵了,捂着脸半晌回不过神来:“祖、祖父……” 张鹄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厉声斥责道:“如今外面都盯着我们张家,圣上也为此事对我心存不满,你在这种时候休妻,要娶声名败坏的兰芷过门,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张世仁傻眼了,呐呐道:“可是祖父,您不是也不喜那女人做您的孙媳妇,欲趁那次机会让她一尸两……” 在张鹄的怒视下,最后几个字被他咽了回去。 张鹄确实不喜欢嘉明郡主这个孙媳妇,当年他刚入内阁根基不稳,故而向福王府求娶她,一是看重圣上对福王府关照有加,且能抬高张家的底蕴和门第;二是福王没有了,嘉明郡主也无兄弟易掌控。 如今张家有了更好的选择,嘉明郡主却成了他和张家更进一步的绊脚石,就显得格外碍眼了。 那次嘉明郡主难产是个不错的机会,只要放任不管由着她一尸两命,顺理成章的搬掉这颗绊脚石,旁人根本不会怀疑到张家头上。 可惜护国公主府横插一脚,让他的如意算盘悉数落空。 此时看着孙子的蠢样儿,张鹄恨不得再甩他一耳光:“若是在这之前你要休掉她,便是会招来圣上的不满,我也会尽力帮你达成此事。如今咱们张家站在风口浪尖,一个不慎便会招致大麻烦,正是需要用她博好名声的时候,休妻一事你想都不要想!” 张世仁一听,脸色变得很难看:“祖父,她已经知晓腾儿是孙儿和兰儿所生,定不肯让腾儿继续记在她的名下,如此一来腾儿怎么办?” 张鹄瞥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她一个内宅妇人,身后没了依仗,日后只能仰仗你这个夫婿的鼻息,你好生哄一哄,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张世仁转念一亮,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有不甘的说道:“这么做岂不是委屈了他们母子?将来腾儿走仕途,也会因为出身而低人一等!” 张鹄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还年轻,定不会只有腾儿一个子嗣。将来你想要出身高贵的嫡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世仁迷茫了,显然没有听懂:“祖父,那女人病恹恹的,此番又元气大伤,便是侥幸怀上了,我看也会像前面那个短命鬼一样,不值得咱们家悉心培养。” 张鹄却没有多说什么,摆摆手让他出去。 张世仁心里冒出了不少疑问,不过他也知道张鹄的脾气,只要他不愿意说,便是问破了嘴皮子也不会得到答案,便朝着张鹄行了一礼退出了书房。 待书房的门关上了,张鹄重新回到桌前,细细的看着手里的密信,直到将最后一个字印在脑海里。 他从抽屉里取出火折子,揭开火封欲将密信毁去,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慎重的将密信放入一个带夹层的盒子里,然后旋开一处机关打开了背后的小密室,将盒子妥善的藏了进去。 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里面藏有多少秘密。 转眼进入了腊月下旬,秦笑笑的肚子也快有六个月大了。由于怀的是双胎,她的肚子看起来跟别人怀胎八个月差不多大。 如此一来她的身子承受着很大的重力,腿脚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水肿,夜里更是隔一个时辰便要起来小解,弄的她睡不了一个完整觉,未与她分房睡的景珩亦是如此。 看着景珩眼下的青黑,秦笑笑再次劝道:“鲤哥哥,咱们还是分房睡吧,让明月她们轮流值夜,你不用担心我会摔着。” 景珩不想听她说废话,拣起一颗酸梅堵住她的嘴。 秦笑笑的舌尖动了动,酸梅被她顶到了一旁,在右脸上形成一个凸起,显得脸颊愈发圆润了,让人不自觉的想动手捏两下。 看着男人蠢蠢欲动的手,她急忙捂脸:“不能捏了,再捏下去早晚变成包子脸,可太难看了!” 见她不让捏脸,景珩只好捏她同样肉乎的手背:“我向李尚书告了三天假,明日便能随你一起回去贺喜。” 大后天是腊月二十二,胡晴晴出阁嫁给陈丰的日子;二十六是大宝成亲的吉日。两人的婚期相近,正好能在青山村多留几日,到腊月二十八再回来。 秦笑笑点点头:“两份贺礼我已经准备好了,年礼是母亲准备的,明日一起带回去。” 景珩看着她的肚子,有些担心她在路上会受不住:“会不会很累?不如我一个人去吧,二叔和小姑他们能够理解的。” 秦笑笑笑道:“没事,两个孩子都很乖,几乎没有闹腾过。这阵子天气好,路上也好走,你不是还特意问过钦天监,钦天监说接下来几天也没有雨雪吗,只要轿辇抬的稳就不会有事。” 她很久没有回去了,也就前阵子爹娘来城里小住,和他们团圆了几天,这让她着实想念家里。 况且这一次回去了,下回估摸着要等她出月子才有机会,得等上小半年呢。 景珩摸了摸她的肚子,许是被孩子感应到了,在他的掌心踢了一下,冷峻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意:“越来越精神了。” 秦笑笑嘚瑟道:“那是当然,为了它们我连辣椒都戒了,它们再不好好长,都对不起我这番付出!” 自从四个多月时,两个孩子第一次有了动静,她就很留意了。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它们的动静也越来越频繁,渐渐的她竟然能分辨出是哪个在动。 这两个孩子,明显有个好动有个懒惰。懒惰的那个,可能一整天都不会动一下,若非明月和太医皆说孩子安好,她都要担心是不是有问题。 就在两口子闲话家常的工夫,星天走进来禀报,说是莲心过来了。 秦笑笑一边让她叫莲心进来,一边琢磨着嘉明郡主这个时候遣她过来是为何事。 不一会儿,莲心就抱着两个大红色的礼盒进来了,原来是嘉明郡主给胡晴晴的添妆以及送给大宝的贺礼。 嘉明郡主不认识胡晴晴和大宝,但是往日没少听秦笑笑提起他们。知道他们兄弟姐妹之间感情深厚,故而送上了两份贺礼。 这是嘉明郡主的一片心意,秦笑笑不好推拒,让溪桥接下了礼物,向莲心询问起嘉明郡主近况。 安葬好福生后,她每隔几日便会过去看望嘉明郡主,试图说服她拿休书离开张府。嘉明郡主总说会考虑,实则是在敷衍她。 说的次数多了,嘉明郡主渐渐变得不耐烦,两人也起过争执,但是这并未影响到两人的情谊,又很快就和好了。 “夫人,主子一切都好,这几日天气不错,她还主动到街上游逛,买了不少书籍回来研读呢……” 莲心细细的说起嘉明郡主近日所做的事,连她都觉得主子的精气神越来越好了,比以前还要好。 秦笑笑放心了不少,挥退了溪桥等人低声问道:“堂姨可曾表露出过离开张家,另立门户的念头?” 莲心连忙点头:“有,昨日主子读一本游记,说来日有机会便天南地北的走走,总要看一看书里描绘的人间仙境才不枉来世间走一遭。” 她内心深处也希望嘉明郡主脱离张家,安生过自己的小日子,却清楚主子心里埋着恨意,不会甘心就此离开,只是看起来也没有报复张家的迹象。 因此她摸不准嘉明郡主的想法,且不敢胡乱猜测,没有把心中所想如实告诉秦笑笑。 秦笑笑以为嘉明郡主真的快要想通了,脸上露出几分喜色:“如此便好!堂姨信重你,平日里你多劝说一下,想来堂姨能听进一二。” 莲心应下来,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待她离开,秦笑笑喜悦的心情也没有散去,兴奋地对景珩说道:“鲤哥哥,我想帮堂姨在咱们家附近谋一处宅子,待堂姨脱离了张家就住进去跟咱们做邻居,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景珩听罢,倒是没有泼冷水:“这主意不错,离的近也方便你们往来。” 秦笑笑点点头,畅想起她和嘉明郡主每日谈天说地的日子:“堂姨喜欢纵情山水,我也喜欢到处游逛,到时候就能和她一起出门领略北国的原野绿海,西边的崇山峻岭,南方的诗情画意……” 景珩静静地听,神色看起来没有一丝异样。直到她一口气说完,嘴皮子都说干了猛喝了一大口水,他淡淡的问道:“孩子怎么办?” 秦笑笑愣住了,嘴里的水都忘记下咽,这分明是把孩子给忘了。 景珩继续说道:“你忘记我不要紧,总归我是大人,会照顾好自己。孩子还小,三五年内离不得爹娘,你要撇下它们吗?” 咕噜噜! 秦笑笑艰难的吞下水,摸着肚子垂头丧气的说道:“还是等它们长大了再说罢。” 虽然府里侍女众多,爹娘母亲也能帮忙看孩子,但是这么小的娃娃她不亲眼看着,外头的景致再好也无心欣赏啊。 景珩压了压嘴角,悠悠的说道:“三五年后孩子大了,我便卸下海贸司的差事,随你一起游山玩水如何?” 秦笑笑随口说道:“那不行,我和堂姨出游,你一个大男人在场多不方便。” 景珩脸色一黑,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原来这丫头一直只想和堂姨游山玩水,从未想过带上他。 “不过你卸下海贸司的差事也好,到时候你待在家里看孩子,我和堂姨出去玩耍就放心多了。”秦笑笑没有发现他在生闷气,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景珩揉了揉额角,已经被她气的没脾气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给护国公主请过安,就出发前往青山村。 原本这一次没想带大黄回去,怕路上颠簸它受不住,没想到它和咩咩在大门处拦住了他们,哼唧着要一起走。 看着大黄急切的眼神,秦笑笑心里一突,跟堵着什么似的。最终吩咐石头新套了一辆马车,让人在上面铺上了厚厚的草垫子。 她不易骑马乘车,依旧坐的轿辇,景珩和剪刀石头布骑马,随行的明月惊鹊坐马车,身后还有几车带去秦家的年礼和贺礼。 冬日天黑的早,一行人马浩浩汤汤的行走了一个白天,直到夜幕降临才抵达青山村。 因提前派人到秦家说了哪天到,秦家人已经做好饭菜等着了。二房的人和雪丫一家三口都在,秦家一大家子唯独缺了三房。 不是秦河李莹然不回来参加侄子和外甥女的婚礼,是李莹然走到半途身子染病只能停在原地休养,实在赶不回来。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说着话,就听到村里的狗热热闹闹的叫开了,知道自家闺女女婿(孙女孙女婿)进村了,于是纷纷起身到路口迎接。 秦笑笑还是有些晕轿,被明月惊鹊扶下来时,腿脚软的不成样子,站了一会儿才恢复知觉,扒拉着秦老爷子苗老太撒娇。 前些日子秦山和林秋娘去京城看过她,因此她最想念的还是三个月没有见的爷爷奶奶。 相互见礼后,一家人进入了堂屋里。 就着几盏油灯,赵草儿看清了秦笑笑的肚子,忍不住摸了一把:“啧啧,肚子都这么大了,瞧着比我怀你二哥那会儿还大。看这冒尖尖的模样,怕是两个带把儿的,真是有福气!” 第600章 纷争 从怀相上看,两个孩子确实更像男胎。不过隔着一层肚皮,医术高明的大夫也不能完全断定男女,只有把孩子生下来了才能真正确认。 赵草儿这么说,一来是她本身重男轻女,更喜欢男孩。二来是想讨个巧,她打心眼里希望秦笑笑一举得男,这样一来侯夫人的位子愈发稳当,对整个秦家而言都是好事。 当然这得益于这几年大宝没少挣钱,让她过上了想要的生活,对大房的家财就不那么惦记了,不在意秦笑笑生个随秦姓的男胎继承大房的一切。 “二婶,不管是男是女,孩子康健就好。”秦笑笑知道她是这副德行,就懒得与她在孩子的性别上争辩,满脸笑意的说了她的想法。 林秋娘怕赵草儿扯她那番生儿子好的歪理,让女婿他们看了笑话,于是接过了话茬:“这话不假,只要孩子康健,做爹娘的就不奢求别的了。” 赵草儿还算有点眼色,没有在这种时候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头上,没啥兴致的附和了两声:“对,大嫂说的都对。” 秦笑笑的注意力却是被雪丫抱着的奶娃娃吸引了,看着她粉白粉白的小脸蛋儿,水汪汪的跟含住葡萄似的大眼睛,伸手就要抱:“小娇娇,快让姑姑亲亲!” 娇娇是小家伙的小名儿,大名叫秦宝稀,取稀世珍宝之意。 当初雪丫让她给腹中的孩子取名,可是把她为难坏了,取了十几个字形字义绝佳的名字雪丫都不满意。 后来她开玩笑说你怀的是个稀世珍宝,普通的名字都配不上她,干脆就叫宝稀吧。 没想到雪丫一听就中意了,定下了宝稀这个名字,无论男女都可以用。 待奶娃娃生出来,一看是个女娃,雪丫就给她取了娇娇这个小名儿,可见是把这闺女疼到骨子里了。 看到秦笑笑的手伸过来,雪丫却是往边上一躲,嫌弃道:“我闺女重着呢,你走两步都要人搀着,可别把她摔着了!” 秦笑笑哪里不知道这是担心她挺着肚子不方便,继续伸着手讨好道:“雪丫姐,你就让我抱一下吧,抱个奶娃娃的力气还是有的。” 雪丫被她这副馋样逗笑了,只好把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闺女小心的递给她:“你小心点,这丫头吃的多长的快,分量挺沉的。” 秦笑笑听着不对味儿,接过孩子嘀咕道:“说的跟小猪崽似的。” 雪丫非但没有生气,还认同的点点头:“可不跟小猪崽似的能吃能睡,夜里还要喂好几遍奶,我这几个月都没有睡个好觉,怀孕那会儿长的肉全让她折腾没了。” 话语里透着几分嫌弃,可是这番劳心劳力,正好说明她实实在在疼这个女儿。 秦笑笑看着她眼底的青黑和憔悴的脸色,相信她真的被孩子折腾惨了,不禁为自己犯起愁来,她这肚子里可是有两个呢,到时候咋办呐。 这会儿她忘记了府里有大几十个眼巴巴的盼着能被选中,到安意院照顾小主子的侍女,也不知道护国公主已经挑选了四个奶娘,根本用不着她辛辛苦苦的奶孩子带孩子。 更何况她就是想亲自喂养,奶水也不够两个孩子吃。 秦笑笑带过书墨三兄妹,孩子抱的挺稳当。 这奶娃娃的分量不轻,她稍稍掂量了一下,估摸着有十四五斤了。看着奶娃娃乖巧的样子,心也跟着软乎起来:“小娇娇,我是你姑姑,来,叫一声听听。” 雪丫无语:“你这不是为难孩子么。” 秦笑笑没理她,继续逗孩子:“乖,你应一声姑姑,姑姑送你一个好东西。” 奶娃娃瞅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嫌她聒噪,粉嫩的小嘴儿一张,“呜哇哇”的叫唤起来。 “哎哎,她叫了,真的叫了!”秦笑笑开心的笑起来,得意的看向雪丫:“瞧见没,小娇娇喜欢我呢,都跟我说话了!” 雪丫白了她一眼:“我看你是自作多情!” 秦笑笑又不理她了,示意明月把礼物拿过来。 秦家人乐呵呵的看着她们俩拌嘴,倒是赵草儿抓心挠肝的好奇秦笑笑要送小娇娇什么宝贝。 她知道秦笑笑拿出手的肯定是好东西,只是一想到这好东西要给一个赔钱货,她的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 不一会儿明月就捧着一个小盒子出来了,来到秦笑笑身边将盒子打了开,取出一个银光闪闪的小东西,却是一个镶着东珠的银项圈。 这东珠左右各挂着一个银铃铛,轻轻一摇便叮当作响。银圈上还刻着精美的花纹,仔细一看是一只只神态各异的小牛犊,合了小娇娇的属性。 银项圈是活口,能随脖子的粗细调整圈口的大小,足以让小家伙戴到成年。 “她一个小娃娃,哪能戴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弄丢了或是给别人摸了去,还不得让人心疼坏了。”雪丫自然知道这个银项圈的价值,抬手就要让明月把它放回去。 “这是给小娇娇的见面礼,又不是给你的。”秦笑笑怼了她一句,腾出一只手将银项圈拿在手上,在小娇娇眼前摇了摇,发出悦耳的声音。 小娇娇的注意力顿时被这特殊的声音吸引住了,在宝贝里挣扎起来想要伸手捉项圈。 只是怕她乱动着凉,雪丫将她包裹的严实,根本不是她一个奶娃娃能挣开的。 小家伙抓不到项圈,急得咿咿呀呀起来,好歹没有张嘴大哭。 “喜欢这项圈是不是?喜欢就快快长大,到时候让你娘给你戴上。”秦笑笑怕把她逗哭了,摇了项圈两下就放回了盒子里,让明月交给雪丫收着。 “还是给我收着吧,这么宝贝的东西小娃娃戴不合适,留着以后给她当陪嫁。”赵草儿的手伸了过来,想要把盒子接过去。 这银项圈她一看就喜欢上了,觉得给男娃戴更合适,已经琢磨着留给以后的宝贝孙子了。 可是她的手慢了一步,被离的更近的雪丫先一步拿走了:“我觉得娇娇戴挺合适的,又是笑笑这个当姑姑的一番心意,就这样收起来多不好。” 当着景珩这个妹夫的面,她还是给赵草儿留了几分面子,不想场面闹的太难看,让秦笑笑也跟着丢脸。 赵草儿已经把项圈看作是自己孙子的,哪里甘心让它戴在一个赔钱货的脖子上,正要把盒子抢过来胳膊肘就被人拉住了。 大宝暗暗瞪了她一眼,随即冲着雪丫笑道:“戴上戴上,就是这项圈凉,你用绣线啥的裹一圈,别把娇娇冰着了。” 雪丫点点头,应下了他的话。 实际上这银项圈分量足,不适合不满周岁的娇娇戴。刚才那样说是给赵草儿挽尊,结果她这么没眼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硬抢。 赵草儿被大宝一瞪也反应过来了,几乎不敢看秦老爷子黑沉的脸色。她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对项圈下手了,只是心里直冒酸泡泡。 秦笑笑没想到自己送个项圈差点送出一场纷争,见赵草儿收住了她也松了口气,故作劳累的把小娇娇还给了雪丫:“这丫头真实沉,再长三个月怕是抱不动喽。” 雪丫嫌弃道:“像你这样的就该多下地,三五个月力气就上来了,别到时候连自个儿的孩子都抱不动!” 秦笑笑摸了摸肚子,咧嘴道:“没事儿,等它们出来了少喂奶就是了,一个个的来我肯定能抱动。” 听到她这二百五的话,众人俱是无语,都懒得教训她了。 晚饭是赵草儿帮忙一起做的,三个女人整整拾掇出三桌酒菜来。照例是男女分桌,剪刀石头布他们一桌。 饭桌上的气氛很好,一大家子吃吃喝喝,很快就把之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 大概是景珩太久没有来了,秦家的男人们喝酒的兴致很高,推杯换盏之下不知不觉间都喝了不少酒,连鲜少碰酒的三宝也不例外。 苗老太心疼孙女婿,见老头子都喝多了,直接过去把剩下的两坛酒收了起来,给每人盛了一碗肉汤让他们喝个够。 秦家空余的房间不够这么多人住,饭后除了剪刀石头布之外的其他人就乘船去了对面的笑里居。若无其他要事,他们不会再过来了,等到二十八回京那天再一道回去。 翌日早上吃过早饭,秦家人就要去胡家村给胡晴晴添妆了。出发的时候,秦笑笑明显察觉到雪丫和赵草儿脸色不太对,却也不好多问。 明天是胡晴晴出嫁的日子,按照乐安这边的习俗,她怀着身孕得回避一下,不能在这一天出现在胡家,以免喜神相冲,对她们俩都不好。 大宝成亲那日亦是如此,她不能去二房那边。 此时的胡家洒扫一新,里里外外都装点过了,很是多了几分喜气。 “哎呀,侯爷侯夫人来了,快进来坐,快进来坐!这大老远的赶过来,怕是累坏了吧,这里有茶水点心,快吃一些垫垫!” 秦家人到的时候,胡家已经来了不少亲戚,都是打着为胡晴晴添妆的名义来的。在看到秦笑笑和景珩后,一双双眼睛变得贼亮贼亮,比对待胡扁头方大嘴这两个正经亲戚还要热切。 之前陈丰入了海贸司,做一些打杂跑腿的事。原本是让他试一试,能不能留下来还得看他自己。 试用了三个月,海贸司上下对勤快能干还好学的他挺满意,都不在说他是靠裙带关系进来的,因此他顺利的留在了海贸司。 尽管没有品级和正经的职位,每个月也只有三两俸禄,但是对于平头百姓而言,这份差事实在太体面了,光是一年三十六两的俸禄就足以让人羡慕了。 胡家这帮亲戚,在胡晴晴跟秦家的长工定亲后嘲笑的有多厉害,如今就有多羡慕嫉妒恨。嫉妒她名声坏成了那样,还能嫁给一个有才有貌有前程的男人。 尤其是方小红,当初怂恿胡家人把胡晴晴嫁给有龙阳之好的王公子,就是她出的馊主意。后来胡晴晴被迫和陈丰定亲,她没少冷嘲热讽。 不过她和胡扁头三人一样,在那之后倒霉的事情不断,不是平地摔跤磕破了头,就是跟杨威吵架被他失手打断了腿。 这会儿她还在床上躺着要人伺候,没有来胡家凑热闹。 胡扁头三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脸上全是深深浅浅的疤痕,也不知道这是跌了多少跟头才跌成了这副熊样儿,更不知道这倒霉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反正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们仨得罪了神灵,被神灵惩罚了,是以平日里已经没什么人愿意跟他们来往了。 今日要不是胡家这帮亲戚想到秦笑笑和景珩这里碰碰运气,他们也是不乐意来触霉头的。 秦笑笑没有搭理这些凑上来套近乎的人,在同秦桂花打过招呼后,就和欢欢喜喜跑出来迎她的胡晴晴钻到了房间里。 “笑笑,之前大宝哥说你会回来,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胡晴晴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表妹,现在看到人了顿时有说不完的话:“你这样奔波会不会很累?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我不会跟你计较这些的。” “不累不累,你大喜的日子我不回来看看,可是要抱憾终生的。” 秦笑笑夸张的说道,顺手接过了明月抱着的两个盒子:“这个大的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位堂姨给你的添妆,这个小的是我给你的添妆,你都仔细收好了。” 胡晴晴一听,就将两个盒子放在了床上,先打开了小点的那个,里面却又装着两个更小的盒子。她随手打开其中一个小盒子,是一对金灿灿的实心镯子。 她就喜欢金灿灿的镯子,秦笑笑便投其所好又送了她一对。这对镯子极为精巧,一眼就能看出它的不凡,是她亲手画的图样,让银楼精心打造出来的,世间仅此一对。 银楼还看中了这花样,想要重金买下来,被她果断拒绝了。银楼也知道她的身份,并不敢盗用花样为自己谋利。 “还是你了解我!”胡晴晴美滋滋的收下了金镯子,“叭”的在秦笑笑的脸上亲了一口,随即打开了第二个小盒子,却是吓得她急忙把盒子还了回去:“笑笑,这个我不能收!” 第601章 借钱 小盒子里装的是一叠银票,粗略的看了下约莫有两千两。 “收下吧,回头到京城买座小宅子,总不能一直和小陈哥分居两地。”秦笑笑重新把小盒子放到胡晴晴的手里,笑道:“原本想直接送你房契,只是房契需用到你家的户籍,我嫌麻烦才送银票省事。” 胡晴晴红了眼眶,哪能不知她不是嫌麻烦,是用胡家的户籍买宅子会惹来纠纷才这么说的。 她抹了一把眼睛,又把银票塞了回去:“笑笑,我不要你的银子,你也不用担心我和陈丰分居两地,他说会在京城赁一处宅子,到时候我和陈叔都搬到京城住。” 秦笑笑嗔怪道:“赁来的宅子哪有住自己宅子自在,这银票你就收着吧,再推来推去我可要生气了!” 胡晴晴坚决道:“这么大笔银子我真的不能要,你不收回去我也不会拿去买宅子,还要日日担心被人偷去,你想让我天天睡不好觉吗?” 秦笑笑见她态度坚决,只好说道:“这笔银子我不急着用,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就什么时候还。在京城赁个最便宜的宅子一年少说花费十几两银子,实在太不划算了。” 胡晴晴推拒的手僵住了,神情很是纠结:“可、可这么大笔银子,我啥时候能还上啊!你这不急着要,跟白送我有啥区别?” 陈家无房无地,之前在大舅舅家做长工挣的银子,除去这两年花销、娶她过门的彩礼和置办酒席的花费,已经不剩多少了,不然陈丰也不用缓一缓才能在京城租宅子住。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 就连这一次成亲,两人的婚房也是在县城里赁的。原本计划着她和陈叔住在城里,看看能否找点活计贴补家用,这样一来他们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够见上一面。 笑笑说的没有错,赁来的宅子哪有住自己的家自在。将来她和陈丰还要生孩子养孩子,处处需要花钱,大人苦点便苦点罢了,总不能让孩子也跟着受苦。 秦笑笑鼓励道:“你和小陈哥都不是懒惰之人,日子早晚会兴旺起来。再说了,万一还不上不是还有儿孙么,让他们一辈辈的慢慢还,总有一天会还上的。” “噗~”胡晴晴被她的话逗笑了,无奈道:“这世上怕是只有你敢这么败家,这样大胆的借别人这么一大笔钱。” 秦笑笑笑眯眯的说道:“你又不是别人,而且你值得我放心大胆的借。”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推辞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胡晴晴将小盒子收了起来,郑重的说道:“这笔银子就当是我借你的,我一定会还给你。” 说罢,她立马把笔墨纸砚翻找出来,让秦笑笑写欠条。她识字不多,写一张完整的欠条还真的难到她了。 看着一脸固执的表姐,秦笑笑无可奈何,只好接过纸笔写起来。 原本她想写张不规范的欠条糊弄过去,就听到胡晴晴说道:“你得好好写,回头我要找人看的,敢糊弄我的话,别想我会收这些银票!” 秦笑笑一听,小声嘀咕道:“这么较真做什么,弄的我好像是个坑蒙拐骗的坏蛋一样。” 胡晴晴没有听清楚,也懒得问她在嘀咕啥,催促她好好写,别弄个假的骗她。 秦笑笑没有法子,只得一式两份写下真正的欠条。 胡晴晴在两张欠条下放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拿针扎破大拇指在名字上按下两个鲜红色的手印,看的秦笑笑手指头都疼了。 收好欠条,胡晴晴放心的打开了嘉明郡主送的添妆。原来是一副完整的金头面,可见也是投其所好特意准备的。虽然是银楼里的式样,但是看起来同样精致,她十分喜欢。 姐妹俩静下来,聊了这三个月来彼此的一些事。 在得知胡扁头三人自始至终不敢搞事,连陈家给的彩礼也不敢动歪念后,秦笑笑觉得这三个人是彻底长记性了,以后都不敢胡来了。 在胡家吃过午饭,一行人就离开了胡家。除了秦笑笑,其他人明天早上再过来。毕竟胡家屋子有限,实在住不下他们这么多人。 这一来一回走了不少路,秦笑笑一回到家就躺进了被窝里,还指使景珩给她揉腿。 明月惊鹊也能揉,但是她俩的手劲儿没有景珩大,揉起来没有让她感觉很舒服,所以自从无意中发现景珩这项技能,她每天晚上泡完脚就让他揉腿了。 景珩知道她怀孕辛苦,倒是从来没有拒绝过。有时候她自己忘记了,他也还是帮她揉上半个时辰,只为让她夜里舒服些。 待双腿放松下来,没有肿胀的感觉了,秦笑笑也舒服的快要睡过去,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道:“鲤哥哥,你越来越像贤妻良母了,除了不能生孩子。” 这不是玩笑话,是她真实的感受。这男人对她太好了,有时候让她产生一种深深的危机感,害怕别人知道他这么好,不要命的冲上来把他抢走。 “啪”的一声,景珩在她嫩生生的小腿上拍了一下:“又在胡言乱语。” 秦笑笑睁开眼睛,看着他俊俏的眉眼嬉笑道:“我没有胡言乱语,你若是能生孩子,我敢肯定连男人都会爱慕你。” 景珩一阵恶寒,呵斥道:“闭嘴!” 秦笑笑嬉笑道:“开玩笑嘛,你这么凶做什么,都吓到孩子了!” 景珩拿她没办法,虎着脸说道:“等孩子生下来,我看你还有什么借口。” 秦笑笑随口道:“那就再怀两个呗,这样不就有用不完的借口。” 景珩眼角直抽,不禁心疼起孩子来:“休要胡说!” 秦笑笑反应过来,吓得立马抱住圆鼓鼓的肚子:“我胡说的,可别再一来来俩了,肚皮都要让你们撑破了!” 景珩无言以对,突然觉得一孕傻三年并非虚言。 秦笑笑自己吓自己,闹的肚里的两个孩子也不安生,在里面翻跟头似的动个没完。直到她抗不过周公的召唤睡过去,两个小家伙才跟着消停下来。 见她睡着了,景珩停止了按揉,给她掖好了被角,又在床前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唤来明月继续守着。 这一觉秦笑笑睡的格外深沉,要不是小腹鼓胀被憋醒了,她能睡到晚上去。 等她解决完人生大事,林秋娘端着一碗面走进来:“饿了吧,快过来吃一些,你奶奶搁了不少好东西。” “嗯嗯,我洗个手就来。”秦笑笑确实感觉饿了,两个孩子越来越大,消耗也越来越大,偏偏胃被顶着她每顿吃不了多少,只能一天多吃几顿了。 明月端来了温水,她洗净手后就让明月出去了,坐到桌前美滋滋的吃面:“奶奶做的面就是香,我在府里天天惦记着。” 见她吃的香,林秋娘也很高兴:“喜欢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不少。” 秦笑笑点点头,一连吃了好几口。这碗面分量不是很多,她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对上娘亲心疼的目光,她又勉强自己多吃了两口。 “吃不下就别吃了,一会儿晚饭就熟了。”林秋娘摸了摸闺女的脸蛋,安慰道:“再有三个来月孩子便出来了,到时候你想吃啥娘给你做。” 秦笑笑笑嘻嘻的说道:“麻辣锅,麻辣鸡,麻辣兔……这些都行么?” 林秋娘点了点她的额头:“都行都行,只要你别嚷嚷着辣的肚子疼就好。” 秦笑笑喝了两口面汤,想起了早上雪丫和赵草儿不对劲的事,忙问道:“娘,昨晚吃完饭雪丫姐和二婶是不是又吵架了?” 林秋娘叹了口气:“昨晚你二叔喝多了,趁着酒劲儿唠叨了你二婶两句,说她眼皮子浅惦记娇娇的东西。你二婶气到了,追着雪丫骂了两声,母女俩就吵起来了。” 说罢,见闺女脸色不对,忙道:“她们母女吵架可不关你的事,之前雪丫坐月子,你二婶不肯过去照顾,母女俩的关系就彻底僵了,没有项圈的事她们也不会消停。” 雪丫和安安是第一次当爹娘,年纪轻轻的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加上那会儿天气已经凉了,照料孩子更是不容易,所以两口子商量过后就求到二房,希望赵草儿能够帮帮忙。 林秋娘和苗老太听说后,觉得这是个能让母女俩关系缓和的好机会,就帮着劝说了一番。毕竟没有长辈提点着,小两口确实很难照顾好孩子。 赵草儿却以要筹备大宝的婚事为由拒绝了夫妻俩的恳求,连他们的门槛都没跨进去过,更别提帮忙照顾雪丫月子和娇娇了。 后来雪丫的月子是林秋娘照顾的,在她的指点下,两口子磕磕绊绊的把娇娇拉扯到三个月大,好歹没有出什么岔子。 因为这个还得罪了赵草儿,她当娘的没有照顾女儿月子,是隔了一层的伯娘去照顾的,这在村民们看来是她的不是,为此还议论了好一阵。 也正是照顾月子这件事,雪丫和赵草儿的母女关系跌入了谷底,很难有缓和的余地。平日里几乎不再来往,连大宝都放弃让她们和好了。 “若是二婶肯在月子里帮雪丫姐一把,依雪丫姐的性子定会一辈子记她的好,唉!”秦笑笑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始终觉得赵草儿在这件事上没能拎清。 “谁知道她咋想的,要是昨晚她没有要娇娇的项圈,还能让人高看一下。”林秋娘也对这个妯娌十分无语,都懒得说她了。 “算了,不说了,她们母女间的事旁人管不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秦笑笑知晓了缘由,对她们母女和好一事也不再抱有希望了。 “是啊,不管了,咱家跟他们两家还是像以前那样处着,倒是不妨碍谁。”林秋娘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念叨了两句就说起了别的。 母女俩聊着聊着就聊到秦笑笑坐月子的事,林秋娘当即说要去京城伺候她,到时候把自家新买的上百只老母鸡全部带过去。 秦笑笑简直吓傻了,忙不迭的说道:“娘,人去就行了,老母鸡千万别带,大老远的多不方便啊!” 那段时间老母鸡吃怕了,到现在她还闻不得鸡汤味,府里也有几个月不曾有鸡汤鸡肉上桌了。 “都是给你买的,不带去给你吃,咱家买来干啥。”林秋娘以为闺女不想让他们破费,劝说道:“也没花多少钱,不给你坐月子吃多划不来啊。” 秦笑笑无法,只好实话实说,强烈的表达出她宁可喝一个月清粥,也不想再碰一口老母鸡。 “别的女人坐月子,能天天吃上几个蛋就是享福了,你倒好,连老母鸡都嫌弃了。”林秋娘在闺女的脑门上敲了下,觉得闺女越来越难养了。 “娘,换您日日吃老母鸡连吃两个月,您就知道我为啥嫌弃了。”秦笑笑捂着脑门嘟囔道,娘亲实在是太冤枉她了。 “行行行,你不想吃就算了,回头把这些老母鸡卖了,给你买几只大鹅吃。”林秋娘自顾自的下了决定,在她的意识里,女人坐月子吃的东西无非就是鸡鸭鹅和猪肉鱼肉。 秦笑笑没再拒绝,鹅肉啥的不曾当饭吃过,她还是挺喜欢吃的。 第二天,景珩随秦家人一道去了胡家,就剩下秦笑笑主仆几个留在家里。她吃完惊鹊坐的朝食,就坐在墙角边晒太阳边做起了针线。 这针线是林秋娘给她腹中的宝宝做的口水兜,刚裁好还没来得及下针,被她从簸箩里翻了出来,有模有样的做起来。 大黄和咩咩一左一右的趴在她脚下,不一会儿胖乎乎独自一喵摸到了院子里。 这家伙颇有灵性,知道两脚兽肚里就相当安分,脑袋在秦笑笑的膝盖上蹭了几下,又嗅了嗅她的肚子,便乖乖的趴在她的身边,翻起肚皮晒太阳。 秦笑笑放下针线,轻轻的摸了摸它的嘴周,这里长出了一层浅浅的白毛,看起来像是一圈白胡子:“你也老了啊!”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胖乎乎几岁,似乎在她很小的时候,它就是这么大个儿。 “喵呜~”胖乎乎拱了拱她的手,依旧绵软的叫声却不知从何时起染上了几分沧桑。 第602章 戏精附身 景珩不放心秦笑笑,也不喜欢嘈杂人多的地方,到胡家上了一份礼就先折回来了,没有吃胡家的酒席。 秦笑笑还在为不到到场给胡晴晴送嫁而遗憾,见他回来的这么早,以为在胡家闹了不愉快。 得知他早早回来的缘由,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再说明月他们都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景珩强行撸胖乎乎的大脑袋,在它嗷嗷乱叫的反抗声中说道:“若是你像它这么大,我走到哪儿便把你带到哪儿。” 秦笑笑懒得理他,将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口水兜子塞给他:“看看做的如何?” 口水兜子很小,只有巴掌大点。景珩摊开看了一眼,然后看向秦笑笑,神情变得十分古怪。 “这么看着我干啥?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就直说吧,我不会被你的话打击到的。”秦笑笑嘴上说的潇洒,实则还是有点在意的,这是她给孩子做的第一件小东西,自然希望孩子它爹夸一夸。 “倒不是不好,就是太小了。”景珩看着粗陋的针脚,机智的没有说它不好,仅仅指出它一个长了眼睛都看的出来的缺点。 “小?不小吧,够用就好了,做那么大干什么。”秦笑笑拿过口水兜子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两下,觉得给自家两个小崽子用正合适。 景珩的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怀疑她脑子发烧又犯傻了。 秦笑笑莫名其妙,开始觉得他不对劲。 景珩没有探出她有发烧的迹象,看了看她手上的口水兜子,又看了看她比孕前更加饱满的胸口,迟疑道:“确实太小了。” 秦笑笑从他别扭的眼神里,终于看出他在说什么了,羞恼的把口水兜子甩在他脸上:“这是给孩子用的,你脑子里装点正经的东西好不好?” 景珩神情一僵,抓住口水兜子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耳根慢慢变红了。 秦笑笑怀孕后,他就没有机会在床上和她一起看图册了。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年纪,白天尚能将所有的精力放在公务上,夜里夫妻同衾共枕难能没有想法。 憋的时间久了,看到某些类似的东西难免会往不正经的地方想。更何况他之前没有见过口水兜子,根本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幸好夫妻俩相处时,明月几个会自觉离开,不然这场面就好看了。 只是不巧的是,这一幕偏偏被几个不速之客看到了。 这几个不速之客,是秦笑笑许久没有见过的林大嫂、林大志以及和她有过节的方氏。 三人不知道前情,一进院门就看到秦笑笑往景珩的脸上砸东西。他们惊诧之下,也没有仔细听秦笑笑的话,仅从她的举动声音断定她在耍脾气。 最让他们震惊的是,脾气并不好的景珩竟然没有发火,就是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像是随时会暴起伤人。 站在最前面的方氏眼珠一转,抬脚跨进门里,扯着嗓门叫嚷道:“哎呀笑笑,你咋能这样啊,就算你有了孩子,也不该对表妹夫动手啊!” 听到这番聒噪的叫声,秦笑笑才发现了他们三人。她直接无视了方氏,慢慢起身朝落后一步走进来的林大嫂母子打招呼:“大舅母,大表哥,你们来了。” 因林家二老的缘故,她的心里对屡屡作妖的林家大房多少有些芥蒂。不过两家没有撕过脸,平日也照常走动着,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不用多礼不用多礼,你身子重,快坐下吧。”看着气势派头明显跟以前不一样的外甥女,林大嫂慌张的摆了摆手,生怕她有个闪失。 秦笑笑笑了笑,扶着景珩伸过来的胳膊说道:“大舅母,大表哥,你们进屋歇会儿吧,我爹娘他们到我小姑家吃喜酒了,怕是要到下午才能回来。若是有要紧事,我叫人知会我爹娘。” 林大嫂忙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们没啥要紧事儿,等你爹娘回来也来得及。” 秦笑笑不信他们没要紧事,不过林大嫂这么说,她就装作不知道了,客气的邀请他们进屋坐,吩咐惊鹊上了茶点。 自始至终她都无视了方氏,明明白白的表露出对方氏的不待见。 林家母子察觉到了,却是没有说什么。 方氏心里不爽极了,暗暗瞪了秦笑笑好几眼。尤其是看到秦笑笑未施粉黛的脸,并未因怀孕长胖而折损容颜,且更添了几分贵气,她抓心挠肝的嫉妒着。 “笑笑,自从你长居京城,咱们有大半年没见了。如今你一切都好,咱们一大家子也就放心了。”林大嫂拉着秦笑笑的手说起了场面话,隐隐带着几分讨好之意。 “京城离得远,来回不大方便,劳大舅母惦记了。”秦笑笑轻松自如的应付着,暗暗猜测他们这次过来的目的。 林大嫂暗暗打量她,见她眉目间不显半点愁绪,还是当姑娘时那副闲适自在的模样,心里也不禁感叹她有大福气:“这次回来准备几日?” 秦笑笑笑道:“待大哥成亲了,我们就回京。这也快过年了,府里还有不少繁杂的事。” 她不管府里的事,这么说是怕林大嫂叫她去林家那边。 林大嫂确实想提这事儿,听她这么一说只好说道:“也是,大过年的咱们小门小户都有忙不完的事儿。如今你又怀着身孕,怕是在孩子生下来之前,都没工夫到咱们家转转了。” 秦笑笑面露羞愧:“确实有些日子没有过去探望外公外婆还有三位舅舅舅母,还要劳烦大舅母替我向他们赔个不是。” 林大嫂嗔怪道:“这是哪里的话,你也不是故意不去的,没人会跟你计较这些虚礼。” 秦笑笑一听,再次表达了一番谢意和愧疚,顺势询问起林老汉和周老太的近况来。 二老的近况她已经从林秋娘那里听说过了,这么问是想看看林家大房对他们到底存着什么心思,会不会为了一点微末小利继续伤二老的心。 “你外公外婆好着呢,到了这把年纪还能上山砍柴火,让他们歇着还不乐意……”林大嫂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言谈间并未流露出对二老的不满,更多的还是抱怨自家的糟心事。 秦笑笑听她拐弯抹角的提到了陈丰,不停的夸晴晴姐有眼光,前面受的苦都是为了积攒后面的福,慢慢的猜到了他们今日的来意。 一旁的方氏插不上话,又见林大嫂迟迟说不到正事,神情变得急躁起来,好几次强行要把话头掰过去,都被秦笑笑掰过来了,让她憋的一肚子气,却罕见的没有撒泼打滚。 直到林大嫂也没有更多的话可说了,开始变得心不在焉,时不时觑一眼坐在对面安静喝茶的景珩和木头人一样的儿子,在纠结着什么。 方氏则顾不得那么多了,不停的给林大志使眼色。 一开始林大志没有动,待方氏开始两眼喷火,下一刻就要撒泼时,他躬着身子站起来,拘谨的对景珩说道:“妹、妹夫,屋子里待着没有意思,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 景珩也觉得屋子里没意思,但是并不想跟他出去。 正要开口拒绝,秦笑笑就说道:“大表哥难得到咱家来,你就和他出去走走吧。明月惊鹊已经准备烧饭了,你们别在外面待太久。” 景珩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咽下了拒绝的话,冲着林大志微微颔首,就率先离开了堂屋。 林大志连忙跟了上去,只是心里完全不想跟自己不是一路人的表妹夫独处。 景珩不在场,林大嫂也跟着自在了不少。她看着饮茶的秦笑笑,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刚刚过来时,看到你拿东西砸外甥女婿的脸,可是心里有啥不痛快的?” 秦笑笑心神一动,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没什么,我和他闹着玩的。” 林大嫂见状,劝道:“外甥女婿身份贵重,怕是从小到大没有被人拿东西砸脸,今日他肯忍让你,难保来日觉得你刁蛮。你心里不痛快忍忍就过去了,万万不能朝着外甥女婿使性子。” 秦笑笑的情绪低落下来:“大舅母,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只是人这脾气一上来,哪还顾得上。” 林大嫂暗道不妙,紧张道:“这是咋了?难不成你在婆家吃委屈了?” 不能吧,之前小姑子不是说这外甥女很得宠?还是说小姑子顾着脸面,故意拣着好听的哄他们? 竖着耳朵听的方氏更是满脸激动,一副巴不得秦笑笑被有权有势的婆家揉扁搓圆的模样。 “大舅母,您也说了,护国公主府这样的门第,便是公主郡主嫁过去想使性子也要掂量一二,更何况是我呢。” 秦笑笑擦了擦眼角,诉说着无尽的心酸:“每每闹起来,都是我先低头,时间久了,我这心里也憋闷的慌,便是怀着孩子,我也要克制着不敢放肆……” 林大嫂听罢,心里一阵慌乱:这外甥女在婆家,竟是没啥地位吗?那、那他们今日不是要白跑一趟? 方氏还没有意识到秦笑笑不受宠意味着什么,幸灾乐祸的说道:“这高枝攀的太高了也不好,瞧瞧这日子过的多可怜哟。还好我家大丫二丫受教,打小儿都不敢有这样的念头。” 这话简直笑死人了,整个湖西村谁不知道她削尖脑袋钻营,想把几个将长成的女儿往高门大户里嫁。为此把不能给她闺女说上大户人家的媒婆往死里骂,骂的媒婆都不跨他们的门槛了。 被她这么一闹,最可怜的是她的几个女儿。如今她们的名声毁去一半了,便是那些家境不如林家大房的人家,都不想跟她们结亲,怕沾上方氏这个奇葩。 秦笑笑依然无视了她的话,也没有揭她的短,对林大嫂感激道:“怕爹娘他们担心,我只敢报喜不敢报忧,今日在大舅母面前我便没什么好隐瞒的,说出来心里也舒坦点。” 林大嫂听完,还是不太相信:“外甥女婿不是给你那表姐的夫婿谋了个好差事,这是看重你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拉拔他吧?” 秦笑笑苦笑道:“大舅母,那会儿我刚怀孕,正逢他心情好,我一求他就同意了。换作其他时候,我也是不敢提的。” 林大嫂心里愈发没底了,此番过来的目的也说不出口了。 这下方氏才意识到不妙,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么点小事还要靠你求,你说你咋这么没用,连自己的男人都把持不住!” 秦笑笑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呢,三从四德你不知道吗?还是说整个林家都由你当家做主,连大舅舅大舅母都要听你的话了?” 方氏脖子一抻,得意道:“三从四德就是个屁,我让他林大志干啥他就得干啥。还有他们两个老的,将来得靠我和大志养老送终,一样得听我的!” 秦笑笑简直无语,瞥了眼脸色无比难看的林大嫂,怒火汹汹的说道:“你这是不孝,哪有你这样做儿媳妇的!” 方氏当即就要跟她叫板儿,被林大嫂一把拉开了:“行了,这里不是家里,你少嚷嚷!” 说罢,不等方氏继续吵嚷,她试着问秦笑笑:“你看外甥女婿能松口给你表姐的夫婿谋到差事,能不能给你大表哥也谋一个?你大表哥性情老实,人也实在,绝对是干活儿的料!” 秦笑笑面露难色:“大舅母,我、我……要不您直接跟他说吧,您是长辈,想来他会考虑一下。” 林大嫂一见景珩就犯怵,连话都不敢多说,哪敢在他面前摆长辈的款儿,慌忙摆手道:“算了,我就是随口一提,哪能让你夹在中间为难,你这日子也不好过啊!” 秦笑笑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大舅母,还是您疼我。” 希望落空,方氏翻脸无情,大声骂道:“你真是没用,嫁到那样的人家,连个小忙都帮不上,有你这样的亲戚还不如没有!” 秦笑笑泫然欲泣的看着她的两片嘴,突然觉得碍眼极了。 第603章 大打出手 目的没达成,林大嫂留下来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林大志大概知道事情没成,情绪也低落下来,看起来更蔫吧了。 唯独方氏奇葩,像是百八十年没有吃过东西似的,没等主人家动筷,抄起筷子把每盘菜翻了个底朝天,挑拣着里面的肉吃,还不停的咂嘴嗦筷子。 秦笑笑胃口倒尽,几乎不曾下筷,只默默的吃着碗里的白米饭。 景珩全程黑着一张脸,多年养成的教养,才让他没有做出摔筷子离席而去的举动。 林大嫂也看出来了,一张脸臊的通红,频频给方氏使眼色。 方氏全当没看到,依然我行我素吃的满嘴流油,最后挺着吃撑的肚子用藏着黑泥垢的指甲,抠着卡在牙齿缝的残渣。 抠出来后,还添进嘴里一脸回味的嚼两下。 看到这恶心的一幕,秦笑笑的胃里泛起一股浓浓的恶心,她捂住嘴起身就往外跑,在院子里吐的昏天黑地。 这是她怀孕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吐成这样,恨不得把胃都给吐出来。 景珩的脸色更黑了,一边给秦笑笑拍背,一边给石头使了个眼色。 最后石头把大吵大闹的方氏丢出了秦家,十分客气的对慌张无措的林大嫂说道:“侯爷脾气不好,还望您勿怪。” 林大嫂哪里敢怪,忐忑不安的对还在吐的秦笑笑赔了个不是,就拉着林大志落荒而逃。已经顾不得想以景珩对秦笑笑的在意,哪会给她委屈受。 不过想到了也无用,秦笑笑这么做是给彼此留了脸面,她要真的揪着这一点说道,最后没脸的只会是林家。 她不是方氏,也做不来那些没脸没皮的事。 路上,方氏骂骂咧咧道:“呸,他是侯爷咋了,我还是他表嫂呢,竟敢让他的狗腿子撵我,这世上哪有这样待客的!还有秦笑笑,她是死人咋地,咱们被撵出门,她连个屁都不敢放!” 林大嫂听不下去了,呵斥道:“行了,你少说两句,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方氏心里憋着一肚子火,见林大嫂还敢斥责她,立马调转枪头跟她对骂:“好你个死老婆子,我被人这样欺负,你不说站在我这边,还为着外人说话,当我好欺负是不是?” 林大嫂不想与她胡搅蛮缠,拉着林大志继续往前走。 方氏见状,气得愈发厉害,冲上去拉扯住她:“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巴不得我被别人欺负?” 林大嫂心累无比,无奈的说道:“外甥女婿身份不一般,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今日你就忘了这茬,当咱们没有来过。” 方氏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老东西,啥叫没有来过?来回走这么远的山路,我是吃饱了撑的?全怪你自己没用,不知道拿长辈的身份压他们,不然我用的着受着窝囊气?” 林大嫂此行的目的没达到,被方氏带累在两个小辈面前丢脸,心里本来就不痛快。现在被方氏指着鼻子骂,一时火气上头一巴掌扇了过去:“我看你是反天了!” 她做惯了农活,手上的力气可不轻。这巴掌没有留手,直接把方氏打了个趔趄,扑倒在地上。 “你、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方氏捂住脸死死的盯着林大嫂,一丝丝血迹沿着她的嘴角流出来:“你个死老婆子,竟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她猛地从地上蹿起,张牙舞爪的扑向林大嫂,用力的撕扯她的头发:“让你打我,我让你打我,你个老不死的,我让你打我!” “松手,你快松手!”林大嫂年纪大了,气力到底比不上她,被她压制的死死的不能动弹,头发被揪掉了好几缕。 方氏哪会松手,顺势在她脸上挠了好几把,直接挠出了几道血楞子:“我告诉你个老不死的,以后你瘫在床上动不得,别指望老娘给你饭吃!” 林大嫂心头大恨,又抵不过她的力气,哀哀的向一旁傻站着不动的儿子求救:“大志啊,你快帮帮娘,帮娘拉开你媳妇儿,娘要被她弄死了!” 方氏一听,恶狠狠的瞪着林大志:“滚一边去,你要是敢帮这个老不死的,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说罢,又重重的踹了林大嫂两脚。 林大志不知所措,想帮林大嫂又不敢,只好苦苦哀求道:“媳妇儿,别打了,求你别打了,你要打就打我吧。” 看着他这副窝囊样儿,方氏更气了,腾出一只手来用力的抽了他一巴掌:“滚远点!” 林大志捂着发麻的脸,岣嵝着背不敢吭声了。 林大嫂却是见不得儿子被打,发疯似的往方氏身上招呼:“你个疯婆娘,连自己的男人也打,你个遭雷劈的咋不去死啊!我老林家家门不幸,娶了你个疯婆娘啊!” 方氏的脸上挨了好几下,险些招架不住。反应过来后,也死命的往林大嫂身上招呼:“老不死的东西,看我不弄死你!” 婆媳俩就在山道上你来我往的干起来,你扯下我几把头发,我在你脸上挠几道血楞子;你揪我几下,我踹你几下。 一时间,山野里全是两个女人的嚎叫怒骂声。 狠狠地吐了一场的秦笑笑自然不知道这场闹剧,正面色发白的靠在椅子上,嘴里含着两颗酸梅,总算把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然后巴巴的催促惊鹊给她煮点吃的。 景珩的脸色依然难看,后悔刚才仅仅是把那个恶心的女人赶走了。 “别生气了,今日只是凑巧,以后不大会看到她了。”秦笑笑安慰他,心里也不希望自家跟方氏这个奇葩走动。 只是这种事由不得她做主,别看她娘对大舅舅一家心有芥蒂,但是跟大舅舅到底是亲兄妹,以前兄妹感情极好,这份手足情谊不是她说断就能断的。 景珩碰了碰她的脸,不悦全部化作了心疼:“之前你支开我,她们是不是为难你了?” 秦笑笑摇了摇头:“没有,这里是我家,她们怎么会为难我。就是说了些我不乐意听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景珩看着她,摆明了不信。 秦笑笑无奈,半真半假的说道:“真的没有,大舅母看到我拿口水兜子砸你脸了,觉得我恃宠生娇,就让我不要任性。” 至于林大嫂他们上门的真正目的,她不会告诉景珩,倒不是怕他不高兴,而是担心林秋娘知道了,面对他这个女婿会难堪。 娘家人上门向女婿求前程,最后还被女婿拒绝了,这不是什么得脸的事。 景珩听罢,脸色又开始泛红:“便是你恃宠生娇,她们也管不着!” 秦笑笑连连点头:“我没听她们的。” 景珩握住她的肉爪子,凝视她的眼睛:“我喜欢你恃宠生娇的样子。” 秦笑笑睨着他,悠悠道:“谁知道你是不是一时新鲜才喜欢,时日久了在你眼里就成了作,慢慢的不耐烦了,再来一句‘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把所有的锅扣到我的头上。” 谁不想被宠着被纵容着,不过她始终觉得宠溺也好,纵容也好,都要有个度,不然极有可能变成她所说的样子,到最后一地鸡毛,两两相厌。 景珩认真的想了想,觉得确实有这个可能,不禁点了点头:“那以后给你一个甜枣,再给你一巴掌?” 秦笑笑瞪他:“你敢!” 景珩的嘴角压不住,在她的手背亲了亲:“嗯,我不敢。” 秦笑笑忍不住笑了,宠就宠吧,他宠着她,她也宠着他就是,大不了一起恃宠生娇呗,看最后谁还有脸说“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 下午,喝完喜酒的秦老爷子等人回来了。男人们都喝了不少,回来后倒头就睡。女人们则是忙着做针线,过几天就是新年了,新衣裳新鞋子得尽快赶出来。 秦笑笑寻了个空,把林大嫂三人登门的事说了下,包括他们的目的和将方氏撵出门。 林秋娘听完,脸色果然变得不好看:“方氏撵了就撵了,要不是看在她是林家媳妇的份上,我也不乐意她跨咱家的门槛,只是没想到你大舅母他们……唉!” 她自然是希望娘家好的,要是能拉一把她也没有二话,却是不愿意消耗女婿对闺女的情分。早在闺女和女婿定亲之时,公公就告诫过不许他们向女婿要钱要官要职, 上次女婿拉拔了陈丰,也是陈丰本身有能耐。换句话说,女婿不介意拉拔亲戚,但是得他看得中才行。 “娘,大表哥这人如何您也知道,更何况还有个难缠的方氏,所以这事儿我当时就回绝了。以后大舅母他们再提的话,您让他们直接找我或是鲤哥哥就好了。” 秦笑笑不会对林秋娘耍心眼,直截了当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不担心她会多想。 “下次他们再提,娘自会应付,你不用担心。”林秋娘确实没有多想,更不想给闺女招麻烦:“你大舅舅大舅母要是顾念情分,就不会再提了,不然娘也没必要顾念了。” 秦笑笑知道她嘴上说的果断,若是兄妹间真的闹到这一步,她不可能不伤心,遂说道:“我和大舅舅家到底隔着两层,得罪了不来往也没什么,您这里不一样,外公外婆还在呢。” 林秋娘见她如此懂事,欣慰道:“你放心,娘有分寸。” 秦笑笑闻言,没有多说什么。 母女俩都不想提不高兴的事,默契的转移话题说起了今日胡晴晴出嫁的场面。 林秋娘感慨道:“跟你出门子那会儿是没得比,可也费了一番心思不比别家差。现在没人说你晴晴姐的闲话了,都说她这是先苦后甜等到了这场良缘。” 秦笑笑笑道:“以后小陈哥闯出了名堂,就更不会有人拿晴晴姐的过往说事了。” 林秋娘点点头:“小陈是个稳重可靠的,晴晴选了他想来亏不了。”说着,忍不住补了一句:“就怕那个挨千刀的李昭来勾她,你小姑先前老担心这个。” 秦笑笑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若是没有经历过后面那些事,晴晴姐的确有可能被他的甜言蜜语哄走,现在的晴晴姐不会了。” 见闺女说的笃定,林秋娘也相信了:“你说的没错,晴晴比以前稳重踏实多了。只要她一心一意跟小陈过日子,以后肯定差不了。” 胡晴晴的喜事一过,就到了大宝成婚的吉日。 大宝是举人,有不少同窗好友。这两年他跑商,认识的人就更多了。到了腊月二十六这天,上门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就没有停歇过。 秦笑笑不能去二房那边,就站在自家门口看热闹。见三宝言行有度的招待宾客,让她颇有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自豪感。 想到他翻年就十七了,离娶妻生子亦不远,心里生出了无限感慨,盼着这个自小没有得到双亲疼爱的弟弟,能够觅得一位与他心心相印的佳人,过上幸福的小日子。 许是她盯的太久了,三宝有所察觉,抬眼看了过来,就对上她十分奇特的眼神(老母亲的眼神),不禁以为她不舒服,和二宝说了一声就过来了。 “我没事,你忙你的去。”秦笑笑连连摆手,不忘关切道:“今日来的客人多,你累了的话就让鲤哥哥顶一顶,他这几日闲的发慌。” 三宝温声道:“我不累,只是你不要站的太久,若是觉得无聊,等我忙完了就过来陪你。” 秦笑笑笑着说好,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你也长大了。” 三宝也笑了,没有告诉她越是长大,他越是频频的回忆起小时候。 幼时的时光太短暂了,仿佛一夜之间他们都长大了。 如今大哥要成亲了,大姐有了自己的小家,二哥的亲事也不远了,笑笑明年就要做娘……似乎天地间又剩下他一个人,曾经得到过的都是幻影。 明明三宝是笑着的,秦笑笑心里却泛起了疼,忍不住感慨道:“等哪天三宝娶妻生子,我就放心了。” 三宝心头一颤:娶妻生子么? 第604章 伪装 在一阵阵沸腾的鞭炮声中,喜气洋洋的大宝接回了新娘子。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一溜儿的年轻小伙子簇拥着新人进入了新房,急得赵草儿大喊大叫,让他们别闹的太过,搅和了儿子儿媳妇的新婚夜。 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这些年轻人大多数是大宝结交的朋友,真是那种不懂分寸的人,他也不可能跟对方交好,还邀请来吃喜酒。 因此在新房里闹腾了一会儿,大家就很知趣的退出来了。 景珩对别人的洞房花烛夜不感兴趣,观礼后就回来陪伴秦笑笑,生怕她一个人待着无聊。 秦笑笑倒是不无聊,一边听着隔壁的热闹,一边给孩子做小鞋子。 鞋面鞋底林秋娘都做好了,她只需用粗线将鞋面和鞋底缝在一起就好。大概是给孩子做的,她每一针都下的很仔细,但是细细一看,针脚还是显得有些粗糙。 景珩并没有打击她,状似不经意的说道:“你何时给我做双鞋子?” 秦笑笑诧异道:“我做的你敢穿?” 景珩咳了一声,眼含期待:“穿不穿无所谓,你从来没有给我做过针线。” 秦笑笑睨着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没意思了,定亲那日我做的帕子你敢说不是你藏的?” 成亲后,她还偷偷摸摸的找过,只是不知道被他藏到哪里去了,她连影子都没有看到。看在他没有拿这帕子取笑她的份上,她就没再执着于“毁尸灭迹”了。 “不是我藏的,若是不信,你回去了大可以搜。”景珩矢口否认,拿起她做好的一只小鞋子翻来覆去的看。 秦笑笑懒得跟他争论,继续埋头做鞋子。 景珩盯着小鞋子,明显不高兴。 现在他不会幼稚到怀疑秦笑笑对他的心意,但是秦笑笑明显对腹中的孩子更在意,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林秋娘端着托盘走进来,看到女婿黑沉沉的脸色吓了一跳,以为小两口吵架了。但是见闺女面无异色,不像吵架的样子,她不禁迷惑了。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出声招呼道:“小景,快要开席了,你快过去吧。笑笑,针线放一放,吃了饭再忙,娘给你挑了几样你爱吃的,快趁热吃!” 今日二房请了大厨,做出来的菜肴很是不错。 “娘,您放下吧,我这就吃。”秦笑笑将簸箩从凳子上拿下来,让林秋娘将托盘放在上面。外面有暖洋洋的日头晒着,她就不想回屋了。 院子里没有风,不怕饭菜凉了,林秋娘就顺着她的意思搁在凳子上。见女婿盯着闺女没有动,以为他不想过去,便说道:“我再去拿些饭菜,你和笑笑一块吃吧。” 景珩回过神来,起身说道:“岳母不必了,我这就过去。” 说罢,他转身就走了,脸色看起来依然不好看就是。 林秋娘有些担忧,看着大快朵颐的闺女问道:“小景这是咋了?你是不是说了啥?” 秦笑笑瞅着男人的背影,故意大声说道:“娘,您不用担心,他这是恃宠生娇了,一会儿哄哄就好了!” 景珩脚下一个踉跄,迅速扶住了院门的门框才没有失态。 恃宠生娇?他何时恃宠生娇了?他倒要看看,一会儿她要怎么哄他!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来。随即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稳住身形快步离开了。 林秋娘听到闺女的回答,也是无语:“又在胡说八道,我看是你恃宠生娇了差不多。” 秦笑笑收回目光,笑嘻嘻的说道:“娘,您别管了,他就是这副别扭性子,有时候跟个孩子似的。” 林秋娘反驳道:“小景比你老成多了,平日也是他惯着你,你别总是欺负他。” 秦笑笑不想被她唠叨,连忙应道:“娘,我知道了。” 林秋娘还要到隔壁帮忙,跟她唠叨了两句就匆匆离开了。 秦笑笑慢吞吞的吃着饭,在纠结要不要把最后一棵蒸肉丸子吃下时,雪丫一手抱着小娇娇,一手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发现她已经吃上了,就说道:“早知道有人给你送饭,我就不拿这么多了。” 秦笑笑连忙接过小娇娇,让她安心吃饭:“没事,你自己多吃点。” 雪丫没有客气,端起饭碗大口吃起来。 从早上忙到现在,她早就饿了。现在客人已经入席,她才得了些空闲。等吃了饭,还要喂小娇娇吃奶。 秦笑笑逗小娇娇玩,见她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禁夸道:“小娇娇真乖,比你娘讨喜多了。” 雪丫白了她一眼:“你夸她就夸她,干啥还要贬低我?我不讨喜又没把你怎么着。” 秦笑笑笑眯眯的说道:“这不是在夸小娇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 雪丫吸了吸气,懒得搭理她。 秦笑笑继续逗小娇娇,时不时在她软嫩嫩的小脸儿上亲一亲,越看越喜欢:“这大双眼皮长得像爹,脸盘子随了你娘的鹅蛋脸,鼻子小嘴儿不知道随谁,不过一看就是拣着好看的长。” 似是嫌她太聒噪,怀里的奶娃娃皱了皱鼻头,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 “哟呵,小丫头闹脾气了?”秦笑笑看的津津有味,忍不住伸出食指抹了抹她的额头,没想到小家伙摇头晃脑,做出了躲避的动作。 雪丫看了一眼,也觉得闺女今日脾气似乎不太好,遂提醒道:“你别把她弄哭了,这丫头几乎不哭,你惹哭了得你自己哄。” 秦笑笑惊讶道:“她不哭么,这也太乖了吧。” 雪丫的神情柔和下来,看着闺女说道:“是挺乖的,要是像那些不好带的孩子,我和安哥更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秦笑笑摸了摸肚子,羡慕道:“我肚子里的两个还不知道是什么脾气,若是像小娇娇这么乖,我也能省心不少。” 怀里的奶娃娃吐了个奶泡泡,似乎还翻了个白眼。 两个大人没有留意到这一点,正围绕如何才能生出乖宝宝这个话题展开深入讨论。 喜酒吃到日暮时分,随着宾客们陆陆续续的离开,景珩也带着三分醉意回来了。见秦笑笑坐在屋檐下跟大黄说话,醉意瞬间变成了七分,脚步不稳的走了过来。 “这是喝了多少酒,怎么醉成了这样!”秦笑笑见他整个人踉踉跄跄随时会跌倒似的,身形笨重的站起来过去扶住他。 “没、没醉,你不用管我。”景珩看了她一眼,敛去了眼里的精光,看起来更加神志不清了。 “醉鬼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秦笑笑瞪了他一眼,认命的将他往屋子里扶:“想吐不?想吐的话就赶紧吐,一会儿别吐到床上了。” 景珩摇了摇头,扶住门框慢吞吞的走了进去,没敢往她那边压。 秦笑笑嘴上嫌弃,将人扶到床上后,正要蹲下来帮他脱鞋子,手就被他握住了,就听他语气略带委屈的问道:“你打算如何哄我?” 秦笑笑呆了一下,旋即想起下午的事,不禁猜测道:这家伙是心里不高兴,喝闷酒把自己喝醉的么? 见她不说话,景珩的声音愈发委屈:“你又在骗我!” 秦笑笑回过神来,脑仁开始突突跳,不知道该怎么跟醉鬼沟通。 对上他委屈巴巴的眼神,她顿时有了负罪感,哄孩子似的哄道:“没骗你没骗你,你先乖乖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再哄你。” 景珩不依,紧握她的手不放:“不行,你现在就哄我!你不哄我,我就不睡!” 这副孩子气让秦笑笑又好气又想笑,不得不拿出十分耐心跟他讲道理:“你醉成了这样,我便是哄你开心了,你一觉醒来定不会记得,那我这不是白哄了吗?” 景珩面露纠结,似乎觉得有道理。 就在秦笑笑以为自己可以脱身时,他的脸上露出两个酒窝:“等我醒来,你再哄我一次便不算白哄了。” 秦笑笑:“……” 这货真的醉了吗? 她叹了口气,认命的说道:“下午故意逗你玩儿呢,等回到京城,我就给你做双鞋子。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做的鞋子不好看,你也不能取笑我,不然以后都不做了。” 景珩皱紧眉头,显然不满意:“还有呢?” 秦笑笑愣住:“还有?不是你想要鞋子吗,我都说了给你做,你还想要什么?” 景珩捏着她柔软的手,盯着她的肚子硬邦邦的说道:“以后只能给我做,不许给这两个小东西做!” 秦笑笑简直无语了,这闹了大半天,感情是在跟孩子们争风吃醋,他好意思么他? 景珩当然好意思了,看出她不想答应,神情再次变得委屈起来:“没有它们时,你从来不动针线,也从未主动给我做过针线。” 他理所当然的忽略了那条帕子。 秦笑笑拿一个醉鬼没办法,只好哄道:“以后只要我给孩子们做针线,就给你做双份的好不好?你当爹的老是跟孩子们争风吃醋,传出去人家会笑话的。” 景珩皱眉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说道:“好,你要说话算话,若是欺骗我,就不是双份这么简单了!” 秦笑笑心里偷笑,面上一本正经道:“嗯,我说到做到,肯定不会骗你。” 才怪,等他酒醒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双份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就她这烂手艺,两个孩子的针线她都很难做的来,更何况是他的? 此时的她,不知道男人在装醉,她的如意算盘注定打不响了。 翌日早上,景珩“酒醒”了,绝口不提昨日的约定,这让秦笑笑彻底放心下来。 起床后没过多久,大宝神清气爽的带着媳妇儿陈梨梨过来敬茶了。 陈梨梨年方十六,她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身量也不高,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一些,说她只有十三岁也没有人会怀疑。 这种长相很占便宜,会让人不自觉的降低心防。 秦笑笑第一次看到陈梨梨的模样,都很想捏了捏她的圆脸是不是如她想象中那样软乎。 见他们夫妻俩站一块儿,自家大哥足足比大嫂高出一个半头,她暗戳戳的想着大哥留着络腮胡子的模样,突然觉得两人站一处更像父女俩,也不知道大嫂有没有见过大哥那副面孔。 就在她想七想八的工夫,陈梨梨已经给秦山林秋娘行完礼了,正朝着他们夫妻走过来。 见秦笑笑神游天外,景珩无奈的拉了拉她的袖子。 她回过神,在明月的搀扶下扶着肚子站起来,热切的喊道:“大嫂!” 陈梨梨早就从丈夫口中知道了这位高嫁的堂姑子,哪怕丈夫说的再好,她对秦笑笑始终有一丝保留,担心被宠坏了,会为难自己这个新妇。 如今看到她脸上坦诚的笑容,陈梨梨知道自己是小人之心了,当即握住她的手:“哎,笑笑妹妹!” 付出的热情同样得到了热情的回应,秦笑笑对陈梨梨的印象更好了,从惊鹊手中接过礼盒送给陈梨梨:“大嫂,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望你不要嫌弃。” 之前她就从大宝口中打听到了陈梨梨的喜好,送的东西自然不会有错。 陈梨梨没想到自己的见面礼还没有送出去,就先收到了她的,连忙双手接过:“笑笑妹妹,应该是我给你见面礼才对。” 说着,她把礼盒放到大宝怀里,又从他手上接过送给秦笑笑的礼物:“这是我亲手制成的胭脂,也望笑笑妹妹能够喜欢。” 陈家做胭脂水粉生意,铺子在京城和八县开遍了。耳濡目染之下,她自小对研制胭脂水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两年陈家新出的一种极受贵妇小姐们喜爱的胭脂,就是她制成的。 送给秦笑笑的这一种,是她刚不久研制出来的,尚未出现在世面上,其颜色、质地和香气,都在前一款之上。 “多谢大嫂,我很喜欢。”秦笑笑真诚的说道,她不怎么妆扮,但这是陈梨梨亲手所制,光是这份心意就很难得了。 姑嫂俩第一次见面,算不得一见如故,对彼此的印象都还不错,以后未必不能互相引为知己好友。 第605章 不安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是秦笑笑和景珩回京的日子。 今年的腊月只有二十九天,明天就是大年除夕。虽然秦笑笑很舍不得走,想留在家里陪家人过年,但是这话刚起了个头,林秋娘就迫不及待的收拾东西,恨不得马上把她扫地出门。 秦笑笑抱着秦山嘤嘤假哭,控诉林秋娘把她当作泼出去的水,一点也不疼她了。 在她的这番蓄意插科打诨之下,秦家人对她不能留在家里过年一事生出的惆怅淡了下去,叮嘱她回到京城安分些,不要挺着个大肚子到处窜。 临到要走的时候,大黄却不走了。它蹲在院门口,安静的看着主人,不像以前她要走时,一刻不停的黏着她。 此时的它已经很瘦了,脑袋削尖,肋骨嶙峋,身上的皮毛凌乱不堪,用猪油都梳不顺,完全看不出年轻时撵鸡追兔的矫健雄壮。 秦笑笑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艰难的蹲下来哄它:“大黄,跟我走好不好?等明年天气暖和了,我们再回来玩,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大黄舔了舔她的手,竟是像个人一样长长地叹了口气,眼角流下两颗浑浊的泪来。 “大黄!”秦笑笑慌忙的接住它滚滚而落的眼泪,声音透出一股她自己未曾察觉到的悲怆。 看到这一幕,秦家人明白了什么,俱是红了眼眶。 大黄刚满月就到了秦家,这么多年早已经成为了秦家的一份子。在外人看来它仅仅是一条看门狗,在他们眼中何尝不是另一个孩子? 如今这个孩子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他们又哪里舍得? “笑笑,大黄在这里长大,它想留下,就让它留下吧。”秦老爷子颤抖着手拍了拍孙女的肩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秦笑笑拼命的忍住眼泪,知道这里才是大黄真正的归宿,让它留下来才是真正对它好,可是这让她如何舍得啊,她不想连大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 “呜呜~”大黄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脑袋无力的拱了拱她催促她快走,它不想让主人亲眼看着它离去。 在京城的时候,它就已经撑不下去了,是不想死在主人面前让主人难过,支撑它回到了从小长大的家乡。 秦笑笑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用力的抱紧了大黄,若是能够回到小时候,她一定要对大黄更好一点,再也不会为它贪吃教训它,也不会为它咬坏了她的鞋子而凶它,让它永远做一只快乐的狗子。 景珩上前抱住了妻子,胸口随着她的难过而一阵阵发紧。察觉到手背被舔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大黄,大黄也看着他,哀哀的叫了一声。 他抚摸它的头,沉声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主人。” 大黄再次舔了下他的手背,然后一下又一下用力的舔主人的脸,跟主人做最后的道别。只是它真的没有力气了,并不能像从前那样,把它的主人舔的东倒西歪,大骂它是小坏蛋。 最终秦笑笑上了轿辇,她死死地捂住嘴巴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不想走了,让大黄最后一个心愿跟着破灭。 随着轿辇被抬起,稳稳的朝着村外走去。她再也忍不住,拉开了侧面的小窗,看向了站在门口望着她的大黄。 泪眼朦胧间,她似乎看到大黄摇了摇尾巴,咧开嘴吐出舌头朝她狂奔而来…… 半夜时分,一行人抵达了护国公主府。秦笑笑下轿时,眼睛肿的不成样子,胸前的衣裳也湿了一大片。 景珩挥退了明月惊鹊,默默地扶着她往府里走。 二人先回了安意院,准备收拾一番再去向护国公主问安。 刚走到门口,溪桥快步迎了过来,正要开口说什么,发现主子的情绪不对,她连忙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秦笑笑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景珩却看到了。待星天和青书服侍秦笑笑洗漱时,他将溪桥叫到了外面。 溪桥不敢隐瞒,低声禀报道:“昨日莲心姑娘来过,说张府要为郡马爷纳了兰芷姑娘,嘉明郡主点头同意了,便来请求夫人劝一劝。” 因为张世仁纳妾的日子就在今日,溪桥便是及时把消息送到了青山村,秦笑笑也来不及赶回来相劝,因此她就没有让人送消息。 景珩很烦张家那些破事,凝眉思索了一番,他叮嘱道:“此事我会与夫人说一声,你不必再向夫人提起。” 溪桥应了下来,躬身退了下去。 景珩在廊檐下站了一会儿,才进屋略微洗漱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秦笑笑也梳洗好了,除了眼睛有点红肿,情绪略显低落外,已经看不出其他异样了。 景珩扶着秦笑笑往正殿走,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张世仁纳妾一事。 想到她今日情绪不佳,且这件事木已成舟,根本不是她能够改变的,知道了不过是徒增怒意,便决定等年后再提此事。 殊不知,这一犹豫,再无人阻止嘉明郡主制造张府惨案。 按照往年的惯例,除夕这一日,天子将在宫廷设宴,与文武百官共度佳节,今年也不例外。 昨晚腹中的孩子闹腾的厉害,秦笑笑心里也有事,导致夜里没有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没有消肿不说,眼底还有淡淡的青黑。 好在鸣蝉手巧,细心的为她妆扮了一番,整个人就变得光彩照人起来,丝毫没有因为身怀六甲而消减半分容颜。 秦笑笑穿上了云织霞锦裁成的新衣,束腰做的很高,显得她的身形不是很臃肿,看起来多了几分端庄大气。 宫宴中午开始,如此不会影响晚上文武百官和父母妻儿吃团圆饭。 用膳的时候,桌子上大半是秦笑笑爱吃的,只是她惦记着家里的大黄,根本没有胃口。最后还是顾及腹中的孩子,勉强吃下了一些,又把护国公主夹给她的几个小笼包硬塞下去。 今日宫里宴请的人太多,菜肴都是提前做好的,这种天气端到桌子上大多数是凉的,真正能吃到嘴里的不多,况且她还要忌口,能吃的就更少了。 这顿不吃饱点,一会儿到了宫里她会受不住。 饭后,三人略坐了会儿,就起身出发了。 今日的天气很不好,天边是黑压压的积云,感受不到一丝寒风,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不知怎么的,秦笑笑的胸口闷的慌,情绪变得格外躁郁。 景珩看出不对,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护国公主也看了过来,眼里含着担忧。 秦笑笑扯了扯领子,气息有些不稳:“没有不舒服,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心里有些烦。” 景珩心疼的碰了碰她脸,安抚道:“一会儿给外祖母请过安,我陪你到碧水阁休息一下。” 秦笑笑摸了摸腹中动来动去的孩子,心绪不稳的点了点头。 皇宫很近,这一次三人都是坐的轿辇。抵达宫门时,宫门口已经有不少官员及其家眷等着验明身份,排队进宫了。 护国公主府享有极高的特权,侍卫们看到轿辇上的标识,立即打开另一个宫门,跪地恭迎护国公主三人下轿入宫,这让还在寒冷中等候的官员家眷们艳羡不已。 永宁宫的软轿就在宫门内候着,三人上了软轿一路直奔永宁宫。 此时,高品阶的后妃、太子妃、诸位皇子妃及其她们的儿媳等早早到了永宁宫,正在陪景太后说话。 听到宫女禀报说护国公主、南溟侯和南溟侯夫人到了,她们俱是起身相迎。 护国公主的身份太高了,仅次于景太后、元和帝以及皇后(已故),便是四妃到了她面前也要行半礼,更遑论太子妃皇子妃一众小辈。 当看到穿着云织霞锦,姿容不减的秦笑笑时,众人都愣住了,旋即心里慢慢生出一丝丝嫉妒来。 自秦笑笑怀孕后,她们就没有再见过她了。原以为怀孕会使她变丑变沧桑,后院更是有美貌如花的妾侍被源源不断的塞进来,她这朵曾惊艳所有人的娇花终将在深宅大院里枯萎凋零。 没想到她们所想的一切没有发生就罢了,这人还越来越吸人眼球,深得太后娘娘的喜爱,特意为她向圣上要来了云织霞锦。这让出身比她好,地位比她高,却活的不如她的人如何不嫉妒? 可是嫉妒也无用,太后娘娘有七八个亲孙,二十多个曾孙,亲外孙只有一个,曾外孙还在这女人的肚子里揣着。要不说物以稀为贵呢,多了就不稀罕了。 秦笑笑无视落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眼神,与景珩并肩随护国公主一道上前给景太后行礼:“给外祖母(母后)请安!” “快,快起来,赐座!”景太后看到他们笑的合不拢嘴,让宫女将绣凳摆在了离她最近的位置,朝着秦笑笑招手:“笑丫头坐到哀家跟前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秦笑笑有数日不曾进宫,她玩五星连珠都玩的不尽兴,更是想念两个尚未出生的曾外孙。 “是,外祖母。”原本秦笑笑还要给太子妃等人行礼的,被景太后一唤她只好走过去,被景珩扶着坐在了绣凳上。 景太后没有理会其他人,眼里就只有秦笑笑了。看着她比上次见时又大了不少的肚子,关切道:“孩子还乖吗?有没有闹你?每日胃口如何?可有五日传一次太医?” 秦笑笑一一答道:“孩子很乖,胃口也不错,一天能吃五六餐呢。回村前请刘太医看过,一切都好,外祖母不必担心。” 景太后点点头,握住她的手提醒坐在另一侧的外孙:“笑笑怀孕辛苦,你要多体谅她,别把你那些坏脾气往她身上使。” 景珩不是第一次被她老人家敲打了,面露无奈道:“有您和母亲撑腰,孙儿哪敢!” 景太后哈哈大笑,转头问外孙媳妇儿:“这小子说的是真的?平常没有欺负你?” 秦笑笑看了景珩一眼,抿嘴笑道:“前儿个我给孩子做鞋子,他闹着让我给他做,我琢磨着自己手艺不佳,做出来的鞋子怕是没法儿穿,他就闹起来了。” 景太后一听,不悦的瞪着外孙:“府里没有绣娘还是怎的,你非要让小丫头给你做鞋子不可?不给做还闹,比三岁的孩子还不如!” 景珩没想到秦笑笑会把这事儿当众说出来,一时间耳尖跟着红了,却是没有出声辩解。 看着他这副难得一见的鲜活气儿,景太后心里很高兴,也知道这是小两口闹着玩,自然不会教训他什么,只提醒他注意分寸,莫要太过。 景珩乖乖应声,目光瞥向秦笑笑时,无奈又宠溺。 太子妃等人见夫妻俩恩爱依旧,不禁想到了自己,心里愈发酸溜溜的。 秦笑笑打起精神陪景太后说话,也注意着不要太出风头。虽然她和屋子里的人没有利益冲突,但是得到景太后的喜爱就足以招人嫉恨了,她并不想跟她们玩心计。 景珩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起身去给元和帝请安了。 没过多久,宫女禀报说嘉明郡主来了,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把脸伸出去给别人打,还以为今日她会称病不来呢。” “话不能这么说,她没了孩子,又没了夫君的宠爱,空有郡主的名头有什么用?后半辈子还指望张家,她这也是没有办法。” “唉,都是命啊,有的人要什么有什么,有的人拼尽一切还是一场空!” 此话一出,有几道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了秦笑笑的身上。 秦笑笑视若无睹,目光看向了殿外,心里随着她们的话生出了诸多担忧,不知道在她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嘉明郡主又遭遇了什么。 不一会儿,嘉明郡主进来了。她的衣着妆扮竟是一改之前的朴质素雅,大红色的宫装多了几分奢华艳丽,就连气质也变了许多,乍一见让人几乎不敢认。 秦笑笑看着款款走来的嘉明郡主,意外发现随身在侧的竟不是莲心,也不是所熟悉的其他侍女,心头愈发不安起来。 第606章 决裂(一更) 往年嘉明郡主是随张老夫人等人一道来给景太后请安,这一次她单独前来,景太后并未多问。 之前张家害的嘉明郡主早产生下一名死胎,她从派去照顾嘉明郡主的两个嬷嬷口中知晓了缘由,心里对张家人厌恶极了。 若非这件事牵一发动全身干系到朝堂,她不会不闻不问就此放过张家。 景太后怜惜嘉明郡主,把她拉到跟前说了好一会儿话。 没过多久,命妇们也纷纷来到永宁宫拜见。秦笑笑趁机向景太后说了一声,就拉着嘉明郡主出来了。 她走在前面,没有看到嘉明郡主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其他人看到了,暗暗揣测这两人是不是要闹翻了。 在游廊的拐角处,嘉明郡主突然停了下来,用力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冷淡的说道:“侯夫人有事就在这儿说罢,我不便多陪。” 秦笑笑错愕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堂姨,你怎么了?可是我哪里对不住你?” 她唯一对不住堂姨的事,便是发现了张世仁和兰芷的奸情,知晓了腾儿真正的身份,却出于种种思量没能及时相告。 后来她和堂姨开诚布公的谈过此事,堂姨理解她的顾虑,并未怪过她,今日却突然冷淡下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嘉明郡主轻轻一笑,笑容不再温柔:“你不曾对不住我,是我厌倦和你来往罢了。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当作从来没有相识过。” 秦笑笑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堂姨,若是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大可以痛痛快快的说出来,我不信你我之间的情谊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 嘉明郡主收起脸上的笑容,神情愈发冷淡:“没什么可说的,就当作是你自作多情罢。” 说罢,她转身就走。 “堂姨!”秦笑笑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袖,蓦地红了眼眶:“即便是我自作多情,我亦不信你真的要与我决裂,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嘉明郡主背对着她,眼底亦是泪光闪烁。她没有回头,用力的拂去秦笑笑的手,声音再无一丝感情:“你好好做你的侯夫人,莫要再管我的闲事。”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秦笑笑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慌乱,让她几乎站立不住,不得不扶住了一旁的柱子。 有几个宗室夫人在游廊对面的小花园里闲逛,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一幕,不禁议论纷纷: “这嘉明怕是又受什么刺激了,且看她今日的言行与以往大不一样,瞧着怪怪的。” “不清楚,听说前些日子她向郡马爷索要休书,见郡马爷不肯给,不惜闹到了金銮殿,被圣上劝回去了。” “竟有这事儿?她是疯了吧?就她这副破败身子,张家没有休掉她,她就该感恩戴德了。” “谁说不是呢,她生下死胎是她自己不争气,不能完全怪到张家头上,却为这事儿屡屡跟郡马爷置气,闹的整个张家不得安宁。” “她身子不好,没了孩子,连过继来的那个都给还回去了,甚至还松口让郡马爷纳了那个养在外面的妾侍,瞧着是破罐子破摔了。” “唉,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若是她早早想开了,没把张家和郡马爷对她的情分耗尽,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说到底是她自找的。” “……” 她们的声音压的很低,未能传到秦笑笑的耳中,就连嘉明郡主为了一纸休书闹到元和帝面前一事,她也毫不知情。 秦笑笑在游廊下呆呆的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一阵寒风袭来,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脸上,她用手一摸就化了,却不知何时起暗沉的天空中飘起了雪花。 景珩过来寻她的时候,就看到她独自一人站在游廊下,仰起头愣愣的望着天际。 “怎么了?”他走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将她拉到了避风处,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 秦笑笑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堂姨要与我决裂,我担心她会出事。” 景珩眉心一皱,安慰道:“一会儿去了广和殿,我找熟识张家的人问问。” 秦笑笑的脸上露出深深的厌恶,又不得不点头:“嗯,你帮我问清楚,看看这些日子张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景珩应下来,看着她欲言又止。 秦笑笑一看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毫不迟疑的说道:“堂姨定是有难言之隐,才会迫不及待的斩断与我的关系,我不会在这种时候跟她置气。” 或许换个人会因为嘉明郡主的绝情,一气之下真的与她断绝往来,但是秦笑笑从未质疑过她和嘉明郡主之间的情谊,而且嘉明郡主委实反常,她更多的是对她的担忧。 景珩见她如此坚定,也不好说嘉明郡主的不是,摸着她的肚子劝道:“无论堂姨有没有苦衷,你都要先顾好自己和孩子。” 秦笑笑顿生愧疚,认真道:“鲤哥哥,我不会胡来,若是堂姨那边真的有事,我会求母亲帮忙的。” 见她还算老实,景珩就没有多言,牵着她的手往正殿走:“宫宴就要开始了,趁地上未有积雪,我们先去广和殿。” 秦笑笑望着越下越大的雪,赞同了他的提议。 到了正殿,她发现嘉明郡主不在。问了一圈,也无人知晓嘉明郡主去了哪里。她以为嘉明郡主是在刻意避开她,失落了一会儿,就随大家一块儿往广和殿行去。 她大着肚子不方便,就同景珩落在后面慢慢走。 好在广和殿不算太远,走了不到两刻就到了。夫妻俩走进殿里时,护国公主景太后等人不在,原来是去了另一座宫殿,待宫宴开始再过来。 广和殿有地龙,里面暖烘烘的隔绝了外面的寒冷。秦笑笑不想走了,于是景珩扶着她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坐下来,命宫女新端上一壶热茶。 在小两口喝茶闲谈之时,秦淮不知何时来到了殿内,跟同僚们寒暄了几句,就发现了他们,径直的走了过来。 “秦大人。”两人放下茶杯就要起身,被秦淮抬手止住了。 秦淮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秦笑笑,见她面色不是很好,便出言询问了一番。 秦笑笑没有说明原因,只道月份大了休息不好。 秦淮似乎信了,对景珩叮嘱道:“有孕之人多忧思,平时你应该多给笑笑说些愉快之事,莫要让她被旁的事惊扰到。” 景珩神情微动,怀疑他话里有话。 秦淮没有理他,和蔼的看着秦笑笑:“你身子重,正月里能不出来就不要出门,也不用回来给我们拜年,这也是你奶奶的意思。” 秦笑笑并未察觉出异样,笑道:“府里离秦府也不远,坐轿辇出行不碍事。” 秦淮望着殿外的大雪,劝说道:“这场雪短时间内不会停,便是过几日停了,地面也会变得湿滑,你就乖乖待在府里,不会有人与你计较。” 秦笑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觉得这个年大抵要在雨雪中度过,而腹中的孩子容不得一丝闪失,便应了下来:“待天气晴好,我再过府看望秦奶奶。” 秦淮点了点头,和他们聊起了别的事。 期间景珩离开了一会儿,找熟识张家的人打听张家的情况,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秦淮在这里,秦笑笑不便多问。不一会儿,秦淮有要事要办暂时离开,她急切的问道:“鲤哥哥,可有打听到什么?” 景珩看着杯盏上的花纹,摇了摇头:“近日张家并无大事发生。你若是心急,待宫宴结束,托母亲邀堂姨过府,你当面问清楚便是。” 秦笑笑心里失望,却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这样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元和帝、景太后、护国公主等人在文武百官的高呼声中进入殿内,隆重的宫宴开始了。 落座后,秦笑笑下意识的搜寻嘉明郡主的身影,结果来回看了好几遍也没有看到人,想打听嘉明郡主在哪儿都不知道向谁打听。 一直到宫宴结束,她都没有看到嘉明郡主,甚至发现张世仁也不在,而且张家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颇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感觉。 她不知道,昨日张世仁以贵妾之礼纳下了兰芷,夜里二人行欢时,不知道是用力过猛还是姿势不对,他的子孙根竟然折断了,大半夜的将整个张府折腾的人仰马翻。 张次辅命人秘密寻了他信任的大夫给张世仁看诊,经过大夫一番医治,勉强保住了张世仁的子孙根,只是还能不能用还得看恢复情况。 张家三代单传,指望张世仁开枝散叶壮大家族,只有腾儿这个出身有瑕的子嗣显然不够,张家人岂能不着急上火?这心情能好才怪! 宫宴散去,文武百官依次出宫。 秦笑笑来到宫门口,特意询问了守门的侍卫,才知道在宫宴开始前,嘉明郡主的车驾就离开了。 看着齐脚踝的积雪和暗沉的天色,她打消了去张府的念头,怀着满腹担忧上了轿辇。 回到府里时,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年夜饭,比平时多了好几道麻辣口味的菜肴。 秦笑笑在宫宴上没有吃多少东西,腹中还有两个下家伙靠她投喂,胃口就比早上好了不少,多用了小半碗饭。 这是她在护国公主府过的第一个年,原本是要留在正殿一起守夜的,只是护国公主心疼她身子重,整宿整宿睡不好觉,就让景珩带她回安意院歇下了。 平躺在床上,秦笑笑以为昨晚没有睡好,今日应该能够很快睡着。结果眼睛一闭上,脑子里浮现的不是嘉明郡主,就是大黄看着她离开的那一幕,反倒让她愈发清醒。 “睡不着?”景珩从被子下握住了她的手,眼里含着担忧。 今日在广和殿他说谎了,除了昨日张世仁纳兰芷为妾,将腾儿的名字从嘉明郡主的名下划去外,另有两件小事发生。 其一,半个月前,忠于嘉明郡主的几个侍女,被张家以“年满二十,出府婚配”为由打发走了,只有莲心留了下来。 其二,就在前日,莲心不知何故惹怒了嘉明郡主,被嘉明郡主打了两耳光撵出张府。 这两件事表面上看,是嘉明郡主对张府的屈服妥协,但是结合今日嘉明郡主的种种异常,他怀疑这是她有意为之。 至于目的…… 景珩竟是有些不敢猜,慢慢松开妻子的手,不想让她察觉到他的心虚。 秦笑笑神思不守,黑暗中也没有发现他的异状:“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大事发生。我的感觉向来很准,你说会不会是堂姨……” 景珩揽住她的肩头,将她往怀里带:“今日是大年夜,张家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对她做什么。之前你不是说堂姨有意脱离张家,兴许她今日这番改变与此事有关。” 秦笑笑叹了口气:“希望如你所言罢,我不想堂姨活在仇恨里,只要她跳出张家这个火坑,那些狗东西早晚会遭报应。” 景珩搂紧了她:“会的。” 被秦淮这个阎罗盯上,张家能有什么好下场?他只希望这位的手段温和一些,不要将嘉明郡主牵连进去,否则依笑笑的性子,难以跟这位善了了。 …… 除夕夜,雪地映衬着万家灯火,生生将本该漆黑的夜照亮了几分。 此时,家家户户屋门紧闭,守在火盆前静候新年的到来。 张家也不例外,除了卧床的张世仁,其他人都聚在正堂里,开始给府里的奴才们行赏。 张次辅的官声极好,有清正廉洁,爱民如子的赞誉。为了维持住这份赞誉,张府的奴才始终很少,不超过三十人。 每年守夜时,他们不用奴才们伺候,让奴才们领完赏就回房歇着,连子时要吃的元宝饺子,也由他们自己煮来吃。 往年是嘉明郡主主动去煮,这一次在收到张夫人的使唤后,她瞥了兰芷一眼,淡淡的说道:“贵妾也算半个主子,今年就尝尝兰姨娘的手艺吧。” 兰芷眼神一冷,刚端上委屈的面孔,秦老夫人拉着脸说道:“你是正室夫人,今日这样的日子怎能躲懒让兰儿去?她连火都不知道怎么着,我看你是在存心为难她!” 面对这番指责,嘉明郡主脸色不变:“老夫人多虑了,兰姨娘一个妾侍,我为难她岂不是自降身份?这种事老夫人也不屑去做吧?” 张老夫人猛一拍桌子,怒目而视:“你敢忤逆我?” 兰芷是她的姨侄孙女,在她看来嘉明郡主瞧不起兰芷,就是瞧不起她,这让她如何能忍? 嘉明郡主脸色一变,带着几分屈辱:“嘉明不敢。” 张老夫人面露得意,冷哼道:“快去煮元宝饺子,记得给仁儿端一碗!” 一旁的兰芷看了眼嘉明郡主,柔弱的对张老夫人说道:“祖母,还是让兰儿去吧,今日表嫂也累了。” 张夫人慈爱的拍了怕她的手背:“今日她躲懒没有参加宫宴,累什么累?倒是你伺候了仁儿一整天,得好好歇一歇才是,夜里仁儿还要你照顾呢。” 兰芷咬了咬唇,愧疚的看着嘉明郡主,却又不敢开口跟她说话,仿佛一开口嘉明郡主能吃了她似的。 嘉明郡主不想看到她惺惺作态,招呼都没打一声匆匆离去,带起一阵冷冷的风。 张次辅和张侍郎细细的品着极品的君山银针,仿佛看不到四个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赞了一句“瑞雪兆丰年”。 他们踩着嘉明郡主博取了“仁义”“厚道”的赞誉,对她的态度也变得随意起来,根本不担心遭到她的反噬。 如今嘉明郡主的名声被毁的差不多了,无人会相信她的辩解。 约莫过了两刻,嘉明郡主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里装着八碗热气腾腾的元宝饺子,袅袅升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的面容。 “姐姐,我来。”兰芷殷勤的站起身,从她手里接过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依次端给了张次辅等人,得到了张老夫人的大力夸赞。 嘉明郡主冷眼看着,刚要端起自己的那碗,就听张夫人不悦道:“仁儿还没有吃,你快给他端一碗过去。” 兰芷连忙说道:“母亲,还是我去吧,让姐姐歇一歇。” 张夫人立马变得和蔼起来:“不用了,就让她去吧,等她服侍好仁郎,你也轻松些。” 兰芷红了眼眶:“母亲,你对我真好!” 张夫人极为受用,催促道:“快吃吧,一会儿就冷了。” 兰芷点点头,却是先喂起了腾儿。 “娘,好吃!”腾儿笑眯了眼,举起小手将勺子里自己吃了一半的元宝饺子推到兰芷的嘴边:“娘也吃。” 兰芷笑容温柔:“腾儿真乖!” 其他人见状,俱是夸起了元宝。若张世仁的子孙根好不了,这将是张家的独苗苗。 堂屋里其乐融融,嘉明郡主面无表情的端起另一碗元宝饺子往张世仁的院子走去。 只是在迈出门槛的那一刻,她回头看了眼吃元宝饺子的六个人,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笑:一个都不少呢! 她稳稳的端着属于张世仁的元宝饺子,雪地里的脚印很快就被风雪淹没了…… 第607章 灭门(二更) 此时,张世仁一脸阴郁的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抬眼看了过来。看到身着大红色宫装,脸上带着精致妆容的嘉明郡主,他抓起一旁的枕头砸了过去:“我变成了这样,你很高兴?” 嘉明郡主侧身避开了枕头,端着元宝饺子径直的坐在床边:“这是你母亲让我送来的,你快吃吧,一会儿兰姨娘过来伺候你。” 张世仁讽刺道:“嘉明郡主不是很硬气么,怎么这一次就乖乖听我母亲的差遣了?” 嘉明郡主没有理会,舀起一个元宝饺子递到他的嘴边:“夫君,你还是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张世仁挑眉,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夫君,之前又是谁为了一纸休书闹到圣上跟前,掷地有声的说与我夫妻情断,不愿再做张家妇的?” 嘉明郡主垂眸,勺子无意识的搅拌着:“你对我无意,我腾出正妻之位,你便不用委屈兰姨娘做小了。” 张世仁盯着她,笑容透着几分邪气:“今日你倒是会说话,比往日勾人多了。” 嘉明郡主重新舀起一个元宝饺子,脸上露出一抹惑人的笑:“是吗?” 张世仁下意识的张嘴,吃下了元宝饺子,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有趣起来,不像以前端着郡主的架子让人生厌。 “好吃吗?这是我亲手包的。”嘉明郡主又是一笑,再次将元宝饺子送到他的嘴边:“喜欢的话,就把这些吃光吧。” 张世仁以为自己彻底征服了这个女人,心里暗暗得意,张嘴吃进了第二个饺子:“嗯,味道不错。” 嘉明郡主得了夸赞,似乎很高兴,眉眼里溢出了柔情:“多吃点。” 吃完了好上路。 待张世仁吃下最后一个元宝饺子,连热汤汁也喝下了大半。嘉明郡主将碗勺放在床头的小桌上,静静地看着他。 不知怎么的,这样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的张世仁心头发毛,忍不住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嘉明郡主的脸上露出一抹奇特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看你毒发身亡的样子有多惨!” 张世仁脸色大变,猛地看向桌上的碗勺:“你在碗里下毒?” 话音刚落,一阵剧痛自腹中传来,脸色瞬间变得青白。 他死死地盯着嘉明郡主,挥手就要扇在她的脸上:“毒妇,你这个毒妇,竟敢下毒害我,祖父他们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嘉明郡主起身避开,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你放心,能将我碎尸万段的张鹄,已经先一步到奈何桥等你团聚了。” “毒妇!毒妇——”张世仁惨叫一声,捂着腹部翻滚在地,很快一丝丝血液从他的鼻孔里流了出来,分外可怖。 看着他狰狞扭曲的面孔,嘉明郡主的脸上一片冷漠:“但凡那日你们张家肯出手救治我们母子,我心里再恨也不会痛下杀手,今日这一切不过是你们罪有应得罢了!” 张世仁痛苦的挣扎着,耳朵里也汩汩的冒出血来。他奋力的爬向嘉明郡主,死死地拽住她的衣摆苦苦哀求:“娘、娘子,救、救救我,我错、错了,我知道错、错了……” 嘉明郡主抬脚,重重的碾在他的手背上:“你的祖父祖母,爹娘幼子,还有你的兰姨娘全死了,你一人独活又有什么意思,就随他们一块儿去吧。你放心,我会将你们安葬在一处,不会教你们骨肉离散!” “咔嚓”一声,张世仁的手骨被碾碎了,却因剧毒在五脏六腑肆虐,让他根本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 “毒、毒妇……”张世仁眼瞳外凸,仇恨的盯着嘉明郡主:“你、你不得好、好死——” 嘉明郡主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便是不得好死,我也要送你们一家上路,让你们张家遗臭万年!有你们一家七口填命,还能物尽其用帮笑笑达成心愿,也不枉我辛苦一场了!” 张世仁七窍流血,两腿一蹬,气绝而亡。 屋子里一片死寂,一颗泪无声滑落,在大红色的衣襟上渐渐晕染开…… 伴随着一阵阵热闹的爆竹声,吃过元宝饺子的人们宽衣解带,陷入了沉睡。 忽地,一声接一声的“着火了,快救火”扰乱了人们的清梦,惊得他们坐起来,抓起床边的棉衣,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跑逃命,以为着火的是自家。 待他们逃到屋外,目之所及的地方火光冲天,遥遥传来噼里啪啦的烧灼声,才知道是别人家着火了。 “哎呀,瞧这方位怕是哪位大臣家吧?天呐,烧的这样厉害,也不知道人逃出来了没有。” “当官的府邸大着呢,不可能突然间全部烧起来,肯定有人逃出来了。” “哎呦,大过年真作孽哟,好端端的咋就着火了呢?” “谁知道呢,许是炭盆子把什么东西引燃了,这么大的火靠老天爷下雪是灭不了了。” “快快快,咱们快过去灭火吧,不然火势蔓延烧到咱们这一片儿,那可就遭殃了!” “对对对,赶紧救火去!” 大家顾不得看热闹,纷纷回家抄起各自的桶和盆,急匆匆的朝着火光冲天的方向跑去。好在地上的积雪还算厚实,若是没有水可用,这些雪也能派上用场。 秦笑笑睡的并不安稳,不是梦见大黄向她道别,就是嘉明郡主冲她笑,却怎么也不说话。 半睡半醒间,她听到房门被敲响了,有人换了一声“侯爷”,然后她就感觉到身边人悄悄下了床,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出去了。 她困的厉害,实在睁不开眼,便没有跟着起来,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不知道是人走远了,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除了雪花落在屋顶的沙沙声,她听不到别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了,一股寒意吹拂到她的脸上。她勉强睁开眼,看着欲上床的黑影迷迷糊糊的问道:“刚才是谁叫你?可是出什么事了?” 景珩不防她醒了,将被子掀开一条缝躺了进来,没敢靠太近怕她沾到身上的寒意:“是大布,据说有户人家着火了。” 秦笑笑一听,担忧道:“火势很大吗?” 黑暗中,景珩的脸色极为难看,却没有泄露一丝异样的情绪:“那户人家独门独院,因发现的及时,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前去救火了。” 秦笑笑放心了些,叹道:“无人伤亡才好,” 景珩握住她的手,声色如常:“天亮了我会派人过去打听一下,你安心睡吧。” 秦笑笑困意上涌,打着哈欠往他怀里靠了靠:“你也睡吧,明早要给母亲拜年呢。” 景珩应了一声,将她拢在怀里,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不一会儿,秦笑笑的呼吸变的悠长,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叹息。 大年初一,需给家中长辈和族亲拜年。景珩随了景姓,景家却不是族亲,因此这一天夫妻俩只需给护国公主拜年即可。 护国公主不仅一人给了一份压岁钱,连两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也有,把秦笑笑高兴坏了。 她倒不是贪图这点压岁钱,是成亲了还能收到压岁钱,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 回到安意院,秦笑笑乐呵呵的打开三个荷包,发现自己荷包最大,是十张百两银票;两个孩子也是一人一千,娘仨拜个年就得了整三千两。 景珩的压岁钱也是一千两,不等秦笑笑开口,他就主动把荷包交给了他,得到了一个“你真识相”的赞许眼神。 秦笑笑找来一个檀木盒子,将四份压岁钱悉数放了进去,随即好奇的问道:“往年母亲给你多少?” 景珩神情一顿,缓缓比了一根手指。 秦笑笑惊讶道:“也是一千两?这么算下来,这些年你光收母亲的压岁钱就收了两万一千两了?” 不愧是大户人家! “不是一千两。”景珩纠正道:“是一两,我每长一岁,母亲多添一两。” 今年大概是看他娶妻了,不好厚此薄彼比两个孩子都少,所以护国公主“大方”了一回,也给了他一千两。 秦笑笑顿时乐了:“这么说你今年是沾了我的光喽?” 景珩揉了揉她的脑袋,难得幽默了一回:“嗯,我是夫凭妻贵,孩子是子凭母贵。” “哈哈哈~”秦笑笑乐不可支,笑软了腰身倒在他的怀里:“放心吧,本夫人会多多疼你,让你能够一直夫凭妻贵,每年都得到多多的压岁钱!” 景珩也笑了,把玩着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夫妻俩笑闹了一阵儿,秦笑笑突然想起昨晚有宅子着火的事,便问道:“你派人去打听过么?可有伤亡?” 景珩眸光微闪,点了点头:“已经派大布过去了,一会儿人回来我问一下。” 秦笑笑想了想,把檀木盒子打开了,从四个荷包里分别取出一张银票交给他:“不管有没有伤亡,他们的家宅没了日子一定很难过,这四百两银子能助他们度过眼下的难关,当是为咱们的孩子积福了。” 景珩沉默了一瞬,伸手接过了银票:“放心,这些银子我会用到该用的人身上。” 秦笑笑没有领会到他的言外之意,将檀木盒子阖上盖子放到了箱子里。 景珩出了安意院,将剪刀石头布一并叫去了书房。 待见到关上门,石头上前禀报道:“侯爷,张家的大火已扑灭,除了嘉明郡主和那小孩儿,张家其他人皆葬身火海,死无全尸。” 大布补充道:“那小孩中毒昏迷,被人送到了医馆,尚未脱离危险;嘉明郡主……嘉明郡主被大火烧伤,眼下被关在了五城兵马司,听候圣上定夺。” 昨晚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到张府,就发现被烧伤的嘉明郡主和中毒后昏迷不醒的腾儿。当时嘉明郡主的意识还算清醒,当众承认火是她放的,张次辅一家六口也是她毒杀的。 若是普通人犯下此等大案,五城兵马司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投入大牢,只等官府断案后问斩。 嘉明郡主身份不一般,哪怕她当众承认了,五城兵马司也不敢把人直接关进监牢。说是听候元和帝定夺,是他们很清楚嘉明郡主是否被定罪,全在元和帝一念之间。 眼下此事暂时被官府压着了,外面还不知道张次辅一家六口是被嘉明郡主毒杀,只流传出张府意外走水,张次辅六人未来得及逃出,葬生火海等虚假消息。 也无人知晓,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嘉明郡主为何会冲进火场,救出那个四岁的孩子。 景珩眉头紧皱,冷声道:“与嘉明郡主有关的所有消息,你们要守口如瓶,不许对夫人泄露半个字!” 剪刀石头布神情一肃:“是!” 待三人离开,景珩独自一人待了会儿,起身前往主殿。 没过多久,府里大大小小的管事悉数被召集过去。之后府里再无人议论张府走水,张次辅六人身亡一事。 外面还在下雪,秦笑笑没有出去过,也无从知晓嘉明郡主制造的这件震动朝野的张府惨案。 中午吃过饭,她再次询问起走水的那户人家可有伤亡。得知那一家子及时逃了出来,就是房子烧没了,不禁这一家子感到庆幸。 得知四百两银子已经命人送去了,她便不再过问此事,并不知景珩把银子交给了朱管事,让朱管事拿去行善。 朱管事不敢耽搁,立即购置了一批棉衣棉裤以及米粮等,送到城外十里的破庙里,分给了几十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剩下的银子他也不敢贪墨,亲自送到了京城的一家善堂。这善堂里多是些被父母遗弃或是父母双亡的幼儿,这些银子足够里面的几十个孩子过个好年了。 正月初二,秦笑笑和景珩本该进宫给景太后和元和帝拜年。只是大雪未停,地面很滑,景太后不放心,直接派人传来口谕,免了秦笑笑的礼数。 秦笑笑也不敢拿两个孩子冒险,于是乖乖的待在府里,由景珩一人去给这对天家母子二人拜年。 “笑笑和嘉明交好,若是知道嘉明犯了死罪,不知道会有多伤心,这件事你千万要瞒死了!”景太后见到外孙,一开口便是这番叮嘱。 景珩说道:“母亲已经下了禁令,此事不会传到笑笑耳中。” 景太后安心下来,随即长长叹了口气:“原以为嘉明同意郡马爷纳妾,便是放下了过往的一切,没想到她会捅出天大的窟窿!” 景珩冷冷道:“若非张家绝情,故意害死她唯一的孩儿,她也不会下此狠手,他们罪有应得罢了!” 景太后摇了摇头,却是不知道该同情谁了:“她这么做,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啊!” 景珩没有接话,他不在意嘉明郡主的生死,只担心秦笑笑承受不住,危及到自己和两个孩子。 景太后摆摆手:“行了,去找你皇舅舅吧,这两天你皇舅舅被这事儿闹的不得安宁,你正好劝劝他。若是劝的通,就让他放嘉明一马。” 张家六口死都死了,让嘉明给他们抵命也活不过来,倒不如放嘉明一条生路。 “外祖母,孙儿会好生劝一劝。”景珩答应了,起身去了勤政殿。 这两天有不少大臣为张家的事入宫求见元和帝,明面上是要请求元和帝严惩凶手,不能让张次辅一家枉死,实则是想探明元和帝的意思,看看能否从中得利。 要知道张次辅在朝中根基颇深,他这样窝囊的死了,不仅内阁次辅的位子空了出来,需要有人及时补上,正是接手他那些势力的好时机。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元和帝自知这些人的意图,这两日谁都没有召见,任由那些大臣在雪地里跪着。 景珩来到勤政殿,对雪地里的几个大臣视而不见。踏进殿里时,他就看到元和帝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他缓步走上前,拱手行礼:“皇舅舅。” 元和帝关上窗户,指着一旁的椅子:“坐。” 景珩坐下来,将小炉上的茶壶取下,给元和帝满上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元和帝端起茶盏,淡淡的问道:“阿鲤,换作是你,嘉明的生死你会如何定夺?” 景珩手一顿,放下了茶盏:“笑笑与堂姨交好,阿鲤舍不得让她伤心,自当放堂姨一条生路。” 元和帝瞪了他一眼,骂道:“意气用事,能成什么气候!” 景珩浑不在意:“阿鲤不慕权势,皇舅舅早该清楚了。” 元和帝张嘴要骂,不知想到什么又咽了回去,长叹道:“朕乃天下之主,岂能如你一般意气用事!” 看书还可领现金! 景珩端起茶盏递到他手上,随意说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若是您想给堂姨一条生路,那些大臣自会为您分忧,破解堂姨这场死局。” 元和帝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嫌味道不对,放下来冷哼道:“嘉明犯下此等大罪,便是朕有心放她一条生路,又岂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景珩心头微动:“既然堵不住,不如将一切摊开,是非曲直交由天下人评判,如此再决定堂姨的生死也不迟。” 元和帝看着他,若有所思。 第608章 民变(一更) 离开勤政殿时,先前跪在雪地里的大臣们实在受不住寒气,已经离开了皇宫。 景珩望着昏暗的天际,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刹那的工夫,这雪花便融化成水,凝在了他的掌心。 出了皇宫,他直奔秦府,找到了在书房里看书的秦淮。 见到景珩,秦淮并不意外。不等他开口,便合上书说道:“事发前,我不知道嘉明郡主会这么做。” 他只是借嘉明郡主的手,拿到了足以让张家满门抄斩的罪证。若是知道她要亲手置张家人于死地,年三十那日他一定会派人阻止。 景珩松了口气,随即皱紧眉头:“她为何要这么做?这样报复了张家是解气了,但是她也会身陷囹圄难以脱身。” 秦淮淡淡道:“要么是不想活了,要么是故意将事情闹大,让修改户婚律一事少些阻碍。” 他和嘉明郡主因各自的利益结盟,并不在意这位盟友的生死,但是他由衷的佩服嘉明郡主的手段和一往无前的决绝。 景珩不傻,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将今日在勤政殿内与元和帝的一番交谈说了一下。 秦淮轻笑:“圣上有心放嘉明郡主一条生路,此事便更好办了。” 景珩提醒道:“张家惨案的真相压不了多久,想必那些大臣再跪几日,圣上便会召见群臣商讨此事。” 秦淮点了点头:“此事你不必插手,以免引起圣上的猜忌。你要做的便是瞒住笑笑,别让她知道这件事。” 景珩应下来,看着外面的飘雪,突然觉得这场大雪下的极好。 回到护国公主府时,秦笑笑正在喝牛肉羹。看到他回来了,连忙给他盛了一碗:“惊鹊的厨艺越来越好了,这牛肉羹特别好吃,你快喝一些暖暖身子。” 景珩见汤盅了还有一些,便没有拒绝,坐下来陪她一起吃。 秦笑笑连喝了两碗,摸了摸发胀的肚子,起身围着桌子转圈:“鲤哥哥,这场雪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这会儿山路都被积雪盖住了,要不明日你别去我家拜年了,等雪化了再去吧。” 景珩放下碗勺,陪她一起走:“无妨,官道有积雪也不妨碍骑行,到了那段山路,让马儿慢慢走就是了,你不必担心。” 秦笑笑说服不了他,只好叮嘱道:“那你要小心,若是山路不好走你就折回来,爷爷他们不会为此挑你的不是……” 景珩一一应下,不动声色的说道:“明日我不在家,无事的话你就待在院子里。如有人登门拜访,由母亲招待即可。” 他能管住府里的几百张嘴,却是管不住外人的嘴,他担心有人登门会对秦笑笑泄露他百般隐瞒的事。 “嗯嗯,都听你的。”秦笑笑不知道他的担忧,自然把这番叮嘱听进心里。 景珩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叮嘱别的事。 气氛静默下来,秦笑笑失神的望着院子里的皑皑白雪,喃喃道:“大黄最喜欢在雪地里打滚了,每次堆雪人它就喜欢捣乱,一定要我砸它几个雪球才会老实下来,也不知道……” 她突然顿住,不再言语。 景珩心头发紧,想安慰她让她不要难过,却发现那些安慰的话语如此苍白,根本不能让她遗忘大黄的离去。 他揽她入怀,低声道:“再养一条大黄,正好陪两个孩子。” 秦笑笑摇头,声音微微颤抖:“不养了,以后都不养了……” 景珩连忙说道:“好,不养了,以后我们好好陪着孩子,不需要猫猫狗狗。” 秦笑笑“嗯”了一声,沉默下来。 翌日,景珩带着礼物出发前往青山村,这一次他只带了剪刀,将石头大布留了下来。 昨天夜里雪就停了,只是没有出太阳,天色依然阴沉沉的。 秦笑笑没有出门,找了本书打发时间,心却静不下来,连看了几页越看越烦,便把书放下了对着院子里的雪景发呆。 这时,她听到外面隐隐传来了争执声,不禁纳闷道:“谁在吵架。” 护国公主府一向规矩,勾心斗角的事不是没有,但是没人敢闹到主子们面前,这还是秦笑笑第一次听到有人起争执,还是在安意院外。 “夫人您别动,奴婢出去看看。”溪桥也纳闷谁这么没眼色,同主子说了一声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秦笑笑并不在意谁在吵,这会儿太无聊了就想听点新鲜事,于是安分的在屋子里候着。 溪桥出去不久,外面的争执声就消失了。片刻过后,溪桥折了回来,禀报道:“夫人,是两个小丫头为点芝麻绿豆的小事起了争执,奴婢已经训斥过了。” 秦笑笑顿时没了兴趣,重新拣起书看起来。看了两眼,她突然说道:“我写一封信,你送去张府亲手交给嘉明郡主。” 溪桥心里一惊,以为主子知道了什么。 觑了眼主子的脸色,见其并无异样,她稍稍安心了些,镇定的应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送到。” 秦笑笑点点头,给嘉明郡主写了一封信。 信上没有提那日决裂一事,从头到尾都在表达她对嘉明郡主关切之意,最后以商量的语气约她天晴后到茶楼一叙。 溪桥收好信,又换了一身衣裳佯装要去张府送信。 没想到走出公主府没多久,巷子里窜出一个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正是刚刚欲硬闯安意院,最后被侍卫架出去的莲心。 原来她被嘉明郡主撵出府后,始终觉得嘉明郡主有苦衷,不然不会将卖身契给她,还在丢给她的包袱里藏了一千两银票。 她不知道嘉明郡主要做什么,就住在离张府最近的客栈里,时时留意嘉明郡主的动向,却万万没想到除夕那日张府失火,张次辅六人葬身火海,仅嘉明郡主和腾儿存活。 一听到这个消息,她就猜到火是嘉明郡主放的。 这两天她想尽办法打听嘉明郡主的去向,确定嘉明郡主在五城兵马司,并未关到大牢里,自觉嘉明郡主有救,于是求到了护国公主府,想请护国公主帮忙。 护国公主没有见她,她便要往安意院闯,欲求秦笑笑出面说情,但是被府里的侍卫拦住了。 她能求的只有护国公主府,被侍卫架出府后就在这里等着,看能否等到护国公主或是秦笑笑的车架。 “你怎么还没走?”溪桥皱眉:“嘉明郡主犯的不是小事,我家夫人根本帮不了她,你便是见到了夫人也无用!” 莲心红着眼,愤怒的瞪着她:“难道不是你家夫人见我家主子落难了,迫不及待的想要撇清关系吗?” 溪桥哪里容许她如此污蔑自己的夫人,将怀里的信掏出来砸在她的身上:“我家夫人根本不知你主子的事,更不知她被关起来了,何谈与你家主子撇清关系?” 莲心下意识接住,在看到信封上“嘉明郡主亲启”的字样时,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取出信件,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她识得秦笑笑的字,也从散发的墨香味里断定这封信是刚写好的。看完信上的内容,她抬脚就要往护国公主府的方向奔去。 “站住!”溪桥快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神情变得格外严肃:“殿下不愿见你,便是不肯插手此事,你何苦再去为难我家主子?” 莲心根本听不进去:“夫人重情,定会愿意搭救我家主子,并非我为难夫人!” 溪桥寸步不让:“你主子烧杀的不仅是朝中重臣,也是她的婆家人,这等重罪圣上想饶她一命也要看文武百官和百姓们答不答应,我家夫人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见莲心情绪激动,眼里泪光点点,她也不忍心,却不得不继续说下去:“我家夫人待你主子如何你心知肚明,如今我家主子身怀六甲,且怀的是双胎,再有三个月便要临盆了,这其中的凶险你该知晓,容不得一丝闪失!” 莲心沉默了,双腿一软坐在了雪地里:“怎么办,怎么办,主子该怎么办……” 溪桥叹了口气,将她拉起来安慰道:“圣上尚未发话,你家主子也未被关进大牢,说不定会有转机,你能做的便是耐心等待。” 莲心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张的看着她:“真的吗?真的会有转机?” 溪桥也不知道有没有,为了安慰她只能点头:“会有的,你家主子是堂堂郡主,想来圣上也想保住你家主子的性命。” 这番安慰起了作用,莲心连忙擦了擦眼泪:“对,你说的对,主子她是郡主,故去的王爷同圣上一块儿长大,便是看在王爷的份上,圣上也会放过主子!” 见她不再纠缠,溪桥也松了口气。 莲心离开后,溪桥没有马上回府,在街道上逗留了半个时辰才回到了府里。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秦笑笑看到她,当即问她有没有见到嘉明郡主,可有嘉明郡主的回信。 溪桥只道嘉明郡主接了信就把她打发出来了,别的一个字都没有说。 秦笑笑没有怀疑,神情透出喜悦来:“堂姨肯见你就好,待过几日她冷静下来,我再约她出来喝茶。” 溪桥心里难过,面上不敢表露,试着说道:“夫人,以嘉明郡主的性子,既然决意与您断交,不大会改变主意,您又何必……” 秦笑笑没有嫌她多嘴,说道:“我与堂姨竭诚相交,未曾做过对不住彼此的事。堂姨突然与我断交,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溪桥一听,不敢再多言。 之前她也不明白嘉明郡主为何要与夫人断交,如今想来是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带累了夫人的名声,担心她日后出门会遭到旁人的指指点点罢。 傍晚时分,景珩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交给了秦笑笑。 “这是……”秦笑笑紧紧地盯着小布包,抖着手接了过来,触手的漂浮感让她慢慢红了眼眶。 景珩扶着她坐下来,慢慢说道:“吃完元宝饺子才去的,爷爷让我告诉你,它走的没有痛苦,他们一直陪在它身边。” 他没有说的是,大黄临去前,挣扎着走到门口,一动不动的望着村口。 两滴眼泪砸在手背上,秦笑笑缓缓打开小布包,里面是一撮尖尖的黄白色的毛发——跟大黄尾巴尖上的毛发一模一样。 她没能送大黄最后一程,秦老爷子怕她想起来难过,就剪下了大黄尾巴尖上的毛发,给她留个念想。 过了好一会儿,秦笑笑抬头问道:“葬在哪儿了?” 景珩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紧紧地搂住她:“葬在青湖边的大柳树下,爷爷说它喜欢玩水,喜欢陪你待在大柳树下钓鱼,葬在那里它会高兴的。” 秦笑笑的眼泪控制不住:“嗯,大黄会喜欢。” 景珩轻抚她的背,无声的安慰她。 装着大黄毛发的小布包,最终被秦笑笑收在了一个小盒子里,放在她专门用来存放重要物什的大箱子里。 正月初六,天气放晴,阳光格外明媚。地上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融化,形成无数道小溪流,朝着低洼处流去,冲出了一条条小泥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流言在平民百姓中间传开了: 张家走水烧死了张次辅一家六口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先毒死了他们,再纵火烧宅,让他们死无全尸。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火场上生还的嘉明郡主! “天呐,这是假的吧?一个金尊玉贵的郡主,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怎么可能想不开干出这种歹毒事儿?” “嗐,一些世家豪门瞧着光鲜,内里藏污纳垢的事多着呢,谁知道这位嘉明郡主是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时气愤不过就把婆家灭门了!” “哎呀,这里面的关窍我知道。听说啊,这郡主嫁入次辅家多年,因身子骨差,多年来未能给次辅家开枝散叶。估摸着这些年在次辅家的日子不好过,想不开就把这一家子全干掉了。” “啥啥啥,你胡说啥呢,明明是嘉明郡主善妒,自己生不出还拦着郡马爷不让纳妾,甚至还下毒手打死府里貌美的丫鬟,唯恐她们勾引郡马爷。就这种歹毒的女人,啥事儿干不出来啊!” “啧,如此说来,这毒妇嗜杀成性,罪该万死喽?” “可不是罪该万死,要知道她杀的是自己的夫家人,这夫家人还是朝中重臣,沾上这么多条人命,她还想活命不成?” “就是就是,这种心思歹毒的女人,就该直接拉到菜市口去。” “你们想多了,她是皇室郡主,跟圣上是堂兄妹,要是圣上想保住她的性命,张次辅一家也只是白白枉死罢了。” “不,不行,张次辅爱民如子,为咱们平头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哪能就这样白白被人害死?必须让那个毒妇偿命!不然以后咱们平头百姓被权贵害死了,谁来为咱们讨公道?” 人群中,不知是谁义愤填膺的大喊起来,瞬间煽动了不少人。 “是啊,堂堂次辅大人被害死都无人惩治凶手的话,咱们这些人到了他们眼里,岂不是如草芥一般,想杀就杀,想斩就斩?” “对,咱们要为次辅大人一家六口讨个功劳,不能让他们白白死去。” “走走走,听说那毒妇被关在五城兵马司,咱们快过去让他们把毒妇交出来!” 此言一出,一呼百应:“好,就去五城兵马司,咱们这么多人怕啥!” 不管是心里认同的,还是想看热闹的,从各个角落汇聚到一起,浩浩荡荡的朝着五城兵马司的方向行去。 街上的人看到了,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紧拉人打听。听完原委,在对方的极力怂恿下,脑子一热就加入其中,一起朝着五城兵马司走去。 就这样,加入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到了五城兵马司门口时,已经多达三百之众。 这年还没有过完,五城兵马司只有两个轮值的书吏,和十来个城卫在。 他们发现了门外的情景,顿感不妙,一人从后门出,向上官禀报,一人率领城卫匆匆来到门口,安抚激愤的民众。 若是只有几个人闹腾,自然是抓了丢到大牢里关几天醒醒脑子。眼下这么多人就不能用这法子了,万一失了手打起来,恐将引起民变,难以收场。 得知这些人是为嘉明郡主而来,要求五城兵马司将嘉明郡主关进大牢,书吏脸色大变,急忙说道:“眼下事实未明,一切要等圣上裁夺。” 人群里不知是谁大声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满京城谁不知道张次辅一家是被嘉明郡主这个毒妇害死的,你们不肯把人交出来,是不是已经把人放跑了?” 一听这话,其他人也激动起来。最前面的几个人开始动手,推搡着书吏:“快说,你们是不是包庇那毒妇,早把那毒妇放跑了?” “肯定是了,不然为啥不把那毒妇关进大牢?” “好你个狗官,就知道欺负咱们平头老百姓!大家伙儿快冲啊,他们有没有放跑那毒妇,咱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冲进去,抓住那毒妇,冲啊——” 第609章 (二更) 三百多个人硬往里闯,五城兵马司的人又岂能任由他们撒野,双方便拉扯对骂起来。你来我往之下,渐渐的被对方激出了火气。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两方人马很快扭打在一起。 十几个人哪里是几百个人的对手,就在五城兵马司的人快要扛不住的时候,另一个书吏带着一百多个城卫回来了。 看到眼前这副场景,城卫们暗暗叫苦,急忙上前拉架。谁知还没来得及将双方隔开,各自的身上就挨了好几下。 接下来,便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大混战。 “混账!混账!”勤政殿里,元和帝龙颜大怒,手里的茶盏重重一掼,在玉石台阶上砸的粉碎。 宫女太监们瞬间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唯恐在这种时候撞到枪头上小命不保。 “圣上息怒。”佟总管急忙拿出一块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洒在龙袍上的水渍。 元和帝深深吸了口气,起身在殿内来回走动,眉头紧紧皱起。 佟总管不敢出声,躬身站在一旁。 昨日三百多人闯入五城兵马司要人,与一百多个城卫打了起来。虽然无人死亡,但是重伤几十人,轻伤者更是多达二百之众,且多半是平民百姓。 大过年的闹出这种事,五城兵马司的长官直叹晦气,也怕上面怪罪,竟是没有上报兵部尚书(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将这事儿压下,协同京兆尹将所有闹事的人全部抓起来关进了牢里。 天子脚下,他知道压不了太久,只想等过完年再把这些人放出来。结果当天下午,这些人的亲眷汇聚到一起,气势汹汹的奔到大牢要人。 这人都被关起来了,又哪是说放就能放的?双方一言不合起了冲突,再次变成一场大混战。 眼看局面越来越不受控制了,五城兵马司的长官不敢继续武力镇压,只能将事情的原委上报至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大骂了下属一通,立即将兵部的官员们召集到府里商议对策。 就在他们商议的工夫,越来越多的人汇集到一起,不仅要求京兆尹放了被关押的人,还要把嘉明郡主抓起,声称嘉明郡主这样的毒妇应该杀一儆百,立即处决。 嘉明郡主毒杀张次辅一家并纵火让他们死无全尸的事,已经如惊雷一般传遍了大街小巷。那两场暴乱,更是让百姓们相信嘉明郡主不可能给张次辅一家偿命。 在有心人的蓄意诱导下,许多对媳妇不太好,或是媳妇脾气不太好的人家,认为嘉明郡主败坏了风气,若是不严加惩罚会带坏更多的女人。 这件事彻底压不下去了,兵部尚书在昨天傍晚匆忙入宫,向元和帝禀明了此事,奏请元和帝严惩嘉明郡主,以免引起更为严重的暴乱。 元和帝下旨命京兆尹放了被关押的人,并从户部拨银给伤者治疗。当天夜里,秘密派人将烧伤昏迷的嘉明郡主接进了宫里。 没想到有人走漏了消息,几乎一夜之间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嘉明郡主在宫里。于是成百上千的百姓再次汇聚到一起,清早就到宫门口为张次辅一家伸冤,要求严惩嘉明郡主。 朝中大臣们知道后,慌的年也不敢过了,纷纷进宫跪在了勤政殿外,奏请元和帝将嘉明郡主关进大牢,以平民愤。 日影南移,花白的日头从大门口投进了殿里,照亮了御案上悬挂的那块镶嵌着“勤政爱民”四个字的匾额。 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元和帝盯着匾额,良久后方开口:“宣秦淮。” 佟总管躬身:“是。” 很快有个小太监来到勤政殿外,向站在台阶下的文武百官传达了元和帝的口谕。 人群里一阵骚动,纷纷看向秦淮。 秦淮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正了正衣冠就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路过内阁王首辅时,突然听他说道:“此番张大人一去,秦大人入内阁指日可待。遥想当年张大人屡屡在御前为你表功,足见对你的看重,想必也是希望如此。” 秦淮面露哀色:“张大人对下官的提携之恩,下官没齿难忘。本该结草衔环,没想到……” 王首辅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秦大人节哀,既然你有这个心,替张大人严惩凶手便是,这也是你的职责所在。” 秦淮心里冷笑,敛目道:“此事事关重大,自有圣上裁夺,下官谨听圣意。” 说罢,他朝着王首辅拱了拱手:“不敢劳圣上等候,若无其他事,下官先行一步。” 王首辅掩住眼底的精光,十分和善的说道:“秦大人请。” 秦淮躬了躬身,大步离去。 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与王首辅一党的官员低声道:“大人,您怀疑……” 赵首辅抬手,制止了他未尽的话:“没有真凭实据,不得胡言。” 官员面露出骇然之色,下意识的看向秦淮离开的方向,不敢相信他真有这个胆子。 “这是一头猛虎,伸爪必见血,日后小心点!”王首辅看着他,淡淡的提醒道,心里却不像表面这样平静。 “是,下官明白。”官员压下心底的惧意,躬身应下。 秦淮来到勤政殿,对上面色沉郁的元和帝,上前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元和帝没有叫起,目光沉沉的看着他,透着几分深不可测。 短短三天闹到今日这般局面,是有人故意搅混水。水浑了不可怕,但是鱼必须抓在自己手里。 秦淮只作不知,任由他打量。 过了一会儿,头上传来元和帝的声音:“平身。” “谢皇上。”秦淮起身,静静的侍立在大殿中央。 元和帝没有让他久等,直接说出了宣他入殿的目的:“先前有人参奏张鹄纵容心腹欺男霸女,掠夺他人田产,你可知情?” 秦淮没有迟疑,恭声道:“微臣略有耳闻。” “哦?说说看。”元和帝像是刚发现他还站着,示意佟总管:“给秦爱卿看座。” 秦淮拱手:“多谢皇上。” 宫女太监们早已退下了,偌大的宫殿里,除了佟总管,无人知晓君臣二人谈论了什么。 临近正午,候在太和殿外的大臣们见秦淮没有出来,也不见圣上宣召第二个人,心知不禁犯起了嘀咕,怀疑君臣二人背着他们,商量怎么给嘉明郡主脱罪。 这怎么行? 有大臣等不下去了,跑到王首辅跟前说道:“大人,宫外那些百姓又闹起来了,总得想个法子安抚他们,由着他们一直闹下去,于圣上于皇家名声不利啊!” “是啊是啊,若是不及时处置那毒妇,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啊!”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此事圣上难以裁决,就更需要我等分忧,拿出个妥善之法。” “……” 大臣们各抒己见,就在太和殿外争论开了。尽管各自的想法有所不同,但是一致认为要严惩嘉明郡主,以儆效尤。 如此义愤填膺,打着为张鹄一家讨公道的幌子逼一个女子去死,不过是图个利字罢了。 谁都知道张鹄父子一死,在朝中经营的势力必然要有人接手。以他们的能力不敢肖想次辅之位,但是可以推自己人上位,从而间接获益。 只要刀没有扎到自己身上,他们才不会想嘉明郡主有何苦衷,是否无辜,更不会想办法从根本上减少灭门惨案的发生。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这类惨案能让他们获益,他们巴不得天天来一回。 “行了,此事自有圣上裁夺,我等听命就是。”王首辅被他们吵的耳朵疼,索性把秦淮说的话拿出来堵他们的嘴。 大臣们闻言,一个个惊疑不定,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他不可能放弃收拢张鹄的势力。 不管他们怎么想,王首辅丢下这句话,径直的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显然是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无论如何也琢磨不透王首辅的想法。 倒是有几个大臣看出点东西,觉得这件事不宜沾手,弄不好会惹一身骚,便赶紧随王首辅一道出宫了。 还在宫门口百姓们看到王首辅等人,以为他们是出来给说法的,一拥而上准备把人团团围住,齐声嚷嚷着要处死嘉明郡主,不能让张次辅这样的好官枉死。 只是不等他们靠进,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们就手执刀枪上前,将他们全部逼退了。 这帮人见状,以为元和帝要包庇嘉明郡主,越发吵闹不堪,好似被弄死的张家人他们的亲爹亲娘。 不过他们对天家有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并不敢在宫门口放肆,隔着中间的侍卫七嘴八舌的问看起来官最大的王首辅:“敢问大人,圣上要如何处置那毒妇啊。” “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就是想求个结果,还望大人明示。” “对,我们是为张次辅一家讨公道,不希望他们一家六口枉死。” “……” 原本王首辅不想轻易开口,不知想到了什么,迈出去的脚步一收,抬手示意百姓们安静:“市井传言不可信,张次辅一家惨死干系重大,圣上英明神武,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们大可放心。” 不知道是他看起来很靠谱,还是知道继续闹下去,今日也不会有结果,百姓们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交头接耳道:“这话不假,圣上是明君,肯定不会放过恶人,也不会冤枉好人!” “是啊是啊,这么大的案子,牵扯到六条人命,肯定要查清楚的,又没有人亲眼看到是嘉明郡主放的火。” “是这个理,这事儿都是咱们听来的,确实当不得真,还是等圣上查清楚吧。” “……” 听到这些话,王首辅眯了眯眼,温声劝说道:“大家先回去吧,此案的真相会张榜公示,到时候如何处置嘉明郡主便清晰明了了。” 百姓们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纷纷说道:“多谢这位大人,我们这就离开。” 望着他们浩浩荡荡离去的背影,其他大臣开始拍马屁:“还是首辅大人有办法,三言两语就把这帮刁民劝走了。” 王首辅看了他们一眼,心里冷笑:蠢货,他不提前把这些人劝走,待那玉面阎罗一出来,怕是更没有他的什么事了! 从当上内阁首辅,成为百官之首的那一日,他就不想在告老还乡时把这位置交到一个外人手里。如今他还能够为朝廷效力多年,对手却已经出现了,恐将晚节不保。 想到这里,他心底生出了浓浓的危机感。 外面的纷争,秦笑笑一概不知。 这天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她在府里闷了多日,突然想出去走走。 景珩心里不愿,担心路人谈及嘉明郡主的事被她听见。只是一直拦着不让她出门也不妥,便答应带她到离府不远的河边散步,那里人烟少。 他想的是不错,却是低估了秦笑笑的精力。 约莫真的闷久了,她沿着河岸走了好几里路才感觉到累,于是坐在垫了两块棉垫的青石台阶上休息。 景珩也坐了下来,见她眼也不眨的望着水里的几只水鸭子,开玩笑道:“想吃了?” 秦笑笑摇摇头,笑道:“大黄游水的时候,最喜欢追逐水鸭子。水鸭子吓得躲进水里,它还会憋气潜过去抓它们。” 景珩看着她,眼里含着担忧。 “鲤哥哥,我已经不难过了。”秦笑笑握着他的手,微凉的指尖一个劲儿的往他温暖的手心里钻:“就像你说的,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大黄这一生我不曾亏待过它,如此我也没有遗憾了。” 景珩把她的两只手拢在掌心:“大黄也不希望你为它难过。” 秦笑笑冲他笑了笑,继续望着水鸭子,直到它们游远了再也看不到了。 这时,有两个大娘端着盆子走到不远处的埠头上,拿起棒槌用力的捶打衣物,发出梆梆的响声。 这样的场景秦笑笑再熟悉不过了,还在青山村时,她就喜欢在吃过早饭后,把脏衣裳拿到水塘边清洗。通常这个时候,水塘边聚集着一群浣洗的大娘婶子,能从她们口中听到各种八卦。 这一次也不例外,两个大娘一边捶打衣裳,一边说着各自知道的新八卦。估摸着是梆梆声太响怕对方听不见,她们的嗓门比平时说话大的多,跟吵架似的,秦笑笑听的津津有味。 就在她们东家长西家短的时候,一个大娘话锋一变:“对了,前几天不是有传言说张次辅一家六口是嘉明郡主杀的么,昨儿个我娘家隔壁婶子的女儿的婆家的表妹夫说,这事儿官府在查了,还是刑部的尚书秦大人亲自查。” “哎呀,这消息靠谱吗?既然是秦大人亲自查,肯定能查个明明白白!”另一个大娘衣裳都顾不得洗了,追着老姐妹问。 秦淮在京城的名声太响了,不仅因为他办过许多让人拍手称快的大案,还有他那张让人见之忘俗的脸……总之在京城百姓们眼里,就没有他破不了的案。 “笑笑,风大了,我们快回去。”景珩的脸色无比难看,扶着秦笑笑的胳膊就想离开这里。 秦笑笑坐着没有动,一瞬不瞬的盯着两个大娘,不漏掉她们所说的每一个字。 “我娘家隔壁婶子的女儿的婆家的表妹夫,跟刑部一个大老爷跟前的人认识,这消息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当然靠谱了!” “那太好了,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不弄清楚我看着我那两个儿媳妇,心里都瘆的慌。” “是啊,谁心里不瘆的慌啊。不过依我看,这凶手八成就是她,不然咋就只有她活下来了,一开始还是被关起来的。” “不好说,不是有个孩子也活着吗,问问这孩子就知道人是不是她杀的了。” “这孩子伤的很重,听说到现在还没醒,能不能闯过鬼门关还不知道呢。” “唉,真是作孽啊!” “……” 接下来的话,秦笑笑已经无暇去听了,冰凉的手紧紧抓住景珩的胳膊艰难的站起来:“回去吧。” 景珩直接抱起她,快步往来时的方向行去。 随行的明月等人也紧张极了,收拾好东西急忙跟上。 一路上,秦笑笑都没有开口询问,景珩同她说话她也回应。待回到安意院,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对上景珩紧张的目光,她伸手抚了抚他的面庞温声道:“鲤哥哥,我没事,你别担心。” 景珩低声道:“先前怕你受不住,我和母亲才决定瞒着你。” 秦笑笑突然愧疚起来:“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和母亲这么做是为我好。若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确实有可能控制不住情绪,是我让你们担心了。” 景珩松了口气,招来明月给她诊脉。 确定她和孩子无恙,他便不再隐瞒,将嘉明郡主毒杀张家六口并纵火的事告诉了她,隐去了那几场混乱里把些人对嘉明郡主的诅咒谩骂。 秦笑笑听完,立即发现了问题:“有人想要浑水摸鱼,那堂姨毒杀张次辅一家,会不会正是这些人的算计?” 景珩没有说这其中有秦淮的手笔,慎重道:“你的怀疑不无可能,秦大人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第610章 “反转”(一更) 秦笑笑对秦淮查案的能力深信不疑,但她最关心是嘉明郡主能否逃过罪责:“鲤哥哥,既然圣上将堂姨接进宫里医治,应该会放过堂姨吧?” 景珩看了眼门外,低声道:“不好说,这要看张鹄所犯的罪行能否够上满门抄斩。” 从元和帝对待嘉明郡主的态度,以及前两日只宣召秦淮密谈一事来看,他觉得元和帝必定趁机将张鹄的势力收归掌中,如此一来秦淮掌握的张鹄的那些罪证就能派上用场了。 秦笑笑瞪大眼睛,倒抽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景珩摸了摸她的头,肯定了她的猜测:“治国之道,便是制衡之道。张鹄一死,这个平衡便被打破了。有人趁机浑水摸鱼,皇舅舅不可能让这些人胡来。” 秦笑笑呆住了,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玩不来官场上的弯弯绕绕。 张鹄有没有犯事她不知道,既然圣上打定主意要往他的坟头扣盆子,彻底拔除他在朝中的势力,那么这罪名不可能轻,还不知道会牵连到多少人。 如此一来,提前给张家“行刑”的堂姨的性命,极有可能保得住。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蓦地好起来,眼里透出奇异的光:“既然如此,不如来一场大的!” 景珩的心提了起来,担心她胡来:“秦大人会想办法保住堂姨的性命,我们不要插手为好,以免扰乱了秦大人的计划。” 秦笑笑郑重道:“鲤哥哥,我想到的主意不会打扰到秦大人,可行的话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我有好些日子没有去看望秦奶奶了,趁这两天天气好,过去看看她老人家。” 见她主意已定,景珩不好再说什么,左右那位玉面阎罗不会胡来。 在去秦府前,秦笑笑想进宫看望嘉明郡主。接下来要做的事,也要与嘉明郡主先说一下。 于是当天下去,她就和景珩进宫了。 一见到她,景太后就说道:“你来了正好,嘉明已经醒了,你去看看她吧。这丫头醒来后就求圣上把她关到牢里去,也不想想自己伤成这样,去牢里不是送死?” 秦笑笑顿时坐不住了,急忙问道:“外祖母,堂姨住在哪儿,我这就过去劝劝她。” 景太后直接交代覃嬷嬷,让她亲自带秦笑笑去找嘉明郡主。 景珩没有跟过去,留在永宁宫陪景太后。 嘉明郡主暂居在昭阳宫,离永宁宫不远,走了几息的工夫就到了。 秦笑笑在宫女的指引下悄声走到殿内,看到了趴在床上休息的嘉明郡主。 那日她的整个背部被灼伤了,这些天她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若非有医术高明的太医为她医治,恐怕抗不过这一关。 虽然现在醒了,高烧也退下去了,但是她本就不太康健的身子变得愈发虚弱,短短十日瘦的眼窝凹陷,两块肩胛骨高高鼓起,让人不忍多看。 嘉明郡主并没有睡着,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以为是宫女便没有睁眼。直到感觉到有人在床边坐下来,她缓缓睁开眼,就看到红了眼睛的秦笑笑。 她脸色一变:“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过来的?你快走,我不想见到你!” “堂姨,你别动,小心伤口。”秦笑笑摁住她欲撑起身子的胳膊,不让她乱动:“你不会有事的,也不用担心牵连到我,那些一拍两散的话你就别说了。” 嘉明郡主尚未放出来的狠话被堵了回去,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何必硬要沾我这个大麻烦。” 秦笑笑掀开被子,将她亵衣的下摆往上掀开一些,看到背上恐怖的烧伤,拼命忍着才没有哭出来:“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是朋友,我不可能在你有难的时候撇开你。” 嘉明郡主的眼睛变得潮湿,绝情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堂姨,如今你大仇已报,好日子还在后头,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养伤。”秦笑笑轻轻握住她的手,鼓励她振作起来。 “将死之人罢了,养不养都一样。”嘉明郡主不相信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在毒杀张鹄六人的除夕夜,她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至今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堂姨,你会没事的!”秦笑笑的脾气生来了,不想听到她这么说:“圣上想让你活着,太后娘娘也很关心你,大家都希望你好好活着。” 嘉明郡主苦笑:“笑笑,你不用安慰我,犯下这样的大罪,圣上包庇我只会招致天下人的不满,我不希望这样。” 秦笑笑闻言,知道她不清楚当下的局面,于是俯下身将她和景珩的猜测说了一遍,也说出了她自己的一番计划。 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笑笑,你说的都是真的?”嘉明郡主的眼睛里有了光,有机会活下去,没人愿意去死。 “堂姨,大家都在想办法救你,所以你也要振作起来好好养伤。”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再次鼓励她。 “我、我听你的。”嘉明郡主清楚活下去很难,但总有一丝希望不是?她反握住秦笑笑的手,苍白枯瘦的脸上再次有了温柔的笑容:“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秦笑笑也露出了笑容,在心里说道:堂姨,你一定没事的! 两人看着彼此笑了许久,嘉明郡主想到了另一件事情,迟疑了片刻方问道:“腾儿情况如何你知道吗?” 秦笑笑愣了一下,留意她的表情:“听说还在医馆里,想必是就回来了。” 嘉明郡主看出了她的疑惑,望着虚空轻声道:“我恨透了张家人,也恨透了他,是他撞倒我才害得我早产,害死了福生,可是听到他在火海里喊‘母亲救我’,我便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葬身火海……” 她背上的伤,就是冲进大火里救腾儿时被灼到了。 想来是腾儿命大,那晚兰芷喂他吃饺子,他吃了两个就饱了,剩下的都被兰芷吃了。正是如此他中毒较浅,对嘉明郡主喊出了求救的话。 “堂姨,你救他是因为你太过善良。”秦笑笑不意外她会救下腾儿,一语道破了原因:“你是个好人!” “是我太善良吗?我是个善良的好人吗?”嘉明郡主看着自己的手,脸上带着深深地迷茫。 “是啊,这是你和狼心狗肺的张家人最大的不同。” 看着她慢慢红了眼眶,秦笑笑的声音愈发温柔:“不管他是不小心,还是受人挑唆,撞倒你害你早产,又间接害死福生是事实,他都算不上无辜,那日你救下他,便是善良使然。” 嘉明郡主泪如雨下,瞬间痛哭出声:“原来……原来我还是个好人啊!” 手刃仇人固然痛快,可是一个平日连鸡都没有杀过的人,一夜之间双手沾上六条人命,并不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接受。 嘉明郡主不后悔毒杀张鹄六人,心里却始终有道过不去的坎儿,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此时秦笑笑一句“你是个好人”,让这道坎儿彻底崩塌了。 秦笑笑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由着她尽情的发泄。 狠狠地哭了一场,嘉明郡主的状态明显好转。她抓着秦笑笑的手,脸上的感激溢于言表:“笑笑,能遇到你真好!” 秦笑笑揶揄道:“你现在才知道啊,以后还要和我一拍两散不?” 嘉明郡主用力的眨了眨眼,目光亦如往昔的温柔:“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无论今后如何,你都是值得我性命相托的朋友。 翌日,秦笑笑和景珩携着礼物来到了秦府,先是去秦老夫人的院子看望她老人家。 秦老夫人高兴坏了,拉着秦笑笑的手不肯放:“你身子重不方便,以后想奶奶了就让人说一声,奶奶过去看望你就好了。” 秦笑笑笑道:“才六个多月不碍事,产婆说适量走动以后更好生。” 这个说法秦老夫人听到过,便细细的叮嘱道:“你怀的是双胎,现在走动走动无妨,再过一阵子肚子更大了就不方便了,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在自家院子里走走也一样。” 秦笑笑乖巧的应下来:“秦奶奶,我听您的。” 秦老夫人愈发高兴,让人把她早早准备好的压岁钱拿了过来,一份给了景珩,一份给了秦笑笑。 秦笑笑的一份实际上是三份,每一份都用小盒子装着,是一个个金灿灿的金元宝。换算成银子,这三盒子金元宝有将近两千两。 秦老夫人手上不算宽裕,去年还掏了大半箱底给秦笑笑做嫁妆,现在又给她这么多压岁钱,无非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就想着能多给些就多给些。 秦淮也不小气,给的压岁钱比秦老夫人还要多,像是要把前面十多年没有给的全部补上。 秦笑笑看着鼓鼓囊囊的荷包都不敢接,还是秦老夫人佯装生气她才收下了。 中午四人就在秦老夫人的院子里吃饭,期间云氏始终没有露过面,也无人提起她。 如今的云氏只是挂了个秦夫人的名头,实则早已经和秦淮分开住了,再不复曾经的恩爱。 饭后,景珩留下来陪秦老夫人聊天,秦笑笑随秦淮去了书房。 “张鹄的罪证尚在搜集中,在这之前嘉明郡主不会有事。”秦淮知道她想知道什么,直接开口安她的心。 其实罪证已经齐了,眼下时机未到暂时不能拿出来,他也不想让她知道大半的罪证是和嘉明郡主合作,由嘉明郡主帮他拿到的。 还有户婚律一事,他也不准备说,以免她对嘉明郡主心存愧疚。 秦笑笑点点头,高兴道:“我替嘉明郡主谢过秦大人。” “职责所在,你不用谢。”秦淮给她倒了杯茶,将随侍端上来的几样吃食都摆在了她的面前。 秦笑笑刚吃过饭肚子不饿,只是这些都是她爱吃的,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拣了一块肉脯一边啃一边说道:“定下张鹄的罪责,让嘉明郡主脱去死罪不难,我贪心了些,想了个法子让她以后走出去能够少受人指摘。” 就算张鹄犯下滔天大罪,他也是嘉明郡主的老公公,在外人眼里,她毒杀夫家六口就是大逆不道。 她的计划是不让嘉明郡主沾半点脏水,反正死人不会分辨,等张鹄犯的事诉诸于众,就更不会有人怀疑是嘉明郡主杀的人了。 “你说说看。”秦淮微微一笑,对她在自己面前不拘小节而愉悦,对她所说的法子也很感兴趣。 秦笑笑一口吃掉肉脯,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秦淮听的认真,时不时点头,实则跟他接下来的安排不谋而合。听完后,他揉了揉秦笑笑的头:“很周密的想法。” 秦笑笑眼睛一亮:“秦大人觉得可行?不会影响到您查案吧?” 秦淮说道:“只要时机把握好,便不会影响办案。你若是信得过,就由我来安排。” 秦笑笑当然信得过,毫不犹豫的说道:“您安排吧,要钱要人您尽管开口。” 秦淮笑道:“都不用,你安心等着便好。” “嗯嗯。”秦笑笑没有不安心的,心里也松快了不少,肉脯啃的飞快。 接下来几天,京城一派平静祥和。过了元宵节后,街头巷尾对嘉明郡主灭夫家六口一案的讨论也少了许多,都在等着官府张榜公示。 就在这时,又有一则不利于嘉明郡主的流言在京城传开了。 传言说她之所以灭张家六口,起因是张家人不顾她的强烈反对,硬是破了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给郡马爷纳了一门贵妾,她气张家人没把她这个郡主放在眼里,便对他们痛下杀手。 “不是说还没有查清楚么,怎么一直说是嘉明郡主杀了张家人?” “一个两个这么说就算了,次次这么多人说,肯定就是嘉明郡主杀的人吧?” “这可不一定,嘉明郡主自己不能生,夫家破家规给郡马爷纳妾不是应该的?她是正妻,贵妾生的孩子也要喊她母亲,她犯不着下此毒手,把自己也搭进去吧?” “说的也是啊,她是郡主身份尊贵,便是没有孩子傍身,也能富贵荣华过一辈子,确实犯不着这么干!” “……” 百姓们对扒权贵世家的事有种天然的窥探欲,嘉明郡主谋杀夫家人一案又扑朔迷离,称得上是这十几年来最受人关注的大案,有一星半点的流言传出,也能迅速引起探讨的热潮。 就在这则流言越传越广,无数人认定是嘉敏郡主天性狠毒灭夫家满门之际,又有更为震撼的传言流传开了。 “真相根本不是这样,是张家欺压嘉明郡主在先,纵容郡马爷养外室不说,还把外室生的孽种当作族亲的孩子过继到嘉明郡主名下,把人家嘉明郡主骗的团团转。” “不止这样,去年嘉明郡主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人家安安分分的待在府里养胎啥都没干,结果张家人竟然要置她们母子于死地……” 紧接着,这个知情之人就把当初张家人如何欺压嘉明郡主,如何害得嘉明郡主早产难产险些一尸两命,最后生下死胎元气大伤的一事,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说了出来。 “天呐,这是真的吗?嘉明郡主如此尊贵的身份,怀的还是张家的骨血,他们怎么敢这么做!”有人发出了疑问,想不通张家为何要害嘉明郡主。 “当然有原因了,不过我不敢说。” 这话一出,迅速激起了所有人的探知欲,抓着这个知情人不放,一定要他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知情人捱不住他们的死缠烂打,“无奈”的说出了真相:“是嘉明郡主无意中发现张次辅干了好几件足以让张家灭门的事,她顾及腹中的骨肉和夫妻情分,没有向圣上揭发,只是劝张次辅收手,没想到张次辅故意害她早产,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她灭口。” “嘶,这是真的?这也太毒了吧?” “当然是真的,你们不信的话大可以问张家那些奴仆,要知道嘉明郡主产下死胎那天,护国公主率人包围了张府,要为嘉明郡主讨个公道呢,最后是嘉明郡主求情,这事儿才不了了之,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以去打听打听,那天阵势可达了,肯定能打听到。” 见知情人言之凿凿,在场所有人都相信了。 “太傻了,太傻了,嘉明郡主也太傻了!” “谁说不是呢,夫家人都要置她于死地,她还一心向着夫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唉,嘉明郡主就是太过良善了……知道夫家人要害她,她就想让郡马爷给她一纸休书,以后不碍张家人的眼,谁知道张家想拉着她一起死呢,根本不放她走。可怜那场大火,差点把她也烧死了,幸好老天爷有眼呐。” 随着知情人袒露的越来越多,而且也不像是随口胡说的,那些人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短短一天内,这些言论就在京城传开了,速度跟之前嘉明郡主毒杀夫家六口的消息有一比。 第611章 尘埃落定(二更) 这些传言传到真正知晓实情的人耳中,除了感叹幕后之人捏造谎言的能力出众外,却不敢有其他动作,生怕被正在搜集张鹄罪证的秦淮盯上,最害怕的莫过于张鹄那一派系。 更何况一国之君要保人谁敢使坏?退一万步说,嘉明郡主是死是活对谁都没有妨碍,又何必到御前讨嫌。 就在百姓们争论的最激烈的时候,秦淮在早朝时,当着元和帝和文武百官的面,细数张次辅的十大罪状! 除了纵容亲信欺男霸女,抢占他人田产外,还有卖官鬻爵、贪污纳贿、妒贤嫉能等九大罪,其中就包括欺辱蔑视皇室郡主这项重罪。 这十大罪状证据确凿,再次打了张鹄派系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很清楚,秦淮要搜集到这么多的罪证,不可能在这短短大半个月里完成,说明他早就掌握了这些证据,指不定手头还捏着他们的把柄。 这些官员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可能为了一个已死之人说话,更怕牵连到自己头上,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头都不敢抬。 元和帝震怒过后,命秦淮根据刑律,当众宣读张鹄该受的刑罚。 这十大罪状单一来看,不足以判处张鹄极刑,但是十条累加,判张家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只是张家已被嘉明郡主几近灭门,看在张鹄为官多年,对朝廷亦有功劳的份上,元和帝饶了张次辅仅存的庶孙的性命。 以王首辅为首的大臣们跪地高呼“圣上英明”,对如何惩治嘉明郡主一事只字不提。待元和帝退朝离开太和殿,他们看向秦淮的眼神彻底变了。 “秦大人果然厉害,短短几日便为圣上解去了烦忧。”王首辅来到秦淮面前,态度十分友善,心里真正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王大人过奖了,为圣上分忧是我等本分。”秦淮不卑不亢的回应。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王首辅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了一番转身离开。 其他大臣,尤其是原属于张鹄一系的大臣,忙不迭的上前拍秦淮的马屁,谁都清楚他入内阁指日可待,甚至会直接坐到次辅的位置上。 他们急于讨好秦淮,指望来日被清算的时候,他能网开一面放他们一马。 秦淮没空搭理他们,带着修改过的户婚律手稿转道去勤政殿求见元和帝。 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一开始元和帝以为是与张鹄十大罪状有关的要事,打开手稿扫了一眼,目光犀利的盯着秦淮:“为何突然想改户婚律?这不是你的主意吧?” 秦淮拱手道:“回禀圣上,此乃微臣的主意,却非临时起意。”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元和帝哼道:“怎么不说了?” 秦淮不再犹豫,沉声道:“当初张家肯给嘉明郡主一纸休书,嘉明郡主必不会与张家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纵观每年上报至刑部复核的灭门大案,除了仇杀最多的便是如嘉明郡主与张家这类。若是赋予被夫家欺压至绝境的女子休夫的权利,这类人伦惨案必会大大减少!” 元和帝翻开手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冷淡的说道:“朕知道了,跪安罢。” 秦淮神情不变:“微臣告退。” 元和帝沉默良久,最后收起手稿去了昭阳宫。 不知道嘉明郡主说什么话打动了他,翌日早朝时,他突然下令让刑部修改户婚律,在原户婚律不变的情况下,赋予女子休夫的权利。 不过女子休夫需满足一点,必须是遭受了夫家的欺压或虐待,不许无故休夫。 此项政令遭到了文武百官的强烈反对,认为这是礼乐崩坏违背祖宗礼制,甚至不乏一些老顽固,拼着碰柱死在太和殿前,也要让元和帝收回成命。 元和帝看着他们哭天抢地,冷冷的问道:“你们认为自己子孙后代里,不会出一个嘉明郡主,还是认为不会像张家一般,被一个逼到绝境的妇人灭门?” 几个顽固大臣面面相觑:这让他们如何保证? 想到嘉明郡主毒杀张鹄一家六口,让他们死无全尸就罢了,还要背着遗臭万年的骂名,他们不禁瑟瑟然,也很怕家门不幸,后代里会出现类似的事。 元和帝不管他们怎么想,冷笑一声后便用力的将建朝后发生的类似的灭门惨案的卷宗甩到了他们的脸上,然后退朝。 十日后,张鹄所犯的十大罪状和修改后的户婚律,同时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张榜明示。 在张鹄所犯的十大罪状里的欺辱蔑视皇室郡主这项重罪里,详细的描述了嘉明郡主嫁入张家八载承受的所有欺辱,与之前的传言大致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在罪状的最后表明张鹄一家是畏罪自杀,嘉明郡主和腾儿则是侥幸逃脱。 约莫是秦淮亲自断案,因此百姓们都相信了。 就算有人心有疑虑,怀疑真凶就是嘉明郡主,奈何张家人都死了,死后还背着足以满门抄斩的重罪,知情人唯恐避之不及,又哪敢为张家人声张所谓的正义。 更何况真相便是被揭开了,嘉明郡主如此做法称得上大义灭亲,不可能给张家人赔命。 于是震惊京城的张家灭门惨案,就这么结案了,一切尘埃落定。 相比之下,新户婚律赋予女子休夫的权利,倒是显得没那么打眼,在百姓们言辞激烈的争论了一阵后,渐渐的竟然也接受了。 这大抵与嘉明郡主这样尊贵的身份,还是被张家欺压的险些没了活路,让他们对女子能够休夫的事少了几分抵触。 毕竟视女儿为赔钱货的人家很多,珍爱女儿的人家更是不少。况且新律法规定女子在遭受夫家迫害后才能休夫,这是绝大多数人能够接受的条件。 不能接受的,便是那些不把媳妇当人看的少数人家了。这样的人家就算天天敲锣打鼓的反对,也没有人会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而放弃自己的利益。 秦笑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要知道自始至终,她没想过利用嘉明郡主达成修改户婚律的目的,而且还这样顺利。 激动过后,她心生怀疑,逮着放衙回来的景珩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秦大人会这么做?” 景珩装傻:“秦大人不让我插手,我也不知道他会借机向皇舅舅进言,还如此轻易就做到了。” 秦笑笑瞪了他一眼:“哪里轻易了?要不是堂姨的遭遇广为流传,让秦大人看到了机会,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景珩毫不吝惜的夸赞道:“秦大人是做大事的人,非常人能及。” 秦笑笑一听,心里也对秦淮生出了浓浓的敬仰之情:“是啊,真的很厉害,这辈子我拍马都赶不上!” 景珩笑道:“以你的年纪不差什么,之前你的计划不是很成功么?” 抓住了人性的弱点,编了几个故事就把嘉明郡主洗白了,顺势将所有的脏水全部泼到了张家人头上,再不会有人骂嘉明郡主是毒妇了。 “是秦大人抓的时机好,我就是动动嘴皮子罢了。”秦笑笑这会儿知道谦虚了,自觉事情之所以这么顺利大半的功劳在秦淮身上。 落到她头上的,大概就是她的能力起了一些作用,让计划顺利进行,没有各种突发的阻碍。 “嗯,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看她笑的开心,景珩也高兴起来,亲了亲她的额头:“该解决的大事都解决了,以后你安心养胎,不许再操心旁的事了。” 秦笑笑摸了摸肚子,笑盈盈的应下来。 没过多久,秦淮顺利入内阁,一举坐到了次辅的位置上,并继续兼任刑部尚书一职。待有了合适的人选,再卸去这职位。 他能力出众,不贪慕权势,也没有结党营私,元和帝对他还算放心,哪怕已经知道张鹄一家六口之死有他的手笔。 对此秦淮也没有做过掩饰,在掌权者眼中所有人都是棋子罢了。既然有更好用的棋子,其它棋子废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转眼到了二月底,身体痊愈的嘉明郡主离开了皇宫,住到与护国公主府相距不远的一处宅子里。当天她就携礼登门,看望秦笑笑。 小半个月不见,见秦笑笑的肚子又大了几分,颤颤巍巍的看的她心惊胆战:“你这快要生了吧?” “才八个月呢,没那么快。”秦笑笑艰难的挪了挪屁股,换个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点:“每天睡不好觉,行动也越来越难,我也想快点生,唉。” 她没想到怀孕到了后期会这么难受,这还是在孩子们都很乖没有折腾她,也没有拿脐带缠自己脖子的情况下,她无法想象那些遇到种种问题的女子又该多么辛苦。 “再忍忍吧,等生下来就好了。”嘉明郡主安慰她,眼里藏着深深的羡慕。 秦笑笑怕她难受,不多谈孩子的事,转而问道:“堂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嘉明郡主笑道:“每日养养花种种草看看书喝喝茶就很好,我对旁的事也提不起兴致。” 有郡主的身份在,手上也有铺子田庄,用不着为生计发愁,稀里糊涂的过了二十多年,仔细想想还是如今这样的日子最安逸。 秦笑笑听罢,也觉得这样也好,就怕时日久了会孤单。原本想问她有没有再婚的意思,想到她短短一年里经历的种种,问这个着实不合适,便没有开口。 “对了,这次过来还要给你道声谢,要不是你出主意挽回了我的名声,我现在怕是连门都不能出。”嘉明郡主看着秦笑笑,发自内心的感激她。 “以咱俩的关系,说谢多见外啊。况且这事儿秦大人出了大力,你真要谢也是谢他才对。”秦笑笑摆摆手,翘着脚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多了几分懒散。 “秦大人要谢,你也要谢。”嘉明郡主认真道:“这次没有你们帮忙,等待我的必定是死路一条,根本不能像现在这样正大光明的活着。” 秦笑笑摇了摇头:“以后你好好过日子,就不枉我劳心一场,道谢的话不必再说了。” 嘉明郡主见她真的不在意这个,无奈道:“好好好,以后你我之间都无需再言谢。” 秦笑笑这才高兴起来,放肆的把一条腿搁到她的腿上:“快帮我揉揉,又抽筋了。” 嘉明郡主没有嫌弃,竟然真的揉起她白胖胖的腿。 温暖的阳光洒下来,将两人脸上的笑容都照亮了几分。 阳春三月,春意盎然,又到了赏花的好时节。 护国公主府收到的帖子叠起来,都能拿去厨房烧几道菜。护国公主不喜欢这种场合,一概拒了。秦笑笑即将临盆,更不可能赴宴。 在她快要憋不住,迫切的想要出门溜达的时候,秦山和林秋娘特意带了十几只鸡过来看望她。 “爹,娘,你们怎么过来了?这个时候家里不是正忙吗?”秦笑笑乐坏了,一刻也安分不下来:“爷爷奶奶都好吧?” “你快要生了,再忙也得过来看看啊。”林秋娘把她摁在椅子上做好,不许她乱走动:“你爷爷奶奶都好,说是等你生了就来看望你们娘仨。” 秦笑笑放心了,拍了拍肚皮说道:“孩子已经入盆了,产婆说再有个七八天就要生了。” 林秋娘算了算,有些担心:“这才九个月冒头,是不是有点早?” 秦笑笑说道:“不早,产婆说我是头胎,怀的又是双胎,提前十几二十天很正常。再说它们在肚子里多待一天就要多长一圈,到时候生起来更吃苦头。” 林秋娘忙道:“那还是提前生的好,我和你爹这阵子就在京城住着,等你生了再回去。” 秦笑笑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就在府里住着吧,这阵子不能出去玩,我快闷坏了。” 林秋娘笑道:“小院儿离这儿不远,我和你爹天天过来就是了。” 秦笑笑眼巴巴的说道:“再近也不如住在府里近。” 秦山撸了撸她的脑袋,哈哈笑道:“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黏着爹娘,也不怕人家笑话。” 秦笑笑理直气壮道:“我便是当了奶奶辈的人,在你们面前也是孩子,孩子黏爹娘不是很正常,谁会笑话啊!” 秦山和林秋娘看着她,眼里的笑意都是对她的纵容:“行行行,没人会笑话你,我们就住在府里,省得你又在你爷爷奶奶面前告黑状。” 秦笑笑喊冤:“瞧你们说的,我是这种人么?爷爷奶奶也不信啊!” 夫妻俩连连摇头,拿她没办法。 产婆的预测很准,七天后的一个早上,秦笑笑正准备起床,让景珩给她穿鞋子,突然腿一抽一脚踢在了他的腿肚子上。 “又抽筋了?”景珩以为她腿抽筋,正要起身帮她按揉一下,就听到她惊慌失措的说道:“疼,我肚子疼!” 这是她怀孕后第一次喊肚子疼,景珩当即变了脸色,高声叫明月进来。 下一刻明月冲了进来,急忙为秦笑笑把脉:“夫人,脉象紊乱胎动异常,这是要生了,奴婢现在就去叫产婆!” 一听是要生了,不是出了其他问题,景珩的脸色却没有好转,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肚子,能清楚的看到孩子们动的越来越频繁了。 待明月出去了,其他侍女也知道夫人要生了,不等景珩吩咐便有条不紊的忙起来:敦促厨房的人刷锅烧水,去给护国公主以及秦山夫妇报信,到刘廖二位太医府上请他们过府…… “别怕,产婆一会儿就到了。”景珩安抚着疼的满头大汗的秦笑笑,穿好衣裳匆匆将她抱到了隔壁提前布置好的产房里。 “鲤、鲤哥哥,你别担心,我、我忍得住!”秦笑笑苍白着脸,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怕疼,好像整个人要被从中劈开似的。 见她不自觉的咬住下唇,景珩的脸色看起来比她还要白,慌乱之下把自己的手放到她的唇边,怕她咬伤了自己。 秦笑笑看到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竟然还笑了出来:“床边的柜子里有干净的帕子,我才不要咬你的脏手。” 这一次景珩没有借机欺负她,将柜子打开取出帕子让她咬上。 秦笑笑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痛到这种程度,想跟他说说话转移注意力:“鲤哥哥,这次若是两个男孩或是两个女孩,大的随你姓,小的随我姓;若是一男一女,男孩随你姓,女孩随我姓。” 这样的安排是她深思熟虑过的,景珩身上有爵位,他日海贸顺利的话他当居首功,这爵位可能会沿袭一代,日后需要子嗣来继承,嫡长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若是小的随他姓,那么因为随母姓而失去继承资格的哥哥难保心存芥蒂。与其最后闹的兄弟不和,不如一开始就杜绝这种可能。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你的。”景珩擦了擦她额头上的冷汗,自己的背脊里也是一片湿濡,手更是不受控制颤抖着,好几次捏不住手帕。 见他这样,秦笑笑又想笑话他几句,还未开口,一股剧痛袭来,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啊——” 是羊水破了。 第612章 生子(一更) 住在隔壁侯府的两个产婆很快就到了,把碍手碍脚的景珩赶出了产房。 护国公主和秦山林秋娘也过来了,脸上俱是紧张担忧之色。 尤其是秦山这个大男人,听到秦笑笑的呼痛声,手脚冰凉坐立难安,弄得林秋娘忍不住叱道:“别再我眼前乱晃,晃的我心烦!” 秦山紧紧抓住她的手,粗壮的汉子愣是显出了几分柔弱:“媳妇儿,笑笑不会有事吧?” 林秋娘凶狠的瞪着他:“你闭嘴,笑笑好的很!” 秦山抹了抹眼睛,更咽道:“笑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这一次遭遭大罪了。” 说罢,眼角瞥见了僵立一旁的景珩,突然就看他不顺眼了。 林秋娘心里也担心啊,可是看到丈夫的样子,她又好气又想笑,低声安慰道:“笑笑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而且这两个孩子多乖啊,肯定不会让她多遭罪。” 秦山攥紧手心深深的吸了口气,靠在房门口的墙上,仔细听产房里的动静。每当听到闺女的呼痛声,他就会狠狠地瞪景珩一眼。 景珩像根木头似的毫无所觉,那一道道隐忍的呻吟声,如同钟捶一下一下重重的撞在他的心口上,痛的他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丝。 没过多久,他们隐隐听到产婆说“宫口开了,夫人使力”的话,一个个更是紧张万分,恨不得踹开门冲进去。 这时,有侍女匆匆进来禀报,说太后娘娘驾到。 护国公主惊讶了一瞬,同三人说了一声,就急忙前往大门处迎接。 在知道秦笑笑发动后,她就命人去永宁宫报信,却没想到景太后会亲自过来。 秦山和林秋娘更是震惊了,对视一眼后也赶紧跟了上去。 景珩站着没动,根本没把护国公主话听进去。 直到景太后在护国公主府和覃嬷嬷的搀扶下来到这里,他后知后觉的上前行礼,手脚脸色都僵的不成样子。 “别担心,笑笑年轻,身子骨好,定会母子平安。”景太后心疼坏了,摸了摸他的脸宽慰他。 景珩点了点头,声音变得喑哑:“外祖母,您坐下来歇一歇。” 从大门走到这里,景太后确实累到了,于是坐了下来跟大家一起等。 “哇——” “哇——” 或许两个孩子天生是来报恩的,竟是没有折腾多久,就一前一后出来了。从发动到呱呱落地,竟然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比好些单胎都生的快。 “生了生了,笑笑生了!” 听到孩子的哭声,秦山猛一拍大腿,噌的跳起来冲到了产房门口,激动的嘴角两边的胡子都跟着抖起来。 林秋娘直接哭了,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 护国公主和景太后也是激动异常,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娘仨,想知道他们好不好。 景珩僵的更厉害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房门。 下一刻房门打开了,明月走出来福身报喜:“太后娘娘,殿下,侯爷,老爷,太太,夫人诞下两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景太后大喜:“好,好,赏,都有赏!” 两个男胎呢,鲤儿后继有人了。 侍女们欢喜不已,瞬间跪了一地:“奴婢等谢太后娘娘赏!” 见景太后如此高兴,且不单单只是关心两个曾外孙,秦山和林秋娘暗暗为闺女高兴,最高兴的还是闺女平安生下两个男丁。 不是他们重男轻女,是世情如此。这下侯府后继有人,闺女没有了生男胎的压力,以后不生也不会有人指责她什么。 过了一会儿,两个产婆将孩子清洗干净了,用绵软的包被包实了再抱出来给众人看。 老大先被抱出来,景太后第一个伸手接住了。护国公主后退一步,让秦山和林秋娘接过了老二,谁都没有让着景珩这个亲爹。 景珩却不在乎,在房门打开的一瞬,就侧身挤进产房里,在床边蹲下来紧紧握住了秦笑笑的手,渐渐红了眼眶。 秦笑笑的身上也被清理过,换上了干净的床褥和亵衣,这会疲惫不堪的阖上了眼睛准备睡一会儿。 察觉到手被握住了,她不得不睁开眼睛。看到湿了眼眶的男人,她扯了扯嘴角调侃道:“孩子出来的时候就哇了两声,你这个当爹的可不能被两个奶娃娃比下去。” 景珩不管,放纵自己发泄心底的难过。 秦笑笑叹了口气,反握住他的手:“别哭了,我和孩子都好好的,也没有遭什么罪。你这哭唧唧的样子,弄的我都怀疑生孩子的人是你。” 景珩嘴硬道:“没哭。” 秦笑笑瞅着他泛红的眼尾,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好好,你没哭,是我看错了。” 景珩又不说话了,默默地平复自己的情绪。 秦笑笑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抚摸他的脸,能够想象到刚刚他候在门外,这脸上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屋外几人把两个孩子凑到一处,看着双眼紧闭、面皮通红且长得一模一样的奶娃娃,景太后笑的合不拢嘴:“真是两个俊娃娃,长大了跟他们爹一样俊俏!” 秦山仔细的看了看,指着他们俩的鼻子嘴巴说道:“长得像笑笑。” 林秋娘暗暗扯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多嘴。 两个奶娃娃刚出生,浑身红通通的其实很丑,五官也不太分明,根本看不出他们像爹还是像娘。 景太后没有跟秦山计较,笑道:“笑笑模样好,两个孩子像她的话,长大了也一定是美男子。” 一听这话,秦山和林秋娘不期然的想到了秦淮:要是两个孩子长得像笑笑,怕是更像秦大人吧? 想到这里,林秋娘还好,秦山心里老不得劲了。听说孩子跟谁亲近,以后就会长得像谁,他这个外公一定要跟他们多亲近亲近。 看了会儿孩子,他们就推开房门进去看望秦笑笑,就看到景珩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而秦笑笑已经闭上眼睛睡的深沉。 几人没有打搅她,看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又去看望两个孩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景珩则把秦笑笑裹的严严实实重新抱回了房间,让她在熟悉的床上睡的更加安稳。 景太后没有久留,在府里用过午膳就准备摆驾回宫。 临到离开时,她忍不住来到了安置两个孩子的房间,见他们躺在摇篮里睡的格外香,眼里溢满了慈爱:“看到他们,哀家的心愿了了。” 护国公主心头一跳,划过一抹强烈的不安。她压下这股不安,笑盈盈道:“母后,过两年他们能满地跑了,吵着闹着要曾外祖母,您怕是躲都来不及。” “哀家等不到了!”景太后碰了碰奶娃娃们的小脸蛋儿,感叹道:“去年哀家就该走了,因放心不下鲤儿,想亲眼看到鲤儿有后哀家才撑过去的。如今鲤儿当爹了,身旁有笑笑陪着,哀家没什么可担心的,能安心的去了。” “母后!”护国公主脸色大变,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景太后的手:“儿臣不许您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景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里透出一股豁达:“端华,你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该明白哀家早晚有一天要走的。真到了这一天,你也不用为哀家伤怀。” 护国公主眼眶一红,她是见惯了生死,却永远不希望发生在至亲身上。 “好了好了,哀家就是随口说说,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景太后揶揄道:“天色不早了,哀家也该回宫了,你要好好看着笑笑坐月子,别让她亏损了身子。” 护国公主抹了下眼角,低声应下来:“您放心,儿臣会仔细看着,不让她胡来。” 景太后点了点头,来到秦笑笑的房间看望过秦笑笑,才摆驾回宫。 护国公主不放心,私下里叮嘱了覃嬷嬷一番,让她仔细留意景太后的状况,稍有不妥要立即上报。 覃嬷嬷连忙应下来。 进了宫门,景太后并未直接回永宁宫,而是来到了勤政殿。 平常她是不会来这里的,今日突然过来,倒是教元和帝意外了一下,以为她老人家是要向自己夸赞两个曾外孙。 景太后也确实狠夸了两个奶娃娃一通,在元和帝表明要赐赏秦笑笑时,她淡笑道:“赏赐先不用了,待日后鲤儿给你办的事办成了,你再赏他们也不迟。” 元和帝有些纳闷,换作以往她老人家不会阻止:“母后,这是两件事。” 景太后摇了摇头:“皇上,这些年你的苦,端华的苦,鲤儿的苦,哀家都看在眼里。哀家老了,兴许有今天就没有明日,只盼着你们兄妹舅甥之间不再起龃龉。” 元和帝脸色微变,语气变得急促:“母后,朕已经放下了,您担心的事朕保证不会发生!” 景太后看了他良久,最后欣慰道:“有你这话,哀家就安心了,便是现在去见你父皇,哀家也没有遗憾了。” 这话委实不吉利,元和帝难受道:“母后,您定会长命百岁,莫要再说这些话了。” 景太后摇了摇头:“好好好,哀家不说了。你快去处理公务,哀家也该回宫了。” 说罢,她扶着覃嬷嬷的手要站起来。不知道是今日走多路还是腿麻了,刚一站起又猛地坐了回去。 “母后!”元和帝急忙上前,小心的扶住她另一只手:“您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景太后扶了扶额,摆脱了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对上元和帝焦急的目光,她笑着摇了摇头:“不碍事,今日出宫累着了,歇一会儿就好,你不必担心。” 元和帝见她老人家面色红润,精神头也不差,就信了她的话:“没事就好,母后先回宫歇着,朕晚上陪母后用膳。” 景太后高兴的说道:“好,好,咱们娘俩有些时日不曾一同用膳了。” …… 大概是太累了,这一觉秦笑笑睡到后半夜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她通体舒泰,精神奕奕,简直不要太美好。 不过还来不及嘚瑟,她头昏眼花软下了身子,吓得景珩以为她要不好了。 今日一整天就刚发动时勉强吃了点东西,早已经在使力生孩子的时候耗尽了,这会儿饿的前胸贴肚皮,恨不得啃下一头牛。 好在厨房时时准备着,到了这会儿还有人守着。一听说夫人醒了要吃饭,很快就端上了温在炉子上的羹汤。 等秦笑笑吃饱喝足,终于想起了上午辛辛苦苦卸下来的两个儿子。 只是当奶娘们将孩子抱到房里,在她看清孩子的小脸儿时,嫌弃的话脱口而出:“这么丑!” 两个奶娘面面相觑,压根没有见过如此直白说亲生的孩子丑的人,至少嘴上不会说出来。 景珩的嘴角也抽了抽,替两个小崽子解释道:“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长几天就好看了。” 这话是产婆长辈们说的,虽然他内心也觉得孩子很丑,跟皱巴巴的丑橘似的,且对长几天就好看这种话始终保持怀疑。 “这样啊……”秦笑笑瞅了瞅孩子,心里跟他一样的想法。不过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崽儿,再丑也是疼的,于是一左一右托住了他们。 两个崽儿还在睡,胖瘦一样,大小一样,连睡觉的神态都一模一样。她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还是看不出有何不同,只好问道:“谁是老大,谁是老二,这要怎么分啊?” 景珩坐在床沿,轻轻掀开两个包被的一角,指着脖颈处有乌青色的小家伙说道:“这个是老大。” 另一个的脖颈什么都没有,就是老二了。 秦笑笑看了看包被的颜色,见老大用的是鹅黄色,老二用的是靛蓝色,遂对两个奶娘叮嘱道:“等这乌青退了,怕是要靠包被的颜色分大小,你们别弄混了。” 两个奶娘恭敬应声:“是,夫人。” 奶娘都是提前找好的,因这一胎是两个,护国公主就安排了四个,不用担心两个小家伙会饿着。 秦笑笑想让他们一家四口待一会儿,就把奶娘打发出去了。 看着红皮猴子一样的小崽崽,她却越看越喜欢,时不时亲一下他们的小脸蛋儿,小声的念叨他们的名字,跟他们说话。 被忽视的景珩都有点嫉妒了,出声转移她的注意力:“孩子的小名儿还没定,你想想叫什么名字好。” 秦笑笑碰了碰他们的小俩蛋儿,郑重其事的说道:“老人都说取贱名儿好养活,不如大的叫泥狗儿,小的叫铁狗儿。” 泥狗儿?铁狗儿?认真的? 景珩扶额,为了不让这两个小名儿成为母子三人之间过不去的坎儿,他委婉的说道:“岳父岳母应该很想给孩子取小名儿,明日问问二老的意见罢。” 秦笑笑信心十足:“爹娘定会夸我取的好!” 景珩无语,很不想说大黄咩咩胖乎乎乃至黑炭的名字,她取的都比两个孩子的小名儿好听。 这时老大醒了,在襁褓里动来动去,粉嫩嫩的小嘴儿也在嗦着,像是在找吃的。约莫发现没有吃的,扯着小嗓子哼唧起来。 秦笑笑带过孩子,倒是没有惊慌失措。她把老二交给景珩抱着,然后利落的解开了衣裳要给老大喂奶。 景珩见状,立即制止了她:“奶娘就在外面,让她们喂!” 秦笑笑拍开他的手,拉开了衣襟,把胸脯怼到老大嘴边:“我的奶又不是不能吃,已经胀了老半天了。” 怀孕后她的胸脯又大了几分,前几天更是胀的厉害,现在露出来就是白花花的两团,看的景珩两眼发直,一抹红晕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再蔓延到整张脸。 秦笑笑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专心致志的喂奶。只是她尚未通奶,小崽子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吸出来,急的嘴巴一瘪,嚎啕大哭:“哇——” “怎么办,怎么会吸不出来呢!”秦笑笑傻眼了,第一次当娘,她以为奶水一吸就会有的。 “哇——”许是被老大的哭声吓到了,老二也在景珩的怀里哭起来。他哭声细一些,嘤嘤嘤的不闹人,却让人更加心疼。 “你别急,我去叫奶娘!”景珩连忙把孩子放到床上,急匆匆的叫来了奶娘。 得知秦笑笑要亲自喂孩子,两个奶娘没敢多言,对她低声说道:“孩子劲儿小吸不出来,不如让侯爷试一试。” 秦笑笑一听,飞快的看了景珩一眼,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想到两人孩子都生了,还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让奶娘先下去,将她们说的方法告诉了景珩。 景珩的脸再次红了,为了孩子们的口粮着想,他“勉为其难”的同意了,终于让两个孩子吃上了亲娘的奶水。 就是过程很是一言难尽,他险些控制不住,跟两个小崽崽抢起来。 小家伙们刚出生吃的不多,秦笑笑第一次喂奶就把他们全部喂饱了。 本来还想留他们一起睡觉,奈何两人都没有带奶娃娃睡觉的经验,怕夜里翻身把孩子压着了,只好让奶娘们抱走了。 睡了一个白天,秦笑笑暂时不困,正想跟景珩唠唠嗑,突然听到了一道清晰的钟声自皇宫的方向传来。 她尚未反应过来,就看到男人脸色剧变,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 第613章 往事(二更) 丧钟一共响了六下,悠远的声音传遍整个京城。一夜之间,家家户户的门前挂上了白幡。 景太后在睡梦中溘然长逝,面容十分安详,是喜丧。 景珩和护国公主悲痛难抑,在灵堂前衣不解带的守了整整七日。 秦笑笑本来也要去的,只是她刚刚生下孩子,景珩和护国公主担心她亏了身子都没有答应,连元和帝也特意命安公公来传口谕,让她无须到灵堂前守灵。 这一年景太后待她的好,她一直记在心里,心里为不能到灵堂前给她老人家守灵而难过,抱着两个小家伙也无法让她开怀。 到了下葬的前一天,景珩回到了府里。 短短七日的工夫,他就瘦了一大圈,衣裳里面空荡荡的;面色格外憔悴,眼里满是红血丝,嘴周也长满了青胡茬,像变了个人似的。 “鲤哥哥”秦笑笑急忙将孩子交给了奶娘,心疼的握住了他的手。 “我没事。”景珩坐在床边看着她,见她的眼睛有些红肿,还反过来劝说她:“月子里不能哭,会伤眼睛。” 被他这么一说,秦笑笑鼻子一酸又想哭了。她暗暗把眼泪憋回去,轻声道:“之前你安慰我的话,我就拿来安慰你。外祖母不曾带着遗憾而去,定然也不想看到你难过。” 景珩揉了揉她的头,把她揽在怀里:“笑笑,谢谢你。” 秦笑笑知道他在谢什么,摇了摇头:“外祖母待我们好,孝顺她老人家都是应该的。更何况孩子早晚要生,这样能够满足她老人家的心愿正好。” 景珩用力搂紧了她,缓缓说道:“外祖母是待我最亲近的人,幼时母亲不在身边,是她亲自哄我睡觉,她宠着我纵容我,无论我闯了多大的祸,在她心里错的永远是别人” 秦笑笑安静的听着,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些事。 “小时候我性情乖戾,一言不合就和人打架。只要被她老人家发现我身上有伤,不管我是不是打赢了,她都会向皇舅舅告状,或是太子太子妃他们叫进宫训斥一番,从来不问我为何打架” 挨了训斥的太子太子妃等对他愈发厌恶,却是不敢再在小辈们面前说他的坏话,也不敢纵容连承裕他们明里暗里欺负他,却也会耳提面命叫他们不要跟他来往。 在没有遇到秦笑笑的那几年,他没有朋友,没有玩伴,身边来来去去的不是护卫就是侍女。时间久了,他也以为自己不需要朋玩伴,不需要朋友,养一池又一池的锦鲤就够了。 “仗着她老人家的疼爱,我越来越肆无忌惮,不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也不再惧怕皇舅舅,觉得闯了天大的祸事,她老人家依然会站在我这边如今,最疼我的人没有了。” 景珩的语气平淡到了极致,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和心事,却是让人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秦笑笑默默地抱紧他,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坠。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教她心疼的难以复加。 透过他的话,她知道他的幼年定是遭遇过极大的变故。只是不知道在这场变故里,他又遭遇过什么。这种时候也不能问,她会想办法解开他的心结。 “笑笑,幸好有你。”景珩松开她,轻轻抹去她的眼泪。 “不仅有我,现在还有了孩子,母亲爹娘爷爷奶奶也都是疼你的。”秦笑笑不想让他难过,只恨自己在这种时候笨嘴拙舌起来,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才好。 说着,她连忙朝着门外喊了一声,两个奶娘就抱着孩子进来了。 约莫是吃的好睡的好,几天下来两个小崽崽长开了不少,红通通的皮肤渐渐变得白嫩嫩,而且眼睛也睁开了,从五官里依稀能够看到秦笑笑的影子。 景珩抱着他们几乎认不出来,愣了好一会儿,目光渐渐亮起来,就这样看着两个酣睡的小崽子。 饭后他没有多待,看着两个孩子喝完奶,就进宫为景太后守最后一夜。 翌日,景太后的灵柩自宫门出,前往城东的皇陵。沿路的百姓纷纷摆上祭品,跪在自家门前给景太后送行。 灵柩不经过护国公主府,秦笑笑还是着一身孝服来到大门口,朝着灵柩离去的方向跪下来,送景太后最后一程。 葬礼过后,景珩和护国公主依然难掩悲痛。好在有两个小崽子,母子俩也慢慢走了出来,每日都要逗他们俩玩,尽管两个小家伙除了吃就是睡,鲜少给予回应。 在这期间,两个小家伙的小名定了下来,老大叫默默,老二叫闹闹,都是秦笑笑取的。 这小名儿也有来历,老大脾气急,又不会说话,稍有不顺就扯开嗓门嚎,一天总要闹上好几回。 秦笑笑被他嚎的脑仁疼,就希望他安静一点。本来想叫静静,这名儿太像女孩才改叫默默,希望他长大后别太聒噪。 老二的脾气截然相反,他太安静了,只有饿了尿了拉了才哼唧两声,其他时候要么睡觉,要么安安静静的盯着某个东西看。 要不是他对外界的声音有反应,小脸儿上会有不同的表情,秦笑笑都担心自己生出个小傻子,所以就给他取了闹闹的小名儿。 她甚至认定在孕期活跃的那个是老大,懒出汁的是老二。 只是谁能想到,等两个小崽子长大了,老二才是脾气差的那个,闹起来的时候秦笑笑恨不得把他塞回肚子里。 时间一晃就到了四月下旬,这天是两个小崽子满月的日子。 因在孝期里,就没有大办满月酒,只是派人前往青山村接来了秦家众人,知会了秦淮母子和邀请了嘉明郡主。 因娇娇还小,担心她适应不了路上的颠簸,娘俩就没有过来。大宝则在年后去了南方,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秦家其他人则是提前一天来到了京城。 除了秦山和林秋娘,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两个小崽子。 见两个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跟面团儿似的,赵草儿抱起默默就往陈梨梨怀里塞:“快抱抱沾沾喜气,最好像笑笑这样一胎抱俩。” 陈梨梨对这种说法很是无语,不过她很喜欢这对双胞胎,便小心的抱到怀里逗起来:“乖宝儿,我是你大舅母哦。” 默默盯了她一会儿,张开小嘴儿打了个哈欠,然后闭上了眼睛。 陈梨梨哭笑不得:“这么不给我面子啊!” 众人大笑,只好逗起了还醒着的闹闹。 就是闹闹太安静了,谁逗他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在大家同时说话的时候,还嫌吵似的皱紧小眉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如此一来,就不敢大声说话了,怕把他给吵哭了。 待闹闹也睡着了,秦老爷子打量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儿,慈祥的说道:“这眉眼长得像笑笑,再长开点儿会更像。” 秦山巴巴的望着两个外孙,不死心的说道:“就没点像咱老秦家人的地方?” 林秋娘的胳膊肘用力的捅了他一下:“说啥呢,笑笑不是咱老秦家的人?” 秦山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讪讪的闭上了嘴巴,一双眼睛还是往双胞胎的脸上瞅,心里惦记起另一件事来。 上次景太后突然去世,景珩和护国公主在宫里回不来,秦笑笑坐着月子还要操持府里的大小事,他就没好问两个孩子的姓氏是怎么安排的。 现在孩子满月了,他就想确定一下,到了年底好跟村里今年一块儿出生的孩子上族谱。 眼下护国公主和景珩都在,他不好意思说出来,想等他们不在的时候先和秦笑笑商量一下。 众人围着孩子热闹了一阵,就来到膳厅吃晚饭。 饭后,秦山支开了景珩,小声的和秦笑笑说起了上族谱的事。 看他这副生怕自己不答应的样子,秦笑笑忙道:“爹,这事儿我之前和鲤哥哥还有母亲说过了,他们不会拦着老二上咱们的族谱,年底您就让族长把二宝的名字记在我名下就好了。” 秦山搓了搓手,神情很激动:“殿下真的没有一点意见?” 说到底,他还是担心护国公主心不甘情不愿,怕为了这点事闹的以后婆媳不和。要是真有这样的隐患,他会放弃孙子的姓氏。 秦笑笑笑道:“这事儿是咱们两家在我和鲤哥哥成亲前就说好的,母亲怎么会有意见?” 见她说的一点也不勉强,秦山终于安心了:“好好好,回头我就跟村长提一提,免得上族谱的时候把咱家漏掉了。” 倒是林秋娘担心起另一个问题:“虽说闹闹随秦姓,但是还是在你们跟前长大,以后肯定有人说闲话,怕是还会在闹闹面前挑事,说你和小景不疼他才让他随秦姓。” 这不是杞人忧天,世人看重血脉看重姓氏,秦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哪能跟护国公主府和南溟侯府这样的门第相比。 在外人看来,闹闹随了秦姓,身份上就要低默默好几等。小时候看不出来,以后大了难保亲子兄弟之间会为此出现矛盾纷争。 这些问题,是双胞胎出生后,她才意识到的。说到底还是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悬殊太大了。 第614章 争斗 被林秋娘一提醒,秦笑笑才发现在两个孩子的姓氏上,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这不仅仅涉及到今后爵位的继承问题。 景珩回到房间,见她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上前抚了抚她的眉心:“怎么了?” 秦笑笑回过神来,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坐下来说。 景珩在她身边坐下,拎起茶壶到了两杯茶水。 秦笑笑抿了两口,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闹闹随了我姓,以后就是秦家人,侯府的一切就跟他没有关系了,我怕他长大了会怨我。” 她会努力把种植园做起来,尽其所能的让闹闹不在钱才上差默默太多,只是身份地位上的千差万别,根本不是她能够改变的。 景珩见闹了半天竟是在纠结这种问题,不禁好笑:“谁说没有关系了?闹闹随你姓也是我们二人的孩子,他若是敢怨你,我来收拾他。” 秦笑笑摇了摇他的手臂,嗔怪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景珩不再逗她,认真道:“不管闹闹随谁姓,我在一日,必会为他筹谋一日。若是这小子成器,有我铺路他不会比默默逊色;若是不成武不就,便是随我姓也枉然。” 秦笑笑一听,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看来还是好好教导他们是正经,要是能够凭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天地,大概就不会计较这些了。” 景珩目露赞许:“确实如此,左右他们才一个月大,慢慢教就是了。只要秉性不差,你担心的那些事就不会发生。” 秦笑笑重重点头:“我知道了,以后对待两个孩子,咱们得一碗水端平了,不能偏着哪一个,更不能溺爱他们,把他们惯坏了!”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咱俩第一次当爹娘,不知道能不能当好。” 景珩信心十足:“这有何难,待他们大些了就请夫子教导两年,再大些直接丢去国子监,敢不听话该如何管教就如何管教,不会教他们长歪了。” 秦笑笑想到自己从小在先生手底下念书,把两个小崽子丢给夫子教导也确实更省心,于是应和道:“等默默闹闹到了启蒙的年纪,咱们就给他们找个合适的夫子。” 景珩思索了片刻,说道:“过几年徐大人正好到了致仕的年纪,到时候看他有没有收弟子的打算。” 秦笑笑一听,心里瞬间涌起被那厚厚的戒尺支配的恐惧,忍不住搓了搓掌心:“到时候再看,到时候再看。” 私心里她知道徐则是个好先生,心里对他也极为敬重,但是把两个弱小可怜无助的小崽崽放到他的手心,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景珩没有察觉到她的想法,越想越觉得让两个小崽子拜徐则为师很合适。就是不知道日后徐则收不收弟子,又瞧不瞧得上他家的两个小崽子。 夫妻俩各怀心思,目的却都是一样,希望自家两个小子能够成才。不说将来有多大的成就,只要不长歪,能好好做人,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习性就好了。 第二天是两个小崽子满月的日子,也是秦笑笑出月子的日子。 原本护国公主想让她坐双月子,只是她实在受不了长达两个月的月子。不仅仅是坐月子期间不能出门,单单两个月不能洗澡洗头,就足以让她抓狂了。 好在她年轻底子好,一个月下来身子差不多恢复了元气,只要短时间里不要太过劳累就不会有损伤,护国公主没再反对她出月子。 洗洗刷刷将近一个时辰,用掉了整整四个浴桶的热水,秦笑笑里里外外从上到下总算洗刷干净了。 打扮齐整后她神清气爽的踏出了房门,看到院子里盛放的花儿,心情顿时明媚起来,快步往正殿里走去。 两个小崽子已经被奶娘抱去了正殿,她过来的时候,大家围着两个小崽子聊的正欢。 “两个小家伙长得可真俊,除了眉毛,其他地方像笑丫头多一些!”秦老夫人抱着闹闹笑的合不拢嘴,私心里觉得更像自己的儿子。 秦淮入内阁成为次辅后,公务变得更加繁忙了,今日也不是沐休日,因此没有和秦老夫人一块儿来。 护国公主笑道:“眼睛最像,又大又亮。” 秦老夫人又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像,像极了,都说男生女相是福相,不知道他们长大了能像笑丫头几分。” 小孩子相貌不是一成不变,有的小时候像娘,慢慢的长大了就越来越像爹。 一旁的赵草儿凑趣道:“能托生到笑笑的肚子里,就是他们天大的福气了!” 秦老爷子等人也是这么想的,这两个孩子将来肯定错不了。只要一想到有一个还是自家的,就有点压不住心底腾起的兴奋。 秦老夫人误解了赵草儿的意思,以为她夸的是护国公主府和南溟侯府,心道这话确实没有错,至少能保两个孩子富贵一生。 嘉明郡主也在,她没有插话,抱着默默一心一意逗他玩。 默默还小,给不了她多少回应,可是哪怕他皱个眉头或是打个哈欠,就足以让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也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福生。 秦笑笑留意到她望着默默发呆,便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来:“堂姨,是不是累了?换我来抱吧,这小子快有十斤了。” 两个小家伙出生的时候一个五斤,一个五斤一两,这一个月来吃吃喝喝睡长得飞快,抱久了还是挺费胳膊的。 嘉明郡主回过神来,猛地抱紧了默默:“不累,让我再抱一会儿吧。” 秦笑笑愣了一下,随即戳了一下默默嫩生生的小脸蛋儿:“瞧堂姨婆多喜欢你,今日你可要乖乖的。” 这会儿嘉明郡主意识到自己反应不妥,脸色不太自然的掩饰道:“我二十几的人愣是让你这声堂姨婆叫成了老太太。” 秦笑笑一听,佯装苦恼:“那要怎么叫?总不能随我叫吧?这不是乱了辈分么?” 嘉明郡主思索了一下,发现找不到更合适的称呼,无可奈何:“算了,堂姨婆就堂姨婆罢,比我大几岁当上祖母的人也不是没有。” 秦笑笑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促狭道:“别怕,说不定两个小子能说会跑了,会追着你叫姐姐。” 嘉明郡主忍无可忍,轻拍了她一下:“当娘的人了要稳重,别带坏了默默和闹闹。” 秦笑笑鼓作气恼,厚脸皮的说道:“你这话就太伤人了,我品行才貌样样不差,怎么可能带坏两个小崽子?” 嘉明郡主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低头对昏昏欲睡的默默说道:“瞧你娘皮的,以后千万别跟她学。” 默默努力看了她一眼,然后打了个小哈欠就睡着了。 这软软的模样,让嘉明郡主都不敢大声呼吸,生怕会惊醒他,眼里溢露的光亮跟曾经看福生时一模一样。 秦笑笑止住了欲上前抱孩子回房的奶娘,望着嘉明郡主温柔的眉眼,心情有些压抑。 中午,景珩忙里抽空回来了,秦淮跟他一起。 看到双胞胎,秦淮一手一个抱住了,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喜爱。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孩子,一眼看出他们长得像秦笑笑,自然也知道跟他也像,不禁越看越喜欢。 看着他这副热切劲儿,再一看一老两小的相貌,秦山心里酸溜溜的,指着闹闹说道:“这孩子大名叫秦景,随我姓的。” 秦淮的嘴角勾了勾,不经意说道:“前些日子回乡祭拜先祖,无意中从一堆旧物里发现了一本老族谱。根据老族谱上的字辈排序,原来我先祖正是出自青山村秦氏一脉。” 他说了谎,这件事情早在他怀疑秦笑笑是他的女儿,从调查秦家时就知道了。一直没有提起是觉得没有必要,毕竟他这一支两百年前就另立宗祠分出来了。 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是想堵住秦山的嘴罢了,他不会承认在知道闹闹名字的这一刻,他心里是嫉妒的。 “你说啥?”秦山跳脚,瞪着秦淮:“我不信,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秦淮温声说道:“先祖名为秦长庚,曾中前朝探花,后官拜二品尚书,想来你们秦氏的族谱上有记载。” 秦长庚?探花郎? 秦山傻眼了。 他没有听说过秦长庚的名字,却是知道秦氏一族曾出过一个大官,那是整个秦氏最辉煌的时候。别的不说,出行的那条山路,就是这位大官人所修,村头那块字迹模糊的路碑还竖着呢。 结果这家伙竟然是这位对秦氏一族做过大贡献的大官的后代! 想到这里,秦山的脸色忽晴忽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见他消停了,秦淮微微一笑,对目不转睛的瞅着他的闹闹说道:“一笔写不出两个秦,以后能开口了也是要叫我一声爷爷的。” 这话简直在赤裸裸的告诉秦山,孩子随你姓又如何,我也一样是他爷爷。 秦山头晕眼花憋屈极了,迫不及待的想跟他商量一下,爷爷有我一个就够了,孩子喊你外公成不成? ------题外话------ 进入尾声了,需要整理一下后面要写的内容,所以这两天更新会有点少哈 第615章 意外 秦淮和秦山之间的“明争暗斗”传到了秦笑笑耳中,她望着两个睡的香甜的小崽子,很担心他们会在长辈们的溺爱下长大,以后难以管教。 不过她对管教孩子这件事信心十足,自个儿嘀咕了两下就放下了。 这个时节地里的活儿不能耽搁,秦老爷子等人待了两天就回去了。临走前,他们抱着两个小家伙舍不得放,怎么亲香都不够。 秦笑笑也舍不得他们,若不是两个小家伙太小了,担心换个地方会不适应,她真想带他们回青山村住一阵子。 没能回青山村,她也没有闲着,准备到星月湖看看,跟几个帮她打理山头的管事交代一下接下来的事宜。 叮嘱奶娘们照顾好两个小家伙,秦笑笑就带着溪桥星天坐上马车,朝着星月湖的方向去了。 去年冬天星月湖适宜种茶树的几个山头已经开垦出来了,在她坐月子期间茶树苗也安下了。护国公主给她的几个人很会办事,没有让她多操心就把事情办妥了。 因没有提前告知,几个管事不知道她要来,也就没有人前去迎接。她到达茶园旁的一个小宅子时,就看到几个管事凑在一处喝茶聊天。 这处小宅子是去年造好的,是给打理茶园的人居住的地方,眼下也是几个管事的落脚地。 几个管事也看到了她,慌忙起身迎上前行礼:“奴才等见过夫人!” 护国公主御下森严,哪怕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也鲜少有人又胆量偷奸耍滑阴奉阳违。他们四十上下的年纪,是护国公主府的老人了,好不容易在主子们面前挂上名儿,更是不敢胡来。 前阵子为了安苗的事他们忙的脚不沾地,这两天难得有了空闲,天气又不冷不热就相约着喝喝茶唠唠嗑,却是没想到会让新主子看到,难免心里发虚,担心新主子责难。 “免礼。”秦笑笑神色不变,看着其中一人说道:“田管事,听说茶树苗已经种下了,方便的话且带我过去看看。” 田管事是四个人里的大管事,牵头的事多半是他来,平时也是他来府里听候秦笑笑的安排。 “小的不敢,夫人请。”田管事忙不迭的做了个手势,躬身在前面带路,时不时提醒她小心脚下。 茶园刚刚弄好,通往茶园的路很窄也不平坦。好在秦笑笑在山里长大,走这样的小道儿也没有不适应的,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茶园里。 这会儿山上还有人担着水桶来来回回的忙活,给安下去不久的茶树苗浇水。她定睛一看,发现有十几个妇人混在其中,不禁问田管事:“是招不到男工不得不招来这些女工吗?” 田管事心里一紧,忐忑的回道:“夫、夫人,安苗浇灌的活儿不重,这些女工做起来不比男工差,要的工钱还比男工少两成,奴才就招了她们。” 这话不假,招男工干安苗浇水的活儿,一天要三十工钱,女工的话二十四就够了。看起来没少多少,日积月累下就是一大笔了。 秦笑笑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微微颔首继续往山上走。 几个管事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默许他们可以招女工,还是不满意他们自作主张。 一个姓丁的管事忍不住说道:“夫人,这十几个女工娘家靠不上,被夫家虐待了十几年多年,前阵子朝廷改了户婚律,她们脱了一层皮才把夫家休了,说起来也是可怜人。” 这下秦笑笑诧异了,难以置信:“她们都是把夫家休了的人?” 丁管事忙道:“确实如此,一开始只有两个,后来茶园收女工的事情不知怎么的传开了,陆陆续续就来了这么多。” 继续这样下去,以后来茶园做工的女子怕是会越来越多。 秦笑笑看着在茶园里穿梭,明明累的满头大汗却一刻也不敢停的女工们,由衷的佩服她们的勇气:“不错!” 她没想到自己做种植园的初衷,居然这么快就帮到了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很难说这些女人有勇气离开压榨他们的夫家,会不会跟她这里招女工有关。 田管事等人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到了茶园里,秦笑笑观察起茶树苗来。见大多数茶树苗有新叶萌出,仅少数有点发蔫,心里很是满意。 随后,她又观察起那些女工来。 如田管事所言,她们确实舍得下苦力,干起活儿来丝毫不比男工差。 来回忙碌的女工们猜到了秦笑笑的身份,一个个紧张不安起来,干活儿愈发卖力了。 她们除了一把子力气,并没有其他谋生的本事。要是茶园的东家嫌弃她们活儿干的不好,不再雇佣她们了,她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之前被夫家逼迫过的生不如死,决定休离夫家的时候更是觉得饿死在外面,也比被他们欺负死的强。如今有活儿干有饭吃,谁不想好好活着啊。 秦笑笑看出了她们的紧张,笑了笑便离开了茶园,回到了山脚下的小宅子里。 田管事十分自觉,立即拿来了账本:“夫人,这是四个月来茶园的收支明细,请您过目。” 秦笑笑接过来看了一下,见账目仔细清晰,收支上并无出入,面露赞许:“田管事办事,我很放心。” 田管事心头一松,谦逊道:“夫人过奖了,这是奴才的本分。” 秦笑笑放下账本,指着两边的椅子说道:“坐下来说。” 四个管事恭顺的坐下来。 “能在短短大半年里弄好茶园,在座四位功不可没。”秦笑笑真心实意的夸道,这四个人办事的能力确实没得说:“我一向赏罚分明,只要交代的事情你们能够做好,不会亏待了你们。” 说罢,她看向溪桥。 溪桥拿出四个一模一样的钱袋,一人一个给了他们。 这是来之前就准备好的,每个钱袋里装有三两银子,顶的上他们一个月的月银了。 田管事等人惊喜万分,连忙站起来谢恩:“多谢夫人!” 秦笑笑摆了摆手,说起了另一件事:“你们招来的女工干活不错,只要不是偷懒耍滑之人,以后每日的工钱和男工一样。” 田管事等人面面相觑,还是田管事起身说道:“夫人,奴才认为能省则省,那些女工也并无意见。” 秦笑笑很欣赏他这份节流意识,笑道:“之前你也说过这些女工干活不比男工逊色,既然如此理应一视同仁,给予她们同等的酬劳。不过若是有人干活不老实,不管男女一律减工钱。” 田管事明白了她的意思,恭声应道:“夫人放心,奴才一定照办。” 秦笑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后续茶园的维护至少需要两个固定的人手,你们看一下雇佣的这些人中哪两个人最牢靠。若是他们愿意,就同他们签一份固定契约,每个月一两银子。” 田管事忙道:“人已经看好了,奴才会按照夫人的意思同他们签下契约。” 茶园后续的维护,无非是在固定时间里除草、灌溉、沤肥和防火,不需要每天几十个人待在里面。等到了该干活的的时候,再雇一批人来就行了。 防火的话,就需要这两个固定的人手白天黑夜的巡逻。眼下幼苗期还好,过几年茶树出茶了,就要提防起来,免得有人纵火烧林。 相比之下,明年的桑树园则需要大量的人手了。一方面要维护桑树园,一方面还要养蚕,这不是几个人能忙转的。 紧接着,秦笑笑就跟他们商量起桑树园的事。 她打算明年就把桑树园弄起来,如此少不得要派两个人往南方跑一趟,既要买矮桑树的种苗,还要寻几个擅长养蚕的老师傅,这两件都不是小事。 一番商量过后,最终决定由张管事和陶管事南下一趟。 南方路途遥远,很容易出现变故,秦笑笑没有给两位管事定下返程时限。只要他们能在保证自身安危的情况下把事情办妥,便是时间上耽误了她也不会责怪。 中午,秦笑笑三人来不及赶回京城,便在湖心别苑吃了顿饭。 湖心别苑跟她第一次来时没有两样,眼下正值繁花盛开,别苑里一派鸟语花香。要不是惦记着家里的两个小崽崽,她都想在这里住几天再回去。 回到府里,她先去了趟正殿。 护国公主关心了一下茶园的事,就打发她回房歇着。 没想到刚一踏进安意院的门,就听到两个小家伙扯着嗓子哭,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她以为出了什么事,快步跑进屋里。 “怎么回事?为何哭成了这样?”看到奶娘们神色焦急的抱着两个崽崽哄,秦笑笑上前查看起他们的情况。 明月在她回来之前就给他们检查过了,忙道:“两位小主子并不妥,可能是闹觉了。” 话音刚落,到了秦笑笑怀里的默默抽抽搭搭的止住了哭声,在包被里动来动去,一只小手不安分的伸了出来。 约莫是哥哥不哭了,还在奶娘怀里的闹闹也止住了哭闹,两只小爪子都伸了出来。 秦笑笑不知道两个小家伙闹什么妖,只好坐下来一手一个抱在怀里:“怎么又不哭了?总不会是想我想哭了吧?” 说罢,她自己先笑了。 一个多月大的小崽崽,都不会认人呢,平时也是吃奶娘的奶居多,哪会想她想到哭。 她哪里知道奶娃娃不会认人,但是会分辨气味啊。就算奶娘和亲娘的奶混着喝,他们也还是更喜欢她的怀抱。 今日一整天没有被她抱着,哭闹起来哄不住实属正常。 见秦笑笑没有责怪她们的意思,几个奶娘放心下来。 其中一个奉承道:“两位公子定是想夫人想哭了,以前夫人在家里从不会这样哭,这会儿夫人一抱也不哭了!” 秦笑笑笑了一下,见两个小家伙在吧唧小嘴巴,她就感觉到胸口隐隐发胀,对奶娘们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几个奶娘摸透了她的脾气,福了福身就出去了。 秦笑笑让溪桥打了盆温水过来,将胸口擦洗干净了,才依次抱起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喂起来。 待他们吃饱喝足,终于乖乖的睡去,她也跟着松了口气,握住他们的小手叹道:“这么小点,何时能说会跑啊。” 明月笑道:“明年这个时候就差不多了,夫人耐心等着就是了。” 秦笑笑苦恼道:“一不高兴就知道哭,跟他们讲道理都没法讲,要是天天这样哭一场,这小嗓子早晚要哭坏了。” 说罢,她在两个小家伙粉嫩嫩的脸上摸了摸。见他们一动不动连点声息都没有,下意识的把指头放到他们的鼻子下面,确定在出气儿心就安定了。 这一幕明月看到过好几回了,可还是忍不住想笑。 这时,房门推开了,景珩走了进来。 他穿的是常服,显然是回来后换了衣裳才过来的。 明月福了一礼,悄声退了出去。 “今日怎么回的这么早?”秦笑笑好奇的问道,往常都是要到日头下山了才回府的。 景珩看着并排躺的两个小家伙,伸手碰了碰他们的脸蛋儿:“今日公务不多,处理完就回来了。” 说罢,他坐下来握住秦笑笑的手,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今日皇舅舅召见我,让我尽快南下视察水军。” 去年为了顺利组建水军,一下子砸下去三十万两。原本年初他就要南下的,只是这一来一回至少需要半年,他放心不下即将临盆的秦笑笑,就一直拖着没有去。 眼下孩子都满月了,就算舍不得娘三个也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秦笑笑没想到这么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底的不舍和担忧,郑重的说道:“你安心办差,我会好好照顾孩子,你不用担心我们娘几个。倒是你第一次出远门,也不知那边是什么情况,你一定要多带几个信重的人手,务必小心谨慎!” 景珩也不愿她担心,安慰道:“皇舅舅会派人送我过去,而且此行还有另外两个从边关提拔上来的武将,不会有事的。” 第616章 喜讯 启程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后,景珩依然早出晚归,秦笑笑则为他收拾行囊,很快府里的人都知道侯爷要南下了,且这一走至少半年。 秦笑笑和景珩都是明月几个的主子,但是两位主子一旦发生冲突,她们会毫不犹豫的站在秦笑笑这边。 于是在明月她们的催促下,溪桥委婉的对秦笑笑说道:“夫人,侯爷金尊玉贵,此番南下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是不是挑两个可靠的丫头随行伺候侯爷?” 秦笑笑没有听懂她的暗示,笑道:“这一路快马加鞭的,哪个丫头能受得住这样的奔波?再说到了地方那边自然有安排,不用担心你们侯爷会饿着冻着。” 溪桥一听,不禁更急了:“夫人,外头的丫头哪有自家的忠心,谁知道她们日日对着侯爷,会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秦笑笑听罢,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哑然失笑:“你是担心你们侯爷出去一趟,会带几个貌美如花的妾侍回来?” 溪桥见她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不得不把话说的更加直白:“夫人,奴婢听说一些没有家世的小官吏最喜欢给上官送钱送美人。打个不合时宜的比方,以侯爷的出身去了那边,不跟肉饼掉进了老鼠堆似的,谁不想扑上来啃一口,您不得不防啊!” 秦笑笑捏了捏默默的小肉手,觉得溪桥的担忧不无道理。 从之前锦绣勾引景珩,景珩将她打成重伤的反应来看,他不是重色之人,她也相信他不会乱来,但是难保有心人算计。 若是真有人算计了他,他必不会为了所谓的脸面吃下这个哑巴亏。到时候事情闹大,指不定就真的要吃亏了。 想到这里,她对溪桥说道:“我心里有数,你们私下里莫要议论。” 见主子放在了心上,溪桥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夫人放心,奴婢等不会乱说话。” 夜里,两口子躺在床上,秦笑笑滚到景珩的怀里,双手搂住了他的腰身。 景珩以为她要干点别的事,当即把人压在身下,要去脱她的衣服。 “干吗呢你!”秦笑笑娇嗔道,伸手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 男人的呼吸沉重了几分,像只小狗似的在她脖颈里蹭来蹭去:“你说我想干吗?” 秦笑笑的脖子有些痒痒,咯咯笑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景珩埋头咬了一下,在她惊呼出声时松开来,慢慢厮磨着:“我不说你也知道。” 从秦笑笑怀孕到现在,两人有小一年不曾亲热过了。实在是憋得狠了,只能用别的方氏消解一二,却是饮鸩止渴似的。 后来秦笑笑出了月子,他也不敢乱来,怕把她这副身骨折腾散了,就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公务上,眼下却是有些控制不住了。 “你起开,我跟你说正事呢。”贴着他越来越火热的身子,秦笑笑不敢跟他贫了,用力的推了推他。 景珩只好停止了进一步的举动,躺在床上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 秦笑笑没有跟他绕弯子,直接说道:“鲤哥哥,南边的水土跟咱们这边完全不同,你去了那里可能饭都吃不好,不如把惊鹊星天带过去。” 她确实担心他吃不好,带上惊鹊就放心多了。星天最机灵,遇事也能拿主意,有她从旁盯着,万一真的遇到“有心人”,她能帮忙解决麻烦。 “不必。”景珩一口拒绝:“此番前去并非享乐,带上两个丫头不方便。而且我不像你这么挑嘴,不会把自己饿着。” 说到最后,纯粹是在打趣秦笑笑。 秦笑笑不乐意了,在他的腰间拧了一把:“说谁挑嘴呢,我怀孕的时候,没有在吃食上为难你吧?” 这一拧,又把景珩的兴头拧起来了,抓着她的手不放:“有剪刀石头布在,衣食住行上你不必担心。” 秦笑笑叹了口气,只好说了实话:“你这一去至少半年,我还不是担心有人算计你,才想着让你带两个丫头,如此真有人算计你也要掂量一二。” 说罢,见景珩脸色不对,她立马打了个机灵,故作凶狠的捶了他一下:“你要是个糟老头子,我就不用担心这担心那了,谁让你长的这么好看的!” 景珩如何看不出她的小心思,捏着她的脸笑道:“重色之人便是拄着拐杖也会寻花问柳,只有躺进棺材里才会老实下来!这无关年纪,只与人的本性有关!” 秦笑笑扒拉他的手:“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景珩不想跟她争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一手压住她的两只爪子,一手剥她的衣裳:“我心里有数,不许你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强势的姿态让秦笑笑招架不住,小声嚷嚷道:“你、你别这么急躁行不行,衣服都让你扯破了” 景珩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巴,把最后一层障碍也除去了。 只是到了紧要关头,他突然起身拉开了床头的柜子,拣出几个药包挂在床头,这才放心的将神志迷糊的某人吃干抹净了。 到底顾及秦笑笑的身子,这一晚景珩没有折腾她太久。完事后两人还靠在一起说了不少话,直至瞌睡来了相拥着沉沉睡去。 这一次南下,除了剪刀石头布和元和帝派遣的一支护卫外,护国公主也给他安排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武力寻常擅长谋略,她担心水军将领阳奉阴违不服管,因此特意挑出这三个人作为辅助,帮他出谋划策解决一些棘手之事。 景珩没有拒绝,收下了三人。 到了出发的前一晚,秦笑笑心里涌出万般不舍,把人压在床上不放,哼唧的声音都带着哭腔,被景珩好一番调笑。 第二天吃过早饭,一行人就要出发了。 秦笑笑本来想送到城门口,被景珩阻止了,她只好抱着两个小崽崽站在大门口目送他离开。 景珩没有表现出不舍,只是在上马前不顾旁人的目光抱住娘仨,在她耳边低声道:“安心,我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 “谁关心这个了!”秦笑笑瞪了他一眼,压下心头的不舍叮嘱道:“路上万事小心,到了那边别忘了写信保平安。” 景珩点点头,低头看着两个奶团子,指头在他们的脸上碰了碰,最终什么也没说。 哒哒的马蹄声渐渐远去,秦笑笑的心也跟着空落落的,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他们平安归来。 有两个小崽子陪着,她的日子也不无聊,就是晚上身边少了个人很不习惯,睡的也不安稳,总要醒来一两次。 直到过了约莫半个月,她才适应景珩不在的日子,每天专心带孩子,迫切的希望他们快快长大,哪怕咿咿呀呀的给她点回应也好。 没过多久,她的期盼就实现了,在两个崽子快三个月大的时候,他们终于会咿咿呀呀了。不过娘仨也是鸡同鸭讲,都不懂彼此在说什么。 即便如此,秦笑笑也知足了,在胡晴晴上门时欢天喜地的跟她分享。明明在有孩子之前,她并不喜欢人家跟她唠叨跟小毛孩有关的琐事的。 胡晴晴笑话道:“你这叫有子万事足!” 秦笑笑一本正经道:“等你有了孩子,你也会变得和我一样。” 胡晴晴一听,却是悄悄红了脸:“我今日过来便是要跟你说呢。” 秦笑笑“嗖”的盯着她的肚子,两眼发光:“有了?” 胡晴晴摸了摸肚子,羞涩的点点头:“嗯,昨日发现的,已经有两个月了。” 本来未满三个月是不好对外说的,只是她和秦笑笑关系好,迫不及待的想跟她分享喜悦,根本没有想过要瞒她。 “太好了!”秦笑笑欢喜的不行,望着她的肚子殷殷关切道:“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害喜?” 胡晴晴摇了摇头:“挺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到昨天才发现。” 秦笑笑后怕道:“接下来你得安心养胎,面摊儿的事不要管了,让你公公雇个人干活。” 胡晴晴心疼钱,连忙道:“不用了,我没有那么娇气,村里那些怀孕的妇人,哪个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直忙活到生的那一天,我比她们好多了。” 之前她借了胡晴晴两千两银子,婚后胡晴晴和陈丰顺利在京城买了一座小宅子,算是在京城安家落户了。 后来她见陈父面食做的好吃,就出主意在街头摆个小摊儿卖面食。若是做的好能招来客人,以后赁个小店长久做下去也使得。 对此陈家父子都是赞成的,很快找好了位置,把面摊儿支了起来。 一开始生意不怎么样,倒也没有赔钱。后来陈父琢磨出了一种不错的作料,吸引了一大批好这一口的客人,每天至少有一百的纯收益,一个月下来挣的不比陈丰少。 只是这样一来,胡晴晴也很累,每天晚睡早起,一天忙活下来,腰都快不是自己得了。难为她怀了两个月的身孕,腹中的孩子没有累出个好歹。 “好什么好,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想,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秦笑笑的语气加重了几分,脸色也沉了下来:“钱什么时候都能挣,把自己累出个好歹来,可不是每月多给出去的几百钱就能换回来的!” 胡晴晴被她的话吓到了,只好说道:“回去后我就跟公爹商量一下,找人也不是马上就能找到的。” 秦笑笑的脸色缓和下来:“嗯,你自己得留心着,不要累着自己,哪里不舒服要及时看大夫,别觉得人家怀孕能干活,自己也一定能。” 胡晴晴连忙点头,生怕又被她凶上了。 今日陈父也出摊了,她没有在秦笑笑这里多待,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离开前秦我笑笑让明月给她把过脉,从脉象上看她已经有些累着了,秦笑笑便又叮嘱了一番,让她赶紧找人替上,多顾着自己和孩子。 胡晴晴满口应下来,最后带着一些秦笑笑送给她的一些补身的食材离开了。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渐渐进入了酷热少雨的六月。 看着院子里被白花花的日头晒的打蔫的花花草草,秦笑笑饭后逛带着两个奶团子逛园子的兴致都没有了。 虽然府里有冰窖,屋子里没有断过冰盆,但是她的胃口还是不可避免的差起来,连带着奶水也变少了,一次竟是不够两个食量越来越大的小崽子吃。 在护国公主的劝说下,她把奶水断了。好在两个小崽崽不挑,吃不到她的奶水也不曾哭闹,就是到了她的怀里,习惯性的拱她的胸口,跟小猪崽似的。 这天,秦山和林秋娘过来了,带来了一些新晒的山货,是前些日子雨后到山上采的各种菌菇。他们知道秦笑笑爱吃这个,又在村里收了一些一并带了过来。 看着他们满头大汗的样子,秦笑笑很是心疼,连忙让人端上冰镇过的绿豆汤给他们解暑:“爹、娘,就为这些东西,这么热的天过来,也不怕中暑了!” 秦山一口气喝光绿豆汤,舒服的叹了口气:“也没有多热,两个月没有看到你们娘仨,你爷爷奶奶都惦记着,这不最近有空就过来了。” 林秋娘附和道:“我和你爹身子骨没那么差,你就别担心了。” 秦笑笑听罢,赶紧让人去隔壁把孩子们抱过来。 待默默和闹闹被奶娘们抱过来,夫妻俩眼里就看不到秦笑笑了,一人抱一个笑的见牙不见眼。 第617章 吵架 三个月大的小崽子不认生,在秦山和林秋娘怀里还算乖巧,会咿咿呀呀给予回应,两口子怎么亲香都嫌不够。 尤其是两个小家伙长得越来越像秦笑笑,这难免让他们想起了秦笑笑小时候的样子。 林秋娘怀念道:“你这么大点的时候你爹把你捡回来,当时又瘦又小生怕养不活。还好咩咩来了,才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秦山接过话头:“要不说这两个小东西有福气,一出生啥都有了,比笑笑那会儿不知强出了多少。” 秦笑笑却是从中听出了爹娘抚育她的艰辛,眸光里流动着温情:“默默和闹闹夜里闹腾起来,满院子没几个人能睡着,当年我也是这样吧,得亏爹娘没有嫌弃。” 林秋娘笑道:“你还算乖巧,只要及时喂奶换尿布,就不会瞎闹腾。最折磨人的还是你快满周岁的时候,突然就犯了怕猫的毛病,见着它们就哭,夜里睡的好好的也会吓到哭。” 那一阵子两口子白天要干活,夜里睡不好,被这小东西折腾惨了,不得不到处寻摸狗崽子,后来通过赵草儿的娘家兄弟弄到了大黄。 大黄来到秦家五六个月的时候看家就很厉害了,家养的猫不敢靠近秦家,也能吓一吓翻墙进来的黑野狸,好歹没有给它们凑近秦笑笑的机会。 两口子没有提大黄,但是秦笑笑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它。她摸了摸两个小崽子的脸蛋,开起了玩笑:“幸好这两个不招猫不招狗,不然我也有得烦了。” 话音刚落,黑炭“喵呜”叫着溜达进来。看到秦山和林秋娘,它迟疑了一下,还是傲娇的迈步上前,高高扬起头嗅了嗅两个奶团子的脚丫子。 它的胡须搔到了脚底板,两个小家伙被逗的咯咯直笑,不停地缩着小脚丫子,小手也不停的抓来抓去,想要跟黑炭玩。 秦山和林秋娘怕黑炭不小心伤到他们,原本想把黑炭赶开,但是见两个孙子被它逗的开心,闺女也没有阻止,就放弃了驱赶,不错眼的看着它。 “好了黑炭,别再逗他们了,一会儿逗哭了你得负责哄。”秦笑笑拍了拍还想把脑袋凑到小崽子脸上磨蹭的黑炭,提醒它收敛点别逗过火了。 “喵呜~”黑炭见识过两个小幼崽哭嚎的威力,得到秦笑笑的提醒它就老实了,走到冰盆旁边摊开四肢趴在地上纳凉,时不时朝着两个小崽子叫唤一声。 “咯咯~”两个小崽子笑的露出了牙花子,大眼睛也变得灵活起来,想要搜寻黑炭的踪迹。 见他们一唱一和玩的开心,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秦笑笑没有管他们,问起了家里的事。 得知二宝的亲事有了眉目,可能中秋前后就会定下来,她问道:“二哥有打算没?是留在家里侍弄田地,还是到城里寻个差事做?” 今年二月,二宝三宝一起参加了院试。只是二宝还是没能过试,得到秀才的功名。三宝则再次得到了头名,成为名副其实的小三元,然后参加明年的秋闱。 二宝念书没什么天赋,勤奋也没能补上这份不足,继续念下去大抵改变不了结果,因此秦川和赵草儿都不希望他念下去,早早计划着买一些田地,让他做个不愁吃穿的小地主。 “你二哥想在村里开个私塾,给想念书的孩子们做启蒙的夫子。”秦山回道,言语间不是很赞成:“有这样的志向是好事,可你二哥念了这么多年的书没能捞个秀才的功名,这私塾能开的起来吗?” 林秋娘倒是不赞同,说道:“给孩子启蒙而已,他这个童生够了。再说真有念书的好苗子,到时候肯定是往城里的学堂送,二宝不会耽误了人家的前程。” 秦笑笑点了点头:“娘说的没错,以二哥的学识给孩子们启蒙绰绰有余。二哥真有这份决心魄力不是坏事,总归二叔家不缺吃喝,也不需要二哥养家,二哥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挺好的。” 见母女俩都赞成,秦山只好说道:“你二叔二婶不愿意,觉得办私塾看着光鲜,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钱,怕以后分家了你二哥日子不好过。” 这个想法也没错,秦笑笑说道:“这个就看二哥了,他觉得钱多钱少无所谓的话,二叔二婶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不过私心里她觉得在村里开私塾给小孩子启蒙很不错,不仅受人尊敬,还能让孩子们见识到书中的天地,扩展他们的视野,能发掘出一两个栋梁之才也说不定。 “说的有道理,你爷爷也觉得你二哥这想法好。”秦山感慨道:“咱家从你三叔开始,出了一个状元一个举人一个秀才,看三宝这个劲头,没准儿又是一个进士。等下一辈起来了,咱家更不得了!” 说罢,他低头看了看昏昏欲睡的闹闹,心里涌出无限希冀来。 秦笑笑听罢,也觉得自家越来越兴盛了,第三代里书墨的天赋不错,书砚也启蒙了,听说比书墨的悟性还高。就算兄弟俩今后的成就不如三叔,想来有三叔给他们铺路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三人说了会儿话,外面的天渐渐黑了,到了用晚饭的时间。 秦山和林秋娘没有看到景珩,一问才知道一个多月前人就南下了,一时脸上都挂上了担忧,忙问秦笑笑他有没有捎信回来。 秦笑笑摇了摇头:“信件走的慢,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 林秋娘还有更深层的担忧,低声问道:“小景身边你安排人了没有?” 秦笑笑领会了她的意思,怕她心里一直惦记着,便扯了个谎:“安排了,娘不必担心。” 林秋娘放心了些,又怕闺女多想,遂说道:“小景是个好的,你不用担心他会胡来。娘问这个,只是担心有人算计到他头上。” 秦笑笑笑道:“娘,您说的我都明白,以鲤哥哥的性子,他要是有外心我根本拦不住,也不必等到现在。” 林秋娘放心了,叮嘱道:“等收到小景的信,你就赶紧给他回一封。平日里别光把心思放在两个孩子身上,他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你要多关心关心,给他捎点针线啥的。” 这男人啊,只要心里记挂着家小,就不大可能被外头的女人勾住魂儿。 “娘,我会的。”秦笑笑应了一声,没说她这阵子没事干,给他做了两双鞋。就是做的真心不怎么样,也不知道能不能穿。 这个时节地里没什么活儿,秦山和林秋娘在京城待了七八天才走。临走前去看望过胡晴晴,见她怀孕了还在面摊儿上忙活,心疼之余也提醒她花点银子雇人帮忙。 胡晴晴答应的好,人也在找,只是不太积极,对上门应差的人都不怎么满意,依然是她自己忙里忙外。 秦笑笑不知道这事儿,直到好几天后过去看望胡晴晴,敲了半天门没有见到人,她转道去了陈家面摊儿,一眼看到了躬着身子忙里忙外的胡晴晴,顿时气得不行。 不等她开口,胡晴晴连忙放下抹布碗筷讨好道:“笑笑,只要找到合适的人,我一定待在家里好好养胎!” 秦笑笑气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好撸起袖子帮她收拾:“都半个月了还没有找到人,我看你是根本不想找!” 胡晴晴急忙止住她:“这种事哪能让你干,你先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忙完了。” 秦笑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将她摁在凳子上坐好,然后指使几个侍女帮忙收拾碗筷,招待过来吃面的客人。 这个点不早不晚,客人只有零星几个。待送走最后一个客人,陈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有些局促走上前同秦笑笑打招呼,还是称呼她为小东家。 “我是晚辈,陈叔称呼我的名字就好。”秦笑笑客气的应道,直接说出了心里话:“表姐已经有了身孕,虽然挣钱重要,这么热的天让她在面摊上忙活是不是不太好?” 她心里是有点气陈家父子的,要说陈家生计艰难不得不让孕妇顶上,她能理解这份难处帮他们度过眼下的难关。 可是陈家的日子明明过的去,雇个人帮忙一个月的工钱不到面摊盈利的三成,却还要让胡晴晴顶着烈日出摊儿就很过分了,不知道孕妇头三个月最危险,磕不得碰不得累不得吗? 她更担心的陈家父子并没有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关心胡晴晴,怕胡晴晴被欺负了还不知道。 陈父又不傻,哪里听不出秦笑笑言语的责怪之意,神情变得愈发局促:“这、这事儿赖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的人,明天就让晴晴歇下,不让她跟着出摊儿了。” 看书还可领现金! 胡晴晴不想秦笑笑误会,急忙解释道:“笑笑,不关公爹的事,是我觉得自己扛得住,不想浪费钱才把找人的事缓下来。” 秦笑笑看了陈父一眼,心里冷笑,随即恶狠狠的戳了戳胡晴晴的额头:“我看你是钻到钱眼儿里去了,你只顾着心疼钱,怎么不心疼心疼自己,心疼心疼腹中的孩子?” 胡晴晴被训斥的抬不起头,嗫嚅道:“欠了你这么多银子,我想早日还给你……” 秦笑笑愣住了,也更生气了:“我是催你还了还是要你还了?万一你累出个好歹,岂不是我借你银子的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胡晴晴抓着秦笑笑的手,苦笑道:“我欠你的够多了,别的东西我难以偿还,这笔银子我总不能一直欠着。” 秦笑笑被她气的没了脾气,语气缓和下来:“钱什么时候还都不晚,你和孩子比这两千两银子重要。乖乖听我一句劝,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胡晴晴也不敢惹她发火了,忙不迭的应下来:“你放心,我这两天就会找到接手的人,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不会再出摊了。” 陈父也保证道:“实在找不到人,这面摊儿我一个人也忙的过来,每天少挣点就好了。” 秦笑笑听罢,点点头不好再多说什么,心里对陈家父子的怨气消了些。 他们对晴晴姐不坏,却不是十分上心,估摸着心里也拿她跟那些身怀六甲还要下地干活的妇人相比了,否则就算晴晴姐坚持,他们也不会允许她在这种情况下顶着烈日出摊儿。 晴晴姐还要在陈家过日子,她不好把话说的太狠。有了刚才一番提醒,想来父子俩心里也有数了。 再三叮嘱胡晴晴尽快找人后,秦笑笑就离开面摊儿回到了府里。看到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在竹床上咿咿呀呀的叫唤,她心里化成了一滩水,走过去逗他们玩。 这时,星天上前说道:“夫人,侯爷来信了,还给您和小主子捎了礼物。” 秦笑笑一听,急切道:“信呢,信在哪儿?” 明月和溪桥抬着个箱子走出来,将其放在地上,溪桥将信件奉上:“夫人,都在这儿呢。” 秦笑笑快步上前,从她手里接过厚厚的信封,抖着手打开迅速的看起来。 信上除了保平安,竟然写了他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其中包括他偶然间尝过的地方上的特色小吃,且极尽所能的描述了一番,还道要不是天气太热不易存放,他都想每样来一些给她寄回来。 秦笑笑看的直咽口水,在心里愤愤道:我担心你一路风餐露宿,没想到你过的如此潇洒。 心里这么想着,她很清楚这是景珩不希望她担心,故意拣着好的说给她听罢了。别的姑且不提,单单那边的公务就足以让他心烦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秦笑笑小心收好信件,将贴着封条的箱子打开了,里面放着大小不一的十来个盒子。 她打开其中一个,是三条色泽艳丽的手编,信上说是从一个小村寨买的。 大圈儿的是盘长结,寓意为永不分离;小圈儿是长命缕,是给两个小崽子的。 秦笑笑当即把手编戴在手腕上,在白皙的皮肤的衬托下意外的好看。两个小崽子的长命缕被她收了起来,他们太小了不适合佩戴。 剩下的礼物里,也多是这类小玩意。拢共不值几两银子,却是值得一辈子珍藏。 第618章 育儿事 秦笑笑连夜写了一封回信,将景珩离京后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尤其是两个小崽子成长的点点滴滴悉数写了进去,一直写到子时才意犹未尽的搁笔。 第二天她就命人把信和鞋子送去了邮驿站,快的话大概二十天一个月左右就能送到景珩的手里。 约莫是收到了平安信和礼物的缘故,秦笑笑的心情很是不错,比平时多吃了不少东西,只是这份愉悦在陈丰张皇失措的上门求助时戛然而止。 胡晴晴出血了,恐有小产的危险! 之所以会出现流产的迹象,是陈家暂时没有找到帮工的人,今日她又一块儿出摊了。不知道是天气太过酷热,还是连日劳累身体虚弱,傍晚收摊的时候中暑倒地,出现了小产的迹象。 虽然陈父及时请了大夫,但是这大夫并没有能力帮胡晴晴完全止住血,也没有把握能够保住她腹中的孩子。 陈父六神无主之下到海贸司找陈丰想办法,陈丰也不敢保证请其他大夫一定有用,就直接来到护国公主府向秦笑笑求助。 秦笑笑当即变了脸色,却顾不上责问陈丰,急忙吩咐溪桥:“你拿我的名帖去刘太医府上,若是刘太医不在就去请廖太医,直接请到陈家!” 溪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应下来:“是,夫人。” 陈丰心里松了口气,感激道:“多谢!” 秦笑笑没有搭理他,让明月带上她以前研制的安胎丸,又命人套上马车,快马加鞭的赶往陈家。 此时,胡晴晴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小腹传来的抽痛让她的脸色十分难看,浑身冷汗岑岑把单薄的衣裳都浸透了。 看到匆匆奔进来的秦笑笑,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腿,苍白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笑笑,又给你添麻烦了!” 秦笑笑心里纵使有太多的怒气,对这个模样的她也发作不出来,面色发沉的对明月说道:“你先看看她的情况,要不要给她用安胎丸。” 明月领命,上前给胡晴晴把脉。 胡晴晴飞快的将手腕放平,神色紧张的看着明月。 秦笑笑见状,忍了又忍才没有吼出“现在知道怕了?之前让你雇人你怎么就不听?”的话来,坐在床头闷声不语,脸色阴沉的恨不得立马来一场大暴雨。 过了一会儿,明月收回手,对秦笑笑说道:“夫人,太医应该快来了,奴婢认为要听听太医怎么说。” 胡晴晴的情况不算太糟糕,一时半会儿不用安胎药也无妨。怕现在给她吃了,一会儿影响了太医的诊断,对后续保胎有影响。 秦笑笑的面色缓和了些,没好气的对眼巴巴的看着她们的胡晴晴说道:“老实躺着别动,一会儿太医来了,他说什么你只管听着,再胡乱折腾我也懒得理你了!” 胡晴晴哪还敢不听,白着脸一个劲儿的点头:“笑笑,听你的,以后你说啥我都听!” 秦笑笑怕说多了刺激到她,就闭嘴在一旁等太医。 没过多久,溪桥就带着廖太医匆匆而来,一同进来的还有面色同样发白的陈丰。 许是知道秦笑笑心里有气,陈丰没有凑上前来说话,跟在廖太医身边忙前忙后,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看向胡晴晴的目光里明显带着疼惜。 看到这一幕,秦笑笑气消了点,注意力放在了廖太医身上。 廖太医收回手,朝着秦笑笑拱手道:“夫人,陈娘子的情况不算特别严重,微臣先开一副保胎药喝两天,若是止住血便没有大碍,再另开一副药连喝半个月即可。” 不过这半个月里若是出现出血的情况,就要继续喝药保胎,直到不再出血为止。说到底还是胡晴晴连日来累狠了才会这样,要是她之前听了秦笑笑的劝,就不会有今日这遭了。 “有劳了。”秦笑笑向廖太医福半礼道谢,请他为胡晴晴开保胎药。 待开好了保胎药,陈丰感激涕零的送走了廖太医,然后急匆匆的赶去药铺抓药。 陈父也没有闲着,把家里的小火炉找了出来,开始生火烧水。 秦笑笑看着面露庆幸之色的秦笑笑,恶狠狠的在她的额头上戳了戳:“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别把自己当牲口使唤,累坏了挣再多的银子都没意义!” 胡晴晴抱住她的手,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说道:“笑笑,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以后会好好顾惜自己的身子,绝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看在她刚受了一场大难的份上,秦笑笑勉强放过了她,对明月说道:“表姐身边没个贴心人照料我不放心,你且替我留在这里照顾她几天。” 明月福身:“是,夫人。” 胡晴晴觉得不大好,呐呐道:“笑笑,我能照顾好自己,刚才公爹也说了,这几天不出摊,就在家里照顾我。” 秦笑笑瞪着她:“刚刚是谁说以后我说什么都听的?感情你又在哄我?” 胡晴晴立马闭嘴,摇了摇头。 秦笑笑看到她就来气,索性不再搭理她,对明月叮嘱道:“这两天你就睡在房里,夜里有个什么你能及时知道。” 明月应下来,对这番安排没有意见。 陈丰很快就抱着保胎药回来了,他按照太医的交代,小心翼翼的熬好药端给了胡晴晴。 趁胡晴晴喝药的空当,秦笑笑把他叫到了院子里,目光里透着审视。 这样的眼神给了陈丰不小的压力,他暗暗吸了口气,先一步开口道:“夫人,这一次是我疏忽,没有设身处地为晴晴着想才险些酿成悲剧,你有火气只管冲着我来,我绝无怨言。” 秦笑笑冷笑:“你岂止是疏忽没有为她着想!” 陈丰直视她的眼神,郑重道:“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有这类的事发生!” 秦笑笑看着他良久,语气淡漠道:“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娶晴晴姐为妻,既然娶了就好好对待她,否则你真正的目的这辈子都别想达成!当初你发的毒誓,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陈丰面色不变,只是眼里多出了几分愧疚:“这一次的教训我必铭记于心,必不会食言!” 秦笑笑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了房间。 喝了两天的保胎药,胡晴晴的情况稳定住了。等到半个月后,她没有再出血过,孩子算是保住了。 面摊儿也找到了打下手的人,她就不再操心生意上的事了,一心待在家里养胎,连大门都很少出。 经此一事后,陈丰待她也越来越体贴了。只要海贸司无事,他就每天及时回家烧饭,迁就着胡晴晴多变的口味。 胡晴晴感受到了被人珍视的滋味,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秦笑笑过来看望她的时候,明显看出了她和原来的不同,倒不是很在乎陈丰是真心还是假意。 若是真的,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若是假的,能装一辈子也变成真的了。 在知了们撕心裂肺的鸣叫声中,酷热的夏天渐行渐远迎来了凉爽的秋天。 日益活泼的两个奶团子胃口变得更好了,肉眼可见的贴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小奶膘,才五个多月大的他们会慢慢爬行了,看起来像两条蠕动的大肥蚕。 秦笑笑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他们努力的爬到垫子中间抓玩具的时候,扯着他们的小短腿拖回来,把他们气得哇哇大叫,她则哈哈大笑。 这不,今日天气好,娘仨又在亭子里玩起来了。 一众侍女奶娘在旁边乐呵呵的看着,心里都觉得自家夫人实在是孩子心性,玩心比两位小主子还重。 “默默,来这里,娘给你兔兔玩儿!”秦笑笑手里抓着一只布兔子,一甩一甩的吸引默默的注意力。 “咯咯~”小家伙果然被布兔子吸引住了,吭哧吭哧的在软垫上慢慢蠕动,笑着朝着娘亲爬过去。 可怜的小崽子,被无良娘亲戏弄多少回了,还是回回不长记性。 “闹闹,你快动一动啊,再不动布兔子要给哥哥抢走啦~”见闹闹趴在软垫上掰手指玩儿,秦笑笑连忙喊他的名字,让这个小懒虫也加入进来。 兄弟俩长相一模一样,只有天天看着他们俩的人才能分清楚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可是性子却大不一样。 默默活泼好动,对什么都抱有强烈的好奇心。自从会爬后,就不喜欢被人抱着,若是放任他自己爬,他能爬到水池边上眼睛不眨的盯着游来游去的锦鲤。 相比之下,闹闹就是个妥妥的小懒虫,不喜欢动弹就罢了,谁打扰到他掰指头发呆,他能当场表演一个变脸,让你知道小幼崽有多难哄。 听到娘亲喊他的名字,他也只是抬起小脑瓜,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掰手指玩。 秦笑笑无奈极了,把布兔子塞给爬过来的默默,走到闹闹身边一把将他抱起来:“跟哥哥一起玩不好吗?天天玩手指头不腻么?” 闹闹充耳不闻,抱着脚丫子呆呆的看着亭子外面。 要不是他眼里有光,对看到的陌生物件有反应,秦笑笑都怀疑自己生了个小呆子。 即便如此,她依然很头疼,担心小家伙长大了也是这副性子,想教都不知道如何入手。 第619章 办学堂 嘉明郡主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秦笑笑绞尽脑汁逗闹闹玩的一幕。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见闹闹的小脸儿写满了不高兴,似乎下一刻就会发火,她走上前将闹闹抱起放到软垫上,对秦笑笑说道:“孩子喜欢自己玩自己的,你这样他反而不舒服。” 秦笑笑望着趴在地上抠软垫玩的小东西,无奈的说道:“小孩子不都是喜欢热闹吗,他这么小点儿就跟个闷葫芦一样,等长大了怎么得了!” 嘉明郡主安慰道:“这副沉闷的性子事不如默默讨喜,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不定大一点就转性儿了。” 秦笑笑叹了口气:“一开始我以为闹闹随了鲤哥哥的性子,后来母亲说鲤哥哥小时候也是活泼爱闹的,我就担心是不是哪儿对他不够好,让这小子闷成了这样。”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否决了,院子里的侍女奶娘如何照顾兄弟俩,她看的清清楚楚未有不妥的地方,只能说小家伙的性子天生如此。 不过她承认嘉明郡主说的有道理,这副喜静的性子不是什么大事,以后该怎么养就怎么养,该怎么教导就怎么教导,不能因为性子不如默默讨喜,她这个当娘的就嫌弃。 “别担心,这性子挺好的。说不定长大了,默默好动坐不住,闹闹却能专注于自己的事,给你省了一半的心。”嘉明郡主笑着劝道,心里是真这么认为的。 秦笑笑被安慰到了,望着闹闹沉静的小脸蛋儿倒是不像之前那样担心了。 两人聊了会儿孩子,嘉明郡主就说起了正事:“笑笑,我想成立一个女子学堂,你觉得怎么样?” 秦笑笑一愣:“女子学堂?” 嘉明郡主点了点头:“一来我这闲着也是闲着,就想找点正经事情做;二来新户婚律出来后,脱离夫家的女子越来越多,但有本事立足的人却很少。成立了女子学堂,我会请夫子教她们识字或是学习谋生的技能。若是能帮到她们,也算是为福生积阴德。” 提到福生,秦笑笑心里难过了一瞬。怕被嘉明郡主察觉,她连忙说道:“堂姨,这想法很不错啊,我绝对支持你!” 嘉明郡主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反对。” 秦笑笑哈哈大笑:“这是好事,我当然不会反对啦!不过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很麻烦了,事前的准备要做足了,后续该如何维持学堂的运转,也要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嘉明郡主欣喜道:“找你商量果然没错,这些天我也在琢磨呢。” 秦笑笑靠在倚栏上,手指无意识的扒拉着扶手:“办学的地方好找,找个风气好的地方或租或买都行。最难的还是找夫子,咱们半的是女学堂,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请女夫子为好,就是这样的女夫子不好找,估摸着还要花重金,至于学堂的运转倒是不难办……” 这些女子脱离夫家到外面谋生,定是没有多余的钱缴纳束脩,到时候只能先由嘉明郡主垫着。 等她们学成后找到了活计,就每月从她们的工钱里扣除一部分,直到补足学艺期间的花费为止。 嘉明郡主办学堂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但是也不能没有限度的倒贴钱。否则这女子学堂办不长久,也不容易在整个天元兴盛起来,且会引发诸多问题。 嘉明郡主认真听着她的一番计划,时不时的点下头。有些想法跟她差不多,有些则比她的更周全,让她不得不佩服秦笑笑的头脑。 秦笑笑说的嘴皮子发干,一连灌了好几口水方歇下来询问嘉明郡主的看法:“你觉得如何?若是哪里不妥,你指出来咱俩再合计合计。” 嘉明郡主夸道:“极好,按照你说的去做,我有八成的把握能把女子学堂办起来。” 秦笑笑一听,故作丧气的说道:“啊,才八成啊?我以为会有十足的把握呢。” 这副可爱的模样看的嘉明郡主手痒,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瓜:“若是你和我一起做,那我就有十足的把握了。” 秦笑笑摆了摆手:“得了吧,我这人懒得很,还有两个小东西缠着,分不出时间精力掺和这事儿,你就老老实实的办你的女子学堂吧。以后我的纺织作坊弄好了,正好到你的学堂招人。” 她看得出嘉明郡主对办女子学堂一事十分上心,对此也是喜闻乐见。有了自己想做的事,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她出出主意无妨,行动上干涉太多,嘉明郡主想做的就少了。 “你不是懒,是种植园的事让你没精力管别的了。”嘉明郡主也知道她精力有限,所以没有勉强:“我会找纺织术高超的夫子,教出一批最好的学生,到时候都送到你那儿去。” 秦笑笑求之不得:“那就谢过堂姨了,这样我也省点心。” 嘉明郡主也是说做就做的性子,回去后就将她和秦笑笑商量后形成的具体计划写了出来,命人在城里寻找合适的宅子作为办学的地方。 待找好了宅子,她花重金让牙行找符合她要求的教授技艺的夫子。经过数日的周密准备,女子学堂终于在第一场雪到来之前正式成立,也收到了第一批女学生。 这批女学生不多,仅仅只有五个,但是嘉明郡主重金请来的夫子没有懈怠,根据她们所求细心教授她们谋生的技能。 有了正事做,嘉明郡主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多了几分朝气,也添了几分锐气,总之看起来比以前开心。 秦笑笑闲暇之余会去女子学堂看一看,时间久了便知道了这些女子的故事,心里唏嘘的同时,愈发觉得自己和嘉明郡主所做的事意义非常,迫切的想把种植园做好。 渐渐的嘉明郡主办女子学堂的事情传开了,大多数人觉得她这是自降身份没事找事,言谈间不乏奚落之声,却不敢当着嘉明郡主的面说。 一个狠下心来敢灭夫家满门的女人,只要不是吃饱了撑的慌,没人愿意招惹。 不过嘉明郡主一概不理,也从来不参加那些茶会诗会,一心扑在学堂上,想尽办法将她的女子学堂办到别的地方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那些没有谋生之能的女子。 眨眼进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哪怕屋子里烧着地龙,两个小崽子的身上也穿着厚厚的棉衣,看起来圆滚滚的十分讨喜。 偏偏他们很好动,总想坐起来玩耍,奈何衣裳太厚了,连脖子都看不到,只能像只小乌龟似的趴在床上,蹬着两条小短腿。 此时,外面下着大雪,秦笑笑端着一碗蛋羹喂被奶娘们抱着的两个小崽子。 九个月大的孩子已经能吃辅食了,他们在第一次尝过滋味有别于奶汁的蛋羹后,每天都要吃上一些才肯乖乖喝奶。 闹闹还好,吃不到只是不理人,不会胡乱折腾。默默则会张嘴大哭,一直哭到蛋羹喂到嘴里为止。他嗓门天生大,哭起来能把人吵的恨不得捶他两下。 这会儿秦笑笑先给闹闹喂了一口,他就不乐意了,嗷嗷叫着凑过来,用藏在袖子里的手扒拉她的手臂。 “别急别急,太烫了,娘给你吹一下。”秦笑笑舀起一勺蛋羹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送到默默的嘴边:“这么贪吃,平日也没饿着你啊!” “啊呜!”默默长大嘴巴,一口吞下了勺子里的蛋羹,还不忘砸了咂嘴,一副回味的模样。 “真不知道随了谁!”秦笑笑被他逗笑了,拿起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你爹小时候肯定不是这副贪吃的样子。” 说到这里,她不禁看向屋外,神情有些惆怅。 还有二十几天就要过年了,景珩已经离开七个月了,不知能不能在年前赶回来。上一封信还是上个月初的事,这一个月里她没有收到过只言片语。 “哇呜~”默默等不到蛋羹,张嘴叫唤起来,催促娘亲快快喂他。 秦笑笑回过神来,给他舀了一勺蛋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说着,又舀了一勺给闹闹。 很快一碗蛋羹见底,两个小崽子的肚子也饱了,眯着眼睛在奶娘们的怀里打盹儿。 秦笑笑让奶娘带他们回房休睡午觉,自己则拿了一本书靠在软塌上打发时间。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有一两片透过半开的窗户飘进屋里落在她的手上。她望着洋洋洒洒的雪花,脑海里浮现的是昔年和景珩在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的画面。 不知不觉间,她靠在软塌上睡着了,连手里的书掉在地上也没有察觉。睡梦里感觉到冷,不自觉的蜷缩起身子,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但是没过多久,她不觉得冷了,还感觉到很热。迷迷糊糊间,她察觉到后背像是贴了个炭炉,还有热气喷洒在耳际,不由得一惊猛地坐起来,脑子里懵懵的。 下一刻,一条精壮有力的胳膊缠上她的腰身将她放倒,耳边响起低哑又熟悉的声音:“很困,再陪我睡会儿。” 秦笑笑的脑子瞬间清醒,扑过去一口咬住男人的嘴唇,被他半长不短的胡茬扎的不轻。 第620章 吓哭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雪地的映衬下,紧密相拥的两人能看到彼此的五官轮廓。 秦笑笑摸着景珩扎手的胡茬,又在他的脸颊上捏了捏:“鲤哥哥,那边很苦吧?都瘦了。” 景珩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亲了亲:“没瘦,海边风大浪急,只是脸变糙了。” 秦笑笑不信,继续捏他的胳膊和腹部,发现变得比以前更加结实,忍不住问道:“你去练兵了还是跟着一起练了?” 景珩点了点头:“随行的两位武将取代了原来的水师总兵,他们练兵的时候我也参与了,跟他们学到了不少。” 秦笑笑皱了皱眉:“原来总兵有问题?”说罢,她忙道:“我就是随口一问,这等军机要务肯定不能外泄,你不用告诉我。” 见她如此紧张,景珩捏了捏她的脸:“此事与你说说倒是无妨,原来的总兵玩忽职守,挪用军饷,我奉旨削了他的官职。” 秦笑笑听罢,觉得这总兵委实可恶:“削的好,这种蛀虫就该罢黜,不然哪天海倭进犯,怕是还没开打,他率领的水师就溃不成军了!” 景珩说道:“他还算有本事,在挪用军饷过后,还能将三千水军收服,事发后下面的人还为他求情。若非如此,不仅仅是罢职这么简单了。” 秦笑笑知道为了妥善解决此事,防止兵变,他定是费了一番工夫的,不禁愈发心疼:“那边已经稳妥了吧,年后还要再去吗?” 景珩说道:“年中需过去看看,不过不会待太久,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秦笑笑喜悦顿生,窝在他怀里抱住他的腰:“那就好,明年两个小东西就能跑会说了,可以说一天一个样儿,我怕信上写的都追不上他们的成长。” 景珩一听,心里泛起一阵愧疚:“不会的。” 一回来他就到隔壁看过两个小崽子,清楚的感觉到他们长大了。哪怕秦笑笑在信上详细的书写了他们的成长过程,没有亲眼见证到底留下了遗憾。 软塌狭窄,两个人躺在上面不能翻身,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他们说了会儿话就起来了,穿戴整齐后来到膳厅和护国公主一块用晚膳。 饭桌上,护国公主没怎么过问景珩公务上的事,对南方的风土人情则感兴趣的多。听到有意思的地方,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几分向往之色,眼神却黯淡下来。 秦笑笑留意到了,以为她想到南方走一走,便笑道:“母亲,待默默和闹闹大些了,咱们一家五口南下畅玩一番如何?” 护国公主愣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我这年纪走不动了,你们倒是可以带着孩子领略一番,涨涨见识。” 秦笑笑忙道:“母亲年轻着呢,哪就走不动了。默默和闹闹长得快,最多三年咱们就能成行了。” 护国公主望着外面,神情恍然:“不了,这几年人变得懒散了,就不想折腾了。” 秦笑笑看的出她说的是真话,只好说道:“我就是随口一提,两个小家伙还小,三年后也到了启蒙的年纪,怕是没有时间带他们一块出去了。” 护国公主笑道:“无妨,你们想出游去便是了,我留在府里看着他们。” 景珩插言道:“未能确定的事,以后再说罢。” 回到安意院,夫妻俩来到两个孩子的房间。这会儿默默和闹闹都吃饱了,在奶娘和侍女们的陪护下,哥哥死命的挣扎着要爬走,弟弟双手拖住哥哥的小脚丫不让爬。 难为默默挣脱不开也没有乱发脾气,只是哼哼唧唧的蹬着脚丫子,希望弟弟放他自由。弟弟被哥哥蹬到脸庞也不闹,固执的不肯撒手。 看到这一幕,秦笑笑不嫌事大,哈哈大笑道:“闹闹,你怎么又在欺负哥哥!” 听到娘亲的声音,暗暗较劲的兄弟俩不约而同的抬起头。他们一个咿咿呀呀兴奋地直叫唤,一个保持沉默的同时,偷偷的看向娘亲身边眼生的男人,小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 秦笑笑走过来,把两个小东西分开:“你们是亲兄弟,要相亲相爱!” 两个小家伙才不知道什么叫相亲相爱,齐齐瞅着走到床前的景珩,小脸儿上的表情如出一辙:这个眼生的家伙是谁? 之前景珩过来看望他们时,他们正头挨头睡的香,这会儿是父子仨第一次久别后面碰面。 秦笑笑被兄弟俩的表情逗乐了,胳膊肘捅了捅景珩:“大半年不见,他们早就不记得你了,你快陪他们玩会儿,尽早熟悉起来。” 景珩呆立在窗前,根本没有陪孩子的玩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跟两个孩子相处。 秦笑笑看出来了,将他拉到床边坐下,往他手里塞了默默最喜爱的布老虎:“这是你从南边给他们寄回来的,默默睡觉都要抱着它。” 景珩拿起布老虎,对上默默眼巴巴的模样,突然就知道该怎么逗孩子玩了:“让爹抱抱,布老虎就给你。” “抱抱”两个字默默能听懂,简单的小脑瓜一转就明白了爹爹的意思。他盯着可可爱爱的布老虎迟疑了一下,下意识的瞅着娘亲。 “快过去,给你爹抱抱就有布老虎了。”秦笑笑指着崽子他爹鼓励小崽子,顺便把伸手欲拽住哥哥的闹闹拖过来抱在怀里。 “吚吚呜呜~”默默得到了娘亲的鼓励,四肢并用的往爹爹跟前爬,当然他的意识里还没有爹这个概念,只知道让这个眼生的家伙抱一抱,他就有心爱的布老虎玩了。 景珩看着他像只小乌龟似的慢慢爬过来,在小手抓住他衣袖的一刻,右手用力将他抱在怀里,左手的布老虎递到他的面前:“叫爹。” “咿呀~”靠在爹爹结实的胸膛前,默默似乎有了强烈的安全感,张开双臂往前一扑,要把布老虎抱过来,哪里知道爹怎么喊。 景珩却没有让他如愿,将布老虎拿开一些,重复道:“叫爹。” 秦笑笑看不下去了,嗔怪道:“才九个月的孩子,突然让他张口喊爹不是为难他吗?” 景珩说道:“我这么大的时候就会喊……”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脸色阴沉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可就是这一瞬被默默捕捉到了,当即吓哭:“哇——” 景珩丢开布老虎,手忙脚乱起来:“不许哭!” 他的声音本来就不温柔,现在还多了几分僵硬,听在小家伙的耳中完全变成了恐吓,哭声变得更大了:“呜哇,呜哇,呜哇!” 秦笑笑简直无语,把闹闹塞到他怀里,抱起闹闹哄起来:“别哭别哭,你爹没有凶你,乖啊,咱们不哭了~” 闹闹被哥哥的哭声吓到了,在他的小脑瓜里是这个大坏蛋把哥哥吓哭了,现在他落到了大坏蛋的手里,小脸儿上不复之前的冷淡,多了几分惊慌:“吚呜!” 景珩发现了,心累无比。 他这个亲爹,原来如此不受待见么? 秦笑笑没有察觉到小儿子的情绪变化,拿起布老虎逗大儿子,总算是把他哄住了,抽抽搭搭的抱着布老虎不撒手。 当然他也不肯松开娘亲,但凡娘亲有放他下来的举动,他就又开始掉豆豆,且小心翼翼的偷窥吓哭他的“坏蛋”,小模样可怜极了。 秦笑笑乐不可支,看向景珩想调侃他两句,结果就看到他一脸无措的看着怀里的小家伙,而小家伙竟然哭的满脸泪,且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这下她不得不把默默交给奶娘,接过闹闹哄起来:“你怎么也哭了?” 闹闹不爱笑,也不爱哭,更别说哭的如此小心翼翼了,唤起了她所有的心疼。 这一次闹闹无比依恋的趴在娘亲怀里,伸出两条短胳膊费力的圈住了她的脖子:“俩~” 秦笑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在喊‘娘’?” 闹闹误以为她要放下他,两只小手愈发用力,小脸儿上的神情也变得更加焦急:“酿~” 这次的发音比上次清晰多了,秦笑笑确定没有听错,简直喜极而泣:“哎呀,闹闹会喊娘,闹闹会喊娘了!乖宝儿,再叫一声,再叫一声娘!” 闹闹埋头在她的脖颈里,却是不肯再张嘴了。 秦笑笑哄了半天也不见他喊,只好放弃了。她脸上的喜意未曾散去,朝着景珩炫耀道:“闹闹会喊娘了!” 景珩暗暗叹了口气,笑容中透着无奈:“听见了。”说罢,他伸手碰了碰闹闹的脸蛋儿,见他下意识的躲避,就知道今日哄他叫爹是不成了。 秦笑笑越看小崽子越觉得可爱,在他粉嫩嫩的脸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下:“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儿,娘没怎么教你就会喊了。” 说罢,她看向被奶娘抱着的大崽儿,逗他喊娘。 默默眼热她的怀抱,伸出胳膊也要抱:“呜呜咿咿~” 秦笑笑可没有力气同时抱住两个加起来快四十斤的孩子,便跟景珩使了个眼色:“你再抱一下试试,他比闹闹好哄。” 景珩迟疑了一下,接住了在奶娘怀里扑腾的小家伙。只是还没来得及拿布老虎,小家伙嘴巴一扁,再次哭声震天:“哇——” 第621章 敞开心扉 把两个小崽子哄好入睡,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秦笑笑给他们盖好被子,叮嘱了奶娘们一番,才和景珩回到了房间。 看着他郁闷的神情,她憋住笑安慰道:“他们只是认生,这几天你多陪陪他们就好了。” 景珩点了下头:“这几天会有点忙,待忙完了我带你们出府玩。” 明日他要进宫向元和帝汇报练兵的情况,还要到海贸司处理公务。这大半年不在,等着他处理的事情必定不少,没有多少时间待在家里陪孩子。 洗漱后,夫妻俩上床躺下了。体谅景珩连日奔波,秦笑笑没有问他刚刚逗孩子玩时为何变脸,只是让他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景珩下午睡了将近两个时辰,这会儿并不觉得困,把她搂在怀里闲聊起来。 秦笑笑纠结了一下,试着把话题往那方面引:“鲤哥哥,你像默默闹闹这么大的时候,也会喊爹娘了吗?” 话音刚落,就明显感觉到他的怀抱变得僵硬。她心里一突,后悔问这个问题,不等他说话就转移话题:“闹闹已经会叫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叫爹。” 景珩紧紧拥着她,黑暗中眼神清明的可怕:“你我相识十数载,我似乎没有跟你说我为何姓景。” 秦笑笑知道他看出了自己的想法,挪了挪屁股更紧的贴着他:“此事说不好奇是假的,只是这其中的缘由你不愿与人提及,我也不会勉强你说出来,谁还没有个秘密啊。” 景珩似乎笑了一下,被子下的手捉住了她的,与她十指相扣:“哦,这么说你有秘密瞒着我?” 秦笑笑呆了呆,不明白怎么突然把自己扯进来了。她抬起头瞪着他,没好气的说道:“我是你看着长大的,我的秘密你难道不知道么?” 这家伙明明早就知道了她的秘密,偏偏这个时候提这茬。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秘密就不说嘛,她都给他找好台阶了,不顺着下来还要反将她一军,真是太欺负人了! 听出她着恼了,景珩愈发拥紧了她:“我三岁前姓章,是逆臣章擎天的孙子。” 秦笑笑默默地听着,对章擎天这个名字不陌生。 章擎天出身于镇北侯府,其先祖跟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建国后被太祖皇帝亲封为镇北侯,世袭罔替,是真正的名门望族。 幼时章擎天就表现出其不凡的一面,被先帝大赞“文韬武略,不坠先祖之风”,在京中颇有声名。十五岁那年,恰逢北边大乱,他自告奋勇请求出征平定战乱。 老镇北侯有意历练他,便把他塞到了平乱大军里。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三年,他从一个小小的兵丁爬到了副将的位置。班师回朝后,更是得到了先帝的重用。 十八岁那年,章擎天继承了爵位,成为了镇北侯。之后边关爆发的任何一场战乱,都少不了他平乱的身影,却从无败绩,很快就坐上了大将军的位子,手握十万兵马,镇守一方安宁。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元和三年起兵谋反,祸乱江山,最终兵败自刎,满门抄斩。自此之后,世上再无镇北侯府。 这些过往,是秦笑笑在秋猎那年,无意中从两个女护卫泄露的只言片语中猜到章擎天与景珩有关,借口请教文章时到徐府从徐则口中打听到的。 她能猜到改姓是护国公主乃至景太后为了保护他,却不知他为何绝口不提自己的父亲,甚至连“爹”这个称呼,似乎都成为了一种禁忌。 结合醉酒那次说的话,他心里是怨恨着自己的父亲,对父亲有极深的阴影,但是这种怨恨与章家谋逆无关,这便是她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问的地方。 “……他……他是章擎天的嫡幼子,与两个从武的兄长不同,自幼喜欢念书,金榜题名高中进士之时,被先帝赐婚于母亲,一年后有了我。” 说到这里,景珩的情绪已经有些不对了,与秦笑笑十指相扣的手微微发抖。 “鲤哥哥,咱们不说了好不好?”秦笑笑放开他的手,紧紧的抱住了他:“既然说出来让你如此难受,以后都不说了,我再也不问了!” 景珩摇了摇头,将她搂的更紧了些:“这些事在我心里埋藏已久,说出来没什么不好。” 秦笑笑闻言,便不再阻止。若是可以,她更想趁这个机会,帮助他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 元和三年,边关爆发了建朝后最大的一次战乱,章擎天奉旨平乱,不曾想他竟然与敌军勾结进犯天元的疆土。 他手握十万大军,天元近半的兵马都在他的手中。加上敌军的三万铁骑,朝中并无多少胜算,最可怕的是万千黎民将会陷于战火,民不聊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为儿媳妇的护国公主夺取兵马大权,率军镇压了反军,一举扭转了局势。只是章擎天趁乱逃脱,之后更是纠集残部继续为祸边境。 在护国公主率军奋力抵抗之际,他留在京城的人手对太子下手,意图利用太子与元和帝谈判,结果太子没有抓到,却杀死了为太子挡刀的皇后和其幼子。 当时,公主府已被侍卫层层把守,奉元和帝之命将小景珩和驸马爷软禁在府内。皇后和其幼子一死,元和帝雷霆震怒,直接将他们打进了天牢。 “……母亲班师回朝后,在殿前跪了一天一夜,用军功换回了我和他的性命。没想到他拔剑挟持我,逼迫母亲救下他的两个侄子……”黑暗中,景珩满眼血红,身子紧绷如同一根随时会断的弦。 被一向疼爱自己的亲生父亲拿剑指着脖子,年仅三岁的他除了害怕,更多的是难过和不解。 他不明白前一刻还把他拥在怀里细声安慰,告诉他会用性命保护他的父亲,为何突然变脸要用他这个亲生儿子的性命,换两个堂兄的性命。 这种被至亲欺骗伤害的感觉,远比陌生人捅他一刀还要来的痛苦。 他自幼比同龄的孩子早熟,那时已经在父亲的教导下启蒙念书,相比严厉的母亲,他对章清宁这位父亲的感情更为深厚。在护国公主远赴边关平叛的一年多里,他才是他满心依赖的人。 章清宁的逼迫未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元和帝不可能放过章家任何一个人。他绝望之下,竟是要报复自己的妻子护国公主,挥剑刺向了亲生儿子的胸口,最终宫墙之上的侍卫乱箭射杀。 “鲤哥哥……”秦笑笑泪流满面,心痛的快要透不过气来:“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放过自己好不好?” 景珩拥着她的双臂不自觉的收紧,声如泣血道:“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对我!是,那是他的侄子,他想救他们没有错,可是为何如此轻易的放弃我?” 秦笑笑忍住疼痛,极力安抚他:“鲤哥哥,你、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做正是为了你?” 景珩浑身一颤:“不可能!” 秦笑笑轻拍着他的后背,放低声音说道:“我没有见过他,也不了解他,但若是没有这件事,鲤哥哥根本不会怀疑他对你的疼爱之心对不对?” 景珩沉默了。 秦笑笑却迟疑了,不知道该不该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她怕说了会对他造成另一种更大的伤害。 仿佛知道了她心中所想,景珩的声音变得更加压抑:“笑笑,你说。” 秦笑笑咬了咬牙,继续说道:“鲤哥哥,能被母亲看中的人定不是傻子,难道他不知道这么做根本不可能达到目的吗?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一个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并在短短十几年时间里一路高升,坐到了三品大员的位子,这其中固然有他的身份加持,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凭借自身的能力。 挟持鲤哥哥为质,逼迫母亲救出他的两个侄子,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圣上不可能答应。他这么做更像是以自己的性命为鲤哥哥铺路,不让他背负乱成贼子之后的身份。 此外,他的父亲兄长皆死于母亲之手,其余至亲即将被诛,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继续做驸马爷,和母亲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所以选择走上这条绝路。 他的所作所为让鲤哥哥彻底恨上了他,再也不愿认他这个父亲,如此却是合了他的心愿,只会让母亲和外祖母对鲤哥哥更加怜惜,也削减了圣上对鲤哥哥的迁怒和警惕。 若非如此,她想不出让他“犯蠢”的理由。 想必这一点母亲也好,外祖母也好,圣上也好,都心知肚明,只是他们不会告诉鲤哥哥。 第622章 祭拜 青湖边的笑里居,之前名为华清苑,是在端华和清宁这两个名字里各取了一个字。除了他们自己,无人知晓那里是二人的定情之地。 护国公主花了数年时间精心修筑这座别苑,便是想在章清宁退出朝堂后来这里过闲适的日子,只是这一切随着章擎天谋逆而灰飞烟灭。 在彻底平定叛乱后毫不犹豫上交兵权,自此不再过问朝政。一方面是章清宁的死让她心灰意冷,另一方面是担心招来元和帝的猜忌,景珩无法平安长大。 她任由景珩恨着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从未向他解释过。只有他对章清宁充满恨意,憎恨谋逆的章擎天,元和帝才容的下他这个身负章家血脉的外甥。 年仅三岁的景珩再如何聪明,也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种种,被章清宁“放弃”成为深深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脑海里盘旋十几年的依然是被父亲拿剑刺向胸口的一幕。 秦笑笑紧紧抱住浑身颤抖的男人,心疼的难以自抑:“鲤哥哥,不论真相如何,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景珩双目血红,陷入深深的悔恨之中:“他、他知不知道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就算没有显赫的出身,就算和他一起被贬为庶人,只要他活着,我只要他活着……” 秦笑笑的眼泪汹涌而出,恨不得替他承受这锥心之痛:“鲤哥哥,父、父亲希望你好好活着,他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景珩的呼吸急促起来,已经听不进她的话了。 秦笑笑焦急万分,一遍又一遍的抚摸他的背脊,安抚他的情绪:“这是父亲的选择,并不是你的错啊!” 此时此刻,她有些后悔说穿这件事,这对景珩而言又是另一种巨大的伤害,弄不好会一直沉浸在悔恨之中,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能做的就是帮助他面对这件事:“你知道父亲安葬在何处吗?年节到了,咱们带着孩子去祭拜一下好不好?让他老人家看看孩子。” 这一次,景珩有了反应:“我不知道,这些年我从未问过母亲,也从未到他的墓前看望过他,他定是怪我的。” 秦笑笑急忙摇头:“不会的不会的,父亲他会理解的,又怎么会怪你……” 在她的一番劝解下,景珩的情绪平复了一些,紧紧的抱住她:“是我太傻,这么多年都不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若是、若是我能早些……” 秦笑笑暗暗叹了口气,像哄默默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那时你才几岁?若是早早想明白了,就一定是好事么?” 景珩沉默了。 秦笑笑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会怨恨圣上么?” 黑暗中,景珩神情一黯:“皇舅舅和皇舅母感情深厚,我和小表弟更是日日相伴,他们母子皆死于章擎天之手,便是让我和父亲以命抵命也是理所应当,我又有何颜面怨恨皇舅舅。” 谋逆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当初他们父子能得元和帝的饶恕,已经是法外开恩,章清宁的死是他自己的选择,并不能怪到元和帝的头上。 只是那时的小景珩才三岁,亲眼目睹疼爱自己父亲被侍卫乱箭射杀。若是早早知晓了真相,定会认为是元和帝逼死了他。 一旦他的心里对元和帝,对皇家充满了怨恨,元和帝不可能会让他安生长大。要毁去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杀了他不可。 这个回答让秦笑笑松了口气,额头贴在景珩的额头上:“鲤哥哥,我们一起向前看好不好?” 景珩抚了抚她的脸,低声道:“好。”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秦笑笑醒来的时候,景珩已经踩着积雪去上朝了。她在屋子里用过早膳,就裹着厚厚的斗篷冒雪来到了正殿。 护国公主笑道:“今日不是请安的日子,可是有要事与我说?” 秦笑笑看了红缨她们一眼,点了点头:“是有点事想要请教母亲。” 护国公主见状,抬手挥退了红缨等人,很快屋子里就剩下婆媳俩。 秦笑笑看着护国公主平和的面容,心里胆怯起来,害怕她想起过去的事情再度难过。 护国公主何等的聪明,一看她的神情就猜到她想问的事情不简单:“想问什么就问罢,你这样只会让我担心。” 秦笑笑深吸了一口气,悄悄留意她的脸色:“母亲,快过年了,我、我和鲤哥哥想带默默和闹闹祭拜一下父亲。” 护国公主眼睫轻颤:“好……你们有心了。” 却没有问他们为何突然想去祭拜。 明明她看起来一切正常,秦笑笑的情绪压抑的厉害,下意识的握住她的手:“母亲,我……” 护国公主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眼里流露出几分感激之意:“笑笑,多亏有你……他见到你们一定很高兴。” 秦笑笑慌忙摇头:“母亲,我们应该早早过去看望父亲的,只希望父亲不要怪罪才好!” 护国公主摸了摸她的头,淡淡的笑道:“不会的,他怕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们会去看望他。” 秦笑笑心里难受极了,已经确定她的猜想没有错,公公选择死去是为了保全鲤哥哥。 “原本我以为阿鲤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诉他,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护国公主轻柔的擦去她的眼泪,脸上满是欣慰:“阿鲤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秦笑笑带着哭腔说道:“母亲,有您这样的婆母和鲤哥哥这样的夫婿,也是我的福气。” 护国公主的笑容愈发慈爱:“你父亲见到你也会喜欢的,他生前就想要一个小棉袄,可惜……”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告诉秦笑笑陵墓的位置:“他是个风雅之人,擅长山水画,也擅长山水诗,我将他安葬在了笑里居的东北侧。” 秦笑笑对未曾谋面的公公心存感激,却没想到他的陵墓竟然在那里,甚至这么多年她和鲤哥哥都没有发现别苑的东北侧有一座陵墓。 那里面水环山,是个不错的地方,也意识到现在的笑里居曾经的华清苑对婆婆有极其特殊的意义。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再次难过起来,不敢显露在脸上。 在正殿陪了护国公主说了会儿话,确定她的情绪没有出现异常,她才起身回到了安意院。走到屋檐下时,听到屋子里传来两个小崽子的咯咯笑,她的心情跟着松快了几分。 这一天景珩回来的很晚,在向元和帝作了一番汇报后,他又急匆匆的赶去了海贸司,处理了积压许久的公务。 回到府里时,已经过了饭点,厨房另外给他做了饭菜。 秦笑笑坐在桌前陪他吃了一点,同他说了陵墓的位置。 景珩沉默了一会儿,敛目道:“正月初三给岳父岳母拜年后,我们在笑里居住一宿,初四过过去看望他。” 秦笑笑没有意见,忙道:“改日我就准备香烛祭品,让石头叔叔提前送过去。” 祭拜一事要悄悄的来,所幸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无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要小心些便不会传出去,引来不必要的猜疑。 景珩放下碗筷,凝视着桌上的灯火说道:“父亲喜欢作画,给他买一副画纸画笔,想来他会喜欢。” 见他至今记得公公的喜好,秦笑笑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嗯,我记下了。” 景珩不再开口,端起碗继续吃起来,只是并没有吃下多少东西。 过了几日天气放晴,地上的积雪融化了,秦笑笑带着溪桥简装出门了。买齐所需要的祭品后,她仔细叮嘱了石头一番,就让他送去了笑里居。 眨眼间又是一年新年到,相比去年除夕夜爆发的事端,今年显得格外平静祥和。 除了两个小崽子不能守夜,秦笑笑景珩和护国公主直到吃了元宝饺子,过了子时才回房歇下了。 正月初一早上,一家五口进宫祭拜景太后。在看到景太后的牌位时,秦笑笑跪下来大哭了一场。 当初景太后故去,她还在坐月子,没能送景太后最后一程,这件事成为她心头的遗憾。之后她更是没有进宫的理由,便一直不曾祭拜过。 前来祭拜的皇亲国戚都在,见她哭的如此伤心,诸如太子妃之流认为她这是惺惺作态,故意哭给别人看的,好落个孝顺的名声。 有的人更是腹诽,暗暗嘲笑她景太后这位靠山没有了,她哭了也是白哭。 听到她的哭声,两个小崽子也不知所措的哭起来,模糊不清的喊着“酿”,一模一样的两张小脸儿都哭花了。 元和帝一过来就听到娘仨的哭声,神情颇为动容,竟然亲手抱了两个小崽子哄了一番。 不知道是他看起来慈眉善目,还是跟两个小的投缘,倒是真让他哄住了,惹的龙颜大悦,赏了两个小家伙不少东西。 这一举动,自然招来了其他人的白眼,暗骂秦笑笑心机深沉,利用孩子博宠幸,委实不要脸了些。 现金/点币等你拿! 第623章 谁是爹 秦笑笑清楚自家要走的路子,对别人的看法根本不在意。她替双胞胎谢恩,大大方方的收下他赏给双胞胎的礼物。 正月初三是回娘家拜年的日子,这一次夫妻俩要带双胞胎回去,就只能乘坐马车,因此要提前一天出发。 初二吃过早膳,一家四口同护国公主道别后就上了马车。 这一次要在那边上待两天,他们带上了明月惊鹊四个侍女并两个奶娘。如此一共三辆马车出行,剪刀石头布一人驾驶一辆。 这是两个小家伙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马车。他们新奇的打量着车里的装饰,小爪子不停的伸来伸去,一会儿摸摸车窗,一会儿扯扯帘子。 过了一会儿,闹闹就失去了兴趣,窝在秦笑笑的怀里玩手指。他的小眼神时不时瞅一眼对面抱着默默的景珩,眉眼间明明白白的流露出嫌弃。 父子俩相处了十几天,他还是不喜欢这个喜欢黏着娘亲的男人,这让他觉得这个人是来抢夺他和哥哥的娘亲的。 小家伙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这阵子格外黏秦笑笑。每次夫妻俩靠的近一些,他就闹着要抱抱,还手脚并用的把景珩推开,这让秦笑笑又欢喜又好笑。 景珩察觉到小儿子的小眼神,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拎了过来,顺便把怀里东张西望的大儿子交给了妻子,似笑非笑的盯着小脸儿惊慌的小儿子:“叫爹。” 闹闹的小脑袋扭到一旁,巴巴的看着一脸看好戏的娘亲。 “乖宝儿,叫一声‘爹’呗,你爹又不会吃了你!”秦笑笑摸了摸他的小脸儿,笑眯眯的鼓励道。 闹闹听不懂她的话,但是看出她没有“救”自己的意思,不禁扁了扁嘴一脸委屈。 “叫不叫?”景珩轻轻捏着他的肉下巴,将他的小脸儿转过来面对自己,也不管他听不听的懂,低声“威胁”道:“今日不叫‘爹’,你娘不会抱你。” 闹闹看看他,眼里泪花闪烁,小嘴巴却闭的紧紧的,就是不肯蹦出一个爹来。 “啊啊~”默默和弟弟心有灵犀,发现弟弟快哭了,伸出小爪子勾住弟弟的小手儿,很是焦急的叫唤着。 闹闹用力的抓住哥哥的手,心里的害怕少了一些。 “不许哭!”景珩粗鲁的抹了抹他的小脸儿,神情很是无奈:“从我回来到现在,可曾动过你一根手指头?怎么就怕成了这样。” 秦笑笑忍俊不禁,开玩笑道:“谁让你天生长了一张不好惹的脸,但凡你多对两个孩子笑笑,他们也不会这么怕你。” 景珩不信邪,朝着默默敞开怀抱:“过来。” 默默飞快的松开弟弟的小手,傲娇的一扭头扑进娘亲的怀里,拿屁股对着爹爹,一副“我没听到”的模样。 “哈哈哈哈!”秦笑笑爆笑出声,毫不客气的打击道:“鲤哥哥,你就认了吧,两个小家伙就是看你面色太凶才不肯亲近你。” 说着,她伸手捞过了可怜兮兮的闹闹,寻了帕子给他擦眼泪:“别哭了,你爹喜欢你呢,你怕他作甚。” 闹闹死命的揪住她的衣裳,还不忘偷偷观察景珩的脸色,生怕他又动手把自己抢过去。 看着他这副防贼似的小表情,景珩彻底没了脾气,只好把默默重新抱到怀里,在他张嘴欲哭时蓦地沉下脸来。 “嗝~”可怜的默默吓得打了个嗝,他小心翼翼的瞄了娘亲一眼,确定娘亲不会救他,便像只乖巧的小猫崽似的贴在爹爹怀里,十分识时务了。 “噗~”秦笑笑再次爆笑出声,忍不住在他撅起的小屁股上戳了两下:“这小子,是不是太机灵了些?” 这才九个月大呢! 景珩倒是很高兴,给了小崽子一个好脸色:“你我的孩子,自然聪明!” 秦笑笑对他这副自得的样子有些无语,瞅着怀里的闹闹说道:“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他们打好关系罢,都这么久了他们还是跟你不亲。” 景珩皱了皱眉,却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他都不知道两个小崽子为何排斥他。 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于离开太久,这两个小崽子又太过机灵,不肯轻易接受他的亲近,坚决不承认是他面相不够温和。 有景珩坐镇,两个小崽子不敢作妖闹腾,肚子饿了也只敢跟秦笑笑小声哼哼,伸出小爪子扯她的衣襟,被奶娘们抱过去喂奶后,他们死活不愿意回来。 之后他们就在奶娘们的怀里睡着了,待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抵达笑里居,总之今日是他们无比乖巧好带的一天,让两个奶娘轻松了不少。 由于带着两个孩子,路上马车走的很慢,加上冬日昼短夜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好在提前知会过别苑的管事,饭菜热水都已经准备好了。 大半年没有回来过,一想到明天就能见到爹娘亲人,秦笑笑胃口大好用了不少饭菜。 两个小家伙也不错,一人吃了一小碗蛋羹,还扒拉着娘亲的袖子,要吃她碗里的饭菜。 秦笑笑不敢给他们乱塞东西吃,就拿筷子蘸了点汤汁抹在他们嘴角。 两个小家伙舔的不亦乐乎,嗷嗷叫着还要吃。 景珩心头一动,接过默默放在膝头,然后拿干净的筷子蘸了点汤汁放到他嘴边诱惑道:“叫爹,叫了便给你吃。” 默默听不懂他的话,伸长脖子张开嘴就要去嗦筷子却嗦了个空,小爪子直接去抓景珩的手,想要把筷子抓过来。 这副反应出乎秦笑笑的意料,在小家伙的脑袋上揉了揉:“瞧着是聪明,可这聪明劲儿千万别使在了吃上。” 景珩岂会让他得逞,继续引导道:“叫爹。” 默默充耳不闻,哇哇叫着去够筷子。直到景珩反复让他叫爹,他似乎明白过来了,流着口水模糊不清的喊道:“嘚~” 景珩不满意,耐心的教他:“爹~” 默默努力学:“嘚~” “是爹,不是嘚。” “嘚~” “爹。” “嘚~” “爹。” “嘚~” “……” 父子俩来回较量了几十个回合,谁都不肯先放弃。 秦笑笑简直笑疯了,抱着闹闹浑身直抖。她和景珩相识十几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有耐心的时候。 她忘了在她很小的时候,景珩对她同样耐心十足,只是会表现出不耐烦的模样来,最终还是会对她妥协。 渐渐的景珩烦躁起来,戳着他软乎的小脸蛋儿凶道:“爹!” 默默吓得一哆嗦,泪眼汪汪:“哎~” 这语气,这音量,完全是在模仿他唤“酿”时秦笑笑所发出的回应。 景珩:“……”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侍女们拼命的捂住嘴,生怕笑出声让自家主子脸上不好看,只是耸动的肩膀已经将她们出卖了。 “噗~哈哈哈哈!”秦笑笑没有顾忌,拍桌狂笑,眼泪都笑出来了:“鲤哥哥,你、你还是别教了,把孩子都教傻了!” 景珩的嘴角抽了抽,恨不得在小东西的屁股上来两下。然而对上小东西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哪里下得去手,大掌在他的脑袋上揉了好几下:“傻小子!” 幸好默默还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他的意思,不然小嘴儿定会叭叭:是你一个劲儿的叫爹,我敢不应么! 这场闹剧在景珩应下小家伙的一声“嘚”而告一段落,免得小家伙弄混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连谁是爹谁是儿子都弄不清楚。 两个小家伙都是第一次来别苑,夜里他们一个劲儿的黏着秦笑笑,不肯被奶娘带到别处去睡。 秦笑笑也心疼他们,便把他们留下来,准备哄睡了再让奶娘们抱走。没成想他们竟是如此不待见景珩,哭闹着把他赶去了床尾,就是不肯让他挨着秦笑笑睡。 看在他们还小讲不通道理的份上,景珩忍下了这口气,在床尾躺下了。 待两个小家伙睡熟了,被两个奶娘抱走,景珩臭着一张脸在秦笑笑身边躺下来:“慈母多败儿,你莫要惯着他们。” 秦笑笑斜眼笑:“九个月的孩子,在陌生的地方会害怕有什么不对?你这个当爹的也好意思计较。” 景珩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嘴硬道:“只是提醒你一下,并非让你不管他们。” 赶了一天的路,秦笑笑累的厉害,不想大半夜的跟他争辩,翻了个身敷衍道:“嗯嗯,我知道了。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景珩不喜欢她背对着自己,长臂一伸将她捞入怀中:“睡吧。” 秦笑笑调整了一下姿势,拍了拍搭在腰间的大手:“孩子们还小,暂时体会不到你这个爹的好罢了,你不用担心他们跟你不亲。” 景珩没想到被她看出了心思,一时失语。 他担心自己做不成一个好父亲,今后会让两个孩子失望。只是这样软弱的话,便是对着自己的妻子他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夜深沉,秦笑笑迷迷糊糊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她实在睁不开眼,又以为自己在做梦,下意识的往男人的怀里靠了靠,睡的更熟了。 景珩的胳膊收了收,望着漆黑的虚空久久没有入睡。 第624章 求助 第二天早上,一家四口收拾齐整便乘船渡湖到达了青山村。 一路上两个小家伙东张西望,看到鸡群在路边觅食,他们就不肯走了,嘴里叽叽咕咕个不停,似乎在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鸡,会走会跑还能吃……”秦笑笑没嫌两个小崽子好奇心重,不管他们能不能听懂,反复告诉他们这是鸡,试着让他们把“鸡”这个字说出来。 两个小家伙暂时领悟不到她的意思,小手指着鸡群呜呜咿咿个没完没了,直到看不见了又开始瞅着不远处的几只白鹭激动的叫起来。 秦笑笑笑眯眯的对景珩说道:“鲤哥哥,你快教教他们吧,别看他们听不懂,但是知道你是在教导他们。” 景珩脚尖一颠,一颗拇指头大小的石子出现在手中。 秦笑笑见状,正要问他捡石子做什么。下一刻眼前一闪,小石子激射而出,直接砸进了白鹭群里,惊得白鹭们振翅起飞,四处奔逃。 看到这一幕,被奶娘们抱着的两个小崽子激动的手舞足蹈:“啊啊——” 景珩伸手捞过默默,扯了扯他的小耳朵:“这是白鹭,不会跑但是会飞,等你长大了可以猎来吃。” “呜哇~”默默表示听不懂,惊奇的看着飞到远处再次落下的白鹭,很想再看它们飞一次。 不得不说,白鹭受到惊吓起飞,姿势也是相当优雅美丽,比他曾经见过麻雀飞走时的样子惊艳多了,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闹闹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目不转睛的盯着白鹭,两条小胳膊不自觉的划拉着,似乎在学白鹭起飞。 两个小崽子的好奇心过去强大,不到一刻的路愣是走了两刻才看到秦家的院门。好在他们来的早,倒是不曾耽搁了。 秦家人起的更早,时不时来到门口转一转,看看一家四口到了没有。 待秦山再次出来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了远远走过来的一群人,当即笑开了花迎上前去:“总算到了,你们爷奶年三十就在念叨了。” 秦笑笑开心的抱住父亲的胳膊:“爹,等天气暖和了,我会经常带两个孩子回来的。” 秦山开怀大笑:“好,天气暖和了你们娘几个就回来长住,省得你爷爷奶奶天天念叨两个小家伙。” 说着,他扭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女婿一番,看向他的眼神流露出几分关切:“几时回来的?在那边一切都好吧?” 景珩拱手道:“月初回来的,在那边一切顺利,多谢岳父关心。” 秦山放心下来,乐呵呵的伸手去接奶娘怀里的闹闹:“来,让爷爷抱抱。” 两个小家伙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性子差异极大,熟悉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闹闹认生,对时不时进京看望他和哥哥的爷爷没有太深的印象。面对爷爷敞开的怀抱,他警惕的皱紧眉头,两只小手紧紧的揪住奶娘的衣裳。 “这小子,又把爷爷忘了!”秦山知道小家伙的脾气,见他不让抱倒是没有失望,从怀里摸出一串系了红绳的银铃铛在他眼前晃了晃:“爷爷让人做的,想不想玩儿?” 这是摇铃的一种,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对闹闹这样的小娃娃而言有很大的吸引力。 果然,不仅闹闹的注意力被摇铃吸引了,趴在景珩肩膀上的默默也转过头来,盯着摇铃伸出了小爪子:“呀!” “都有都有,你们兄弟俩一人一个。”秦山一碗水端平,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笑呵呵的递给外孙。 “咯咯~”默默蠢蠢欲动的小爪子一把抓住了摇铃,笑得口水都沿着嘴角流下来了。 闹闹看了看哥哥手上的摇铃,又看了看爷爷手上的,小眉头皱起却没有伸手索要。 “闹闹,给爷爷抱,这东西就是给你好不好?”秦山晃了晃继续逗孙子,摊开手臂就想把他接过来。 闹闹很不给面子,脑袋一扭就趴在奶娘肩上,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众人都在留意他的反应,见他如此秦笑笑无奈道:“爹,您还是别逗他了,一会儿您硬塞给他,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秦山显然也知道这孙子的性子,只好握住他的小手,将摇铃挂在他的掌心里:“臭小子,脾气忒大了!” 闹闹看都不看他,紧紧拽着摇铃甩了甩胳膊,听到摇铃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响声,他的小眉头松开来,小脸儿上才有了几分孩子应有的天真无邪。 见兄弟俩玩的起劲儿,秦笑笑他们笑了笑,边聊边朝着家里走去。 秦老爷子三人在后院忙活,听到前院的动静纷纷洗净手走了过来。 看到两个奶团子,二老顾不上孙女儿和孙女婿,直接上前抱过两个白白嫩嫩的曾孙。看到他们长得跟孙女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小脸儿,脸上皆是止不住的笑:“好,好,养的真好!” 秦笑笑见状,瞬间觉得自己失宠了,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有了这两个小东西,爷爷奶奶最疼的肯定不是我了!” 苗老太笑眯了眼,点了点她的额头:“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秦老爷子更是对专心致志玩摇铃的默默说道:“你长大了千万别跟你娘学!” 默默这才注意到抱着自己的人换了,他瞅了秦老爷子一会儿,眼尾一耷拉张嘴便哭:“哇——” 秦笑笑赶紧上前安抚:“乖宝儿,别哭了别哭了,曾外祖抱你哭什么哭。” 秦老爷子知道他认生,没料到他会直接哭起来,无奈道:“跟你小时候一样,也是不让眼生的人抱。” 秦山插嘴道:“这小子的性子也像笑笑,说机灵吧又有几分傻气。” 秦笑笑不乐意了:“爹,我哪里傻了,您别在孩子面前说我坏话。” 林秋娘嗔道:“你爹哪里说错了?你自个儿当然瞧不出来。” 秦笑笑不可思议的看着还在哇哇哭的大崽儿,忍不住看向正在哄闹闹的景珩,指望他能说一句公道话。 景珩嘴角微勾:“是很像。” 秦笑笑:“……” 这副呆滞的模样,秦老爷子等人开怀大笑:“哈哈哈哈!” 秦笑笑急得想跺脚,但是这举动未免太幼稚,只能悄悄的瞪了同样在笑的男人一眼。 两个小家伙见大家长辈们都在笑,意外的停止了哭泣,眼巴巴的瞅着娘亲,一个吚吚呜呜的叫唤,一个在太奶奶怀里默默挣扎。 这时,咩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看到秦笑笑,急忙挤到了她的面前,大角不停的蹭她:“咩~” 一人一羊将近一年没有见面,彼此哪能不想。 “咩咩!”秦笑笑欢喜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发现它的肋骨竟然凸出来了,不禁心疼道:“怎么回事,怎么瘦了这么多?” 咩咩不能回答她,一旁的林秋娘说道:“过冬哪有不瘦的,等春天到了有青草吃,掉下去的肉就会长回来了。” 秦笑笑担忧道:“以前过冬也没见它瘦的这么厉害,是不是食量变小了?” 林秋娘回道:“好像是变小了,往年给它泡一桶米糠它能吃光,现在总是会留一点,怕是年纪到了的缘故。” 羊不怎么挑食,除了不吃肉,几乎什么草都吃。冬天没有青草,咩咩还会刨草根吃。除此之外,秦家会提前准备好稻草米糠麦麸等给它过冬,不存在饿着它的情况。 秦笑笑心里一沉,仔细的观察咩咩,就发现咩咩的灰褐色的毛发里夹杂着不少白毛,这分明是衰老的征兆。 她喉咙一哽,想起了埋在青湖边的大黄,心里像是坠着一块大石头。 “咩~”咩咩舔了舔她的手,接着就咬住她的袖子把她往外拽。 秦笑笑连忙跟上它的脚步,不知道它要带自己去哪儿,结果是被咩咩带到了后院的棚屋里。 这个棚屋是它和大黄的窝。 咩咩把她带到棚屋里,然后松开她的袖子,前蹄不停的在它睡觉的地方刨两下,时不时抬头对秦笑笑叫一声,透着浓浓的急切。 秦笑笑的眼泪夺眶而出,死死忍着才没有哭出声来。 咩咩在向她求助,让她把伙伴大黄找回来,可是大黄……大黄已经没了啊! 整整一年了,原来咩咩一直记着大黄。 这一年里,它定是把大黄曾经去过的地方找了一遍又一遍。 大黄多会跑啊,除了藏有猛兽的深山,漫山遍野它哪里没有去过。咩咩到处找都找不到它的踪迹,一日日一月月该是多么担心和失望。 这一年里, 景珩久久不见秦笑笑回屋,出来找她的时候,就看到她呆呆的坐在墙角,咩咩站在她身边,一人一羊失魂落魄。 他慢慢走过去,在她的头顶上揉了揉。 秦笑笑抹了一下眼睛,抬起头说道:“我没事。” 景珩没有揭穿她的伪装,牵着她的手说道:“我带你过去看看。” 秦笑笑站起来,紧紧咬着牙关,叫上了咩咩。 来到青湖边经常钓鱼的地方,她一眼就看到了柳树下静静的立着的小坟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土包。 第625章 吃醋 也许意识到大黄永远找不到了,从湖边回来后,咩咩就回棚屋趴下了,不再焦急的催促秦笑笑去找它。 秦笑笑心里不是滋味,却没有法子安慰它,只好到菜园子里拔了两棵大白菜喂它。 咩咩慢吞吞的将两棵大白菜吃完了,眼眶渐渐变得湿润,滚下几颗浑浊的泪来。 有惊鹊几个,秦家的午饭便由他们帮忙烧,林秋娘就把秦笑笑叫到房里说起了私房话。她最关心的还是景珩这个女婿南下大半年,有没有招惹不三不四之人。 秦笑笑无奈道:“娘,鲤哥哥这大半年忙成了陀螺,哪有工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您老就把心放到肚里罢。” 林秋娘叹了口气:“这不是戏文听多了么?以前你三叔不也遇到过有人往他跟前塞人的事儿,我也是担心小景年轻没定力,招了人家的道儿。” 秦笑笑倒是没有嫌弃她瞎操心,笑道:“这么多年三叔身边除了三婶就没有别人,主要还是三叔不喜欢三妻四妾那一套,鲤哥哥跟三叔一样对女色不在意,不会在外面胡来的。” 林秋娘知道她说的是实情,老话常谈道:“娘不会再怀疑小景了,不过你也要守好为人妻为人媳的本分,平时除了照料两个小的,也要多关心关心小景,别冷落他了。” 秦笑笑自觉做的不错,自信的说道:“娘,我心里有数,这阵子只要他在家里,我陪孩子也是带着他一块儿的。” 林秋娘觉得问题不大,就不再反复提这茬。 母女俩拉了会儿家常,得知隔壁二婶为大嫂还没有怀孕的事,没少过来跟娘亲抱怨,秦笑笑不由得无语:“大哥一年到头能回来两次就不错了,大嫂没怀上不是很正常?” “我也是这么跟你二婶说的,可是她听不进去有什么法子?”林秋娘摇了摇头,对这个拎不清的妯娌很头疼:“年前你大嫂受了一些气,趁你大哥回来之前回了娘家。你大哥去接了好几回,直到二十九那天人才回来。” 为着这个,赵草儿又来诉苦,可是根本没人理会。 秦笑笑一听,大感意外:“大嫂瞧着没脾气,没想到敢跟二婶直接杠起来呢!” 林秋娘笑道:“你大嫂可不是没心眼的人,往常跟你二婶起龃龉,没人会说她的不是,多是劝你二婶别太挑事,把好好的媳妇儿给作没了。” “依二婶的为人,大嫂多长个心眼没有错。”秦笑笑并不讨厌心眼多的人,若是大嫂处处退让,二婶只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成为别人口中的恶婆婆。 林秋娘也是做儿媳妇的,自然明白闺女的意思:“你大哥知道了缘由,私下里也说了你二婶,你二婶委屈的不行,说白养你大哥了。” 秦笑笑开始替大宝头疼了:“这下大哥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了,等二哥娶了二嫂,这一天天的怕是要更加热闹了。” 二宝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最迟年底就办喜事。未婚妻是秀才家的小女儿,是他夫子牵的线。 “不管了,他们家的事儿旁人掺和不了。等三宝成亲分了家,兴许就消停了。”林秋娘不怎么关心二房那点事儿,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只要赵草儿不要天天跟她大吐苦水就好。 话音刚落,房门被敲响了,原来是二宝和三宝来过来了。 兄弟俩今早到亲戚家拜年了,知道今日秦笑笑要回来,因此没有在亲戚家吃饭就赶回来见她了。 “二哥,三宝!”秦笑笑欢喜的跟他们打招呼,兄妹仨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见三宝抱着闹闹,闹闹并不抗拒,不禁笑道:“这小子还是跟你最投缘。” 三宝眉眼弯弯,望着小家伙说道:“想来是记住我了。” 他隔三差五到护国公主府看望两个小家伙,又很有耐心的陪他们玩儿,被记住了不稀奇。 闹闹的小手上还抓着摇铃,见三宝看着他说话,他犹豫了一下把摇铃塞给他:“啊啊!” 三宝愣了一下,腾出一只手接住了摇铃:“闹闹要把它给我?” 闹闹推了推他的手,乖巧的靠在他的肩头,意思很明显了。 看到这一幕,秦笑笑都酸了:“闹闹对你是真好!” 她这个当娘的逗他,想从他手上拿点东西,还要哄好久才能拿到,更别说主动给了。 三宝很感动,拿起摇铃逗闹闹:“你喜欢这个,下次舅舅给你多买几个。” 闹闹咧开嘴笑了一下,吚吚呜呜的跟他说话,不过没人能听懂他说什么就是了。 三宝在他嫩嫩的脸蛋子上亲了一下,他丝毫没有嫌弃,有样学样的回亲了一下。 秦笑笑看的眼热,把脸凑过去哄道:“闹闹,你也亲娘一下呗。” 闹闹毫不犹豫的撇过脸,小眉头皱的紧紧的。 “臭小子,竟敢嫌弃老娘,我看你是屁股痒了!”秦笑笑没好气的点了点小东西的额头,被他这副没良心的样子气到了。 她哪里知道小家伙还记得今早景珩亲了她的脸蛋,这才嫌弃上了不愿意亲她呢。 秦笑笑觉得这样的场景被景珩看到了不好,果断的把舅甥俩哄到了院子里。 于是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陪秦老爷子他们说话的景珩,一眼就看到对他爱答不理的小儿子,正紧紧靠着小舅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活泼,乍一看还以为是默默。 这一刻,他心里也是酸的。 吃饭的时候,秦山把秦川赵草儿两口子也叫来了。大宝和陈梨梨去陈家拜年了,雪丫和安安也去了安家,今日就他们四人在家。 饭后,赵草儿拉着秦笑笑诉了一通苦,明里暗里说陈梨梨不孝顺她这个婆婆,顺道羡慕护国公主有秦笑笑孝顺这样的好媳妇。 秦笑笑简直无语,将她诉说的陈梨梨不孝顺的地方明明白白的反驳了,然后借口要哄两个小的睡觉一溜烟的走了。 她无比庆幸护国公主不是个难搞的婆婆,平日里也从不插手安意原的事,不然水深火热的就是她了。 ------题外话------ 今日腰太疼坐不住,更新量少了点,明天补上。 第626章 悲戚 晚些的时候雪丫一家三口过来了,气氛变得更加热闹。 一岁多的娇娇学会了走路,看到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她慢吞吞的走到三宝跟前,伸手在闹闹的脸蛋上戳了戳。 孩子们之间的玩闹,大人们自然不会管。看出娇娇只是在逗闹闹玩,手上并没有使力,他们就更不会插手了,一个个乐呵呵的看着。 闹闹的脸蛋儿软绵绵的,戳上去真的跟棉花一样,娇娇觉得好玩极了,忍不住又戳了两下,还吸溜了一下口水:太像棉花糖了,好想咬一口! 闹闹皱着小眉头看她,却始终不哭不闹。在她的手再次伸过来的时候,他摇晃了一下头,不让娇娇碰他。 见他没有回应,娇娇顿时失去了兴趣,对边上被奶娘抱着的默默下手了,同样在他的脸上戳了好几下。 一模一样的手感让她格外满足,有种抱着啃两口的冲动。不过她的个头太矮了,够不上默默的脸蛋儿。 默默跟她不熟,立即不满的大叫起来:“啊啊!” 娇娇立即来了兴趣,又在他软软的耳朵上捏了捏,看的出力道一点也不重。 默默觉得自己被欺负了,狂蹬脚丫子:“啊啊!啊啊!” 娇娇咯咯直笑,一会儿戳戳他的脸蛋儿,一会儿捏捏他的耳朵,还抓着他的手不让他乱挥:“好玩儿!” 默默气急,背过身扑进奶娘的怀里,嘴里咿咿呜呜的叫唤,似乎让奶娘帮他收拾这个欺负他的家伙。 娇娇还想绕过去继续逗他,雪丫看不下去了,快步上前将她捞入怀中:“你是姐姐,不许欺负弟弟!” 娇娇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便放弃了,眼睛盯上了景珩,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景珩察觉到了,淡淡的瞥了小丫头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只当她对自己太陌生多看了两眼。 秦笑笑喜欢她这副古灵精怪的样子,朝着她摊开手:“娇娇,给姑姑抱抱。” 娇娇立马扑过去,紧紧抱住她的脖子,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 秦笑笑觉得有意思,笑着问道:“小丫头看什么呢,姑姑脸上有花儿不成?” 娇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的脸上猛亲一口,小脸儿上露出了艳羡的表情:“姑姑,你真好看!” 她说话还不是很利索,但是比同龄的小孩儿流畅多了,竟然能够四个字连着说出来,就是语速有点慢。 秦笑笑惊到了,忙问一言难尽的雪丫:“这孩子你怎么教的?” 雪丫回过神来,将还在占堂妹便宜的小丫头接了过来:“她比别的孩子开口早,学话儿也快,天生的。” 秦笑笑隐约记得小丫头十个月的时候,就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不禁羡慕道:“是个聪明的孩子,等她再大点你就教她识字念书吧。对了,二哥的学堂不是要开了么,正好算这丫头一个。” 雪丫心里也有这个打算,早些年她在家自学也识得不少字,知道女儿家读书的好处,很乐意让闺女识文断字,便点了点头:“等她三岁了,我就送她到二宝的学堂启蒙。” 窝在她怀里的娇娇小脸儿一变,揪着她的衣领撒娇:“不嘛,我不要念书~” 雪丫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故作凶狠道:“敢不念书,老娘揭了你的皮!” 娇娇压根不怵,嘤嘤假哭:“不要,就不要,我不要念书!” 她就是被念书坑到了这里,才不要继续念。况且就她二舅舅半桶水的见识,她给他启蒙还差不多。若是这里的女子能考科举,她一定八岁就去考个秀才回来堵娘的嘴。 上辈子够苦了,这辈子吃吃喝喝万万当个纨绔,再娶个贤惠的郎君,纳几房俊俏的夫侍不爽么? 赵草儿听到娇娇的哭喊,不屑的撇了撇嘴:“姑娘家念书顶屁用,是能考状元还是能光宗耀祖。” 雪丫没有理她,揪着娇娇的耳朵威胁道:“不听老娘的话了是不是?再敢闹老娘把你丢到山沟里!” 娇娇哪会轻易被她吓到,撅着小嘴儿说道:“哼,你才舍不得呢!” 当了这个女人一年多的女儿,她太清楚这个女人多疼她了。只要她多哭一哭,定能让她打消让她念书的主意。 雪丫气得不行,一时忘记她只是个一岁多的小屁孩,在她的小屁股上连拍了好几下:“老娘就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小小年纪敢跟老娘犟嘴!” 见她用了力道,秦笑笑心疼的不行,急忙阻止她:“雪丫姐,你跟娇娇置气干吗,她这么大点的孩子能知道什么,等她大点了你慢慢跟她讲道理就好了。” 娇娇捂着发麻的屁股,眼泪吧嗒吧嗒的往小掉:“嘤嘤,娘坏~” 秦老爷子等人看不下去了,纷纷斥责起雪丫来:“有话不能好好说,你干啥对孩子动手?” 娇娇偷偷睁开眼睛,瞅着娘亲无可奈何的脸色,她下意识的咧了咧嘴。怕被大人们发现,又嘤嘤嘤的哭了两声儿,心里得意着呢。 被长辈们轮番教训的雪丫顶不住了,只好保证不会再揍闺女才被放过了。 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扒下娇娇的裤子看了看,发现屁股有点红,她心疼的揉了揉,口中不忘教训道:“让你念书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个小妮子犟啥犟!” 娇娇哼哼唧唧,小声嘀咕着一堆旁人听不懂的话。 秦笑笑清楚的看到了她的表情变化,愈发觉得她不像个一岁多的孩子,忍不住笑道:“这丫头太精怪了,我看过几年你就制不住她了。” 雪丫拉上娇娇的裤子,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拍让她自己去玩。见她又往默默跟前跑,摇摇头叹了口气:“太皮了,见着小孩儿就喜欢逗人家哭,有孩子的人家见到她就头疼。” 秦笑笑开玩笑道:“指不定这孩子大有来历,你对她别太苛刻了。” 雪丫白了她一眼:“你都说过几年我制不住她了,现在不趁她小管严实点,以后她犯浑了让我咋办?跪下来喊她祖宗吗?” 她老早就看出小丫头不好弄才决定做一个严母,免得将来跪下来喊祖宗都晚了。 秦笑笑无言以对,她也觉得越聪明的孩子越是要好好管教,因为这样的孩子想学坏太容易了。 姐妹俩说话间,娇娇快把默默逗哭了。她望着默默的小脸儿,暗暗嘀咕道:姑姑长得这么美,姑父长得也俊,这小子长大后的相貌一定不差,若是能拐过来当小夫郎养就好了。 说罢,她又瞅了瞅趴在三宝肩头发呆的闹闹,小脸儿上露出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纠结,显然这丫头心眼多,打起了闹闹的主意。 不过她也只是心里想想罢了,还没有葱高的丫头懵懵懂懂,现在想再多也是白想。 傍晚,大宝两口子也回来了,秦山秦川在客堂里摆了两副桌椅,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个热热闹闹的团圆饭。 桌上的每一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连蹭吃了不少汤汁的两个小的也咯咯不停。 不知是气氛太好,还是别的原因,景珩陪着秦老爷子等人喝了不少酒,上船的时候是被石头大布扶着上去的。 秦笑笑跟秦家人道别后上了船,就看到他站在船头望着暗沉的湖面发呆,便让奶娘们带着孩子进仓,自己留在外面陪他。 白天有大太阳不会感觉到多冷,夜里就冷多了。一阵微风从湖面刮过,秦笑笑冷得缩了缩脖子,把手塞进了景珩温热的掌心里。 景珩拢住她的双手,语气透着几分醉意:“怕冷还不进去,你是不是傻!” 秦笑笑很久没有听到他说自己傻了,蓦地觉得这一刻回到了成亲前,不禁怼道:“我这不是怕你站不稳,一头扎进湖里喂鱼么!” 景珩回过神来,脸上的悲意一扫而空,将她的两只手塞到衣襟里:“我掉下去了,凭你能拉的住?”说着,他的手不自觉的比划了一下她的腰身,不太确定的说道:“似乎能拉住。” 秦笑笑一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掐他胸口上的肉:“好啊,之前我问你会不会觉得我胖,你说没有,感情是骗我的!” 怀孕期间她长胖了一些,等给两个小家伙断奶后她食量大减,腰身慢慢瘦下来,只是比起怀孕前还是要胖一些。 虽然没有胖到影响她容貌的地步,但是以前的衣服大半不能穿了,只能重新裁新的,这让她多少有些在意。 景珩回来后,两人亲热之际她问过胖瘦问题,那会儿景珩没有喝酒,就算嫌弃她胖也不可能说实话,更何况他并不觉得她胖了。 “无理取闹。”景珩由着她一通乱掐,并没有感受到疼,只是拢了拢衣襟,防止冷风灌进去。 “刚刚说我胖,现在又说我脾气差,你可够了啊,我都没嫌弃你呢!”秦笑笑像是故意找茬似的胡搅蛮缠,看样子非要跟他吵一架不可。 景珩捏了捏她的脸,将她拢在怀里:“我没事。” 秦笑笑很想白他一眼,却是没有拆穿他的谎言,抱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前。 翌日,夫妻俩没有让侍女奶娘等人跟随,带着孩子和祭品来到了别苑东北角,很快就找到了护国公主说过的竹林。 竹林里十分幽静,密密麻麻的竹子挡住了北面吹来的寒风,在阳光的照射和林间嬉戏的鸟群的映衬下,意外生机盎然并没有阴森之感。 想必是爹娘都在,默默和闹闹处在这片陌生的竹林里也没有害怕,只是好奇的东张西望,顺着鸟叫声四下寻找。 一家四口沿着能通人的小道进入竹林里,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也看到了静静地立在北侧翠竹旁的坟茔。 坟茔前没有立碑,上面没有一根杂草,看的出有人照看,不用想也知道是护国公主吩咐的。 景珩抱着双胞胎,一动不动的站在坟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底却慢慢变红了,抱着孩子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无尽的哀痛瞬间淹没了他。 秦笑笑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说,在观察过风向后,她将祭品拿到了上风处,从景珩手里接过两个孩子默默地站在一旁。 景珩拿出火折子点燃了香烛,袅袅青烟模糊了他的面容,熏红了他的双眼。 秦笑笑看着这座没有石碑的孤零零的坟茔,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在景珩点燃纸钱后,她把默默交给了他,同他一起烧纸。 待最后一叠纸钱投进火里,她抱着闹闹跪在了蒲团上,给没有机会谋面的公公磕了四个头。 景珩也带着默默跪了下来,他有无数话想要对已经在冰冷的坟墓里待了近二十年的父亲说,可是内心的愧疚让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秦笑笑从他手里接过默默,温声道:“鲤哥哥,我和孩子们在别苑等你。” 景珩点了点头,在默默和闹闹的头上摸了摸。 秦笑笑抱着两个孩子朝着竹林外走去,快出竹林时,她忍不住回头,就看到她的丈夫垂首跪在墓前,肩膀隐隐在颤抖,似有一声轻泣传入耳际。 回到别苑里,她的胳膊已经累到抬不起来了,就将两个孩子交给了奶娘。只是两个小家伙缠着她不放,还闹着要到外面玩,她只好让奶娘们抱着他们去了花园里。 别苑不如府里大,但是奇花异草众多,哪怕这会儿还是冬天,也有不少花花草草可供观赏,不知不觉一行人就走到了北院。 秦笑笑看到一堵长长的墙,能看到墙外耸立的檐角,却没有看到能进去的门。她记得以前来过这里几次,景珩说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就把这处小院封了,因此也没有在意。 这会儿又看到了,她的好奇心再次冒了出来,想知道这小院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不干净。 眼下身边没有别苑的人跟着,她暂时不能打听,就按捺住好奇带着两个孩子继续往前走。 结果刚走了没两步,便听到墙里传来一道清晰的开门的声音,顿时毛骨悚然:莫不是白日闹鬼了? 第627章 又哑又疯 怕吓到两个孩子,秦笑笑当即吩咐奶娘把他们抱去别处玩,她则带着星天溪桥沿着围墙寻找进这座院子的门路。 她不相信大白天闹鬼,就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三人来回走了几圈,并没有找到能够进去的门路,而里面也没有传出其他的响动。 就在她以为那声门响是被风吹出的动静时,星天悄悄说道:“夫人快看,他们抬的好像是米粮。” 秦笑笑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不远处有两个小厮抬着一筐大米往前走,拐过月洞门就不见了。 这两小厮看起来不大,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都是几年前才进别苑做事的。 别苑的厨房根本不在这里,这一筐大米的去向就很好猜了。她对星天溪桥点了点头,悄悄的跟了上去。 星天和溪桥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担忧。 两个小厮没有留意身后,一边埋头往前走一边聊起来: “里头的三个人关了多久了?不知道侯爷会不会放她们出来。” “放啥放,要放早就放了。而且侯爷关的这个女人又哑又疯的,放出去了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继续这么关着,至少吃喝不愁。” “说的也是……那你知不知道这女人是谁?该不会是侯爷房里服侍的,后来侯爷娶了夫人,怕夫人闹腾才把人打发到这里关起来了吧?” 约莫觉得这一片没有人,两个人并没有压低声音,一言一语清楚的传入了秦笑笑三人的耳中。 星天和溪桥变了脸色,小心翼翼的观察自家夫人的脸色。 秦笑笑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侯爷关着的这个女人又哑又疯”这句话上,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这个女人是谁?为何鲤哥哥要关着她? 星天和溪桥担心极了,害怕她们的怀疑变成现实:这个又哑又疯的女人,真如那个小厮所说是侯爷大婚前在他屋里服侍的人。 紧接着,知情的小厮厉声呵斥道:“你胡说啥呢,这女人都在这里关了十几年了,怎么可能是侯爷房里的人?” 另一个小厮见自己误会了,急忙问道:“都关了十几年了?这到底犯了啥事啊!” 知情小厮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是无意中听别人提了一嘴。估摸着是犯了大错才被侯爷关起来了,总之你不要乱打听,也不要胡说八道,别犯了侯爷的忌讳。” 另一个小厮知道主子们规矩重,连连说道:“兄弟的性子你再清楚不过了,有你的提醒肯定不会乱说话。” 七弯八拐后,两个小厮走进了一条长长的巷子,在巷子的尽头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待他们放下米粮,一人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小门上的锁。 这巷子是笔直的,秦笑笑没有走进去,就站在拐角处看着两个小厮将米粮抬了进去。见小门没有被反锁,她想了想抬脚走了过去。 这一次星天和溪桥没有来时的担忧,轻手轻脚的一同跟了上去。 她们也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自家侯爷在几岁大的时候,要把一个又哑又疯的女人关在这里十几年。 主仆三人走进了小院儿,入眼的就是角角落落的菜地。菜地里种着翠绿的菠菜和萝卜,蒜苗也长势良好,地里不见一根杂草,可见是被精心侍弄过的。 秦笑笑匆匆扫了一眼就踏进了门里,正好跟送完米粮的两个小厮对上了。 两个小厮吓了一跳,急忙跪下行礼:“奴才见过夫人!” 秦笑笑摆摆手:“免礼。” 他们战战兢兢的起身,自觉地站在了一旁,不敢轻易言语。 秦笑笑没有理会他们,目光越过天井看向了对面望着天空发呆的女子。 这女子姿容中等,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发丝已经染上了层层白霜,让她看起来如同一支枯萎大半的黄花。 秦笑笑敢肯定自己没有见过她,心里对她的身份愈发好奇。不过见这女子半天没有反应,神智应该是有问题的,她打消了探知的念头,准备离开这里。 转身之际,目光不经意间跟那女子对上了。突然她的眼里有了光彩,发疯似的冲了过来。她像是没有看到脚下的天井,一脚踩了进去,重重的跌倒了。 她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双眼死死的盯着秦笑笑,手脚并用的往她面前爬:“秦、秦笑笑,你是、是秦笑笑!” 她的声音沙哑粗粝,仿佛喉咙裹着沙子似的。说话也很慢,竭力想把话说清楚。 下意识的躲避的秦笑笑冷不防会从她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停下来:“你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这一停,双脚就被女子大力抓住了。 星天四人见状,急忙扑上来驱赶她:“大胆,竟敢冒犯夫人!松手,你快松手!” 在他们的帮助下,秦笑笑挣脱了女人的手,站的离她远了一些。 星天几个将她护在身后,不让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近前。 “我、我是谁?对啊,我是、是谁?”女人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目光变得混沌起来:“我、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是谁……” 秦笑笑皱了皱眉,仔细打量她的眉眼,却始终是陌生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偏偏这个人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她越想越觉得古怪,试着问道:“你姓什么?你还记得别人的名字吗?” 女人抱住头苦苦思考着,就在所有人以为她想不起来的时候,她猛地叫道:“赵,我、姓赵,叫赵……” 说到这里,她再次卡住了,显然记不起自己叫什么。 秦笑笑皱了皱眉:赵?这个姓太熟悉了,二婶姓赵,大姑姑一家也在赵家村,难道这名女子竟是出自赵家那边? 火光电石之间,她蓦地想到前两年雪丫突兀的问她和胡晴晴记不记得赵绣绣。当时她们俩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还问过雪丫这个人是谁,但是雪丫没有告诉她们。 看着眼前这个一口叫出她的名字,却忘记自己名字的女子,秦笑笑不禁猜测她就是赵绣绣,于是谨慎的问道:“你是不是赵绣绣?” 这三个字如同一把铁锤敲在了女子的头上,瞬间唤醒了她所有的记忆。她猛地抬起头,望着头顶私教的天空发癫一般凄声叫道:“赵绣绣,对,我、是、是赵绣绣,我叫、叫赵绣绣!” 这副反应吓坏了星天几个,他们忍着害怕将秦笑笑护的严严实实,生怕她突然发疯伤人。 秦笑笑没有感觉到她有伤人之意,继续问道:“你家在赵家村吗?” 暂时恢复神智的赵绣绣安静下来,目光沉沉的盯着秦笑笑,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看来你、你忘的很彻、彻底!” 这下秦笑笑茫然了,不明白她指的到底是哪些事。 她自诩记忆不错,但是脑子里找不到一丝关于赵绣绣的记忆,总不能不明不白的承认她们是相识。 而且她隐约从赵绣绣的态度里察觉到她之所以被关在这里十几年,极有可能跟她有关。若真是这样,她就更不能轻易相信赵绣绣的话了。 赵绣绣无视了秦笑笑的防备,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语气透着不敢置信:“你、你嫁给了姓、姓景的?” 秦笑笑点了点头,依然没有放下对她的警惕:“这件事让你很意外?” 赵绣绣吸了吸气,脸上带着嘲弄之意,就是不知道在嘲弄谁。 秦笑笑确定她没有伤人的意思,将两个小厮打发走了。等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她看着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赵绣绣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赵绣绣脸上的嘲弄之意更浓:“我想、害你,没有、害、成,被、你的好、夫君、关在这、里。” 秦笑笑没想到真的跟她有关,也没想到赵绣绣如此直白,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赵绣绣望着外面灿烂的阳光,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笑来。 只是她太久没有笑了,两颊的肌肉十分僵硬,笑容不仅不好看,还显得有些恐怖:“你的、命真、好,得到老、天爷的、庇护,不如、你也、庇护我、一下,放、我、出去。” 秦笑笑脸色一变,清清楚楚的明白了她的意思。深深地看了赵绣绣一眼,她转身就走。 星天和溪桥面面相觑,连忙追了上去。 赵绣绣看着主仆三人远去的背影,扯了扯僵硬的唇角,默默地回到天井边的椅子上坐下,抬起头望着四角的天空,目光不知不觉变得混沌起来。 秦笑笑满怀心事的出了小门,刚走到月洞门就跟慌忙赶来的石头碰到了。她对石头点了点头,继续往正院的方向走,自始至终没有问过有关赵绣绣的事。 石头看了看她的脸色,心里摸不着底。本想说点什么,又闭上了嘴巴。 老实说,赵绣绣被关在这里十几年,他也不清楚真正的原因,更不敢妄自揣测,只知道与自家夫人有关。 眼下他也不敢胡乱开口,怕犯了两位主子的忌讳。 第628章 放与不放 一个时辰后景珩回来了,秦笑笑正在指挥人往马车上搬东西,他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回京城。 见男人的脸色还算正常,仅眼睛有点红,她暗暗松了口气迎了上去,悄悄的握住了他的手:“东西差不多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景珩看了看天色,反握住她的手:“那便出发,你还要到孟家和钱家看看。” 年前秦笑笑给周家和赵银银送了年礼,但是一年多里没有登过门,都是她们得空了到京城看望她们娘几个。这一次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去坐坐说不过去。 就是时间上太赶了,却是没有办法的事。京城那边有许多人家要走动,不然他们过两日回府也无妨。 确定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一行人上了马车往城里去了。 这一次默默和闹闹由奶娘们带着,大马车里只有夫妻两人。 “鲤哥哥,刚才带着两个孩子逛园子,无意中入了那座被你封掉的小院儿,见到了一个名叫赵绣绣的女子。”秦笑笑有满肚子疑问,见景珩情绪尚可就直接问了出来:“她究竟是谁啊!” 景珩没想到她会发现这件事,神情微微有了变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真是无意中入了那座小院儿?” 秦笑笑拍开他的手,将其握在手里:“我说是就是,刨根问底多没意思!” 说罢,她留意了一下景珩的脸色,见他并没有气恼动怒的意思,就继续道:“她一口叫破了我的名字,姓氏也跟我家有点关系,她被关的时候你也才几岁,我实在想不出她的身份。” 景珩心知瞒不住,便和盘托出:“她的奶奶是爷爷的亲妹妹,跟你是表姐妹的关系。她父母双亡没有亲人,被她奶奶托付给了你爷爷。在你很小的时候,她勾结别苑曾经的大管事害人,又意图害你,所以才被我关了起来。” 他把赵绣绣的所作所为细细的说了一遍,少不得提到了秦笑笑的秘密。只是这个秘密在两口子之间根本不算秘密,一个说的轻巧,一个听的认真。 “原来是这样……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了一点。”秦笑笑恍然大悟,无意识的抠着他手背上的肉:“小时候跟我们姐妹一起玩的是有这么个人,不过我应该不喜欢她,不然不会忘的这么干净。” 景珩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时他们已经认识了,他从她对待兄弟姐妹们的态度里就能看出亲疏远近。 “我想不通她就比我大三岁,意图害我的时候也只有七八岁的年纪,我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恨我,恨不得我秘密曝光立马去死一样。”秦笑笑想不起她和赵绣绣之间的种种,就觉得赵绣绣的恨意莫名其妙。 她小时候再讨人嫌,也不至于让人痛恨到让她去死的地步。况且从爹娘爷奶的话语里,她离讨人嫌远着呢,应该不曾跟赵绣绣结仇才对。 “心思歹毒之人的想法,常人自然难以理解,你不必为此烦忧,总之她不会害到你。”景珩看了眼手背上被抠出来的月牙印,将她的爪子拢在手心里不让她乱动。 “鲤哥哥,就这样一直关着她吗?她的神智很有问题,说话也说不大清楚。”秦笑笑说不清心里对赵绣绣是怎样的感觉,突然知道有个人曾经想要害自己,但是她竟然没有痛恨的情绪。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听说有个人害了一个跟她没有干系的人一样,除了一声唏嘘就没有别的了。 “你怎么想的?”景珩握了握她的爪子,猜测她可能不忍心了。 “我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关押十几年的惩罚似乎够了。”秦笑笑如实说道,但要说放了赵绣绣,她又担心赵绣绣一朝自由,会暴露了自己的秘密,带来她难以应对的大麻烦。 “暂且关着罢,现在放了她,她也不一定有活路。”景珩理解她的纠结,便替她做出了决定。 秦笑笑觉得赵绣绣就算死,也不愿意束缚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只是眼下确实不是放过她的时机,就赞成了他的主意。 到了城里,夫妻俩先去了孟家。 今日孟家也来了拜年的客人,听门房禀报说南溟侯夫妇到了,客人们对孟家艳羡不已,羡慕他们能够结识这样有权势的人家。 周宝儿和孟修然知道两口子不喜欢与人攀交,就把他们领到了另一处待客的地方。 一番问候罢,周宝儿笑道:“原以为你们没有工夫来这儿,昨日我和你们孟叔还商量过几日得空了就去京城看望你们。” 秦笑笑无奈道:“大过年的都忙,我们这也是忙里偷空来看望您和孟叔,一会儿就要走了。” 周宝儿很是不舍,却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拍着她的手背说道:“你也是当家做主的人了,这迎来送往之事总少不了。” 护国公主府那样的门第,比寻常人家更讲究规矩。若是在这种事上出了差错,这丫头定会被人看低。 另一边,孟修然在陪景珩说话,两人聊了几句就聊到了海贸一事。 这事对商户而言不是秘密,海贸司已在拟定一年后出海的商户名单了。按照计划,商户承担着大半的风险,有胆子有远见的人到底是少数,因此进展不是很顺利。 “海贸司此番招商,不知有何条件?”孟修然试着问道,有心将自家的货物卖到海外去。 景珩坦言道:“明年是第一次出海,是成是败暂未可知。为慎重起见,这一次招募只针对每年缴纳的商税达三千两以上的大商户。” 大商户家大业大,一次就能拿出至少半船的货物。就算出海不顺,货银两失,也不至于让他们伤筋动骨,跑到海贸司闹腾,如此能省去不必要的纠纷。 孟修然皱了皱眉,孟家每年缴纳的商税仅有百两出头,离两千两相差太远了。他倒是没想过靠攀关系拿到一个名额,便笑了笑转移话题:“出海不容易,到时是你亲自率商队出行还是另有他人?” 景珩摇了摇头:“领队之人尚未定下,想来会从海贸司或是户部选一个。” 孟修然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不想出海看看?” 景珩看了眼妻儿,神情柔和下来:“现在不是时候。” 出海的风险他很清楚,运气不好的话很有可能有去无回。便是他想出海见识一番异国的风土人情,也要在稚儿长成,妻有所依之时才会成行。 孟修然温和一笑,能理解他的想法。换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出了孟家还要去趟钱家,夫妻俩待了短短两刻就起身离开了。临走前,两个小家伙得各得了一笔丰厚的压岁钱。 他们还不知道银钱的好处呢,这压岁钱自然是落到了秦笑笑的手里。如今她为两个小崽子保管的压岁钱已经多达五千两,这还没算之前元和帝给他们的赏赐。 按照这个速度攒下去,等攒到他们十八岁,大概娶媳妇儿都够了。 钱家里孟家不远,很快就到了。景珩瞧不上钱家人,待在马车上没有下来,只有秦笑笑带着孩子侍女进去了。 之前赵银银在秦笑笑的帮助下拿到了掌家权,两年下来她长进了不少,性子也变得强硬起来,如今是真正把整个钱家捏在了手心里。 现在钱家二老对她和和气气的,就连钱才也在她面前硬气不起来,更别说对他动手了。虽然夫妻不像夫妻,但是赵银银很满足,唯一的心愿就是把元宝教养长大,不要随了钱家人。 见她一起都好,秦笑笑放心了,待了片刻就在赵银银的不舍中离开了钱家。 上车后,她对景珩感叹道:“这人还是要自己立起来才会越过越好,想靠别人的心疼怜惜过安生日子,太容易走入死胡同了。” 景珩逗她道:“难道不是她所嫁非人才会如此?” 秦笑笑分辩道:“当然不是了,嫁的再好自己没有底气,脚下始终悬空着落不到实处,便是拽着你的人力气再大,总会有疲乏的一天,谁知道他会不会撒手。” 景珩收敛起笑意,正色道:“你做种植园,除了帮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子,也有这个原因?” “呃……”秦笑笑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即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想多了,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 景珩似笑非笑,不理她。 秦笑笑被看穿了,抓着他的手开始撒娇:“好吧好吧,是有这么一点原因在,可是你也不想想,你这样的青年才俊走到哪儿都招人,我不加把劲儿配站在你身边么?” 景珩叹了口气,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两把:“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必着急解释。” 他早该知道她的性子,成亲前送她的礼物,她总是尽其所能的回敬一份,成亲后也是这样。这不是见外,是她想要的对等罢了。 秦笑笑怀疑他在撒谎,是想套出她更多的话。好在她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他套,坦荡荡的说道:“这不是怕你多想么,你心里憋着话不肯说出来,我又不能次次猜到,还不如说明白。” 第629章 掐架 翌日,秦笑笑和景珩带着两个孩子去秦府拜年。 去年的这个时候,秦笑笑大着肚子又正逢雨雪天气,拜年的事宜都落在了景珩的头上,今年是一家四口第一次齐齐到秦府拜年。 秦淮和秦老夫人早早准备好了,哪里都没去不说,还特意让亲朋好友错开了拜年的日子,是以今日要招待的客人只有他们。 刚一见面,两个小家伙得到了两份丰厚的压岁钱。秦老夫人摸摸这个,碰碰那个,恨不得把他们全部抱在怀里亲香个够:“会叫人了吧?来,喊一声太奶奶。” 被握住小手的闹闹不自在的扭了扭,小脸儿上写满了不情愿。默默的反应好一些,好奇的瞅着秦老夫人:“咿咿~” 秦老夫人只好放开了闹闹,把默默抱在怀里,笑容慈爱的逗他:“我是你太奶奶,来,跟太奶奶学,太—奶—奶—” 默默挠了挠头表示听不懂,但是不妨碍他学这几个新鲜的发音:“辣—辣—辣—” 秦老夫人哈哈大笑,摸着他的小脑袋夸道:“哎呀,真聪明,学的有模有样了。来,太奶奶再教你。” 默默学不会这有点拗口的发音,始终“辣辣辣”的叫唤,不知情的还以为他真的被辣椒辣到了。 其他人笑眯眯的看着祖孙俩互动,心头慢慢弥漫起一股说不出的感动。 来回学了几次,默默渐渐不耐烦了,朝着秦笑笑伸出小爪爪:“酿~” 秦笑笑无奈的走过去,在他的脑门上点了点:“小笨蛋,太奶奶教了你这么久,还是没有学会。” 默默以为娘在逗他玩,咯咯笑着抓住她的手,中气十足的喊道:“酿——” 秦老夫人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乐呵呵的夸道:“真有劲儿!” 秦笑笑怕再次吓到她,连忙接过了小家伙,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两下:“叫就叫,这么大声儿作什么。” 默默似乎知道自己错了,两条短胳膊虚虚的环住她的脖子,咿咿咦的开始撒娇。 秦笑笑拿他没有办法,抱着他坐回椅子上,跟秦老夫人聊起来。 默默的小手儿不老实,一会儿扯扯她的领子,一会儿要去够她头上的钗子,小嘴儿叽叽咕咕个没完没了。 闹闹看的眼热,也想跟哥哥一样偎在娘亲身上玩,开始探着身子往她那边凑。 奶娘见状,只好把他抱过去。 秦笑笑当然不会厚此薄彼,将他抱过来放在右腿上,让明月将她头上的钗环暂时取了下来,免得扎到他们。 没有钗环可玩,闹闹只好玩自己的手指,偏偏默默是个不安分的,小手伸过去抓他的脸:“啊啊!” 闹闹摇头晃脑躲开哥哥的手,继续玩自己的手指。 默默得寸进尺,够着身子扯掉他的帽子,使劲儿的薅他的头发。 这一薅把小家伙薅疼了,气得他立马还手,揪住了哥哥的耳朵,还是两只手一起上。 “嗷呜!”默默大哭,拼命的往后仰,试图摆脱弟弟的攻击。 秦笑笑反应过来,急忙去掰闹闹的小手儿:“快松手,哥哥都疼了!” 闹闹却死活不松,明显是生气了。 其他人连忙围了过来,都被他这气性惊到了。 平时兄弟俩一起玩也会闹矛盾,通常是默默撩拨闹闹,闹闹不耐烦了就还手。只是像今日这般揪着耳朵不放还是第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薅头发那一下让他太疼了。 好在九个月大的孩子力气不大,秦笑笑微微用力就将闹闹的小手拉下来了,仔细检查默默被揪红的耳朵。发现没有皮外伤,就是留了点印子便放心了。 见小儿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儿子,她在他的小手上轻拍了两下:“怎么,还想再来两下?” 闹闹低下头不理她。 秦笑笑无可奈何,正要教训默默一顿,秦老夫人打起了圆场:“好了好了,小孩子打打闹闹多正常,他们兄弟俩亲着呢。” 秦淮直接抱起了默默,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抚道:“不怕不怕,你娘不敢凶你。” 秦笑笑哭笑不得:“孩子不能惯着,这次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下次他还要逮着闹闹欺负。” 秦淮不搭话,解开腰间的佩饰逗默默。 秦老夫人嗔怪道:“孩子这么小,连话儿都听不明白,你教训他有什么用?等他们长大了懂事了,你不教训他们也会乖的。” 秦笑笑难以反驳,但是对两个崽儿长大了懂事了会乖巧这件事心存怀疑。 默默在秦淮怀里抽噎了一会儿就止住了哭泣,抓住佩饰翻来覆去的看。后来发现弟弟没有,他抓着绦子“啊啊”的冲他叫唤。 闹闹瞥了他一眼,不感兴趣的收回眼神,窝在娘亲怀里玩手指。 默默急了,在秦淮的身上扭动起来。 秦淮没有办法,只能抱着他在秦笑笑身边坐下,让他们兄弟俩玩,却是不敢放到一起,怕他们一言不合又打起来。 这一次默默不想跟弟弟打架,是真心想把佩饰塞给弟弟玩,一个劲儿的把东西往他怀里塞:“啊啊~” 闹闹伸手推开,表示不感兴趣。 默默不肯放弃,继续往他怀里塞。 闹闹被他烦的不行,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下了。 “咯咯~”默默开心的直蹦跶,笑的眼睛都没了。 两个小家伙的你来我往,把几个大人也逗乐了。 秦老夫人笑道:“小孩子打打闹闹太平常了,他们是一个娘胎的亲兄弟,闹的再凶也不会互相记仇,这不是一下子就和好了。” 秦笑笑揉了揉两个小崽子的脑袋,认同了秦老夫人的话。 一家四口在秦府吃了晚饭才离开,回去的路上两个小家伙睡着了,睡颜无比乖巧可爱。 秦笑笑心下一片柔软,摸着闹闹的小脸蛋对景珩说道:“这孩子的脾性是不是随了你啊!” 景珩矢口否认:“默默更像我。” 秦笑笑哼道:“爷爷奶奶都说默默像我小时候,这么一来肯定是闹闹更像你。” 景珩一本正经的说道:“都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至亲骨肉,就不要嫌弃了。” 秦笑笑无语:“谁嫌弃了?你可别胡乱冤枉人,尤其是当着孩子们的面!” 她对两个孩子绝对没有偏颇之意,虽然闹闹的性子让她时常感到无力,但是她真的不嫌弃。反倒是默默闹腾起来,让她有种揍肿他屁股的冲动。 “既然如此,就别管闹闹的脾性随谁了。”景珩捏了捏默默软嫩嫩的小手,不敢太用力:“他性的性子更稳重,想来能静下心来念书习武,这是好事。” 秦笑笑笑道:“堂姨也是这么说的。” 说罢,她就担心起默默来:“这小子跟小跳蚤似的,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样。” 景珩淡定道:“无须担心,有闹闹镇着,他再顽皮也有个度。” 秦笑笑怀疑他在说胡话,这么大点的孩子,他就能肯定弟弟能镇住哥哥? 景珩没有解释,看着两个儿子酷似妻子的小脸儿,眼里溢露出了笑意。 接下来的几天,夫妻俩不是留在家里招待登门拜年的客人,就是到别人家去回拜,忙的不可开交。如此却是便宜了两个小崽子,收到了不少压岁钱。 当然夫妻俩也送出去了不少。 大概是两个小家伙长得可爱,看起来也乖巧,博得了长辈们的喜欢。一些急于求子的人,恨不得抱着他们不撒手。 只是两个小崽子很不给面子,不喜欢被陌生人抱。一来二去,只要一出门他们就变得格外警惕,小爪子紧紧的揪住奶娘或是爹娘的衣裳,生怕一不留神就落到了陌生人手上。 这样不是没有好处,至少默默不敢轻易接受陌生人给他的东西。在他的潜意识里,接了陌生人的东西就要给人家抱。 时间一晃,正月过去了,进入了百草萌芽的二月。 在一批又一批的桑树苗运到星月湖的山头后,秦笑笑渐渐变得忙碌起来,时不时要过去查验一番。 去年她让两个管事南下采购桑树苗,招揽一批经验老道的养蚕人,原以为会经历的一些波折,没那么快就把事情办妥,结果年底他们就折返了,顺利办妥了这两件事。 不到半个月,上万棵桑树苗悉数种下,在两场春雨的滋润下绝大多数都活了。秦笑笑抓紧时间,命人到青山村将培育的第一批枣树苗也运来了。 这一批枣树苗数量不多,仅有五六百棵,堪堪能种满一个小山头。 秦笑笑算了一下,要种满她准备的三个山头,至少需要四年时间。好在她不急,种植园慢慢做起来就行,就是赶不上明年商船第一次出海了。 这天,秦笑笑难得有空,嘱咐奶娘们仔细看护两个小崽子后,就带着明月溪桥赴嘉明郡主约,到茶楼品茶听琴。 嘉明郡主比她先到,在二楼的雅间里等她。这个雅间靠河,视野很不错,一开窗就能看到沿河的行人和景观。 秦笑笑一到,小二就奉上了提前订好的茶点,琴师也在角落里弹起了古琴。 袅袅茶香弥漫开,秦笑笑提起茶壶给嘉明郡主斟上一杯:“偷得浮生半日闲,哪天能撇下一应杂事,咱们找个悠闲僻静的地方躲两天。” 没想到嘉明郡主一口应下来:“好啊,我也有这个想法。” 秦笑笑闻言,仔细打量她的脸色:“堂姨,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第630章救人 自从办了女子学堂,嘉明郡主的大半精力耗在了这里。 如今学堂里的学生已经从最初的五个人变成了现在的二十人。除了脱离夫家后无家可归的女子,也有其他原因导致孤身一人的苦命女子。 嘉明郡主琢磨着怎样让女子学堂能够长期维持下去,有朝一日她不在人世了,女子学堂也不会倒掉垮掉,能够帮助越来越多需要帮助的女子。 除了女子学堂里的事,秦笑笑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让她这样反常。 “没有什么事,你想多了。”嘉明郡主微微一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早前你不是说过和我去别处游逛么,这事儿我一直记在心里,眼下的时节倒是正正好。” 说话间,她的眼角瞥向了窗外,无意中看到人群里有道熟悉的身影。她眸光微微一闪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的放下了茶盏。 秦笑笑狐疑的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答案:“我怎么觉得你没有说真话呢!” 嘉明郡主嗔了她一眼,反问道:“那你说说我怎么没说真话了?” 秦笑笑自然说不出来,只好放弃:“罢了罢了,你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我着什么紧。游玩的事咱们约个时间,到时候我家两个小魔星肯定要带上。” 嘉明郡主笑道:“再过十天半个月天气不冷不热正正好,不如就去你娘家那边吧,你说了好多回我可是一直想去见识一番。” 秦笑笑忙道:“好啊好啊,这个时节村子里的景致不错,还能乘船游湖,吃住也无需费心。” 她早就想在三月里带着两个小家伙回去住一阵儿了。 “嗯,那就这么说好了,具体的日子咱们再定。”嘉明郡主也期待起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这些年她除了出城到寺庙里还愿,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如今春色正好,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茶香袅袅,琴音弥漫。 两人悠然的品着茶,默默的看着河道边车来人往。丝丝缕缕的烟火气顺着微风飘散在空气里,透出一股岁月静好,让她们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忽地,隔壁传来女子的惊叫声,生生打破了这份安宁。 两人齐齐皱眉,本来不想理会,谁知下一刻女子奋力的喊着“救命”,隐隐夹杂着一道苍老的哭求声: “大老爷,求求您,求求您放过妮儿,她还小不懂事,您要打要罚冲小老儿来罢!” “哼,老不死的闪一边去,今儿个就让你亲眼瞧瞧,老子是怎么收拾这个没眼色的小娘皮的!” “救命,啊——救命!” 这几声“救命”吓到了琴师,惊惶之下弹错了几个音,琴意也跟着乱了起来。 秦笑笑忍不住唤道:“明月,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明月匆匆走进来,禀报道:“夫人,似乎是隔壁雅间的客人与卖唱的女子起了冲突,掌柜已经过去劝阻了。” 秦笑笑心里不痛快,嘱咐道:“你盯着些,看看是否是客人欺负了人家。” 明月连忙应下,快步走了出去,探听隔壁的情况。 兴致被搅和了,秦笑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不容易出来喝口茶,也能遇到奇葩事儿。” 嘉明郡主笑道:“不凑巧罢了,估摸着隔壁的客人脾气大,卖唱的小姑娘唱的曲儿不入耳就闹上了。” 这家茶楼不是京城最大的,却是最好的,多是招待达官显贵。能到这里来品茶的家世和规矩不会差到哪儿去,鲜少发生乱七八糟的事,因此她没有往别处想。 结果两人说了没几句,隔壁的动静更大了,似乎是桌子被掀翻了,“嘭”的发出一声巨响,连秦笑笑她们都感受到了楼板的震动。 紧接着,女子凄厉的惨叫声和男人的叫骂声齐齐响起,似乎并不是唱曲儿不入耳这么简单。 嘉明郡主坐不住了,起身说道:“笑笑,咱们过去看看吧!” 秦笑笑正有此意,于是起身跟她一起去了隔壁。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地上满是碎瓷片儿,不远处还有几个人探头探脑,是其他雅间的客人命侍从过来查看情况。 往屋里一看,就看到里面站着七八个人,有五个一看就是来喝茶的客人。他们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皆身着华裳,腰间坠着佩饰。 此时他们中,有个粉头油面的男子正捂着半边脸,满脸恼怒的盯着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的父女。 另外几个看好戏,时不时用脚尖抬起女子的脸。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俱是发出轻浮猥琐的笑容来。 旁边还站着掌柜和小二,他们不住的赔小心,试图平息五个贵客的怒意,别把事情闹大了影响到其他客人。 这茶楼的东家不是普通商户,能让掌柜如此小心,显然这几个年轻人出身不凡,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掌柜能开罪的,只能哄着捧着。 秦笑笑尚未弄清缘由,便没有贸然进去。只是这五个人吊儿郎当一副纨绔相,一看就不是安分的,她不自觉的偏向了跪在地上卖唱的父女俩。 明月的一番话,也证实她的偏向没有错:“夫人,脸被唱曲儿的姑娘挠上的那位公子先动手调戏了她,她坚决不从惹恼了他们几个,就起了冲突惊扰到您和郡主。” 这卖唱的小姑娘抵死不从,抓起茶壶砸伤了意欲当众轻薄她的油头粉面的男子。以至男子恼羞成怒扇了小姑娘好几巴掌,还踹伤了拉胡琴的老人。 在掌柜和小二的轮番劝说下,油头粉面的男子依依不饶:“饶了他们?爷被这小娘皮破了相,你让本公子饶了他们?我看你这茶楼是不想开了!” 掌柜心里叫苦,却是不忍心看着跟他有两分交情的卖唱的父女遭殃,继续赔笑:“刘三爷瞧您说的,您若实在气不过,他们如何伤您的小的就如何替您还回去,为这两个破落户弄脏手不值得。” 刘三爷冷哼道:“别以为爷不知道你这老小子打的什么主意,爷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动爷一根手指头,今儿个被这贱人破了相,爷必须要剁掉她的手!” 一听这话,跪在地上的父女俩脸色变得煞白,身子抖的跟筛糠似的,吓得俩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秦笑笑听的火起,撸起袖子准备冲进去救人,嘉明郡主一把拉住了她:“这种事儿哪用得着你亲自去,弄清楚这几个人的身份,让明月或是我的丫头进去说一声就好了。” 明月几个连连点头,也觉得她这样直接冲进去不妥当。 秦笑笑只好打消了念头,对明月说道:“你去找小二打听一下他们的身份,若是他们不肯放人,就报我的名字。” 明月应下来,连忙下楼找人打听了。 秦笑笑让溪桥盯着这里,准备和嘉明郡主回雅间。谁知刚一转身,屋子里再次传出惨叫,却是油头粉面的刘三爷动手,踹了拉胡琴的老头一记窝心脚,直接把人踹吐血了。 看到这一幕,她瞬间气炸了,抬脚就往里冲。 可是有人比她快了一步,只觉眼前一闪,一道魁梧的身影冲进了屋里。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声惨叫响起,就看到刘三爷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屏风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惊呆了秦笑笑主仆,也让屋子里的人震惊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唯独嘉明郡主还算镇定,不知何时目光投射到了那道身影上。 只见这人身子魁梧挺拔,行走间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他模样不算英俊,却有一双慑人的眼睛,轻飘飘的往另外四人身上一瞥,就吓得他们两股战战,仿佛下一刻就要身首异处一般。 这种煞人的气势,他们只在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将军身上看到过,不禁怀疑对方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这让只知道吃喝玩乐连鸡都没有杀过的他们怎能不恐惧? 梁戍面露嘲讽,连多看他们一眼都嫌弃,上前扶起了被踹的爬不起来的老头,让被吓得不知所措的小姑娘也起来。 “好大的狗胆,竟、竟然敢对爷动手,你知道爷是谁吗?咳咳!”刘三爷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捂着剧痛不止的胸口咬牙切齿的瞪着男子,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大卸八块。 梁戍走过去,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轻轻松松就把人提离地面。在刘三爷惊惧的目光中,另一只拍了拍他娇嫩却苍白的脸:“我不需要知道死人的身份!” 刘三爷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哪里能够抵挡住他汹涌的杀意,竟是吓得两股战战当即尿了裤子:“饶命,好汉饶命啊!” 他的狐朋狗友看到这样的场景,躲都来不及根本不敢往前凑。 掌柜和小二也怕的不行,但更怕这里真的出现人命官司,尤其是刘三爷出身显贵,真死在了这里,两人的东家也要唯他们是问。 于是他们强忍着害怕上前求情:“这位壮士,还请您手下留情,放过刘三爷,不然官府追究下来,您也逃不了罪责。” 梁戍没有理他们,无比嫌弃刘三爷这副孬种样儿,用力的在她的脸上拍了拍:“下次再让老子撞见你欺男霸女,定会废了你胯间的二两肉!” 第631章喜事连连 被梁戌教训威胁了一通,刘三爷等人担心被打,只能放过了卖唱的父女俩,心里却已经计划着怎样报复多管闲事的梁戌了。 梁戌敢站出来插手这件事情,就不会惧怕他们的报复。在轰走这帮纨绔后,他也出了雅间。 站在门口,目及之处没有见到想见的人,他的眼里流露出几分失落。看着隔壁紧闭的房门,他下意识的走了两步,旋即在掌柜和小二不解的目光中,匆匆下楼大踏步离去。 雅间里,琴音悦耳,茶香四溢。 秦笑笑喋喋不休的对嘉明郡主发牢骚:“刚才你着什么急啊,隔壁的事儿还没有解决完你就拉我回来,也不知道那对父女脱险了没有,救他们的那位壮士怎么样了。” 嘉明郡主拣起一块点心堵住她的嘴:“别念叨了,那人瞧着不像个傻的。若是没有把握,他不会冒头救人的。” 秦笑笑拿下点心不忘反驳道:“他只是瞧着不傻而已,万一是个傻子呢?况且明月打听出那个姓刘的是刘妃的亲侄子,虽然刘家不显没有出息的人物,但是刘妃膝下有十二皇子呢,想报复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嘉明郡主淡定道:“放心吧,这人是年初圣上新任命的京畿军左统领,手上掌管着两万兵马,是众位皇子都有奉为贵客的人,刘家岂会为区区一个纨绔得罪朝中新贵。” 秦笑笑没想到救人的人竟然有这样的身份,不由得放心下来:“那就好,便是刘家蠢笨想找他的麻烦,这事儿捅到圣上面前也是刘家遭殃!” 当今吏治清明,最见不得有人仗势欺人。只要刘家不蠢,就不敢把这事儿闹开,否则连累到刘妃和十二皇子,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发现了另一个新奇的点,狐疑的问道:“堂姨,你不是一向不理会朝中人事,怎么对这位京畿军左统领如此了解?” 嘉明郡主垂下眼眸:“之前参加一个茶会,无意中听谁提了一嘴,我想着这人年纪轻轻能坐上这个位置,就好奇打听了一二。” 这个解释没毛病,秦笑笑若是知道京城有了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好奇之下也会同旁人打听一二,便相信了她的话:“原来如此!如此年轻便有这样的能耐,十分不易了。” 嘉明郡主没有接话,目光往向了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接下来几日,秦笑笑收到了不少茶会诗会的帖子,跟以前一样能拒的都拒了,不能拒的带着两个娃过去溜达一圈就回来,决不沾外头的是是非非。 不过茶楼里发生的事,到底是传开了。如嘉明郡主说的那般,在知道梁戍的身份后,刘家人根本不敢上门讨要说法,还把刘三爷关了起来,不许他出门惹事。 秦笑笑放心了,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不再提起。就在她开始收拾东西,为回青山村做准备时,十月怀胎的胡晴晴终于生了,是个七斤重的胖小子。 她得知后就赶去了陈家,见胡晴晴精神头不错,没有遭太大的罪便放心下来,细细的叮嘱道:“这月子你得好好坐,我让惊鹊留下来照顾你。” 胡晴晴笑道:“不用了,我娘过两日就来京城,有她照顾就好了。” 陈丰在海贸司当值走不开,陈父又是公公不方便照顾儿媳妇,只能请秦桂花过来照顾胡晴晴月子,这是拜年的时候就说好的。 秦笑笑没有勉强,将床头皱巴巴的小家伙抱了起来:“跟默默闹闹刚出生那会儿一模一样,皱巴巴的跟个小老头似的。” 胡晴晴怜爱的看着小家伙:“不知道长开了会像谁,能有默默闹闹五分好看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和陈丰的相貌都不算出众,因此很担心孩子遗传了他们俩最不好看的地方,那真是丑的让人伤心了。 “不会的,虽然眼睛闭着看不出来,但是鼻子嘴巴长得周正,肯定不会难看。”秦笑笑信心十足,对小家伙嘀咕道:“你可要好好长啊,万一长的不好看,将来你爹娘得多花好些银子给你娶个俊俏媳妇儿呢。” 胡晴晴哭笑不得:“你这话还不如不说,省得我老担心挣的钱不够他讨媳妇儿。” “那是不能的。”秦笑笑怕把小家伙吵醒了,就把他放在了床上:“只要他自己争气,哪会讨不到媳妇儿。” 姐妹俩唠了一会儿,就说起了洗三的事。得知陈丰已经请假回去报喜了,秦笑笑觉得洗三后正好带着孩子跟爹娘他们一块儿回去。 胡晴晴羡慕道:“还是你自由,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秦笑笑安慰道:“等小家伙大些了,你也能带着他出去玩。默默闹闹才几个月的时候,我还不是去哪里都不放心,撑过这段时日就轻松多了。” 胡晴晴却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说穿了更没意思,便笑了笑转移话题:“孩子的大名还没有定下来,我和丰哥取了好几个一时拿不定主意,你帮我看看吧。” 说着,她将几个犹豫不决的名字都说了出来。 秦笑笑琢磨了一下,给其中一个名字改了一个字,定下了青云这个名字,应了“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这句话。 听了她的解释,胡晴晴觉得这个名字寓意极好,当即点头朝着奶娃娃叫起来,连小名都不取了,青云二字叫着就很顺口。 到了洗三这天,能来的人都来了,除了胡有树三人。他们不稀罕胡晴晴这个女儿(孙女),自然不会稀罕她的孩子。 胡晴晴求之不得,她也不想看到这三个人的嘴脸。 就是胡家人不想让秦桂花伺候她做月子,来之前喋喋不休的说了不少难听的话。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养大她这个忤逆女就不错了,凭啥还要白白伺候他们母子。 秦桂花任凭他们说破嘴皮子也没有搭言,收拾好衣物搭上秦家的马车就走了。换作她还没有支棱起来的时候,恐怕只能听从他们的话,老老实实留在家里了。 如今胡有树和方扁头老了,也早就拿捏不住她了。 吃完洗三酒,众人离开了陈家,一块儿去了秦家买的小宅子里,昨天傍晚大家到了京城就是在这里歇脚。 歇了一会儿,秦桃花拉着秦笑笑的手乐陶陶的说道:“笑笑啊,你表嫂有了,大姑谢谢你!” 秦笑笑一听,惊喜万分:“表嫂有了?几个月了?” 难怪这次没见表哥表嫂过来,原来是怀上了,真是太好了。 秦桃花笑的见牙不见眼:“就一个半月的样子,这得多谢谢你寻了有本事的太医,不然呐你表哥那毛病不知道啥时候能治好。” 前年秦笑笑帮赵金金夫妻俩请刘廖二位太医看病,查出是赵金金的身子有不妥以至于洪氏无法有孕。一连治了将近两年,喝的苦药治都有好几缸了,好在终于传来了喜信儿。 “大姑姑,客气的话就别说了,能帮到表哥表嫂我也很高兴。”秦笑笑笑眯眯的说道,心里很是为夫妻俩庆幸,这下算是苦尽甘来了。 “哈哈,谢定是要谢的,来之前你表嫂拉着我再三叮嘱呢。要不是动不得,她还想跟你表哥跑一趟给你道谢。”秦桃花红光满月,满是将要抱孙子的喜悦。 秦笑笑连连摆手:“让表嫂好生养胎吧,明儿个跟你们一道回去了就去看望她。” 秦桃花知道她要带两个孩子回青山村,便笑道:“成,大姑杀鸡宰羊招待你。”说罢,想起侄女不吃羊肉,连忙改口道:“总之你想吃啥大姑给你做啥。” 秦笑笑笑着应了。 在小院儿吃过晚饭,约定好明日出发的时间,她就带着孩子们离开了。回到府里时,景珩已经吃过饭在安意院等母子三个。 他熟练的接过闹闹,在他挣扎之前一掌拍在他的小屁股上,然后对秦笑笑说道:“两个孩子都带上会不会太累?” 秦笑笑摇头:“有奶娘她们在,我能累什么,最多就是在他们闹腾的时候哄一下。” 景珩捏了捏闹闹的小脸蛋儿,在他不满的皱起小眉头时,忍不住又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养不熟的白眼狼,到现在也不肯叫爹。” 话音刚落,被奶娘抱着的默默欢快的喊道:“嘚!” “爹”这个字的发音有点拗口,小家伙口齿不清,一天到晚“嘚嘚”个不停。相比之下闹闹别扭多了,至今连“嘚”都不肯叫,见到景珩就拿屁股对着他。 “闹闹的脾气倔得很,你越是逼他他就越要跟你对着干。”秦笑笑捏了捏小崽子的小手儿,对他小小年纪有了这副牛脾气十分无奈。 景珩的嘴角勾了勾,却是很满意小崽子的脾气,这样逗起来更好玩:“回去后你多教教他,没有我在跟前,或许他就知道喊了。” 秦笑笑睨着他:“难道不是担心数日不见,两个孩子又把你忘了?” 小心思被看穿了,景珩也没有不自在,说起了另一件事:“你准备何时回来?再有十多天他们就满周岁了。” 第632章 厚赠 秦笑笑被问住了,望着两个小崽子的眼神有点虚。 默默闹闹的生辰是三月二十八,离满周岁还有十来天。 按理说要大宴宾客,只是景太后薨逝将满一年,秦笑笑和景珩是孙辈,守一年便能出孝,但是护国公主需守三年,因此这周岁礼不宜大操大办。 景珩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忘记了这回事,无奈之余提议道:“若是两个小东西待的住,周岁礼就在别苑岳父岳母家办了,邀请那些关系近的亲戚即可。” 秦笑笑迟疑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闹闹随了我的姓在我家办周岁礼没什么,但是闹闹不一样,我担心有人说闲话,而且这事儿还没有经过母亲。” 景珩说道:“闹闹的姓氏都随了你,不缺外人这点闲言碎语。母亲的性子你也知道,她不会介意的,一会儿我去说一声。” 见他是认真的,秦笑笑自然不会反对:“行,周岁礼的事我会跟爹娘好好商量,正好那几天是你沐休的日子,你看看能不能告一天假,孩子的周岁礼可不能少了你这个爹。” 景珩心里也是这个打算,遂捏着闹闹的小脸蛋儿“威胁”道:“到了那一天,你这小子再不喊爹,看我怎么收拾你!” 闹闹的小脑袋拼命摇晃,意图摆脱坏爹的手。 “别闹他了,一会儿哭起来别找我哄他。”秦笑笑嗔怪的看着他,换作以前她绝不敢相信他会幼稚到威胁自己才一岁的儿子。 景珩收回手,拿这个不能打,只能骂两句的小兔崽子没有办法。 待他去正殿找护国公主说在秦家办周岁礼的事,秦笑笑让人到库房里翻出一匹颜色稍微鲜亮一点的料子,让清风拿去针线房给两个小家伙裁一身新衣裳,在周岁礼上穿。 两个小家伙的衣裳不少,只是孝期里要穿的素净,是以他们的衣裳多是蓝青色。在周岁礼上,她想让他们穿的精神点。 没过多久景珩就回来了,如他所料护国公主并不介意,甚至为不能给两个孙子一个隆重的周岁礼而感到愧疚。 要知道之前的洗三个和满月也都是草草办了一下,除了秦家人前来看望就没有别人了。 对此秦笑笑和景珩心里也很愧疚,好在两个小家伙还不记事,就算没有盛大的周岁礼他们也不会伤心难过,总归给予他们的疼爱不会少半分就是了。 翌日,景珩早早去了海贸司,娘仨到膳厅陪护国公主用早膳,吃完了他们就要去小宅院和秦山等人汇合。 两个小家伙已经能吃不少辅食了,最爱吃的要数牛肉羹。不过牛肉是稀罕物,哪怕是护国公主府也不可能天天有新鲜的牛肉。 这会儿,兄弟俩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娘亲和祖母亲自喂的肉糜。吃到高兴处,默默手舞足蹈的叫唤起来,频频遭到闹闹看过来的目光,似乎在烦他打断自己吃饭。 护国公主看的有趣,对秦笑笑说道:“两个孩子一动一静刚刚好,一样闹腾或是一样安静,大人就该头疼了。” 秦笑笑深以为然:“母亲说的极是,他们的性子正好互补,不用担心养出两个混世魔王。” 护国公主把两个孙子疼到骨子里了,听得这话就不乐意:“默默闹闹根子好,若是长歪了定是你门做爹娘的没有教好。” 秦笑笑知道这是玩笑话,轻轻地捏了捏默默的小耳朵:“你要好好争气,别让爹娘给你背黑锅。” 默默以为她在逗他玩,乐得咯咯直笑:“娘,吃” 这一笑,就把嘴里还没咽下去的肉糜喷了出来,顿时糊的下巴上到处都是。 秦笑笑拿起帕子给他擦干净,笑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都快胖成小猪崽啦。” 小家伙敏感的抓住了“猪”这个字眼,咧嘴嚷道:“嘟,嘟嘟” 之前带他们到街上玩,第一次看到了关在笼子里的白白胖胖的小猪崽,秦笑笑就教他们那是什么。大概是小猪崽长得太可爱了,才教了两回他们就记住了。 那几天吃饭也好,睡觉也好,默默的小嘴里总要念叨两声,就是发音不准,把猪唤成了“嘟”,听着还怪可爱的。 “好了好了别念了,外公家里抓了两头小猪崽,回去了让你看个够。”看着他把肉糜喷的到处都是,秦笑笑赶紧舀了一勺肉糜递到他嘴边,堵住这张啰里啰嗦的小嘴儿。 “啊呜”默默眉开眼笑,张开嘴一脸满足的吞下了肉糜。 喂到最后,碗里还剩下两口,秦笑笑舀起来吃光了。她同护国公主说了一声,就准备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却被护国公主叫住了。 她从红缨手里拿过两个掌心大小的盒子,递到秦笑笑面前:“东大街上的两个铺子我转到了两个孩子名下,这是铺子的印信,你帮他们收着罢,日后的收支账目也要由你来。” 秦笑笑一听,急忙推辞:“母亲,您这是做什么?默默闹闹还小,哪用得着这些,我不会收的!” 东大街不是整个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却是达官贵族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护国公主占据着这里最大的两个铺面,一家经营着古玩字画,一家经营着金玉首饰,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不知道让多少人红了眼睛。 “两个铺子而已,不算什么,早晚要留给你们。”护国公主不容分说的将两个盒子塞到了秦笑笑怀里,见她推拒顿时板起脸来:“这是给默默闹闹的,他们没说不要你急什么!” 秦笑笑还是不肯收:“母亲,既然早晚留给他们,那还是您先收着吧,等他们长大了您再交到他们手上,否则他们还以为我跟鲤哥哥没用,要靠您这个祖母养大成人!” 护国公主懒得说话,直接将两个盒子往她怀里抛。 秦笑笑怕摔坏了印信,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见婆婆打定主意不会收回,她看了眼闹闹,将买卖古玩字画的那间铺子的印信放在了饭桌上:“母亲,我要打理鲤哥哥名下的几个田庄铺子,还要打理星月湖那边的种植园,实在是抽不出精力再打理这两个铺子,我替孩子们收下一个就好了。” 护国公主岂能不知道她的想法,拿起盒子再次抛到她怀里:“虽说闹闹随你姓,但他是我孙子这点不会变,你就安心收着吧,没人敢说闲话。” 秦笑笑觉得盒子烫手,却知道继续推辞会惹来婆婆不痛快,只好收下来:“母亲,我替默默闹闹谢谢您。” 护国公主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伸手逗了逗两个孙子:“长大了可别学你们的娘,帮你们收个东西还要磨磨唧唧。” “啊啊”两个小家伙很喜欢祖母,扒着她的手指头不放,似乎在应和她的话。 秦笑笑哭笑不得,心里对收下这份厚赠的不自在淡了些。 这次回去要待一段时间,要带的东西就很多了,光是两个小家伙必带的物件就装了半车,不得不专门套一辆马车来装。 带的人也不能少,除了四个奶娘,秦笑笑点了明月惊鹊清风溪桥随行,星天和蝉鸣留守在府里。 前年年底,青书就出府嫁人了,空缺的位子本来要人补上,她觉得服侍的人够了便没有再添人,眼下身边服侍的就这六个侍女。 这一次出行照例是三辆马车,一行人来到小宅院时,秦山等人也已经准备好了,当即打马朝着城门驶去,都没让秦笑笑下马车。 待他们抵达城门口,嘉明郡主的车驾候在那里,彼此打过招呼就一块儿出发了。 快要抵达青山村时,秦笑笑的马车朝着别苑的方向拐了个弯。她让车夫停下车,跟秦山等人打了声招呼,言明明天一早渡湖去吃早饭,就目送他们的车驾离开了。 没办法,秦家的屋子不够这么多人住。再则嘉明郡主也来了,她不好住到秦家去,这阵子她们就在别苑住下了。 到达别苑时,厨房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秦笑笑和嘉明郡主抱着两个睡的跟猪崽一样的小家伙,说说笑笑的来到了膳堂。 “堂姨,你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吃完饭咱们就过去看看,需要添置什么你尽管开口,把这里当作自家就是了。”秦笑笑怕嘉明郡主不自在,没有守食不言的规矩,跟她唠叨起来。 “放心吧,我不会同你客气。”一路上嘉明郡主透过车窗欣赏到了有别于京城的春景,烦躁多日的心情舒缓了不少,跟秦笑笑开起了玩笑。 “哈哈,你这样我就放心了。”秦笑笑巴不得她放开些,这一趟出来就是图个舒心自在,不用理会那些巧立名目的茶会诗会。 嘉明郡主笑了笑,安心的用起了饭菜。发现饭菜的滋味意外不错,不禁食欲大开,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秦笑笑将两个小崽子交给了奶娘,自己带着嘉明郡主主仆三人来到了里正院不远的院落里。 屋子提前收拾过,被褥等提前晒过,十分干净清爽,也不需要添置什么。 嘉明郡主格外满意,对接下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第633章 野趣 今日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和煦的风在湖面上拂起淡淡的涟漪,一群水鸟盘桓在上,时不时抓起一条冒头的鱼儿,引来同伴们的欢呼,一时间忙碌极了。 站在船头的嘉明郡主看的有趣,笑问道:“这片湖水域广阔,里面应该有很多大鱼吧?” 秦笑笑点了点头:“有,记得有一年发大水,堤坝里冲出了一条九十八斤的大青背,据村里的老人说至少活了六十年,后来大家把这条鱼放生了。” 像这样的大鱼,口感味道一般不怎么样。况且活了这么久,在村里人看来这鱼有了灵性,吃了或是卖了会招来灾祸,不如放了给子孙后代积福积德。 “没想到这鱼能长这么大,这体型怕是跟一个大人差不多了吧?”嘉明郡主想象了一下,望向深不见底的湖水流露出几分敬畏。 指不定湖里有更大的鱼,若是人不小心掉下去,会不会被这些大鱼分食了? 秦笑笑看出了她的想法,哈哈大笑:“堂姨你别怕,绝大多数鱼是不吃活人的,夏天天气太热,村里七八岁的小孩儿都敢下湖玩水,这么多年也没见有大鱼把他们拖去吃了。” 虽然没有大鱼吃小孩的事情发生,但是溺水之事不止一件。好在这些年村里一直平平安安,便是有溺水的孩子也会被及时救上来,其他紧靠青湖的村子,几乎年年会有溺死人的消息传来。 见她笑的如此大声,嘉明郡主不好意思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湖,也没有见过你说的大鱼,才一时想到了鱼食人,你就别笑话我了。” 秦笑笑止住笑,指着目及之处的一片山说道:“那边有一片竹林,一会儿咱们吃过饭就去挖几根新鲜的竹笋,到时候再钩两条鱼上来炖了让你尝个鲜,过了这个时节就吃不到喽。” 嘉明郡主从来没有挖过笋,也没有钓过鱼,更没有吃过亲手弄来的食材,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好啊,那你得好好教教我。” 秦笑笑拍着胸口说道:“放心吧,都不是很难办的事儿,你看一下就会了。” 嘉明郡主憧憬起来,望着满山的青翠心情大好。 说说笑笑间,船抵岸了,秦笑笑领着她们来到了秦家。 早饭已经做好了,是林秋娘和苗老太一早起来蒸的包子和熬的菜粥。看到嘉明郡主,他们热情的招待着,让她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别客气。 嘉明郡主能感觉到他们是真心的,渐渐放下了初到陌生之地的不自在,跟婆媳俩热热闹闹的聊开了。 秦家人一早听自家闺女(孙女)说她平易近人,并没有皇家郡主的架子。见她果真如此,也很快就放下了拘谨,把她当作自家的晚辈来招待。 吃饱喝足后,秦笑笑带着嘉明郡主来到自己的房间,将以前穿的衣裳翻出来一人穿了一身。现在穿的衣裳不太适合干活儿,弄脏了或是被勾破了怪可惜的。 嘉明郡主没有嫌弃,觉得自己的衣裳太过繁复不够利索,二话不说换上了秦笑笑的旧衣裳,把头上的钗环也卸了。 两人身量差不多,穿起来也算合身。倒是秦笑笑婚后长了些肉,穿上后显得身姿婀娜还很紧绷,这样干活不舒服不说,很有可能把衣裳崩坏。 她没有办法,只好跑去林秋娘的房间,将她的衣裳找出来穿上,整个人顿时轻松了。 大概是长得好看皮肤白,这套款式略显老气,颜色也很暗沉的旧衣裳被她穿着,愣是衬托出几分娇俏来。不过房间里没有穿衣镜,她自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嘉明郡主看呆了眼,旋即夸道:“以前听人说长得标致的人儿披麻袋都别有一番风韵,我当是没见过世面才会如此夸张,如今瞧见你才知道这话半点不假。” 秦笑笑在她面前还是知道谦虚的,连连摆手:“哪里哪里,真要披个麻袋出门,人家指定骂我脑子有毛病,哪能惑得了人。” 嘉明郡主抿嘴笑,跟她一块儿来到院子里。 林秋娘把挖笋的用具递给她们,叮嘱道:“蛇虫鼠蚁都出来了,你们俩当心点。” 秦笑笑笑道:“放心吧,我把咩咩带过去,它往林子里一钻,那些东西都要吓跑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林秋娘点点头:“行吧,你们俩早去早回,我怕默默闹闹长时间见不到你会闹,总不能带他们去山上找。” 秦笑笑应下来,接过篮子和挖笋的尖锹镐头,唤来咩咩同嘉明郡主一块儿往山脚下的竹林里走去,没有带明月她们。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看书领现金红包! 这片竹林是无主之物,谁家都能过来砍点竹子编个筐或是挖几颗笋添道菜。 村里就少少的几十户人家,这么一大片竹林根本砍不完。竹笋这玩意尝个鲜不错,天天吃的话胃会第一个受不了,拿去集市上卖也没几个钱,最多晒成干笋留着冬天吃,因此没有人会抢这些东西。 进竹林之前,秦笑笑捡了一根竹竿四处敲敲打打,把草堆里可能藏有的蛇啊虫子之类的撵走,免得踩到了被咬到。 嘉明郡主有样学样捡了一根,没敲两下咩咩就撒开蹄子往林子里钻,时不时啃两口倒伏在地上的竹子的竹叶。 秦笑笑没敢走的太深,随意选了个方位就带嘉明郡主过去了,专门挑被枯竹叶覆盖的地方走。 眼下已是春末,原本藏在地底的竹笋几乎全部冒头了。她们要做的就是挑那些冒出地面没多少的竹笋挖,冒出太多的通常已经老了,便是炖上一天一夜也没用。 好在嫩笋还有一些,秦笑笑指着其中一个说道:“堂姨,这种刚刚好,咱们挖十来个就够吃了。” 嘉明郡主忙道:“你先慢慢挖,我在附近找找看。” 秦笑笑也没想让她动手,提醒她小心点就挑了一个看起来顺眼的竹笋,拿起镐头吭哧吭哧的挖起来。 竹林里的土质还算松软,挖了几下就到底了,不一会儿就起出了一颗小手臂大小的竹笋。 秦笑笑在根部掐了一下,发现掐的动准备把它放到篮子里。这时候咩咩凑了过来,伸出长长的舌头要把竹笋卷进嘴里。 “别动,等我剥了皮你再吃。”在它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秦笑笑无奈的剥起了笋皮。见咩咩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有些好笑:“给你吃的,别作出这副眼巴巴的馋样儿。” “咩~”咩咩叫了一声,脑袋抵在她的腰间撒娇。 秦笑笑摸了摸,剥笋皮剥的有点费力。这玩意儿跟笋肉紧紧贴合,靠手一层一层的剥真不容易。 嘉明郡主走过来,不由得说道:“它自己应该会剥皮吧?” 秦笑笑看了咩咩一眼,手上的动作未停:“它年纪大了,牙口大不如前,让它自己边吃边剥几个牙齿怕是要断光了。” 嘉明郡主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咩咩的年纪,感慨道:“你对它真好,能有你这个主人是它的福气!” 秦笑笑笑道:“没有它我指不定饿死了,剥个笋算什么。” 只是看着咩咩身上越来越多的白色毛发,她的心口如同堵了一块大石头,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将最后一块笋皮剥掉,她把白白嫩嫩的笋肉递给了咩咩。咩咩舌头一卷津津有味的吃起来,但是连嘉明郡主都看的出它的牙口很不好,嚼的很慢不说,稍微有点硬的笋根掉了好几次。 秦笑笑怕它真把自己的牙齿嚼坏了,就把掉在地上的笋根踢走了,结果它屁颠屁颠的跑去捡回来,便由着它了,继续挖下一棵竹笋。 挖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人就挖了十来颗,于是收起东西往回走。走到半路,蹿出几只黑野狸来,把嘉明郡主吓了一跳。 好在她见过黑炭,也知道秦笑笑招黑野狸喜欢,看到这群毛绒绒她的手蠢蠢欲动。不过她知道黑野狸是野兽,对她不会有好脾气,便在一旁看着没敢乱来。 这几只黑野狸就是下山溜达溜达,嗅到了秦笑笑的气味就跟了过来,这会儿见到她跟往常一样使劲儿蹭,还有几个扒拉着她的手臂,恨不得让她抱着。 自打秦笑笑长居京城,它们就鲜少有机会见到她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还不可这劲儿的黏着。 秦笑笑由着它们撒娇,发现没有胖乎乎,她的脸上浮现出担忧来,决定下午到山上看看情况。 几只黑野狸蹭了她一身毛还不肯走,跟着她们一块儿进了秦家的院子,像是巡视自家一般走了两圈儿,排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 很快,它们发现了被秦老爷子苗老太带着学走路的默默闹闹,立马来了精神颠颠儿的凑了过去。 野兽的嗅觉比人灵敏的多,可以透过气味分辨出亲属关系,显然它们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是秦笑笑的两个幼崽,自然想要亲近亲近。 “啊啊——”看到这么多“黑炭”,默默激动坏了,拍着小手儿大叫起来:“猫,猫猫~” 第634章 没了 默默闹闹还小,黑野狸又是在山上长大,大人们自然不能让他们接触,连忙将两个小崽子抱起来。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黑野狸们围着他们喵嗷叫,时不时伸长爪子扒拉他们的脚丫子,试图把他们勾下来玩。 闹闹无动于衷,只是看着它们跳来窜去。 默默以为这群大猫在逗他玩,张开嘴巴笑的更欢了,还俯身试图抓它们毛绒绒的爪子。 秦笑笑见状,赶紧拍了下他的手背:“不许摸!” 这严厉的语气吓到了小家伙,他赶紧收回小爪子,小眼神有点怕怕的:“叽呜~” 秦笑笑没有理会这小子的委屈,到杂物房里翻出她的鱼竿对嘉明郡主说道:“我要去湖边钓鱼,堂姨去吗?” 嘉明郡主连忙点头:“去的,有多的鱼竿吗?” “有,你用这根。”秦笑笑把自己的鱼竿给她,又去把秦山用的那根大的找了出来,决定给黑野狸们加个餐,免得它们老缠着两个小家伙。 黑野狸们跟她早就培养出了默契,一看到鱼竿脑子里就出现了鱼。它们看了看秦笑笑的背影,又看了看两个小家伙,仅仅犹豫了一下就甩着尾巴屁颠屁颠的跟上了。 小两脚兽再好玩那也不如香喷喷的大两脚兽,更何况跟着大两脚兽就有鲜美的鱼吃,它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大两脚兽钓的鱼了。 “娘!”默默闹闹看到娘亲要走,伸出小爪子要跟上。 “别急别急,带你们去,带你们去。”秦老爷子和苗老哪里舍得让他们失望,乐呵呵的抱着他们跟去了湖边。 路过一片菜地时,秦笑笑用铲子铲了两下,从里面翻出了几条小蚯蚓。 嘉明郡主长这么大,还真没有见过蚯蚓,看着它们缓缓的蠕动着红红的没有骨头的身体,不禁赶到恶心和害怕:“它们、它们会咬人么?” 秦笑笑想吓唬她,故意说道:“会,它们会扒在人的身上吸血,然后一个劲儿的往身体里钻。若是钻了进去,还能看到它在皮下慢慢蠕动。好在它们反应很慢,只要小心点就不会被咬到,你不必害怕!” 说罢,她还讲了一个“蚯蚓”钻到某个人的身体里,最后被蚯蚓吸干血惨死的故事。 当然,这个故事并不是她乱编的,是她小时候林秋娘怕她喝生水闹肚子,才讲了这个故事吓唬她。故事里说的是真正吸血的蚂蟥,而不是根本不会咬人的蚯蚓。 嘉明郡主脸色发白,几乎握不住鱼竿:“笑、笑笑,你吓我的对不对?” 秦笑笑憋住笑,一本真经的说道:“没有啊,你看它们的身子红红的,就是吸了血才会这样。” 嘉明郡主吓得不轻,根本不敢看破罐子里慢慢蠕动的蚯蚓:“这太可怕了!” 秦笑笑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堂姨,我骗你的,蚯蚓笨笨憨憨的怎么会咬人嘛!” 嘉明郡主一听,气得第一次动手捶她:“笑笑,你怎么能这样!今晚我一定会做噩梦的!” 秦笑笑笑嘻嘻的哄她:“就想逗你玩儿,让你这次出游有段深刻的回忆。” 嘉明郡主更气了,追着她打:“我是长辈,你个臭妮子不尊老!” 秦笑笑跑的飞快,还不忘回头继续撩拨:“别这样嘛,大不了晚上我陪你睡,这样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嘉明郡主拿手里的鱼竿捅她的后腰:“谁稀罕你陪了?你少吓唬人,我就谢天谢地了!” 被她不痛不痒的捅了两下,秦笑笑笑的更大声了。 两个都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疯闹起来却如几岁的孩子一般天真,整个田野里都是她们的嬉笑怒骂之声。 喜欢追逐的黑野狸们也兴奋起来了,颠颠的追着两个人跑,每每靠近了就贱贱的伸出爪子去勾她们的腿脚,两个人好几次险些被它们绊倒。 秦老爷子苗老太抱着两个小家伙落在后面,看到这一幕纷纷摇头:“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咯咯~”默默闹闹也看的激动,在二老怀里蹦跶个不停,很想下地学娘亲跑个痛快。奈何他们路都走不稳,更别说跑了。 到了湖边,秦笑笑随意找了个位置,熟练的给两个鱼钩挂上了蚯蚓,将鱼竿交给了嘉明郡主。 嘉明郡主没有钓过鱼,握着鱼竿一动不敢动,生怕动一下鱼儿就跑了。 相比之下秦笑笑就轻松多了,想到黑鱼鲜美适合炖汤,她就决定先钓几条白鲢或是鲫鱼给几只黑野狸填肚子,再跟嘉明郡主钓上两条五六斤的黑鱼,这样中午炖鲜笋也够吃了。 接下来鱼儿不停的咬钩,一条又一条四五斤的白鲢被钓起来,迎接黑野狸们热情的“拥抱”。不一会儿,就抱着各自的大鱼咔嚓咔嚓的吃开了。 默默闹闹看的目不转睛,口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看到猫猫们吃的这么香,不饿的他们也深深的馋到了,很想扑过去跟它们一块吃。 就是不知道他们跟黑野狸们抢食,黑野狸们会不会看在秦笑笑的面子让一让他们。 嘉明郡主也看呆了眼,回过神后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鱼竿,低落道:“笑笑,为何你钓鱼这么简,我一条也钓不上?” 秦笑笑干咳一声,煞有其事的解释道:“别急,第一次钓鱼都这样。别看这鱼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它们惯会欺负没有经验的人,只要你稳住了,它们才会上钩。” 嘉明郡主听着这番玄之又玄的解释,竟是完全没有怀疑:“原来如此……我试试吧。” 秦笑笑抿嘴偷笑,希望她能钓上两条来,免得吃鱼的时候还要郁闷一番。 在她钩上第一条黑鱼后,嘉明郡主也钓上了一条巴掌大的鲫鱼。她开心的不得了,拒绝秦笑笑的帮忙,手忙脚乱的将鱼取下来放到了桶里,然后信心十足的钓下一条。 不一会儿,另一条五六斤重的黑鱼被她钓上来了。只是黑鱼的力气特别大,拉上岸了也不老实,鱼尾差点扇到了她的脸上。 秦笑笑拿起鱼竿瞧在它的头上,把它敲晕了才丢进桶里跟另一条作伴。 嘉明郡主连钓两条鱼正在兴头上,竟是不肯回去了,非要再钓上两条不可:“这湖里的鱼太多了,钓起来也不难,咱们多钓一些吧,留着晚上吃也行。” 秦笑笑没想到她钓上瘾了,无奈道:“湖里的鱼又不会跑,钓这么多咱们吃不完,养在家里很容易死,死了就不新鲜了。” 嘉明郡主一甩竿,头也不回的说道:“钓上来再放了,咱们不带回去,就图个乐子。” 秦笑笑无法,只好随她了。不过今日她已经钓上了要钓的鱼,这一次就没有帮忙,收好自己的鱼竿站在旁边陪她。 果然,嘉明郡主等了许久也不见有鱼儿上钩,不禁怀疑运气被之前钓上来的两条鱼耗光了。 不好意思让秦笑笑他们久等,她只好收起了鱼竿,不忘对秦笑笑说道:“钓鱼挺好玩的,有空了咱们再来钓。” 秦笑笑应下来:“好啊,咱们要在这里待一阵儿,你天天来钓都行。” 嘉明郡主高兴的应下来,跟她一左一右的抬起水桶往秦家走去。 中午林秋娘就把两条黑鱼切块和鲜笋一块儿炖了,奶白的鱼汤带着融入了鲜笋特有的清香,是难得的美味。不仅大人们吃的痛快,两个小家伙也是停不下嘴,小肚皮吃的溜圆儿。 饭后,秦笑笑陪两个小家伙学走路,待他们困了就让他们睡在了自己的床上,让两个奶娘守着。她惦记着胖乎乎,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就往山上去了,没有带上嘉明郡主,怕山上有东西吓到她。 这两年她鲜少待在村子里,大半的黑野狸陆陆续续的回归深山。毕竟大山里面更加安全,食物也更加丰裕,留在外围的黑野狸不足三十只了。 她往黑野狸们曾经聚集的地方一站,很快就有十几只黑野狸围了过来。可是直到她快被黑野狸淹没了,依然没有看到胖乎乎的踪影,耳边只有呜呜拂过的风。 秦笑笑不死心,走到以前胖乎乎最喜欢爬的一棵大树旁,却没有看到新鲜的爪印,甚至找不到一根残存的毛发…… 秦家人久久不见她回来,担心她在山上出了什么事,秦山赶紧出门找。 刚走到山脚下,就看到她一个人往山下来,不禁松了口气:“咋去了这么久?” 等到闺女走近了,他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对,不禁担忧道:“咋了这是?是山上出啥事儿了?” 秦笑笑摇了摇头:“爹,没事儿,就是爬山爬累了。” 秦山眼睛一瞪:“当爹傻呢,以前你来回跑五趟还要捡柴火,也没见你累的跟丢了魂儿一样!” 秦笑笑不想让他担心,只好说了实话:“胖乎乎不见了,我担心它……” 秦山一听就明白了,拍了拍她的肩膀:“生老病死再寻常不过了,别说胖乎乎会有这么一天,你爹我还不知道能看着你们多久,想开点吧!” 秦笑笑眼眶一红,她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情绪低落,哪怕已经经历了大黄胖乎乎乃至景太后的离世。 第635章 抓周 接下来几天,秦笑笑除了去赵家村看望怀孕的洪氏,大半的时间待在了青山村,不是和嘉明郡主钓鱼,就是带着她上山采花,乘船游湖,总之把她觉得有意思的事全部做了一遍。 默默闹闹在长辈们的疼宠下,也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有秦老爷子等人的耐心教导,他们渐渐学会了走路,就是歪歪扭扭还不稳当罢了。 见他们会走路了,娇娇天天跑来逗他们玩,尤其喜欢逗不爱搭理她的闹闹,不是扯他的耳朵,就是揪他的脸蛋儿,非要把他激怒扑过去抓她不可。 大人们见娇娇有分寸,不会制止她的举动,觉得能有个人把闹闹带的活泼点不是坏事。可是他们还是太不了解闹闹了,娇娇闹的越凶他越不想搭理她,情绪会变得很差。 最后还是娇娇察觉到了这一点,到底怕把这个小表弟气坏了,变得收敛了不少,专注逗弄默默。 默默就没有闹闹这么能忍了,只要娇娇让他不痛快,他又“报复”不了,当着大人们的面扯开嗓子哭叫,一定要让大人为他做主,把娇娇凶一顿为止。 为此大人们只能装模作样的教训娇娇一番,先把这个大嗓门哄住。 默默很好哄,也不怎么记仇,心情一好照样会和娇娇玩耍,还会把自己心爱的玩具让出来。这让娇娇心里也怪感动的,然后变本加厉的捉弄他。 好几次被雪丫瞧见,她抓起娇娇按在膝盖上,照着娇娇的屁股就是好几下。娇娇没有被打哭,倒是把默默给吓哭了,教大人们哭笑不得。 到了两个小家伙满周岁的前一日,秦山林秋娘早早去了城里,将周岁礼上要用到的东西悉数买了回来,整整有两大包。 “爹,怎么买了这么多?不是说好了意思意思就行么?”秦笑笑上前接过包袱,掀开一角往里面扫了眼,发现都是抓周用的小东西,实在觉得夸张了。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 众号【】 看书还可领现金! “多啥多,别人家的孩子抓周都是准备这些!”秦山不高兴了,一把夺过包袱往屋里走:“里面的小玩意儿全是能玩能用的,明儿个抓周完你就带走。” 秦笑笑一听,只好接过林秋娘手上一模一样的包袱,小声吐槽:“爹对两个孙子比对我这个闺女好多了!” 林秋娘笑骂道:“瞧瞧你哪有当娘的样子,你小时候你爹疼你还疼少了?天天让你骑在脖子上玩,外人都说你爹把你惯的不成样子!” 秦笑笑吐了吐舌:“这不是不想你们破费么,这么多东西得费多少银子啊!” 林秋娘摆了摆手:“没多少,再说又不是用一次就丢。” 秦笑笑听罢,不再多废话:“行叭,明儿个咱们把二婶家的竹床也借过来,这两包东西分开放,让两个小的分开抓,免得到时候看中同一个物件打起来。” 林秋娘不乐意道:“我孙子乖着呢,哪会打架!就你这个当娘的不靠谱,天天拿他们的心爱之物挑事儿。” 秦笑笑嘿嘿笑,自己的恶趣味被看穿了。 一家人为明日的周岁礼热热闹闹的忙活开了,到了傍晚,秦老夫人的车驾抵达秦家,专程为两个小家伙而来。 秦家人热情的招待了她,见两个小家伙乐颠颠的往她跟前扑,咧嘴喊“她辣辣”也没有不高兴的情绪。 夜幕降临之时,景珩、护国公主和秦淮也到了,都是骑的快马。 见到了好久没有见到亲人,最高兴的莫过于默默。他一会儿缠着护国公主,一会儿缠着秦淮,落到景珩手里时,他看起来还有点别扭。 待景珩一把抓起他往空中抛时,他笑出了鸭子般的“嘎嘎”笑。被放下来后抱着爹爹的裤腿还要玩儿,完全变成了一个小黏人精,嘴里“嘚嘚”个不停,口水喷了爹爹一脸。 闹闹则要安静多了,被护国公主和秦淮轮流抱过后,也只是望着哥哥被抛上抛下,对这个游戏似乎没什么兴趣。 秦笑笑留意着他的表情,故意对走过来的景珩摆了摆手:“闹闹不喜欢玩这个,还是别让他玩了。” 景珩明了,收回手蹲下来问道:“想不想玩儿?” 闹闹听不懂,见他并没有抱起自己,小脸儿上明显流露出了失落的情绪。 秦笑笑见状,哪还忍心逗他,正要让景珩带着小家伙儿玩,就听到他嘴里蹦出一个字来:“爹!” 这一声清晰的“爹”可是把夫妻俩震惊到了,要知道这小子之前连“嘚”都不愿意喊,谁知他突然在这个时候喊了,还喊的如此准确,一下子把还在喊“嘚”的默默比下去了。 护国公主也惊讶极了,摸着他的小脑袋夸道:“闹闹真聪明,知道哄你爹开心。” 秦笑笑反应过来,向疑惑不解的众人解释道:“在府里不管怎么教,闹闹始终不肯叫爹。刚刚见鲤哥哥不肯跟他玩,这不就叫出来哄他了。” 众人恍然大悟,看向闹闹的眼神格外自豪。 秦山更是乐得咧开嘴,拍了自己后脑勺好几下:“这聪明劲儿,不愧是我孙子!” 秦淮似乎听不下去了,握着闹闹的小手哄道:“爹会叫了,叫一声‘爷爷’好不好?爷爷也会抛高高。” 秦山顿时炸毛,挤开蹲在孙子前面的女婿,和蔼可亲的说道:“闹闹,别听他的,我才是你爷爷。” 闹闹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见爹爹被挤开了小脸儿上的失落愈发明显,以为爹爹不喜欢他,不想带他抛高高。 下一刻,景珩跟抓小鸡儿似的把他抓过来,像抛默默一样把他抛向空中,再稳稳的接住。 “啊呀——”失重的那一刻,小家伙的表情变得慌乱,两只小手在空中乱抓,分明是又怕又想玩儿。 接连抛了五六下,小家伙激动的脸蛋儿都红了,差点发出跟哥哥一样的鸭叫。 默默看的眼热,扑过去抱住景珩的腿,大声的叫唤起来,想要爹爹再给他抛高高。 不过景珩放下闹闹后也没有接着抛他,怕一次玩多了把他们惊到或是夜里发梦睡不安稳。 小家伙失落极了,趴在秦笑笑的大腿上咿咿呀呀的告状,把屋子里的人全部逗笑了。 第二天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秦笑笑早早起来将景珩昨日带过来的两套新衣裳,亲自给两个小家伙换上了。 新衣裳颜色款式一模一样,兄弟俩穿上后,乍一看根本分不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不过对熟悉他们性子的人来说很容易就分辨出来了。 兄弟俩长这么大,还没有穿过这种鲜亮的鹅黄色。他们好奇的瞅着彼此,叽叽咕咕的说着只有他们自己能听懂的话。好在没有闹着要脱掉,想来也是喜欢的。 没过多久,昨晚到笑里居留宿的秦淮和秦老夫人也起来了,看到穿戴一新的两个小家伙,就忍不住抱起来,在他们的脸蛋上连亲了好几下。 待护国公主和嘉明郡主也起来了,大家用过早膳才一块儿渡湖来到了秦家。没过多久,秦桃花一家到了,六斤也代表胡家来观礼。 秦家没有邀请多少人,除了这两家外,就县城里的周宝儿一家以及赵银银母子。 林家人则一家没请,一来秦笑笑是外嫁女,对林家可请可不请;二来跟林家大房闹了不愉快,请了二房三房不请大房不好看,请了大房又怕方氏赖过来闹事,就干脆都不请了。 这是林秋娘主动提出不请的,秦笑笑和秦山父女俩顺势应了下来。 很快周宝儿夫妇和赵银银母子先后来到了秦家,他们给两个小家伙准备了衣裳,都是挑了好料子亲手做的。 观礼的人都到了,秦家也没有磨叽,将两个大竹床搬到堂屋里,摆上了昨日买回来的抓周用的一应物件。 除了文房四宝,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像胭脂水粉,头花发簪之类的也一应俱全,看的默默眼花缭乱,时不时伸出小爪子摸一下这个,碰一碰那个。 秦笑笑见状,跟景珩小声嘀咕:“要是两个小家伙抓到不好的东西了怎么办?” 景珩回道:“不用担心,这里没有外人,不会有人笑话他们。” 秦笑笑哼道:“他们这么小,被笑话了没什么,咱们当爹娘的脸上无光啊!” 她都有点后悔没把那些不宜抓到的东西挑出来,这样不管两个小的就抓不到了。 景珩无语:“抓周而已,不管抓到什么都无须放在心上。” 秦笑笑听罢,好奇道:“你抓周抓到了什么?” 景珩一愣,移开目光:“不记得了。” 秦笑笑不信,揪着他的袖子逼问道:“快说快说,你不说我就问母亲去,母亲一定记得!” 景珩干咳一声,眼神开始飘忽。 秦笑笑见状,愈发确定他抓到了“了不得”的东西,两眼发光的追问:“说说嘛,咱们老夫老妻的还要啥不能说的?我绝对不会笑话你!” 景珩被她缠的没有办法,见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竹床上,他红着耳朵尖儿指了指秦笑笑的胸口:“你猜!” 第636章 殃及池鱼 景珩抓周抓到的东西完全超出秦笑笑的意料,她无法想象小豆丁一样的娃娃抓着一件女子肚兜的场面,便是抓个胭脂水粉什么的也比这个强啊。 该不是有人使坏吧? 她猜的没有错,那是的章家如日中天,景珩又是公主之子,在同辈中的地位最高,难免有人想借抓周一事捉弄他一二。 当时不知是谁把女子的肚兜藏在了一个亮晶晶的盒子里,这对刚满一岁的孩子来说有莫大的吸引里,哪会去想里头有什么东西。 好在抓周这事儿图的就是个热闹,就算抓到不好的东西,客人们调侃一番便过去了,不会有人揪住这点不放。况且景珩的身份摆在这儿,也没几个人敢笑话他。 如此一想,秦笑笑竟是不再担心两个小崽子会抓到不合适的东西。毕竟他们老子抓到的东西糟心多了,也没见他变成贪花好色之人啊! 东西摆放整齐后,秦山摸着默默闹闹的小脑瓜,指着竹床上的东西说道:“一会儿你们喜欢啥就抓啥,知道不?” 默默闹闹听不明白,但是能从爷爷(外公)的示意中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给他们玩儿的。一时间默默开心的直拍手,手脚并用的往竹床上爬。 “咿~”闹闹没有动,抓住哥哥的隔壁也不让哥哥动,不知道这是想干啥。 “呀呀!”闹闹扭过身子大声的放狠话,小手扒拉的弟弟的手不让他拖后腿。 闹闹不松手,固执的将他往后拖。只是默默挣扎的厉害,他的手没抓牢一下子松开了。 惯性使然下默默重心不稳,重重的往前一扑,眼看脑门就要撞到竹床上,指不定要撞出个大包来。 景珩反应迅速,长腿一勾脚尖险险的勾住了小家伙的前额,顺势一带就把他捞了回来。见小崽子呆呆的没有反应,朝着他的脑门“啪叽”一下:“吓傻了?” 这下默默被拍醒了,小手摸着脑门,眼泪开始打转:“呜呜~” 其他人急忙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哄他:“别哭别哭,摸摸就不疼了。” 闹闹也吓到了,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被护国公主抱了起来轻声安抚。 秦山一把夺过默默,顾不得护国公主在场,瞪着景珩教训道:“你打他做啥,今日是他们满周岁的日子,就要仔细哄着宠着不能打也不能骂,你咋当爹的?” 秦笑笑见状,悄悄扯了扯父亲的袖子,偷偷的观察婆婆的脸色。见护国公主竟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顿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 “岳父教训的是,是我忘记了。”景珩乖乖听训,不忘在默默的脑门上摸了摸,露出几分愧疚之色。 见他认错,秦山的脸色好看了些,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还小,你们当爹娘的要有点耐心。刚刚你来这一下,默默还以为你在凶他,多来几次他就怕了你,还能对你亲热?” 说罢,他大概意识到了不妥,怕护国公主有想法,他赶紧瞪着秦笑笑骂道:“你也是,在孩子面前咋咋呼呼的一点也不稳重,以后跟你学了咋办?” 被殃及的秦笑笑:“……” 不是啊爹,您老教训女婿就教训女婿,好端端的冲闺女发什么火?我哪里不稳重了? 秦山才不管她哪里不稳重,低头哄默默:“乖乖,你爹娘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以后他们再敢凶你,你就告诉外公,外公帮你教训他们!” 默默抽搭了两下,紧紧环住外公的脖子:“勾勾~” 他还不会喊外公,就自己简化了一下喊“勾勾”了,幸好发音没有问题,不然一不小心就变成狗狗了。 秦笑笑简直无语,暗搓搓的戳了戳默默的屁股蛋子,并不希望这两个小东西被长辈们宠溺纵容,免得怪怀了无法无天,不服她的管教。 哄好两个小的,大人们就把他们抱到了竹床上,让他们各自抓自己喜欢的东西。 默默早就对竹床上的小玩意上心了,欢快的在上面爬来爬去,一会儿摸摸小算盘,一会儿抓着毛笔东戳西戳,就没有正正经经的拿起一样不撒手。 相比之下闹闹稳重多了,一屁股坐在中间,小手直奔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把短木剑。 这短木剑约莫一尺长,是用上好的木头精雕细琢而成。即便是木制的,看起来也异常有质感,还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小家伙紧紧抱住,一只小手抠弄着上面的花纹,似是在琢磨这是什么东西,又是怎样形成的。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觉得小崽子若是喜武,待他长大点就给请个习武师傅教一教。不指望他考武状元什么的,强身健体就行了。 一旁的秦山却是猛一拍大腿,激动道:“好,真是我的好孙子!” 秦老爷子也很高兴:“咱们老秦家出了几个读书人,倒是没有一个从武的。要是闹闹是个习武的苗子,日后做个武官就很不错!” 其他人纷纷点头,脸上都带着喜色。 闹闹抓到了剑,让大家有了对自家出个武官的期盼。就算将来期盼成空,他们也不会觉得失落,仅仅是希望小家伙能有个好前程罢了。 接下来众人就看着默默,想知道他会抓到什么。约莫是有闹闹这个弟弟表现亮眼在前,大家对默默期望上升了不少,觉得他至少要抓支笔或是书籍才行。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默默难免有些不安。他瞅了瞅相邻的竹床上抱着木剑的弟弟,朝着他啊啊叫了两声,见弟弟根本不搭理自己,他只好默默的爬到放置木剑的地方,将其抓起来东瞅西瞅。 只是他对木剑着实不感兴趣,瞅了几下就撇到了一边,兴致勃勃的抓起了旁边的胭脂盒子。抓起来还不算,放在嘴边咬了两下,发现咬不开,他手脚并用的往秦笑笑这里爬。 秦笑笑捂脸:傻儿子,你这是要干啥? 傻儿子并不想干啥,喜滋滋的把胭脂交给她:“娘~” 秦笑笑愣住了:“给我的?” 默默没法儿回答,撅起屁股又去抓他喜欢的东西去了。 看到这里,众人终于明白小家伙就是送胭脂,一时间心里感慨万千。 周宝儿夸道:“这么小就知道孝顺娘亲,真是个好孩子!” 秦笑笑很宝贝的握着胭脂,笑的跟个傻子似的。 也不知道是她哪次用胭脂被默默看见了,他记下来就罢了,还在这种时候不忘抓起来给她。不管是误以为这是她的东西,还是真的觉得这是好东西要送给她,这份心意总没有错。 景珩盯了胭脂片刻,移开了目光继续看着竹床上来回爬的傻儿子。 只是默默没有再抓东西送人了,最后抓在手里不放的是一包点心。他口水直淌的把点心抱给了奶娘,让奶娘帮他拆开。 没办法,这点心太香了,哪怕包着厚厚的油纸,香味也在不停的刺激他的嗅觉,眼里就放不下别的东西了。 “哎呀,能吃是福,能吃是福!”秦桃花两手一拍大力的夸起来,眼神不住的瞄向护国公主,怕她因为大孙子抓的东西不如小孙子抓的好而不高兴。 护国公主没有不高兴,笑盈盈的说道:“借你吉言了。” 其他人也没有觉得不妥,生在护国公主府这样的人家,小家伙日后的前程自然不必担心。只要他能吃能喝,健健康康长大就好了,可不是“能吃是福”? 在秦笑笑的允许下,奶娘给兄弟俩擦净手,然后拆开油纸包给他们一人拿了一块点心。 小家伙快乐的跟一只小老鼠似的,两手抱着点心吃的喷香,小脚丫子时不时碰一下旁边同样啃点心的弟弟,完全没有感受到来自亲爹复杂的目光,总之眼里就剩下吃了。 晚上,哄睡两个小崽子后,秦笑笑和景珩也回到屋里歇下了。明天还要在这里待一天,不用早早起来,两人就漫无边际的说起话来。 想到闹闹抓周时的表现,秦笑笑问道:“鲤哥哥,你觉得闹闹能从武吗?” 景珩说道:“这要看他自己对习武有没有兴趣,有没有坚持下去的毅力,习武不是件容易的事。” 秦笑笑不曾习武,也没有见别人习武,只从书上看到过“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说法,想想就知道想要学有所成,必定要吃常人所不能吃的苦头。 想到这里,她顿时舍不得了:“还是算了吧,以咱家的情况孩子们不用如此辛苦,以后他们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景珩轻笑:“慈母多败儿。” 秦笑笑不乐意听这话,被子下的手伸过去掐他:“说谁呢,换你你不心疼?” 景珩握住她的手:“心疼归心疼,也要敦促他们上进,否则一代不如一代,又如何能在京城立足?” 秦笑笑知道这个理,不由得叹了口气:“唉,都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话半点不掺假。” 两个小崽子才一岁,就让他们有操不完的心,今后的大几十年也会如此。既怕把他们养废了,又舍不得他们吃苦,却是难以两全。 第637章 乐趣 景珩见不得她纠结,修长的手开始作乱:“两个兔崽子才一岁大,日后如何暂且看不出来。长夜漫漫,不如做些别的。” 秦笑笑推拒:“不行,这里没有药囊,怀上了怎么办!” 景珩手一顿,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你整日眼馋别人的女儿,我们生一个你就不用羡慕了。” 他指的是娇娇,这丫头聪明伶俐,天天在面前晃悠,难免让她有些心动。 “再缓缓吧,两个小兔崽子还没养明白呢,现在怀上了就更没有精力教养他们。”秦笑笑眼馋归眼馋,还是有自己的一番打算的,不想这么快就怀二胎。 景珩想了想,作乱的手老实下来:“如此也好,生不生都随你。” 这下轮到秦笑笑使坏了,掀开被子扑过去压在他的胸口上:“要是我不生了,你真能依我的意?” 怀两个小兔崽子那会儿,这家伙可是更希望她怀的是闺女,最好还是长得像她的闺女。 “不依你的意能如何?我自己又不能生。”景珩单手托住她的臀部,防止她掉下去,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脸,心里想着这肉真好捏。 好在秦笑笑不知道这一点,被他的话逗笑了:“你不能生,还能找别的女人生啊,想生多少生多少,一年抱十都行!” 景珩抬手重重的抽在她肉最多的地方,虎着脸道:“你再说一遍!” 这一巴掌抽的不轻,秦笑笑疼出了哭腔:“好好说话不成么,干什么动手打我!” 景珩气笑了:“先不好好说话的是谁?” 秦笑笑瞪着他,揉着被抽的发麻的屁股胡搅蛮缠:“你的心胸啥时候变得这么狭隘了?就不能装作没听见吗?” 景珩幽幽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秦笑笑萎了,哼唧道:“好嘛,若是你敢找别人生孩子,我立马拿刀阉了你!” 景珩这才满意了,不轻不重的帮她揉:“若是不长记性再敢胡言乱语,就不是给你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秦笑笑无语望天,心里美滋滋,情不自禁的抱着他的脸啃了一口。 若非知道他身心正常,真正动起来能让她第二天下不来床,她真要担心他身子不行才分外计较她的胡言乱语。 可见话本里说的“没有男人不偷腥儿”,说到底是不够在意心里的那个人罢了,否则岂能忍心做出拈花惹草惹她伤心的事来。 景珩好些日子没有碰她,这一啃就控制不住了,把人压在身下来来回回折腾个遍。最后不知从哪里摸出几个药囊堆在了床头,直到鸡鸣时分屋子里的动静才停歇。 翌日,秦笑笑睡到饥肠辘辘方醒过来,日头都升到最高处了。她一口气吃了一笼小包子,喝下一大碗排骨粥,整个人才恢复了力气,一改刚起来时半死不活的蔫吧样儿。 待她换了身衣裳准备去找两个小家伙,从明月口中得知父子仨去湖边了,于是就到湖边找他们,却是看到一大两小排排坐,一人守着一根鱼竿在钓鱼呢。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可惜没有秦笑笑在场,景珩一片鱼鳞都别想钓上来,这一次也不例外。父子仨钓了快一个时辰,愣是连个指头大小的鱼儿也没瞧见。 大半天没有收获,默默都已经不耐烦了,身上跟有跳蚤似的来回动。若不是景珩压着他,他老早让奶娘带他去别处玩了。 闹闹则厉害的多,虽然也有些坐不住,注意力被湖里的水鸟勾引走了,但是屁股没有动一下,两只小手还握着父亲亲手做的小鱼竿。 秦笑笑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在默默发现她的时候笑着走过来,把他抱起来自己坐在小马扎上,一手搂着他,一手拿起地上的小鱼竿。 看着空空如也的水桶,她忍不住对小崽子取笑小崽子的爹:“你爹上辈子是只凶恶的猫,投再多的饵料鱼儿都不会上钩,白白让你们在这儿晒日头,脸儿都给晒黑了。” 默默听不懂她的话,不妨碍他傻乐,小嘴巴叽叽咕咕个不停,似是在附和她的话。 景珩充耳不闻,专注自己的鱼竿,他早就接受了没有秦笑笑在场,不可能钓上鱼的事实。 只是今日两个小崽子难得缠他,他就想带着他们试一试,看看能否成功,结果……两个小东西一个比一个不顶用。 秦笑笑可不知道他把钓不上鱼的锅甩在了儿子身上,她把鱼竿塞到默默手里,然后握住他的小手说道:“娘教你钓鱼,先钓一条你能拉动的小鱼好不好?” “呜哇!”默默靠在娘亲怀里,晃动着小脚丫子格外兴奋。 秦笑笑微微一笑,看了眼偷偷往这边瞧的闹闹,她指了指装沉默的男人温声说道:“快去你爹那儿,让你爹教你钓鱼。” 这小家伙前天晚上哄他爹抛高高就叫了一声儿,后来就不肯叫了,拿抛高高诱惑他都不行。这会儿难得有加深父子感情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了。 景珩明白了她的意思,对磨磨蹭蹭不愿意来的小崽子说道:“过来!” 他不笑时脸色很有震慑力,小家伙心里再不情愿,多少还是害怕的。只好慢吞吞的走过去,还不忘拖着比他长不了多少的小鱼竿儿。 景珩放下自己的鱼竿,将小东西抱到膝盖上,像秦笑笑一样包着他握着鱼竿的小手一起钓鱼:“别乱动,会把鱼儿吓跑。” 小家伙很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眼巴巴的看着一旁的娘亲和哥哥,小脸儿上多少有些委屈。 秦笑笑见状,安抚道:“你爹钓鱼可厉害了,一会儿钓上大鱼就给你做好吃的。” 景珩无视她睁着眼睛乱吹的话,大手扳过小家伙的脑袋,让他注意湖面的动静。很快,他感觉到手上微微一沉,有鱼儿在咬钩了。 秦笑笑见状,不再打搅父子俩,也没有再跟默默说话儿,试图借钓鱼来改一改他闹腾的性子:“你也别乱动,咱们跟你爹和弟弟比比谁最先钓上鱼。” 默默不能理解到她的良苦用心,一会儿扯扯鱼竿,一会儿挠挠耳朵,没有一刻是安静的。 很快鱼儿上钩了,在小家伙的欢呼声中,秦笑笑钓上来一条筷子长的翘嘴鱼。 翘嘴鱼鱼如其名,嘴巴微微上翘,身条雪白纤细,肉质紧致鲜美,适合煎炸食用。 “给你给你,别蹦哒了!”见小东西蹦哒起来要抓鱼玩,秦笑笑无奈的取下鱼放到他的手上。 这鱼不大,但是对小家伙而言两只手根本抓不住。鱼儿刚落到他手上,甩尾一个弹跳就脱离了他的掌控掉到了地上。 “娘!”默默扯着娘亲的袖子焦急的喊,生怕鱼儿蹦哒的正欢的鱼儿跑了没得玩。 秦笑笑把鱼儿捡起来放到他的手里,笑道:“这回可得抓牢了,再掉到地上你就自己捡去。” 说罢,继续钓下一条,没管他怎么玩。 鱼身粘粘滑滑的不好抓,还有一股子不好闻的腥味儿,换作往常小家伙碰都不会碰,可是谁让他没有玩过鱼呢,在没有玩够之前他不会嫌弃。 见哥哥有鱼玩,自己却没有,闹闹越发盯紧了湖面,很想钓一条更大的鱼儿上来。可是等了半天不见鱼儿,他看向父亲的眼神渐渐不对劲了,透着明明白白的嫌弃。 景珩见到了,捏了捏他的小脸儿:“叫爹,叫一声就钓一条鱼。” 闹闹闭紧嘴巴,就是不叫。 景珩早把小儿子的脾气摸透了,倒也没有失望,装模作样的调整鱼竿,像是不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就等着他收竿。 秦笑笑不知道父子俩在较劲,捏着默默软乎乎的小肉手一心二用的钓鱼。 接下来鱼儿跟排队似的一条接一条,都是大小差不多的翘嘴鱼,看的默默眼花缭乱。见娘亲把鱼儿放到水桶里,他想了想也学着娘亲的样子,将还在手心里挣扎的鱼儿放了进去。 鱼儿一入水,立马活蹦乱跳起来。 默默看着长得一模一样的几条鱼儿,已经分辨不出哪条是自己放进去的了。他从秦笑笑的腿上下来,扒着水桶沿不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鱼儿游来游去,时不时放出一阵傻笑。 秦笑笑让奶娘盯着,别教他一头扎进桶里就随他了。见旁边的父子俩一直没有钓上鱼,不禁有些奇怪:“鲤哥哥,还是没有鱼儿咬钩吗?” 不应该啊! 景珩瞥了眼怀里的小兔崽子,暗暗叹了口气,握住他的小手开始收竿:“上钩了。” 上钩的是一条巴掌大的鲫鱼,鱼儿刚浮出水面闹闹就瞧见了,下意识的伸长脖子看过去,玩,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叫爹。”景珩扳正他的脸,拿鱼儿诱惑他:“叫爹就把鱼儿给你。” 结合他停下来的动作和“爹”这个发音,闹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皱起了眉头。 不过这一招很有用,小家伙到底受不住鱼儿的诱惑,不怎么情愿的喊道:“爹。” 景珩嘴角一勾,加快手上的速度,眨眼间就把鲫鱼拉上岸,使坏的让鱼儿贴了一下小崽子的脸。 “啊呀!”冰冰凉的触感惊到了小家伙,下意识的捂住脸惊叫出声。 “哈哈哈哈!” 耳边是无良父亲愉悦的大笑。 第638章 厚颜无耻 中午,一家四口钓的满满一桶鱼被做成美味端上了饭桌,两个小家伙吃的肚皮溜圆,还想去湖边钓上更多的鱼。 秦笑笑没有如他们的意,和景珩一道把他们带去秦家玩。这一次离开了,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秦老爷子苗老太舍不得两个曾孙,不嫌累的陪他们玩。最后两个小家伙睡着了,二老也紧紧抱着舍不得撒手。 傍晚,四人在秦家吃了晚饭才离开。临走前,秦笑笑有心将咩咩带走,想在它余下的日子里多陪陪它。 只是咩咩不愿意上船,就跟当初不愿意上马车的大黄一样。 秦笑笑心里很难过,却是无法勉强它和自己走,只好再三恳求秦山林秋娘,若是哪天咩咩出现不妥,一定要告诉她一声。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启程回京了。 偷懒了小半个月,等着秦笑笑处理的事情有不少。等她忙活完手头上的事,就去星月湖的种植园溜达了一圈。见一切如计划的那样顺利,她又开始偷懒了,隔三差五到陈家看望刚出月子的胡晴晴。 这天她刚踏进陈家的院子,就听到屋子里传出激烈的争吵声。她细耳一听,听出是方大嘴的声音,当即脸色一变加快了脚步。 “你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今日你不拿出五两银子来,别怪我闹的所有人都知道你干的那些丑事!” 屋子里,方大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抱着孩子的胡晴晴破口大骂,唾沫横飞喷的到处都是。 在她身侧站着唯唯诺诺的胡有树,面对亲娘对亲闺女的威胁,他就跟没有长耳朵似的,盯着脚尖不吱声。 原来他们早就不满秦桂花撇下家里的一切,大老远的跑来陈家照顾胡晴晴坐月子。只是六斤偏向亲娘亲姐,撒泼打滚不让他们进京闹事,因此胡晴晴才坐了一个安生的月子。 现在则不一样了,胡晴晴已经出了月子,这双抢就要到了,地里的活计耽误不得,见秦桂花还没有回来,方大嘴几个耐心告罄,趁六斤不在家就找到京城来了。 这是母子俩第一次来京城,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舍不得找客栈住,就随便找了个避风的屋檐对付了一晚,没想到今早一醒来才发现装有五钱银子的钱袋子不见了。 他们来京城是为“赚钱”可没想过赔钱,发现钱被人偷走后,母子俩第一反应竟是怪起了陈家,认为不是陈家压着秦桂花不放,他们就不会大老远的跑来遭罪,更不会痛失那五钱银子! 是以母子俩一致决定找陈家索要这笔损失,还不要脸的将五钱银子说成五两。对比他们没有半点心虚,认为秦桂花伺候了胡晴晴母子月子,要五两银子根本不过分。 这五两银子激励了他们,在遭受不少白眼后母子俩终于找到了陈家。一顿吃吃喝喝后,嘴巴一抹就找胡晴晴要银子。 胡晴晴又不是冤大头,当然不会松口给他们钱,于是才出现了方大嘴威胁她的一幕。 “娘,你咋能这样!”秦桂花气坏了,挡在闺女面前:“就算你们丢了银子,那也是你们不小心,咋能怪到晴晴头上,还跟她要这么多银子!” 再说她难道不知道双抢到了要回去?还不是这两天孩子着凉闹肚子晴晴照顾不过来,她才打算多留两天搭把手,谁让他们没事找事跑到京城来催她回去。 况且女婿一开始就给了她二两银子的家用,却没有让她有机会花一文钱出去,他们咋还有脸再要五两银子,这让晴晴怎么在婆家做人? 方大嘴才不听她的分辩,瞪着胡晴晴继续威胁:“老娘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要么给老娘五两银子,要么老娘把你以前干的丑事全部抖出去,看你还有没有脸做人!” 胡晴晴没有理她,低头安抚被吓哭的小青云。 方大嘴被无视的彻底,气急败坏的说道:“好!好!老娘奈何不了你,这就把你的那些丑事告诉街坊邻居,我倒要看看陈家还肯不肯要你这个丢脸的媳妇!” 说罢,她转身就往外跑,前脚还没跨出房门,就看到了脸色阴沉的秦笑笑,一时间抬起的脚愣是没敢落在门槛外面。 “胡奶奶怎么不动了?我还等着看好戏呢。”秦笑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面露惊惧的方大嘴,扫了眼她脸上大大小小的十几道疤痕:“看来胡奶奶的霉运是过去了,都没有再添新伤,想来这一年多里,胡奶奶定是谨言慎行,让老天爷以为您改过自新了。” 说罢,她又扫了眼同样没添新伤的胡有树,神情似笑非笑。 方大嘴蓦地打了个寒战,过去一年多里经历的各种疼痛细数涌了上来,吓得她脸色一白:“不,不是,我没有,我没有!” 每次对上秦笑笑,都只有倒霉的份。她不止一次向旁人说起秦笑笑是扫把星,克着了他们胡家,可是十里八乡的人一致认为秦笑笑命好,根本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方大嘴却始终坚信遇到秦笑笑准没好事,眼下被她看到自己向胡晴晴索要银钱,她直觉自己又要倒霉了,情不自禁的辩解起来。 “没有?胡奶奶,我耳朵没聋,您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见她害怕了,秦笑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意不达眼底。 这下方大嘴彻底怕了,急忙扭头向秦桂花求救:“桂花啊,娘就是开玩笑的,晴晴是我孙女,我咋会真的害她呢,我还指望孙女婿有出息了,将来好提拔提拔咱们六斤。” 这话不假,她只是想威胁胡晴晴达到拿银子的目的,没想真的让她名声扫地抬不起头。不过哪天陈家落魄了,胡晴晴于她无用,她肯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狠狠的踩她两脚。 秦桂花不愿事情闹大,见婆婆低头不再闹腾,她看了闺女一眼,咬咬牙说道:“娘,你跟晴晴解释去,她要是觉得你开玩笑,笑笑自然也是跟你开玩笑。” 方大嘴一听,脸色顿时难看又憋屈。 ------题外话------ 这两天有事,更新会比较少,忙完了会补上 第639章 软肋 方大嘴一向瞧不上胡晴晴,从来没有将她这个赔钱货放在眼里。现在让她在胡晴晴面前低头,这比扎了她两刀子还要难受。 胡晴晴安抚好小青云,抬头看向神情僵硬的方大嘴,突然开口道:“你觉得你还能活几年?” 方大嘴两眼一瞪,气得一哆嗦:“你在诅咒我?” 上了年纪又怕死的人,最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看着满头的白发和满脸的皱纹,也不肯承认自己老了。 半天屁都没放一个的胡有树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极为恼怒的骂道:“你个忤逆女,怎么跟你奶奶说话?” 胡晴晴看也不看他,盯着方大嘴继续说道:“像你这个年纪的人,说不定一觉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你觉得你还能在我面前嚣张多久?” 方大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可是秦笑笑正看着她,纵使恨不得扑过去撕烂胡晴晴的嘴,此时此刻也不敢动弹一下。 “今日你讹我的银子,无非是生了贪念,想挖陈家的钱去福胡家,这一次我如了你的意,你必定会谋划下一次,我说的可对?”胡晴晴不紧不慢的揭穿方大嘴的心思,双眸仿佛看透了一切。 方大嘴罕见的心虚了一瞬,随即气急败坏的说道:“是又咋了?你吃胡家的米粮,穿胡家的衣裳长大,要你几两银子那是孝敬长辈,说破天老娘也没有错!” 说到最后,她把自己说服了,越发觉得错的是胡晴晴,是她大不孝连五两银子也不肯给。 胡晴晴没有跟她理论对错,直言道:“胡家只有六斤一个男丁,将来胡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你向我索要的孝敬钱,最后也会落到他的手里,想来你心里恨不得把陈家的一切都搜刮给六斤吧?” 方大嘴没有否认,理直气壮的说道:“六斤是老胡家的根,是你唯一的弟弟,也是你的靠山,你要是有良心,就该对他千好万好,否则将来陈家欺负你,别怪六斤不给你撑腰!” 胡晴晴冷笑道:“我挖空了陈家,必定会遭到陈家厌弃,到时候在陈家过不下去了回到胡家,你确定胡家有我下脚的地方?还是你们有能耐逼陈家低头,让陈家不敢撵我走?” 方大嘴被问住了,因为她根本没有设身处地的为胡晴晴着想过。 “你们不喜欢我,屡屡找我的麻烦,你们凭什么以为我会受你摆布?就算我被孝道二字压着不敢反抗,可是你们能有几年好活,就不怕我把所有的不满都报复到六斤头上?” 说到最后,胡晴晴的声音变得很轻,轻到让方大嘴浑身一凉,连秦桂花都止不住心急起来,害怕自己的儿女终有一天反目成仇。 “你,你敢!那是你弟弟!”方大嘴怒视胡晴晴,几乎要破口大骂。 “是啊,六斤是我弟弟,我们姐弟之间的感情不是虚的,只要有我能够帮到他的地方,不用你们逼迫我也会竭力帮忙,可现在要破坏这段姐弟情义的是你们!”胡晴晴直视方大嘴,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蠢:“要是我在陈家不好过了,不仅不能帮到六斤,还会拖累到他,难道这才是你真正想要的?” “你放屁!”方大嘴长也不想的说道:“老娘咋会害六斤!” 胡晴晴嗤笑:“你讹我的银子,让我在陈家不好过,不就是想让我在陈家待不下去,回胡家拖累六斤?” 方大嘴再次破口大骂:“放屁,老娘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胡晴晴说道:“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你的所作所为只会让陈家厌恶我。到时候六斤会因为心疼我这个姐姐,把我接回家里养着。外人看到他要养一个名声扫地的姐姐,哪有好人家的姑娘肯嫁给他?” 方大嘴终于回过味来了,知道胡晴晴这是借六斤来警告她,让她不要再想着从陈家谋到好处,不然最终会拖累到六斤。 她有心反驳,觉得欺压了胡晴晴就欺压了,只要她活一日就不会让胡晴晴连累到宝贝孙子。可是心底有个声音说,她老了,没几年好活了,还能替孙子拿一辈子主意不成? 想到平日里六斤对胡晴晴的维护,方大嘴闭上了嘴巴,最终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口了,就是脸色很不好看。 见她不再闹腾,胡晴晴暗暗松了口气。 现在的日子很好,她很知足了,不想跟方大嘴这些人多做纠缠。知道他们最在乎的是六斤,她就只能从六斤的利益入手,让他们自己放弃打她的主意。 要是他们想不明白,想要毁掉她来之不易的安稳日子,她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只是真的闹开了,双方的脸面都会很难看,她不能不顾及秦桂花和六斤。 关注公众号: 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不管怎么说,六斤对她这个姐姐是掏心掏肺,也正是如此今日才能利用他这份好,让方大嘴生出忌惮之心,从此以后再难拿捏她了。 秦笑笑在胡晴晴开口后就没有插嘴,如今见她三言两语就把问题解决了,心里高兴极了。 待方大嘴母子一走,秦桂花到厨房给胡晴晴煎药,她笑道:“以后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胡晴晴摇了摇头:“不好说,保不住哪天见不得我好过,又生出点别的闹心事儿。” 秦笑笑安慰道:“别担心,他们顾及六斤,不敢像以前那样咄咄逼人了。平时口头上招惹你,你就当作没听见好了。” 胡晴晴点点头,叹道:“幸好丰哥上进,让他们多少顾忌着些,要是我嫁的是个破落户,他们会换别的法子让我不好过。” 虽说陈丰不是官身,但是半只脚跨进去了,就跟普通的平头百姓不一样了。更何况将来如何谁也说不准,方大嘴也好,胡扁头也罢,都指望将来陈丰这个姐夫能够照顾六斤一二,不敢把事情做绝了。 “不管怎么说,今日你算是拿住了他们,只要六斤站在你这边,他们就拿你没办法。”秦笑笑看的清楚,已经不把方大嘴他们视为胡晴晴的阻碍了。 第640章 逼迫 熬过了酷热的盛夏,进入了清凉宜人的秋季。然而在秋分这天,秦笑笑再次经历了一场死别:咩咩没了。 咩咩是突然离世的,临去前没有任何征兆,第二天早晨秦家人没有看到它出门,到棚屋里一看才发现它没有了气息。 秦笑笑快马加鞭的赶回家时,它的身子都已经僵硬了,看起来却很安详,像是睡着了一般。 亲手料理完咩咩的后事,她就大病了一场。说是大病也不太准确,没有发热畏寒的症状,就是打不起精神,每日昏昏沉沉也吃不下东西。 知道这是受咩咩去世的打击所致,众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在她身边陪着,不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倒是默默和闹闹吓坏了,比任何时候都要粘她,晚上更是要跟娘亲躺在一起才肯睡觉。 恰逢景珩南下视察水军回来,在向元和帝汇报后就特意告了假,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秦笑笑的跟前。 好在秦笑笑不是那等死钻牛角尖的人,消沉了一阵子就慢慢好起来了,就是整个人瘦了不少,这两年做的衣裳都不合身了。 她自我嘲笑道:“早知道病一场就能够瘦下来,我泡几个冷水澡就好了,这两年我少吃了多少好吃的啊,太亏了!” 景珩两眼发红,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没人会嫌弃你胖,只要你好好的!” 秦笑笑知道这一次把他吓坏了,愧疚道:“我不是有意让你们担心,我……” “不必解释,我都明白。”景珩亲了亲她的额头,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大黄和咩咩陪了你十几年,说是你的至亲也不为过,你为它们伤神也是情理之中。” 在得知咩咩死讯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亦是难过的。 秦笑笑一听,不禁哽咽道:“它们视我为最重要的人,可是、可是我连它们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大黄和咩咩不会怪她,但是她永远没有机会弥补这份遗憾。 “以后回去就多到湖边看看它们,想来它们泉下有知会很高兴你一直惦记着它们。”景珩安慰道。 秦笑笑喃喃道:“我如何能够忘记它们……” 有时候她会想大黄和咩咩不想看到她难过,才会招呼都不打一声的离开人世。 胖乎乎也是这样,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消失了,都不曾下山寻找过她。 虽然它们不会说话,时常把她气的跳脚,但是她知道它们都是极通人性的,惹她生气不过是像孩子一样顽皮心起罢了。 若是有来生,她希望它们能够等一等她,更希望和它们投胎成同一个物种,是人是动物都好,只要能像今生的兄弟姐妹一样一起长大,一起玩耍,经历同样的生毛病死,不会早早的撇下彼此。 修养了一些时日,秦笑笑的身子彻底好转了,紧接着乡试的结果也出来了。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 看书领现金红包! 三宝不负所望,一举高中解元,轰动乡里。 出了秦河这位六元状元,如今三宝也连中四元,知悉叔侄关系的人无不猜测秦家会不会再出一个六元状元。 为此在秦家人不知道的地方,甚至有人偷偷设局押注,投注的人竟有不少。不过大多数人觉得连中六元太难了,押这个的人仅仅是少数,赔率看起来就格外高了。 秦笑笑在回乡参加三宝高中解元的酒宴时,无意中听说了这件事。于是她直接拿出一千两银子,偷偷让人押三宝连中六元。 按照当下的赔率,若是她押中了,到时候至少能挣五千两银子。不过眼下离春闱还有四五个月,期间还会有人投注,赔率会有一定的浮动,具体能赚多少还不能确定。 秦笑笑自己投了还不算,还极力怂恿秦山和林秋娘,让他们趁机赚一笔。 两口子对她的决定深信不疑,不过他们不贪,就投了一百两。 其他人听了秦笑笑的话,也纷纷投了一些银子。好在大家都不是很贪心,最多的也就押了五十两,能赚个百十两银子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在所有人盼着三宝在明年的春闱中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之时,赵草儿居然作妖了,她逼三宝跟娘家的亲侄女定亲。 秦笑笑累了整天,本想忙完了回屋睡个好觉,在灶屋听到赵草儿的怒吼时,她瞌睡都给吓没了,赶紧丢下手头的活计跟林秋娘跑到客堂。 此时,前来贺喜的客人们都走了,留下的都是自家人。赵草儿站在堂屋中央,抹着眼泪斥责三宝不孝。而三宝面色铁青,被秦川强逼着向赵草儿赔礼。 见三宝站着不动,也不肯开口赔礼,秦川面子挂不住了,抬手就要给他一下:“别以为你中了解元翅膀就能硬了,我可是你老子!” 秦笑笑顿时急了,正要出声制止,秦老爷子喝道:“混账东西,住手!” 秦川脸色一僵,梗着脖子说道:“爹,这臭小子的态度您也看到了,我这个当爹的再不管教管教,他都要骑到我的脖子当我爹了!” 秦老爷子骂道:“你还有脸说这话,早干啥去了?这些年你们两口子除了所谓的管教,衣食住行你们管了哪一样儿?” 赵草儿一听,也哭不下去了,急忙解释道:“爹,话不能这么说,这两年我和大川可是听了您的话,银子啥的没少支应他,可是他自己不要我们能有啥办法!” 确实,在看出三宝有入仕做官的潜力后,两口子就听从了秦老爷子的话,开始对三宝上心了,按照当初给大宝的花销给他一份。 可是三宝已经不稀罕了,也怕有一天会被他们以此挟裹,始终不曾接受他们的好。有秦笑笑大宝等人的支应,他并不缺银子使。 这么做却无用,在赵草儿看来,她已经尽到了作为母亲的责任,三宝不接受是他自己的事,因此今日指责起三宝来没有半点亏心。 秦老爷子不听她这一套,理都没理她,看着三宝问道:“你咋想的?” 三宝的眼皮动了动,慢慢抬起头直视赵草儿和秦川:“我的事,不劳二位费心!” 第641章 解决 我的事,不劳二位费心。 三宝短短一句话,道尽了和秦川赵草儿之间疏离的亲子关系。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不要插手他的事。 赵草儿脸色大变,尖声道:“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秦川的脸色也难看极了,口不择言的说道:“啥叫不劳我们费心?别忘了我们是你爹娘,别说做主你的终身大事,就算来年不让你参加春闱,你也得乖乖听着!”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觉得过分了,俱是担忧的看向三宝。 三宝的面色没有一丝变化,似是早就预料到秦川会这么说。 “你给我闭嘴,说的都是屁话!”秦山推了秦川一把,厉声呵斥道:“三宝科考是整个秦家的大事,由得你说不让就不让?你当我和爹都是死的?” 说罢,他背对着三宝冲没点数的弟弟使了个眼色,提醒他说话别太过火。真闹到父子彻底离心的地步,再后悔就晚了。 其实话一出口,秦川就意识到不妥。只是他拉不下脸来说软话,眼下秦山给了台阶下,他继续一副愤怒的表情说道:“大哥,这小子说的话你又不是没听到,换作是你你不生气?” 秦山瞪了他一眼,转过身来看着三宝,缓声道:“你爹说话是不中听,可是有句话说对了,他是你爹,你的事儿他哪能不管?你放心,咱们都在这儿,你不想干的事儿,你爹娘也不敢逼你。” 秦老爷子瞥了二房两口子一眼,接过话茬说道:“你大伯说的没错,你不想干的事没人能逼你,但是你也不能把话说绝了,他们到底是你爹娘。” 三宝对秦老爷子和秦山再敬重不过,神态语气不复刚才的冷硬:“爷爷、大伯,他们逼迫我娶舅家表妹的原因,想来您们也清楚,我自是不愿的。” 哪能不清楚,就两口子这些年对三宝冷淡的态度,突然让他娶舅家表妹,要么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亲上加亲拉拔赵家。要么是他们想掌控三宝,给他娶能跟他们一条心的儿媳妇,或是二者皆有。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愿就不愿,你还年轻,亲事缓两年也无妨。要是有了喜欢的姑娘,你可以直接跟爷爷说,爷爷会给你做主的。” 三宝躬身道:“多谢爷爷。眼下孙儿只想静心读书,为来年的春闱做准备,暂时没有成家的想法。” 赵草儿一听,气急败坏的说道:“让你把亲事定下来,又不是让你马上成家,根本耽误不了你参加明年的春闱!我看你不想定亲,就是瞧不起你舅舅,瞧不起你表妹!” “你闭嘴!”秦老爷子怒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赵草儿吓傻了,瞪大眼睛一动不敢动。 这是她嫁进秦家这么多年,秦老爷子第一次如此严厉的呵斥她,在一众小辈们面前抹她的脸面。 “爹……”秦川也吓到了,清楚老父亲是真的生气了。多年不曾被父亲打骂的他,愣是不敢直视秦老爷子,生怕下一刻就有拳脚落在身上。 秦笑笑等人更是神色各异,却是替三宝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大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各自心里不看好赵草儿的娘家侄女的。不是说那姑娘不好,而是与三宝相比,无论是相貌还是见识才华,没有一点能够匹配得上。 三宝才是自己人,他们自然希望他能够娶个各方面更好的姑娘。别的且不提,至少两人聊起天来不是鸡同鸭讲。若是夫妻说不到一块儿,对彼此都是一辈子的折磨。 二房两口子消停了,秦老爷子的脸色缓和下来:“三宝,既然你想先立业,一切就等春闱过了再说,你爹娘的话也不必放在心上。” 三宝神色复杂:“爷爷,我……” 不等他说完,秦老爷子抬手打断他:“爷爷保证他们不会强迫你,听话!” 三宝目露挣扎,最终还是听从了他的话:“爷爷,孙儿知道了。” 秦老爷子的脸上有了笑容,拍了拍他的肩头叹息道:“你还年轻,今后要走的路还很长,不要为了一件小事乱了分寸。” 或许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三宝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眸光沉静下来。 祖孙俩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定了,根本不给二房两口子说话的机会。 赵草儿心里极为不满,但是不敢表现出来,只一个劲儿的拉扯秦川的袖子,不想让秦老爷子做主他们二房的事,显然对娶娘家侄女做儿媳妇一事不肯死心。 秦川却是害怕了,很担心强逼不成惹恼了三宝,到时候真正失去他这个儿子。因此他无视了赵草儿的催促,打算私下里找秦老爷子说说,看看能不能缓和跟三宝之间的父子关系。 不过没等他们开口,秦老爷子就把其他人打发出去了,独独留下两口子。 赵草儿迫不及待的说道:“爹,让三宝娶我侄女是有私心在里头,可是我这么做也是想拉近母子关系,又不是想害他!” 秦川没有开口,小心翼翼的觑着秦老爷子的脸色。 秦老爷子静静的看着他们,过了好一会儿沉声问道:“要是三宝不肯听你们的话,你们当真让他参加不了春闱,坏了他的前程?” 秦川暗暗叫糟,忙不迭的说道:“爹,哪能呢,三宝再不听话也是我儿子,我这个当爹的说啥也不会坏了他的前程,刚刚那些话是吓唬吓唬他罢了,当不得真!” 赵草儿不吭声,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秦老爷子也懒得管她怎么想,嘲讽道:“现在想要缓和关系,早些年干啥了?如今是你们见三宝出息了,扒着他不愿意松手,不是三宝求着你们。你们倒好,都拿他的前程威胁上了!” 秦川面色讪讪,没脸反驳。 赵草儿被公公戳穿心里的想法,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秦老爷子背起手,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三宝大了,不是三岁的孩子能由着你们摆布。以前你们关系怎样,以后就还是怎样罢,别把人逼急了!” 第642章 斗智 别看分家多年,秦老爷子一直在大房过日子,几乎不插手二房的事,但是他作为长辈的威严始终存在。秦川和赵草儿哪怕心里不愿,也不敢不听他的话。 若是有一天秦老爷子不在了,作为长兄的秦山也能约束他们一二。只要三宝不愿妥协,他们就别想强迫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秦川的脑袋耷拉下来,胳膊肘捅了捅赵草儿:“强扭的瓜不甜,要不就听爹的话,以后就别管三宝的事了。” 赵草儿两眼一瞪:“那咋成?我是他娘,咋管不得了?还能害了他不成?” 秦川吓了一跳,赶紧往外看了看,压低声音训斥道:“你小点儿声,生怕爹和大哥听不见是不是?” 赵草儿愤愤道:“爹和大哥的手伸的也太长了,咱们二房的事还不让咱们自己做主,这是什么道理!” 秦川皱了皱眉:“你说啥呢,照你这么说,分了家老头子就不是我爹了?以后大宝几个分家了,他们小家有个啥事,咱们也不能管了?” 赵草儿骂道:“你个拎不清的东西,老娘是这个意思么?要是分家了还要让他们对咱家的事指手画脚,那还分啥家啊,凑活在一起过得了!” 秦川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看这事儿还得听爹的。三宝打小儿跟咱们不亲,把他逼急了,以他的性子铁定干的出跟咱们断绝关系的事来。” 赵草儿一听,更加生气了:“他敢!他敢跟咱们断绝关系,前程还要不要了?” 秦川反问:“万一他不要呢?” 赵草儿一顿,没话说了。 “算了吧,三宝是咱们生的,就算跟咱们不亲近,还能撇下咱们不管吗?”秦川已经冷静下来了,慢慢跟赵草儿讲道理:“再说他和大宝二宝亲近的很,就算不用你娘家侄女绑着他,他出息了也不会撇下兄弟俩不管,咱们有啥可担心的?” 赵草儿眉头皱起,不甘心的说道:“他对咱们不亲近,以后娶的媳妇儿看碟下菜瞧不起咱们咋办?” 说到底她心里指望三宝出人头地,日后给她这个娘挣个诰命,让她尝尝接受旁人跪拜的滋味。 要是三宝娶个厉害的媳妇儿,他肯定会站在自己媳妇儿那边,她这个婆婆就抖不起威风,还要看儿媳妇的脸色,这比她挨别人的巴掌还要难受。 “就你想的多!”秦川有些无语:“三弟娶了三弟妹,也没见三弟妹瞧不起爹娘啊!日后咱们肯定是跟着老大过日子,用不着看他们的脸色,这有啥好担心的?” 赵草儿拧了他一把:“你懂个屁!” 秦川龇牙,懒得跟她计较:“我是不懂,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三宝的主意你还是别打了,免得最后吃大亏。改明儿就去跟你兄弟把事情说清楚,别到时候传出去坏了你侄女的名声。” 赵草儿一听,又狠狠地拧了他一把,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本来十拿九稳的事,现在弄成这样,让我娘家咋看我!” 秦川暗道:谁让你之前充大头把话说满的? 心里这么想,他不敢当面说出来,殷勤的给她出主意:“你就说是咱爹不乐意,这样你兄弟怪不到你头上,也不敢找爹他老人家说道。” 赵草儿正愁怎么跟娘家兄弟开口,被丈夫这么一提醒,她立马来了精神:“对对对,确实是爹他老人家不乐意,我这么说也不算骗人。” 秦川松了口气:“说吧说吧,爹知道了也不会怪咱们。” 赵草儿连连点头,决定明天就会娘家把事情说清楚,要酝酿出她也很气愤的情绪来,免得被娘家人看出来了。 另一边,大家也纷纷安慰三宝。碍于都是自家人,他们不会说秦川和赵草儿的坏话,只是让三宝放宽心,别把爹娘的话放在心上。 三宝早就对二房两口子不抱期望,自然不会为他们刚才的逼迫感到难过。被大家安慰一番后,心里的那点烦闷就彻底消散了。 二宝对爹娘和弟弟起矛盾一事感到难过,在其他人散去后低声说道:“爹娘犯糊涂,我和大哥不会,不会偏袒爹娘让你闹心。” 大宝年中回来过一次,眼下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三宝中了举人,否则知道秦川和赵草儿的打算,定会一开始就制止。 二宝倒是知道,也委婉的劝说他们打消这个念头,可是他嘴笨没能劝住。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二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三宝温厚一笑:“在我心里,你和大哥永远是我最敬重的兄长。” 二宝放心下来,憨憨的说道:“等大哥回来了,咱们兄弟三个好好聚一聚。” 三宝点头,佯装惆怅的说道:“大哥有了大嫂,再过几个月二嫂也要过门了,以后咱们兄弟齐聚喝酒的机会恐怕越来越少了。” 二宝脸一红:“不、不会的,你、你二嫂是个贤惠明理的姑娘,不、不会拦住我跟你们喝酒。” 去年年底,二宝跟他夫子朋友的女儿定亲了。两人定亲前就见过,对彼此有一定的了解,那姑娘的也是一副憨厚淳朴的性子,两人的喜好更是一模一样。 总之对于这门亲事,他们心里都是满意的,今年年底就会成亲。 看到二哥这副模样,三宝隐隐羡慕起来。 二宝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憨笑道:“你年纪不小了,笑笑比你大半岁,孩子都有了两个,你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心了。” 三宝笑了笑:“不急。” 二宝估摸着他没有心仪的姑娘,倒是不好多说什么,便转移了话题,提起了自己办的启蒙学堂。 正月里,他的学堂就办起来了。学堂在秦氏的祠堂旁边,原本也是几百年前秦氏的族学。 后来秦氏没落了,宅子也变得破败不堪。在听说他要办启蒙学堂后,村里的汉子们自告奋勇的将宅子修缮了一番。如今村里六岁以上的小娃娃,几乎都跟着二宝启蒙。 附近几个村子也有人上门打听,想把自家的孩子送来识字,看看有没有念书的天赋。不过这是二宝第一次收学生,难免有些经验不足,暂时没有招收外村的孩子。 三宝听的认真,顺便提了几个可行的建议,让二宝如获至宝,恨不得马上尝试一番。 对自己一手办的启蒙学堂,他始终抱有极大的热情,自觉这是他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了,并决定长久的办下去。除非他办学太差,没有人愿意把孩子交给他。 不过这大半年下来,他已经得到了村民们的认可,不用担心收不到学生。 …… 第二天,赵草儿就带着礼物回了娘家,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脸色看起来还好,显然跟娘家说清楚了,也没有引起娘家的不满。 秦笑笑放心了,在青山村待了两天就带着两个小崽子,同三宝一道回了京城。 这一次景珩抽不出时间,就没有陪娘仨一起来。 路上,默默见三舅舅骑马,他闹着要跟三舅舅一起。 秦笑笑不放心,跟他讲道理没能讲明白,就揍了他的屁股。结果这家伙倒好,扯开嗓门哭开了,还是扒着车窗对着三宝哭嚎,小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三宝一向宠爱双胞胎,哪受得了默默这一哭,于是说服了秦笑笑,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带着他一起骑马。 看着笑的鼻涕泡都出来的小兔崽子,秦笑笑无奈道:“三宝,这家伙心眼多着呢,你不能一直这么纵容他。” 三宝拿出帕子耐心的给小家伙擦鼻涕,温声道:“默默的性子随你,纵容一二也无妨。” 秦笑笑听罢,竟是不知道这是夸赞还是调侃,郁闷道:“我小时候可没有这小子心眼多!” 三宝笑道:“有没有得问过大伯他们才知道。前天默默哄伯娘给他拿糖吃,大伯说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秦笑笑一听,面子挂不住:“你胡说,都十几年的事了,我爹肯定不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 见她极了,三宝忍住笑哄道:“嗯,想来是默默模样太像你,大伯才以为你小时候就是这样。” 秦笑笑猛点头:“没错,就是这样!下回见到我爹,我定要好好说说他,万一两个小东西长大了,误以为我跟他们一样皮,我还怎么管教他们!” 这理由太充分了,三宝觉得大伯听到了极有可能被说服,遂笑着摇了摇头专心逗怀里的默默。 秦笑笑郁闷了一会儿,发现闹闹正盯着她看,不禁挠了挠他的小脸儿:“看什么呢?” 闹闹的眉头动了动,用萌萌的小奶音说着让她极度无语的话:“娘,凶。” 秦笑笑两眼一瞪,凶巴巴的问道:“娘哪里凶了?你长这么大,娘可动过你一根手指头?” 这么长的话闹闹听不懂,见她又开始凶了,他很识时务的把啃了一半的点心递给她:“吃~” 秦笑笑不客气的接过点心咬了一口,眼角瞥见他偷偷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不禁怀疑这小兔崽子给她点心,就是为堵住她的嘴。 想到这里,她顿时心梗,嘴里的点心也不香了。 第643章 结识 秋去冬来,随着天气一日日转冷,秦笑笑开始懒散起来不怎么出门了,每日窝在府里逗两个小崽子,不厌其烦的教他们说话识物。 默默精力旺盛,在屋里待不住,隔三差五闹着要逛街,再要么就是到处串门子。他最喜欢去的地方要数秦府,概因秦老夫人和秦淮都疼他,从来舍不得说一句重话,还能偷偷吃到好吃的。 在他的吃食上,秦笑笑控制的很厉害,不允许他吃太多的零嘴,免得他吃不下正餐,还把不算坚固的牙齿吃坏了。 闹闹则乖巧多了,只要秦笑笑不让他出门,他就不会闹着要出去,但是时不时望着外面发呆的样子怪可怜的,秦笑笑哪里忍心拘着他,便主动带着兄弟俩到外面溜达。 吃食上也是如此,他从来不会主动要零嘴吃,每次默默哭闹的时候他就安安静静的看着。有时候护国公主给他递吃的,他还知道看秦笑笑的脸色,只有她点头了他才会接下。 这么懂事省心的孩子,秦笑笑难免偏爱几分,对他和对默默的态度就有所不同。尽管两个小家伙她一样疼,但是看在旁人眼里,她看起来更疼闹闹一些。 这天天气不错,阳光灿烂且没有风,她耐不住默默的央求,带着兄弟俩到嘉明郡主府上串门子。刚被侍女抱下马车,他们就迈着小短腿艰难的上了台阶。 秦笑笑阻止了欲上前的侍女,笑眯眯看着他们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快点儿,谁先进门我就奖励谁一块糖。” 一听到糖,默默顿时来了精神,吭哧吭哧更来劲了,时不时瞥一眼旁边的弟弟,生怕落在后面被弟弟抢了先,结果一不留神脚滑了一下,眼看就要摔下去了。 闹闹看起来似乎不在意有没有糖果吃,始终保持不紧不慢的速度。见哥哥要摔下来,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拉他一把:“锅~” 两人穿的厚实,圆滚滚的委实妨碍了行动。默默摔倒的那一刻,意料之中的连累到了要扶他的闹闹,兄弟俩跟球似的联手滚下了台阶,最后跟两只小乌龟一样趴在了地上。 得亏台阶不高,这么滚下来也不曾伤着,就是扒拉了好几下,他们也没能爬起来。 “哈哈哈哈~”秦笑笑放声大笑,肆无忌惮的欣赏两个小崽子狼狈的模样:“都两岁的大宝宝了,爬个台阶还能摔倒,看来今日你们没糖吃喽!” 许是知道娘亲在嘲笑他们,原本想哭哭唧唧撒娇的默默气呼呼的看着她,扑腾着小短手小短脚想要自己爬起来。 闹闹自知爬不起来,朝着娘亲伸出小手:“娘,抱~” 秦笑笑止住笑,上前将小家伙抱起来,拍了拍他身上不算明显的灰尘,然后继续看着还在挣扎的默默:“娘抱你起来怎么样?” 默默的脾气上来了,撇过脸不理她,却也不再挣扎,就这样背朝天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哈哈哈哈~”秦笑笑再次大笑,哪里像一个当娘的人,说她是后娘都有人信。 嘉明郡主闻讯出来迎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快步上前将小家伙抱在怀里柔声安抚:“默默乖,姨祖疼你。” 默默环住她的脖颈,委屈巴巴的说道:“娘坏。” 嘉明郡主忍住笑,义正言辞的说道:“嗯,你娘坏,咱们不理她。” 默默瞅了娘亲一眼,小脸上写满了纠结,显然把姨祖的话当真了。 秦笑笑见状,露出一副难过的神情来:“默默,你不要娘了吗?” 默默急了,松开嘉明郡主就张开双臂朝她扑腾:“要,要娘!” 秦笑笑赶紧上前接住,在他的脸蛋儿上亲了一下:“没白养!” 嘉明郡主嗔怪道:“别老是逗孩子,把他们逗哭了你就高兴了?” 秦笑笑不以为耻的说道:“这不是闲的无聊么,等他们长大了想逗着玩儿就没意思了。” 嘉明郡主无语,牵着闹闹的小手往府里走,秦笑笑让星天到马车上取来给两个小家伙替换的衣裳,就抱着默默跟上了。 刚来到正堂,一个眼生的女子迎了上来,福身向秦笑笑行礼:“见过侯夫人。” 这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气度不算出挑,眉眼间流露出几分爽利劲儿来。且看穿衣打扮与京城那些官家夫人无异,想来夫家也是朝中之人。 秦笑笑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的身份,遂客气道:“既是堂姨的客人,夫人无需多礼。” 嘉明郡主也想起忘记提前告诉她女子的身份,便顺势介绍道:“笑笑,这位是付夫人,娘家姓梁,夫家是定远将军。” 定远将军是正五品,与护国公主府素无往来,秦笑笑只知有定远将军这个官职,不知道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姓付。 她笑着对付夫人点了点头,心里诧异她竟然与堂姨有交情。 付夫人见到身份地位比她高出许多的秦笑笑,倒是没有丝毫拘束,落落大方的说道:“早就听闻过侯夫人的大名,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巧遇夫人,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秦笑笑闻言,对她添了几分好感:“付夫人过奖了。” 知道她们不熟,嘉明郡主插言道:“我让人上一壶好茶,咱们坐下慢慢聊。” 见她言语间对付夫人颇为熟稔随意,秦笑笑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怪怪的,不禁愈发好奇付夫人的来路。 只是不等茶水端上来,付府的人急匆匆的上门,请求付夫人快快回府,似乎是府里发生了大事。 付夫人只好告辞,带着侍女急匆匆的离开了。 见嘉明郡主失去了品茶的兴致,秦笑笑忍不住问道:“堂姨,你何时与这位付夫人相识的,之前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嘉明郡主一听,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就、就是机缘巧合下认识的,这些年我没有什么朋友,正好与她聊的来,一来二往的就熟悉起来了。” 秦笑笑若有所思,火光电石之间,她突然觉得这位付夫人的姓氏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第644章 日行一善 秦笑笑不是好打听的人,见嘉明郡主无意多谈便主动转移话题,同她聊起女子学堂的事。 得知第一批入学的五名女学生学有所成,且已经顺利找到了活计,她由衷的感到高兴:“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堂姨为这些可怜人谋得一条出路,可谓功德无量!” 嘉明郡主笑道:“可别夸我了,你的种植园不是也收留了几十个无家可归的苦命人?当初我办女子学堂是受了你的启发,真论起来也是你的功德。” 秦笑笑哈哈大笑:“得了得了,咱们就别相互奉承了,左右做这善事的初衷是出于对这些可怜人的同情,功德不功德倒是不要紧。” 嘉明郡主点点头,关切道:“明年商队就要出海了,可是我听说此番招纳商户并不顺利,这阵子阿珩应该很着恼吧?” 她几乎不曾向秦笑笑打听海贸之事,只是前两天无意中听人讽了景珩几句,觉得他异想天开主张开海贸易,又霸道的把持住海贸司,不许任何势力插手。 此番遇到阻碍,极有可能影响明年出海,这些人就幸灾乐祸起来,巴不得看景珩的笑话。 她与秦笑笑交好,承过护国公主的搭救之恩,便想打听清楚,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确实不太顺利,虽然京中的大商户不少,但是第一次出海承担的风险太大,他们不愿意也在情理之中。”秦笑笑的笑容落了下来,脸上浮现出些许忧虑:“实在不行也只能另想法子,先把剩下的货物调集齐了。” 其实不止京中的大商户,其他地方的大商户有意向的不多,且大多数还在观望之中。若是第一次出海贸易顺利且赚的盆满钵翻,后面就不愁没有货物了。 这里头也少不了一些人搅混水,不愿出海贸易顺利进行,意图搓一搓景珩的锐气,最好能逼他退出海贸司,由他们的人掌管。毕竟都知道这是一块肥肉,没有人不想咬一口。 嘉明郡主问道:“还缺多少?都缺哪些?” 秦笑笑说道:“听鲤哥哥的意思还缺四成,缺的最多的是布匹,其次就是茶叶了,只有一个茶商肯压上所有的新茶,其他茶商的新茶加起来都比不过。” 可领! 这很好理解,茶叶容易受潮,一受潮就卖不上价,亏损的风险极大。布匹也一样,受潮后易串色,最上等的布料一旦串色,可能本钱都回不来。 嘉明郡主皱了皱眉,她名下的铺子做的不是茶叶布匹生意,没有门路弄到这么多货物。 秦笑笑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感动道:“堂姨无需苦恼,此事并非没有解决之法,到时候鲤哥哥请圣上出面,从户部拨一笔银子将所缺的货物买来就是了。” 不过户部应该不会同意,否则当初也不会只挤出六十万两银子,剩下的都要景珩自己补上。若不是这几年掏出的银子太多,这四成货物早就补齐了。 嘉明郡主无可奈何:“朝廷没有钱,不然用不着冒如此大的风险出海了。” 秦笑笑摇了摇头:“不仅仅是为了钱,也是为了看一看海外的情况。当年太祖被迫实行海禁,不就是海倭太厉害难以剿灭么?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变得更加厉害?若是人家真有咱们及不上的地方,兴许能够学以致用。” 嘉明郡主愣住了,细细琢磨着她的话,竟然觉得极有道理:“你说的对,固步自封只能是自取灭亡!” 秦笑笑笑道:“当初圣上同意开海,定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否则也不会力排众议,全力支持鲤哥哥了。就是朝廷实在太穷了,圣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几乎将所有的压力压在了鲤哥哥身上。 想到这里,她突然心疼起来,暗暗祈祷一切顺利,不要让鲤哥哥三年的心血白费。若是老天爷肯应下她的祈愿,她一定日行一善造福他人。 不对,从今日开始,她便日行一善。 吃过午饭,秦笑笑就带着两个小崽子离开了。 回府的路上,她透过车窗看到街角处有两个衣着单薄,冻得脸蛋儿通红的小孩儿,便吩咐溪桥到成衣铺子里买了两身棉衣给他们穿上,达成了日行一善。 到了府里,娘仨刚一踏进安意院,黑炭屁颠屁颠的凑了过来,在默默的身上嗅来嗅去,最后张嘴嗦起了他的手指。 街上有香喷喷的烤鸡腿卖,小家伙馋的走不动道,秦笑笑只好买了几个。这不身上沾的香味还没有散,被嗅觉灵敏的黑炭知道了。 “咯咯~”默默的手心被它的胡须戳的痒痒,忍不住咧嘴大笑起来。 “别嗦了,给你留着呢。”秦笑笑拍了拍黑炭的脑袋,从星天手里接过油纸包,将剩下的两个烤鸡腿放在它面前。 “喵嗷~”黑炭高兴极了,松开默默的手指头,甩着长长的尾巴叼起一只烤鸡腿慢慢啃起来。 换作以前,这样的鸡腿它能一口一个,现在它的牙口不好了,咬不动鸡骨头,只能啃上面的肉吃。 秦笑笑蹲下来给它顺毛,听着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不禁笑起来,将它背脊上凌乱的毛发一点点捋顺,看起来不再毛躁了。 默默有样学样,想蹲下来摸它的头,奈何他穿的太过厚实无法保持平衡,在蹲下来的那一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正津津有味啃鸡腿的黑炭给吓到了。 “哈哈,真是个小笨蛋!”秦笑笑大笑,直接把想要求抱的小家伙笑懵了。 见娘亲没有抱自己的意思,默默扁了扁嘴,委屈巴巴的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娘坏!” 秦笑笑的毛病又犯了,拉下脸戳了戳他的脸蛋:“敢说我坏?你把我的烤鸡腿吐出来!” 默默没听懂,茫然的看着还在啃烤鸡腿的黑炭。 就在秦笑笑以为他会哭时,这倒霉孩子猛地扑到黑炭的身上,伸出小爪子猫口夺食,将只剩下两口肉的烤鸡腿从它的嘴巴里抢了过来,然后朝着娘亲高高的举起小手:“给~” 第645章 惊喜 要不是小崽子不到两岁,秦笑笑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 看了看沾满黑炭口水的半只鸡腿,又看了看一脸催促的小东西,她嘴角微微一抽,伸出两指接过鸡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给了一边巴巴的看着,一边舔嘴巴的黑炭。 黑炭反应迅速,人立而起一口叼住了烤鸡腿。似乎担心默默再次猫口夺食,它叼着烤鸡腿走的远远的,背对着娘几个大快朵颐。 “娘……”默默的小眼神里透着满满的失望,不明白娘亲为何不吃他抢来的烤鸡腿。 “咳,烤鸡腿是黑炭的,咱们要讲道理,不能强抢人家的东西不是?”秦笑笑心虚的摸了摸他的小脑瓜,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张嘴就是一通忽悠。 默默确实没有听懂,但是娘亲温柔的抚摸让他顾不上计较心头的困惑,伸出油乎乎的小爪子求抱:“娘~” 这一次秦笑笑没有嫌弃,蹲下身双手往他腋下一抄就抱了起来:“就知道撒娇,也不看看自己有多重,娘都快要抱不动了!” “咯咯~”默默环住她的脖颈,笑的见牙不见眼。 嗅着臭小子身上的奶香味,秦笑笑在他的脸蛋儿上亲了亲,腾出一只手牵上闹闹,带着他们回到屋子里。 夜里哄睡了两个小家伙,她和景珩也躺下了。 夫妻俩拉了会儿家常,不知不觉聊起了海贸司招纳商户一事。得知男人有意自筹一笔银钱,秦笑笑问道:“需筹多少?” 景珩回道:“不多,三十万两便够了。” 对三年前的他来说,三十万两确实不多,仅是邵氏乌酒分到他手上的一年的红利,但是这几年投入到海贸中的银两已逾二百多万两,眼下已经拿不出三十万两银子了。 “之前你给我的十万两银子,还剩下八万两,左右我用不上你全部拿去吧。”秦笑笑不想看到他为银子的事苦恼,毫不犹豫的要把两人成亲时他给她的银子拿出来:“还有我的那些陪嫁,能换银子的就拿去换了,堆在库房里也是占地方。” “又在说傻话!”景珩敲了一下她的头,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难道在你眼里我如此没用,要靠变卖你的嫁妆才能度过此次难关?” 秦笑笑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不满道:“什么你的我的,你我夫妻一体,我的就是你的!再说那些陪嫁大半都是你和母亲给的,正好你又用的上,干吗不拿去用,非得为难自己?” 黑暗中,景珩看不清她的脸,却能猜到她两眼瞪圆,恨不得给他两拳的表情,不由得发出一阵轻笑。 “跟你说正经事呢,你笑什么笑!”秦笑笑忍无可忍,一把掐在他的腰上:“这事儿你得听我的,大不了以后有了银子,你再把嫁妆补给我。” 景珩双臂微收拥紧了她,脸庞埋在了她的颈窝里:“尚未到必须变卖你嫁妆的地步,还是说你不信我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秦笑笑一听,连忙摇头:“当然不是了,这几年你遇到过比这更难的事都顺利过来了,区区三十万两银子而已,你一定有办法筹齐,只是我不想让你受人白眼。” 虽然男人不说,但是她在外走动时,能从那些后宅夫人的只言片语里猜到他一力撑起整个出海贸易有多难。尤其是三年之期快到了,最迟明年六月便要出海,想摘现成果子的人都跑出来了。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掉以轻心。若是有人从中阻挠,想筹齐这三十万两银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岂能为这三十万两银子低头! 景珩喉结微动,抬起头吻了吻她的唇:“不会的,只有他们求我收下银子的份。” 见他这么自信,秦笑笑摸不准他是真有把握,还是不想让她担心,只得说道:“你可别骗我,若是让我在外面听到不是你说的这样,我会让你知道我不是你想蒙就能蒙的!” 这番“狠话”听在景珩耳中与情话无异,他支起上半身压向她:“好,若是我蒙了你,任凭你处置。” 秦笑笑嫌他沉,用力的推了推他的胸膛:“你快起开,被子里的热气都让你弄没了!” 景珩摸黑剥她的亵衣:“一会儿就热了。” 这不正经的话让秦笑笑心猿意马,索性摊开手脚随他为所欲为了。 折腾到后半夜,第二天快到正午她才懒洋洋的爬起来,两个小崽子已经在房门口拍了好几次门了。 睡到这个点,秦笑笑怪不好意思的,尤其今天是到主殿向护国公主请安的日子。好在这不是她第一次晚起,护国公主能理解,还会打趣两句,问她何时给双胞胎添上弟弟妹妹。 两个小崽子太小了,片刻离不得他们的眼,短时间里她没有要二胎的想法。尽管长辈们希望他们多生两个,却不曾特意催促,她不用为生育的事烦恼。 转眼间进入了腊月,天气越发寒冷了。 秦笑笑怕两个小的受冻,鲜少带他们出门玩耍,大半时间待在府里处理种植园和铺子田庄的一些杂事,不过日行一善的事她没有忘。 就在默默快要憋不住,硬磨软泡的闹着要出门时,大宝竟然风尘仆仆的过来了。 一看到双胞胎,他一手一个抄起来,却把默默吓得哇哇大叫,闹闹也是满脸警惕,紧紧攥着手里的小木铲子,仿佛随时铲到他长满络腮胡子的脸上去。 秦笑笑惊喜过后,神情变得一言难尽:“大哥,你何时回来的?可有回家看望过大嫂?” 大宝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问什么,得意道:“你大嫂才不像你这样没良心,还说我留这胡子更像一个伟丈夫!” 就是乍一见,媳妇儿没能认出他,险些以为他是入户打劫的匪盗,抄起扁担拍在了他的背上,疼的他昨晚都没有睡好。 秦笑笑自然不知道这些内情,不由得啧了一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大嫂不愧是天生一对。” 这话大宝爱听,眉飞色舞的说道:“你大嫂没得说,这世间找不出第二个像你大嫂这么好的媳妇儿!” 秦笑笑一阵牙酸,忍不住怼道:“既然你这么喜爱大嫂,怎么不在家里待上三五个月让大嫂怀个孩子?这两年为了孩子的事,大嫂吃了多少委屈?” 大宝和陈梨梨成亲两年,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不到两个月。如此一来陈梨梨想怀上孩子就难了,偏生赵草儿看到同龄人都抱上了孙子,她的孙子连影子都没有,就时不时在陈梨梨面前念叨。 她定是知道这不能怪趁梨梨,然而她拿东奔西走的儿子没有办法,只能将不满发泄到儿媳妇头上,这恐怕是大多数婆婆的通病。 大宝的笑容落了下来,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愧疚:“是我对不住你大嫂。” 秦笑笑见状,开始心疼起来:“大哥,你常年在外奔波不容易,大嫂从来没有抱怨过,知道你是为整个家操劳。” 大宝摆了摆手:“你不用说了,这两年太忙才会如此,所以这次回来我打算在家里待几个月,来回跑的事交给其他人了。” 秦笑笑一听,高兴的直点头:“好事呀,钱是赚不完的,而且这几年你也没少挣,我看还是找几个稳妥的让帮你跑,别让二叔二婶和大嫂天天为你担心。” 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如京城一样安稳,一些穷山恶水之地拦路打劫者甚繁,遇到只劫财的就罢了,万一是穷凶极恶之徒,连性命都得搭进去。 大宝含糊道:“再说吧,这生意不是我一个人在做,得跟我那几个朋友协商好才行。” 秦笑笑叹了口气:“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这跑商还能跑几年?若是你自己也不想跑,不如提前在城里盘两个铺子或是作坊之类的,不会没有钱赚。” 大宝知道她这是为他着想,倒是没有嫌她聒噪:“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秦笑笑见状,不好再说什么。 大宝逗双胞胎玩,从他带来的礼物里掏出了一溜的新鲜玩意儿,看的双胞胎眼花缭乱。不一会儿默默张嘴大舅舅,闭嘴大舅舅,舅甥俩亲热的不得了。 闹闹矜持一些,在大宝逗他故意要拿走他看中的藤球时,才会眨着又大又亮的眼睛叫一声,让大宝愈发想逗他,一个劲儿的用胡子蹭他的脸蛋儿。 看到闹闹嫌弃的小模样,他笑声震天,惹得默默惊奇不已,在想他为什么能笑的这么恐怖。 傍晚,景珩回到了府里。吃过饭,两人就去了大书房。 房门刚关上,大宝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交给了景珩:“这是海城最大的茶商严家主的亲笔信,他日你可凭借这封信提走他们商号备好的两船新茶。” 景珩一惊,迅速的接过了信封。 海城正是天元最大的海港码头,他日出海贸易便是从这里出发,眼下预备出海的水军也是在这里操练。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 看书领现金红包! 谁能想到大宝与海城最大的茶商严家有了联系,甚至不声不响就说服了严家主,帮景珩弄到了所缺的两船新茶,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看完严家主的亲笔信,景珩深深的吸了口气,双手抱拳对大宝郑重道:“多谢大哥!” 大宝摆了摆手:“咱俩既是大舅子和妹夫,又是合作关系,于情于理我都要出一份力,你用不着同我道谢。” 当初和这小子合作是他占便宜,这便宜占的不够心安理得,就只能想法子让他心安理得起来,免得日后说起来,人家说他是靠裙带关系,让笑笑也跟着没脸。 景珩挑眉:“在提出合作之前,我没想过你会帮我这么大一个忙。” 大宝不耐烦道:“说了不用谢你还叽歪啥?这副婆婆妈妈的样子看着就烦!” 景珩微微一笑,将信件收进信封里,妥善的锁在了存放重要物件的柜子里,随即问起了大宝拿到这封亲笔信的过程。 不是不信任大宝,也不是想套取什么,就是想看看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严家主,自己能不能用这一套法子忽悠其他大商家。 大宝没有隐瞒他的必要,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景珩听罢,不禁感叹大舅子是个人才。若是这件事情让他去做,他自问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对大宝抛出诱饵:“我在海贸司给你挂个名,平时不需要你点卯,有需要的时候过来一趟便好。” 有这样的才能,仅仅做个跑商委实屈才了。 大宝一听,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我天生就不是当官的料,对入官场也没有兴趣,你可别害我!” 开玩笑,他想做官还用得着风里来雨里去的做跑商?这小子嘴上说的好听,一旦他答应了,肯定把他当牲口使唤,傻子才会被他忽悠。 见他如此决绝,景珩无不遗憾:“既然大哥无意,我也不好勉强。日后大哥想通了,随时可以与我说。” 大宝连连摆手:“不可能想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想通,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景珩嘴角一抽,无奈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人聊了会儿其他事,见时辰不早了就离开了书房,各自回房歇下了。 秦笑笑已经睡了,半睡半醒间感觉到景珩上了床,闭着眼睛滚到他的怀里:“你跟大哥聊什么了,我等了你老半天也没见你回来。” 景珩搂着她不算暖和的身子,手伸到她的后背拢了拢被子:“大哥帮我找到了一个大茶商,弄到了两船新茶。” 秦笑笑一听,激动的瞌睡都没了:“两船新茶?大哥太厉害了吧!” 景珩笑道:“确实厉害。” 说着,就把大宝如何结识严家主,又是如何游说他答应拿出两船新茶的经过说了一遍。 “大哥这脑子,还有嘴皮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厉害!” 秦笑笑惊叹不已,若不是知道自家大哥的为人秉性,就他这一通游说,她只会觉得他居心不良是个大骗子,可大哥就是有让人家大茶商相信他的本事。 第646章 兄弟相争 好消息不止一个,第二天周宝儿登门,送来了一把钥匙,一把足以装满三大船布料的库房的钥匙。 秦笑笑惊呆了,旋即眼眶渐渐变红:“小姨,您是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布匹都是从哪儿来的?” 以小姨家的情况,绝不可能拿得出上万匹布,她担心小姨为了帮他们,把整个家底都压上了。 周宝儿避重就轻的说道:“京城离乐安又不远,海贸司招纳商户一事早就传开了。只是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就是个不大不小的作坊,想掺一脚也没有法子,后来我就拉了别的商户成立了一个商号,这些布匹就是几十个商户一起拿出来的。” 这话说的轻松,想要笼络几十个商户,说服他们成立商号,再压上几乎一半的家当,耗费的心力不可估量,单单这份魄力就没有几个人能比的上,她却不声不响的做到了。 秦笑笑喉咙一阵干涩,紧紧地抓着钥匙:“小姨,我、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年初你们想参与海贸司的招纳,我和鲤哥哥都没有帮……” 话还没有说完,周宝儿就抬手打断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朝廷对招纳的商户定下的规矩,是你们能破坏的?若是人人都这样,怕是这商船还没有下海,就闹出一大堆麻烦来。”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感激道:“多谢小姨,此番承了您的人情,来日我和鲤哥哥必定厚报!” 周宝儿嗔怪道:“什么厚报不厚报的,就算没有我帮忙,小景也能解决这一关,我不过是投个巧罢了。” 这话不全是客气,像周家这样的小商户,本来没有资格参与海贸司的招纳。这一次集合几十个商户送来三大船布匹帮了景珩一把,无论是他还是海贸司,都承了这份大人情。 今后只要商船出海,这几十个商户便不用担心自家货物上不去。虽然存在着货银两失的风险,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有以小博大的机会为什么不博? 就算这一次亏了还有下一次,不可能次次都亏。 秦笑笑不再同她见外,郑重保证道:“小姨放心,我和鲤哥哥都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日后您遇到难事尽管开口!” 周宝儿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好,我必不会与你们客气。” 在秦笑笑的挽留下,周宝儿留了下来。傍晚景珩回到府里,对周宝儿作出了同样的许诺。 两口子的态度,让周宝儿深觉自己没有做错决定。当然,正是相信他们的人品,她才顶着巨大的压力促成了这件事。 无论商船初次下海顺不顺利,她所成立的商号都与海贸司捆在了一起。有朝廷在背后支撑海贸司,她相信自己的决定不会错。 不提周宝儿心中所想,短短两天的工夫,困扰多日的问题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解决了,景珩都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夜里他和秦笑笑躺在床上,忍不住低叹道:“先前听到有人羡慕别人娶了个旺夫的夫人,我对旺夫一说向来引为无稽之谈,今日才知道是我见识浅薄,原来你就是旺夫之人。” 秦笑笑也不管他是真心话还是调侃,照单全收:“你才知道啊,娶了我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景珩低笑:“是啊,幸好我及时出手,没有给你嫁给别人的机会。” 秦笑笑一听,无不遗憾道:“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正是你天天在我面前晃悠,别的青年才俊根本不敢往我跟前凑,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炫耀。” 换作刚成亲的时候,听到这话景珩可能会醋一醋,现在已经能做到顺着竿子往上爬了:“青年才俊?难道能有人比我还要厉害?” “少自夸了,再夸下去牛都飞上天了!”秦笑笑推了他一把,说出来的话就不对味了:“你除了脸长得比别人好看点,家世比别人好点,能力比别人强点,比别人的丈夫更疼妻子一点,也没有特别之处,脸皮还是不要这么厚了。” 平平无奇的一番话,愣是让景珩听的身心火热起来,恨不得把她揉进心里:“脸皮不够,当年如何能够说服岳父岳母娶到你!” 说罢,他突然正经起来,慎重的问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会不会对你不利的影响?” 秦笑笑知道他在问什么,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怀疑跟她两个月前向老天爷祈愿有点关系,于是不太确定的说道:“不利的影响应该没有,但是跟我有没有关系我也不清楚。” 不过不管是不是,她不会停止日行一善。 这两个月里,她没有时间去行善,便会安排明月几个替她办,而且并没有打着护国公主府的名义。 这阵子天气越来越冷,下了好几场大雪,京城的乞丐却过的饱足又温暖,没有一个人冻死在这个寒冬里。 景珩始终觉得这样的能力太过逆天,不可能什么代价都没有。只是这些年她都好好的,他不敢轻易妄言,只好提醒道:“权势富贵我们不缺,能不用就不用。” 秦笑笑闻言,解释道:“气运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它也在影响着我。这么多年,别人或多或少会遇到一些倒霉之事,但是我做什么都一帆风顺。” 景珩回想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心里顿时安稳了些,同她开起了玩笑:“这是老天爷厚爱你。” 秦笑笑自得道:“老天爷也厚爱你啊,指引你认识了我,还让咱俩凑一对儿了。况且你财运这么好,兴许就是财神爷降世呢。” 有她身怀强大的气运在前,景珩对神佛之事多少有些忌讳,轻斥道:“休要胡说!” 秦笑笑往他怀里拱了拱,转移话题:“货物的事都解决了,不过你还是假装没有解决吧,我怕有人生歹心给你使绊子。” 黑暗中,景珩眼神一厉,如出鞘的兵刃:“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人坏了出海的大事。” 之前他一心放在招纳商户囤积货物的事情上,暂时没能腾出手收拾那些心怀叵测使绊子的人。如今问题解决了,他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接下来的日子里,景珩联合海贸司上下做了一个局,成功捉住了那些人的小尾巴。他拿着证据直接告到了元和帝跟前,交由元和帝处置。 元和帝比谁都希望商船顺利出海,对使绊子的大臣哪有好脸色,当即挑了几个不顺眼的大臣发作了,该罢职的罢职,该蹲大牢的蹲大牢,对两个意图冒头的势力狠狠地打压了一番。 至于对朝堂局势会产生怎样的影响,景珩并不关心,他对升官加爵没有兴趣,也用不着依附任何势力。 对于太子以及几个皇子私下里的拉拢,他要么装不懂,要么直言拒绝。只要为官一日,他只会效忠于龙椅上的那个人。 朝堂上的纷纷扰扰影响不到秦笑笑,在贺二宝的大婚之喜回来后,护国公主就让她执掌中馈,她再三推脱也没能推脱掉。 “我只有你一个儿媳妇,中馈迟早要交到你的手上。趁我有精力还能慢慢教你,省得哪天我不中用了你手忙脚乱的。”护国公主说的洒脱,也许是真的腻了府里的一应杂事。 秦笑笑心头一跳,不由自主的握住她的手:“母亲,您别胡说,您的身子骨好着呢,定能长命百岁!” 护国公主笑道:“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急啊。” 秦笑笑埋怨道:“这种事哪是能随口说的?您这么大的人了,大过年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不事存心让我不安么?” 护国公主曲指敲她的头:“没大没小,连长辈也敢责怪。” 秦笑笑理直气壮道:“都是您惯的!” 护国公主哭笑不得:“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秦笑笑扯过边上玩耍的默默,一把将他塞到婆婆怀里:“这是您的亲孙子,您得看着他长大娶媳妇,再给您添上十个八个曾孙才算完!” 护国公主搂着眨巴着大眼睛的孙子,乐不可支道:“听听听听,你才多大点,你娘就惦记着给你娶媳妇了。” 默默小声念叨了两遍,吐字清晰的问道:“祖母,媳妇是什么?默默能吃吗?” 护国公主大笑:“你娘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小吃货!”调笑完,她耐心的解释道:“媳妇就是陪你过一辈子的人,就像你爹有你娘陪着一样。” 默默歪着脑瓜想了想,抓着祖母的手一脸认真的说道:“有祖母,有爹,有娘,有弟弟陪,默默不要媳妇!” 小儿的童言稚语当不得真,但是护国公主还是感动了,摸着他的小脑瓜道:“好好好,祖母陪你,你爹娘还有弟弟都会陪你。” 默默瞬间笑眯了眼,蹬蹬蹬的跑开了,把蹲在地上滚藤球的闹闹拽起来,用力的拖到护国公主跟前:“媳妇给弟弟!” 护国公主一听,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要给弟弟?” 默默瞅了眼不情不愿的闹闹,趴到祖母的膝盖上悄悄说道:“弟弟有媳妇陪,祖母和娘就陪默默。” 他自以为说的小声,实则秦笑笑都能听见。不等护国公主开口,她扯着小家伙的耳朵笑骂道:“小小年纪心眼这么多,都算计到弟弟头上了,有你这么做哥哥的么?” 扯耳朵的力道并不重,默默却一手捂住嗷嗷叫唤:“救命——祖母救命!” 护国公主知道孙子是装的,还是佯装生气的拍开了秦笑笑的手,把小家伙搂在怀里逗他道:“要是弟弟不要媳妇,只要祖母和娘呢?” 默默一下子没有听明白,疑惑的看着她。 护国公主重复了两遍,小家伙慢慢理解了,蹬蹬蹬的跑到闹闹跟前,开始跟弟弟打商量:“娘是爹的媳妇,媳妇和娘是一样的,娘归我,媳妇归你好不好?” 看到这一幕,秦笑笑和护国公主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讶。 虽然两个小家伙一直表现的很聪明,她们也天天教他们说话识物,但是对于不到两岁的孩子来说,应该不存在这种稍显复杂的想法才正常啊! 心里这么想着,婆媳俩谁都没有打算默默。她们目不转睛的看着兄弟俩,想知道他们接下来能否有超出想象的表述。 闹闹没有受到哥哥的蛊惑,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好!” 默默也没有放弃,把自己的玩具捡回来往闹闹怀里塞:“媳妇归你,娘归我,我把好吃的,好玩的,唔,还有爹,都给你,我们一人两个,好不好?” 他所说的一人两个,是指祖母和娘亲归他,爹爹和媳妇归闹闹,看起来确实“公平”的很,谁也不吃亏。 可是闹闹不是好忽悠的,小手用力拍掉哥哥塞过来的玩具,小脸儿紧绷再次拒绝:“不好!” 这下子默默发愁了,无意识的抠着脑瓜子:“那、那要怎么办呀。” 闹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藤球,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将藤球塞给了哥哥:“祖母和娘归我,爹和媳妇归你。” 默默瞪大眼睛,小脸儿上写满了震惊:“不要!” 看到这里,秦笑笑忍不住了,一手一个将两个小东西扯到怀里:“你爹说的没错,辛辛苦苦养出两个小白眼狼,一个个的都嫌弃他,都不想要他!” “哈哈哈哈!”护国公主没能忍住,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两个活宝,等阿鲤回来了,我定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定是他这个爹没当好,闹的他们如此嫌弃。” 秦笑笑觉得这样太打击人了,当即附和:“是该说道说道,让鲤哥哥好好收拾这两个小子,让他们知道如何孝顺父亲。” 按理说鲤哥哥对孩子们不差啊,除了陪他们玩的时间少了些,也都是宠爱的,不知道这两个小子为何不都不待见他,难道是宠爱的方式不对? 就算再不对也比她强吧,她每天不把他们逗的哭上一回,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鲤哥哥则好多了,几乎没有对他们说过重话,就是不想他们怕他。 第647章 不懂规矩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默默磨叽了半天,不仅让出的好玩的,连好吃的也一并让出去,闹闹始终没有松口。 最后被哥哥骚扰烦了,他干脆抱着藤球跑到屋檐下玩,把屁颠屁颠跟过去的默默凶了一顿。 默默委屈极了,躲在娘亲怀里哭唧唧,顺便告了弟弟一状,争宠的心思昭然若揭。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是闹闹没有做错什么,秦笑笑自然不会偏袒默默去教训闹闹一通。于是不管小家伙能不能听懂,抱他抱在膝头讲了一番大道理。 默默也不是非要她教训弟弟不可,被好声好气的哄了一番,他就忘掉了先前的委屈,乖巧的靠在娘亲怀里玩属于他的藤球。 傍晚景珩听说了兄弟俩的闹剧,就把他们揪到身边问道:“只想要娘,不想要爹是不是?” 许是他的脸色看起来过于温和,默默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十分严肃的问题,老老实实的点头:“娘香香的,比烤鸡腿香。” 小家伙儿就是更喜欢娘一些,却又说不出其中的原因,只能拿他爱吃的烤鸡腿作比,好像这样就能解释通了。 景珩听罢,神色不变,看向不知在想什么的小儿子:“闹闹,你呢?” 闹闹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奶声奶气的说道:“都想要。” 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崽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儿,不过是趋利避害的本能,促使他的脑瓜子比哥哥转的更快罢了。 一旁的默默糊涂了,茫然的挠了挠头,不明白弟弟为啥跟白天说的不一样。 景珩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捏了捏小儿子的脸蛋儿:“说真话!” 闹闹望着他,酷似秦笑笑的眼睛里溢满了真诚:“喜欢娘,喜欢爹。” 景珩不期然的想到了妻子小时候的样子,面容愈发柔和:“和你娘一样。” 小小年纪,心眼比谁都多。 说罢,他看了眼懵懵懂懂的大儿子,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正巧秦笑笑过来了,听到他最后一句话,随口问道:“什么和我一样?和我小时候一样乖?” 仗着两个小崽子不会拆穿他的谎言,景珩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嗯,默默随了你的性子,闹闹随了你的乖巧。” 秦笑笑狐疑的看着他:“以前你都会先损我两句,怎么今天转性儿了?” 景珩放开两个小崽子,上前说道:“当着孩子们的面,自然不能说假话。” 秦笑笑还是觉得古怪,不过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她懒得追根究底,牵着缠过来的默默说道:“时辰不早了,你换身衣裳咱们去吃饭。” 景珩暗暗松了口气,转身进入了内室。 爆竹声声除旧岁,热闹的年节一过完,孩子们也涨了一岁,会说的话越来越多。虽然说的一些没头没尾的话闹出了笑话,但是看在大人们眼里全成了可爱。 兄弟俩同吃同睡感情深厚,但是矛盾冲突也会存在。表面上看是默默没事找事惹恼了闹闹,实际上最后吃亏的一定是他。有时候闹过头了,少不得要挨几下屁股。 好在默默皮归皮,闹归闹,脾气是一等一的好,前一刻哭了,给块点心或是塞个好玩的,他就立马破涕为笑。 说好听点是性子好,说难听点就是缺心眼儿,这也有可能是年纪太小的缘故。 这样的孩子带起来不用太费心思,相比之下闹闹就有点难琢磨了,一旦不高兴,大人们得绞尽脑汁找原因想法子哄他,否则他能半天不理人。 不过闹闹性子安静,通常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不高兴。有时候默默惹到他,稍微哄一哄他不会计较,兄弟俩继续开开心心的玩耍。 秦笑笑掌着府里的中馈,还要打理几个铺子和田庄,星月湖的种植园也不能疏忽,忙起来的时候就没有多少时间陪他们,只能托护国公主或是嘉明郡主带他们出府玩。 遇到秦山林秋娘过来看望娘几个,在侍女们的陪伴下,他们也能带两个孩子出去。时间久了,两个小家伙对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也产生了几分依赖。 随着天气渐渐热起来,秦笑笑没有那么忙了。这天是秦淮的生辰,她就带着两个孩子提前去了秦府。 娘仨一下马车,她就看到大门口站着一个身着长衫、看起来很像一个读书人的年轻人,正在对门房说着什么。 秦笑笑看不清这人的相貌,以为他是赴京赶考的学子,此番是有什么事求见秦淮,便没有在意,一手牵着一个小崽子走了过去。 看到星天捧着的寿礼,默默仰起小脸儿不安的问道:“娘,默默没有带礼物,秦爷爷会不会不喜欢默默?” 秦笑笑揉了揉他的小脑瓜:“没关系,晚点你对秦爷爷说出娘教给你的吉祥话儿,秦爷爷会更加喜欢你。” 默默小人精似的大大的松了口气,欢快的说道:“娘教的话,默默牢牢记着呢,要祝秦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罢,他小模样得意的催促对面的弟弟:“哥哥说完了,该弟弟说了!” 弟弟看了眼啰嗦的哥哥,没有接他的话。 默默以为弟弟不记得了,拍着小胸脯说道:“弟弟,你不会说没关系,哥哥帮你说!” 背对着娘仨的年轻人听到了默默的话,下意识的回过头,就与秦笑笑看过来的目光对上了,彼此心里俱是一惊。 云致宸很快反应过来,上前两步不卑不亢的向秦笑笑行礼:“拜见侯夫人。” 秦笑笑神色复杂,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斯文有礼,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就是曾经屡屡对她斥责怒喝的秦致宸。 短短几年的工夫,这个人的身上再也看不到曾经的戾气了。 回过神来,见云致宸还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她忙道:“免礼。” 云致宸起身,目光落在了两个小家伙身上,喃喃道:“真像。” 秦笑笑知道他在说什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许是觉得尴尬,云致宸转身对门房说道:“我不方便进去,有劳您将寿礼转交给秦大人。” 门房忙道:“云少爷放心,老奴定会转交。” 云致宸道过谢,朝着秦笑笑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开了。 秦笑笑目送他离开,随即目光落在了门房捧着的礼盒上:“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过来吗?” 门房恭敬道:“是,每逢老夫人、老爷和夫人的生辰,云少爷都会亲自送一份寿礼。” 秦笑笑伸手道:“马伯给我吧,顺手带进去。” 门房哪敢拒绝,赶紧放到她手里。 秦笑笑抱着礼盒来到,带着两个小家伙来到了秦老夫人的院子。今日不是沐休,秦淮要到傍晚才会回来。她早早来这里,是为陪伴秦老夫人。 “来就来了,带这么多礼物作甚。”秦老夫人早早盼着娘仨了,看到孙女以及丫头抱着的礼盒,以为都是她送给儿子的。 “秦奶奶,这份寿礼可不是我的。”秦笑笑将礼盒放在桌子上,向秦老夫人道明了送礼人的身份。 秦老夫人紧紧搂着扑上来的默默,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孩子自离开后,几乎不曾踏足过这里,唯有我们几个的生辰,他一次也没有忘记过。” 老太太年纪大了,回想去过去的种种,她最痛恨恶意换子,险些害死亲孙女的云妤,对打小在她膝下长大的云致宸的那点芥蒂,随着这几年的光阴渐渐散去了。 她嘴上不曾提起,心里多少还是惦念的。 秦笑笑听出了老人家的意思,面露遗憾道:“早知道您老想见他了,刚才我就该做主让他进来见见您。” 秦老夫人诧异的看着她:“你心里不恨?” 秦笑笑笑道:“自然是恨的,可我恨的是罪魁祸首,与他倒是没有多少干系。” 其实她心里对云妤的怨恨也十分有限,大抵是她在秦家备受宠爱,自小过的顺风顺水,没有切身体会到云妤的所作所为带给她的痛苦。 她对云妤的痛恨,大半来自于云妤本身是个恶毒之人。不相干的人知晓她干的恶事,也会憎恨厌恶。只有站在秦老夫人他们的位置上,她对云妤的憎恨才会变得真切。 对云妤尚且如此,对云致宸就更谈不上恨了,就是心里多少有些膈应,眼不见为净。 “这……算了,他现在知道上进,学问也过得去,见不见的无所谓了!”秦老夫人感叹道,一方面是顾及儿子孙女,一方面是担心云致宸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秦笑笑听罢,也没有装模作样的从旁劝说:“随您高兴,总之您不用顾忌我。” 秦老夫人笑了笑,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把闹闹也搂了过来,逗兄弟俩说话。 吃过午饭,娘仨陪秦老夫人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待时辰差不多了,秦老夫人便回屋歇下了。 两个小家伙精力旺盛,暂时不想回房歇晌,秦笑笑只好继续陪他们四处晃悠。过了一会儿,她实在陪不动了,就寻了一处凉亭让他们玩,自己坐在栏椅上歇脚。 眼下天气不算热,徐徐的微风伴随着一阵阵怡人的花香,很是舒爽,渐渐地瞌睡袭了上来。她靠在木栏和柱子之间,不知不觉阖上了眼睛,两个小家伙叽叽喳喳的声音若隐若现。 迷糊间秦笑笑听到一道不属于侍女们的女声,猛地惊醒过来寻找孩子们的踪影,撞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妆扮朴素的妇人,正蹲着跟两个孩子说话,一只手抬起欲摸默默的头。 星天溪桥则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没有见过妇人,但见她能够来去自如且有丫鬟跟随,便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因此在她靠近双胞胎时,她们盯得很紧,并没有上前制止。 这张侧脸秦笑笑一眼就认了出来,下意识的起身走了过去,将孩子与妇人隔开,眼底透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警惕。 自从长居京城,她来秦府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每个月两三次是有的。近一年里,双胞胎会走会跑来的就更多了,却没有遇到过云氏,也不会打听她的情况。 没想到今日不过是在亭子里多停留了一会儿,云氏就出现了,还趁她睡着的时候逗弄两个孩子。 云氏没有错过秦笑笑眼里的警惕,她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脸上流露出几分遗憾。 秦笑笑没工夫去想她遗憾什么,牵着两个孩子准备离开。 云氏开口叫住她:“无论如何我是你的生身母亲,你见到我招呼都不打一声,当着孩子们的面是不是太不懂规矩了?” 秦笑笑转身看着她,似笑非笑:“你又想闹什么?” 这话问的太不客气,云氏竟然没有生气:“我说的是事实,这不是你想否认就能否认的。” 秦笑笑点点头:“我没有想过否认,只是我以为早在三年前你就知道我们没有做母女的缘分,你也没必要拿生恩来压我。” 云氏闻言,目光落在两个小家伙的脸上:“你不认我,我也没想过跟你重续母女缘分,不过是看在两个孩子讨喜的份上,才跟你说两句话罢了。” 说罢,她再次伸出手想触碰双胞胎的脸蛋。 秦笑笑眼疾手快,拉着双胞胎避开了,不愿让她碰到两个孩子,即便知道她对孩子没有恶意。 默默仰起小脸儿看了看云氏,又看了看娘亲,摇晃着她的手好奇道:“娘,这位奶奶是谁呀?” 秦笑笑抿了抿唇,神情浮现出些许烦躁。没等她开口,云氏俯下身看着默默,脸上挂着笑容:“我是你外婆,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个问题很简单,默默挺了挺小胸脯,脆声道:“我叫默默,是哥哥;这是我的弟弟,他叫闹闹!” 说话时,他不忘伸出小爪子指了指沉默的闹闹,自豪的说道:“我们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哦~” 说完,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个大问题,气咻咻的瞪着云氏:“你撒谎,你不是外婆,外婆不长你这样!” 大声的嚷嚷完,他急忙躲到秦笑笑身后。见闹闹没有动,他又伸出小爪子拉扯他:“弟弟快躲起来,她是个坏蛋,要骗走我们!” 第648章 改口 闹闹没有理会一惊一乍的哥哥,小手紧紧的抓住娘亲的手指,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云氏。 小小年纪的他,察言观色的能力比哥哥强多了。他听不懂两个大人的话,但是能通过她们的语气和脸色,大致判断云氏是好人还是坏人。 此时,他觉得云氏不像个好人,不过他来秦府很多次了,对他而言这里很安全,而且娘和侍女姐姐们都在,不用担心自己和哥哥会被云氏主仆抓走。 默默的话却是让云氏一阵尴尬,又见闹闹防贼似的看着她,脸上就露出几分不悦来:“我不是坏人,你们要喊我外婆才是。” 默默哪里会信她的话,探出头来气愤道:“不是,你不是外婆!” 闹闹点头附和,不会对一个不认识的人唤外婆。 云氏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若不是看他们长得酷似秦淮,恐怕早就发作起来了,于是她直接对秦笑笑发泄了不满:“好好的孩子被你养成什么样了!” 秦笑笑当场气笑了:“他们是我的孩子,无论被教成什么样,都不劳你费心。” 两人不是第一次爆发冲突,这番不客气的话云氏也不是第一次听见。她沉了沉气,神情缓和了一些:“你在乡野间长大,沾染了粗俗的习性也正常,只是这两个孩子出身于护国公主府,岂能沾得这些?” 秦笑笑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反唇相讥:“是啊,谁让我一出生就被人换子弃身山野,这不是都拜你所赐?你如今这般鄙夷我,怎不问问自己配不配?” 云氏脸色大变:“你……” 秦笑笑打断她的话:“我的事不劳你费心!还是那句话,你我没有母女缘分,你是你,我是我,彼此互不相干,你的手莫要伸的太长了!” 被云氏搅了兴致,她没有心情待在这儿了,于是牵着默默和闹闹,转身离开了凉亭,根本不想与云氏多说废话。 这一次双胞胎十分乖巧,顺从的跟着她离开了。 默默咬定云氏是坏人,还把娘亲气到了,走出凉亭没多远,他突然扭过头来对云氏扮鬼脸,想吓唬吓唬她帮娘亲出气。 之前他对大人们扮鬼脸,大人们都会顺着他,意思意思的装作被吓到的模样,他就以为自己扮鬼脸很可怕,时常拿这一招吓唬别人。 “没规没矩,跟大的一个德行!”云氏气得不轻,对双胞胎浅薄的喜爱瞬间散了。 侍立在一旁的侍女战战兢兢的低下头,不敢附和她的话。 秦笑笑带着双胞胎一口气走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得知秦老夫人尚未醒来,她就带着双胞胎去了秦老夫人特意给娘几个准备的屋子里,想让双胞胎躺下睡觉。 好心情被云氏破坏了,她暂时没有兴致带他们到府里晃悠。 这会儿也到了双胞胎午睡的时辰,知道娘亲心情不好,他们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由着星天溪桥帮他们脱鞋脱衣裳。 趁这个间隙,默默伸出小爪子扯着秦笑笑的衣袖撒娇:“娘,你陪我和弟弟睡好不好?” 秦笑笑以为他受到了惊吓,便答应了他的请求:“好,娘陪你们睡,不过你要乖乖睡觉,不许和弟弟打闹。” 这小子太能疯了,睡前习惯缠着闹闹疯闹,为此兄弟俩没少翻脸。 默默眼睛一亮,猛点小脑瓜:“不闹,我不闹,我抱着弟弟睡。” 旁边的闹闹一听,小脸上露出明明白白的嫌弃:“不要你抱。” 默默嘟了嘟嘴,委屈巴巴的看着弟弟。 闹闹不为所动,在溪桥帮他脱下裤子后,伸出手臂让她抱自己上了床,自觉地在床里侧躺下来,还不忘拍了拍身侧,冲着娘亲示意。 待星天将默默抱到了床上,默默咯咯笑着满床打滚,最后厚着脸皮往闹闹身边滚,就要抱着他一起睡。 “不许睡!”闹闹手脚并用的推开他:“这是娘的!” 默默不死心,拽着他的里衣死皮赖脸的凑过去:“我抱着你睡,娘抱着我们睡。” 闹闹拒绝,拼命挣扎:“不要,不要你抱着睡!” 默默的小肚子挨了弟弟两脚,含着两泡泪向秦笑笑控诉道:“娘,弟弟不喜欢我……” 秦笑笑正在脱衣裳,听到小崽子的话,随口道:“弟弟喜欢你,之前不是把好吃的留给你吃么。” 实际上是闹闹不爱吃,又怕被娘亲教训他挑食,所以他偷偷的把不爱吃的菜肴舀到了哥哥的碗里。默默不挑,以为这是弟弟对他好,吃的别提多开心了。 这事儿发生在中午,默默还记得。 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他连滚带爬的坐起来,然后朝着弟弟猛然一扑,将他牢牢压在身下,抱着弟弟的脑袋就在他的脸上一通乱啃:“弟弟,我也喜欢你!” 闹闹被啃了一脸口水,眼里的嫌弃仿佛要溢出来:“走开,你走开!” 默默笑嘻嘻的又是一口:“弟弟,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闹闹不理他,愈发用力的想要推开烦人的哥哥。可是在重力的作用下,想要推开跟他一样重的哥哥委实太难了,小脸儿憋的通红也没能摆脱掉哥哥的纠缠。 默默以为弟弟在跟他玩闹,一屁股坐在他的身上,大声道:“弟弟,咱们骑马玩吧。” 说着,他就“驾”了一声,小手还在闹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这小子玩疯了,没发现弟弟变了脸,恨不得扑上来咬他几口。 秦笑笑发现了,赶紧上前把没心没肺的大儿子拽了下来,在他的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揍了两下:“都说了让你不要和弟弟闹,你这是在干吗?” 默默捂着发麻的小屁股,眼里啪嗒啪嗒往下掉:“呜呜~” 秦笑笑戳了戳他的额头,没好气的说道:“答应的事没有做到,你还有脸哭。” 这时闹闹爬起来,板着一张小脸儿说道:“哥哥不要脸!” “噗~”秦笑笑没有忍住,一下子笑出来。见大儿子愈发伤心了,她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快躺下睡觉,谁最快睡着,娘就给他一块糖。” 糖块的诱惑,连闹闹都无法抗拒,他立马躺下来,瞅了眼娘亲就闭上了眼睛。 默默生怕落后,也赶紧躺下来,还故意紧挨着弟弟躺下。在闭上眼睛之前,他向秦笑笑确认道:“娘,真的给糖吗?” 秦笑笑摸了摸他的小屁股,肯定道:“当然是真的,赶紧睡觉,别说话了。” 默默信了她的话,连忙闭上了眼睛,一只小爪子不安分的东摸西摸,在碰到闹闹的小手后,一把抓的紧紧的。 闹闹长长的睫毛猛地颤动了两下,许是怕被娘亲发现他没有睡着,只能带着满心的嫌弃任由哥哥抓着他的手入睡。 秦笑笑看着这一幕,情不自禁的笑了。她俯下身在两个小家伙的脸蛋上各亲了一下,然后挨着默默躺下,将他们拢在怀里。 两个笨小子,都忘了今天本来是给他们吃糖的日子。 傍晚时分,秦淮回到了府里,景珩也在放衙后过来了。 席面摆在了秦老夫人的院子里,在美味佳肴端上桌后,秦淮特意拿出一坛珍藏已久的佳酿,给四只酒杯满上了。 秦笑笑酒量浅,端起酒杯祝完寿就没有续第二杯。秦老夫人上了年纪,也不能多饮酒,最后就变成了秦淮和景珩对饮。 默默从未尝过酒的滋味,见大人们都喝了,他也想喝一口尝尝。只是他刚起了个头,秦笑笑就拒绝了他,还把有些许残留的酒杯挪的远远的,怕他偷喝。 默默不满的嘟囔道:“娘坏,不给默默喝。”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秦淮听罢,长臂一伸将小东西抱到腿上,含笑的问道:“想喝酒?” 默默知道秦爷爷最疼他,迫不及待的点头:“想!” 景珩见状,忙道:“这小子沾不得酒,您别惯着他!” 默默争辩道:“能沾能沾,你们大人能喝酒,小孩子也能喝!” “无妨,让他尝尝。”秦淮笑着挡住了秦笑笑伸过来拧小家伙耳朵的手,拿起干净的筷子沾了点酒,抹在了脖子伸的老长的默默的嘴上。 默默迫不及待的舔了舔嘴,下一刻小脸儿皱成了包子:“呸,呸呸,辣,好辣!” “哈哈——”众人就等着瞧他的反应呢,顿时哈哈大笑。 闹闹冷眼看着哥哥,绷着一张小脸儿吐槽:“笨蛋!” 爹娘不让喝的东西,能是好东西么?哥哥真是太笨了! 景珩拿起帕子一边给他擦嘴一边教训道:“让你别碰你偏要碰,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要酒喝。” 默默被酒气呛的泪眼汪汪:“不要了,不要了,呜呜~” 原来酒这么难喝,他再也不要喝了。 秦笑笑又好气又好笑,端起一杯清水喂给他喝。 默默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嘴巴总算不难受了。就是酒味一直存在,这股滋味怪怪的不好受,他一个劲儿的咽口水。 秦淮见着了,给他喂了几口菜,摸着他的小脑瓜笑道:“这个年纪道理讲不通,吃过亏才会长记性。” 秦笑笑和景珩一听,这才知道了他喂酒的用意。不得不说这个法子效果极好,立即让小家伙记住了这个教训,不用担心他背着人偷酒喝。 接下来默默安分极了,拿着勺子笨拙的吃着大人们夹给他的菜,就是对景珩和秦淮一杯接一杯对饮的举动很是不解。 好在有个刚才的教训,他这张小嘴巴也不再叭叭的问这问那,只有吃到他觉得好吃的菜肴,才会欢快的跟弟弟分享,想让弟弟多喜欢他一点,不要老是嫌弃他。 偏偏闹闹年岁越大,挑食的毛病越严重,有些吃食一开始喜欢,吃上三五回可能就厌了。所以对于哥哥亲手舀到他碗里的菜肴,除了嫌弃还是嫌弃,最终菜肴还是回到了默默的碗里。 默默心大,倒是不觉得失望,把碗里的菜肴吃的干干净净,成功的将自己吃撑了,趴在秦淮的怀里哼哼唧唧。 见小崽子这么难受,秦笑笑准备带他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小崽子抱紧秦淮猛摇小脑瓜:“要秦爷爷,默默要秦爷爷!” 秦淮听罢,对秦笑笑说道:“你和小景陪奶奶说说话,我带他们两个到院子里转转。” 秦笑笑知道他想在他们回府之前,陪两个小崽子多玩一会儿,自然不会拒绝,便提醒顽皮好动的默默:“要牵紧秦爷爷的手,不许乱窜。” 这个时节蛇虫鼠蚁都出来了,角角落落里难免有这些东西,万一被咬到就太遭罪了。 默默哼哼唧唧的应下了,同闹闹一道被秦淮一左一右的牵走了。 秦笑笑笑了笑,坐下来陪秦老夫人说话。 约莫过了两刻,爷仨依然没有回来。眼看天色已晚他们该回去了,她对景珩和秦老夫人说了一声,就出去找人了。 刚出了秦老夫人的院子,秦笑笑隐约听见右手边传来了爷仨的声音。 她沿着游廊缓步走过去,在转交的地方看到秦淮正蹲下身跟两个小家伙说话:“没有骗人,我是你们爹的娘,你们叫我外公才是对的。” 默默固执的摇脑瓜:“不对,外公比你黑,比你壮,不长你这样,你是秦爷爷!” 闹闹也难得开口:“嗯,你是秦爷爷,和我爷爷不一样。” 他随了秦姓,叫秦山爷爷,因此在他看来,“秦爷爷”和“爷爷”是两个不同的身份,但是都和“外公”没有关系。 秦淮揉了揉额角,耐心的诱哄两个小家伙:“今日是我的生辰,你们叫我一声‘外公’,当作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好不好?” 默默挠了挠头,苦恼道:“我说‘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了呀。” 闹闹跟着点头,他也说了“福乐绵绵,笑口常开”。 秦淮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又自豪于两个外孙机灵聪明。刚要放弃诱哄他们,眼角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秦笑笑,顿时手脚僵硬,惶然无措。 秦笑笑吸了吸气,笑着走过去笑着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瓜:“秦爷爷没有骗人,你们听娘的话,改口叫‘外公’好不好?” 第649章 休离 屋子里,景珩一边陪秦老夫人说话一边等候妻儿。他以为妻儿很快就会回来,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影,不禁有些担忧。 默默性子跳脱,指不定一个错眼就把自己弄伤了。他担心秦淮今晚喝多了酒,没能看住默默,继而发生了难以预料的意外。 就在景珩快要坐不住准备起身去寻时,外面传来了默默叽叽喳喳的声音。这副小嗓音透着一股子兴奋,显然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顿时放松下来。 默默刚走到院子里,就扯开嗓门迫不及待的嚷嚷起来:“爹,爹,你快出来呀!” 见他不看脚下还跑的飞快,秦笑笑在后面追着喊:“慢点走,仔细摔着了。” 秦淮牵着闹闹落在了最后面,看着一个跑一个追的母子俩,依旧俊美的脸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笑容。 若是让朝堂上的那些人瞧见了,恐怕会以为他受到了什么刺激。 听到大儿子的呼喊,景珩起身走到门口,俯身接住了猛地撞到腿上的小家伙,曲指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毛毛躁躁,摔疼了有你哭的。” 默默摸着脑门嘿嘿笑,紧接着兴奋的说道:“爹,弟弟有外公啦!” 景珩一愣,看了看妻子的脸色,又看了看笑容满面的秦大人,拍着大儿子的后脑勺笑道:“弟弟的外公也是你的外公。” 小家伙得意道:“默默有两个外公,比弟弟多一个!” 闹闹冷不丁的说道:“我有一个祖母,一个奶奶。” 这是在提醒哥哥,你只有一个祖母,没有奶奶,没什么可得意的。 偏偏默默不服气,嘟嘟嚷嚷道:“我有外婆,你没有!” 这下闹闹说不出反驳的话,小眉头皱的紧紧的,因为他确实没有外婆。 下午在凉亭里自称外婆的云氏,他把她当作了骗子,根本不会认为她是外婆。 看着弟弟难过(并没有)的样子,默默反倒不好意思了,小爪子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十分大气的说道:“没关系,你是我弟弟,我的外婆就是你的外婆。” 闹闹瞥了他一眼,小眉头肉眼可见的舒展开:“嗯。” 一旁的秦笑笑和景珩被两个傻儿子的对话逗笑了,心知他们还小,理不清各种亲属称呼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刻意解释什么,等他们再大点儿自己就清楚了,到时候还能用这段对话逗一逗兄弟俩。 夫妻俩没有发现秦淮的脸色阴沉了一瞬,在对上两个外孙的笑脸后又恢复了正常,大掌在他们的小脑瓜上摩挲了好几下,眉眼间溢满了慈爱。 只有秦老夫人难以置信,她颤颤巍巍的走过来,盯着含笑而立的孙女:“你、你真的……” 秦笑笑摸了摸两个小崽子的小脑瓜,教他们改口:“叫太姥姥。” 有刚才改口的前例在,这一次默默没再问东问西,铆足劲大声喊:“太姥姥!” 闹闹眨了眨眼,乖巧的喊:“太姥姥。” 秦老夫人瞬间热泪盈眶,抬手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好,好,真好……” 默默见太姥姥哭了,慌张的看向爹娘:“我、我太大声,吓到太姥姥了。” 秦老夫人一听,急忙擦了擦眼泪,欢喜的把小家伙搂在怀里:“没有,默默没有吓到太姥姥,太姥姥这是太高兴了!” 默默困惑极了:高兴不是应该笑么? 呜呜,太姥姥一定是担心爹娘揍他才这么说的,太姥姥真是太好啦! 自以为发现真相的小家伙感动极了,回抱住秦老夫人一个劲儿的撒娇,力图让老人家高高兴兴,以弥补自己把人吓哭的过失。 被心爱的小孙孙抱着,秦老夫人果然开心起来,一会儿抱抱老大,一会儿搂搂老二,怎么亲香都觉得不够。 眼见天色不早了,一家人说了会儿话,秦笑笑和景珩便提出了告辞。 一家四口时常来秦府,秦老夫人倒是没有不舍,叮嘱他们路上小心后,就目送他们离开了院子,脸上的笑容未曾下去过。 “外公,默默要走了。”被景珩抱上马车的默默依依不舍的与送到门口的秦淮道别,小嘴叭叭道:“外公不要太想默默哦~” 秦笑笑“噗嗤”一笑:“真当自己是块宝呢。” 默默小脸儿一扬,傲娇道:“就是大宝贝!” 秦淮莞尔一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是,你是大宝贝,外公会想你的。” 默默心满意足,奶声奶气的说道:“我也会想外公。”说罢,他扯了扯闹闹的袖子:“弟弟,你想不想外公?” 闹闹不耐烦的挥开他的手,然后看着秦淮一脸认真的说道:“外公,我比哥哥多想你。” 秦淮心头一软,摸摸他的头:“好孩子,外公得空了就去看望你们。” 默默赶紧说道:“外公,你一定要来呀,你不来,我和弟弟会睡不着,睡不着,就长不高哒。” 秦淮哈哈大笑:“好,外公一定来,你和弟弟要乖乖听爹娘的话。” 默默连连点头,保证不会调皮捣蛋。 类似的保证没有百八十次也有四五十次了,可是一点用都没有,这家伙睡一觉就忘了,该调皮捣蛋的时候照样调皮捣蛋,可怜的他的小屁股,不知道被揍了多少回了。 待马车往前驶动,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的踩在坐位上,踮起脚尖将脑袋伸到了车窗外,一个劲儿的向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秦淮挥手:“外公再见~外公再见~” 浓浓的夜色下,秦淮看不清两个外孙的模样,但是听着他们念念不舍的呼喊,他情不自禁的抬手回应:“再见~” 默默更来劲了,又连连叫喊了好几遍,直到看不清外公的影子,他才意犹未尽的缩回了脑袋,兀自傻乐了一会儿。 秦笑笑无奈的摇了摇头,把他抓到腿上坐下,不许他动来动去,免得马车颠簸磕到了头。 闹闹则已经安静的靠在了父亲的怀里,心里也在为有了外公而高兴呢。在这之前,他就偷偷羡慕哥哥有外公,现在他也有外公啦。 让他有点小郁闷的是,哥哥的外公不是他的外公,他的外公却是哥哥的外公,唉—— 另一边,秦淮直到再也听不见外孙的声音了,才转身回到了府里。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书房,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云氏所在的院落。 自从与云氏分居后,他就再也没有踏入过这里。即便有事找云氏,也是让亲信传话,平日里能不见她就尽量不见她。 起初云氏受不了,哭过闹过哀求过,发现无法挽回他的心意后才不得不放弃。这几年,她不担心秦淮会休了她,却担心他会纳妾。 正是抱着这样的担忧,她时常陷入自我焦虑之中。直至几年过去了,后院始终没有添新人,她才渐渐放心下来。只要后院没有人,她秦夫人的位子就稳稳当当。 秦淮过来的时候,云氏刚洗漱完毕,准备宽衣歇息。听到丫鬟行礼的声音,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忙脚乱的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裳,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 小厅里,秦淮神色淡淡的扫了眼四周的装饰,发现与当年自己搬出这里时别无二致,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在丫鬟小心翼翼的奉上茶水后,他挥挥手将她打发走了。 云氏出来时,小厅里冷寂无声,只有他们两个人。 发现这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知怎么的,她心里一慌总觉得有大事发生,且还是对她不利的事。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心底陡然生出几分抗拒,竟是不想与秦淮对话,连同刚才在房间里她想的那些求和的话也一并抛下了。 秦淮记不起有多久没有见到云氏了,看到她眼角明显的纹路,突然发现曾经让他舒心的温婉之气也不见了踪影,心里的那个念头愈发坚定起来。 他无视了云氏的紧张,语气没有一丝起伏的说道:“我在乐安以你的名义置下了宅院,你留下休书便能搬过去。” 云氏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脸上血色尽失:“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火光电石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蓦地睁大:“是她跟你告状了是不是?对,一定是她,她恨我,见不得我好,才会为了几句话报复我,逼我离开这里!这个讨债的小贱人,当初我就不该拼死生下她!” 秦淮变了脸色:“笑笑不曾将你放在心上,又岂会向我告状?这些年来,我以为你反思过,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原来是我高看你了。”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三日内我要见到休书,你,好自为之。”说完,他抬脚就要离开。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说过的,你说过不会休我的,秦夫人的位子只能是我的!”云氏扑过去紧紧抱住他,不愿放他离开。 秦淮闭了闭眼,在云氏以为他会改变主意的时候,他的声音更冷了:“我说过不会休你,但是没有说过你不能休我。至于秦夫人的位子……我无意再娶,也确实只有你坐过,不算我食言。” “不,不,我不会写休书的,我不会写的!”云氏根本听不进他的话,整个人如同疯魔了一般。 第650章 出海 任凭云氏怎样哀求哭嚎,秦淮铁了心不让她继续占着“秦夫人”的位置,且要求她在十日内搬出秦府,否则他会直接对外宣布,不再给她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一切无法挽回,云氏锁上房门哭了很久。三日后她留下一封休书,带着自己的一应物什悄然离开京城回到了乐安,搬进了秦淮给她置办好的宅院里。 除了这座宅院,到她手上的还有两个百亩左右的田庄和两个地段不错的铺子。只要不是大手大脚肆意挥霍,这些东西足以让她舒舒服服的过完后半辈子。 秦夫人对府里的仆从下了禁令,不许他们对外声张。他逼云氏留下休书自行离府,只是不希望她仗着是秦笑笑生母给他们母子三人找不痛快罢了,并不想消息传开,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 正因如此,秦老夫人都是久不见云氏给她请安,纳闷之余细问了几句,才知道云氏一个月前就拿着休书出府了。 她老人家不知道真正的缘由,以为儿子动了休妻另娶的心思,心急之下把人叫过来就是一通说道:“云氏有再大的错处也是笑笑的生身母亲,之前你不肯休她不就是担心外人说嘴?现在你一声不吭的把人赶走了,是动了花花肠子要弄个年轻貌美的回来不成?” 说到最后,老太太一脸嫌弃。要不是面前之人是她的亲生儿子,怕骂过头传出去教人笑话,她早就忍不住要骂上一骂了。 秦淮无奈的解释道:“母亲,我没有另娶的心思。”说着,他把生辰那日,云氏与秦笑笑起冲突的事说了一遍。 当时没有旁人在场,这件事是他带默默去外面消食,小家伙无意中提了一下,最后被他问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秦夫人听罢,皱了皱眉:“不过是磨了几句嘴皮子,你也犯不着让她休了你啊。你堂堂次辅,这件事传出去岂不是让自己成为笑柄?” 秦淮不在意的说道:“倒也没几个人敢笑。” 秦老夫人一时无语,瞪了他一眼才追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一定要休了她?这几年她待在后院也算安分,让她继续待着妨碍不到你。” 秦淮正色道:“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若是日后我先走一步,她恐怕会仗着自己是笑笑生母,给他们小夫妻带去麻烦。如此不如还她自由,将来无论做了什么,都与笑笑没有干系。” 秦老夫人沉默了,清楚儿子的顾虑是对的。良久后,她开口道:“虽然我瞧不上她,但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婆媳,看她老无所依也不落忍。你暗地里找人看护一二,别让旁人欺负了她。” 秦淮点了点头:“母亲放心,我已经让人知会过乐安县令,只要她不出乐安的地界,便没有人敢对她动歪心思。” 秦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她心眼不正,不是什么聪明人,却也不是恶人,落到这一步真不知道该怪谁。” 秦淮的脑海里闪过与云氏之间的种种,眉眼垂了下来。 秦府没有对外声张,也没有人跟她说这件事,秦笑笑一直不知道云氏已经离开了秦府,且不再是秦夫人了。之后带两个孩子来秦府玩,始终没有遇到云氏,还让她松了口气。 这天,她和两个小崽子在水榭旁一边吃西瓜一边纳凉。 西瓜是庄子上最早熟的那一批,滋味不是特别甜,不过聊胜于无了,母子三个吃的很是开心,连黑炭也抱着一大块西瓜啃的满脸汁水。 默默啃完比自己手掌大不了多少的西瓜,偷偷看了眼娘亲,发现她没有留意自己,赶紧伸出小爪子去拿石桌上的另一块西瓜。 结果刚碰到西瓜皮,小手就被打了一下。他飞快缩回手,委屈巴巴的看着秦笑笑:“娘,默默就吃最后一块好不好?” 秦笑笑睨着他,冷酷无情的说道:“不好,切西瓜前就说好了,你和弟弟只能吃两块,现在你的两块已经吃完了。” 西瓜性寒,小屁孩肠胃弱,吃多了会闹肚子。 默默嘟了嘟嘴,抱着她的手臂开始撒娇:“娘,就一小块好不好?求求你了~” 秦笑笑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蛋,不为所动:“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你答应只吃两块就必须做到。” 说罢,她三两下吃完手里的西瓜,没有再拿下一块:“你看,娘跟你一样,也只吃了两块西瓜。” 默默瞅了瞅放在自己小西瓜皮旁,比自己的脑袋还要大的大西瓜皮,“哇”的一声爆哭。 娘欺负人! 秦笑笑憋着笑给他抹眼泪,见他哭上头了,实在嫌他吵的慌,只好拿勺子舀了一小块塞到他嘴里,堵住他过于洪亮的嗓门:“行了,别哭了。” “嗷——嗝!”默默嚎到一半被打断,在继续嚎和选择吃下西瓜之间稍稍犹豫了一下,果断的选择吃西瓜,小模样煞是滑稽。 闹闹见状,给了哥哥一个白眼,小口小口的啃着自己最后的一块瓜,没有计较哥哥比他多出来的那一口。 秦笑笑摇了摇头,让星天几个把剩下的西瓜分食了,免得小东西看得着吃不着又要闹。 待两个小家伙吃完,她拿帕子给他们净脸擦手。 这时,景珩带着一身暑气走了过来,默默激动的往他身上扑:“爹!” 他沾满西瓜汁的小爪子,瞬间在父亲的衣服上留下了一个小手印,瞧着怪可爱的。 “又皮痒了是不是?”秦笑笑瞪了儿子一眼,一边抓过他的小爪子里里外外的擦干净,一边问道:“这一次回来的倒是快,圣上宣你进宫说什么了?” 眼看出海的日子要到了,朝堂上为出海的领头人争论不休,连续吵了好几日也没有定下来。不过她觉得圣上已经有了人选,眼下看文武百官吵来吵去,是打着她所不知道的主意。 景珩没有计较儿子留下的手印,撩起裙摆坐在石凳上:“刚才皇舅舅当着几个重臣的面,下旨封我为舶总使,五日后南下率商船出海。” 秦笑笑大吃一惊,手里的帕子掉在了地上:“圣上怎会派你去?之前你不是说圣上无意让你去吗?” 默默和闹闹敏锐的听出娘亲语气不对,下意识的挪了挪屁股,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爹爹,一个比一个安静乖巧。 “在这之前皇舅舅不曾问过我,我便以为不会让我去。”景珩也为元和帝的决定感到意外,他并不是最适合出海的人,而且他自己也不想去。 “那怎么办,能不能推了换别人去?”秦笑笑急了,连这样的傻话都问了出来。 “圣旨已下,没有更改的可能。”景珩暗暗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没事,我会小心行事,你不用担心。” 秦笑笑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睛:“出海如此凶险,你让我怎么不担心?” 她在心里怨起了元和帝,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放下先皇后和小皇子,一直迁怒着身有章家血脉的鲤哥哥,才会毫无征兆的下了这样一道圣旨。 若是鲤哥哥在海上发生了意外,婆婆都无法指责他半句话。 “笑笑,你冷静点,总要有人去的,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景珩抹去她眼角的湿意,心里也很不好受。 他自问不是纯良之辈,不会在意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死活,但是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落到了他的头上,他不会贪生怕死推给其他人。 他知道他的妻子是个善良之人,这么说能让她更快的接受这个结果,会在这里等待他平安归来。 双胞胎看到娘亲哭了,一个个紧张极了,笨手笨脚的给她擦眼泪,默默更是哭哭唧唧的说道:“娘,你别哭,我和弟弟听你的话,呜呜~” 秦笑笑赶紧擦干眼泪,安抚被吓坏的小崽子:“娘不哭了,你也别哭,再哭娘就不给你西瓜吃了。” 默默一听,立马止住了哭声。 被他一打岔,秦笑笑的情绪好了些。她看着景珩,确实说不出让别人代替他去的话:“你从来没有出过海,这么短的时间去找有经验的人带路都不行。” 景珩安慰道:“放心,带路的人皇舅舅已经提前找好了,都是这些年偷偷出海的老船工。” 此外,这一次出海的还有当地的一些商船。这些商船多半出过海,有他们在能少走许多弯路。若是真遇到难以抵抗的危险,就只能说时运不济,命该如此了。 秦笑笑略微放心了些,紧紧握住他的手:“事已至此,我如何担心也是枉然,可是你要记住,什么都不如你的性命重要,万一遇到危险,你最先保全的是自己!” 景珩郑重道:“你的话我会牢牢记在心里!” 夫妻俩说了许多话,在秦笑笑彻底接受这个事实后,夫妻俩去往护国公主的院子,同护国公主禀明了这件事。 护国公主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看起来比秦笑笑淡定多了,叮嘱了一番就让他们走了。只有贴身服侍的红缨绿柳知道,她在密室里待了许久。 这个密室里,秘密供奉着驸马的牌位。 第651章 威胁 景珩被元和帝封为舶总使的消息当天就传开了,打碎了不少人的如意算盘的同时,生出了跟秦笑笑刚得知消息时的那个一闪而过的想法。 毕竟元和帝不是没有更好的人选,犯不着让自己的亲外甥冒着极有可能一去不回的风险。不过这些人只敢在心里想想,谁也不敢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与护国公主府有点交情的人家纷纷递了帖子,想登门为景珩践行。这些帖子都被护国公主做主退了回去,仅仅留下了勉强算是景珩朋友的李柯的帖子。 这几天景珩不用去海贸司,也不用上早朝,他很珍惜这几天的光阴,除了准备出海的事,其他时间都在陪伴妻儿,于是寻了个空回了李柯的帖子。 让他无语的是,李柯上门的第一句话便是问景珩能不能带他一起出海,他想去南洋诸国见识一番。有了这样的一番经历,剩下的几十年不缺没牛吹,还能好好教导家里的子孙一番。 景珩却觉得他脑子有疾,回应了一句“滚”就不再接他的话。 李柯郁闷不已,不死心的追在他身后:“多捎个人对你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况且几个月飘在汪洋大海上,也能有个知心人陪你说话解闷不是?” 景珩被他缠的不耐烦,发出灵魂般的三连问:“李大人允许了?你夫人同意了?可曾安排好两个孩子的前程?” 这三连问,直接把李柯问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要、要这么麻烦?我偷偷跟你走,等到了地方再写封信保平安不就行了?” 景珩冷哼,转身就走。 这下子李柯没好意思开口了,开始反思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问题。待见到了秦笑笑,他一边啃西瓜一边吐槽,认定景珩不够朋友。 没成想秦笑笑的反应比景珩还大,直接夺过他手上啃了一半的西瓜,冷着脸说道:“这么好的瓜,给你这样的人吃真是糟蹋了!” 李柯嘴里含着西瓜,愣愣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对他没有半点好脸色的秦笑笑,嘀咕道:“不愧是两口子,脾气一个比一个大。” 换作别人这么做,客人早就翻脸了。他们俩本来就是沾亲带故的关系,这几年处的既像舅甥又像朋友,他倒是对秦笑笑夺走西瓜的举动没有丝毫不适。 秦笑笑没有听清楚,大致能猜到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冷笑道:“你当出海周游他国是件趣事,怎么不想想被你撇在家里的妻儿老小如何焦心?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想法还是如此幼稚,小舅母贤良淑德才能忍你这么多年!” 这劈头盖脸的一通教训,再次让李柯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他嘴硬的反驳道:“这不是还有我大哥二哥他们么?万一我真的回不来,他们定会照顾好我爹娘还有你小舅母娘几个。” “呵呵!”秦笑笑皮笑肉不笑:“那我是不是该夸你高瞻远瞩,英勇无畏?” 李柯听出这是在讽刺他,气弱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小景不是撇下你们娘仨要出海,怎不见你凶他一顿?” 秦笑笑继续怼他:“若是你能让圣上收回成命,我立刻去你家帮你说服小舅母他们。” 李柯偃旗息鼓,拉下眉眼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要是有这等本事,哪用得着你去说服。” 秦笑笑无语,将西瓜塞回他手里,转身教训多拿了一块西瓜的默默。 李柯啃了两口瓜,心知这出海长见识是不可能了。遗憾归遗憾,但是想到家中老小,他觉得不去也罢,总归日后还有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他在护国公主府待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才离开。期间连承裕等一众皇室子弟不请自来,都是来打听出海的事,也有几个跃跃欲试想要一起去。 景珩自然不会答应,被缠的烦了,直接将人轰了出去。 接下来两天,秦笑笑给他准备行装。除了四季的衣裳鞋袜,药物等必不可少。整理到最后,足有五个大包袱,这还是景珩清减了一番的结果。 此番出海归期未定,快则半年,慢则明年夏天都不一定回得来。如此长的时间,有必要向亲朋好友知会一声,秦家那边夫妻俩得亲自去一趟。 这一次要快去快回,他们就选择了骑马,没有带两个小家伙。 秦家人知晓后反应格外激烈,起初以为是景珩自作主张要求出海,得知是圣上下旨,苗老太和林秋娘的眼泪都下来了,却是不敢说不吉利的话。 秦老爷子和秦山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没有像婆媳俩一样哭出来,但是眉头始终不曾舒展过。 他们没有见过大海,不知道海上的危险,大宝却是搭乘别人的商船下过海,尽管走了没多久被巨大的风浪逼了回来,可是那一次惊醒动魄的经历,让他一辈子不会忘记。 回来后,他轻描淡写的向大家提起过。因此光是海上会时常出现几丈高的浪头,足以让秦家人想象到有多么危险。 就算平安的躲过了风浪,商船顺利进港,谁知道岸上出现的会是什么人……这还仅仅是他们能够想象到的危险,一些想象不到的只会更多。 景珩来之前就猜到了长辈们的反应,拣着好听的话说道:“此次会有一支千人水军护船随行,其他出海的商船也带有护卫,有经验丰富的船工开路,足以避开这些危险。” 秦家人知道这都是安慰他们的话,心里酸涩的同时也不想再说丧气话,脸色微微好看了些。 秦老爷子说道:“这是给朝廷办差,咱们也不能说啥,可是你要记住,不管遇到啥事,首要保全自己的性命。只要命还在,旁的都不算大事。” 这番叮嘱跟秦笑笑那天说的话一样,景珩郑重的应道:“爷爷的话,我会铭记在心!” 苗老太抹了抹眼睛,拉着他的手说道:“多带几个水性好的侍卫一块儿去,那些药材药丸啥的能多带点就多带点,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能立马用上;衣裳鞋袜也是,特别是棉衣棉鞋不能少……” 送你一个现金红包! 一番絮絮叨叨下来,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景珩并没有嫌老人家啰嗦,时不时点下头说知道了。 烧饭的时候,秦笑笑跟着奶奶和娘亲到灶屋打下手。娘仨说着说着,林秋娘就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她为即将出海的女婿的安危忧心,也担心女婿有个三长两短,闺女年纪轻轻的该怎么办。还有聪明乖巧的孙子和外孙,他们还这么小,哪能没有父亲。 看着她鬓边的丝丝白发,秦笑笑内疚不已,放下洗了一半的菜蔬,走过去抱住她的腰身,脸贴在了微微佝偻肩膀上:“娘,我自问没有做过恶事,坚持行善积德,想来老天爷不会让您女儿伤心难过,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这话多多少少安慰到了林秋娘,她拍了拍闺女的手背说道:“过两日娘去趟京城,咱们娘俩到护国寺拜拜添些香油钱,听说护国寺最灵了。” 秦笑笑点头:“嗯,到时候婆婆肯定也会去,两个小的一并带上。” 林秋娘觉得求的人越多,菩萨越能感受到他们的诚心,心里松了口气:“带上,都带上,等女婿回来了,咱们一块儿去还愿。” 吃完午饭没多久,进城给妻子买零嘴的大宝回来了。看到门口枣树下正在吃草料的两匹马,他就知道秦笑笑和景珩回来了,放下东西立马过来了。 知晓了夫妻俩回来的原因,他沉默了一会儿,拍着景珩的肩膀说道:“你大嫂刚有了身孕,这一趟没法儿陪你去,等你回来了,我一定痛痛快快的跟你喝上三天三夜!” 陈梨梨上个月才发现有了身孕,这是夫妻俩盼了好久才盼来的孩子,不容许有丝毫的闪失,他做不到撇下怀孕的妻子冒险出海。 “无妨,便是你想去我也不会答应。”景珩也是丈夫和父亲,自然不希望大舅兄跟着自己冒险。 大宝大笑:“你放心,我会时常进京看望笑笑娘几个,不过你得早点回来,不然你儿子把你忘了,可别怪他们只跟我这个舅舅亲。” 景珩心头一暖:“一定。” 接着大宝回了趟家,很快带着一叠厚厚的纸页过来了,纸页上所述都是出海该注意的一些事项,是他之前就写好的。 他只出过一次海不假,但时时为出海准备着,一有机会就向老船工们打听海上的事。有些比较容易忽略的危险,随行的老船工们不一定能提前告诉景珩,他这样写下来能让景珩有所预判。 景珩知道这一叠纸的价值,道过谢便收下了。 晚上,秦家人准备了一大桌酒菜,请来了隔壁二房和雪丫一家三口,算是给景珩践行。就是酒桌上的气氛始终不太好,大家都闷闷的喝酒。 最后秦山喝醉了,红着眼眶让景珩一定要平安归来,否则他不会让闺女守寡,会再给她找个夫婿让她带着孩子改嫁,让他的儿子喊别人爹。 这威胁的话委实不中听,景珩丝毫没有生气,再三保证会竭力保全性命,总算安抚住了醉的不轻的岳父大人。 第652章 离别 时间紧急,夫妻俩在秦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又去竹林里祭拜过章清宁,于当天赶回了京城。 景珩命人去海贸司叫来了陈丰,二人在书房里待了许久,之后陈丰神情凝重的回到了陈家。 胡晴晴正带着孩子择菜准备做晚饭,看到丈夫提前回来刚要询问,见他脸色不太好不禁紧张起来:“咋了?是不是出啥事了?” 站在圈椅里的小青云看到父亲,兴奋的挥着小手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爹!” 看到娇妻幼子,陈丰的脸色不自觉的柔和下来,上前想要将小青云抱起来,却遭到了小青云的拒绝,一时颇为不解:“怎么了,连爹都不要了?” 胡晴晴笑道:“天气这么热,你抱着不是更热吗?他这是在嫌弃你呢。” 陈丰恍然大悟,碰了碰儿子的软乎的小脸蛋,就寻了个小马扎坐下来一起择菜:“后天大人便出发前往海城,这一去归期未定,将我叫去府里叮嘱了一些事。” 关注公 众号 他和景珩是连襟,但是无论是在海贸司还是私下里,他从来没有与景珩攀关系,一直是以“大人”作为敬称。起初大家还调侃过让他改口,见他始终这么叫就随他去了。 “这些事让你很为难吗?”胡晴晴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也不敢胡乱打听,眼下见丈夫情绪不对劲才委婉的问了出来。 陈丰摇了摇头:“大人说他这一去,海贸司不能没有主事之人,圣上可能会安排其他人来接管,让我谨守本分做好自己的事,同新主事打好关系。” 胡晴晴糊涂了:“这不是一番良言吗,咋就让你闷闷不乐?” 陈丰叹了口气:“能进海贸司是大人给了我机会,能在海贸司站稳脚跟争得一席之地,也多亏了大人的一番栽培,原本是大人千辛万苦撑起了海贸司,却即将便宜新上任的主事,日后大人顺利归来,恐怕这份大功也要被占去一份,我为大人不值。”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道:“此外海贸司的十几个人里,独独我没有功名在身,新主事的为人秉性我一无所知,我担心……” 胡晴晴一听,顿时明白了丈夫的担忧:“这有啥,实在不行咱们一起出摊卖面去,让爹他老人家好好歇歇。” 陈丰愣住了,看着一脸淡然的妻子说道:“你真是这么想的?要是我真的被新主事排挤,无法继续在海贸司待下去,仅仅是个摆摊卖面的,你不怕被四邻还有你爷奶嘲笑?” 胡晴晴笑道:“这有啥,咱们又不靠他们的眼色过活,搭理他们干啥?” 说罢,她提议道:“不爹不是说你以前念书不错么,反正你年纪也不大,要不接着念吧,咱家每个月摆摊挣的钱应该供的起你。” 她看的出丈夫挺喜欢海贸司这份差事,可能不甘心到街头摆摊卖面。要是接着念书考个秀才功名,日后到衙门做个小书吏什么的也不错。 陈丰心头一动,有些动心:“再看看吧,情况不一定有我想的这么糟。” 胡晴晴压根没觉得这是大事,说道:“那就等等,反正咱家又不是揭不开锅指着你那三两银子过日子,你犯不着为这点事着急上火。” 陈丰感动不已,庆幸自己娶了个体贴明理的妻子:“我知道了。” 今日是景珩在府里待的最后一天,夫妻俩带着孩子从秦府回来后,就哪里都没去,也不曾见其他人,一家人待在一起享受离别前的团聚。 两个小家伙知道父亲要走了,很久很久见不到,情绪变得无比低落。 默默趴在他的腿上,扁着小嘴巴问道:“爹,很久是多久呀?有二十天么?” 刚学会数数没多久的他,已经能数到二十。对他而言,二十是个天大的一个数字。 景珩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残酷的说道:“可能有十个二十,也有可能是三十个。” 默默对十个二十,三十个二十没有概念,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努力数起来。数着数着小脑瓜就凌乱了,抱着父亲的大腿哭诉道:“数不清楚,默默数不清楚,默默不让爹走!” 一旁的闹闹没有哭,默默的走过去抱住父亲的另一条大腿,小脸儿贴在上面,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看到这一幕,护国公主微微红了眼,教训道:“马上就要走了,也不知道哄哄他们!” 景珩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手一个把他们提到腿上坐好:“没必要说假话骗他们,最多一个月他们就会忘记我。” 若是骗他们说很快会回来,指不定天天记着念着,不如趁早把他忘记了,以免到了那天见不到哭闹的更厉害,还以为他这个父亲是个大骗子。 护国公主尚未说话,闹闹就抱住景珩的胳膊,仰起小脸儿认真的说道:“不忘!” 默默一个劲儿的点头:“我和弟弟记性好着呢!” 景珩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两个小崽子的孝顺,忍不住贴了贴他们的脸蛋儿。 两个小家伙却齐齐往后仰,俱是露出嫌弃的小表情。 原本情绪低落的秦笑笑一下子乐了,故意说道:“不是舍不得么,都不让你们爹贴贴。” 双胞胎纷纷摇头,不约而同的说道:“疼!” 景珩没有留胡须,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将长胡须的地方刮一刮。只是这脸看起来干干净净,对皮肤幼嫩的小崽子来说,残留的胡茬的杀伤力跟针尖没区别。 因此小崽子们喜欢和娘亲亲亲蹭蹭,对爹爹那是避之不及,稍微凑近一点就吓得远远躲开。 “呵~”景珩忍俊不禁,把脸凑过去吓唬他们:“不许躲!” “哇——不要!”默默吓得哇哇乱叫,双手死死地捂住小脸儿,就是不让他碰。 闹闹没有叫,却是做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举动,一双眼睛不自觉的瞪大,透过指缝观察爹爹的动向。 “哈哈!”景珩大笑,捏了捏他们露在外面的耳朵,才终于不再逗弄他们。 见危机解除,两个小家伙放心下来,不嫌热的趴在父亲怀里,一个劲儿的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非要缠着他说出一个具体的时间不可。 景珩不确定归期,也不想随意糊弄他们,对自己坐的椅子的椅背比划道:“等你们长得有这么高,爹就回来了。 双胞胎一听,忙不迭的下地绕到他的身后,开始给彼此量起来。发现他们离椅背的高度有一个脑袋的距离,一个个欢天喜地起来。 在他们看来,这一个脑袋的距离没有多少,没看他们种在花坛里的西瓜藤几天才四五天就蹿了好长一段么? 默默拉着弟弟蹬蹬蹬的跑到秦笑笑面前,脆声道:“娘,我和弟弟多吃饭,长高高,爹是不是很快就会回来哒?” 秦笑笑不忍心打击儿子,摸着他的小脑瓜点了点头:“嗯,就是这样。” 默默愈发开心,拉着弟弟的手蹬蹬蹬的又跑到景珩面前:“爹,你要说话算话哦~” 景珩看着他们亮闪闪的眼睛,心里软成了一片水:“爹说话算话,到时候还要给你们带许多礼物回来。” 默默和闹闹安心了,一左一右的趴在他的腿上,叽叽咕咕的讨论着父亲回来什么礼物,小模样可爱的不像话。 京城这边的货物年初就运抵至港口附近的仓库,只等景珩去了海城便可装船启程。在接到旨意那天,他就派了海贸司的下属赶赴海城,让驻守在那边的心腹提前做好准备。 因此这一次他带人轻装上路,若无意外半个月就能抵达海城。 只是景珩没有带剪刀石头布,让他们留在府里听候秦笑笑的差遣,带走了另外十几个对护国公主府忠心耿耿的年轻侍卫。 吃过早饭,秦笑笑和护国公主带着双胞胎,一直将人送到了城外的十里长亭。 依依不舍的送别了景珩,在他即将上马之时,双胞胎各自拿出今日分到的糖块塞到了他的手里。默默带着哭腔说道:“爹,你想我和弟弟的时候,就把糖吃掉,吃掉就不哭啦~” 这是今早秦笑笑拿给他们的糖块,原本是担心他们哭闹,好堵住他们的嘴,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还拿秦笑笑哄他们的话来哄父亲。 想把糖还给儿子的景珩手一顿,随即珍重的放到妻子亲手给他绣的荷包里,跟一块绣工粗糙的帕子在放在一起。 弯腰抱起分量不轻的两个小崽子,在他们的脸上各亲了一口:“要听祖母和娘的话,不然别怪我回来揍你们的屁股。” 这一次双胞胎没有躲,还主动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乖乖应“好”。 这一幕让秦笑笑和护国公主红了眼眶,最终抱着他们,看着景珩一行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回去的路上,婆媳俩心里沉甸甸的,没有说话的心思,连默默也罕见的沉默了,趴在车窗上往后看,每每看到骑马的人,他都忍不住眼睛一亮,以为父亲舍不得他们又回来了。 发现不是父亲后,他的情绪就会低落下来,眼睛红红的好几次都要哭出来。 秦笑笑无意中看到了,心疼不已的将他们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等你们长高高了,爹爹就会回来了。” 双胞胎用力点头:“嗯!” 第653章 亲事 景珩一走,秦笑笑和护国公主好几天打不起精神来,连两个小的也不如往常活跃,一直到秦山林秋娘来到京城,跟娘几个到护国寺为景珩祈求平安后,几人才渐渐缓过劲儿来。 这天,一家人在水榭旁纳凉,一个侍女上前通禀,却是徐夫人登门,正在前厅的候着。 秦笑笑有些意外,同秦山林秋娘说了一声,回安意院换了一声得体的衣裳才来到前厅见客。 “师娘,这大热的天您怎么来了?”她走进屋里笑盈盈的同徐夫人打招呼,见徐夫人脸上的燥意尚未散去,不禁嗔怪道:“您有事派人知会我一声便是了,哪用得着您亲自过来。” 她四岁就在徐则的手底下念书识字,一直到十四岁才算出师。这十年里,徐则悉心教导她,丝毫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有所保留。哪怕屡屡对她动戒尺,也是一心为她着想。 这份浓浓的师生情谊,她终生不忘,对徐则和徐夫人是发自内心的敬重,逢年过节必会登门探望。这两年她也没少带着双胞胎,盼着徐则能看中他们,日后愿意给他们授业解惑。 年逾半百的徐夫人两鬓斑白,精气神倒是很不错。听得秦笑笑的话,不高兴的说道:“我有这么不中用么,走几步路而已能怎么着?天天窝在府里还不得闷死!” 秦笑笑哄道:“这天气太热了,我不是怕您中暑么?这跟您中不中用可没有关系。” 徐夫人瞪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跟她扯,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有件事我得拜托你,回头你帮忙探探口风。若是事情能成,我定给你包个厚厚的红封。” 秦笑笑一听,正色道:“什么拜托布拜托的,师娘的事就是我的事,您不用跟我客气!” 徐夫人听罢,说话反倒变得含蓄起来:“我记得你兄弟与你同岁,今年有十九了对吧?” 秦笑笑心头一动,含笑着点了点头:“嗯,过阵子就是三宝十九岁生辰,我还在琢磨送什么礼物好呢。” 徐夫人大概知道她猜到了,索性敞开了说:“你嫣儿妹妹到了出阁的年纪,她爹娘就想找个知根知底待她好的女婿,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三宝。” 说到这里,她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早前她看中了大宝,想让第二个孙女跟他结亲,当时徐家其他人也觉得可行。结果大宝弃文从商,徐家大房觉得不合适,就按下了此事再未提起。 眼下来说合小孙女和三宝,她难免有些不自在。 按捺下旁的想法,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急切的问道:“你二叔二婶没有给三宝议亲吧?” 秦笑笑心里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在思索着这门亲事能不能做的同时,连忙回道:“没有,之前三宝一心读书,哪有工夫想这些,好在他年岁不算大,家里也都由着他。” 徐夫人放心下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嫣儿的为人秉性你再清楚不过了,三宝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很不错的孩子,若是他们二人有缘,男才女貌确实般配。” 徐家有两个儿子,徐嫣是老二的小闺女,今年刚及笄。且不说长得娇俏可人,徐家家教甚严,无论男女品德都是一等一的好,从未传出过不好的。 秦笑笑在徐家念了十年书,也是看着徐嫣长大的,自然知道这是个好姑娘。 不过事关三宝的终身大事,他的意见最重要,于是看着徐夫人郑重道:“师娘,此事我先探探三宝的口风,只是这傻小子刚入翰林院,一心想为朝廷效力,也不知道有没有开窍。” 三宝参加了今年的春闱,一举夺得榜首成为会元。殿试时,他发挥的也极其出色,毫无悬念的被元和帝钦点为状元。 自此,秦家一门两状元,还是六元及第的状元郎,轰动一时。 秦笑笑押注的两千两银子直接翻了五倍变成了一万两,净赚八千两,其他下注的人最少也挣了二百两,当时都一个劲儿的谢她,让他们发了一笔小财。 徐夫人听音知意,摆摆手道:“你放心大胆的问,便是三宝无意也无妨,我孙女又不是嫁不出去!” 秦笑笑安心了,约定三天内必给回音,不会让徐家多等。 徐夫人没有多留,吃了两块冰镇过的西瓜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秦笑笑带着还剩一大半的冰镇西瓜来到了水榭,在两个小家伙的催促下分给他们一人一小块。 黑炭也跑过来凑热闹,围着她喵喵叫,最后得到了一大块冰西瓜,让双胞胎馋的不行,异想天开的用自己的小块西瓜跟它换。 黑炭可不傻,被默默骚扰烦了,叼着西瓜就跑到了假山里,任凭默默气呼呼的说它是小气鬼,下回不分好吃的给它。 秦山和林秋娘看的直乐,待默默吃完西瓜扑到他们腿上撒娇,绞尽脑汁想吃一口瓜时,他们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送你一个现金红包! 总之宠归宠,决不会纵容。 老老少少笑闹了一阵,林秋娘随口问道:“这大热天的徐夫人跑来找你,是有很紧要的事?” 秦笑笑还没有问过三宝,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听得娘亲的问话,她含糊道:“师娘的小孙女到了出阁的年纪,就想找个知根知底的,问我这儿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话音刚落,秦山猛一拍大腿说道:“找啥找,三宝不就是现成的人选!” 林秋娘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肥水不流外人田,徐家对三宝知根知底不是正合适?来的时候你爷奶还在念叨三宝的亲事,要是这两个能成,二老该高兴坏了!” 秦笑笑没想到爹娘一致认为这门亲事能做,好笑之余也觉得这亲事或许能成,便说道:“一会儿我让人到翰林院门口守着,让三宝放衙了过来吃晚饭,咱们跟他说道说道。” 秦山和林秋娘自然没有意见,让她就这么办。 不过林秋娘想到徐家和二房家世悬殊,可能看不上三宝,就觉得这么做不妥:“我看还是先问问徐家对三宝的看法,要是他们对三宝满意,咱们再跟三宝说起也不迟,不然三宝觉得好,徐家还以为三宝想攀高枝。” 秦笑笑忙道:“没事,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先问问三宝的意思也无妨。” 听她这么说,林秋娘就不再阻止,细细的打听起徐家小孙女的为人来。见闺女对徐家小孙女的评价颇高,她愈发希望这门亲事能成。 傍晚时分,三宝过来了。吃过晚饭,秦笑笑就把他叫到了一旁,问起他对徐嫣的看法。 之前她跟着徐则念书,三宝也没少往徐府跑,自然是见过徐嫣的。徐嫣比兄妹俩小四岁,三人不大能玩到一处去,但也算熟悉了。 三宝不傻,知晓了堂姐的用意,反问道:“你很喜欢她?” 秦笑笑无语:“我喜不喜欢不重要,你喜欢就好。” 三宝微微一笑:“能让你喜欢的女子必定非同寻常。” 秦笑笑瞪着他:“跟你说正经事呢,你别顾左右言他的。” 三宝无奈道:“自从你出师,我就不曾见过她,这教我如何回答?” 秦笑笑想了想,说道:“等你沐休我约师娘到茶楼喝茶,到时候你们俩见一面,若是彼此中意,这门亲事咱们就定下来,若是你们俩彼此瞧不上,就当没有这回事。” 三宝闻言,脑海里浮现出一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待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不自觉的点了头。 秦笑笑大喜:“成,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亲自去趟徐府,跟师娘商量一下。” 三宝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到底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笑笑就迫不及待的赶去了徐府,同徐夫人说了一下。 徐夫人觉得让两个年轻人见一见也好,于是让人把徐嫣叫了过来,询问她的意思。 徐嫣早就知道了家人的心思,并不反感跟三宝凑到一处,当着秦笑笑的面害羞带怯的答应了。 眼下离三宝沐休的日子还有七八日,已经在京城待了小半个月的秦山林秋娘却是等不到了,赶着回村伺候庄稼地。 眼下又正是杂草疯长的时节,不及时清除今年的收成就悬了。若是不及时赶回去,家中二老肯定见不得庄稼被杂草祸害,冒着酷热天下地干活。 秦老爷子和苗老太年纪大了受不得累,万一热出个好歹他们悔青了肠子都无用。 秦笑笑也不好多留,再三叮嘱他们忙不转就花钱请人,才大包小包的送他们离开了。 转眼到了三宝沐休的日子,她兴冲冲的跟三宝来到了与徐夫人约好的茶楼。怕两个年轻人乍一见面会尴尬,她还带上双胞胎活跃气氛。 一行四人到了没多久,徐夫人就带着徐嫣过来了。 在看到徐嫣的那一刻,三宝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多年前莽莽撞撞的撞到自己怀里的小丫头,长成眼前这个亭亭玉立让他不敢认的明媚少女。 徐嫣察觉到他的目光,悄悄抬眉看了一眼,在看清三宝面容的那一刻,姣美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恍然之色。 殊不知他们的反应,早就落在了秦笑笑和徐夫人的眼里。 第654章 透底 三宝和徐嫣知道今日见面意味着什么,哪怕有其他人在场他们还是有些不自在,不敢轻易出声插言秦笑笑和徐夫人之间的交谈。 这时双胞胎派上了用场,活泼好动的默默第一次见到徐嫣,心里对她充满了好奇。在徐嫣帮他拿来够不着的点心时,他眉眼弯弯的说道:“漂亮姐姐,你真好!” 秦笑笑拍了他一下:“乱辈分了,该叫姨姨。” 说罢,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对面的徐嫣一眼,羞的徐嫣下意识的低下头,两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默默挠了挠头,努力纠正道:“娘,我叫徐奶奶‘奶奶’,漂亮姐姐叫徐奶奶‘祖母’,奶奶和祖母是一样的,我叫漂亮姐姐‘姐姐’没有错。” 这一连串的“奶奶”“姐姐”差点把人叫昏头,亏得他小小年纪竟然能理清这拐了道弯的关系,看来除了缺点心眼,脑瓜子是真不傻。 “哎哟,默默真聪明!”徐夫人忍不住夸赞起来,摸着他的小脑瓜说道:“叫‘姐姐’没叫错,一个称呼罢了。” 若是这门亲事能成,以后再改口也不迟。 默默得了夸,挺起小胸脯骄傲的看着娘亲,意思是“你看吧,我没有叫错”。 秦笑笑笑的不行,拍着他的小屁股正要说话,目光突然被窗外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不由得指着外面说道:“默默快看,有小兔子。” 默默很喜欢皮毛雪白,模样可爱的小兔子,一听这话小脑瓜立马探出窗外。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的竹笼里真的有小兔子,他惊喜的叫起来:“娘,真有小兔子!” 秦笑笑怂恿道:“要不要和弟弟过去看看?” 默默猛点小脑瓜:“要!” 秦笑笑苦恼道:“可是娘要陪你徐奶奶喝茶,不能带你们俩过去看,要不还是算了吧?” 默默急了,指着一旁的三宝说道:“三舅舅,三舅舅带我和弟弟!” 被点名的三宝正要起身,就被秦笑笑一个眼神定住了。 “三舅舅一个人可带不好你和弟弟,娘不放心让你们去……唉,算了,你就好好待着,小兔子下回也能看。”秦笑笑故作为难的纠结了一下,果断决定拘着两个小崽子。 “不,不要下回!”默默急了,两手一撑小短腿落地,蹬蹬蹬的跑到徐嫣面前,可怜巴巴的说道:“漂亮姐姐,你和我们一起看小兔子好不好?小兔子很可爱的,漂亮姐姐一定喜欢!” 儿子,你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秦笑笑在心里猛夸机灵的大崽儿,决定回府后奖励他一块糖。 徐嫣却是心头一跳,下意识的看向自家祖母。 她有好几个侄子侄女,平日里会带他们玩耍,此时看到默默这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自然愿意带他到街上看小兔子,毕竟她自己也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 但是有三宝这个外男在场,今日他们又是打着喝茶的幌子出来相看的,她哪好意思一口应下来。 “我和笑笑有事,你就帮她看着孩子吧,带好帷帽别晒着了。”徐夫人明白秦笑笑的用意,也看出了孙女的心思,自然鼓励她和三宝多接触一下,做出正确的决定。 况且有双胞胎在场,还有侍女丫头跟着,不用担心两个年轻人有失礼的举动。 徐嫣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得到了祖母的支持,她便不再扭捏,牵着默默的小手笑道:“好,姐姐陪你去看小兔子,不过你要乖一点,要牵牢姐姐的手,不许乱跑。” 默默开心极了,奶声奶气的说道:“漂亮姐姐,我最听话啦,一定不乱跑!” 徐嫣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发现又嫩又滑,忍不住摸了两下:“走,咱们看小兔子去!” 说罢,她不禁抬起头看向三宝,正好对上了他看过来的目光。 像是被彼此吓到了似的,两人飞快的低下头,脸颊又开始泛红了。 秦笑笑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伸出食指戳了戳坐着不动的闹闹:“哥哥都要走了,你也赶紧跟你三舅舅去吧!” 闹闹望着外面白花花的太阳光,一点也不想去看小兔子。可是在娘亲温柔的摸头下,他小小的叹了口气,牵起三宝的手:“三舅舅,走吧。” 三宝牵紧他的小手,朝着徐嫣微微点头,示意她先行。 徐嫣没有跟他客气,微微颔首后便戴牵着默默往外走。 默默兴奋地一蹦一跳,豪迈的说道:“漂亮姐姐,我荷包里有钱,待会儿给你买只漂亮的小兔子。” 徐嫣被他的语气逗笑了,笑眯眯的说道:“那姐姐先谢谢你了。” 默默美滋滋的说道:“不用谢,我喜欢漂亮姐姐!” 徐嫣掩嘴笑,觉得小家伙有意思极了,很难让人不喜欢。相比之下,弟弟就显得太过安静,一直没怎么开口。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回头看闹闹,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他旁边的三宝身上,就看到他微低着头,笑容温柔的逗孩子说话。 她被这个透着暖意的笑容蛊惑到了,觉得他将来应该会是一个疼爱孩子的好父亲。 三宝似有所觉,抬头看了过去,却不想把人吓到了,那双如受惊的小鹿的眼睛迅速转移,只留下一个惊慌失措的背影。 秦笑笑透过雅间的窗户,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带着两个小崽子走向不远处的树荫,哑然失笑。 徐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见孙女走的飞快,惹得默默撒开腿小跑,不禁皱了皱眉:“这丫头今日怎么冒冒失失的。” 秦笑笑替徐嫣说话:“想来是默默催她了,这小子见到小兔子比见到我这个娘还亲。” 徐夫人被她的话逗笑了,真心实意的夸道:“默默聪明着呢,颇有几分你小时候的影子。”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类似的话秦笑笑听过几次,她顺着竿子往上爬:“师娘,这两个小家伙就要到启蒙的年纪了,您帮我问问先生愿不愿意收他们两个小弟子呗。” 她这么说是想知道徐则致仕后有没有教书育人的打算,作为枕边人的徐夫人肯定他的想法。 徐夫人一听,诧异道:“你怎会有这种想法?当年他打你手心板子没把你打怕喽?” 秦笑笑下意识的卷了卷手心,脑海深处还清楚的记得被打手心的痛楚。 不过为了两个崽儿的未来着想,她咬了咬牙违心的说道:“严师出高徒嘛,先生教出了我这个高徒,我自然放心把两个小家伙交给先生。” 徐夫人呵呵笑,给了个准话:“老头子确实想着这两年致仕,打算在家教几个小的功课,你若是决定把默默闹闹交给他来教导,老头子定不会拒绝,他也是喜爱这两个孩子的。” 秦笑笑松了口气:“那就好,等先生致仕了,我就带两个孩子去府上拜师。” 徐夫人笑着点头,随即叹道:“你也是个心狠的。” 秦笑笑奉承道:“还不是先生把我教的太好了,不把两个小家伙交给他老人家,我都不知道该交给谁。” 徐夫人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却是心疼起两个小娃娃来。 这小小年纪,就被亲娘坑了。 秦笑笑端起茶盏润了润喉,探出半个身子观察树荫下看兔子的两个人。发现他们有来有往在说着什么,心头微微一定。 徐夫人也看到了,神情缓和下来。 依她对孙女的了解,若是瞧不上三宝,决计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像这样跟他聊天了。 想到这里,委婉的向秦笑笑打听起二房的情况:“你二婶我见过几回,是个爽利人,想来和你大嫂二嫂处的极好罢?” 秦笑笑想促成这桩亲事,但不会隐瞒什么,遂如实说道:“大嫂性子极好,我与她相处极为融洽;二嫂天然带着一股孩子气,不是能藏歪心思的人,她们妯娌俩关系不错,至今没有红过脸。” 徐夫人相信她的为人,对她的话毫不怀疑,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秦笑笑继续说道:“我二婶这人吧,当年生三宝难产险些一尸两命,她就不太喜欢三宝,这些年对三宝始终淡淡的,不太管三宝的事。日后三宝长居京城,也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机会在他们跟前尽孝了。” 这番话也很委婉,告诉徐夫人赵草儿跟三宝母子不和,将来也不会重视三宝的媳妇。不过小两口长居京城,不用担心赵草儿苛待了小儿媳妇。 徐夫人并不知道二房的种种,听秦笑笑这么说心里很是惊讶。 活到这把岁数,她见过的听过的各种奇葩事太多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倒是不觉得这是了不得的大事,于是顺着秦笑笑的话说道:“三宝为朝廷办事,无法日日在父母跟前尽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想来你二叔二婶能够理解。” 他们徐家真正看重的是三宝这个人,与双亲不和也不是他的错。相反从小不受双亲待见,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双亲偏爱兄长手足,这心里不知道有多苦。 这孩子能经受住这些苦,长成今日这般出息的人物,足见他心性坚定非同常人。 第655章 手足之情 约莫看了两刻两大两小就折返了,默默牵着闹闹的手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徐嫣拎着装有小白兔的笼子走在中间,三宝落在最后。 “娘,小兔子好可爱!”默默一进门就高兴的扑向秦笑笑,每个小表情都诉说着对小兔子的喜爱:“我喂它们吃菜叶,它们吃的可欢了!” 落后一步的闹闹不客气的拆台:“你喂的太多,小兔子快撑死了。” 默默小嘴一噘,反驳道:“才没有,它们饭量大吃的多!” 闹闹继续跟他对着干:“小兔子都不想吃了,是你逼它们吃。” 默默急道:“没有,我没有,是它们喜欢吃!” “你有。” “没有!” “你就有。” “就没有!” “……”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吵了起来。 默默性子急了些,自觉被弟弟污蔑了,急的小脸通红,都快要哭出来了。 秦笑笑被他们吵的脑仁疼,赶紧打起了圆场:“好了好了快别吵了,在外面晒了这么久,你们不渴吗?快来喝口水润润。” 默默的小身子抽了一下,奶凶奶凶的瞪了弟弟一眼,就巴巴的看着她:“娘喂我喝。” 秦笑笑顺着他的意思,端起茶杯喂他喝。 喂了一半,闹闹也凑了过来,兄弟俩就喝光了同一杯水,谁也没有嫌弃谁。 徐家祖孙俩看的直乐,觉得双胞胎挺有意思的,前一刻还在吵架,共饮一杯水就和好了。 见他们俩脑门上有汗,秦笑笑拿出帕子擦了擦,见跟过去的两个侍女手上空空如也,不禁问大崽儿:“你不是有银子么,怎么没有买小兔子?” 默默瞅了闹闹一眼,委屈道:“弟弟不让买。” 秦笑笑奇道:“你何时这么听弟弟的话了?”说罢,她看着小儿子问道“为何不让哥哥买?他应该没有向你要钱买吧?” 闹闹爬到椅子上坐好,看了哥哥一眼才说道:“小兔子死了他会哭,烦人。” 秦笑笑一愣,这话从何说起?小兔子还是很好养活的吧? 闹闹却不再开口,拿起一块点心慢慢啃起来。 默默嘟囔道:“小兔子会变成大兔子,才不会死呢,你最烦人啦!” 他还小,尚未经历过死亡,只从大人们口中知道,死了就是再见也不到了。 刚才他很想买小兔子,被闹闹拦下不许买,还说了兔子会死的话。不知怎么的,一想到小兔子会死,他心里就很难受,最后也没有买成。 秦笑笑不知道兄弟俩之间的哑谜,询问了一番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拿起一块点心堵住了大崽儿的嘴巴,让他别嘟囔个没完没了。 不过她意外的问出徐嫣拎回来的两只小兔子,是三宝买来送给她的。 顶着秦笑笑和徐夫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两个人俱是羞的不敢抬头,显然他们对彼此并不排斥。 回去的路上,秦笑笑询问了三宝一番,确认他有结亲的意向,欢喜的同时又为他心酸,满心期盼徐嫣就是能够陪他一日三餐,知他冷暖的人。 过了两日,徐夫人再次登门,将三宝里里外外夸了一遍,这是在间接告诉秦笑笑,徐家上下对三宝很满意,秦家可以遣媒婆上门提亲了。 这个结果在秦笑笑的意料之中,在送走徐夫人后,她立即让石头前往青山村,向家中长辈尤其是二房表明情况。 若是对这门亲事没有异议,那么该挑个好日子上门提亲了。 秦家人收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高兴万分,自从三宝的前程有了着落,他们做梦都希望三宝早日成家。只是三宝有自己的主意,他们能做的是从旁提醒,无法帮他寻到合心合意的女子。 眼下徐家相中了三宝,愿意将自家闺女许给他,这对秦家来说无异于天赐良缘,万万不能错过。 不过这仅仅是秦老爷子等人的想法,赵草儿的心情就复杂多了。能娶个官家小姐做儿媳妇是极有脸面的事,可是这也意味着这样的儿媳妇不好拿捏。 得亏先前秦老爷子狠狠地敲打了赵草儿一通,就算她心里不是很欢喜,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扯后腿搞破坏,否则秦老爷子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大宝二宝俱是为弟弟感到高兴,已经商量着该怎么筹备三宝的婚事,要送什么样的贺礼了。兄弟俩的媳妇陈梨梨和晏语,显然更加关心徐家小姐的脾性。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商量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三日后向徐家求亲。 晚上,大宝回到房间,见媳妇儿坐在床上并未安睡,关切道:“是不是孩子又闹你了?” 陈梨梨摇了摇头:“没有,我在琢磨三宝的亲事,咱家就剩他一个没成家,不得帮他把这门亲事办的妥妥当当漂漂亮亮。” 大宝笑道:“有爹娘在,这事儿轮不到你操心,你顾好自己和孩子就行了。” 陈梨梨瞪了他一眼,说道:“婚姻大事,我这个大嫂怎能不操心?万一有所疏忽招致未来弟妹不满,我不是一样没脸面?” 大宝慢慢回过味儿来,摇头失笑:“放心,三宝不是傻子,能让他点头的姑娘,定不是难缠之人。再说了,这还是笑笑把过关的,她都点头了可见徐家姑娘是个好的。” 怕妻子胡思乱想,他接着说道:“三宝在京城做官,日后可能会像三叔一样外放,他媳妇儿可不得跟着?纵是徐家姑娘骄纵任性,你跟她又不是天天相对,没事的。” 他相信弟弟妹妹的眼光差不了,这话纯粹是安慰怀孕后心思多变的媳妇儿。 陈梨梨顺着丈夫的话想了想,发现确实如他说的那般,自己根本没有多少机会跟对方打交道,便安心了不少:“嗯,是我多虑了,以三宝的人品,不可能娶个搅家精回来。” 大宝点点头,突然想起刚才和二宝商量的事,神色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说。 陈梨梨见状,催促道:“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大宝闻言,也不再矫情:“翰林院是个清水衙门,三宝刚进去俸禄不高,现在住的是大伯他们家的宅子,等他成亲了总不能继续住着,我就想和二宝置个宅子送给他,算是我们两房的一点心意。” 说是和二宝送,实则二宝的启蒙学堂不来钱,真要买宅子肯定是他出所有的银子,且宅子还不能买太小,至少得有二进,没有三千两银子根本买不到。 这笔账陈梨梨算的清,心里多少有些不舍。不过她也不是目光短浅之人,清楚跟做官的小叔子交好对自家有利,于是她很快放下不舍,笑着说道:“是该买,左右这笔银子咱们出的起。” 大宝暗暗松了口气,一把抱住了她:“媳妇儿,你真好!” 陈梨梨故意找茬:“怎么,我若是反对就不好了?” 大宝赶紧分辨:“那可不是,正是我媳妇儿好我才敢这么干啊,换作其他男人敢动这个心思试试!” 陈梨梨被他的话逗笑了,拍了他两下:“行了,别贫了,赶紧歇着,明日要早起干活呢。” 大宝喜滋滋的亲了她一口,扶着她先趟下来,然后拿起一旁的扇子给她扇风:“你先睡,我还不困给你扇扇。” 陈梨梨没有制止,随他去了。 另一边,二宝也对晏语说起了给三宝买宅子的事。 晏语正在啃黄瓜,一听这话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三弟对咱们这么好,他就要成亲了,咱们当然要帮忙!” 二宝很是高兴,开始盘算起来:“之前爹娘给了咱们五百两银子,让咱们拿去买田地,这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银子还没花出去,加上之前攒的,咱们能拿出六百两。” 说到这里,他的情绪低落下来:“六百两银子肯定不够,剩下的只能让大哥大嫂补上了,等以后有了银子咱们再还给他们。” 晏语一听,顿觉黄瓜不好吃了:“原来咱们这么穷啊……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咱们得想办法赚钱!” 二宝苦恼道:“我也想赚钱,可除了教孩子们念书,下地干农活,别的我都不会。” 晏语放下啃了一半的黄瓜,垂头丧气道:“我农活都不会干,只会洗衣做饭。” 她的父亲是个秀才,家里的日子还算宽裕,但用不起奴仆,洗衣做饭的事她样样拿手。嫁给二宝后,这些活儿她也在做,地里的活儿实在做不来,弄的村里人开玩笑说秦家二房娶了两个娇小姐。 陈梨梨家境富裕,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见媳妇儿不高兴,二宝笨嘴拙舌的安慰道:“没事儿,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咱们都不是懒人,爹娘大哥大嫂都没有嫌弃过,咱们也别嫌弃自己了。” 晏语心大,被这话安慰到了:“嗯嗯,以后咱们努力干活,我对大嫂好一些,等小侄儿出生了,我帮她带孩子,这样不算咱们白白赖他们的银子了!” “嗯嗯。”二宝连连点头,心里也是这个想法,甚至琢磨着以后大哥常年在外奔波,他一定帮大哥大嫂好好教导侄儿,让他们省心。 第656章 平安信 三日后,秦家遣媒到徐府求亲。徐府“慎重考虑”了一番,在媒人第三次登门时,才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于是两家挑了个黄道吉日互换庚帖,这门亲事便正是定下了。 徐嫣年岁尚小,徐家不着急发嫁,加上年内没几个月了,三书六礼走下来难免仓促,于是两家协商一番后,将婚期定在了明年九月。 得知大宝二宝要在京城买个宅子送给三宝,秦笑笑拿出二千两银票交给大宝。 大宝本来不想收,被她“你不收就是不拿我当妹妹”和“单独买个宅子送给三宝”两句话唬住了,只好收下了银票,找牙行寻摸合适的宅子。 没过多久,宅子就找好了,是一座三进的宅院,离秦家的小宅院没多远,一共花了五千两。 兄妹三人看过后都很满意,在三宝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宅院记在了他的名下,待修缮一番再告诉他。 了却了一桩心事,秦笑笑异常高兴。可是高兴过后,她陷入了对景珩深深的思念和担忧之中。 不止是她,两个小家伙也没有忘记出门在外的父亲。在一个用膳的早上,默默突然抱着椅背哇哇哭起来。 “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秦笑笑放下碗筷,把这个不肯好好吃饭、莫名其妙哭泣的小家伙抱到腿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说罢,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背心,并没有发现异常。 “呜呜……”默默的小手抓紧椅背不肯松开,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没有回答她的话。 护国公主见状,走过来低声安抚孙子:“这是受什么委屈了?刚才和弟弟抢虾仁不是抢赢了吗?” 闹闹一边往嘴里舀虾仁粥,一边看着哥哥哭。听到祖母的话,他说出了让大人们难以理解的话:“哥哥急哭了,没有长高高。” 秦笑笑哭笑不得,拿起帕子给默默擦眼泪:“你已经长得很快了,都快追上表姐了。” 她说的表姐是指娇娇,小丫头比两个小的大七个月,身量比他们高不了多少。 “没有,呜呜,娘骗人,没有长高……”默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流的更凶了:“爹爹不肯回来,他一定知道我没有长高,呜呜……” 明明有乖乖吃饭,乖乖听娘的话,可他还是没有椅背高。没有椅背高,爹爹就不回来了,他真是太没用了! 秦笑笑愣住了,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思念。 护国公主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儿摸着孙子的头说道:“不怪你,咱们默默很厉害了,比爹爹走的时候长高了一节呢。” 默默还是很好哄的,一听这话他抬起头看着祖母,抽抽噎噎的问道:“真、真的吗?我、我长高了吗?” 护国公主笑道:“当然是真的,不信的话祖母帮你量一量。” 默默一听,立马从娘亲的腿上滑下来,望着祖母急切的说道:“量,我要量!” 闹闹也悄悄的放下了勺子,费力的爬下凳子,飞快的跑到祖母面前:“我也量。” “好好好,给你们量,量完了可不许再哭。”护国公主怜爱的摸了摸孙子的小脑瓜,被他们勾起了对自己孩子的思念。 秦笑笑猜到了护国公主的用意,起身一块儿给两个小东西量身高。 兄弟俩身形一样,量一个人就可以了,但是他们俩不同意,非要一起量不可。婆媳俩拿他们没有办法,让他们一左一右靠近椅背同时量。 “看吧,祖母没有骗你们,你们确实长高了。”秦笑笑伸出两根手指,一上一下的贴在椅背比划道:“上回你们才到这里,自己看看是不是高了很多?” 兄弟俩凑上前,伸出小爪子自己比对起来。 末了,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两颗泪珠儿的默默惊奇道:“弟弟,真的高了呀!” 闹闹歪了歪头,澄澈的眼睛看着娘亲:“娘,你没有骗人?” 秦笑笑眨了眨眼,脸皮都没红一下:“当然没有骗人,娘怎么可能骗小孩儿!你问问自个儿,你和哥哥长这么大,娘何时骗过你们?” 当然这一次不算,总不能告诉两个崽儿,都一个月了,你们仅仅长了不到拇指头的高度。总之要给兄弟俩一点希望,不能让他们以为长到天荒地老也没有椅背高。 “好吧。”闹闹勉强信了娘亲的话,自己伸出小手在椅背上比划了几下,开始安慰哥哥:“你长四个这么高,爹就回来了。” 默默不会怀疑弟弟的话,立马兴奋起来:“嗯嗯,咱们要多吃饭,快快长高!” 闹闹看不得哥哥这副啥样,嫌弃的皱了皱小眉头:“你不要再哭了,丑。” 默默急眼了,两手叉腰气呼呼的反驳:“我们长得一样,我不丑!” 闹闹淡定的说道:“我不哭不丑,你哭你丑。” 这番对话,听的秦笑笑和护国公主直乐。 兄弟俩拌嘴太正常了,婆媳俩也早就见怪不怪随他们去了。只要不是你来我往的打起来,没人会插手兄弟俩之间的小纷争。 况且听他们吵架,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哼,坏弟弟,我不要跟你说话!”默默明显吵不过弟弟,小嘴儿一噘扭过身子不理他。 “我也是。”闹闹也不想跟他吵了,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奋力的爬上凳子,拿起勺子继续喝粥。 默默见状,生怕少吃一口会不长个儿,也赶紧爬上自己的凳子,吩咐侍立在侧的侍女给他添粥。 接下来兄弟俩不吵架了,跟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会吃。若不是秦笑笑怕他们撑坏了,夺过他们的碗勺不许再吃,两人非要把剩下的半笼肉包吃光不可。 也是巧了,当天下午信差送来了一封信,却是景珩所寄的平安信。 秦笑笑欣喜若狂,强忍着没有拆,带着信件直奔护国公主的住处。 两个小家伙知道后,扔掉小铲子就往祖母的住处狂奔,满心都是对父亲的思念。 当着娘仨的面,护国公主拆开了信。一目十行的看完,牵挂了一个多月的心略微安稳了些,将信交给了秦笑笑。 “祖母,爹写什么了?”默默抱着祖母的胳膊,迫切的想要知道爹爹的消息。 护国公主笑道:“你爹顺利到海城了,让你和弟弟乖乖在家等着,等他回来会带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给你们。” 默默两眼晶亮,猛点小脑瓜:“嗯嗯,我和弟弟会乖乖的,等我会写字了,也要给爹写信!” “嗯,真乖。”孙子如此懂事,护国公主贴了贴他的小脸蛋儿,心里却浮现出深深的担忧。 另一边,闹闹看着娘亲手上的信件,尽管两眼一抹黑一个字也不认识,但是只要看到上面的字,他就能回想起自己被父亲抱在腿上,父亲一遍遍教他识字的场景。 看出小家伙急了,秦笑笑索性将信上的内容慢慢念出来,他能听懂多少是多少。 这只是一封平安信,并没有多少内容。按照信上所给的时间推算,这会儿人怕是已经在海上了,也意味着他飘在海上的这段时间里,不可能再有消息传回来了。 怕闹闹没有听懂,秦笑笑看完信就对他细细的说了一遍。 小家伙听罢,突然说道:“娘,你教我写字吧。” 秦笑笑没问他为什么想学习写字,笑着应下来:“好啊,娘先教你识字,你现在还小,手上没有力气,笔都拿不稳呢。” 闹闹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又看了看娘亲的大手,小脸上露出些许嫌弃。 秦笑笑被他这副表情逗笑了,想了想说道:“娘让人给你做几支你能握住的笔,你先写着试试。” 闹闹马上点头:“嗯。” 这番话被默默听见了,他蹬蹬蹬的跑过来,摇晃着娘亲的手:“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虽然不知道弟弟为什么要学习写字,但是做什么他都想凑个热闹。 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秦笑笑捏了捏他的小肉脸,笑眯眯的说道:“你想学娘就教,要是敢撒泼捣乱,娘会打肿你的小屁股哦。” 默默捂紧小屁股,眼珠一转问道:“娘,要学很久吗?” 秦笑笑依旧笑着:“这得看你想学多少。” 默默不能理解这个看似简单,实则深奥的问题,赶紧凑到闹闹面前,小声问道:“弟弟,你想学多少?” 这一次闹闹没有嫌弃哥哥笨,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学会给爹写信。” 默默眼睛一亮,立马回答娘亲:“我也要学会给爹写信。” 秦笑笑眼眶微热,笑着把两个小崽子揽进怀里:“好,娘会慢慢教你们。” 护国公主撇过脸,同样红了眼眶。 这一幕似曾相识,多年前她唯一的孩子也在这个年纪,像这样求着父亲教他写字。 那时她即将披挂上阵,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与他们父子团聚,唯有书信能够聊表思念,阿鲤便想给她写亲笔信。 那么小的孩子,笔都拿不稳,时常将墨汁糊的满脸都是,却从来没有叫过一声苦,每日一定要学够两个时辰才罢休。 一大一小,一个教的耐心,一个学的认真,可是这样的场景在她出征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第657章 暴风雨 此时,一艘艘巨大的商船如同随波逐流的叶片,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徐徐前行。 早在十天前,载满货物的商船在一声号令下,陆陆续续驶离了港湾,在向导船的引领下,前往南洋诸国中的第一个岛国——大椰国。 一路航行还算顺利,期间船队经过了一个贫瘠的小岛,岛上居住的人群是不知哪个朝代流放过来的罪犯的后代。 这些岛民人数不多,老老少少加起来不足三千,平日靠打渔或是捡拾海货为生,时不时还要打劫过往的船只。此次随行的海城商船就被他们打劫过,几乎是洗劫一空。 起初年轻力壮的岛民还想打劫船队,发现船队有一支精悍的水军,自己这边两百个人根本打不过,调转船头就想逃跑,被景珩率领水军拦了下来,将他们之中擅长观察海上天气的人押上船。 船队不缺有经验的船工,也不缺分辨方向的向导,但是都对海上变化莫测的天气毫无办法,根本不知道何时会有暴风雨,又该如何躲避脱困。 不过景珩没有这两个被押上船的人白干,分别给了他们的家人十匹布和一百斤粮食。 这些东西对于长期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岛民们来说价值千金,没几个人能经受住这样的诱惑,是以他们痛快的收下了布匹和粮食,算是将这两个人卖给船队了。 景珩倒是没想把二人当牲畜一样对待,他日船队平安归来,人定是要放还归家的。 被押上船的两个人见识到了船队的阔气,心底的那点不乐意渐渐散去了,在几个守卫的监视下东走走西看看,不一会儿就凑到了景珩面前。 他们一个叫石岩,一个叫水狼,都是三十左右的年纪,一直没能娶到媳妇儿,这也是他们被家人放弃的主要原因。 看到长身玉立、气度不凡的景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两个人意外的收敛了周身的痞气,努力装出一副文雅的样子,只听水狼问道:“你就是这里最大的头头?” 他祖上是做官的,犯了大事才被流放到岛上,因此他说的是官话,只是带着浓浓的口音。 原本面向大海的景珩转过来,目光落在水狼粗犷的脸上:“有事?” 看着他这张比娘们还要好看的脸,水狼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再也装不出文雅,发出猥琐的嘿嘿声:“你们这么多大老爷们下南洋,应该带了不少女人吧?分一个给我们兄弟俩玩玩呗。” 景珩脸色一沉:“没有女人,下去!” 水狼哪里肯信,只当他瞧不起他们,便不乐意了:“大家都是男人,你这话骗鬼呢!既然让我们兄弟上船了,怎么着都是自己人吧?你不把我们当人看,别指望我们为你效力!” 石岩以他马首是瞻,立即附和:“就是就是,想让马儿出力,总要给马儿吃草吧?哪有你这样办事的,在瞧不起谁呀!” 景珩冷笑:“上了这条船,你我性命相连,你们不想效力也行,船翻了一起沉了便是!” 水狼:“……” 他娘的都是大实话,压根反驳不了。 石岩的气焰一下子萎了,讨好的说道:“大人,我们兄弟就是开个玩笑,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们这两个粗人计较。可是在海上飘着,不碰女人哪行,看在我们有大用的份上,您就分一个呗。” 景珩闭眼揉了揉额角,懒得跟他们废话:“你们自行去找,找到的女人都是你们的。” 说罢,转过身去不再理会。 水狼和石岩面面相觑,有点相信这支船队真的没有女人。 监视他们的守卫看不下去了,不耐烦的说道:“大人说没有女人你们不信,现在让你们自己找,你们磨磨蹭蹭想干啥?” 水狼仗着自己是被船队头头下令押上船的有用之人,根本不怕这几个小喽啰,没好气的说道:“没有就没有,咱们迟早要上岸,上了不就有了,你着什么急啊!” 守卫们:“……” 他娘的到底谁着急啊,别胡乱栽赃行不行? 见他们被自己噎的说不出话来,水狼嘚瑟不已,正要跟他们再怼两句逗乐,眼角无意间瞥见什么,顿时大惊失色:“快快快,快调帆,暴风雨要来了!” 几个守卫看着万里碧空,以为他在开玩笑吓唬人,笑骂道:“得了得了,等船队靠岸补给,会让你上岸的,你就别在这儿咋咋呼呼了。” 石岩脸色发白的骂道:“咋呼你大爷,暴风雨真的要来了,再不调帆改变航向,他姥姥的都等死吧!” 景珩猛地回头,顺着两人的目光看过去,并未发现异常之处。若是在这种时候偏离航向,谁也不敢保证前面会不会有未知的危险在等着。 但是这两个人没必要说谎,且正是看重他们的本事才被押上船,极有可能是暴风雨真的要来了。 事不宜迟,景珩没有工夫细问,当即下令:“调帆,往西北向前行!” 两个舶副使得到消息,急忙上前阻止:“大人,这两个人的判断不一定对,轻易改变航向实属不妥。” 还在观察情况的水狼闻言,破口大骂:“放屁,老子不到十岁就在海上讨生活,见到的听到的不比你个老杂毛多?你们想找死是你们的事,老子还想活命上岸睡女人!” 这番粗鄙的话,直骂的两个副使七窍生烟。他们不想跟他搭言,继续劝说景珩:“大人,再等等看吧。” 景珩沉声道:“你我未曾经历过暴风雨,不清楚它们的厉害。若是他们预判无误,这一等恐有船毁人亡之忧,如此后果谁能承担?” 两个副使对视一眼,呐呐不敢言。 水狼的脸色则好看了不少:“大人,这场暴风雨一个时辰内必到,现在改变航向应该来得及,再耽搁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景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再次下令:“转舵,调帆,往西北向前行!” 在一旁听令的心腹领命,急匆匆的知会船工们。 在他们身后,还紧紧跟随者另外十九艘大船和一支民间商船,一个时辰之内离开这片水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快,都来打把手,把软帆降下来!” “二船咋回事,咋还没有动,快催催,别挡着后面的船了!” “动了动了,后面的商船也得到指令了!” “……” 一阵忙乱过后,向导船率先调整了方向,往西北放行进。紧接着后面的大船紧紧相随,一艘接一艘的改变了航向。 尽管这些船只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何要转向,但是早在下海前景珩就给他们立下规矩,只要是在船上,就必须听他指令,不许任何人擅作主张。 短短一刻,所有的船只齐齐向西北航行,渐渐逃离这片会被暴风雨席卷到的危险区域。 水狼和石岩不敢掉以轻心,一直站在船头仔细观察海天相接处的天气变化,方便船只及时躲避。 如景珩所言,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就算他们不为其他人的性命着想,也要保住自己的小命,绝不能让船只陷入暴风雨之中。 虽然暴风雨有大有小,遇到了不一定会有事,但是自幼在海岛上长大,他们遭遇过的暴风雨不计其数,再小的暴风雨也不是肉体凡胎能够抵抗的。 二人的预判没有错,约莫半个时辰后,正南方的海面像是升起一层厚重的“雾”,黑压压的在海面上扩散开,给人带来的深深的压迫感,仿佛里面藏着一头随时会扑出来噬人的巨魔。 船上的绝大多数人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一个个内心深处无不从生出巨大的恐惧,恨不得船只再快一点,远远的逃离这里。 景珩神色沉着的问水狼:“依你看能否顺利避开?” 水狼摇头:“不好说,咱们继续往前能够正面避开,但是会被尾巴扫到。” 景珩略微安心,目光沉沉的看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听我命令,极速前行!” “是!”守卫们高声应喝,再次行动起来。 只是船只行进的再快,也没有暴风雨来的快。随着一道毁天灭地的轰隆声在“黑雾”中炸响,所有人头顶上的晴空也渐渐被乌云笼罩,阴沉沉的不见一丝光亮,如同天空塌陷,可怕至极。 无人敢直面这样的暴风雨,无需景珩下令,船板上的人悉数退回了船舱,在心里祈求暴风雨快快过去,能够躲过这一劫。 一道道恐怖的雷声越来越近,还算平稳的船只也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的人也跟着摇来摇去,头昏欲裂。 接二连三的“哎呦”声,呼痛声在船舱里响起,却是有人头晕之下没能抓住扶手被甩了出去,脆弱的脑袋撞在了坚硬的舱壁上,顿时鲜血之流。 好在每艘船上备有外敷的伤药和布带,大家相互帮忙包扎伤口。伤势实在太重的人,只能先抬到一旁,等脱险了叫随行的大夫前来医治。 景珩第一次遭遇暴风雨,待在船舱里的他也很不适应,太阳穴酸胀的厉害,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可是就在这时,一名守卫跌跌撞撞的扑进来,焦急万分道:“侯爷,前方出现礁石,咱们的船已经来不及避让!” 第658章 搭救之恩 七月初的天气依旧酷热难耐,树上的知了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嘶鸣。几个小侍穿梭其中,高举竹竿奋力驱赶着,不让它们扰了主子们的清静。 今日是明月和溪桥当值,二人守在屋外靠着椅背昏昏欲睡,角落里摆放着冰盆,丝丝缕缕的冷气飘散开,悄无声息的附着在她们的身上,驱散了令人不适的暑气。 房间里,秦笑笑躺在床上睡的正香,里侧的两个小家伙也光着小胳膊小腿睡熟了。 “不,危险,不要过去,不要过去……”秦笑笑陷入噩梦之中,额头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水珠,沿着蹙起的眉头徐徐而下落在了眼角,她不停的呓语道:“鲤哥哥,快跑,快跑……” 闹闹离的近,正好到了要睡醒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听到娘亲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往娘亲怀里靠,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意识到娘亲真的在说话,他惊的立即坐起来,小手轻轻的推她的肩膀:“娘,娘。” 秦笑笑对外界没有感应,双手在半空中拉扯着:“鲤哥哥,快,快跑……” 闹闹吓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见哥哥睡的跟黑炭似的,他想也不想揪住哥哥的耳朵用力扯起来。 “嗷——”睡梦中的默默感觉到耳朵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嚎叫一声猛地清醒过来,就看到弟弟很生气的瞪着他。 他以为自己把弟弟吵醒了,眼珠转了转想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弟弟,突然发现自己的耳朵是真疼,正要抬起小爪子揉了揉,被一声惊叫吓得浑身一抖,差点尿床。 小崽子后知后觉,猛地坐起来扑到娘亲的身上,一声叠一声的嚎:“娘,娘——” 这响亮的大嗓门,不仅惊动了屋外的明月溪桥,也成功的唤醒了沉溺于噩梦中的秦笑笑。她茫然的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帐顶,一时呆住了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明月溪桥推开门疾步走进来,就看到娘仨大眼瞪小眼,情急的问道:“夫人,奴婢们听见公子的叫声,可是被脏东西吓到了?” 这样的季节,难保有蛇虫鼠蚁爬进屋里,就在前两天,两个小家伙在墙角发现了一条筷子长的蜈蚣。 他们不认识蜈蚣,见它的身子红亮亮的异常好看,肚皮上还长着密密麻麻的脚,便想抓起来数一数到底有多少只。若不是侍女们及时发现,怕是咬被这毒虫咬惨了。 这么大一条蜈蚣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爬来的,要知道整个府里隔三差五就会撒一次驱虫粉,就是防止这些毒虫爬进来伤人。 “没事,是我梦靥了,吓到了他们。”秦笑笑面色发白的摇了摇头,示意二人无须担心。 “夫人,奴婢给您煮一壶安神茶吧。”明月看出她被噩梦影响到了,怕是这阵子担忧侯爷所致,觉得有必要喝两副安神茶调理一下。 “嗯,你去忙吧。”秦笑笑应允了,又吩咐溪桥:“去打些热水来,我要洗一下。” 梦境太过可怕,她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身上汗黏黏的还有一股异味,让她很不舒服。 二人连忙应下来,悄声离开了。 秦笑笑失神的看着帐顶,发现两个小崽子偷偷摸摸的看她,便收回了目光将两个搂在怀里安抚道:“刚刚被娘吓坏了吧?” 默默直点头:“吓坏了!” 说罢,他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她的胸口:“娘不怕,刚才我也做噩梦了,梦见狗狗咬我的耳朵,可疼可疼啦,我都疼醒啦!” 闹闹好气,鼓着脸说道:“你是小狗!” 默默困惑的看着弟弟,不解道:“我没有骂你是小狗呀。” 闹闹噎住,扭过头不理他。 默默不知道弟弟怎么了,继续跟娘亲说话:“娘,你也梦见狗狗咬人吗?” 秦笑笑沉默一会儿,嘴角扯出一抹笑:“嗯,是这样。” 闹闹抬起头,认真的问道:“娘叫爹快跑,是梦见狗狗咬爹吗?” 秦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点点头:“嗯,一只好大好大的狗狗,追着你爹跑,把娘吓坏了。” 她梦见的不是一只大狗追着鲤哥哥跑,是一个滔天巨浪袭向了鲤哥哥,她在梦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浪席卷而来。 “娘,爹很厉害的,一定打跑大狗狗对不对?”默默两眼发亮的看着娘亲,在他眼里世上最厉害的就是爹爹了,爹爹会武功,会带着他飞飞,还不怕大狗狗。 闹闹也看着娘亲,跟哥哥想的一样,也觉得爹爹最厉害啦。 大崽儿的话让秦笑笑心底稍安,脸上露出些许笑容:“对!他打跑了大狗狗,大狗狗伤不了他!” 默默美滋滋的笑了,从枕头底下扒拉出自己的小木剑,唰唰两下比划起来:“我要学武功,像爹一样厉害,呼哈——” 这样的小木剑有两把,是景珩亲手雕的,作为兄弟俩两岁的生辰礼物。 秦笑笑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瓜,心里却始终压着一块石头,让她无法彻底静下来。 她不知道,景珩确实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危机,若非关键时刻被人拉了一把摆脱了坠海的险境,这会儿不知道被狂风巨浪刮去了哪里。 此时,他闭着眼睛有些虚弱的靠在床头,被撞破的后脑勺已经止住血,裹上了厚厚的布带,防止再次出血。 好在触礁的危机过去了,并摆脱了暴风雨的影响,船只顺利的度过了这场危机。眼下航行还算平稳,他才能待在船舱里好好养伤。 这时,随行保护他的侍卫端着一碗药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侯爷,药好了。” 景珩睁开眼,坐直身子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残存的药汁,他问道:“受伤的那些人如何了?” 侍卫躬身道:“大夫已经看过了,有两个人伤势有些严重,需静养一段时日。” 景珩颔首,继续问道:“救我的人是谁?” 侍卫的脸上闪过一抹羞愧,如实说道:“回侯爷的话,此人名唤李明,是乐安人士。去年商队招纳船工,他因水性好被招了进来。” 乐安人士?倒是巧了。 景珩默念了一声,随即说道:“此人在何处?叫他进来。” “是。”侍卫听令,拿好药碗转身出去叫人。 没过多久,舱门被敲响了,景珩说了一声“进”,舱门就被推开了,一个身材略显壮实的男子走了进来,低头跪下行礼:“小人见过大人。” 景珩快速的打量他,缓声道:“免礼。” “谢大人。”李昭站起来,不卑不亢的站着。 “坐。”景珩指着对面的凳子,对李昭的印象还不错,不过他暂时不知道这人叫李昭。 “谢大人。”李昭拱手道谢,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坐下来。 船舱里的凳子都是固定的,不能随意挪动,他坐下来的地方离床有丈余远,这让两个不喜欢与陌生人太亲近的人都很满意。 景珩直接问道:“你是乐安人,怎千里迢迢来到了海城,又跑到船上做船工?” 李昭在心里算计了一下,隐去了一些不能示人的话,如实说道:“回大人,小人家境贫寒娶不起媳妇儿,所以想到外面闯荡一番,辗转来到了海城。没想到遇人不淑将之前赚的银钱赔光了,还欠下一大笔外债,见官府高价招纳船工,小人就报名了想碰碰运气。” 当初他与人合伙狠赚了一笔,原本他想分钱拆伙往南方走,没想到在拆伙之前落入了对方的陷阱里。另一方面是他没有经验才被坑,另一方面是对方有靠山他惹不起,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是这份憎恨一直埋在心里,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狠狠地报复回去。之所以冒险上船做一名船工,工钱高是一回事,他更看重的是其中的机遇。 这不,今日发生的一切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天大的机遇降临了,他还牢牢的抓住了。能不能凭此翻身,就在眼前了。 想到这里,李昭心里不可抑制的激动起来,脸上的肌肉也跟着微微抽动。 景珩不知道他心头所想,以为他紧张了,遂挑明了叫他过来的原因:“你于我有搭救之恩,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李昭猛地起身,单膝下跪,双手抱拳道:“小人愿追随大人,恳请大人成全。” 景珩眉心微皱,沉声道:“我允许你换个条件。” 李昭心下一沉,咬了咬牙深深下拜:“恳求大人成全!” 他不知道景珩具体的身份,在救他的时候听到有人唤他“侯爷”。如此年轻就有了这样高的爵位,他猜测其家世必定显赫,又岂能不动心? 景珩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深邃的眼眸给人莫大的压迫:“你不怕死?” 李昭心下一寒,却不允许自己退缩:“小人愿为大人肝脑涂地,还望大人成全!” 还算宽敞的船舱里一片冷寂,能清楚的听到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久久听不到回音的他额头上不自觉的冒汗,背脊里已然湿濡一片。 就在李昭以为自己目的落空之际,头顶上传来低沉的声音:“好。” 第659章 撒谎精 自从那天午睡做了噩梦,这阵子秦笑笑一直心绪不宁,晚上要喝一杯安神茶方能入睡。 时间久了,护国公主轻易看了出来。安抚之类的话她没有说,在默默嘟囔着外公外婆的时候说道:“你有些时日没有带孩子们回娘家了,趁现在没什么事,不如带他们回去住一阵子。” 秦笑笑摇头:“不了,天气这么热,家里没有冰窖,他们俩怕是受不住。” 这是她的托辞,这阵子她不好过,护国公主又哪里好过了?有娘仨几个在眼前晃悠,护国公主不会胡思乱想,若是娘仨走了,偌大的公主府委实太冷清了。 护国公主看出了她的想法,笑道:“我这把年纪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你安心的带着孩子们回去吧,我想你们了自会过去找你们。” 秦笑笑还想说什么,默默抓着她的手摇晃哀求:“娘,听祖母的话,回去嘛,外公外婆、太公公太婆婆,我好想好想呀!” 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秦笑笑无奈的看了看护国公主,在询问过闹闹的意见后,便答应下来:“好好好,咱们回去,外公外婆看到你,可要头疼坏了。” 默默脖子一梗,傲气的说道:“我帮外公外婆呼呼就不疼啦~” 婆媳俩被这话逗笑了,无不感叹这小子皮归皮,却是打小儿就孝顺,直让人疼到了心窝里。 说动就动,第二天早上,娘仨吃过早饭,就坐车前往青山村。 这一次没有提前打招呼,马车抵达秦家时,秦家人惊喜万分,抱着两个小崽子亲了又亲,秦老爷子和秦山愉悦的笑声半个村子都听到了。 “高了高了,一阵子没见,两个孩子又蹿个儿了。”知道两个孙子最喜欢听什么话,林秋娘搂着他们好一顿夸:“都是好孩子,有听外公外婆的话好好吃饭。” 默默得了夸,骄傲的说道:“我最乖了,吃的比弟弟还要多!” 闹闹怼道:“饭桶。” 秦笑笑两眼一瞪:“不许这样说哥哥!” 原本想骂回去的默默眉开眼笑,抱着林秋娘的大腿开始告状:“外婆,弟弟可坏了,弄脏了我写的字,还骂我笨蛋,太讨厌啦!” 闹闹又怼:“撒谎精。” 默默气红脸,对讨厌的弟弟开喷:“我没有撒谎,就是你弄的,娘都看见了,你就是坏弟弟,哼!” 秦笑笑扶额,吓唬道:“别吵了,谁再多嘴,明天出去玩就不带谁。” 一听这话,双胞胎立马消停了,只敢偷偷摸摸的瞪对方。 秦家人也喜欢看两个小的拌嘴,看到这一幕,俱是忍俊不禁,越看越稀罕。 对于弄脏字的事谁也不能怪,要怪就怪他们人小手短,哪怕特意让师傅做了最小的笔,他们也无法顺利运笔,写的字只能说是信手涂鸦。 后来默默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写的字是鬼画符,认定是闹闹把他写的字弄脏了。兄弟俩为这事儿吵了一家,晚上睡觉都不肯睡一块儿。 对此秦笑笑只能随他们去了,反正一觉醒来谁也不记得睡前的恩恩怨怨,照样亲亲热热的滚到一处玩。 不一会儿隔壁都知道娘仨回来了,把自家的饭桌抬了过来,晚饭就合在一起吃。雪丫一家三口也过来了,还烧了两道好菜。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饭桌上的气氛热闹无比。就是热了点,一个个不停的拿帕子擦汗。 饭后,一大家子坐在院子里聊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才散去。两个小家伙困的睁不开眼睛,被抱到床上后就开始喊热,秦笑笑找了把大蒲扇给他们扇风。 林秋娘悄声走进来催促道:“热水已经给你打好了,洗了赶紧睡觉,我来打扇子。” 秦笑笑的身上黏腻的慌,便放下扇子说道:“娘,让星天或是溪桥进来给他们打扇子,您快回屋歇着吧。” 林秋娘摆摆手,往床边走:“我不困,等你洗好了我再走。” 秦笑笑也没有再劝,找出干净的衣裳往外走去。 秦家在院子里搭了个屋子,地上铺了大块的石板,专门用来夏天洗澡冲凉的,比拿快帕子沾水擦身痛快多了。 待她洗完澡浑身舒爽的回到房间,就看到林秋娘拿着大蒲扇在赶跑到蚊帐里的蚊子,便随手拿了块帕子爬上床,在蚊帐的四角挥了挥驱赶可能存在的蚊子。 觉得蚊子都撵走了,林秋娘赶紧拉下蚊帐,自己也脱下鞋子上了床,顺手将蚊帐的两边卷了卷扎在了被褥下,防止蚊虫钻进来。 秦笑笑把两个小家伙往床里侧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说道:“娘,今晚您和我们一块儿睡吧。” 林秋娘慢慢躺下,开始给娘仨打扇子:“我躺一下跟你唠唠嗑,一会儿就走的,这床太窄挤四个人热的慌。” 秦笑笑看了看,发现确实有些挤便没有勉强:“娘说吧,我听着呢。” “唉,也没啥好说的,今儿个你带着孩子突然回来,我这心里不得劲,怕你有啥事。”林秋娘翻了个身侧对着闺女,刻意压低了声音怕吵到孙子。 秦笑笑闻言,没敢说噩梦的事,拍了拍默默的小屁股说道:“我能有啥事啊,是这两个小家伙嚷嚷着想你们,母亲就催着我带他们回来看望你们了。” 林秋娘放心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景不在家,我怕你有个啥事应付不来。” 秦笑笑眼眶微热,垂下眼睑大言不惭的说道:“您真是无事瞎操心,便是我应付不来也还有母亲。再说您闺女是堂堂侯夫人,护国公主的儿媳妇,能有什么事是我应付不来的。” 林秋娘感叹道:“咱家的日子越过越舒心,能让我操心的就只有你了!” 秦笑笑嬉笑道:“你帮我操心操心这两个小的呗,他们闹腾起来太让人头疼了。” 林秋娘笑骂道:“不孝的妮子,一辈管一辈,这两个孩子合该你操心,可别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秦笑笑学着她叹气的调调叹了口气:“唉,幸好就生了俩,再来一双疯的就是我。” 林秋娘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再生了?我看你天天馋雪丫家的丫头,以为你还想生个闺女。” 秦笑笑心里蓦地难受起来,竭力不让声音变调:“您女婿不在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生也没法儿生啊。” 她不想对任何人诉说自己难以排解的担忧,可是又希望有个人能够不厌其烦的和她说一说她的丈夫,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短暂的安宁,仿佛这个人还在身边,不曾远行。 林秋娘没有察觉到闺女的心思,无语道:“小景在的时候你不生,现在人走了又想要了,这一天天的谁能尽如你的意啊!” 秦笑笑理直气壮的说道:“那不是你女婿不在这儿么,否则我说要生闺女,他还能拦着不让咋地。” 林秋娘哭笑不得:“我看你是让小景惯坏了,幸好早早把你嫁了过去,不然让小景把你看穿了,可就真真砸在我和你爹手里了。” 秦笑笑不依,像小时候那样往她怀里拱:“我还是不是您闺女了~” “噗~”林秋娘搂着宝贝疙瘩,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末了想到了什么,提醒道:“小景不在府里,你在外行走得主意些,别让人传出闲话来。”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丈夫常年不在家的女子何尝不是如此?她委实担心有不安好心的人趁女婿不在,抓着没头没尾的事给闺女泼脏水。 这样的事情,她见过的听过的,实在是太多了! 秦笑笑理解她的担忧,安慰道:“娘放心吧,平时除了去晴晴姐、堂姨那儿还有秦府外,我也就带两个小的到街上逛逛,便是有人想挑事谁人会信。” 林秋娘知道闺女不是轻浮之人,见她心里有数便不再提这茬,转而说起了三宝的亲事:“你爷奶对这门亲事满意极了,隔三差五要把你夸一顿,说是你的关系造就了三宝和徐姑娘的缘分。” 秦笑笑倒不这么认为:“三宝有才,人品绝佳,便是没有我,夫子一家也会相中他,无非是投了个巧,不到半个月的工夫就把亲事定下来了。” 林秋娘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三宝刚中状元那会儿,上门的媒婆把你二叔二婶烦的都不想落屋了,连你大嫂也动过心思,想给拐了两道弯的表妹做个亲。” 秦笑笑笑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三宝这么出息,也是一样的道理。只盼着两人成亲后,能够夫妻同心,举案齐眉。” 林秋娘拍了拍她的手:“有你这话,一定能如愿的。” 母女俩拉了好一会儿家常,直到林秋娘自己熬不住了,把大蒲扇交给了秦笑笑,回房歇下了。 秦笑笑拿起扇子接着给两个小的打扇子,看着他们天真可爱的睡颜,她忍不住在他们的脸上寻找景珩的影子。 然而找了一遍又一遍,她不得不承认两个小家伙的五官模样长得极好,却没有半点像他们的爹,独独圆润的后脑勺简直一模一样,让她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秦笑笑盯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后脑勺良久,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你要早点回来啊,再不回来孩子们要忘记你的模样了……” 第660章 教子 对于两个小崽子而言,青山村比京城好玩多了。不仅有山有水有走兽飞鸟,还有许许多多他们没有见过的新鲜事物,激发了所有的好奇心。 他们还不怕热,顶着大日头到处跑,一会儿吵着要去湖里钓鱼,一会儿嚷嚷着去山上抓兔子。 最离谱的是兄弟俩趁大人不注意溜到村里玩,被村里大鹅的追着啄了好几下,默默跑回家抄起他的小木剑就要去找大鹅干架。 要不是秦山多嘴问了一句,及时把小东西拦下来,不知道会被大鹅欺负的有多惨。 “外公,太坏了,它太坏了,屁屁好疼,嘤嘤~”默默扑到外公怀里假哭,一只手还不忘捂着半边屁股告状。 闹闹不客气的拆台:“是你拿石子砸大鹅,大鹅生气了才啄你。” 默默抵死不认:“没有,我逗它玩儿的!” 小东西没撒谎,他见大鹅长得又白又胖,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很可爱,就忍不住手贱想逗逗,结果大鹅把他的举动视作挑衅,伸长脖子追在屁股后面,不客气的给了他几下。 秦山扒开外孙的裤头,发现皮肉有点红并没有大碍,被他这副吃了大亏的模样逗笑了,故意问道:“那怎么办?你又打不过它。” 默默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抱紧外公的大腿猛拍马屁:“外公打,外公最厉害啦!” 这熟悉的强调,这熟悉的字眼,秦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粗糙的大掌在外孙的小脑瓜上揉了又揉:“小小年纪就把你娘拍马屁的功夫学了个十成十,哈哈!” 默默听不懂,见外公笑的开心,自觉拍马屁有用,于是再接再厉:“我打不过大鹅,外公能打一百只!” 好家伙,一百这个数是他能数到的上限了。哪天他能数到一千一万的,怂恿外公去跟一万只大鹅干架,这牛皮得当场让他吹爆了。 “哈哈哈哈——”秦山大笑,抓起外孙往外走:“别急,外公这就给你收拾大鹅去,今晚让你外婆给你炖大鹅吃,老香了!” 默默一听,不住的咽口水:“好呀好呀,吃大鹅,吃大鹅喽!” 秦笑笑刚好从外面回来,手上还捧着一大串紫的发黑的葡萄。看到兴冲冲的祖孙俩,她随口问道:“这大热天的是要去哪儿?” 不等秦山回话,默默大声道:“外公要抓大鹅炖肉吃!” 秦笑笑闻言,纳闷的看着父亲:“咱家又没养鹅,上哪儿抓啊?” 秦山大喇喇的说道:“你二棍子叔家的大鹅把默默啄了,把俩孩子吓得不轻,我把这鹅抓来炖了,给他们压压惊。” 闹闹再次补充:“是哥哥先欺负大鹅,大鹅才啄哥哥。” 秦笑笑听罢,哭笑不得:“爹,您别惯着他,哪有被鹅啄两口就要去别人家把鹅抓来炖的。再说还是他先招惹大鹅,被啄两下正好给他一个教训,免得到处招猫逗狗。” 秦山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在意的说道:“不就是一只鹅嘛,你干啥怪到孩子头上?我又不是白要人家的,不会让你二棍子叔吃亏。” 这下子秦笑笑意识到父亲疼孩子有点没底线了,无奈道:“这不是吃不吃亏的事儿,今儿个他只是被大鹅啄了您就要把鹅炖了,明儿个跟别人家的孩子打闹不小心被伤到了,您要怎么办?把人家孩子打一顿?” 秦山摆摆手:“那不能,大鹅哪能跟人比。” 秦笑笑笑道:“咱们知道大鹅没法儿跟人比,可默默不知道啊,他只知道自己被大鹅欺负了,您就把大鹅炖了,不会想大鹅和人有什么不同。” 秦山拍了拍头,低头瞅着外孙乖巧的小脸儿,觉得闺女完全是杞人忧天。 这么好的孩子,多宠两分还能宠坏了不成?这丫头小时候还不是一样被宠大的,不是好好的么? 秦笑笑不管他怎么想,拽着默默的后领子往屋里走:“赶紧洗手,娘洗葡萄给你们吃。” 默默不依,脚丫子蹬地赖着不走:“不嘛,我不吃葡萄,我要吃大鹅!” “嘿,胆子肥了啊,仗着有外公撑腰,就不听娘的话了是不是?”秦笑笑把葡萄放在一旁的石板上,抬起手作势要揍他的屁股:“大鹅又不是你养的,你吃什么吃。” 默默吓得捂紧屁股,不服气的说道:“外公说要炖大鹅,不能说话不算话!” 秦笑笑气笑了,戳了戳他的小脸蛋儿:“外公说了娘可没说,总之今日别想炖大鹅,你真想吃明日去街上买。” 默默还对大鹅有怨念呢,哪里肯干:“不,不要吃买的,要吃啄我屁股的!” 秦笑笑见讲不通,挥手就要往他屁股上揍:“我看你是屁股痒了想讨揍。” 秦山看不过眼,板着脸呵斥道:“孩子还小,你凶他作甚?” 秦笑笑头疼道:“爹,就是还小才不能惯着,这小东西太会看人脸色了,不管严实点长大了更加难以管教。” 秦山不乐意了,扯开她的手说道:“行了行了,我带他们出去转转,不会去二棍子家要大鹅,你该干吗干吗去。” 说罢,他带着两个孙子就走。见他们腿短走的慢,一手一个抱起来走的飞快,生怕晚一步就被拦下了。 秦笑笑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捡起石板上的葡萄去后院清洗了。 没过多久,爷几个就兴高采烈的回来了,一并被拎回来的还有被捆住双脚双翅的大鹅,一大两小一路上都在商量怎么炖大鹅。 在秦山进灶屋拿菜刀准备宰鹅的时候,秦笑笑终于忍不住了,揪着默默严肃的问道:“你是想吃鹅肉才让外公抓鹅,还是大鹅啄了你屁股,你讨厌大鹅才想吃掉它?” 默默被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啄、啄我屁股,啄疼了……” 秦山心疼坏了:“不就是一只鹅,孩子想吃你说这些干啥。” 林秋娘瞪了他一眼:“你闭嘴,笑笑管教孩子,要你多嘴多舌!” 秦笑笑指着被捆住的大鹅问道:“那位爷爷家里养了好几只大鹅,你没有抓错?” 默默的小眼神迷茫了一瞬,抠着手指头小声道:“是外公抓的……” 秦笑笑哼道:“你外公又不知道是哪只鹅啄你,谁知道是不是这一只。” 默默“啊”了一声,扭头看着外公,发出无声的询问。 秦山尴尬的直挠头,正想忽悠外孙,被闺女瞪了一眼他赶紧打住:“大鹅都长得一个样儿,外公随便抓了一只,可能不是啄你的。” 默默瞅着还在奋力挣扎的大鹅,无助的看向娘亲:“咋办呀?” 秦笑笑恶声恶气的说道:“大鹅是你要抓的,你自己看着办!” 默默扁了扁嘴,泪花闪烁。 一旁的闹闹开口了,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都抓来炖了。” 默默懵了,还能这样? 大人们更懵,完全想不到闹闹会说出这种话。不过不到三岁的孩子,想不了太复杂的东西,随口一说罢了。 秦山和林秋娘如此自我安慰着。 秦笑笑心里也闪过一样的想法,可是对比傻乎乎的大儿子,小儿子显得太清醒了。她吸了吸气,蹲下来凝视小儿子的眼睛:“闹闹,只有一只大鹅啄了哥哥,不该把所有的大鹅都抓来。” 闹闹认真道:“抓住所有的大鹅,就有啄哥哥的大鹅。” 秦笑笑耐心的说道:“是这样没错,但是大鹅的命也是命,不能因为啄了哥哥,就要了所有大鹅的命。” 怕小家伙听不懂,她放慢了语速把话揉碎了一点点说给他听。 闹闹听懂了,固执道:“大鹅啄疼哥哥了。” 换个人可能理解不了他的意思,秦笑笑却懂了,一时间头皮发麻,意识到小儿子可能是个芝麻馅儿汤圆。 她无力的揉了揉额角,也不管芝麻馅儿听不听得懂,直截了当的说道:“得饶鹅处且饶鹅,不许你打大鹅的主意,今日这只鹅必须放了!” 闹闹听懂了最后一句话,小眉头皱起来:“大鹅啄疼哥哥了。” 这下子不止秦笑笑要抓狂了,秦山和林秋娘也受不住小崽子这固执劲儿,赶紧上前劝说:“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咱们不跟大鹅一般见识,你看你哥哥都不和大鹅计较了。” 闹闹没听懂,但是能感觉到大人们的意思,小模样看起来很不高兴。 秦笑笑哪还管他高不高兴,赶紧拍了拍默默,让他和弟弟去玩,别再惦记把所有的大鹅抓来炖了。 看着两个小家伙手牵手的背影,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管闹闹是不是天性如此,趁他年纪还小定要好好教导,万万不能纵容下去,否则再大点就更难教了。 林秋娘不是很理解闺女的担忧,却不妨碍她教训秦山:“都赖你,好端端的乱教孩子。” 秦山委屈道:“多大点事儿啊,也值得你扣这么大顶帽子。” 林秋娘骂道:“要不是笑笑拦着,二棍子家的几只大鹅都要在你手里抹脖子,惯孩子也不是你这么惯的!” 这一点秦山倒是意识到错了,连连说道:“你放心,没有下回,我保证!” 第661章 逝去(一更) 秦笑笑留下了被抓回来的大鹅,将其养在了后院里。 默默约莫知道大鹅是无辜的,没有嚷嚷着下锅炖的话。发现大鹅喜欢啄菜叶子,他乐颠颠的从菜篮子里抓了一把青菜喂给大鹅吃。 不过大鹅欺生,看到他就想啄两口。 默默大方的没有计较,蹲在不远处对大鹅叽叽咕咕的说着话,大有跟大鹅做朋友的架势。 闹闹的反应平淡的多,几乎无视了大鹅的存在。只有看到哥哥老是守着大哥,都不愿意跟他出去玩时,他才会露出厌恶的情绪,问外公什么时候炖大鹅。 经历过这件事,秦笑笑越来越留意他的一言一行。连续几天观察下来,小家伙看不出什么异样,仅仅比同龄的孩子乖巧安静许多,不喜欢跟村里的小孩玩闹。 直到某天中午哄两个孩子睡觉,她耐不住默默撒娇给他们讲了一个老鹰捉小鸡的故事。 大意是有一只老鹰找不到猎物,就飞到村子里捕捉老母鸡辛辛苦苦孵出来的小鸡仔。它每天都会抓一只小鸡仔吃掉,老母鸡十分伤心,害怕最后一只小鸡仔被吃掉,就向好朋友求助。 最后在朋友的帮助下,老母鸡勇敢的赶跑了老鹰,救下了自己的孩子。 这个故事对大人而言没什么意思,对小孩子来说就格外动听了。 默默听的津津有味,在听到小鸡仔得救后,他庆幸的说道:“太好啦,小鸡活下来了,它们一家人团聚啦!” 闹闹冷不丁的说道:“老鹰抓不到小鸡,它要饿死了。” 默默一听,有点心疼老鹰:“它会飞,有尖尖的嘴巴和爪子,能抓老鼠吃,不会饿死。” 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凶残的老鹰也好,弱小的小鸡仔也罢,二者都是生命。站在它们的视角来看,同情丧命的小鸡仔和同情会饿死的老鹰并不矛盾,这是绝大多数人会有的同情心作祟。 闹闹反驳道:“它抓不到老鼠才会抓小鸡。” 默默挠了挠头,眼巴巴的看着娘亲:“弟弟说的对吗?” 秦笑笑没有回答,看着小儿子试探道:“闹闹觉得老鹰应该吃掉小鸡吗?” 闹闹毫不犹豫的点头:“要!” 秦笑笑心下一沉,声音变得更轻:“那小鸡怎么办?它也很可怜啊。” 闹闹认真道:“娘,小鸡是老鹰的食物。” 意思很明显,他完全站在老鹰的立场上,并不觉得作为食物的小鸡可怜。 道理没有错,可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有这样的认知,就很不正常了。 秦笑笑意识到这个问题,耐着性子问道:“你若是小鸡,老鹰要吃你,你会觉得自己可怜吗?” 闹闹皱起小眉头:“不是小鸡,是老鹰。” 秦笑笑无奈道:“娘在跟你打比方。” 闹闹摇头:“不可怜,是小鸡太没用了。” 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弱肉强食,只知道老鹰吃小鸡,是老鹰太厉害,小鸡太弱小。小小年纪的他,渴望成为一个像老鹰一样厉害的人,眼神压根没有放在小鸡身上。 秦笑笑想了想,换了一个问法:“娘若是变成小鸡被老鹰抓走了,你也觉得是娘没用吗?” 话音刚落,默默小屁股一拱钻进她的怀里:“我和弟弟保护娘,把老鹰大坏蛋赶走!” 秦笑笑心头一暖,把他搂在怀里揉了揉:“默默真厉害。”说罢,她看向闹闹。 闹闹两眼晶亮:“娘最厉害,比老鹰厉害。” 这话很好理解,他成为老鹰也要乖乖听娘的话,就算娘变成小鸡也一样。 秦笑笑:“……” 得,白问了。 小家伙到底太小了,沟通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找到了问题所在。或许这孩子天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有同情心,但是对待亲人还是不一样的。 小小年纪知道袒护哥哥,也知道孝顺长辈,这样已经够了。只要日后悉心教导,让他做一个品行端正之人,便不会有大问题。 之后秦笑笑将自己的发现同秦老爷子等人说了一下,他们分析一番后发现确实如此,非但没有觉得自家可能养了个薄情冷血的孩子,反倒更加心疼闹闹了。 追根究底过后,甚至怀疑秦笑笑背着他们虐待了孩子。说虐待太严重了,他们觉得秦笑笑可能一碗水端不平,平日里偏袒默默才影响了闹闹的性情。 秦笑笑大声喊冤,委屈的不行。真要说偏心,那也是偏着闹闹,至少默默隔三差五让她发火,她从来没有对闹闹凶过。 一番争论之下,秦家人总算接受闹闹天生如此,少不得又怀疑秦笑笑怀孕时没忌口,可能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才会如此。 当然,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一晃就过去了,谁也没有说出来,毕竟跟闹闹一个娘胎出来的默默完全没有问题,委实不是秦笑笑的错。 接下来秦老爷子等人不再插手秦笑笑教导两个孩子的事,在孩子们面前也注重自己的一言一行,就怕将没有分辩能力的小崽子带歪了。 两个小家伙没有特别的感受,每天除了识字数数,就在侍女们的看护下到处撒欢,慢慢的默默竟也跟村里的孩子们打成了一片。 闹闹则还是老样子,没有结交到一个小朋友,这不禁让秦笑笑想到了他爹,琢磨着该不该给他找个合心意的玩伴。 在她对小家伙透露出这个想法后,遭到了小家伙强烈的拒绝。问起原因,他竟然说烦,耽搁他自己玩。 可见他嫌弃默默也是真嫌弃,然而谁让默默是哥哥呢,他再嫌弃也只能忍着。 转眼到了八月初,早晚的天气凉爽下来,地里的庄稼也陆陆续续的进入了收割期。 就在秦山林秋娘商量着雇几个劳力干活时,林家那边传来了林老汉病重的消息。 林老汉年事已高,活到这个岁数算是长寿了。这两年他的身子渐渐不行了,地里的活儿已经干不动了,但平时还能给儿孙们搭把手做点轻省的活儿,谁能想到会突然不行了。 “咋会这样,咋会这样,上回给老人家庆生的时候还好好的,咋就倒下了……”林秋娘接受不了这个噩耗,两腿一软往地上倒。 秦笑笑离的最近,急忙扶住了她:“娘,您别急,咱们这就过去看望外公。” 秦山也冲了过来,父女俩合力将人扶到了椅子上。 林秋娘紧紧的抓住闺女的手,急迫的问道:“笑笑,你快告诉娘,你外公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秦笑笑红着眼眶不住的点头:“娘放心,外公不会有事的。” 生老病死不在她的掌控之中,这一次也不能保证林老汉能脱险,眼下却只能这样哄着林秋娘,让她振作起来。 坐下来缓了一会儿,林秋娘恢复了力气,起身对秦山说道:“走吧,爹在等我们。” “哎,我去拿点东西。”秦山应了一声,转身匆忙的钻进房间,从钱匣子里抓了一把碎银找了个兜子装起来。 秦笑笑也准备过去,她把双胞胎交给秦老爷子苗老太看着,又仔细叮嘱溪桥星天不得离开他们半步,就吩咐明月带上她的药箱随他们一起过去。 双胞胎从大人们的脸上看出发生了大事,他们乖乖听从娘亲的交代,没有瞎闹腾赖着一块儿走。 山路狭窄无法过马车,四人只能一路走去林家。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待他们抵达林家时,西边的天空挂上了一轮弯月。 出来开门的林二嫂看到小姑子一家,眼里泛起了泪光:“快进来,爹他老人家一直等你们。” 很明显老爷子已经不行了。 “爹——”林秋娘跌跌撞撞的冲进堂屋里,就看到老父亲面色青白的躺在那里,身下铺着一层稻草,一层薄薄的褥子。 这么做不是苛待他,按照乐安一带的习俗,老人到了弥留之际要挪到堂屋里,且不能睡在床上,否则离世后会受累,要背着床前往地府投胎。 此时,老爷子身边围满了人,儿孙们全部在这儿了,嫁的近的孙女在得到消息后也赶回来了。除了周老太,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浓浓的哀伤。 “秋娘,快到这里来。”看到闺女,挨着老伴儿坐下来的周老太朝着她招了招手:“你爹睡着前还在念叨你的名字,你过来喊醒他。” 林秋娘扑到林老汉身边,哭着喊:“爹,不孝女回来了……” 听到闺女的呼喊,林老汉竭力睁开了眼睛,看到真实闺女回来了,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秋娘回来了,爹给你买了红头绳,快找你娘要去。” 老人家已经糊涂了,记忆回到了女儿缠着他要红头绳的时候。 那时的林家老老小小十几口挤在两间破破烂烂的屋子里,穷的连过年都吃不上一顿饱饭,哪有闲钱买红头绳。 林老汉只有林秋娘一个闺女,自打她出生的那一刻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可是林家实在是太穷了,穷到他拿不出钱来给闺女买一根红头绳,最后还是靠给别人家做了半天苦力,才换来了几根。 为此他挨了父母的一顿痛骂,却在看到闺女惊喜的笑容时,心里没有半分抱怨只有深深的满足。 林秋娘想起了这段往事,顿时泣不成声:“爹,不要,我不要红头绳,我只要您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呜呜……” 她的哭声让林老汉恍惚了一阵,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放在她的头上:“别、别哭,早晚有、有这一遭,临、临死前能看到你,爹能、能安心的走了……” “爹……”林秋娘紧紧地握住父亲发凉的手,伏在他的手上哭成了泪人。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纷纷落下泪来。 不管以前林老汉有没有招到过他们的厌烦,这一刻所有人只想起了他的好,谁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老人家离去。 林老汉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外孙女身上:“笑笑,你也来了。” 秦笑笑跪下来,低下头泣声道:“外公,孙女不孝,一直没来看望您。” 她不喜欢林家的氛围,自从长居京城后,来林家的次数就更少了。有时候过来看望二老,也是坐坐就走,留下来吃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以前不觉得这么做有何不妥,如今看到老人家变成了这样,她的心里涌出一股深深的自责,后悔没有时常过来,也没有好好陪老人家说说话。 林老汉慈祥的说道:“好孩子,你的孝心外公知道,逢年过节还、还记挂着我跟你外婆,送、送来的东西都是合用的,外公都记着……” “外公……”秦笑笑心里愈发难过。 林老汉摸了摸她的头,转而费力的看向站在母女俩身后的秦山:“大、大山,你靠近些……” 秦山用力的抹了一下眼睛,“噗通”一声跪在他老人家跟前:“爹,这些年我咋对秋娘的您老看在眼里,接下来的日子我一样对她好,您老不用担心!” 林老汉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好啊,这辈子老头子干的最、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把、把秋娘嫁给你,这些年,你、你一直把我们两个老、老东西当亲爹娘孝顺,我都记、记着……” 林家分家前,二老的日子就不太好过,秦山和林秋娘每次过来看望二老,从不空手就罢了,临走前总会打着不同的名头塞些银钱给他们。 虽然这些银子不多,但是足以让二老维持体面的生活,不必买个针头线脑还要担心看到儿子们的脸色。而正是他们手头有钱,儿孙们不会视他们为拖累,能够维持正常的父子(母子)关系。 “爹,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些都是我该做的。”秦山又湿了眼眶,心里何尝不是感激着诚心待他的老岳父。 林老汉的面色愈发轻松,随即伸出枯黄的胳膊,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虚弱的声音透着丝丝哀求:“大、大山,我、我不行了,再求你最、最后一件事……” “爹,您别说求,只要是您交代的事,我一定会办到!”秦山哽咽道,两眼红的不像话。 林老汉松了口气,目光落在了老伴儿身上。 周老太意识到他想说什么,缓缓摇头:“老头子,我能照顾好自己,你放宽心吧。” 林老汉虚弱道:“老婆子,到了这把岁数,就、就别逞能了。” 说罢,他对秦山说道:“我这一走,最放心不下的是、是你娘,她这把年纪做、做不动活儿了,你多顾着,咳咳……” 话没说完,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很快青白的脸上涌上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看着老爷子咳的喘不上气,随时可能过去的样子,所有人的揪成了一团,神情愈发哀切。 “老头子,别说了,你别说了……”周老太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先前压抑的悲伤如洪水般汹涌而出。 林秋娘更是哭的说不出话来,紧紧握住父亲的手,生怕一放开就再也握不上了。 “爹,我听您的,您老别急,先歇一下。”秦山手足无措的安抚着老爷子,想帮他拍拍背缓解一下,却是无从下手。 “咳、咳咳……没事,你听我把话说完……”林老汉竭力睁开眼睛,眼神流露着哀求:“照、照顾好你娘啊……” 秦山喉咙一堵,重重点头:“爹,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把娘当作亲娘孝敬,您老放心罢!” “好,好,好啊!”林老汉长长地舒了口气,目光眷念的看了看老伴儿,又看了看满屋的儿孙,在一片痛哭声中,安详的阖上了眼睛。 “老头子!”周老太扑到老伴儿的身上,摇着他渐渐冰凉的身子。 “明月,快!”秦笑笑手一抖,急忙让明月给老爷子把脉。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明月收回手,神情沉重的对秦笑笑摇了摇头。 “爹啊——”林秋娘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痛呼一声晕了过去,又在明月掐紧人中后苏醒过来。她看着已经离去的老父亲说不出话来,眼泪不停的流淌。 秦笑笑和秦山一左一右的安慰她,可是失去至亲的痛苦,又怎是三言两语能够盖过去的。 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会提前准备好棺木寿衣等物,林老汉和周老太也不例外,他们几年前就买了木料,请木匠上门做好了棺木,寿衣等也买妥了。 趁父亲的身子没有彻底凉去,林春生林夏生和林冬生三兄弟忍着悲痛为他擦洗换衣,让父亲体面的上路。 这时,一身鲜亮打扮的方氏闯了进来。看到堂屋里的情景,她愣了一下,声音刺耳的说道:“咋这么快就去了?老银子有没有说银子藏哪儿了?” 屋子里的人不意外她会说这种话,却依然气的不行,纷纷对她怒目而视。 林秋娘和周老太沉溺于巨大的悲痛之中,对方氏的话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者说母女俩已经顾不上其他了。 方氏非但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两手叉腰尖声讽刺道:“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你们不是个个在盘算二老的箱底,现在人死了反倒装起来了,我呸!” 第662章 分钱(二更) 方氏的话一出,林家人俱是变了脸色。 当年分家,二老把该分的东西都分了,并没有偏袒谁。他们俩依旧住自己的屋子,轮流到三个儿子家干活,到了年底三个儿子会按照分家时的约定,给他们送来口粮。 林家二房和三房对二老还算孝顺,自家种什么吃什么,也会给二老送来。有时候得了点好吃的又不够一大家子尝鲜,也多半是留给老人和孩子。 林家大房则不一样,因为有方氏这个搅家精,还有分枣树的事,彼此心里都有疙瘩,因此对待二老的态度不如二房三房。 最让大房不满的是,他们之前分到的两棵枣树死了一棵,后来无论种多少棵枣树苗都种不活。再加上大房人口多,方氏一张嘴得罪了大半个村子的人,对比之下大房的日子就不如二房三房红火了。 二老手上有两棵枣树,每年卖大枣儿的钱在十五两银子左右,算上秦山和林秋娘的孝敬钱,一年下来少说能攒下二十两。 这笔银子对庄户人家而言无疑是个可观的数目,不仅大房会私下里猜测二老到底有多少箱底,二房三房闲聊之时也会提两句。 在他们看来,哪天二老不在了,这笔银子肯定要拿出来平分的,包括两棵还在挂果的枣树。 眼下林老汉刚刚离世,方氏在灵堂前直白的点明了这件事,众人的脸面哪里挂不住,除了愤怒之外心里多少有些羞愧,觉得对不起老爷子。 方氏是大房的人,大房不想惹下众怒,由林大嫂站出来呵斥道:“没规矩的东西,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时候,你要闹就滚回方家闹去!” 自从两年前两人在秦家回林家的山路上大打出手后,她们就恨上了彼此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要不是方氏扬言林家敢休她,她就灭林家满门,林大嫂是真准备以死相逼,让儿子休掉这个泼妇的。 “娘这话说的,我爹娘都死好几年了,哪来的娘家啊。”方氏压根没把日渐衰老的婆婆放在眼里,撇下这句话就对二房三房说道:“老爷子已经没了,还是赶紧把银子找出来是正经,万万不能教外人给顺走了。” 说罢,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秦家三口,显然这就是她所说的外人。 一心只想操持好岳父后事的秦山本来没想搭理方氏,却没想到她一张口就对自家泼脏水。脾气火爆的他哪里还忍得下,攥紧拳头怒喝道:“你他娘的给老子再说一遍?” 这凶悍的模样把方氏吓得连连后退,嘴硬道:“我又没有说你!” 见她不敢承认,秦山冷冷一哼,目光以此扫过几个舅子:“有啥事等办完爹的后事再说,谁要是敢在灵堂前瞎搅和,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林春生三人知道他说的出做的到,各自心里也不愿在这种时候生事,当即保证道:“不会的,有咱们几个在,不会让任何人闹事。” 秦山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忙活接下来要做的事,并不关心他们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反正谁敢闹他就揍谁,不能教老爷子走的不安心。 秦笑笑冷眼看着这一幕,心头涌起一股浓浓的悲凉。看着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外婆,她突然明白外公临去前,为何会把外婆托付给父亲了。 方氏很是不甘,可是其他人不闹,她一个人根本闹不起来,只能憋着一口气扭身走开了。 二房的堂妯娌叫她帮忙,她也假装没听见,总之不愿为老爷子的丧事出力。 见她如此,最尴尬的莫过于林春生林大志父子。奈何早年方氏不成体统,他们没有及时把人撵出林家,如今她变得愈发强势,生的儿女也大了,想撵她回娘家已是不可能了。 给老爷子穿好寿衣,布置好灵堂后,得到消息的本家陆陆续续来到了林家。在一位长辈的安排下,这些本家人冒着夜色给林家的亲友报丧,还到庙里请来两个和尚做法事。 按照习俗本该停灵七天,只是眼下这季节不能拖太久。经过老和尚的一番推算,出殡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后。 秦山不放心家里的两个孙子,声音有些沙哑的对秦笑笑说道:“明天你和明月回去,免得两个孩子挂念。” 秦笑笑摇了摇头:“爹,我身为外孙女怎能不送外公最后一程。默默闹闹还算懂事,有爷爷奶奶看着不要紧,再说还有溪桥几个,我不在也没事。” 秦山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等办完你外公的后事,这里怕是还要生出别的事来,你向来厌烦这些,待在这里把自己气坏了咋成?” 秦笑笑皱了皱眉,低声道:“爹,您要管吗?” 秦山神情冷淡:“我只管好你外婆就成。” 秦笑笑大概理解了父亲的想法,担忧道:“就怕外婆和娘会伤心。” 秦山说道:“你外婆心里有数,指不定有了想法,咱们倒是不用太过担心,你娘也是一样,这些年林家的情况她都看在眼里。” 以前他们动过把二老接到秦家养老的心思,奈何林老汉顾虑重重始终没有同意。现在就剩下周老太一人,他们说什么也要好好照顾着,不能一把年纪了还落不到个清静。 秦笑笑听罢,心里略微放心了些。只要几个舅舅不是太过分,他们家就不会插手。 之后三天里,方氏没有再闹腾。在一阵阵哭泣声中,老爷子被抬上了山,安葬在林氏族人的墓地里。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林家的堂屋里就剩下自家人。不等方氏提起分钱的话茬,因哭的太多而双眼模糊的周老太突然说道:“老头子不在了,今日我做主,把老头子留下来的东西分一分。” 秦家三口事前就猜到周老太会这么做,闻言并不觉得诧异。 林家人则神色各异,媳妇儿和儿孙们下意识的看向各自的当家人。 林夏生急切道:“娘,爹走了您老还在,这些东西还是您老自己拿着吧。” 林冬生点头附和:“是啊娘,当初分家该分的已经分过了,爹留下来的东西还是您保管着好。” 作为长兄的林春生默不作声,没有反驳两个弟弟的话。 虽然他们是觉得二老留下来的东西有自己一份,但那是在二老都不在的情况下。如今老娘还活着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要分钱,以后走出去能被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方氏老大不高兴,尖声道:“正是老爷子不在了,咱们更要孝敬老太太。可是我们大房的情况你们都知道,想多吃口肉都得算计着,哪有好东西孝敬。你们二房三房不想要,那就全给我呗,我不嫌多。” 林夏生大喝:“这里没你张嘴的份儿!” 说罢,他带着几分怨气的对林春生说道:“大哥,这要是你的意思我就不说啥了,要是这女人自作主张,我看你还是让大志带她回去吧,别把咱娘气着了。” 林春生黑着脸,怒视方氏:“闭嘴!” 方氏压根不惧他,撇撇嘴说道:“既然在乎老爷子留下来的东西,刚才都假惺惺的干啥?白白浪费口舌。” 这下林夏生和林冬生的脸也黑了,兄弟俩不想跟一个泼妇较真,不满的看了林春生一眼,继续劝说起了周老太,盼着她老人家改变主意。 “这些东西早晚要分,我一个老婆子捏在手里也用不少,你们不用再劝了。”周老太主意已定,身形有些僵硬的站起来。 林秋娘想上前搀扶,她摆摆手对三个儿子以及女婿说道:“你们随我进去,把东西都拿出来。” 秦山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几个舅子一眼,随即上前扶住了老太太:“您慢点。” 周老太笑了笑,脚步缓慢的往房间里走 林家三兄弟见状,起身跟在了后面。 看到这一幕,其他人的心思活络起来,在猜测这几年二老积攒了多少东西,自家又能分到多少,够不够给小儿子大孙子娶媳妇儿。 一阵咚咚响后,屋子里恢复了安静。待五个人再次出来的时候,秦山手里抱着一个一尺见方的陈旧匣子,瞧着沉甸甸的分量不轻。 在周老太的指使下,秦山将匣子放到桌子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方氏的眼睛恨不得黏上去,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银子。 周老太摩挲着匣子,渐渐红了眼:“我和老头子所有的箱底都在这儿了,大概有六十三两银子,一会儿你们数数,数完了就按照我的意思分了吧。” 嘶—— 屋子里的人不约而同的吸了口气,他们知道二老的箱底可能有不少,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比他们自己攒的多多了。 只有方氏抓住了重点,惊疑不定的看着周老太:“啥意思啊,啥叫按你的意思分?不是三家平分就完事儿了吗?” 周老太看了她一眼,对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说道:“这些银子有一半是卖大枣儿的钱,有一半是秋娘大山陆陆续续给的,我和老头子一年到头花不了几个,大半都攒下来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喘了口气继续道:“按照老头子的意思,这笔银子分作五份,你们一家一份,我和秋娘大山占两份。” 秦家三口大吃一惊,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分。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这十里八乡,他们就没听说过外嫁的女儿还能分到娘家的银钱。 “娘,不用了,您不用分给我们。”秦山反应过来后毫不犹豫的拒绝,这些年他们是给了二老不少孝敬,可从来没有想过再拿回来。 林秋娘也劝道:“娘,剩下的这份您自己拿着吧,想吃啥想买啥手头有钱也方便。” 周老太没有理会夫妻俩,目光直直的看着三个儿子:“你们同意的话就把钱分了,要是有意见就到你们老子的坟头上说去。” 林家三兄弟对视一眼,纷纷说道:“娘,就按您说的分,我们没有意见。” 这么大一笔银钱,有一半是秋娘夫妻俩给的,现在还回去一半也没啥。 方氏一听,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们是不是都老糊涂了,老林家的银子哪有分给外人的道理?” 周老太依旧不理她,脸色却好了一些:“你们没意见就行,我自己的这份是留作办后事用的,免得哪天我走了,你们兄弟为了这笔费用闹矛盾。” 这番话说的兄弟三个羞愧不已,这次给老爷子办丧事所用的银钱,就是从这笔箱底里头出的,他们没有出一文钱,这种事说出去都面上无光。 他们没有意见,除了方氏之外的人哪怕有意见,也没有人会说出来。 紧接着,周老太把两棵枣树也一并分了。 这一次没有分给林秋娘和秦山,她和大房共一棵枣树,另一棵则是二房三房共有,往后两家平分卖枣的钱。等她死后,两棵枣树的出息三兄弟平分。 这样的分法公平公正,林家三房都没有意见,就这样定了下来。 之后,周老太让人将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位老人请了过来,让他们为分枣树的事做了一个见证,以免哪天她去了,林家有人心里不服,三家为此闹矛盾。 吃过中饭,秦家三口就要回去了,想让周老太到秦家住一阵子。 周老太没有答应,说是等老爷子百日过了再去。 三人劝说不动只好作罢,临走前秦山要把分到手的十几两银子都还给老太太,惹得老太太发了好一顿脾气,最终一家三口带着明月讪讪的离开了。 刚一到家,听到动静的默默像一只兔子似的扎进秦笑笑的怀里。被抱起来后,他紧紧抱着娘亲的脖子蹭了蹭,委屈巴巴的说道:“娘,你怎么才回呀。” 秦笑笑心里一阵愧疚,在他的脸蛋上亲了好几下:“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才回来晚了,这一天可想你了。” 默默是个很好哄的孩子,一听这话委屈之色一扫而空:“我也很想娘呢,想的吃不好,睡不好,都瘦了呢,不信你摸摸看。” 说罢,他费劲儿的抓着秦笑笑的手摸自己的脸蛋儿。 不知怎么的,秦笑笑隐隐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她仔细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摸了摸他肉嘟嘟的脸蛋儿,煞有其事的说道:“嗯,是瘦了,一会儿让惊鹊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一旁的秦山和林秋娘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脸上的怀念之色。 外孙这番哄人的话,不正是闺女小时候挂在嘴边的?不愧是娘俩,哄人的话都不带变的。 想到这里,秦山一把抱起刚刚走过来的孙子,在他的脸蛋儿上碰了碰:“几天不见,看这小脸儿瘦的,肯定是想爷爷想的。” 闹闹摇了摇头,实诚打脸:“不想,没有瘦。” 瘦没瘦他不知道,但是想不想他还是清楚的,如此小家伙得出了他没瘦的结论。 秦山笑骂道:“没良心,白费了爷爷的粮食。” 闹闹不明白想不想和没良心以及粮食之间有啥关系,但是敏锐的感知到这不是好话,于是绷着小脸儿反驳道:“有良心,有粮食。” “哈哈!”秦山一时没忍住,放声大笑,大掌揉着孙子的小脑瓜:“这性子还是随了你爹!” 当然,娃儿他爹小时候讨人厌的紧,这孙子是自己的,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被祖孙俩一闹,让原本情绪不高的林秋娘也忍不住笑了。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闺女在身边,还有孙子逗着玩儿,似乎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秦家上下忙着秋收。 力气活儿秦笑笑和几个侍女做不来,捡拾散落的稻穗,摘花生晒花生,下枣儿等轻省的活儿还是能做的。 两个小家伙也跟着凑热闹,晒的小脸儿通红也不愿意在家待着。短短十来天的工夫,身上的皮肤就变得黑白分明,让家里的四个长辈心疼坏了。 秋收一过,秦笑笑便打算回京了。出来了一个多月,后天又恰好是中秋节,她不可能让护国公主孤零零的一个人过。 秦老爷子等人没有挽留,收拾了一堆地里的出产,让她带回去给护国公主尝鲜。 这些东西田庄里应有尽有,每年秋收过后都是一车一车往府里送,但这是家人的一番心意,秦笑笑全部收下了,将马车塞的满满当当。 快玩疯了的双胞胎很是不舍,临走前默默抱着娘亲的大腿不停的问什么时候再来。在得到近两个月里不大可能过来的答案后,他垂头丧气的如同打架打输了的小狗子。 秦老爷子他们笑的眼泪都下来了,故意逗他:“让娘和弟弟先回去,你留下来陪外公外婆好不好?” 小家伙一听,跟受惊的兔子似的蹦跶的老高:“不要,我得跟娘和弟弟在一块儿,看不到我,娘和弟弟会哭哒~” 说完这话,生怕外公外婆过于喜欢他,要将他强行留下来,他忙不迭的让明月把他抱上了马车,乖宝宝的坐姿引人发笑。 大人们舍不得为难他了,叮嘱他要乖乖听娘的话,又塞给他一大包糖块,直把小家伙乐的见牙不见眼。 第663章 遇良人(一更) 中秋一过,天气愈发凉爽了,早晚要多加件衣裳。 秦笑笑忙碌了一阵,在处理完种植园以及田庄铺子的事情后,陪伴双胞胎的时间多了起来。除了每天带他们识字,其他时间就陪他们玩闹。 对于笔画不算复杂的生字,两个小家伙跟着她念上几遍就回了。复杂一点的字记不牢靠,需要每天重复练习,约莫三五天就能记住。 若是他们手上有力气,能稳稳的握住笔写字,学起来会更快。眼下他们写字就跟鬼画符似的完全不能看,只能过两年再仔细教了。 即便如此,双胞胎学习的速度在足以让人惊讶。秦淮知道后,亲自考校了一番,动了教导两个孩子的心思。 奈何他入内阁做了次辅后,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公务,一些原本该王首辅操心的事,也渐渐的落到了他的手上,根本没有时间教导孩子,为此他还遗憾了许久。 在知道秦笑笑准备将双胞胎交给徐则时,他罕见的露出了不甘心的神情,当着她的面酸了徐则几句,直让她哭笑不得,少不得安慰一番。 这天,她在书房教孩子识字,嘉明郡主上门了。 察觉出嘉明郡主有话要说,秦笑笑让明月几个将双胞胎带去了别处玩,屋子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人。 给嘉明郡主斟了杯茶,她问道:“堂姨有心事不妨直说,入了我的耳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嘉明郡主蹙了蹙眉,两颊微微泛红:“我自是知道你口风紧不会乱说话,只是此事委实难以启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想向你讨个主意。” 秦笑笑被勾起了好奇心:“你说吧,说出来咱们才好商量。” 嘉明郡主喝了口茶,错开她的目光轻声道:“你可记得去年春上,你我在茶楼品茶,遇到几个纨绔子弟欺辱一对唱曲儿的父女,最后父女二人被京畿军左统领所救一事?” 秦笑笑对这件事印象深刻,遂点了点头。 嘉明郡主接着说道:“这位左统领名叫梁戌,今年二十五,比我小两岁,双亲早亡,仅有一个妹妹,这妹妹就是你曾在我府上见过的付夫人……” 秦笑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再一看嘉明郡主异于往常的情态,她突然悟了,下意识的打断了她的话:“堂姨,你心仪这位梁大人?” 这直白的话,让嘉明郡主闹了个大红脸:“笑笑,你听我说完呀~” 秦笑笑赶紧闭嘴,强忍住汹涌而来的八卦之心,连声催促道:“你说你说,我一定认真听!” 嘉明郡主正了正脸色,努力不让她看笑话:“倒不是我心仪他,是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找了定国公府的太夫人牵线,欲娶我为妻。” 秦笑笑眼睛发亮,激动的猛一拍桌子:“郎有情妾有意,这是喜事啊!” 嘉明郡主先是吓了一跳,听完她的胡言乱语,一张脸更是红的没眼看:“笑笑,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能不能别捣乱!” 见她真的恼了,秦笑笑立马老实下来:“堂姨,我没有捣乱,说的都是真心话。” 怕嘉明郡主不信,她正色道:“梁大人不惧世家权势,肯出手搭救毫无关系之人,可见此人品行不错;他一介布衣凭借军功得到圣上信重,年纪轻轻成为京畿军左统领,其能力非同一般;能够说动定国公府的太夫人帮忙牵线,为人处世也是不俗,想来这样的人值得你托付终身。” 嘉明郡主呐呐道:“你才见过他一次,怎知这些表象不是他装出来的?” 秦笑笑“噗嗤”一声笑了,打趣道:“堂姨,你可知你现在这副模样像什么?” 嘉明郡主直觉没好话,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像什么?” 秦笑笑调侃道:“像是二八姑娘情窦初开,既想与情郎成双成对,又怕情郎辜负了她,驻足不定,畏葸不前。” 嘉敏郡主怔住了,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你真觉得这样?” 秦笑笑点头:“这种事我能乱说?” 知道嘉明郡主的顾虑,她暗暗叹了口气:“堂姨,你才不到三十,今后的路还长着呢,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错过了也许就没有了。” 她这么说不是觉得非梁戌不可,而是希望嘉明郡主能够彻底放下过去的一切,尝试着正视自己的内心,接纳心悦之人。 这个人不是梁戌,也有可能是别人。若是做不到放下,错过了岂不是遗憾? 连她自己都无比庆幸当初接受了景珩的心意,及时抓住了所爱之人,否则悔断肠也来不及了。 嘉明郡主心里很乱,没有再隐藏自己的内心:“他和张……他和那个人完全不同,我识人的能力可能不如你,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是真心的……” 原来她和梁戍不仅仅是一面之缘,在许多年前的一个寒冬,她就遇到了衣衫破烂带着病重的妹妹在街头乞讨的少年梁戌。 那年她刚及笄,逛街时不经意间发现了梁家兄妹,一时心生怜悯,就让人给他们买了棉衣,并送兄妹俩去了医馆,找大夫给他的妹妹治病。 在知道小姑娘没有性命之忧后,她命人给了兄妹俩一些银子,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她早已经忘记了此事,没想到梁戌始终记得,还记住了她轿辇上福王府的标识,后来更是从中知晓了她的身份,且一直想要报恩。 秦笑笑没想到二人之间还有这样一段往事,缘分一事还真是奇妙:“堂姨,你认为他是为了报恩才想娶你?” 嘉明郡主摇头:“报恩的方氏太多了,他是个聪明人,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 秦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既然如此,你就试着接受他的心意呗!你身为堂堂郡主,这个若是不行,大手一挥休了便是,可若是错过了,就难找第二个了!” 嘉明郡主被这番话打动了,她本来就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即说道:“你说的对,他连我这个灭了前夫家满门的人都敢娶,我有何不敢嫁的?他日缘分到头了,一拍两散又有何难。” 这么霸气的嘉明郡主,秦笑笑还是第一次见到,莫名觉得像极了她的婆婆护国公主。 这话她没有说出来,大咧咧的怂恿道:“堂姨,你就放心大胆的上吧,待大喜的日子定下来了,我送你们一份大礼。” 嘉明郡主的气势却萎了下来,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苦意:“笑笑,有件事情梁戌还不知道,我也没有同他提起过。” 说罢,她的手贴紧了小腹。 秦笑笑呼吸一窒,艰难的安慰道:“堂姨,既然梁大人能接受你的过往,足见他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你大可以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他,让他自己决定,总之不能委屈自己。” 嘉明郡主眨了下眼睛,握紧了她的手:“笑笑,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 秦笑笑松了口气,回以笑容:“人生在世,开心最重要。只要是能够让咱们开心的事,就值得冒险试它一试。” 嘉明郡主离开后,她招来了石头,命他去打探梁戌的过往。 梁戌在朝中赫赫有名,想要知道他的经历不是难事,但是想打探更深层的消息就不容易了。 五天过后,石头打听清楚了,前来向秦笑笑汇报。 梁戌此人十三岁从军,当年投到了老定国公帐下,随老国公镇守边城驱逐外敌,因屡立战功深得老国公的信重,在军中也颇有威信,后来经老国公举荐为圣上所用。 据说他和老国公情同父子,为了他的前程老国公费了一番周折才顺利帮他谋到了京畿军左统领一职。 老国公一生刚毅正直,能得他看重至少人品没有问题。待知道梁戌洁身自好,从边城到京城身边无妻无妾,曾被同袍戏称为‘梁和尚’时,秦笑笑放心下来,确定此人值得嘉明郡主托付。 半个月后,嘉明郡主那里传来了喜信儿,两人互换了庚帖,定下了这门亲事。 由于他们家中都没有长辈,这亲事就是他们在老定国公夫妇和媒婆的见证下,两人自己面对面达成的。他日这个消息传出去,不会有人闲言碎语。 秦笑笑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护国公主,护国公主听罢,为嘉明郡主高兴:“这丫头苦了半辈子,希望这一次是真正的苦尽甘来。” 秦笑笑唏嘘道:“若是这段缘分早日续上,堂姨也不用遭这么多罪。” 护国公主淡淡道:“好饭不怕晚,良缘不怕迟,兴许这才是老天爷的安排。” 秦笑笑琢磨了一下,发现极有道理,不禁说道:“就当它好事多磨吧,磨完了余下的皆是好事。” 一旁的双胞胎听了个囫囵,默默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娘,姨祖怎么了?” 秦笑笑笑眯眯的说道:“你姨祖要嫁人了,你和弟弟又要多一个爷爷了。” 按照辈分,梁戌是两个小家伙爷爷辈的人。若是二人有幸有了孩子,还得叫奶娃娃一声叔,仔细想想怪好笑的。 “哇,太好啦!”小崽子高兴的手舞足蹈,对他而言多一个长辈意味着多一个人宠他,多一个人宠他,就多一个人偷偷给他塞好吃的。 换句话说,长辈等于好吃的。 知子莫若母,他小尾巴一翘,秦笑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嗔怪道:“府里又没有苛待你,整天就想着好吃的。” 闹闹回道:“因为他是猪。” 默默噘起小嘴儿愤愤道:“猪白白的,胖胖的,肉香香的,有啥不好的!” 秦家养了两头猪,在小家伙眼里猪崽崽最最可爱,看到猪崽崽吃饭的喷香劲儿,他的馋意就上来了,想去食槽里尝两口。 “不许这么说哥哥!”秦笑笑拍了小儿子一下,对他这种总是冷不丁的嘲笑哥哥的举动很无语:“哥哥是猪,那你岂不是猪弟弟?” 闹闹还没有开口,默默就嘿嘿笑起来:“猪弟弟,猪弟弟~” 闹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哥哥,觉得他实在太讨厌了。 嘉明郡主和梁戌的消息,渐渐在京城传开了。 起初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以为前途无量的京畿军左统领得罪了人,才被造谣要娶一个灭了前夫家满门、可能不会生育的女人,直到定国公府太夫人亲口承认是自己保媒,瞬间炸开锅。 无人认为嘉明郡主使了妖媚子功夫迷惑了梁戌,毕竟她干的事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正常人都不会娶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为妻。 因此都觉得梁戌脑子不好使,放着正正经经的名门闺秀不要,非要娶这样一个嫁过人、随时可能谋杀亲夫的女人,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又是什么? 一些家中有适龄女儿,想与梁戌结亲的人家听闻后,更是咬牙切齿愤愤难平,私下里没少将嘉明郡主曾经的所作所为拿出来说道,将嘉明郡主贬低到了尘埃里。 好像这么做,就能让梁戌多看他们的女儿一眼,退掉与嘉明郡主的婚事,转而成为他们的乘龙快婿似的。 无论外人怎么想,没过多久嘉明郡主和梁戌的婚期定下来了,将于明年三月过大礼。 外面的风言风语秦笑笑听到过,本来很是为嘉明郡主不忿,想跟那些人正面怼一架堵住他们的嘴,却被嘉明郡主劝下来了。 嘉明郡主说道:“我和阿戌不在意,那些人诋毁再多也不过是白费口舌,没必要给他们眼神。婚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比千千万万句辩解更有用。” 秦笑笑也是怕她难过才想这么做,见她自己都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心里就没那么生气了:“你说的对,只要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他们自然会闭嘴。” 当初她和鲤哥哥成亲,也有人背地里嘀咕,现在已经没人说什么了。 嘉明郡主点点头,说起了让人开心的事:“我的喜服要绣起来了,绣坊里送来了不少绣样,我一时拿不定主意,你有空的话就帮我看看,你成亲那日穿的喜服就很别致。” 上一件喜服为王府的绣娘所绣,她随意添了几针做个样子。这一次的喜服,她想亲自一针一针的绣出来,但是拿到手的绣样怎么看都不满意。 秦笑笑提议道:“绣坊送来的绣样你挑不出来,怕是绣样太普通没有让你眼前一亮的,不如你找个画师,让画师画出你想要的花样,应该比绣坊里千篇一律的要好看。” 嘉明郡主眼睛一亮:“那我自己画吧,画好了你帮我看看。” 秦笑笑狐疑道:“我记得你擅长作诗和音律,何时学会绘画了?” 嘉明郡主随口道:“琴棋书画都是自幼学的,只是画技平平没什么灵气,早前没能像诗作和音律那样出名。” 秦笑笑羡慕极了:“还是堂姨厉害,居然会这么多才艺,我就不信了,琴不会,棋书画仅一般,成亲后这三样也几乎丢光了,没一样能拿得出手。” 嘉明郡主笑道:“都是陶冶性情的东西,没必要拿到外头跟人争个高下。” 秦笑笑受教了:“堂姨说的极是,对咱们来说,学会这些多半是闲来无聊拿来解闷的。” 嘉明郡主感叹道:“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喜欢拿这些东西到外面博才女的名头。如今想来,为了争夺这种虚名,反而失了初衷,难以从中感受到愉悦了。” 秦笑笑若有所思:“过犹不及吧。” 这时,双胞胎蹬蹬蹬的跑进来,默默一手抓着小木剑,一手捂着脸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娘,弟弟欺负我,弟弟坏,呜呜呜~” 闹闹落后一步,手上抓着一模一样的小木剑。对哥哥恶人先告状的行为十分唾弃,绷着脸反驳道:“是你太没用。” 秦笑笑无语的看着总是戳大儿子心口的小儿子,跟他打商量:“你就不能让让哥哥,非要把他打哭不可吗?” 闹闹不高兴:“是哥哥先动的手。” 他玩藤球玩的好好的,哥哥执剑冲过来戳他屁股,他自然要反击。 见大崽儿哭的厉害,不像是装痛,秦笑笑把他从怀里挖出来,抬起他的小下巴,就看到左边脸上有一道红色的印子,像是被小木剑抽出来的;眼角处更是破了皮,渗出一丝丝血来。 这个距离太危险了,差一点就伤到了眼睛。 她脸色一变,问看护兄弟俩的两个侍女:“这伤是怎么回事?真是小公子打的?” 两个侍女慌忙跪下:“夫人,是奴婢等失职,没有看好两位公子,求夫人责罚。” 双胞胎感情好,就算闹了矛盾很快便会和好。这样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她们见多了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今日会真的打起来,还让默默受了伤。 这确实是她们的错,面对主子的质问,她们根本不敢狡辩,只求能够减轻惩罚,给她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默默茫然的看了看侍女姐姐,随即伸出小爪子指着闹闹说道:“是弟弟,是坏弟弟拿剑戳我,好疼好疼的,呜呜~” 第664章 礼物(二更) 秦笑笑摸了摸他的头,冷冷的看着伏地的侍女:“去朱管事那里领罚,扣一个月例银。再有下次,逐出府去。” 两个侍女暗暗松了口气,连声谢恩:“奴婢领罚,多谢夫人!” 说罢,二人退了下去,庆幸没有没有被打发出府。 责罚了两个失职的婢女,秦笑笑开始收拾两个小崽子。她瞪着闹闹,第一次对他如此严厉:“你知不知道一旦戳到了哥哥的眼睛,哥哥会变成瞎子再也看不见东西了?” 闹闹显然不知道自己戳这一下,可能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愣怔过后他也生气了:“没有戳到,哥哥先戳我。” 见他还敢还嘴,秦笑笑更气了:“哥哥先戳你,有把你戳流血吗?” 闹闹眉头蹙起,没有说话。 默默见娘亲生气了,开始害怕起来,却还是想护着弟弟:“娘,是我想和弟弟玩,先戳弟弟,弟弟生气了,戳到我的脸。” 说罢,他抬起手要摸还在发疼的地方,被娘亲拦下来,不让他的脏手乱碰。 见闹闹一副“我没错”的模样,秦笑笑忍住揍他屁股的冲动,耐着性子说道:“哥哥戳你让你不高兴,你可以反击戳哥哥的屁股,而不是对哥哥下重手。” 闹闹绷着脸说道:“打痛了才不会烦我。” 总之说来说去,错不在他,他也不会认错。 秦笑笑意识到跟他讲不通,不禁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一直没说话的嘉明郡主劝道:“孩子还小不知道轻重,多教教他们就好了。” 秦笑笑指着闹闹骂道:“这小兔崽子哪是不知道轻重,就是太知道了故意的!” 嘉明郡主不知道怎么劝,温声对闹闹说道:“你娘这么生气,快去哄哄好不好?” 闹闹并不想看到娘亲生气,顺从的走过去扯了扯她的袖子:“娘,哥哥不烦我,我不会打哥哥,你不要生气。” 秦笑笑听罢,已经不指望他认错反省了。看到他手上握着的小木剑,她不由分说的夺过来:“既然你不知道轻重,这小木剑也不许你再玩了。” 说罢,她顺手把默默手里的小木剑一并收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几乎天天要玩小木剑,这次侥幸没有戳到眼睛,万一下次失手伤到了眼睛或是鼻孔,她便是把他们的屁股打肿也无用,不如都收了让他们长个记性。 双胞胎傻眼了,默默看着空空如也的手,顿时嘴巴一张满屋子都是他炸耳朵的哭嚎声:“爹,我好想你呀——” 这是他的拿手戏,每次顽皮要挨揍时,他就扯着嗓子哭喊这句话,任秦笑笑再生气也下不去手了。只是喊了许多次,唯独这次最是情真意切。 “这是爹给的!”闹闹也红了眼睛,一把从娘亲的手上夺回了自己的小木剑:“我不许你拿走!” 几个月过去了,兄弟俩对爹爹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是正殿里的椅背每天提醒他们要多吃饭,长高高;最喜爱的小木剑更是无时无刻让他们记得自己有个爹,他们在等远行的爹爹回家。 就算是亲娘,也不能将他们珍视的东西拿走。 在这一点上,性格南辕北辙的兄弟俩出乎意料的固执。 双胞胎激烈的反应让秦笑笑愣住了,回过神后,她摊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闹闹:“给我。” 闹闹后退,紧紧抱住小木剑,生气的看着她。 默默也是如此,忙不迭的脱离了她的怀抱,和弟弟站在一块,生怕娘亲会硬抢。 秦笑笑的脸色更沉了:“小木剑是爹爹送给你们的生辰礼物,现在你们敢用小木剑打架,若是爹爹知道了,也会赞成娘收回来,免得他日你们又打起来。” 见娘亲真的要收回小木剑,两个小家伙彻底慌了,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默默恳求道:“娘,我和弟弟不打架了,你别收好不好……” 闹闹也开始认错:“我不打哥哥,哥哥烦我也不打。” 嘉明郡主看不过眼,悄悄扯了扯秦笑笑的袖子:“他们知道错了,想来以后不敢了,你就给他们一次机会,莫要伤他们的心了。” 秦笑笑微微颔首,继续冷着脸看着他们俩:“别说这些好听的哄我,谁知道你们说话算不算数!” 默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算数算数,不算数是小狗!” 闹闹也跟着说道:“不算数娘收走。” 秦笑笑定定的看着他们,直到两个小家伙表情越来越可怜,恨不得抱在一起痛哭时,她才开口道:“看在你们诚心改过的份上,今日不收你们的剑。若是你们再打架,我就收走拿去厨房烧掉!” 拿去烧掉的话自然是吓唬两个小东西的,让他们真正长记性。 “嗯嗯,听娘的。”兄弟俩知道娘亲说到做到,跟小鹌鹑似的乖乖答应了。 随后,默默还向闹闹赔不是,拍着小胸脯保证不会再攻击弟弟。 闹闹也向哥哥赔礼,踮起脚尖对他受伤的地方呼呼,显然被娘亲一吓唬,他终于意识到错了。 对此秦笑笑没有发言,看着他们手牵手去外面玩。 直到兄弟俩蹦蹦跳跳的走远,嘉明郡主才收回了目光,劝起了秦笑笑:“孩子还小,对他们别太苛责。” 秦笑笑无奈道:“鲤哥哥不在,母亲又纵着他们,伺候的侍女仆从就更不用说了,我若不严加管教,哪天他们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尤其是闹闹的性子,想必你也看出来一二了。” 第一次养孩子没有经验,有时候看到小家伙被她训哭了,她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严厉。 像刚才这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会忍不住往大了想,害怕他们玩闹起来没有轻重,就觉得收走小木剑一了百了,没能想到他们如此珍视小木剑,这么做会伤透他们的心。 嘉明郡主确实看出闹闹的性子与其他小孩不一样,但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现在不是还小么,等他懂事了就好了。” 秦笑笑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别看他们小,看脸色的本事不比大人小。今日我若是轻拿轻放,下回他们还敢再犯,我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时时看着时时教导。” 嘉明郡主没有养过孩子,不知道有多耗费心力,想到她掌着府里的中馈,要操心种植园,还要打理铺子田庄,就理解了她的难处:“慢慢来吧,你母亲年纪大了,府里的一应事务都要你打理,对两个孩子的管教力不从心也正常,可我要说的是,你母亲年轻的时候不是个会宠溺孩子的人,早年会亲自动手惩罚阿珩,母子关系也疏离的很,我担心时间久了,你和两个孩子也会变成这样。” 秦笑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会多几分耐心教导他们。” 转眼到了年底,景珩已经离开半年了。离年关越近,娘四个越是期盼景珩的消息,始终抱着他能够赶回来过年。 护国公主往宫里去了几回,觉得商队若是返航了,元和帝定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只是结果让她失望了,自从商船下海,就再也没有消息传来了,根本没有人知道商队到了哪里,人是否平安,几时能够回来。 待小年过了,依然没有消息传回来,婆媳俩才接受了景珩回来不来的事实,兴致不高的为过年做准备。 双胞胎却依旧盼望着,尤其去陈家玩,看到陈家父子亲热玩闹的情景,他们会露出渴望的模样,然后情绪会低落许久,总是忍不住问娘亲和祖母,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明明他们已经想不起爹爹的模样了,只隐约记得爹爹很厉害,会跟他们举高高,会雕琢小剑,会一掌劈碎砖头……这些都是娘亲不会的。 秦笑笑回答不上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们,等长到椅背那样高了,爹爹就会回来了。 但是努力了半年,两个小家伙距离椅背的高度还有几寸,他们明显没有耐心了,有种被娘亲欺骗的感觉,对她闹了好几场小脾气。 对此秦笑笑也没有办法,有时候被双胞胎惹急了,揍一顿屁股或是罚他们站墙角也是有的。总之随着他们一天天长大,越来越不好忽悠,管教起来难免束手束脚。 此时,远在北渡国的景珩在处理完商队的事宜后,被两个副请去喝酒。 他一向不喜欢应酬,在京城时一放衙就准时回府,几乎不曾在外面逗留过。只是如今孤身在外,又恰逢年节,他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孤独,于是出乎意料的应下了邀请。 景珩到的时候,酒菜已经备齐了。他刚落座,两个副使向他敬酒:“大人,下官等敬您一杯。” 他端起了酒杯,与他们一一碰过,一饮而尽。 两个副使见他这么给面子,纷纷放松下来,难免多喝了几杯。 待酒劲儿上头,他们的言行渐渐放肆起来,少不得提及这一路行来的艰辛。说到动情处,两个大老爷们忍不住抹起泪来。 “来之前想到会很苦,没想到苦就算了,还差点把小命儿丢进海里。” “嗐,谁说不是呢,为了以副使的身份出海,我家老头子费了老鼻子力气。早知道这样,何苦来哉。” “兄弟,大实话啊!在船上飘了半年,吃不好睡不好,妻儿老小也不在跟前,时时提心吊胆怕一场风暴就把船给掀喽。瞧瞧,我这脸皮子都让海风吹出褶子了,回头跟我家老头子站一块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爹,嗝~” 在这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商队在大椰国、小椰国、南水国等四五个小国停留过,不仅将带来的货物卖掉了三成,还收购了当地的不少特产,空下来的船只再次被塞满了。 目前停留的北渡国比之前五个国家加起来还要,也要富裕的多,他们打算在此地出售一批货物,然后继续南行,前往最后一个目的地大利国。 “唉,无论如何,此行有惊无险,买卖很顺利,也算是老天爷保佑了。” “嗯,说的是,咱们费了这么大的工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回头到了圣上面前,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嘿嘿,咱不指望靠这个升官发财,圣上能夸赞我几句,我对列祖列宗也算有个交代。” “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干了!” “嗝,干了!” “……” 景珩神志清醒,对他们一些出格的言语没作计较。只是喝着熟悉的佳酿,思家的情绪却越来越重了,不止一次幻想家中老小此时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像他想念他们一样,也在想念着他。 不知不觉间,手边的酒壶空了,他却觉得自己越来越清醒,疯狂的算计着归期,恨不得召集所有人立状,马上将归期定下来,不过他拼命克制住了这个念头。 过了没多久,喝的醉醺醺的副使开口道:“大、大人,年节要、要到了,大家伙儿想、想家想的厉害,下、下官斗胆向您讨、讨个主意,放、放他们出去痛痛快快的玩、玩两日。” 景珩皱了皱眉:“整个商队近一千五百人,他们在这里言语不通,恐易招惹是非,放出去委实不妥。” 另一个副使说道:“轮、轮流放,特别是、是那些水军兄弟,日日、日日把守船只货物,实在是、实在是太辛苦了。” 景珩摇了摇头,拒绝了他们的提议:“他日回京本侯自会向圣上为他们请宫,如今我等在别人的地盘上,理应万事小心。” 一路行来,虽然尚未正面遭遇打劫船只的海匪,但是他们带有大量货物的消息恐怕已经在此地传开了,稍有不慎恐被人钻了空子,岂能大意? 两个副使与景珩共事半年,对他的性子有所了解。见他不允,也不敢多言,遂拍起了马屁:“大人说的极是,是下官等冒失了。” 景珩摇摇头,表示不怪罪。 两个副使松了口气,争先恐后的给他斟酒敬酒。 事实证明景珩的顾虑没有错,在商队顺利进驻港口的时候,他们就被当地的海匪盯上了,并在大年夜所有人思乡正浓之时,有一帮人趁黑摸上船,意图下药迷倒驻守的水军,结果被发现了。 当时双方人马在港口战作一团,将一支为数达三百人的凶悍海匪击退,留下了满地尸首。商队这边也有死伤,给这个孤独的年节蒙上了一层沉沉的悲伤。 新年一过,双胞胎迎来了三周岁生辰,两个小家伙收到了不少礼物,包括元和帝派人送来的赏赐——两尊水头十足的翡翠猪。 大抵是从哪里听说双胞胎喜欢小猪崽,所以命人打造了一对。 默默很喜欢,在知道自己的翡翠猪能买到他这辈子都吃不完的糖块后,他就更喜欢了,让秦笑笑帮他仔细收起来,生怕磕碰坏了。 闹闹的反应就很一般了,他没有特别的喜好,看了一眼就让秦笑笑收起来了。在秦笑笑开玩笑说留着给他将来娶媳妇儿时,他还露出了嫌弃之色,大有扔掉的意思。 御赐之物自然不能扔,秦笑笑对着两尊翡翠猪,很难不去揣测元和帝的心思。不过圣心难测,她也不敢乱猜,或许一切仅仅是她多心了。 看着两个小家伙吃光长寿面,秦笑笑一下子拿出四份生辰礼,指着其中两个礼盒说道:“喏,这是你们爹爹派人送回来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双胞胎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漂亮盒子,不敢相信能够收到爹爹的礼物。 “娘,爹什么时候派人送的,我怎么不知道?”默默宝贝似的抱着礼盒却没有拆,反倒急切的问东问西。 闹闹没有问,眼巴巴的看着娘亲,等待答案。 “今天一大早送来的,你们俩还在睡觉,就没有把你们叫醒。”秦笑笑毫无负担的忽悠两个崽儿,不会告诉他们这两份礼物也是她事先准备的。 看着两个小家伙天天跟椅背比高低,她也只能想到这个法子来安慰他们。 默默听罢,垂头丧气道:“我睡懒觉了~” 护国公主知道实情,安慰小家伙:“没关系,下次你爹再让人送礼物回来,一定把你和弟弟叫醒。” 默默高兴了些,奶声奶气的说道:“祖母一定记得叫我哦~” 护国公主笑道:“祖母一定记得!快和弟弟打开盒子,看看爹爹送的什么礼物。” 默默眉开眼笑,对闹闹说道:“弟弟,我们一起打开好不好?” “嗯!”闹闹重重点头,小手握住了盖子上的锁栓。 兄弟俩几乎同时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装着一堆奇奇怪怪的彩色木板,他们根本看不出这是什么。 “这叫彩拼板,能够拼成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小猫小狗小鸡都可以。”秦笑笑一边解释,一边当着他们的面取出几块彩色板,在饭桌上拼出了一只小猫。 “哇——” 双胞胎齐齐发出一声惊叹,两眼发亮的盯着盒子里的彩色木板,一下子喜欢上了爹爹送的这份生辰礼物,跟小木剑一样喜欢。 第665章 拆台二人组(一更) 彩拼板的制作灵感来自于时下流行的七巧板,秦笑笑觉得对于双胞胎来说,七巧板有点简单了,难以长久激发他们的兴趣,才在七巧板的基础上改良了一番,让木匠师傅做出成品。 除此之外,她打着景珩的名义送生辰礼物,保证礼物是特殊能让两个小家伙更加高兴,让他们知道哪怕父亲远在千里之外,心里也一直记挂着他们。 她的想法没有错,双胞胎掌握了彩拼板的玩法后,兴冲冲的跑去陈家向小青云展示。 在小青云露出惊奇的目光后,他们无比骄傲的告诉他,这是爹爹特意派人送回来的生辰礼物,满京城找不出第三副来。 小孩子大多数喜欢鲜亮耀眼的颜色,彩拼板色彩多样还能变化出各种小动物,小人儿甚至是小房子,这对小青云来说格外有吸引力。 尤其是在双胞胎的允许下上手玩了之后,就撒娇恳求陈丰也给他买一副玩。 陈丰找遍了大大小小的铺子,根本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彩拼板,只好买了一副七巧板哄孩子。 小青云还小,倒是没有发现货不对版,兴致勃勃玩的很是高兴。 对小表弟炫耀一番的双胞胎也很高兴,不再隔三差五的缠着秦笑笑和护国公主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在得不到确切的答案后闷闷不乐了。 之前久久没有父亲的音讯,又亲眼目睹陈丰对小青云各种疼爱,他们难免会生出父亲是不是不要他们的恐慌。如今有了这份特别的生辰礼物,自然而然的打消了心里的怀疑。 秦笑笑感受到了双胞胎的变化,很是松了口气,决定在丈夫回来之前,她要多用用这种法子安抚他们的情绪,再也不想为了丈夫的归期问题,娘仨彼此生闷气了。 生辰一过,就到了嘉明郡主和梁戌大婚的日子。 这天早上,秦笑笑亲自给双胞胎穿上了红艳艳的新衣裳,还让蝉鸣在他们的眉间点上了胭脂。 这是两个小家伙第一次作这副打扮,不禁对着大铜镜照了又照,老觉得哪里怪怪的,并不想额头上顶着这么一团奇怪的东西。 秦笑笑看出了他们的不乐意,诱惑道:“只要你们乖乖给姨祖滚床,姨祖就会给你们好多喜钱,到时候娘用喜钱给你们买好吃的。” 谁能想到两个小家伙刚到能当滚床童子的年纪,就被嘉明郡主定下了。本来一男一女才对,但是她和梁戌不计较那些旁枝末节,索性让兄弟俩做双童子。 这种事儿本来就图个好寓意,双胞胎呐,寓意还不够好么? “娘,你真会买糖?不骗小孩子?”默默怀疑的看着娘亲,觉得在他和弟弟吃糖这件事上,娘亲不可能这么好说话。 “那是当然,娘骗谁也不会骗你们呀。”秦笑笑挠了挠他的肉下巴,作出一副伤心的模样:“难道在你眼里,娘是个骗子不成?” 默默急忙摆手:“没有没有,娘好着呢,我最喜欢娘了!” 一旁的闹闹开始拆台:“哥哥,昨天你说最喜欢我。” 默默小嘴微张,瞅了瞅弟弟,又瞅了瞅娘亲,不仅没有羞耻,还振振有词的说道:“弟弟,昨天我最喜欢你,今天我最喜欢娘亲。” 意思是这并不矛盾,你就别挑了。 “是吗?”闹闹还不知道厚脸皮怎么写,听完哥哥的狡辩竟然觉得很有道理,就是哪哪儿又不太对,看向哥哥的小眼神透露出些许困惑。 “嗯,就是这样!”默默郑重的说道,还不忘重重点头,说的他自己都信了。 “噗~”秦笑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在两个小家伙看过来时,她努力摆正脸色催促道:“别磨蹭了,咱们该去堂姨家了。” 她绝不会承认自己小时候跟大崽儿一个样,睁眼说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傻起来更是教人不忍直视。 看在有喜钱买糖吃的份上,双胞胎没有再纠结眉心的一点胭脂,欢欢喜喜的随娘亲出门来。 他们长得精致可爱,皮肤也是又白又嫩,身着红衣裳的样子,活脱脱就是观音座下的童子。不仅嘉明郡主把他们搂在怀里揉,女客们也羡慕秦笑笑会生,挑不出半点不好来。 这对双胞胎长大了,不知道要倾倒多少女子。 迎亲的吉时在下午,此时嘉明郡主尚未上妆,在正堂里招待前来道喜的客人。 她的名声不好,但是身份摆在这儿,要嫁的夫婿又是兵权在握的梁戌,因此不管心里如何想,她们还是携着厚礼笑盈盈的上门道贺。 除了秦笑笑,嘉明郡主并没有给其他人府上送喜帖。只是这些人来贺喜,她也不可能把人往外赶。 到了该上妆的时辰,她吩咐侍女们仔细招待客人,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临走前,还偷偷对秦笑笑使了个眼色。 于是秦笑笑喝了两口茶,就带着双胞胎去了嘉明郡主的起居处。 她身份高,就这么带着孩子走了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却也成为了这些客人口中谈论的话题: “南溟侯走了快一年了吧?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据说一直没有消息,这大海茫茫的指不定在哪里飘着。” “啧啧,当个舒舒服服的南溟侯不好么,非要自讨苦吃弄什么海贸,把娇滴滴的媳妇儿丢在府里独守空房,这心也太狠了!” “男人嘛,总是前程为重,哪能只顾着儿女情长。” “这位侯夫人的脸上倒是看不出幽怨之色,有娇儿陪着,有婆婆疼着,这日子也不算难过。” “话说早了,谁知道来日南溟侯回来又是个什么光景。” “……” 这帮人说的热闹,话语看似没有问题,可是稍微一琢磨就能感受到深深的恶意。她们一方面嫉妒秦笑笑好命,一方面认为景珩会带新人回来给她添堵。 她们曾经历过的不幸,也希望别人经历一遭,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好过一样。 已经到了嘉明郡主起居之所的秦笑笑不知道她们可笑的期盼,看到嘉明郡主换上了华美的喜服,她由衷的赞道:“堂姨的绣工真不错,这鸟儿像是要飞出来似的!” 双胞胎也是第一次见到姨祖着如此喜庆的衣着,俱是两眼发亮的看着她。 默默围着嘉明郡主转了几圈,在得到允许后,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上面的鲜活的图样,开始猛拍马屁:“姨祖真好看,真厉害,我娘就不会!” 秦笑笑故作生气的戳了戳他的脑门:“臭小子,夸你姨祖就好好夸,踩你娘一脚算什么事儿!” 默默没找到娘亲“生气”的原因,委屈道:“娘就是不会嘛!” 闹闹在一旁补刀:“娘是不会,但娘要面子。” “噗~哈哈哈哈……”嘉明郡主委实忍不住,在秦笑笑的瞪视中大笑出声,捂着肚子哀哀叫道:“你们俩快别说了,姨祖肚子都笑疼了,哈哈哈哈!” 秦笑笑无语望天,最终长叹一口气,恶狠狠的威胁两个崽儿:“大喜的日子老娘不想动手,你们快把嘴闭上!” 双胞胎完全理解不了姨祖的笑点儿,也不理解娘生的哪门子气,但是直觉告诉他们不能问,遂一个个乖巧站立,小心的觑着娘亲的脸色,表现的比小兔子还乖。 嘉明郡主好不容易止住笑,又被他们这副怂样逗乐了,鼓励道:“有姨祖在,你们娘不敢对你们怎么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双胞胎自觉找到了撑腰的人,顿时不把秦笑笑的脸色放在眼里,开始讨论嘉明郡主的喜服,发生了以下让人笑喷的话: “弟弟,这里真好看,我们就没有。” “娘不会做。” “弟弟,姨祖的鞋子也好看,我们就没有。” “娘不会做。” “弟弟,姨祖的指甲红红的好好看,我们就没有。” “娘也不会做。” “不会”到最后,默默一脸失望的看着秦笑笑,幽幽的叹了口气:“娘,你好笨哦,啥也不会!” 秦笑笑冷笑,缓缓抬起手:“错了,娘会揍肿你们的小屁股!” 默默大惊失色,护着弟弟一个劲儿的往嘉明郡主身后躲:“娘,我和弟弟没有犯错,你不能打人。” 闹闹不知悔改,对哥哥解释道:“娘这叫恼羞成怒。” “噗嗤~”嘉明郡主捂着嘴,笑的肩膀直耸。 她这一整年的快乐,有一半是娘仨给的。 候在一旁的妆娘和侍女也忍的很辛苦,她们可不敢在这种时候放任自己的情绪笑出来。 秦笑笑就没有顾忌了,掐住闹闹软嫩嫩的小脸儿:“不错不错,娘昨天才教的词儿,你今儿个就会活灵活用了。” 闹闹眨了眨眼,求生欲极强的拍起了马屁:“是娘教的好。” 秦笑笑轻哼一声,松开手戳了戳他的脑门:“出门在外,少揭娘的短。”说罢,她也没有放过默默这个傻儿子,假模假样的凶了他一顿。 双胞胎一个比一个聪明,哪能看不出她并不是真的生气。默默嬉皮笑脸的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撒娇:“娘,是你说的好孩子不能撒谎,我和弟弟说的都是真话。” 秦笑笑扶额,彻底放弃和傻儿子沟通,她怕继续说下去真的会被气晕过去。 一番涂涂抹抹后,嘉明郡主的妆容就弄妥了。 不知道是妆容的手艺高超,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容貌清秀的嘉明郡主意外的光彩照人,添了几分美艳,把两个小家伙看呆了,对妆娘问出她把姨祖变去哪儿的傻问题。 到了吉时,梁戌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了门口,在婆婆和亲友的簇拥下顺利的来到后宅,接嘉明郡主回梁府。 接亲的阵仗不小,光是爆竹就拉了整整辆马车,大门前爆竹声轰然炸响直直的传到了后院,整整响了一刻。 接亲的人更不用说了,除了定国公府未成婚的几位爷,还有一大群跟随梁戌出生入死的兄弟。哪怕他们个个笑容满面,可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人气势跟常人完全不同,看着更像是来抢亲的。 来道贺的都是女眷,有几个人被这阵势吓到了,都不敢凑近了看,怀疑梁戌是个暴躁莽汉,将来指不定会对嘉明郡主动粗。 秦笑笑已成婚生子,按规矩这会儿不合适待在房间里陪嘉明郡主,因此带着两个孩子候在房门外。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梁戌,却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正脸。虽然长相算不上俊美,但是眉眼间洋溢着一股阳刚正气,看起来气势凛凛,绝非心术不正之人能有的。 双胞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敬畏之余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在梁戌准备敲门之时,默默壮着胆子扯了扯他的衣袖,脆声道:“叔叔,你是谁呀?我没有见过你。” 梁戌低头看着视野里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儿,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神情柔和的摸了摸默默的小脑瓜:“我是你姨祖的夫婿,你应该叫我‘姨祖’。” 本来两个孩子应该称呼嘉明郡主姨祖母,但是嘉明郡主觉得这个称呼把自己叫成了四五十岁的老太太,于是减了一个字,让双胞胎唤她姨祖。 梁戌就要和嘉明郡主拜堂成亲了,便也选择了这个称呼,左右祖母是祖,祖父也是祖。 默默却凌乱了,挠了挠头看向娘亲,他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凶凶的人在骗他。 秦笑笑点了点头:“不能唤叔叔,唤‘姨祖’才对。” 这下默默不再纠结,大声道:“姨祖!” 梁戌忽然一笑,从身后侍从端着的喜钱托盘里拿出四个红封,将其中两个递给默默:“好孩子,真乖!” 这东西默默熟,逢年过节能收到一堆。在秦笑笑的示意下,他眉开眼笑的收下红封:“谢谢姨祖!” 梁戌揉了揉他的脑瓜,然后拿着另外两个红封逗闹闹:“叫一声‘姨祖’就给你。” 闹闹这脾气,岂是为两个红封而折腰的人。他没什么表情的看了梁戌一眼,既不肯叫人,也没有要红封的意思。 秦笑笑忍不住提醒道:“闹闹,姨祖是长辈,理应行礼。” 闹闹看不上两个红封,但礼仪还是知道的,便顺从的唤道:“姨祖。” “哈哈,好!”梁戌朗声大笑,在闹闹不情愿的小眼神中揉了揉他的脑袋,将红封送到了他的小手上,看起来似乎更喜欢对他没个笑脸的闹闹。 无人阻拦,梁戌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随手掩上了房门,并没有反锁。 一帮汉子在门前探头探脑,但是都规矩的很,谁也没有去推房门。不是不敢,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敬重梁戌这个老大,自然也会敬重嘉明郡主这位嫂子,哪会干这种手欠的事。 秦笑笑看在眼里,对梁戌的感官更好了。 房间里,嘉明郡主已经盖上盖头端坐在床上。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有些紧张的攥紧了帕子。 第一次成亲时,她也像现在一样紧张,不同的是那次是为前路未卜生出的恐慌所致,这一次却是因为积蓄了太多期待。她在秦笑笑的面前表现的再豁达,心里始终期待着与梁戌携手一生。 “嘉明。”梁戌握住了她的手,唤出了他在心里默念许久的名字。以前他见到她,都是尊称一声“郡主”。 嘉明郡主恍惚了一瞬,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阿戌。” 梁戌眸光微闪,迸发出灼人的光:“不要怕。” 他感受到了她掌心的湿濡。 听到这三个字,嘉明郡主紧张的情绪突然散了,竟然开起了玩笑:“只要你没有放开我的手,我便不会害怕。” 梁戌掌心一紧,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不会放开了,再也不会了……” 嘉明郡主疑惑了一瞬,随即以为他也在紧张,眉眼弯弯:“那便说好了。” 梁戌再也忍不住,用力的将她搂紧怀里,双目紧闭掩去了眼底的沉痛。 “你……”嘉明郡主猝不及防,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双手刚放到他的铁臂上,不知怎么的又放了下来,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不知道在她嫁到张家的第三年,年仅十七岁的他在边城立下大功,随老定国公一起进京受封。在被封为六品校尉后,他满怀激动的前往福王府,却得知她已嫁人,福王府不复存在。 他恍恍惚惚的寻到张家,意外看到张世仁扶着她下马车。两人相识一笑,脉脉含情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他的眼。自此他再赴边城,长达七年不曾踏足京城半步。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目睹的夫妻恩爱是假,自以为的幸福也是假,原来她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直至那年除夕夜,张家爆发了那场惊天巨变。 他不顾老定国公的阻止,决绝的抛下边城的一切准备回京。老定国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始终没有松口。最终老定国公妥协了,利用他这些年拼死博得的战功,助他谋得了京畿军左统领的职位。 梁戌此生最后悔的便是在这长达七年的时间里,不曾关心过嘉明郡主的一切,现在抱着怀里的人,他也永远不会后悔放下边城的一切,将她护在护在羽翼之下。 第666章 报喜(二更) 母子三个和接亲的人一并前往梁府,在嘉明郡主与梁戌拜堂之时,双胞胎已经兴致勃勃的滚完喜床了。待夫妻俩进入新房,分别给了他们丰厚的喜钱,把两个小家伙高兴坏了。 拿到喜钱稀罕了一会儿,两个小家伙主动上交给了秦笑笑,让她拿好给他们买糖吃。 可见两个小家伙太喜欢吃糖了,牢牢记住了上午娘亲的许诺,拿到喜钱后就想到了买糖。 秦笑笑不会对两个孩子食言,吃过喜宴就离开了梁府带他们去买了一包糖,大方的一人给了两块。 昨天两个小家伙才吃过糖,今天竟然又分到了两块,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含着甜滋滋的糖块他们异常满足,完全不去想这些喜钱足够买上他们天天吃,且吃一整年都吃不完的糖。 时光慢悠悠的从春天晃到了盛夏,秦笑笑每日处理完府中的一应事宜,就会带两个小家伙念书识字。 他们学习的速度飞快,已经能够边识生字边背三字经了,也能握住特制的小笔歪歪扭扭的写几个笔画不是太复杂的字,不再想去年那样跟鬼画符似的,完全看不到字的影子。 这天吃过早膳,已经许久不曾跟椅背比高的默默来了兴致,爬下凳子贴着椅背比了一下,突然兴奋地喊道:“娘,祖母,我和椅背快一样高啦,爹要回来了!” 秦笑笑还没放下筷子,冷不丁的被他的大叫吓了一跳。听清楚他的喊话,下意识的看了眼,发现小家伙真的长高了,只比椅背矮了不到一寸。 闹闹也看到了,放下勺子小跑过去和哥哥站在一起比,发现自己的头顶也在那个位置,小脸儿上明显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哎呀,真的长高了,这大半年的饭没有白吃。”护国公主掩下了被孙子的话激出来的情绪,在他们的头顶上摸了摸:“你们的爹兴许在返程的路上了。” 离阿鲤出海快一年了,顺利的话这个时候也确实该返程了。 “真的吗?爹真的在路上吗?爹到哪里了?”默默的期待一下子被祖母的话拉高了,他抓住祖母的手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别缠着你祖母了,你祖母又没有千里眼,你爹到了哪儿祖母哪能知道。” 秦笑笑把小家伙拉过来,怕丈夫短时间内回不来小家伙会失望:“大海那么大,就算回来也要走很久很久,咱们慢慢等好了。” 小家伙理解了她的意思,情绪变得低落下来:“爹离开太久了,我想不起爹的样子,爹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呀?” 闹闹也想到了这一点,紧张的看着娘亲,因为他真的想不起爹的模样了,记忆里只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 秦笑笑心里一酸,连忙安慰道:“不会的,你们这么小,能记得爹就不错了,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兄弟俩对娘亲的话还是很信服的,顿时放心下来。默默摸着椅背,认真的说道:“爹是大人,一定记得我和弟弟的样子,不会认错别的小孩子。” 秦笑笑心里更难受了,点头道:“当然了,你们长得和娘这么像,你爹怎么可能认错。” 默默一听,更加放心了,扑到她怀里说道:“娘真厉害,把我和弟弟生的跟你一样,以后我和弟弟再也不说娘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了。” 秦笑笑嘴角一抽,又有种要揍肿他屁股的冲动。 饭后,两个小家伙被侍女带下去玩,婆媳俩商量了一些事情,秦笑笑就回到自己的书房,招来几个大管事,处理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 待该办的事情交代下去,她伸了伸懒腰,将上个月各个铺子田庄以及种植园的账目核算了一番,发现东大街那间古玩字画的铺子的账目有问题,命人将铺子的大掌柜叫过来责问。 “去年铺子里得了一幅张大师的真迹,我记得底价是八百两。上个月的账册显示字画已经以这个价格卖掉了,我核算了一番发现少了五百两,这是怎么回事?”秦笑笑将账册放到一旁,不辨神情的看着躬身立在下面的大掌柜。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炎热,大掌柜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也不大好看。他不敢动手擦,战战兢兢的说道:“夫、夫人,伙计不小心,将那副画……” 不等他说完,秦笑笑出声打断他的话:“付掌柜,我最厌恶被人当傻子蒙蔽,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明明不是多么严厉的语气,却愣是给了堂下之人莫大的压力。 付掌柜的脸色更白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小人有罪,求夫人恕罪!” 原来几个月前,铺子里事务多需要新招一个伙计。正好他有个侄子无所事事,在知道这件事情后,他的兄嫂就求上门来了。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他把侄子弄进了铺子里。 平日里他一直在铺子里忙活,跟侄子的关系并不是跟亲近。想着兄嫂都是老实人,觉得侄子应该也是个好的便鲜少敲打。结果这侄子手脚不干净,在两个月前偷偷将张大师的真迹拿出去卖了。 以低价卖掉了不说,他还拿着所得的脏银到青楼,赎出了让他迷恋已久的花魁。此事没过多久就被付掌柜发现,可是他的侄子根本无力偿还。 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子,面对兄嫂的苦苦哀求,付掌柜只能答应帮忙遮掩。只是这幅字画的底价是八百两,他押上全部身家也无法偿还,只能想尽办法平账,却还是被秦笑笑发现了端倪。 “夫人,小人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还望夫人看在小人过去尽心尽力的份上,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吧。”付掌柜以头触地,嘭嘭嘭的磕了好几下,心里后悔不跌。 在做假账之前,他不是没想过事发的后果,但还是心存侥幸企图蒙混过关。 护国公主府待他们这些掌柜十分宽厚,每月的月钱都比别家高出足足一两,逢年过节还有额外的赏赐,他害怕失去这份活计。 “呵,若是一开始你主动向我说明情况,而不是想尽办法平账糊弄我,我自然会给你机会,如今却是留不得你了!” 秦笑笑没有心软,直接说出了对付掌柜的惩罚:“你自行报官,你侄子该怎么担责自有官府来判,看在你过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那八百两银子你须还一半即可。” 掌家一年多,她已经在大大小小的管事心里树立的威信,断不可在这件事上轻拿轻放,否则如何能够服众?只有让他们心悦诚服,才会减少类似的事情发生,不至于被他们算计了。 “夫人,小人上有老小有小,不能没有这份活计啊,求夫人开恩呐!”付掌柜后悔不跌砰砰磕头,很快就把额头磕肿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秦笑笑没有心软,高声叫来府里的侍卫,将付掌柜拉走了。剩下的事情,她就交给朱管事督促着,又提了铺子里的另一个管事打理铺子。 处理完这件事,她的心里依然有些不痛快。正要出门走走,一会儿再来看账册,侍女来报说是嘉明郡主到了。 秦笑笑诧异了一下,这不早不晚的过来,难道是有什么事? 心里如此想着,她起身收拾了一下,就来到了见客的厅堂,看到默默正趴在嘉明郡主的大腿上,对着她的肚子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 “堂姨怎么这个点来了?该不是知道府里新进了食材,特意跑来蹭饭的吧?”秦笑笑一进门就开起了玩笑,顺手把默默捞了起来,让他规规矩矩的坐好。 “娘,姨祖不是来蹭饭,姨祖肚里有小宝宝啦~”默默坐不住,摆脱娘亲的手,又想往嘉明郡主的大腿上趴,想要继续研究她的肚子。 “啥?”秦笑笑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嗖的看向嘉明郡主,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怀孕了?” 这副呆呆的模样,愣是把嘉明郡主逗笑了:“你怎么回事,我怀孕很奇怪吗?”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异常感动。一个时辰前她被大夫号出喜脉时,和秦笑笑的反应一模一样,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以为自己太想要个孩子,一时出现了幻觉。 秦笑笑的脑子晕晕乎乎的都有点转不动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的肚子:“真怀了?几个月了?” 嘉明郡主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真怀了,一个多月。” 秦笑笑感受着她腹部传来的微热,蓦地湿了眼眶:“好啊,真好啊……” 听着她哽咽的声音,嘉明郡主拍了拍她的手背,脸上带着深深的感恩:“是啊,真好,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还能怀孕。” 那年难产她丢了半条命,以为伤到身子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谁能想到老天爷如此厚爱她,先是给了一个真心爱护她的丈夫,现在又赐给她一个孩子。 默默不明白娘亲为什么哭,紧张的凑过来:“娘,你馋姨祖的小宝宝了吗?” 他小小的脑瓜里想不了太多东西,在馋糖吃的时候他也会对着娘亲哭,就以为娘亲馋堂姨给馋哭了。 闹闹也觉得是这样,插嘴道:“就是。” 默默挠了挠头,迷惑道:“娘馋小宝宝,也在肚子里塞一个就好了,为什么要哭?” 闹闹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娘不会?” 默默恍然大悟:“对哦,姨祖会的娘都不会?!” 秦笑笑忍无可忍:“闭嘴!” 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两个糟心的玩意儿。 兄弟俩对视一眼,自以为找到了真相。默默非但没有害怕,还贴心的安慰道:“娘,你不要馋啦,让姨祖教你,你学会了也会有小宝宝啦~” 秦笑笑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蠢蠢欲动的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小脑瓜:“乖,你爹不在娘不会有小宝宝,不许再胡说八道了。” 双胞胎愣住:原来是这样啊! 默默兴奋道:“娘,爹快回来了,你不要着急哦~” 秦笑笑已经不想理这个傻儿子了,直接叫来明月几个,把兄弟俩都带去别处玩,不许他们靠近这里。 待两个糟心的小家伙不情不愿的离开了,她一抬头就看到嘉明郡主憋笑别的格外辛苦,羞恼的说道:“你想笑就笑吧,不过我得告诉你,孩子都有人嫌狗厌的年纪,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嘉明郡主的神情柔和下来:“那我求之不得。” 秦笑笑微微一笑,看着她平坦的腹部:“你有派人去给堂姨夫报喜吗?” 梁戌身为京畿军副统领,大半时间待在京郊大营,只有晚上才会回府休息。今日并非沐休日,这大白天的人肯定在大营里。 “没有,我想亲口告诉他。”嘉明郡主的眉眼间洋溢出一股柔情,足见婚后和梁戌的感情极好。 秦笑笑打趣道:“你第一时间来向我报喜,也不怕堂姨夫知道了又吃飞醋。” 之所以是又,起因在于夫妻俩刚成亲时,嘉明郡主时时把她挂在嘴边,十句话有七句话离不开。次数多了梁戌就听的不顺耳了,言语间少不得表现出来。 嘉明郡主察觉后,忍不住笑话了他一番,后来同秦笑笑聊天说漏嘴,这才被她知道了。 “他高兴都来不及,哪有工夫吃飞醋。”嘉明郡主缓声道:“定亲前我告诉他身子伤到了,娶了我意味着他会绝后,让他想清楚了再说结亲的事,他一直以为我不会有孩子。” 秦笑笑尚不知她是这么对梁戌说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夸他重情还是该感叹堂姨幸运。 嘉明郡主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微微一笑:“回想过去的种种,我才真正体会到苦尽甘来是何意。不管今后我和阿戌如何,有了这个孩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秦笑笑握住她的手:“会越来越好的。” 这几年嘉明郡主一直在调养身体,加上她有女子学堂这个寄托,心胸都变得开阔起来,身子骨自然是越来越好了。相比怀第一胎时的凶险,这一胎怀相要好的多。 秦笑笑安心了,祈祷她能够平安生下孩子。 由于胎儿尚未满三个月,夫妻俩没有对外报喜,但是这种事也瞒不住,慢慢的喜信儿还是传了出去。 得到消息的人第一反应都是不信,之前嘉明郡主嫁入张家八年没有身孕,后来好不容易怀了,费了半条命生下的却是个死胎,结果这一次成亲刚三个月便怀孕了,一听就很假。 可是随着传出来的消息越来越多,她们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一时间除了感叹嘉明郡主好命,竟是一窝蜂的往梁府递帖子,想要向嘉明郡主讨生子秘方。 这生子秘方不一定是给自己用,若是将来亲朋好友中有子嗣艰难之人,把秘方送出去就能卖一个极好的人情。 嘉明郡主自然没有生子秘方,结果这些人还不信,只当她藏着掖着不愿示人。对此她也很无奈,所幸她不需要讨好这些人,被误会了也懒得辩解,随她们自个儿琢磨去。 秦笑笑知道后,也是一笑而过。她刚生下双胞胎那会儿,就有子嗣艰难的人抢着抱他们,认为能沾到喜气,她觉得去寺里拜送子娘娘更有用。 月明星稀,一支人马极速的在官道上飞奔,轰隆隆的马蹄声吵醒了城门内的守卫。 年轻的守卫翻了个身,烦躁的说道:“这谁啊,大半夜的还想进城不成?” 年长的守卫经验丰富,睁眼的那一刻就坐起身来:“能在这个时辰过来,定是有进城的法子,咱们还是出去看看吧,仔细误了大事。” 年轻的守卫有些不想动,但是他刚来没多久,不能在这种时候任性,随慢吞吞的爬起来穿上鞋子。等他走出来,年长的守卫已经跟城门下的人对上话了。 “城门已关,你们且候到天明罢。” “南溟侯在此,尔等速开城门!” 啥,南溟侯?去年率商队出海的南溟侯? 年轻的守卫瞬间清醒了,努力的伸长脖子看着下面的七八道黑影,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根据马儿的站位猜测最前面的那个人是南溟侯。 年长的守卫也惊到了,却还是照着规矩办事:“有何凭证?” 下一刻,一块令牌飞了上来,他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一看令牌上的标识,确定是南溟侯无误,他急忙说道:“侯爷稍安勿躁,小人这就下来开门。” 说罢,他拉了年轻守卫一把,又到住处叫醒了另外四个值守的同伴,六个人慌忙走下城楼,将拦在前面的木栅栏挪开,拿下门上的横木闩,拉开了沉重的大门。 六盏灯火照亮了城门之外那张俊美无匹的脸,六名守卫不敢多看,俯身行礼:“恭迎侯爷!” 景珩如寒星的双眸扫了他们一眼,声若凤鸣:“辛苦了。” 说罢,他策马率先迈入门内,在守卫们反应过来前疾驰而去,掀起了风吹乱了手上的灯笼。 下一刻,年长守卫的怀里就多了一个钱袋。等他回过神时,只看到了南溟侯一行的背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下。 第667章 团圆(一更) “侯、侯爷!” 护国公主府里,被敲门声吵醒的门房大爷在看到景珩清俊的脸庞时,瞬间激动的热泪盈眶,手忙脚乱的将府门完全敞开,迎接主子入府。 景珩眼里划过一丝暖意,冲着门房微微颔首:“夜已深,勿要惊动其他人。” “是,是,老奴遵命!”正想往内宅通传的门房大爷生生止住脚步,抹着眼泪看着主子走远了。 此时此刻,府中上下皆已入梦,连蛐蛐儿也消停了,四下里安静无声,廊檐下的灯笼在清冷的月光下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景珩步履如常,在穿过中门进入内宅时,他的步子越来越大,越迈越快,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游廊之下,只留下随风摇曳的花枝。 安意院的门从未上锁,夜里仅是虚掩着,被推开时发出吱嘎的响声,惊动了今晚留在外室值夜的明月和惊鹊。 看到院子出现在院子里的高大身影,二人吓了一跳以为是贼人溜进来了,正准备高呼求救之时,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是我。” “侯爷!”明月惊鹊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待分辨出确实是自家侯爷时,二人激动的上前行礼:“侯爷,您……” 不等她们说完,景珩抬手制止:“莫要惊动了夫人。” 二人连忙噤声,神情依然激动。 景珩寻了把椅子坐下,低声吩咐道:“去烧两锅热水。” 日夜兼程的从海城赶回来,一路上都没有仔细打理过,这般进房间该遭嫌弃了。 明月惊鹊明了,急急忙忙赶去小厨房烧水了。 景珩靠在椅背上,疲惫的揉了揉额角,目光温柔的看向房门,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起身走了过去。 在准备推开门时,他停顿了一下,三两下脱掉了衣衫,确定没有明显的酸腐味才推门闪进了屋里。 自从景珩离开后,秦笑笑就带着双胞胎睡觉。兄弟俩有时候会起夜尿尿,床头的桌子上就摆了一颗夜明珠,既能照明又不会刺的他们睡不安稳。 角落里摆着冰块,床上挂着帐子隔绝蚊虫叮咬,娘仨背对着床外头挨头睡的正香,丝毫不知他们朝思暮想的人回来了。 景珩悄声来到床边,看着娘仨的恬淡的睡颜,竟然有种不真实感,让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碰了碰妻子的脸颊。 在海上漂泊了一年多,这样的场景他幻想了无数遍,梦到了无数遍,每次明明笑着醒来,却在面对低矮的船舱时,只剩下绵绵不绝的空虚。 秦笑笑的睡眠远不如生孩子前好,睡在身侧的两个崽儿稍有动静她就会醒过来。 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东西在脸上爬,她以为是蚊子,抬手就挥了过去,口中嘟囔道:“臭蚊子,又跑进来了。” 结果这一巴掌拍实了,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手掌也传来的真实的痛感,惊得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手筋抽了。 可是下一刻,她分明感觉到背后坐着一个人,顿时汗毛倒竖下意识的用半边身子护住睡在身旁的两个崽儿。 “呵~”景珩忍俊不禁,顿时起了坏心想吓唬她一下,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一声轻笑差点把秦笑笑的魂儿吓飞了,她来不及想谁这么大胆子敢夜闯护国公主府,在装睡和奋起反抗中反复思量,暂时选择了前者。 两个孩子就在身边,她担心激怒了对方,他会对孩子下手。 景珩看出了她的打算,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伸出手轻轻触碰她裸露在外的臂膀,还带着某种意味的捏了两下。 色胚,居然是入室劫色的么? 这下子秦笑笑没法儿装睡了,右手不动声色的摸到小家伙的枕头下,那里藏着他们俩睡前玩过的小木剑。 虽然小木剑不能杀人,但是剑尖绝对能够捅瞎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在那只色手慢慢向上,快要爬到秦笑笑的脖颈处时,她猛地抽出小木剑,翻身朝着色胚的眼睛迅猛的扎了过去。 这一下若是扎实了,就算没有扎对眼睛,也会对面部造成不小的伤害。趁对方疼痛难忍之时,她还有机会大声求救,总之决不会让歹人逃走。 谁知“歹徒”反应更快,轻而易举擒住了她的手腕,剑尖在距离他眼瞳三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再也不能行进半分。 “笑笑,你要谋杀亲夫么?”景珩的另一只手顺势搂住了妻子的腰身,俯身在她的耳边低语,下一刻清楚的感觉到掌下的身子僵硬了。 秦笑笑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就着夜明珠不甚明亮的光晕,她看清了男人熟悉的轮廓,瞬间泪如泉涌。 “别哭……”景珩低低叹息,温柔的亲吻她的眼睛。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紧接着就是女子带着哭腔的痛骂:“你混蛋!你想吓死我是不是!” 这一巴掌并未用力,景珩自知理亏,松开她的右手腕将整个人搂在怀里好声哄道:“笑笑,我错了,我不该一回来就吓唬你。” 秦笑笑又气又委屈,攥紧拳头在他的后背用力的捶了好几下:“一年多里杳无音讯,日日让人担惊受怕,大半夜的跑回来吓唬人,怎么会有你这样讨厌的人!” 景珩的胸口一阵抽痛,任由她的拳头落在背上,愈发用力的抱紧了她:“对不起,对不起……” “混蛋,你就是个混蛋……”秦笑笑捶累了,也骂累了,双手不知不觉的回抱住男人,在他怀里呜咽痛哭,发泄这一年多里满腹的担忧和思念。 床里的双胞胎睡的跟小猪似的,爹娘闹了半天也没能把他们吵醒。默默还砸了咂嘴,似乎在睡梦里尝到了美味。 夫妻俩静静的抱了许久,直到秦笑笑哭的眼睛难受,狠狠地抹了一把红的跟兔子一样的眼睛,情绪渐渐恢复了正常,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仿佛要把人吃掉。 “怎么了?”景珩被她盯的心底发虚,抬手想要抚摸她的脸,不曾想被拍开了,紧接着眼前一黑,被柔软的唇瓣堵住了嘴。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分开。看着彼此红肿的嘴唇,不由得相视一笑,再次抱在了一起,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明月的声音传来过来:“侯爷,热水烧好了。” 秦笑笑双臂收紧不想放人,景珩也不想离开,却更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低头在她的唇上啄了啄:“一会儿就回来。” 秦笑笑也知道他连夜赶回来定然疲乏的很,便放开了他起身穿上鞋子给他拿干净的衣裳。 景珩没有阻止,看着她在衣柜里翻找,嘴角不自觉的上勾。这一年多心里积蓄的空虚,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笑笑看着他打开门走出去,一个人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兀自笑出声来。意识到自己这样太傻了,她爬上床戳了戳两个睡的昏天黑地的小崽崽:“快醒醒,爹回来了!” 小崽崽无知无觉,谁都没有搭理她。 秦笑笑没有放弃,开始挠默默的脚心。结果默默只是蹬了两下脚丫子,翻了个身抱紧弟弟睡的更香了。 她不肯死心,用发梢轻轻的撩闹闹的鼻孔。闹闹打了个喷嚏,同时搂紧了哥哥,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真是两只小猪!”秦笑笑捏了捏他们的小脸儿,无可奈何的放弃了,挨着兄弟俩躺下来,给景珩留足了位置。 待景珩重新回到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温馨的画面,眼神瞬间温柔下来。他拿起帕子三两下擦干头发上的水,脱下鞋子贴着妻子的背躺下来,伸出长臂尽量将娘仨拢在怀中。 秦笑笑睡意全无,翻个身面对着他:“你困吗?” 景珩刚洗过热水澡,先前的疲乏困倦已经没有了,遂摇了摇头:“不困,我们说说话。” 秦笑笑有许多话想跟他说,但是真要说起来,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她便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这一年多里,有没有遇到麻烦?可曾受过伤?” 刚才景珩裸着上半身,她仔细看过没有看到伤痕,却还是不放心想要问清楚。 “没有,这一路还算顺利,便是遇到危险,也有其他人顶在前面。”景珩不想让她担心,轻描淡写的回道。 秦笑笑不相信,但是人已经平安归来,他不想说她逼着问也没有意思,便问起了其他:“几时靠岸的?这一路奔波了几天?” 景珩握住她的手,在掌心里来回揉捏:“十天前靠岸,我在那边待了四五天安排两个副使收尾,就先带着重要的账册回来了。” 在海上飘着的时候还好,他再如何想念也不能插翅飞回来。船一靠岸他就领悟了什么是“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想在港口多留,对两个副使交代了该办的事,他就迫不及待的返程了。 秦笑笑心疼道:“这么远的路,你才花了四五天的时间,一路上怕是连饭都没有好好吃一口吧,我看你都瘦了,抱着都硌人。” 景珩轻笑:“路上备有干粮不曾饿着,倒是在船上没什么胃口,可能瘦了一些。” 秦笑笑在他的腹部胸口摸摸捏捏,嘀咕道:“哪是‘可能瘦了一些’,明明瘦的都能摸到肋骨条了。” 说罢,她就打听起他在船上的饮食起居来。 “船上有厨子,厨艺还不错,就是缺菜蔬,只能吃菜干。每次船一靠岸,第一件事情便是和当地的百姓换新鲜菜蔬,再储存淡水,船上最紧缺的就是这两样……”景珩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这些事经由他的嘴说出来,就变得干巴巴的,让人想象不出船上的生活到底有多苦。 秦笑笑却知道他自幼锦衣玉食长大,船上的一切对别人而言或许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可是对他来说就太难了。 她想象不出这一年多的漂泊生活,究竟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熬过来,如今到了她的面前也不曾叫过苦。 景珩看出了妻子的想法,忍不住将她揽入怀里:“这些苦不算什么,最难熬的还是夜深人静之时。” 秦笑笑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以后不需要你出海了吧?” 景珩不确定,迟疑道:“应该不会了。” 秦笑笑心头一紧,问出了埋藏在心底的疑问:“鲤哥哥,你觉得圣上对你,到底有没有藏着其他心思?” 景珩知道她的意思,毫不犹豫的说道:“不会,皇舅舅是一国之君,若是对我心存芥蒂,根本不必伪装出善待我的样子。” 秦笑笑追问道:“万一是碍于外祖母和母亲的关系才如此呢?” 景珩摇了摇头:“不会,你不了解皇舅舅,他若是要对我做什么,绝不会顾忌外祖母和母亲。况且先皇后和小皇子……当年皇舅舅直接让我和章家三族一同问斩,外祖母和母亲也无法责怪怨憎他。” 秦笑笑并非想挑拨他和圣上的舅甥关系,只是想问清楚心里有个数。见他如此确信,埋在心里的担忧也淡了不少:“希望如你所言。” 景珩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开解道:“虽然不知道皇舅舅为何一定要我率领商队出海,但是我相信皇舅舅的初衷不是为了让我去送死。” 秦笑笑舒了口气,开起了玩笑:“总不能是借这个机会给你升官加爵吧。” 景珩若有所思:“不无可能。” 秦笑笑:“……” 之前她也想过这一点,不过二等侯爵再往上顶天了就是一等侯爵,真论起来二者没有多大的区别,委实犯不着为了一个虚衔拿命去拼。 “明日我便进宫面见皇舅舅,是不是如你我猜想的这样,很快就知道了。”景珩不想让她为这件事烦心,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挑拣着说给她听。 秦笑笑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追着她觉得有意思的事刨根问底,问的景珩都要招架不住了,开玩笑说下次有机会出海,带上她亲自体验一番。 这个提议随口一说罢了,海上很苦,他如何忍心带她遭这个罪。 夫妻俩聊了许久,不知不觉间景珩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低,眼皮不受控制的耷拉下来,显然困到了极点。 “快睡吧。”秦笑笑亲了亲他的嘴角,拉过薄被搭在他的腹部。 景珩睁开眼睛,确定她就在身边,才安然的睡去。 秦笑笑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颜,直到困意来袭也跟着进入了梦乡。 双胞胎的作息很规律,每天睡的早醒的早,今天也按时醒来了 以往醒过来的时候,他们不急着起床到外面玩耍,而是先耍一下剑,再把彩拼板拿出来摆弄,在分别拼出自己想拼的小动物后,就把秦笑笑闹醒,让她评判谁拼的小动物最好看。 可是今日兄弟俩一睁眼,却发现床上多了个陌生的男人,这个男人还搂着娘亲睡的正香,他们顿时气炸了,飞快的爬过去用力的掰扯男人的手:“大坏蛋,放手,快放开我娘!” 夫妻俩被双胞胎的骂声先后吵醒,看到两张愤怒的小脸儿,他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们这是做什么?”秦笑笑看着快哭出来的大崽儿,伸手把他拉到怀里柔声安抚:“大早上的跟谁生气呢。” 默默挣扎着坐起来,指着看着他们笑的陌生男人一脸的防备:“娘,他是谁?为什么跟咱们睡在一起?” 闹闹则不同,见陌生人的手还搭在娘亲的腰上,他扑过去用力咬紧:“不许碰我娘!” 景珩不防小兔崽子下嘴这么狠,在他扑过来时并没有躲避。被咬上的那一刻,他的面部明显扭曲了一瞬,随即抬起另一只手,捏住小家伙的后颈:“臭小子,果然把我忘了!” 闹闹小身子一僵,不由自主的松开嘴,愤怒的瞪着景珩,像只炸毛的小老虎。 双胞胎的反应让秦笑笑哭笑不得,赶紧对他们解释道:“快别闹了,你们不是日日夜夜盼着爹回来么,怎么人到了面前,跟见到仇人似的。” 双胞胎惊呆了,愣愣的看着景珩,不敢相信这个大男人会是他们盼了很久很久的爹爹。 “两个傻小子。”景珩无奈的叹了口气,坐起身一手一个把他们拎到怀里:“才一年多就把爹忘了,爹要惩罚你们。” 双胞胎回过神来,表情还是不相信。 默默揉了揉眼睛,皱起小眉头:“你真是爹爹?为啥长得不像呢?” 景珩无语,大掌在他的小脑瓜上揉了两把:“哪里不像了?” 默默挠了挠头,却说不出哪里不像:“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像!”说罢,他扭过头问闹闹:“弟弟,他长得像爹吗?” 闹闹瞅了面前的男人两眼,摇了摇头:“不像。” 这下秦笑笑也迷惑了,笑着问道:“你们觉得爹应该是什么样?” 默默抢先说道:“我爹有房子那么高,腿有柱子那么粗,长着三个脑袋六条手臂,眼睛比夜明珠还要亮,嘴巴一张能吃十个坏小孩儿,才不像他这么瘦巴巴的!”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还不忘挺了挺小胸脯,说完后对“瘦巴巴”的父亲回以鄙夷的目光。 景珩:“……” 秦笑笑:“……” 第669章 深意(二更) 可怜的双胞胎久久盼不到父亲回来,在娘亲和祖母聊起父亲时,他们就在小脑瓜里拼凑父亲的形象。 这个年纪的想象力最是天马行空,结合以前听到的英雄故事,硬生生把自己的父亲幻想成了拥有三头六臂的巨人,还一张嘴能吃掉十个坏小孩儿,这这这,这还能算人吗? “哈哈哈哈!” 看了看小模样分外骄傲的大崽儿,再看了看点头附和的二崽儿,秦笑笑趴在床上笑的肚子都疼了,不知道该不该打破他们美(奇)好(葩)的幻想。 景珩揉了揉额角也很绝望,觉得戳破了两个傻儿子的幻想,他们会对他的崇敬也一并破掉,到时候彻底沦为“瘦巴巴”的没用男人了。 秦笑笑终于笑够了,擦去眼角的眼泪,曲指在双胞胎的脑门上敲了两下:“快别说了,这就是你们的爹爹,他没有骗你们!” 双胞胎再次傻掉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景珩,想从记忆里翻出眼前这个爹爹的模样。奈何他们年岁太小了,一年多的时光足以让他们忘记一个人的模样。 但是他们确信娘亲不会骗他们,一番怀疑人生后,慢慢接受了眼前这个父亲的形象,却变得胆怯内敛起来,不敢与父亲亲近。 这样的反应很正常,于他们而言景珩跟陌生人没有两样,在接受他就是父亲后,还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有了两年前离开半年,被两个小家伙忘记的经历,景珩知道该怎么哄他们,他一左一右将两个小家伙搂在怀里,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爹给你们带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待会儿就能看到。” 默默对好吃的好玩的很有兴趣,加上今年已经收到过“爹派人送回来的礼物”,心里立马对他亲近了不少:“是什么呀,一下子都给我们么?” 景珩知道妻子不会一下子把所有的好东西给他们,也就不奇怪小崽子会这么问,于是给出了确定的答案:“嗯,都是你和弟弟的。” “好耶!”默默兴奋的直拍手,开始催促道:“快起床快起床,太阳都晒屁股啦!” 夫妻俩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对视一眼后无奈的笑了笑,分别给双胞胎穿起了衣裳。 待洗漱完毕,在默默的催促下,被几个侍卫千里迢迢背回来的包袱出现在了兄弟来的面前。打开后,确实是一堆堆好吃的好玩的,且都是京城之中不可能找到的。 默默跟发现了宝藏一样,一双眼睛亮的吓人,看向父亲的眼神变得愈发亲近。在拿到不会玩的玩具时,直接撒娇求父亲教他。 闹闹性子慢热,不像哥哥这么好哄,但是眼里的防备已经没有了,会向父亲请教这些陌生的玩意叫什么名字,脸上时不时流露出对父亲的崇拜。 到了用朝食的时间,夫妻俩带着双胞胎前往膳厅。 护国公主刚刚醒来的时候,就得到了景珩半夜回府的消息,早在膳厅等着了。听到一家四口的笑声,她下意识的起身朝着门口行去。 在看到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时,她不由得眼眶一热。在四人走近之前,她连忙背过身不让他们瞧见,再次转过身时,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回来了。” 景珩大步上前,撩起下摆跪了下来:“母亲,儿子回来了!” 在海上漂泊的一年多里,他时常回想起过去的一切,慢慢的理解了自己的母亲。 以前母子俩的关系不太亲近,几乎不会对彼此袒露自己的心事。虽然以后可能也不会,但是横亘在心头的不知因何而起的芥蒂已经消失了。 “起来,快起来!”护国公主急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平安回来了就好,这一年多阖府上下都在盼着这一天。” 景珩点了点头,扶着她往屋里走。 护国公主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脸上的笑容扩大,另一只手牵住了笑笑。 秦笑笑的手上挂着两个崽儿,一家五口开开心心的坐在了桌前,享用久别重逢后的第一顿团圆饭。 这一次没有人讲究食不言,饭桌上的气氛热闹无比,除了默默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的声音,便是护国公主询问景珩这一次出海的经历。 这些事秦笑笑昨晚听过大半,时不时在景珩说完后补充一二,也有一些是她没有听过的,便听的格外仔细。 双胞胎不太能听懂大人们的话,却也听的津津有味。在听到父亲说海里有屋子一样大的大鱼时,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小脑瓜里不住的幻想着大鱼的模样,最后小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 一顿普普通通的早膳硬生生的愣是吃了大半个时辰,若非还要进宫向元和帝汇报,景珩十分愿意留下来陪家人们说话,这是他在海上时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 此时早朝已经结束,元和帝回到勤政殿处理公务,景珩拿着通行令径直的来到了殿外,等待一国之君的召见。 他回来的急,来不及提前遣人回来报信。听到小太监说南溟侯等在殿外,元和帝都愣住了,确定没有听错,他飞快放下朱笔:“快传!” 很快,景珩的身影出现在了殿内,正要跪下来请安,元和帝快步走下龙椅,用力将他拉了起来:“好你个小子,一声不吭就跑回来了,哈哈哈哈!” 景珩拱手道:“皇舅舅,阿鲤幸不辱命!” 元和帝眼睛一亮,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膀:“好,好啊,平安回来就好,你再不回来,朕都不知道该怎样给你母亲交差!” 景珩心里一暖:“母亲年事渐高才会如此,怕是打搅到皇舅舅了。” 元和帝摆了摆手:“都是自家人,何谈打搅。” 景珩不再多言,将自己带来的包袱交给了一旁的李总管:“皇舅舅,这是此行的账目,大半都在这里了,剩下的将由两位副使带回来来。” 这一趟运过去的整整二十船货物售卖一空,又搜集到二十船货物运回了港口。这批货物需要一段时间处理,因此账册尚未做出来。 元和帝坐回龙椅上,却没有急着看账本:“你同朕大致说一说。” 这些账册都经过了景珩的手,对重要的数额烂熟于心:“黄舅舅,运去的二十船货物所得银两约二百四十万两,运回的十五船货物估值约一百八十万两,扣除货物成本、人力费用和一干人等衣食住行所耗,净得银两在两百万两左右。” 运回来的货物有二十船,但其中有五船是与几个小国以物易物所得,这个算在了运去的二十船货物所得里。 尽管如此,这二百万两的利润已经极高了。要知道国库每年的税收才不到两千万两,出海一趟的收益能有其十分之一,这恐怕说出去都没有几个人敢相信。 当然这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万一遭遇暴风雨,船毁人亡也是瞬间的事,更别提那些不能沾水受潮的货物了,到那时损失也是极大的,更别提赚钱了。 即便是元和帝听到这个数额,眼神也有了些微的变化:“阿鲤,好样的,朕没有看错人!” 景珩微微躬身:“皇舅舅过奖了,这是整个商队的功劳,阿鲤不敢居功。” 元和帝摆了摆手,目露赞赏:“在朕面前你无须自谦,当初让你率领商队出海,一来是有心历练你,毕竟靠你母亲的荫佑始终不能长久;二来海贸一事是你全权负责,海贸司更是你一力撑起来的,到了要摘果子的时刻,朕可不许有人抢了你的功劳!” 景珩心头一动,单膝跪地:“是阿鲤无能,要皇舅舅为阿鲤万般筹谋!” 若是早前他可能会怪皇舅舅不了解他,一直勉强他做不想做的事。现在两个孩子日渐长大,将来有无限可能,他身为父亲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拼出一条康庄大道。 元和帝欣慰道:“你能明白朕的一番苦心,别在心里埋怨朕置你于险地就好。” 先前作出这个决定,他也犹豫了很久,担心唯一的外甥一去就回不来了。但是权衡利弊后,他还是选择让外甥打头阵。朝中那些靠军功起家的武将,哪个不是靠搏命拼回来的? 舅甥俩互表了一下心意,元和帝就问起景珩此行的经历。了解过后,他突然问道:“你驻足过这么多地方,可有什么新奇的发现?” 景珩迟疑道:“确实有新奇的发现,只是……” 元和帝见状,追问道:“只是什么?” 景珩并没有隐瞒的打算,如实说道:“商队在大利国停留了两个月,期间手下有人无意中发现了他们炼制的一种名叫火炮的远攻武器,据说这火炮威力巨大,百炮齐发能够轻易灭掉一座中等城池。我费了一番周折才看到过一次,但是没有机会目睹火炮的威力,尚不知传言的真假。” 他本来想买通掌管火炮的官吏,看能否得到炼制火炮的法子,奈何他们商队的阵仗太大,那名官吏收下大笔的财物,却只允许他看上两眼,其他事闭口不提。 怕引起对方的警觉,到时候难以脱身,他没有多做试探。只是那火炮看起来确实很不一般,且被看管的如此紧密,他觉得传言极有可能是真的。 元和帝也是这么想的,他起身走来走去,在思量着什么。 景珩心知火炮引起了他的兴趣,倘若能弄到炼制火炮的法子,以后天元的边境将再不惧外族的侵扰,甚至……荡平外族也是轻而易举! 如今他庆幸天元与大利国隔着苍茫大海,否则天元怕也是对方眼中的一块肥肉。 不过不能掉以轻心,他们的商队能够漂洋过海前往大利国做生意,那么大利国的火炮想过来也不是一件难事,眼下唯有朝廷炼制出这种威力巨大的火器方能解除远忧。 这时,元和帝再度开口,语气慎重的说道:“阿鲤,此事朕知道了,你勿要与旁人提起。” 景珩心下一凛,肃然道:“皇舅舅放心,除了您之外,知晓此事的人不足五个,他们皆是我的心腹,绝不会外传!” 元和帝满意道:“你办事朕放心。” 正午,景珩被留在宫里陪元和帝用膳。到了傍晚,他才带着一堆赏赐回到了府里。 秦笑笑看了一眼,就命管事登记造册存入库房,在景珩换衣之时询问他今日面圣的事。 景珩掩不能提及的事情,将元和帝封他为舶总使让他出海打头阵的缘由说了下,以安她的心。 秦笑笑听罢,长长舒了口气:“是我小人之心了。” “关心则乱,换作别人也会这么想,这不能怨你。”景珩安慰道,有些愧疚没有早些看出她的心思,害得她提心吊胆这么久。 秦笑笑笑了笑,问出了最关心的事:“圣上还有提别的事吗,比如说下半年还会不会出海,又让你带队什么的。” 景珩摇头:“皇舅舅没有提出海的事,而且商队在海上飘了一年多,人也好船也好都需要修整,筹集货物也需要时间,下次出海的时间最早也要到明年春上。” 秦笑笑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可太好了!” 景珩捏了捏她的脸,也跟着笑起来。 不出一天,南溟侯平安归来的消息就在京城传开了。最积极的莫过于两个副使的家人,第二天一早就往护国公主府递了帖子。 两个副使暂时回不来,就写了平安信托景珩带了回来。昨天早上信就送到了二人的府上,只是那薄薄的一页纸根本安慰不了他们的家人,因此这才急急忙忙的想亲自向景珩打听情况。 景珩把所有的事情撇给两个副使,自己先跑回来的举动多少有点不厚道,便收下了帖子见了这两家人,耐心的同他们说了下两个副使的具体情况,让他们无须担心,二人最迟年底就会回来。 除了这两家,其他人的帖子一律没收,却是打了身子需要静养的幌子。由此一家四口到秦府看望过秦淮母子,又登门梁府看望过嘉明郡主,便于一天清晨离开京城前往青山村。 第670章 玩笑开大了 来之前使人去秦家报过信儿,秦家人都知道一家四口哪日要来,大早上就起来捉了鸡鸭鹅。估摸着他们抵家的时辰,下午提前结束地头的劳作在家候着。 亲眼看到景珩头尾齐整的跨马而来,众人彻底安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秦山激动的拍着女婿的肩膀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四十好几的人了在这一刻也湿了眼眶。 “瘦了黑了,这一年多里可遭大罪了……”林秋娘苗老太以及周老太就更夸张了,把丈夫(儿子女婿)这个碍眼的挤到一边,不住的对女婿(孙女婿外孙女婿)嘘寒问暖,要做好吃的给他补补。 景珩宽慰几位老人:“船上时时有人服侍,虽然瘦了一些,但是身子未曾出现亏空,您们无需忧心。” 几个长辈明显不信,认为白白胖胖才能说明身子好,念叨着要把养了大半年的猪宰了,日日炖肉汤给他补身子。 一向备受外祖家欢迎的双胞胎难免觉得被冷落了,好在这些天的相处没有白费,兄弟俩已经能和景珩这位父亲和谐相处,不但没有难受还有点高兴。 倒是在看到周老太时,默默好奇的问道:“娘,这个奶奶是谁呀,以前没有见过呢。” 不是没有见过,是那会儿兄弟俩还小,见到周老太的次数一个巴掌数的过来,不记得有这回事罢了。 “这是娘的外婆,你们要叫太奶奶。”秦笑笑牵着双胞胎上前,叫了周老太一声外婆后,就提醒双胞胎叫人。 这会儿爹娘爷奶外公外婆都在,面对陌生的周老太兄弟俩倒是不认生了,奶声奶气的对周老太喊道:“太奶奶!” “好,好,乖~”周老太笑眯了眼,正想伸手摸摸两个外曾孙的小脸儿,却发现手上满是老茧下意识的缩回来。 默默却是个小人精儿,主动凑过去抓住她的手夸道:“太奶奶,你的手和我太爷爷太奶奶的手一样呢,你一定是个勤劳的人!” 这话是他跟秦笑笑学的,以前兄弟俩不喜欢被秦老爷子苗老太摸脸,因为二老的手布满老茧会刮疼他们。有一次他表达出了排斥和嫌弃,令二老尴尬无措。 当时秦笑笑没有揍他屁股,只是告诉他吃的香喷喷的鸡鸭粮食都是这两双粗糙的手换来的,谁都可以嫌弃唯独他不能。 小家伙不是刁蛮任性的孩子,很受大人的教导,听完娘亲的话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错,很愧疚的向二老认错。 这一次看到周老太的手,他心里就生出一股浓浓的敬佩,还知道如何拍马屁。 原本有些不自在的周老太一听,脸上顿时笑出深深的皱纹:“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说罢,她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瓜,见小家伙依然没有嫌弃,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老人家跟双胞胎没有相处的经验,也不知道兄弟俩脾气如何。自打知道一家四口回来小住,她就担心自己会讨人嫌,这两天一直琢磨着回家的事。 现在看到双胞胎小小年纪如此懂事,她一方面感叹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另一方面也生出一股自豪之情,这两个孩子是她的曾外孙呢。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屋,林秋娘很快端上一盆中午熬的绿豆汤,给每人盛了一大碗。 七月的天气热的很,喝一碗甜滋滋的绿豆汤解暑又解渴。默默喝完了一碗还不够,把剩下的一点盆底也咕嘟咕嘟的喝光了。 默默感到肚皮鼓胀难受,挨着秦山撒娇,求外公帮忙揉揉肚子。 秦山曲指在他圆滚滚的肚皮上弹了两下,逗起了小家伙:“这肚子又大又圆,里面是不是藏着个大西瓜?” 默默抱着肚子咯咯笑:“没有大西瓜,装的都是绿豆汤。” 秦山故作不信:“摸着硬硬的肯定是大西瓜,让外公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默默面露惊恐,小心翼翼的问道:“外公,怎么打开呀?” 秦山伸出手比作刀状,在他白嫩嫩的肚皮上横竖划了两下:“有刀就能打开了,就是疼的慌,外公怕你这大嗓门嚎起来把房子给掀喽。” 默默快被吓哭了,抱着外公的手嘤嘤叫:“不要开不要开,我把房子掀了外公就没有地方住啦!” 明明是自己害怕肚子被打开,偏偏还要打着怕哭声把房子掀了借口,这小东西除了贪嘴贪玩,心眼还挺多的。 “哈哈哈哈,看你下回还贪嘴不!”秦山哈哈大笑,掀开外孙的衣裳在他的肚子上轻轻的来回抚动。 祖孙俩的对话把屋子里的人逗笑了,正热闹的时候一道稚嫩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了进来:“默默弟弟,闹闹弟弟,我来啦!” 原本腻在外公腿上的默默小脸儿一变,跟见了鬼似的跳蹿起来往房间里跑,还不忘对长辈们说道:“我不想和表姐玩儿,你们就说我不在。” 说罢,他推开房门就蹿了进去,“哐当”一声把房门关上了,还上了门闩。 安静坐在爹娘身边的闹闹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虽然没有学哥哥一样躲起来,但是一双眼睛警惕的盯着门外,小手攥的紧紧地如临大敌。 秦老爷子等人看到兄弟俩的反应,已是见怪不怪了,纷纷安抚孙子:“别怕别怕,你们堂姨已经骂过过她了,她不敢再欺负你们。” 闹闹充耳不闻,看着一蹦一跳的绿衣小姑娘出现在院子里。 “这是怎么了?”景珩一年多不在家里,不知道三个小家伙之间的恩恩怨怨,见两个小崽子这副反应,不禁问起了妻子。 秦笑笑无奈道:“娇娇这丫头好玩闹,每次见到默默闹闹就喜欢戏弄他们,时不时弄一些不常见的小东西吓唬一二,次数多了两个孩子都怕了她。” 孩子们之间的玩闹大人无伤大雅,娇娇玩归玩却是有分寸,不会置双胞胎于危险之中。只是双胞胎很不喜欢,奈何心眼加起来都没有娇娇多,每次都只有吃亏的份儿。 景珩听罢,也有些无语,拍着儿子的小脑瓜说道:“表姐如何戏弄你们,你们便如何戏弄回去就是了,怎就怕成了这样?” 闹闹的小脸儿上第一次露出憋屈的神情,抿着小嘴儿不说话。 秦笑笑替他说道:“娇娇这丫头你是没瞧见,古灵精怪的连大人都能绕进去,咱家这两个傻小子可不是她的对手。” 说话间,娇娇已经飞奔进来了,直接奔到了闹闹跟前:“闹闹弟弟,姐姐新得了一个小宝贝,你想不想看看呀?” 她比双胞胎大了七个月,身量比他们要高出一点,五官模样结合了爹娘的优点,长的俏皮可爱。 就是性子过于跳脱,喜欢招猫逗狗不说,还时常把村里同龄的孩子欺负的哭爹喊娘,是个颇让人头疼的孩子。 秦笑笑少不得帮两个孩子,摸着她的小脑袋问道:“你一个人过来的?” 娇娇点点头:“我娘一会儿就来,我等不及想找默默弟弟闹闹弟弟看我的小宝贝就先来啦。”说罢,她笑眯眯的对闹闹说道:“我的小宝贝可漂亮了,你看一看好不好?” 闹闹露出警惕之色,下意识的往父亲身边退去:“不好!” 娇娇被拒绝也不见失望,笑嘻嘻的凑过去:“小宝贝又乖又好玩,别人想玩我都不给呢,你真的不看吗?” 闹闹坚决道:“不看!” 话音刚落,房门被打开了,默默的小脑瓜探了出来,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满满的好奇:“表姐,是什么呀?” 秦笑笑扶额:这傻小子,都上当多少回了还是不长记性。 娇娇看到默默,则是眼睛一亮:“原来默默弟弟躲起来了呀,你躲什么呢,我又不会吃了你,真是个胆小鬼!” 默默哪肯承认自己是胆小鬼,气呼呼的打开房门跑了过来:“我才不是胆小鬼,我也没有躲,是、是困了在睡觉,对,就是在睡觉!” 娇娇也不计较他是真睡觉还是躲起来了,笑嘻嘻的看着他:“你真想看我的小宝贝吗?” 默默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妥,小脑瓜摇的飞快:“不想!” 娇娇不乐意了,两手叉腰的骂道:“胆小鬼!” 默默不服气:“我不是!” 娇娇激将道:“你不敢看小宝贝你就是!” 默默哪里忍得住,脱口而出道:“我敢看,我不是胆小鬼!” 话音刚落,小家伙猛地捂住嘴巴,恨不得把说出去的话吞回去。 “哇,原来默默弟弟敢看呀,默默弟弟真厉害!”娇娇伸出左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格外好心的安抚道:“你别怕,小宝贝真的很好玩哦,这一次绝对不骗你。” 默默将信将疑:“真的吗?” 娇娇重重点头:“真的,骗你是小狗。” 默默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他鼓起勇气说道:“你拿出来吧!” 娇娇低下头,小脸儿露出一抹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奸诈笑容,再抬头时又是一副活泼可爱的样子:“你闭上眼睛,先给你摸一摸。” 这下不仅默默好奇了,其他人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想知道这丫头又想到什么鬼主意逗两个弟弟玩儿。 “好吧,我闭眼睛喽。”默默自觉大人们都在,这个表姐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吓唬他,于是放心闭上了眼睛,伸出了白胖胖的小爪子。 “你要小心点哦,不要吓到我的小宝贝。”娇娇侧着身子有意挡住大人们的视线,左手抓起默默的手摸向自己的右手腕处。 下一瞬默默就摸到一个冰冰凉凉又滑滑的东西,还挺好玩的:“表姐,这是什么呀?我能睁开眼睛看看吗?” 这时,闹闹绕过哥哥来到表姐的面前,当看清她手腕上缠着的是什么时,他脸色大变愤怒的推开了娇娇:“走开!” 娇娇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推到在地,后脑勺撞到了椅子腿,发出“砰”的一声响,紧接着小丫头发出一声惨叫:“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人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的看着小丫头磕到头。 离的最近的秦笑笑来不及呵斥动手的闹闹,急忙起身跑过去,将娇娇抱起来查看她的伤势,很快就摸到了后脑勺少鼓起的大包。 “不哭哦不哭哦,姑姑帮你揉揉……”她正要安抚呜呜哭泣的小丫头,眼角无意中瞥见她右手腕上有个东西在动。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条翠绿的小蛇,当即浑身僵硬:“蛇,有蛇!” 别看她小时候敢徒手抓蛇,还敢拿回家让大人炖蛇羹,那是在蛇没有反抗之力的情况下。眼下一条活生生的蛇出现在眼前,极有可能是毒蛇竹叶青,她哪能不害怕? 这会儿其他人围拢了过来,听到她在说蛇,俱是一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一条翠绿翠绿的小蛇紧紧的缠绕在娇娇的手腕上。 今日娇娇穿的是绿色的衣衫,同这小蛇的颜色极为相近,他们之前才没有注意到。 景珩眼疾手快,第一个抓住了娇娇的手腕,捏住了小蛇的七寸令它不能咬人,脸色却难看的厉害,看着娇娇的眼神透着一股冷意。 “别、别欺负青青,它不咬人!”娇娇急了,一边掰他的手一边哀求道:“它真的不咬人,也没有毒,姑父放过青青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吓唬弟弟们了。” 秦山仔细的分辨了一番,对女婿说道:“小丫头没说错,这蛇叫翠青,和竹叶青长得像,但确实没有毒,胆子也很小,一般不会咬人。” 说罢,他瞪着侄孙女:“这玩意儿你哪儿弄来的?你爹娘知不知道?就算不咬人也不能拿出来吓唬人,吓坏了两个弟弟咋办?” 娇娇害怕的瞅了眼脸色没有好转的姑父,抽噎说道:“在菜园里捡的,我爹娘知道……” 她知道这蛇没有毒才敢捡回家养,今日听说两个表弟来了就想吓唬他们一下,没想伤害他们。 这时,外面传来了雪丫气急败坏的叫骂声:“秦宝稀,你这个臭丫头快给老娘滚出来!” 第671章 爹你要努力呀 娇娇正哭的伤心,听到娘亲的怒骂声,吓得打了个哭嗝,飞快的蹿到秦笑笑的身后:“姑姑,我知道错了!一会儿我娘抽我,你一定要帮我拦着呀!” 原本秦笑笑有点恼她拿蛇吓唬两个孩子,看到她这副反应才意识到这只是个四岁的小毛孩儿,遂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现在知道怕了?吓唬弟弟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娘会抽你?” 娇娇可怜兮兮的说道:“姑姑,我对弟弟真的没有坏心,就想逗他们玩儿,你要相信我呀!” 秦笑笑知道她是太顽皮了,见她这会儿哭的可怜,无奈的戳了戳她额脑门:“一会儿会帮你拦着你娘,不过咱们说好了,以后不许再这样吓唬弟弟。” 娇娇点头如捣蒜:“嗯嗯,我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这丫头已经保证过无数回了,秦笑笑觉得她还会再犯。 想她一个小姑娘折腾出来的事能教大人头疼不已,心里暗暗同情起堂姐两口子。 如此想着,她看了眼自家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个小崽子,顿觉他们乖巧无比,否则有一个是侄女的性子,她非得气出病来不可。 说话间,雪丫气势汹汹的走进了院子,手上还抓着一根尖细的竹条,显然已经猜到了臭丫头的所作所为,准备好好教训一顿了。 这竹条看似没有威力,实则抽到身上的酸爽劲儿,保证挨过一次终生难忘。 看到景珩手里的翠青,雪丫气得冲上前,要把自家人嫌狗厌的东西揪出来揍一顿,被秦笑笑出手拦住了:“雪丫姐,娇娇已经知道错了,你就绕过她这回吧。” “你别管,今日不好好教她吃个教训,来日她就该把毒蛇往人家被窝里放!”雪丫怒气上头听不进秦笑笑的话,手已经抓到了小丫头的衣领。 “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竹条还没有挨上身,娇娇就抱着秦笑笑的大腿嚎上了,小模样要多可怜又多可怜。 “知道错了?这鬼话没有一千遍你也说了一百遍,哪回作数了?快给老娘出来,否则老娘只会揍的更狠!” 雪丫从来都不是一副温柔的脾气,前两年小丫头还小她会哄着宠着,这两年小东西愈发能作了,她的脾气也日渐高涨,隔三差五就要逮着人揍一顿。 “娘,这次是真的,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娇娇扯着嗓门嚎,哭声炸的人耳朵生疼。 默默不忍心了,走过去扯了扯雪丫的袖子:“堂姨,我和弟弟没有吓到,你别打表姐了,表姐好可怜~” 没成想闹闹脾气上来了,凶起哥哥来:“她活该,一点也不可怜!你给她求情,她还会害你!” 他这一发怒,默默根本不敢还嘴,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为表姐求情了。 秦笑笑则有点尴尬,示意小儿子闭嘴,然后扯开堂姐的手,把娇娇护在身后:“你要教训孩子不急于一时,咱们姐妹俩许久未见,有好些心里话要说,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搅和了。” 说罢,她摸了摸小丫头的后脑勺:“刚才闹闹把她推倒了,后脑勺鼓了个大包,他们姐弟三个已经扯平了。” 林秋娘苗老太也跟着劝:“小孩子家家的懂啥,长大了就好了,你这样喊打喊杀的可就伤了孩子的心了。” 雪丫也知道在别人家教训孩子不合适,难免有做戏之嫌。左右今日这顿打不能免,一会儿回去了关起门来教训也是一样,遂放下了竹条,对娇娇喝道:“暂且放过你,给我滚回家去!” 娇娇不敢反抗,从秦笑笑身后出来,抬起头怯怯的看着景珩:“姑父,可不可以将青青还给我?” 景珩固然不喜这孩子作弄他的孩子,却不至于跟她置气,遂将翠青还给了她。 小宝贝到手,娇娇怜爱的摸了摸被掐了半晌的七寸,确定小宝贝没有受伤,她连忙向景珩道谢:“谢谢姑父。” 说罢,又怯怯的看了横眉冷对的娘亲一眼,最后在娘亲的瞪视中灰溜溜的跑了。 “别傻站着了,快坐下来歇歇,别累着了孩子。”林秋娘从房间里搬了把椅子放到闺女旁边,催促雪丫赶紧坐下来。 秦笑笑反应奇快,炯炯有神的盯着雪丫的肚子:“又有了?几个月了?” 雪丫坐下来,低声道:“刚满两个月,前两天才发现。” 秦笑笑激动不已,爪子摸向她的肚子:“娇娇大了,不需要你抱你背,这一胎来的正好。” 雪丫看了双胞一眼,笑问道:“妹夫都回来了,你心心念念的闺女还要不要了?” 秦笑笑摸了摸肚子:“当然要了,不过这会儿不行,我得挑个不冷不热的天气坐月子。” 若是现在怀上了,正好明年五六月生,在这种大热天里坐月子太遭罪了,她可不想天天跟汗馊味为伴。 雪丫默默的算了一下,发现明年二三月坐月子,顿时松了口气:“生孩子这事儿就是女人遭罪,不管这一胎生是男是女,我都不想再生了。” 秦笑笑诧异道:“说真的?姐夫能同意?” 雪丫随口道:“他不乐意能咋地?我不生他能逼我不成?” 秦笑笑拍起了马屁:“做女人就得像你这样!” 雪丫自得道:“那可不,让人逼着迫着可没意思。” 秦笑笑想到了女子学堂的那些可怜人:“很多人没得选,只能被推着走。咱俩命好,长辈们开明,给了可选择的机会。” 雪丫道:“命好命衰,一半看老天,一半看自己罢。” 虽然她自幼不得父母疼爱,但是起码有爷奶叔伯护着,这命不算差,给了她反抗的勇气。她不会走那些可怜女子的路,也不会让自己的闺女走。 姐妹俩聊了会儿,默默手上抓了块点心往雪丫怀里扑。这小子挺喜欢这位堂姨,因为每次被娇娇欺负了,堂姨都会帮他教训娇娇。 “臭小子,你堂姨可禁不得你扑!”秦笑笑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了他的后领子,将他提溜到跟前:“堂姨肚里有小宝宝了,不能再这样粗鲁。” 默默瞪大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堂姨的肚子:“姨祖有宝宝了,堂姨也有宝宝了,就娘没有。” 说罢,他还小小的叹了口气,一副发愁的模样。 秦笑笑无语,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有你和弟弟两个小魔星,老娘已经很辛苦了!” 默默哼唧道:“才不是呢,娘馋堂姨的宝宝都馋哭了!” 秦笑笑不想听他胡扯,戳着他的脑门说道:“快找你爹去,别在这里烦人了。” 默默嘟了嘟嘴,扭身去院子里找爹爹和弟弟。 秦笑笑摇了摇头,看着雪丫的肚子:“不知道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雪丫无所谓:“都好,趁现在还年轻,我和小安哥多攒些家底,让孩子们有底气。” 秦笑笑一听,说起了枣园的事:“再过一个月,枣园的第一批大枣儿就能摘了,按照之前咱们商量好的,将这一批大枣制成干枣,到时候随朝廷的商队运往海外。” 雪丫有些担心:“以前家里卖的都是鲜枣,市面上也没有人卖干枣,不知道弄成干枣好不好卖。” 秦笑笑自信的说道:“放心吧,我已经找好了师傅,只要制作出来的干枣跟去年咱们试制的品相和味道一样,肯定不愁没人买。” 制作干枣的方法不难,去年她找了师傅试过几次就成功了。只要储存干枣的方法得当,放上一年没有问题。 去年存放的干枣到现在都没有生虫,也没有发霉,以后干枣到了船上,只要不是泡过水就不会有问题。 见秦笑笑如此有信心,雪丫放心下来,有些惭愧的说道:“本来说好娇娇大了我就到种植园帮忙,这下我又怀上了,恐怕这几年还是得靠你操心了。” 秦笑笑不在意道:“自家姐妹就不要提这话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安胎,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种植园有几个管事在,我倒不用太费神。” 雪丫心里好受了些,手摸了摸肚子:“平日你就够忙了,等这一胎断奶,我便能出一份力了。” 秦笑笑摆摆手:“不急,孩子是头等大事。” 雪丫却是决定好了,不然到了分账的时候她都不好意思拿钱了。 另一边默默跑到院子里,一头扎进了景珩的怀中,神秘兮兮的说道:“爹,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景珩接住他,故作感兴趣的接话:“什么秘密?” 默默贼兮兮的看了看旁边,确定不会被其他人听见,他示意爹爹低下头,凑到他耳边悄声道:“娘不会往肚子里塞宝宝,之前馋姨祖的宝宝馋哭了,刚才又馋堂姨的宝宝了。” 秦笑笑嘴角一抽,心知妻子不可能馋别人的孩子馋哭,但是他很想知道她为何哭,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娘告诉你的?” 默默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自己看见的,姨祖说她有宝宝了,娘就呜呜哇哇的哭了,因为娘自己没有宝宝。” 这小子,都会用拟声词了,却是完完全全在摸黑他娘。 说到这里,小家伙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的说道:“爹,娘说你不在家她才没有宝宝,现在你在家里了,娘的肚子里是不是有宝宝啦?” 这个问题让景珩脸一热,干咳一声含糊道:“还要等一等。” 默默一听,急道:“还等啥呀,姨祖有宝宝了,堂姨也有宝宝了,就娘没有,她又馋哭了怎么办?” 景珩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不到四岁的儿子催生,怕这小子嘴巴漏风,跑到长辈们面前胡言乱语,他忽悠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等待时机。” 默默沉默了一瞬,然后露出一副“我明白”的神情:“爹,你要努力呀!” 景珩喉咙一哽,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默默见状,愈发觉得是爹爹不够努力,小脸儿上露出担忧来。 景珩差一点犯了心梗。 没过多久,到亲戚家喝喜酒的大宝等人回来了。他们知道今日一家四口要回来小住,听到双胞胎叽叽喳喳的声音,直接端着家里的食材就过来了。 看到大舅舅抱着的小孩儿,默默热情的迎了上去:“豆豆弟弟,哥哥来看你啦,你想不想哥哥呀?” 今年春上陈梨梨平安诞下一子,小名儿叫豆豆。 “你小子嘴巴越来越甜了,是不是你娘天天在家教你啊?”豆豆听不懂表哥的话,豆豆爹却是被逗笑了,大掌揉着大外甥的小脑瓜。 “今天娘给糖吃了,我的嘴巴才甜的。”默默显然不懂大舅舅的调侃,十分认真的纠正他错误的说法。 “哦,是这样啊,看来你娘小时候嘴巴甜,也是糖吃多了。”大宝装作相信了他的话,把堂妹也一并调侃了。 秦笑笑正好听见了,瞪了他一眼:“你直说你傻外甥性子随了我呗,拐弯抹角的生怕别人听不懂!” 大宝哈哈大笑:“你可别冤枉我外甥,他聪明着呢。” 说罢,他拍了拍大外甥的后脑勺:“走,趁天还没黑,大舅舅带你们去湖里游水,说不定还能捉到鱼当下饭菜呢。” 默默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好呀好呀,快走快走!” 小孩子对玩水有一种特殊的执迷,双胞胎也不例外。他们在京城很少有机会玩水,现在到了这里可不会错过大好的机会。 秦笑笑没有阻止,却有些不放心,便对景珩说道:“两个孩子太皮实了,大哥一个人看不住,你跟他们一块儿去吧。” 景珩也有话要单独与大宝聊一聊,笑着应下来。 就在这个间隙,安安也带着娇娇来了。听说要去湖里游水,娇娇也喊着要去。 双胞胎有点不高兴,默默拉着大舅舅的手撒娇:“大舅舅,不要表姐去好不好?她会放蛇要我们的。” 一旁的安安脸色不太对劲,语气生硬的对娇娇说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学游水!” 娇娇嘴皮子利索的很,反驳道:“谁规定姑娘家不能学游水了?爹年纪轻轻怎么跟个老古董一样!” 农女的锦鲤人生 第672章 一个比一个生猛 这话这语气,完全不像个四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 暗暗脸色铁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在看到不远处正在教训默默的景珩时,把话咽了下去严厉的看着娇娇:“我是你爹,你怎么对爹说话的?” 娇娇不服气:“是爹咋了,是爹就能不讲道理了?只要你说出哪条律法不许姑娘家玩水,我就听你的不去玩儿!” 安安说不出话来,他哪里知道有没有律法规定女子不得玩水。 这时听到动静的雪丫走了过来,见父女俩似乎在斗气,纳闷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娇娇,你是不是又惹你爹生气了?” 娇娇委屈道:“我哪有,明明是爹不讲道理!” 安安一听,脸色愈发难看,大宝赶紧打起了圆场:“娇娇,咋能这样对你爹说话?你爹是担心你一个小姑娘家受寒才不让去游水,快给你爹赔个不是。” 娇娇翻了个白眼,当她听不懂那番话到底是担心,还是看不起她是姑娘家吗? 雪丫询问过后才知道了原因,看到闺女这副模样,上前拧住了她的耳朵:“你这是什么态度?就算你爹说的不对,你好好说就是了,夹枪带棒的半点没把你爹放在眼里,我看你又想找抽了!” 娇娇的耳朵被拧的生疼,自觉识时务为俊杰,看在父亲还算疼爱她的份上,赔个不是并不吃亏,于是在娘亲发力之前,低下头老老实实认错:“爹,我不该这么对你说话,下次不会这样了。” 安安的脸色好了些,摸了摸她后脑勺上的鼓包:“你想玩水就去玩吧,爹在一旁看着。” 娇娇老大不情愿,怏怏的说道:“好吧。” 见她还算识相,雪丫松开了她的耳朵:“给我老实点,让我知道你作妖吓唬弟弟,看我怎么收拾你!” 还没等娇娇再三下保证,安安皱眉道:“娇娇就是小孩子心性,没有坏心眼,你这样凶她作甚?” 雪丫没好气道:“村里同龄的几个小孩儿,哪个没被她捉弄过,又有哪家没找上门来告状,你再这样纵容下去,指不定哪天骑到咱俩头上来!” 安安说不过她,闷闷的不说话。 另一边,秦笑笑也在教训默默:“大舅舅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舅舅,他能带你和弟弟去,怎么就不能带你表姐去了?你表姐已经知道错了,不会再拿蛇吓唬你们。” 默默绞着手指,不情愿的说道:“她不拿蛇吓唬我和弟弟,还会拿别的吓人的东西。” 景珩点了点他的脑门:“就算是这样,我和大舅舅都在呢,难道不会保护你们?” 默默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遂安心下来:“好吧,让表姐一块儿去吧!只要她不吓唬我和弟弟,我们一起玩水多热闹!” 秦笑笑和景珩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要涉及到吃糖和玩耍,这小子比谁都好哄。 大人们带上了干衣裳干帕子,几个孩子带上了各自喜欢的玩具,就兴冲冲的去青湖玩水了。 青湖的水最深处人下去了踩不到底,最浅处刚刚没过脚踝,几个孩子在这种地方打水仗还是很安全的。当然必须有大人看着,否则一不留意跑到了深水处可就危险了。 六人到的时候,浅水处已经有不少大人小孩儿在玩了。这种大热天,玩水是一件老少皆宜的美事儿。 彼此打过招呼,大宝带着他们挑了一块没有人的水域,然后就捧了一大捧水泼向了三个小家伙。 “啊——大舅舅太坏了!”默默被泼到了眼睛,顿时睁不开了,手忙脚乱的要泼回去:“坏舅舅,我也要泼你,你别跑!” “来啊,来泼啊,舅舅一个打你们三个!”大宝玩性大起,不停的往他们身上泼水,把三个孩子刺激的哇哇叫。 三个小娃娃哪是大人的对手,最后还是闹闹想了个办法,三人分三个不同的方向围住了大舅舅,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泼水,他跑到哪儿三人就追到哪儿。 不一会儿,大宝也浑身湿透了。当然,三个小家伙头发丝儿都没有一根是干的。 景珩就在一旁看热闹,见小儿子也玩疯了,他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容,将脚下的一块石头捡起来,朝着小儿子砸了过去。 石头落水,在离闹闹一尺远的地方掀起了一阵高高的水浪,将他浑身上下都泼到了。 闹闹愣了一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站在对面的默默看的分明,指着父亲冲弟弟大叫:“是爹,是爹使坏!” 说罢,他弃了舅舅咯咯笑着迈开小短腿,艰难的朝着父亲冲过去,在离父亲还有三尺远的时候猛地朝他泼水:“爹,我要给弟弟报仇,快接招吧!” 落后一步的闹闹来到了父亲的后背,和哥哥保持一前一后的频率往父亲的身上泼水。他不像哥哥那样大喊大叫,却是露出了白白的牙齿,弯弯的眼眸像极了月牙。 “臭小子,敢对爹下手,看我怎么收拾你!”景珩起了玩心,故意吓唬大儿子,一碰水将他从头泼到脚。 “呜哇,弟弟快呀,咱们一定要打败爹!”默默气得哇哇叫,一双小手泼水泼的飞快。 可惜技巧不熟练,泼出去的水大半在中途落下来了,仅仅打湿了父亲的大腿。 “哈哈,舅舅来帮你们!”大宝看的有趣,也冲过来往景珩的身上泼。 “我也来!”娇娇就更不用说了,她这是第一次见到姑父这么不讲究的一面,兴冲冲的站在大舅舅身边和他一起泼。 夕阳下,四散的水珠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几个人彻底玩疯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的地方,笑闹声在湖面上荡开,又被高高的湖岸挡了回来,回应传的很远很远。 到了最后,几个小家伙都在水里打起滚来,一不小心就灌了几口水,还乐得跟小傻子似的。 天边收去了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一阵微风吹来三个小家伙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怕他们着凉,三个大人不敢再玩,催促他们上岸。 这时默默感到右腿有点痒,弯下身来挠了挠,却不想小手摸到了一个软软滑滑的东西。 好奇之下,他左脚独立水中,颤巍巍的抬起右腿,猛地发现有一条黑黑的东西趴在那里,吓得他小脸儿煞白:“有虫子,有虫子咬我,嗷——” 娇娇就在他旁边,听到惨叫声,她连忙看过去。发现所谓的虫子是什么东西后,顿时头皮发麻:“是蚂蟥!” 说罢,她忍着恶心和害怕,一把扯住了蚂蟥,准备把它拽下来:“默默弟弟别怕,它没有毒。” 可是蚂蟥的身子滑溜溜的,两端的吸盘已经死死的咬住了默默皮肤,正在死命的往肉里钻,哪是她能轻易拽下来的。 几个大人听到姐弟俩的呼喊,连忙踩水跑了过来。发现真是一条细长的蚂蟥,大宝也恶心的慌,拉开小脸儿憋的通红的娇娇:“我来!” 默默却是害怕极了,一下子抱住父亲的大腿:“爹,虫子咬我,好可怕,呜呜……” 景珩从来没有见过蚂蟥,看到这玩意儿也生出了恶心的情绪:“不怕,舅舅很快帮你弄下来。” 闹闹的反应更明显了,像是自己被蚂蟥咬到了一般,仇视的盯着哥哥腿上的恶心玩意儿,眉头皱的紧紧的,在琢磨怎么弄死它才能解恨。 大宝的大拇指和食指上有一层老茧,轻易的掐住蚂蟥的身子。他微微用力,就将蚂蟥扯下来了。 见大侄子趴在妹夫大腿上哭,他赶紧安抚道:“没事没事,蚂蟥已经扯下来了,一会儿舅舅把它烧掉,以后都不会咬你了。” 默默抽抽搭搭的扭过头,发现蚂蟥在大舅舅手上高高的探出了尖尖的口器,像是随时要钻到他的身体里,再次吓得哇哇大哭,闭紧了眼睛:“拿走拿走,快拿走!” 大宝怕大外甥吓出个好歹,赶紧把蚂蟥收起来。 闹闹的目光却落在了哥哥的小腿上,看到那道刺目的鲜红,小眉头皱的更紧了:“在流血。” 默默听见了,小身子一抖,哭的更凶了。 景珩抱起他,仔细的看了看,发现是蚂蟥咬出的一个小伤口,低声说道:“没事,只是破了点破,过会儿就好了。” 闹闹盯着大宝手里的蚂蟥,幽幽的说道:“大舅舅,它吸了弟弟的血,就让弟弟把它吃掉吧!” 小家伙的想法很简单,这滑溜溜的恶心玩意儿看起来也是肉,给弟弟吃掉便是报仇了。 一旁的娇娇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猛点小脑瓜:“对,让默默弟弟吃掉!” 这东西能入药,是可以吃的。 “呕!”大宝恶寒顿生,胃里泛起一阵浓浓的恶心:“那不行,这玩意儿多埋汰,怎么能吃呢!” 这俩孩子咋回事,一个比一个生猛,竟然想出让弟弟吃掉蚂蟥来这种报复的法子! 默默也被弟弟和表姐的提议吓到了,哭的比永远吃不到糖还要凄惨:“不要吃,我不要吃,它会在肚子里吸我的血!” 景珩安抚了好一会儿,小家伙才平静下来,只是对着还在不停流血的小腿,他害怕的问道:“爹,我会不会死呀?” 外公杀鸡给他和弟弟吃,鸡的血流光了,鸡就死了,他的血会不会也流光啊,呜呜~ 景珩哭笑不得:“不会,爹保证!” 默默放心了,看着清澈见底的湖水,他决定再也不要下水玩了,很怕被蚂蟥钻到身体里。 回到家里,雪丫第一个发现默默哭过。她以为又是娇娇搞事,四处找竹条要抽她一顿。吓得娇娇大声喊冤,满院子乱窜。 景珩和大宝解释了也没用,她认定这是在给娇娇开脱。 安安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雪丫手里的竹条,折成两段用力的掷到地上:“你有完没完,一定要闹的鸡飞狗跳你才开心?” 雪丫愣愣的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竹条,久久没有说话。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为娇娇的起冲突,以往他们都是关起门来解决,今日却是第一次在人前爆发出来。不仅雪丫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 在众人眼里,这对夫妻一向恩爱,从来没有红过脸,今日竟然为这样一件小事闹开了。 “雪丫姐,小安哥,你们俩别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娇娇都让你们吓傻了。”秦笑笑反应过来,给夫妻俩找了个台阶,免得他们冷静下来后觉得难堪。 林秋娘急忙接过话头:“是啊,这丫头都当真了,吓出个好歹咋办,你们这当爹娘的也太不靠谱了。” 这时,娇娇跑了过来,眼红红的站在爹娘中间:“爹,娘,你们不要吵了,我听话的,你们吵架我害怕!” 雪丫看了安安一眼,旋即低下头在闺女的脑袋上敲了下:“早这么听话,我和你爹用得着这样?” 这话模棱两可,不知道是说夫妻俩起冲突这件事,还是为了教训闺女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安安心里正懊恼着,听到她这么说暗暗松了口气,面向闺女时扯出点笑容:“你有了弟弟妹妹,要乖一点做个懂事的姐姐,别再惹你娘动气了。” 娇娇连忙点头,一手拉着娘亲,一手拉着父亲:“我会学乖的!” 这副模样确实有几分乖巧,雪丫摸了摸她的头,自始至终没有多看安安一眼。 其他人听到一家三口的对话,以为真是如秦笑笑说的那样,夫妻俩并不是真的起了冲突,一个个脸色缓和下来。 若是刚才安安没有顺着台阶下,敢真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和雪丫吵架,怕是没有人会轻易放过他。 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到几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喝酒的兴致,一年多不见的景珩成了大家灌酒的对象。要不是女人们拦了一拦,几个大男人都要喝到桌子底下去了。 默默不长记性,见大人们喝的香,认为这酒变好喝了,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偷酒喝。 被大宝抓到后,用筷子蘸了一点抹到他嘴里,小家伙被辣红了眼睛,别提多后悔了。最后小屁股还挨了两巴掌,彻底记住了这个教训。 第672章 采莲 泛着丝丝凉意的微风裹着淡淡的花香,穿过敞开的房门撩动了昏黄的灯火。火焰突然跳动了两下,又缓缓的归于平静。 雪丫哄睡了女儿,准备起身去灶屋烧水洗澡。 一旁坐立难安的安安按住她,急切的说道:“我去烧水,一会儿给你端进来。” 雪丫没有作声,拂开他的手起身往外走。 安安的脸色有点难看,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雪丫没有管他,到了灶屋就往锅里舀水。 安安来到灶前,抓了一把干松针点燃了。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像是感觉不到热一样,坐在灶前一动不动。 雪丫盖上锅盖就离开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同安安说一句话。 安安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一个人在灶屋里闷坐了许久。 直到雪丫拿着洗澡盆走进来,他忍无可忍的问道:“你到底要别扭到啥时候!” 这一次雪丫没有沉默,看着他质问道:“这话不是该问你自己吗?你我成亲近五载,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你安家有大大小小的事也从来没有不闻不问,你到底对我有啥不满的,今日在大伯家拿娇娇做筏子当众给我摆脸色看?” 安安回想起几这几年的种种,发现事实确实如妻子所说的这般,脸上不禁露出愧疚的神色:“我没有对你不满,也没有拿娇娇做筏子,是看到今日娇娇去了大伯家一趟,后脑勺就出现了大包,你对她也过于严厉,我才忍不住对你发脾气……” 不等他说完,雪丫嗤笑道:“要是仅仅不满我对娇娇太严厉,咱们大可以关上门来把事情说清楚,而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痛斥我,说到底是你早就对我心存不满,娇娇的事是个引子,给了你发作的机会罢了。” 安安愣住了,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却发现根本反驳不了。 夫妻之间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可能会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争论不休。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不会在人前给对方难堪,而且还是在亲朋好友面前,除非他(她)心有不满,故意的。 见他沉默了,雪丫也不想再说下去,揭开锅盖往盆里舀热水:“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啥,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突然觉得做上门女婿委屈了自己。不管是哪种情况,错不在我,我没有受气的嗜好,犯不着看你的脸色。” 说罢,她放下水瓢,端起洗澡盆离开了。 灶屋里,安安脸色发白的看着灶膛里的余火,在心里反复的问自己:难道他真的对雪丫产生了不满? 回想起与雪丫相识相知到结为夫妇的种种,他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渐渐看不过她的一些行事。 有时觉得她没有把自己这个丈夫放在眼里,没有跟他商量一句就把家里大半的银子投到了枣园;有时觉得她太过强势,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自己拿主意;有时觉得她得理不饶人,他说的话稍不入入耳,她便要冷嘲热讽一番,让他很不舒服…… 原来真如雪丫所说的那般,他心底对她积蓄了诸多不满,今日借由娇娇的事发作出来罢了。 想到这里,安安懊恼的捶了捶头,悔不该当众给他难堪,心里还隐隐生出一股不安。 他在灶屋里想了好一会儿,回到房间时雪丫已经睡下了。他本来想道个歉赔个不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这一夜,夫妻俩躺在床上背对着彼此,谁都没有睡好。 翌日一大早,秦笑笑就被双胞胎闹醒了,缠着她要去坐船采莲蓬。 “爹不是起来了吗,让他带你们去采。”秦笑笑起不来,挥挥手打发两个小崽子,眼睛都没有睁开。 昨晚景珩喝醉了,大半夜的又是给他喂醒酒汤,又是给他擦身子。等她自己收拾完上床躺下,已是快到子时了。在娘家没有多少事让她操劳,就想好好躺着睡懒觉。 “不嘛不嘛,我们一起去。”默默不依,趴在床上使出吃奶的劲儿抓她的手:“娘,昨晚我流了好多好多血,得吃好多好多莲蓬补补。” “噗~”秦笑笑被逗笑了,不得不掀开眼皮,在他的小脸儿掐了一把:“失的那点血昨晚吃的肉已经补回来了,这借口找的不太好哦。” 见卖惨没有用,默默使出撒泼大法:“不管,我不管,昨天在路上娘说过要采莲蓬,不能说话不算话。” 秦笑笑无语:“我是说过要采莲蓬,又没说是我陪你和哥哥去采,让你们爹去不是一样么?” 默默哪是她的对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在门口听了个尾的林秋娘听不下去了,推开房门走进来,照着闺女的屁股来了一下:“孩子都起来了,你还好意思睡着。” 秦笑笑脸皮厚,没觉得不好意思:“他们睡了吃吃了玩玩了睡,哪像我这么辛苦!” 林秋娘并不知道她每天在府里忙什么,认为是为睡懒觉找借口,无奈的摇了摇头:“哪有你这样的懒娘哦,得亏你是嫁给了啥啥不缺的大户人家,不用为生计操心,换作小门小户的婆家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了你!” 秦笑笑摸了摸双胞胎滑溜溜的小脸儿,感叹道:“那可不一定。” 林秋娘不想听她贫嘴,对孙子(外孙)说道:“走,奶奶知道那里的莲蓬又大又甜,这就带你们去采,不理你们的懒娘了。” 双胞胎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终于秦笑笑良心发现一骨碌的爬起来:“娘,你这老胳膊老腿的别折腾了,我和鲤哥哥带他们去。要是没赶上早饭,你们就先吃别等我们了。” 林秋娘懒得跟她计较,叮嘱道:“早上水里凉,别让两个孩子玩水。有的荷叶上有毛毛虫,你们要留意着点儿,千万别沾上了。” 秦笑笑点头:“毛毛虫不算啥,小时候我和大哥他们摘莲蓬,马蜂窝都遇到过呢。” 那群马蜂太不讲究了,仗着族群小就随便搭窝,在荷叶底下弄了一个还不到掌心大的小窝,住着二十来只马蜂。那次要不是大家机灵及时躲到了水里,怕是要让马蜂折腾惨了。 “呸呸,少乌鸦嘴,你们俩把孩子看好了,要是少了一根汗毛,别说是早饭,中饭晚饭都没得吃!”林秋娘始终觉得闺女不够稳重,平日里要不是有丫鬟们帮衬,她一个人根本带不好孩子。 在母女俩拌嘴的间隙,陪秦老爷子散完布的景珩回来了。他精神奕奕,丝毫看不出昨夜的醉态。看到秦笑笑起来了,脸上露出几分诧异:“怎么不多睡会儿?” 秦笑笑朝着双胞胎抬了抬下巴:“喏,闹着要去湖里采莲蓬。” 景珩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你娘睡不好觉脾气就会变得不好,下次不许这样了。” 秦笑笑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也故意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把:“瞧你们爹多聪明,把娘的脾气摸的透透的。” 双胞胎瞅着爹爹被拧红的胳膊,齐齐缩了缩脖子,看向娘亲的眼神透着丝丝敬畏:原来娘还是母老虎啊! 上次娘仨来秦家小住,秦川和赵草儿为一点小事吵了起来。赵草儿理亏吵不过,就动手把秦川的胳膊掐的青紫,于是秦川骂赵草儿是母老虎,被双胞胎听了个正着。 眼下看到娘亲对爹爹使出了“母老虎”的招儿,他们下意识的就把这三个字套在了娘亲的头上。 秦笑笑哪里知道自己这一举动,让两个小崽子发散到如此地步。不过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这一年多里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她的脾气确实大了一些。 一家四口收拾妥当,带上用来装莲蓬的盆子就出发了。出门时遇到了来送包子的大宝,知道他们要去湖里采莲蓬当即来了兴趣,把包子交给林秋娘,就跑回自己家叫上了陈梨梨。 晏语是个吃货,一听大哥大嫂要去采莲蓬,当即拽上了大早上捧着书看的二宝,兴冲冲的对大哥大嫂表达了一起去的意愿。 最后两对小夫妻偷偷摸摸的拿了盆子,又偷偷摸摸的跑出了院子,没有惊动还在屋子里等着儿媳妇做饭吃的老两口。 青湖有一片莲,这是无主之物,莲花莲蓬莲藕村里人随便采,反正那么大一片,全村的人都去采也采不完。 像莲蓬这种填不饱肚子又不值钱的东西,大人们不屑去采,也就是半大的孩子喜欢采来当零嘴。 这片水域水位不高,但是水下的淤泥很深,要采莲蓬最好是划船,否则陷入过深的淤泥中会很危险。 秦家没有船,但是村里有几户打鱼卖的人家,一行人就先去借了两条船,然后一家四口乘一条船,两对小夫妻共乘一条船。 景珩没有划过船,也不让秦笑笑划,怕把她累着了。在大宝的指点下,他拿起船棹尝试了几下,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划的有模有样了。就是不太熟练,远远落在大宝四人后面。 “弟弟快看,有条大鱼游过去了,好大好大!” 这不是默默第一次坐船,却是第一次如此兴奋。看到水里有一条大鱼慢悠悠的游过,在湖面上掀起一阵阵涟漪,忙不迭的让闹闹快看。 闹闹被哥哥吵的不行,冷飕飕的说道:“你下去和它玩好不好?” 默默把弟弟的话当真了,吓得连连摆手:“不行,水里有蚂蟥,它们会吃掉我的,这样你就没有哥哥了,很可怜哒!” 秦笑笑笑的肚子疼,把小家伙搂在怀里:“弟弟可不可怜我不知道,被蚂蟥咬的一定最可怜。” 她最讨厌的爬虫绝对是蚂蟥,其次是蜈蚣,最后是鼻涕虫。每次看到都浑身起鸡皮疙瘩,恨不得一脚踩死。 “蚂蟥好讨厌,长得丑还吸血。”默默小心的探着身子往水里张望,生怕蚂蟥会顺着小船爬进来咬他们。 秦笑笑看出他的恐惧,安抚道:“不怕不怕,它没有眼睛,隔着船它找不到咱们。” 默默放心了,伸出小爪子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头:“别怕,蚂蟥咬不到我,你不会没有哥哥哒!” 这下子景珩都忍不住了,回头看着小脸儿上写满认真的大儿子,有点想笑,又很感动。 “你话真多!”闹闹嫌弃的不行,晃了晃脑袋摆脱哥哥的手:“蚂蟥敢咬你,我烧死它。” 默默感动坏了,一把抱住他亲亲蹭蹭:“弟弟最喜欢我啦,我也最喜欢弟弟!” 这话闹闹听了不知道多少回,内心毫无波动:你不烦人,我才最喜欢你。 默默听不到弟弟的心声,继续抱着他叽叽咕咕的说着颠三倒四的话,多半是一会儿采到了莲蓬,他一定把最大最甜的让给弟弟吃。 划了约莫一刻,船只总算靠近了那片莲。远看的时候看不出好赖,近看很轻易就感受到了这片莲的美。 层层叠叠的莲叶高高露出水面,一阵微风拂来,鼻息间满是荷叶的清香;粉白的莲花掩藏在绿叶之间,依然引来了无数只蜜蜂,嗡嗡声不绝于耳;一朵朵青绿的莲蓬微垂着头,展示着自己饱满的莲子。 “真漂亮!”秦笑笑有几年没有来这里采莲蓬了,看到这一大片莲,如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时一样赞叹起来。 “真漂亮!”默默鹦鹉学舌,高兴的手舞足蹈:“比家里的莲池漂亮!” 闹闹点头,也被这一大片莲惊到了。 护国公主府里修有莲池,不过莲池很小,里面栽种的是睡莲,远不如这片莲壮观。 “走吧,咱们快进去,采好了回家吃饭。”秦笑笑催促道,一会儿太阳升起来了,里面会变得又闷又晒,毛毛虫也会出来。 “爹快划呀,我们去找舅舅他们。”默默也跟着催促,他已经看到不远处有一朵大大的莲蓬了,想要把莲蓬摘下来给弟弟吃,这样弟弟会更加喜欢他。 这会儿大宝几个已经进去了,根本看不到影子,偶然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但是辨不清方向,没办法进去找他们,只能各自采各自的,到时候采好了在外面等着。 第673章 危险 “娘,这个这个,这个莲蓬好大,肯定很甜哒,你采这个好不好?” “好,采下来你和弟弟分着吃。” “哇,好大的黑莲蓬,它是不是坏掉啦?” “这是老莲蓬,并没有坏掉,你在府里吃的莲子粥,就是从这种黑乎乎的莲蓬里得来的。” “呜呜,黑莲子好硬,我的牙齿咬坏啦!” “笨哥哥,娘都让你别咬了。” “……” 小小的船儿穿梭在碧绿的莲叶间,大人忙着撑船采莲,小的忙着叽叽呱呱,最沉默的闹闹手口并用的剥莲子,以堵哥哥聒噪的嘴巴,换的片刻的安宁。 总之一家四口谁也没有闲着。 没过多久,小小的船斗里就多了一堆碗口大小的莲蓬。它们圆溜溜的“头”挤在一起,镶嵌在里面的莲子颗颗饱满,看起来就很好吃。 默默一手举着一个比他脑袋小不了多少的莲蓬,优哉游哉的晃来晃去,小嘴儿里哼着自己胡编乱造的小曲儿,时不时张嘴“啊呜”一口吃下弟弟剥的莲子,眯着眼睛幸福极了。 “鲤哥哥,咱们得多采点老莲蓬,你往老莲蓬多的地方划船吧。” 秦笑笑见嫩莲蓬采的差不多了,就想多采一些老莲蓬。老莲蓬剥下来的莲子能炖汤能熬粥,莲心还有极好的去火功效,现摘的比铺子里卖的新鲜多了。 景珩环视一周,见不远处有好几个老莲蓬,就撑着船往那边划去:“大哥他们不知道划去了哪里,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秦笑笑闻言,示意两个小家伙安静点,就竖着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发现确实没有其他人声,有点不确定的说道:“可能莲蓬采足了,已经去外面等我们了。” 景珩觉得有这个可能,遂说道:“我们采一些老莲蓬就出去,别让大哥他们久等。” 默默猛点小脑瓜:“嗯嗯,要赶不上早饭啦!” 话音刚落,嘴里又被塞了一颗剥好的莲子,就听到弟弟说道:“饭桶。” 小家伙嘟囔道:“我才不是饭桶,是莲子吃不饱嘛。” 闹闹看了看船斗里散落一地莲子壳,又看了看哥哥鼓鼓的小肚子,他忍不住动手用力的按了按:“里面装的都是臭臭吗?” 默默露出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大声嚷嚷道:“弟弟好恶心呀,我在吃东西呢!” 闹闹再次说道:“哥哥是饭桶。” “坏弟弟,我不要跟你说话!”默默气哼哼,扭过身子前还不忘拿走闹闹手上那颗剥了一半的莲子。 闹闹并没有伤心,从莲蓬里掰出一颗新莲子继续剥起来。待剥掉上面最后一点青壳,他直接把白嫩嫩的散发着清甜味的莲子吃了下去。 悄摸摸的等着弟弟喂莲子的默默惊呆了,一脸控诉的瞪着他:“弟弟,你不是剥给我吃吗?” 闹闹慢吞吞的说道:“你有手,自己剥。” 默默委屈极了:“不是的,刚才都是你剥给我吃的……” 闹闹再次从莲蓬里掰出一颗莲子,看都不看哥哥一眼:“现在不剥了。” 默默愣了一下,随即扑进秦笑笑怀里大哭:“娘,弟弟坏,他不给我吃莲子,呜呜~” 秦笑笑好生无语,在他的小脑瓜上敲了一下:“莲蓬这么多,你想吃自己剥就是,你弟弟又没有拦着不让你吃。” 默默哭的更伤心了,两条腿乱蹬:“不是,不是这样的,弟弟不剥莲子给我吃,他不喜欢我了,嗷~” 秦笑笑被他的大嗓门嚎的耳朵都快炸了,一把堵住他的嘴开始跟他讲道理:“莲子是弟弟剥的,弟弟已经给你剥了很多了,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再说你喜欢吃莲子,弟弟也喜欢啊,他剥给自己吃有什么不对?你这样哭闹很没有道理哦。” 默默停止了哭嚎,歪着头琢磨娘亲的话。 秦笑笑松开手,让他自己慢慢想,倒是没有苛责他自私什么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明确的是非观,本性中自私的那一面会被轻易放大,因此需要大人悉心引导。就算他们听不懂,至少能够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 不过在默默自个儿琢磨的工夫,她开始教训起闹闹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骂哥哥是饭桶。前两天你尿床,哥哥也没骂你是尿桶啊!” 对于屡教不改的小儿子,她也头疼的很。明知道饭桶不是好词儿,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往哥哥头上甩,教也教了凶也凶了,总不能动粗狠狠地打一顿。 提到尿床的事,闹闹的小脸儿上罕见的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嘴硬道:“就尿了一次,不算尿桶。” 秦笑笑冷笑道:“就一次吗?要不要娘仔细给你算算?” 闹闹没有说话,自己在脑子里仔细的想了一下,却始终不能确定就这一次。 秦笑笑看到他的反应,就知道他很介意尿床的事,顿时有了治他的法子:“你小时候几乎天天尿床,还经常尿到哥哥身上把哥哥弄醒,哥哥从来没有嫌弃你,你现在好意思嫌弃哥哥吗?” 这件事情她绝对没有撒谎,不过大崽儿一样尿床就是了,可是小崽子不知道啊。 果不其然,闹闹听的两眼发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尿桶变的,怎么就能天天尿床,还把哥哥尿醒了。 这时,默默已经自我反思完毕,十分大气的搂着闹闹:“弟弟,没关系,我不怪你,不会说你是尿桶哒。” 闹闹扭过头看着哥哥,过了好一会儿别扭的说道:“我也不说你是饭桶了。” 默默笑眯了眼,吧唧一口亲在宝贝弟弟的脸上:“嗯嗯,我们是亲兄弟,要听娘的话相亲相爱!” 闹闹的性子不如哥哥外放,有点小害羞的点了点头:“嗯。” 看到这一幕,秦笑笑满意极了,笑眯眯的摸了摸他们小脑瓜:“这样就对了嘛!” 矛盾解决了,双胞胎也很高兴,开始剥起同一个莲蓬,你喂我吃我喂你吃。要是谁忘记吐出莲心被苦到了,还会皱起小眉头诉苦,很快就会得到一颗被除去莲心的莲子。 撑船的景珩一直留意着娘仨的互动,看到这里他哑然失笑,不得不承认妻子蒙起孩子来很有一套,而且也不算骗他们。 一家四口开开心心的在莲叶间穿梭,打算再采一点老莲蓬就回家。这时,莲叶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啊——是马蜂,快跑!” 这声音分明是晏语的,没想到竟然有马蜂。 秦笑笑突然想到小时候跟哥哥们采莲蓬,却遭马蜂袭击的事,急忙说道:“鲤哥哥,咱们快过去帮忙。” 景珩看了看娘仨,又看了看莲叶深处,果断将船只往外划去:“我先送你们上岸。” 秦笑笑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着两个往莲叶深处张望的小崽子,默认了他的决定。 好在莲只能生长在浅滩上,无法蔓延至水深的地方,他们尚未抵达莲叶最深处,眼下离湖岸很近,奋力划行的话最多一盏茶的工夫就靠岸了。 之前划船需要那么久,是船只被主人家系在了离村子最近的埠头边,离这片莲有一段距离。 很快景珩就将娘仨送到了岸上,自己则转身往莲叶深处划去。 秦笑笑不放心,反复叮嘱道:“鲤哥哥,你要小心,若是被马蜂盯上了,你就躲到水里去。” 景珩回头道:“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你先带孩子们回家,以免马蜂跑出来叮到你们。” 秦笑笑目送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片莲里,心里有些不安。她很清楚马蜂多么凶狠,同时被多只马蜂攻击十分危险。 她不知道这次大哥他们遇到的马蜂有多少,只能祈求像小时候那般好运,只有少少的二十来只。若是遇到成百上千只,后果不堪设想。 秦笑笑望着近在眼前的村子,果断的带孩子们往家里赶:“走,咱们回去找爷爷他们帮忙。” 双胞胎已经从爹娘的神情中意识到马蜂有多可怕,他们没有拖后腿,一路小跑着跟紧娘亲的脚步,还催促她跑快点。 待娘仨气喘吁吁的跑回家,对门口边草绳的秦山说了大宝四人撞上马蜂的事,秦山变了脸色立即丢下编了一半的草绳往隔壁跑去:“大川,大宝二宝他们遇到马蜂了,还不知道现在咋样了,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赵草儿正在灶屋里,为两个儿媳妇偷偷跑去采莲蓬而没有做早饭的事,对秦川骂骂咧咧了老半天,听到秦山的叫喊,她下意识的说道:“活该,谁让他们大早上的没事干跑去采莲蓬的!” 秦川则是吓得不轻,掏出两块打火石抓了一把干松针就往外跑:“大哥,你快去扛几捆稻草,万一他们没有跑出来,只能用烟熏的法子救人了。” 秦山也是这么想到,扭头就往外走:“你赶紧的,我再去叫几个人帮忙。” 很快秦老爷子苗老太林秋娘也知道了这件事,顿时担忧起来,叮嘱秦笑笑在家里看好孩子,他们到湖边看看情况。 秦笑笑哪能安心待在家里,她把两个小家伙交给明月几个,随他们一块赶往湖边。 此时此刻,大宝四人的境况却不太好。 谁能想到这片莲叶间竟然藏着一个脑袋大小的马蜂窝,上面密密麻麻的趴满了马蜂。他们采莲蓬时没能及时发现惊扰到了蜂群,立马被蜂群围攻了。 要不是大宝反应快,果断的推拉着二宝三人跳水,这会儿怕是被马蜂蛰的不成人样了。 即便如此,几人的脸上、后背多多少少被蛰到了,明显能够感觉到被蛰的地方迅速肿胀起来。 眼下他们潜在水中,暂时避开了马蜂的群攻,但是无法一直闭气,过一会儿便要浮出水面换气,一样会遭到来自马蜂的攻击。 尤其是不擅长潜水的陈梨梨和晏语,换气时头皮被蛰了两下,情急之下她们连呛了好几口泥水,脑子都呛的糊涂了,只能被动的被大宝二宝带着迷迷糊糊的往别处走。 水里的泥巴很深,淹到了四人的大腿处。加上齐腰腹的水,行走起来格外艰难。潜在水里时更是难受不已,鼻息间全是浓浓的泥腥味,总之四人顶着满头满脸的泥水十分狼狈。 眼下他们被高高的莲叶挡住了视线,日头也没有完全升起来,根本分不清方向,不知道哪边离湖岸更近,生怕一不小心又闯入了马蜂窝里。 四人随意寻了个方向,快要憋不住的四人才战战兢兢的浮出水面。借着密密麻麻的莲叶遮掩,暂时没有被半空中飞来飞去的马蜂发现。 “阿语,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疼了?”二宝看着妻子苍白的脸色,紧张的抓紧她的手,想看看被马蜂蛰到的地方。 听到他的话,大宝夫妇也看了过来。见晏语的脸色确实很难看,他们以为是被马蜂蛰狠了,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没、没事,就是被水惊到了,肚子有点不舒服。”晏语摇了摇头,另一只手死死的捂住肚子冲着三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二宝懊恼道:“怪我,都怪我,我不该答应带你来采莲蓬,不然你也不用遭这个罪。” 晏语忍着剧痛安慰道:“这哪能怪你,是我要来采莲蓬的。刚才也是我动手采那朵莲蓬才惊动了马蜂,害得大哥大嫂也跟着受累。” 陈梨梨被马蜂蛰的浑身难受,听得她的话连忙说道:“话不能这么说,细论起来要不是你大哥闹着要采莲蓬,咱们也不会遭这场罪,要怪就怪你大哥好了。” 脸被马蜂蛰的肿成猪头的大宝:“……” 行,怪他吧,确实是他提出采莲蓬的,否则也没有这场倒霉事。 就在几人低声说话的间隙,景珩的声音透过层层叠叠的莲叶传了过来:“大哥,你们在吗?” 大宝的眯眯眼瞬间大亮,顶着被马蜂发现的危险高声喊道:“我们在这里!你就在原地不要动,我们马上过来,你只需多喊几声让我们辨个方向就成!” 喊话间,在半空中盘旋的马蜂发现了他们的踪影,当即不要命的冲了过来:“嗡——” 第674章 见红 蜂群汹涌来袭没有人不怕,大宝四人只能捏着鼻子往水里躲,以躲避马蜂的攻击。 这群马蜂耐心十足,在失去攻击目标后,并没有就此散去,依旧在附近低空盘旋,嗡嗡嗡的蜂鸣声听起来就让人胆战心惊。 景珩看不到这里的情景,见大宝他们突然没有了声音,就猜到他们被马蜂缠上了,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助他们脱困,只能试着往里面划行。 好在马蜂不会轻易攻击人,哪怕感知到他的靠近也没有理会这个“不相干”的人,继续在莲叶间穿梭寻找大宝四人的踪迹。 每次大宝四个一露头,这群马蜂就嗡嗡叫着扑过去,大有不蛰死他们誓不罢休的架势。 就在大宝几个快要憋不住,打算顶着马蜂们的攻击冲出去时,秦山等人带着几捆稻草还有柏树枝过来了。 得知大宝他们被马蜂包围了,暂时没办法出来,几人当即打湿了稻草,决定用烟熏的法子助四人脱险。结果点着了火发现浓烟往自己脸上扑,才意识到风向不对。 “完了完了,这烟过不去,可咋办呐!”秦川急得跳脚,望着层层叠叠的莲叶,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担忧。 马蜂是能蛰死人的,当年冯老根儿一家被马蜂蛰后的惨状还历历在目,眼下看不到大宝二宝,也不知道他们情况如何,他就控制不住的想到了最糟糕的结果。 “二叔,你先别急,说不定一会儿风向就变了。”秦笑笑同样焦急,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带着湿润气息的风,她不住的祈祷风向变过来,能够祝他们帮大哥四人脱困。 秦川心里微微一松,恳求道:“笑笑,你一定要救出你大哥他们啊!” 被叫来帮忙的几个年轻人听得这话,以为他是急糊涂了,纷纷安慰道:“川子叔,咱们庄户人家皮糙肉厚,叫马蜂蛰几下不会有事的。实在不行咱们包裹严实了,也能把大宝哥他们带出来。” 秦川摆了摆手,却没敢再说话,怕被这些年轻人听出什么。 这时,秦山发现浓烟换了个方向,朝着湖面散去,顿时喜道:“变了变了,风向变了!” 几个年轻人惊奇道:“咦,真的变了!咋就突然变了呢,这也太奇怪了!” 说罢,他们忍不住看向秦笑笑,开玩笑道:“难不成是老天爷听见了你的话,所以变了风向让咱们好救人?” 秦山兄弟俩脸色一紧,正要教训他们不要胡说八道,秦笑笑笑着说道:“几位哥哥真会开玩笑,若是我有这份能耐,就该求老天爷降一场瓢泼大雨,这样救人岂不是更快?” 说起来这样确实更快,一开始她没有想到,眼下有外人在场动静太大,她也不敢保证能够成功,相比之下变风向就容易多了。 几个年轻人哈哈大笑:“是这个理,凑巧罢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乐安人,这个季节刮什么风他们太清楚了。一般来说若不是天气突然发生了变化,风向是不会变的,至少不是瞬息的工夫南风变北风。 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他们自己都不信老天爷会听秦笑笑的话,就真真是一个玩笑罢了。 秦笑笑心下一松,催促道:“快,咱们多点几堆,烟越浓越好!” 秦川抹了一把额头上急出来的冷汗,抱起扎人的柏树枝就往前走,秦山则拿着引火用的干松针点燃火堆,让他把柏树枝压在上面。 很快莲叶间布满了呛人的浓烟,成功的熏走了凶猛的马蜂群。在景珩的呼喊下,大宝四人终于放心大胆的浮出了水面,满身泥水的爬上船。 “咳咳,它娘的,太倒霉了!”大宝被浓烟呛的眼泪都出来了,狼狈的说道:“这群马蜂是不是有大病,跑到这里建这么大个蜂窝,也不怕莲杆撑不住掉到水里!” 二宝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气喘吁吁的接过话茬:“八成是有大病,到了秋天莲叶枯萎了,肯定挂不住大蜂窝,到时候看它们怎么横!” 陈梨梨摸了摸肿胀的头顶,一脸后怕:“以后我是不敢在来这里了。” 景珩见他们没有大碍,却是松了口气:“这片莲太大,无人知晓深处藏有马蜂窝,日后采莲蓬采藕,不要深入应该就没事。” 大宝连连点头:“说的对,我们小时候也是在深处遇到了马蜂窝,要不是有笑笑在……是她想到了法子,那一次肯定会出大事!” 陈梨梨吐槽:“亏你是当大哥的,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得靠笑笑这个妹妹来救,连这次也多亏了笑笑和妹夫。” 大宝拍着大腿,长叹道:“没办法,谁让妹妹比哥哥厉害呢!” 二宝憨厚的附和道:“笑笑是很厉害。” 几人聊的热闹,唯独晏语没有说话,她紧紧的捂住腹部,脸色苍白的没有人样儿。 二宝无意中看见了,担忧的握住她的手,发现触手冰凉顿时吓了一跳:“阿语,你怎么了?是不是冻着了?” 其他人闻言立即看向晏语,就发现她的脸色惨白的让人害怕。 陈梨梨眸光一定似乎发现了什么,在几个男人迷惑不解的目光中,她的脚往妯娌的那边挪了一下,悄声问道:“阿语,你是不是来月事了?” 说罢,她看向自己的脚下,那里有一滴混合着泥水的不太明显的红色。 “大嫂,没、没有吧……”晏语疼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虚弱的摇了摇头。 陈梨梨知道她的月事不太正常,且每次来会出现腹痛的毛病,以为刚刚她在水里时不巧来了月事,连自己也不知道,于是只好对二宝说道:“一会儿上了岸,你把衣裳脱下来给阿语披着。”二宝连忙点头,随即迷糊了:“大嫂,我的衣裳也湿透了,没法儿给阿语暖和身子。” 陈梨梨瞪眼:“让你脱你就脱,废这么多话作甚!” 二宝还是很敬重她这位大嫂的,哪怕不理解也连忙应下来:“我知道了。” 说着,他直接把衣裳脱了下来,披在了晏语的身上:“你再忍忍,一会儿上岸了就找明月给你看看。” 晏语无力的点了下头:“嗯。” 她现在确实很不舒服,小腹有强烈的坠痛感,比她来月事时痛的更凶。原本她不知道是来了月事,刚刚陈梨梨的一番提醒才让她反应过来。 这一次疼的如此异常,她以为是下水受凉的缘故。 说话间船靠岸了,看到被蛰成猪头的大宝,秦川毫不怜惜,上去就是一脚:“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咋不让马蜂蛰死你!” 大宝身形一闪躲了过去,嬉皮笑脸的说道:“我死了老头子你不得伤心死啊,像我这么孝顺的人,哪能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秦川气得又想踹人,还是秦笑笑发现晏语脸色不对,急忙说道:“水里寒凉,泡了这么久得身子哪里受得住,得赶紧回去换衣裳,免得生病。” 说着,她和陈梨梨扶住了晏语,无意间碰到晏语的手,发现冷的不太正常,不禁皱起了眉头。 秦川确实舍不得儿子们生病,听了秦笑笑的话就打消教训大宝的念头,让他们先行回家,自己则打算趁浓烟未消,将落在里面的船只弄出来。 “弄啥弄,你不想要这条老命,我们还不想年纪轻轻没了老子!”大宝几个哪能答应,万一马蜂疯的更厉害,没头没脑的蜇人,怕是真的要死在里头了。 “臭小子,大早上的诅咒老子,我看你们是皮痒了想挨揍!”秦川气得不行,既不喜欢被儿子们怼,也不喜欢被他们说老。 “行了行了,您就消停点吧,那条船又不值几个钱,一会儿双倍赔给老财叔就好了。”大宝拽着老头子的胳膊就往家里走,压根不听他的大呼小叫。 “哼,兜里有几个钱就开始飘了,老子懒得管你!”秦川舍不得银子,奈何他老了,力气没有年轻力壮的儿子大,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他拽走了,骂骂咧咧之声撒了一路。 晏语的情况很糟糕,痛苦的连步子都迈不动。 二宝害怕的不行,顾不得有这么多人在场,当即在她面前蹲下要背她回家。 晏语是真的走不动了,在秦笑笑和陈梨梨的帮助下趴在了二宝略显单薄的背上,整个身子都散发着一阵阵凉意。 意识到妻子的情况大不妙,二宝憋着一口气几乎是健步如飞的往家里走。要不是晏语受不住让他慢一点,他恨不得背着她一口气跑回家。 一到家,秦笑笑就找到了明月,让她随自己去隔壁给晏语看诊。 这会儿赵草儿正在对虚弱不堪的晏语骂骂咧咧:“蛰的好!早上让你烧饭你不烧,非要跑去采莲蓬,这下采成这个鬼样儿,还得让老娘来伺候你!” 二宝闷闷道:“娘,是我硬拽着阿语去的,您要骂就骂我!阿语都这么难受了,您就放过她吧!” 赵草儿气的不行,用力的戳他的脑袋瓜:“好你个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的东西,老娘是她婆婆,说她两句还说不得了?你这样护着她,就是不把老娘放在眼里!” 第675章 谁怕谁呀 秦笑笑带着明月过来的时候,赵草儿将二宝骂的缩在角落里不敢回嘴,大宝和陈梨梨则在一旁劝着,皆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 晏语的脸色更难看了,不住的向赵草儿赔礼认错。赵草儿理都不理她,指着二宝的鼻子骂的更大声了。 秦笑笑没有管他们,直接让明月上手给晏语把脉。 晏语感激不已:“笑笑,多谢你!” 秦笑笑摇了摇头,提醒她把手腕放到桌子上。 看着晏语苍白如纸的脸色,明月心里就是一沉。待摸到她的脉搏,脸色顿时变了,低声对秦笑笑说道:“夫人,二夫人有小产的迹象。” 秦笑笑一惊:“你确定?” 从昨天回来到现在,她根本没有听人说起晏语怀孕了。若是知道晏语有了身孕,之前绝对会阻止她同他们一起到湖里采莲蓬。 明月点头,神情严肃:“情况十分凶险,随时会小产。” 晏语听不清主仆俩的对话,见她们脸色都不好看,心里愈发不安:“笑、笑笑,我这身子应该没有大碍吧?” 陈梨梨走了过来,看到三人的脸色,她隐隐觉得不妙:“阿语不是来月事才会如此吗?” 秦笑笑吸了吸气,握住晏语的手缓声道:“二嫂,你可知你有身孕了?” 晏语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手却下意识的捂住了腹部:“我、我有身孕了?” 陈梨梨也震惊了,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只是看着弟妹虚弱不堪的样子,她不禁想起在船上时看到的那一滴不太明显的血迹,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晏语的声音不大,却还是清楚的传到了二宝的耳中。他无视了赵草儿的怒骂,晕晕乎乎的走了过来:“媳妇儿,咱们有孩子了?” 这下赵草儿也听见了,脸色瞬间阴转晴,一把推开了碍眼的二儿子,欣喜的看着二儿媳妇:“真怀上了?” 这是晏语嫁到秦家这么久,赵草儿第一次像对宝贝似的对她说话,一时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神恳求的看着秦笑笑,希望她能给个准话儿。 这不是小事,秦笑笑不敢隐瞒:“二嫂,你确实有了身孕,但是需要保胎。” 晏语脸上尚未来得及浮现出喜悦之色,就被“保胎”二字打懵了,傻愣愣的看着秦笑笑,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 二宝同样懵了,看着妻子苍白的脸色,他的脸色“刷”的一下也白了。 “笑笑,你这话是啥意思?你是说她怀相不好?”赵草儿急切的问道。 秦笑笑艰难的点了点头:“依明月的诊断,二嫂这一胎怀相不太好,需要卧床静养,保胎药也要喝。” 她没敢把话说死,怕晏语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更怕在这种刺激之下,失去最后一丝保住孩子的可能。 “你个蠢东西,没听见笑笑的话吗,赶紧把你媳妇儿抱到床上去!”赵草儿一拳捶向呆立不动的二儿子,随即笑着安慰晏语:“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仔细养着,孩子会没事的。” 这番安慰的话多少有点作用,晏语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些,看着明月说道:“只要能够保住孩子,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明月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说胎儿难保,却也不敢胡乱保证,遂干干的说道:“二夫人言重了,奴婢先给您开药,让方郎中把把关,若是药方没有问题,便能到城里抓药了。” 原本她不擅长女科,经历了秦笑笑怀孕生子,她就开始研习女科了。借助护国公主府的关系,她顺利就从女科圣手刘太医廖太医那儿借到了关于女科方面的医术,遇到疑难之处会向二位太医求教。 几年下来,她在女科方面不及二位太医,但是寻常的病症已经难不到她,因此对自己开的保胎药有信心。 眼下之所以这么说,是担心晏语最终胎儿不保,二房会认为是她医术不精开错药,到时候连累到秦笑笑。 晏语不知道明月的顾虑,以为她纯粹出于慎重,连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明月姑娘的医术这么好,不用麻烦方叔叔了。” 二宝连连附和,生怕慢一步会让明月觉得他们夫妇不信任她。 还是秦笑笑知道明月的用意,也想看看方郎中有没有更好的法子,于是替明月说道:“她还年轻,难免经验不足,找方叔叔看看更为妥帖。” 她都这么说了,众人就没再反对。 在明月写好药方后,大宝火急火燎的拿去了方家。 方郎中看过药方,得知是给晏语吃的,大骂二房胡闹。 原来这保胎药药性太重,虽然药效会很好,但是对母体会有一定的损伤,弄不好要一直卧床到孩子生下来为止。 不过在他气势汹汹的来到二房给晏语把过脉,就一声不吭的把药方递给了大宝,让他赶紧去城里照方抓药,越快越好。 方郎中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大宝哪能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当着家人的面他一个字也不敢说,顶着猪头一样的脸就骑马往城里疾驰而去。 秦笑笑安慰了晏语几句,再三嘱咐她好好休息,就带着明月回到了家里,向秦老爷子等人说了晏语的情况。 一开始大家为秦家要添丁而高兴,在听到胎儿可能保不住后,脸色都变得不好看。 默默敏感的察觉到气氛不对,小心翼翼的往秦笑笑身上靠:“娘,二舅母生病了吗?” 秦笑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瓜,点了点头:“嗯,二舅母生病了,这阵子你和弟弟不要去闹她,记住了吗?” 晏语性子好,很喜欢双胞胎,只要他们回来就偷偷塞糖吃,双胞胎也很喜欢这个二舅母,少不得缠着她玩儿。 不曾想默默听完,一下子哭起来:“呜呜,是我不好,二舅母遇到了马蜂,是我要去湖里采莲蓬,二舅母不会冻病,也不会落水了,呜呜……” 这番话说的颠三倒四,却不妨碍大人们理解他的意思。 秦山急忙抱起外孙,粗糙的大掌给他抹眼泪:“不怪你不怪你,是马蜂吓坏了你二舅母,害得你二舅母落水生病,不关你的事。” 默默揪住外公的衣领,自责道:“就怪我,是我贪嘴要吃莲蓬,才让二舅母也嘴馋了,嗷——” 秦笑笑被他嚎的脑仁疼,不客气的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小小年纪想的倒是挺多,以前背着我干了坏事怎不见你乖乖认错?” 这一拍把小家伙拍懵了,傻愣愣的看着娘亲,不自觉的打了个哭嗝,还冒出一个鼻涕泡来。 景珩接过惊鹊手里的帕子,帮他擦鼻涕:“你嘴馋是你的事,你二舅母嘴馋是她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你拉着她去湖里采莲,也不是你害的她落水生病,明白吗?” 发生这种事情谁都不想,真要追究过错,也落不到一个三岁的孩子头上,怎能让他承受如此沉重的压力。 “好孩子,这件事确实不怪你,你也不许怪自己。”林秋娘摸了摸外孙的脑袋瓜,心疼他小小年纪懂事成这样。 “哥哥是笨蛋。”闹闹仰头看着哥哥,就想不通这么简单的道理,哥哥怎么就听不懂。 一开始他也觉得是他们错,可是爷爷和爹一说他就明白了。 “你才是笨蛋,会尿床的笨蛋!”默默不服气被弟弟骂作笨蛋,立马拿前天弟弟尿床的事来反驳:“我就不会尿床,笨的人是你!” 尿床一事辩无可变,闹闹瞪着哥哥,小脸儿变得涨红,这是羞恼了。 秦老爷子等人鲜少从小家伙脸上看到这副表情,一时颇为新鲜。不过怕小家伙抹不开脸,谁也没有当着他的面笑出来,还故意教训了默默一番,让他不要欺负弟弟。 “哼,明明是他欺负我!”默默嘟了嘟嘴,从爹爹怀里溜下来,一本正经的威胁弟弟:“以后你骂我是笨蛋,我就骂你是尿桶,谁怕谁呀!” 闹闹瞬间气成了青蛙,却没有再说什么,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在哥哥面前吃瘪了。 默默得意洋洋,抬起小下巴像只高傲的小公鸡。 大人们忍俊不禁,没有插手兄弟俩之间的较量。 之后,林秋娘和苗老太到隔壁看望晏语,见她的情况委实不大好,就不敢打搅她休息。 要离开的时候,苗老太把赵草儿拉到一旁说道:“事情变成这样最苦的还是老二媳妇,你就不要再责怪她了。” 赵草儿明白婆婆的意思,愁眉苦脸道:“我哄着捧着还来不及,现在哪敢怪她。” 以后孩子生下来,她再狠狠地责骂一通也不晚。要是孩子没保住……呸呸呸,菩萨保佑,她的宝贝金孙一定平安无恙! 见她心里有数,苗老太不再多言:“你家养的鸡不够吃了,晚上你们过来抓几只老母鸡,好好给老二媳妇补补,别亏着了她。” 陈梨梨生了豆豆,养的鸡大半到了她的嘴里。眼下她还要奶孩子,隔三差五要炖一只,现在晏语也要是需要进补的时候,少不了这些东西。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赵草儿赶紧应下来:“多谢娘,晚上我和大川一定过来抓!” 第676章 如愿 晏语的情况很不好,连喝了三天保胎药始终没能彻底止住血,所有人都觉得这一胎可能保不住了。 赵草儿忍了又忍,到了第四天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双手拧住大宝二宝的耳朵,把兄弟俩揪到外头骂的狗血淋头,怪大宝那天出馊主意去湖里采莲蓬,怪二宝没有及时发现自己媳妇儿怀孕。 这件事情怪到大宝头上委实有点冤,他却没有反驳赵草儿的指责。这几天他时不时在想,若是那天没有回来嚷嚷去采莲蓬,就不会遇到马蜂窝,更不会害的弟弟弟妹孩子难保。 二宝则是痛悔交加,面对赵草儿的怒骂,他“哇”的一声哭的像个三岁的孩子,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倒是让赵草儿不忍心再骂下去,少不得还要安慰他一番。 事后,大宝回到房间,看到床上酣睡的儿子,他的心里愈发愧疚,坐在床边长吁短叹。 给豆豆打扇子的陈梨梨看不下去了,不耐烦的拿扇子拍了他两下:“娘骂了就骂了,你是儿子受几句骂没什么,但是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阿语变成这样不是咱们害的!” 她对晏语这个妯娌不是不心疼,只是再心疼也不会把过错无端揽到自己身上。万一孩子真的没保住,她不想背着这个沉重的包袱过一辈子,自然也不想看到大宝这样。 “道理我都懂,就是看到二宝哭成那样,我这心里不是个滋味。”大宝烦闷的耙了耙头发,眉间挤出一道深深的褶子:“听明月姑娘的意思,弟妹的身子骨底子不太好,她和老二成亲一年多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偏偏就……唉……” 陈梨梨听罢,眉头也皱了起来:“阿语能吃能喝,身子瞧着也不弱,谁能想到……没人希望发生这种事,你就别再自责了。” 大宝摸了摸豆豆的小脑袋,所有的情绪化作了无奈:“希望弟妹能够带着孩子闯过这一关……” 另一边二宝擦干眼泪回到房间,看到媳妇儿靠坐在床上,呆呆的望着窗外,眼睛又开始发酸。他缓步走过去,细声说道:“娘去煎药了,要过一会儿才好,你要不要先睡一觉?” 晏语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么热的天还要让娘受累。” 二宝说道:“没事儿,娘乐意做这些,你不要多想。” 晏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忧愁:“别的我不怕,我就担心自己不争气没能养好孩子惹娘生气。” 她还不知道腹中孩子的情况有多么糟糕,但是好几天没能止住血让她意识到孩子的情况很不好。其他人没有对她说实话,她也不敢乱问,既怕弄的大家跟着担心,也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不会的,娘就是嘴硬心软,别看她整日嫌弃你这个嫌弃你那个,你看她哪回动真格了?”二宝强忍着难受继续安慰道,不敢对她说实话:“咱们记住娘的好,以后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就是了。” 晏语真心道:“那是当然,孝敬长辈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娘对我们这么好。” 说罢,她操心起另一件事来:“还有一个月就是三弟和徐姑娘成亲的日子,家里家外的事情太多了,我得赶紧好起来才行。” 三宝和徐嫣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八,正好是秋收过后。 二宝忙道:“不急,咱家这么多人,实在人手不够再请人帮忙就是,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只管安心养好身子,让我们少担心。” 晏语嗔了他一眼:“身为嫂子,我不搭把手哪说的过去,传到外头去人家还以为我对三弟和徐姑娘有意见呢。你放心,这这一个月里我一定养好身子。” 二宝觉得让她保持这种劲头是好事,只好说道:“那你要好好喝药,别嫌药苦,这样才会好的快。” 晏语忍不住撒娇:“这药就是很苦嘛,你们还不许我吃糖压一压,每次喝完我都想吐,别提多难受了。” 二宝握住她的手,难得说起了情话:“等你好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什么,就是街上没有的,我也会想尽办法给你弄来。” 晏语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血色,含羞的说道:“这是你说的。” 二宝傻笑:“嗯,一定给你买!”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很久,直到赵草儿就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稍稍放凉了一点就催促晏语赶紧喝下。 晏语嘴上抱怨药苦,接过药碗却是半点不曾犹豫,满满一碗一饮而尽。 如她那天对明月所言,只要能够保住孩子,让她做什么都行。 过了一会儿药效上来了,晏语就躺下来睡着了。 二宝呆呆的坐在床前,一会儿看看她的睡颜,一会儿看看她的腹部。最后他像是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起身悄悄离开了房间奔向了隔壁。 “二哥,你有什么事吗?”秦笑笑正在堂屋里陪双胞胎玩彩拼板,看到二宝走进来欲言又止的模样,起身走了过去。 “笑笑,我有点事情想求你帮忙。”二宝的姿态放的很低,竟然用上了“求”字。 “二哥,咱们兄妹之间哪谈得上求字,只要我能做到你尽管开口。”秦笑笑隐约猜到事情和二嫂有关,以为他想让自己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帮二嫂安胎。 二宝朝堂屋里看了看,见没有人留意这里,他低声恳求道:“笑笑,咱们到外面说行不行?” 秦笑笑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行,咱们出去说。” 说着,她让双胞胎自己玩,叮嘱他们不许吵架后就同二宝来到了院子里外面的大树下。 二宝低着头支支吾吾了许久,直到秦笑笑再三询问,他终于鼓足勇气说道:“笑笑,我、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有法子让阿语好起来。” 秦笑笑的眉头动了动,试着问道:“二哥的意思是……” 二宝的脸色变得通红,眼眶更红:“笑笑,我、我就比你长三岁,你从小就知道我脑袋笨,嘴巴也笨,要是我哪句话不妥,你千万不要生气,就当我没有来过好不好?” 秦笑笑摸不准他要说什么,见他如此胆怯心里很不是滋味:“二哥,你有话就直说吧,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 二宝的神情稍稍安稳了一些,他四下里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人才小声道:“笑笑,小时候爹娘总夸你命好,说你嘴巴灵,是老天爷的亲闺女,我、我就想问问你,你二嫂能好么?肚子里的孩子能保住么?” 说话间,他眼也不眨的观察着秦笑笑的脸色,生怕自己的说的话惹她不痛快。 秦笑笑展现出自己非同寻常的能力时,他还是个几岁的孩子根本不明白这些。等他长大了,一门心思钻在了课业里,秦笑笑也学会了掩饰,他并没有亲眼目睹过秦笑笑的能力。 尽管如此,在爹娘长期的念叨中,他反应再迟钝也能猜到一些。眼下媳妇儿还没能止住血,孩子极有可能保不住,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便想到了这个法子。 “二哥,你所问的事我无法给你保证,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你一样希望二嫂和孩子平安无恙。”秦笑笑能理解自家二哥,易地而处她也会为了在乎的人这么做,因此没有对他不满。 二宝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笑笑,多谢你!要不是有你在,你二嫂指不定会怎样,孩子、孩子怕是已经不在了……你为你二嫂和孩子尽力了,二哥真心感谢你……” 秦笑笑看他这样,心里很不好受:“二哥,你是个好哥哥,二嫂是个好嫂嫂,能帮到你们我只有高兴,你不用谢来谢去,这样反而生分了。” 二宝摇了摇头:“你帮了这么大的忙,二哥不知道怎样才能谢你,道几声谢是应该的。” 秦笑笑想让他心里好受些就随他了,安慰道:“孩子尚未转危为安,二嫂的身子却在好转,兴许过两天就没事了。” 二宝的脸色好看了些,郑重道:“承你吉言了,只要你二嫂好起来,孩子也没事,二哥愿茹素三年,多行善事为他们娘俩积德。” 秦笑笑心念一动,认真道:“二哥会如愿的。” 许是二宝的真心打动了老天爷,过两天晏语竟然没再出血,脉象也好了不少。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孩子算是保住了,后面好好养着应该没有大碍。 这下所有人送了口气,二宝更是激动的晕了过去。被大宝掐人中掐醒后,就冲到秦笑笑面前想要给她跪下来,好在被景珩及时拦下来了。 “笑笑,谢谢,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我和你二嫂还有孩子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一定会牢牢记得!”二宝的情绪还是很激动,顾不得这么大人在场就语无伦次的说道。 秦笑笑连忙摆手:“二哥,八成是你的诚意感动了老天爷,跟我可没有关系。不过你得记住自己的承诺,茹素三年,多行善事。” 二宝重重点头:“嗯!” 别说茹素三年,茹素十年二十年他也愿意! 第677章 挑拨离间 晏语和腹中的孩子转危为安,驱散了连日来笼罩在秦家人头顶上的阴霾。众人欢喜过后,就开始为三宝的婚事做准备。 “三书六礼”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月初时聘礼就抬去了徐家,一共是三十二抬。其中二房出了一半,秦笑笑出了一半。 原本三宝说什么也不要,秦笑笑觉得自己和徐则师徒一场,徐嫣这个小姑娘也很不错,这份体面一定要给,就趁三宝没工夫操心聘礼的事,跟大宝一起把这事儿办成了。 虽然在京城其他大户人家看来中规中矩,但是徐家很是满意,认为秦家二房在没什么家底的情况下还准备了这么多聘礼是对徐嫣的看重,为此给徐嫣的陪嫁也多添了一笔。 眼下要准备的主要是定下宴请的客人,这件事情由二房商定,其他人跑跑路将喜讯送到就好。 没过多久,大宝拿着宴请名单一脸无奈的递给了秦笑笑。 秦笑笑接过来一看,直呼好家伙,这在街头杀猪的朱屠夫的名字都在上面了,更别提自家大哥二哥的夫子同窗以及好友,他们和三宝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她无奈道:“大哥,就算这名单上的大几百个人肯给面子愿意来,你确定咱们这小院儿能摆得下这么上百张酒席?” 大宝苦恼道:“你当我不清楚?这事儿传开了,外人不知道该怎么笑话,怕是以为我们打肿脸充胖子,把家底掏空给三宝凑聘礼,才会在他大婚这天请这么多人,想捞一大笔礼金回本。” 秦笑笑点点头:“是这个理,三宝刚入朝为官,声名不能有损。这上面的名字你斟酌着发喜帖吧,左右不是二叔二婶跑腿,你真正请了谁他们不会知道。” 大宝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背,刚才他反对的时候挨了赵草儿好几拳:“行,就按你说的来。不过到了那天他们肯定会知道,你别忘了帮哥哥求情啊。” 秦笑笑憋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是自然,你都是当爹的人了,还挨二叔二婶的揍像什么话!” 大宝一脸感动:“好妹妹,还是你最疼大哥!你是不知道,我娘年纪越来越大,这脾气也越来越大了,以前还能讲讲道理,现在是蛮不讲理……” 他喋喋不休的对堂妹大吐苦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背后多出一个人来。 秦笑笑拼命的对自家大哥使眼色,可惜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愣是没有惊觉,还关切的问道:“笑笑,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让沙子迷了?” 秦笑笑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笑着对他身后怒气冲冲的赵草儿说道:“二婶,您来了,奶奶和娘在后院呢。” 大宝浑身一僵,随即头也不回的跳起脚就跑,堪堪躲过了赵草儿挥过来的巴掌。 “不孝的东西,你有种就别躲!”赵草儿一击落空,指着逃跑的破口大骂:“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供你念书,给你娶媳妇儿,日日帮你带孩子,你还在你妹妹面前编排老娘,今儿个不给你紧紧皮,老娘就跟你姓!” 大宝嬉皮笑脸的说道:“娘,笑笑在这儿看着,您老就给我一个面子呗!再说我说的哪句不是大实话,您这样喊打喊杀的太没道理了!” 赵草儿更气了,知道跑不过他,脱下自己的鞋子就朝他砸了过去:“老娘就是不讲道理,有种你站着别动!” 大宝身形一动躲开了粘着鸡屎的鞋底,开始向一旁看戏的秦笑笑求救:“妹妹,快帮大哥说说好话呗,回头大哥一定重谢。” 秦笑笑不好意思看戏了,上前拦住了赵草儿:“二婶,大哥就是嘴上说说,咱们村子连三岁的小孩儿都知道他最是孝顺您,给您买的金银首饰和衣裳穿戴不完,村里哪个大娘婶子不羡慕您。看在大哥这么有孝心的份上,您就别同他计较了。” 被她这么一说,赵草儿想起了大儿子的好,脸上怒意稍解:“哼,他在你面前把我贬的一文不值,这口气哪个当娘的能忍?” 秦笑笑忽悠道:“二婶,您误会了,大哥是觉得这两年您的脾气不太稳定,担心您的身子有异状,所以才来与我商量,想让明月跟您摸个脉。”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正经,赵草儿竟然被她忽悠住了:“你还别说,这两年我自己也觉得身子骨变差了,往年一年到晚在地里忙活,再累睡一觉就好了,这两年不行了,草头都要挑不动了。” 秦笑笑忙道:“是呢,明月就曾说过,女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容易体虚,征状就如刚才大哥同我说的那样,会控制不住脾气,隔三差五跟人大吵一架才松快。” 这话就不是忽悠了,明月的家传医书中确实有这么一说,但不是每个女子到了这个年纪都会这样,因此赵草儿不一定就是这种情况。 若是这么说能让她控制一下脾气是好事,总是发脾气容易伤肝伤身。 “原来是这样啊……确实像你说的那样,一跟人吵架我就来了精神,吵赢了比吃肉喝酒还痛快。”赵草儿恍然大悟,对秦笑笑的说辞压根没有怀疑。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劝道:“二婶,您比我娘小不了几岁,到了这个年纪不服老不行,日后还是别太劳累了,保养好身子无痛无疾才有好日子过不是?” 赵草儿连连点头:“对,你说的对,我还想好好的多活几年,看着豆豆长大娶媳妇儿呢!” 说罢,她鼓瞪着眼看向大宝:“都怪你,村里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孙子都要娶媳妇儿了,你要是早几年成亲,过不了几年我就能抱曾孙了!” 大宝不敢在这种时候呛声,连连说道:“娘,您少发脾气就能多活几年,到时候别说抱曾孙,看曾孙娶媳妇儿抱玄孙都行。” 赵草儿心里还是气不过,又觉得多活几年更重要,于是按捺住臭骂他的冲动,愤愤道:“今儿个看在笑笑的面子上,老娘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别怪老娘揭了你的皮!” 大宝讨好道:“娘,您老放心,绝不会有下次。” 赵草儿瞪了他一眼,扭身去后院找人了。 秦笑笑看着松了口气的大哥,调侃道:“我觉得你下次还敢。” 大宝摆了摆手:“可不敢了,万一把她气出个好歹,岂不是我的罪过。”说罢,他佩服道:“还是你厉害,三言两语就说服了我娘,助我逃过一劫,否则今儿个真要脱一层皮了。” 秦笑笑笑道:“二婶哪会舍得对你动手,最多吓唬吓唬你罢了。不过刚刚那些话并非我胡诌,二婶上了年纪,经常发脾气不是好事。” 大宝点点头:“你放心,我娘巴不得长命百岁,为了自己的小命儿着想,她会控制住脾气的。” 秦笑笑无语:她说的是这个意思么? 她明明想说无关紧要的小事,顺着老人家就是了,别老是往火上拱。虽然乱发脾气不好,但是一直憋着气一样不好。 待大宝离开了,秦笑笑正要去湖边找垂钓的父子仨,就看到默默拎着他的小桶,嘟着小嘴满脸不高兴的回来了。 “娘,你帮我钓一条大鱼好不好,爹钓了半天一条鱼也没有钓上来。”小家伙奋力举着空空如也的小桶给娘亲看,神情语气充斥着对爹爹钓不上鱼的鄙视。 “蚯蚓被鱼儿吃光了,但是没有一条鱼上钩。”闹闹无比认真的断言道:“爹不会钓鱼!” 景珩面无表情的盯着两个儿子的后脑勺,很想把这两个不给面子的小兔崽子收拾一顿,让他们知道他的厉害。 秦笑笑忍俊不禁,帮他在孩子们面前挽回颜面:“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你们爹的本事多着呢,你们因为钓不上鱼,就觉得你们爹一无是处。” 怕两个小家伙不懂这话的意思,她趁这个机会仔细的解释了一番,以达到教育他们的目的。 双胞胎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也明白了娘亲的意思。 默默很是不好意思的向父亲赔礼:“爹,你很厉害啦,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我再也不会说你笨,连条鱼也钓不上来!” 闹闹听不下去了,揭哥哥的老底:“你又撒谎,你说过姨祖(梁戌)是你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默默哪会承认,狡辩道:“我不知道爹厉害,才会说姨祖最厉害,坏弟弟不许冤枉我!” 闹闹的反应也不慢:“好,下次见到姨祖,你要说实话。” 默默觉得弟弟太过分了,气呼呼的扭过头对秦笑笑告状:“娘,弟弟好坏好坏,他这是挑拨离间!” 秦笑笑乐了,揉着他的小脑瓜:“哟,不错不错,这么快就会用挑拨离间这个词了,真聪明!” 默默被夸的小脸儿通红,朝着弟弟抛了个得意的小眼神:“哼,你不会得逞的!” 大概被哥哥刺激到了,闹闹有点不服气:“这个词我也会,没什么了不起的。” 默默眼珠一转,扒拉着秦笑笑的手说道:“娘,你再教一个词好不好,看我和弟弟谁知道的快,输的人是小狗。” 秦笑笑没有答应:“学习的目的不是为了攀比,还有娘刚刚讲过寸有所长尺有所短的道理,你是不是又忘记了?” 默默急切道:“没忘没忘,我记得牢着呢!” 秦笑笑点点头:“和弟弟玩儿去吧,改日没有那么热,娘就带你们去湖里钓鱼。” “好耶!”默默跳起来欢呼,在自己的小桶里比划:“要钓这么大的鱼,我和弟弟分着吃就饱啦。” 说罢,他就去扒拉闹闹的胳膊:“弟弟,你说是不是?” 闹闹不理他,甩开他的手,抱着自己的小桶去找爷爷奶奶。 默默以为弟弟生气了,咋咋呼呼的追了上去:“坏弟弟,你又不理人了,你真是太任性了,你这样哥哥不喜欢你了……哎哎,你别跑,哥哥喜欢你,你别跑呀……” 秦笑笑肩膀直耸,每天要被两个小家伙的童言稚语逗的肚子都笑疼了。 “这一年多里,辛苦你了。”景珩上前握住她的手,千言话语只化作一句:“孩子们被你教导的很好。” 他不敢想象自己不在府里的一年多里,她如何在操持杂务,打理田庄铺子之余,又要耗费多少精力才能教导好两个孩子,让他们如此懂事聪慧。 “说这些做什么,他们俩是我生下来的,这些不是我应该做的么。”秦笑笑抬眼笑看着他,并没有觉得有多难。这一年多里,最让她焦心的是他的安危。 如今人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其他的都是小事。 景珩知道她不喜欢听这些,遂保证道:“以后我尽量不出远门,就算出去了也不会长久不归。” 秦笑笑急忙道:“明年出海的人尚未定下来,你这话为时尚早。” 景珩眉心微蹙:“回京后我问问皇舅舅的意思。” 秦笑笑笑道:“不急,左右年里还有好几个月,你这舶总使的名头不会一直套着吧,先看圣上会不会给你封个别的官职。” 景珩坦然道:“海贸司事务繁多,我不想再管了。” 秦笑笑随口道:“没准圣上见你生财有道,继续指望你在户部发光发热,再谋一条生钱的好路子。” 景珩幽幽的看着她:“你还是不要说了。” 秦笑笑领悟:这海贸一事,似乎好像可能是她提起来的? 想到这里,她立马改口:“算了算了,有海贸这个大功劳在,圣上必定不会亏待你。再说还有爵位顶着,咱们一家子老小够用了,以后两个小家伙出息点,在文治武功上有点建树就行了。” 这副紧张的模样,景珩哑然失笑,心里也愈发愧疚:“嗯,对咱们而言是够用了,若是在户部任个闲职倒也不错。” 秦笑笑琢磨了一下,觉得户部郎中这个职位就很不错,官职不高不低,事儿也不多。就算户部出了啥事,上面还有侍郎和尚书顶着,这样安安稳稳的没什么不好。 第678章 翻车了 转眼到了秋收时节,天气变得凉爽起来。喜欢往外跑的双胞胎彻底玩野了,跟着村里的大孩子到处跑,连累的明月几个每天累到腰酸腿软,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这么多的精力。 枣园的大枣儿陆陆续续成熟了,秦山秦川忙着抢收地里的庄稼,暂时没有时间找人下枣,秦笑笑和景珩叫来别苑的人帮忙,一边下一边卖,忙活了小半个月,所有的大枣儿都卖光了。 就在卖光大枣儿的第二天夜里,突然刮起了大风,一夜之间就将村里那些没来得及下枣的人家的大枣刮下来大半,树梢上只可怜的挂着几颗。 得亏没有来一场大雨,否则被雨水一冲刷,落在地上的大枣不仅容易烂掉,味道也会差一大截。尽管如此,大枣的卖相依然不太好,最后拉到城里没能卖上好价钱,至少损失了三成的银钱。 看到这番情景,雪丫有些担心星月湖的枣园:“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刮大风,大枣儿都及时收回来了没有。” 秦笑笑笑道:“两地离的这么近,星月湖那边应该也刮风了。咱们要把鲜枣儿做成干枣儿卖,鲜枣儿的卖相好不好倒是不打紧,只要制成干枣甜味没变就行了。” 雪丫觉得有道理,顿时安心下来,转而问道:“你们在这边待了差不多一个月了,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秦笑笑说道:“三宝的喜事一过,我和鲤哥哥就带孩子们回去了。” 这是来之前就说好的,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再不回去不合适,总不能他们在外面逍遥自在,让婆婆这把年纪一直给他们操持府里府外大大小小的事。 这时,景珩带着双胞胎回来了,将手里的小竹篮递给了秦笑笑:“已经洗过了,味道不酸。” 秦笑笑一看,发现里面装着好几串水灵灵的野葡萄,惊讶道:“你亲自去山上摘的?” 景珩看了雪丫一眼,轻咳道:“刚才我带他们到山上转了转,发现了一棵野葡萄树,他们闹着要吃,我顺手多摘了一些。” 秦笑笑假装没有察觉到他的不自然,捻起一颗野葡萄笑眯眯的说道:“真巧,昨晚我才惦记着山上的野葡萄,今儿个你就摘回来了。” 景珩尚未说话,默默噘着嘴告状:“娘,小葡萄可好吃了,可是爹不让我和弟弟吃。” “胡说八道,我何时不让你们吃了?”景珩轻斥道:“这野葡萄吃多了会牙酸,让你们连米饭都咬不动。” 闹闹插嘴道:“爹偏心,留下大葡萄给娘吃,让我和哥哥吃小葡萄。” “就是,爹偏心,骗我和弟弟说小的更甜。”默默一转眼就忘记了自己的控诉,跟着弟弟瞎起哄:“明明大的比小的好吃嘛,爹真坏,连小孩子都骗,哼!” 说完,他的小眼神落在小竹篮里。那一串串小小的葡萄,下面最小的确实没有了,只留下顶端挤挤挨挨的几颗大的。 当着外人的面,同时被两个儿子挤兑的景珩面子上挂不住,一手一个拎起他们的后领子就往后院走:“在山上玩出一身汗,快去洗干净。” 默默乱蹬脚丫子:“不洗,我不洗,我没有汗!” 闹闹自觉不脏,也不想大白天的洗澡:“要洗你自己洗,我不要洗!” 景珩哪会理会他们的反抗,三步并两步奔去了后院,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看着爷仨吵吵闹闹的背影,秦笑笑摇了摇头,捻起一颗野葡萄放进嘴里,舌尖微微一压,酸酸甜甜的滋味就在味蕾上弥漫开,让她胃口大开。 她把小竹篮往雪丫那边推了推:“这几天不是胃口不佳么,吃点这个兴许会好一些。” 雪丫捻起一颗,突然笑道:“没想到妹夫会用这些小玩意哄你高兴,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敢信。” 秦笑笑奇道:“有什么不敢信的,我们俩跟别的小夫妻并没有区别。” 雪丫叹道:“不一样的……” 一个男人能记住妻子随口一句话,还会身体力行的达成这件事,只能说他把妻子完完全全的放在了心里,这是多少女人羡慕不来的? 秦笑笑鲜少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禁觉得怪怪的:“雪丫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雪丫回过神来,斜了她一眼:“男人能干,闺女聪明,手里还有闲钱,我能有什么心事!” 秦笑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但是见她不愿意多谈,只好说道:“没事就好,你怀着孩子,心情舒畅最重要。” 雪丫摸了摸肚子,白了她一眼:“都是生过一胎的人了,还用得着你说。” 秦笑笑微微一笑,想到了另一件事:“对了,之前听说你的小叔子要参加今年的院试,这个时候应该考完了吧?” 雪丫的神情冷淡下来:“人没有回来,不知道考完了没有。” 秦笑笑见状,迟疑道:“雪丫姐,安佑是否对你这个长嫂不敬?” 雪丫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只是觉得这小子心眼挺多,越来越像个笑面虎,可能就是所谓的气场不和吧。” 对这个礼数周到,勤奋上进的小叔子,确实没有什么地方让她可指摘的,但是也让她没有亲近的欲望,甚至看到他心里隐隐会觉得烦躁,就不希望他在自己眼前晃悠。 秦笑笑极少见到安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他恳求自己写推荐信的时候。听雪丫这么一说,她不自觉的皱眉:“难道他算计过你?” 雪丫嗤笑:“他要是敢算计我,以我脾气,能隐忍不发?” 秦笑笑揶揄道:“可不是么,你脾气这么大,我见了都发憷。” 雪丫鄙视道:“自个儿胆小就别说我脾气大,虽说小时候我不待见你,但是也没有偷摸着欺负你吧,真不知道你憷什么。” 秦笑笑神情夸张道:“没办法,你比我大三岁,常年对我没有好脸色,我能不憷么?每回见到你给我脸色看,我就得反思是不是欠你钱了。” 雪丫白了她一眼,懒得理会。 秦笑笑回忆起小时候,自顾自的笑了会儿,才拉回了正题:“听你这么一说,推荐他入南山书院似乎草率了。” 雪丫无语道:“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就算将来他出息了,总不会跑来算计我家吧。” 秦笑笑若有所思:“算计谈不上,你不喜欢他,说不定他也察觉到了,就怕他一朝得势,故意干些恶心你的事。” 雪丫不在意:“我又不跟他在一个屋檐下过活,真敢恶心我,我自有办法收拾他。” 秦笑笑相信以她的性子,不会让自己吃亏,就是心里不得劲,有种不该推荐他去南山书院的懊悔感。 秦家人忙碌了大半个月,所有的庄稼顺利的收了回来,该卖的卖,该入库的入库,在一家人喜庆丰收的时候,李莹然带着贺礼赶回了青山村。 “三婶!”秦笑笑带着双胞胎在门口玩耍,第一个发现了李莹然,激动的丢下手里的藤球就迎了上去。 “笑笑!”风尘仆仆的李莹然也很激动,忍不住抱住了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女,渐渐红了眼眶:“几年不见,你这丫头一点也没变。” 秦笑笑的眼睛也红红的:“三婶也没变,看起来更漂亮了!”说着,她不住的往马车上看:“书砚和瑶瑶呢,他们没有回来吗?” “这张嘴巴还是这么甜。”李莹然笑得眼角浮现出了几条淡淡的纹路,却让她平添了几分柔和:“路途遥远,我怕他们受不了长途奔波,这一次没有带他们回来。” 说话间,她发现了不远处正好奇的瞅着自己的双胞胎,看到他们和侄女如出一辙的五官眉眼,惊喜道:“这就是默默和闹闹?” 大宝成亲时,她半路上染上风寒没能回来;二宝成亲时,雪瑶不幸得了天花,她就更加走不开了。这一晃就是三四年没有回来,她在家信上知道秦笑笑生了双胞胎,却是第一次见到他们。 “嗯,就是他们。”秦笑笑说罢,朝着双胞胎招手:“快过来见见三外婆,你们爱吃的肉干和肉酥,就是三外婆给你们买的。” 双胞胎对三奶奶这个称呼不陌生,知道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夫人是谁后,默默第一个冲了过来,嘴巴甜甜的喊道:“三外婆好,我叫默默,是闹闹的哥哥!” 李莹然看着他这副招人喜欢的模样,直接弯腰抱起了他:“好孩子,让三外婆好好抱抱你!” 默默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态度比哥哥高冷多了:“三外婆好。” 李莹然已经从家信上了解过他的性子,对他相对冷淡的态度并不意外,腾出一只手很想抱起他,奈何心有余力不足,只好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好,三外婆给你和哥哥带了礼物,这就让人搬下来。” 一听说有礼物,闹闹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多谢三外婆。” 闹闹更是开心的直拍小爪子:“三外婆真好,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外婆啦!” 听到动静走出来的林秋娘正好听到这话,故意拆小外孙的台:“默默,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好的外婆吗?” 第679章 偏心眼 秦老爷子等人也过来了,俱是含笑的看着默默,想知道他会怎样辩解。 小家伙却慌乱了,下意识的瞄向刚认亲的三外婆,小爪子不安的扯着衣角。 这不是他第一次面临这种尴尬的场面,以前被当场揭了底,他会仗着长辈们的疼爱遮掩过去,这一次不一样,因为他和李莹然初次见面,不希望自己给她留下爱撒谎的坏印象。 李莹然看到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哪里舍得让他为难,正要开口帮小家伙掩饰过去,就看到秦笑笑冲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用理会。 大概知道躲不过去了,默默小步跑到林秋娘面前,抱着她的大腿撒娇:“你是最好的外婆,三外婆也是最好的外婆,你们都是最好的!” 林秋娘憋住笑,装作不满意的样子:“那咋行,总有一个更好一点吧?” 默默急的头大,重重说道:“都一样好!还有二外婆也是最好的外婆!” 反正就外婆、二外婆、三外婆这三个人,都一样好不就好了嘛,不要为难他一小孩子啦!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李莹然不由得想到了秦笑笑小时候,看着她调侃道:“这孩子不仅长得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连这性子也差不离。” 秦笑笑再次觉得风评被害,嘴硬道:“还是差很多的,我小时候肯定不像他笨的这么明显。” “噗!”李莹然一听,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听完外孙的话,林秋娘还是不肯放过他,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来:“看来我不是更好的外婆啊……唉,以前偷偷塞给你的糖,都白塞了。” 这下默默麻爪了,甜甜的糖他还没有吃够呢!现在他惹外婆伤心了,以后外婆一定不会偷偷给他糖吃! 想到这里,他急中生智道:“我和外婆认识更久一点,外婆给的好吃的更多一点,当然是外婆更好一点!” 不得不说这理由找的极好,李莹然和赵草儿便是真正的小心眼,想要跟他一个孩子较真儿,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事实,觉得在小家伙心里林秋娘更好也实属正常。 不仅如此,她们还会产生弥补心理,想对小家伙更好一点,比如多给他塞好吃的,多陪他说话玩耍。 果不其然,小家伙一说完,众人哄然大笑。 秦老爷子摇了摇头:“这副机灵劲儿,随了笑笑十成十。” 苗老太眯眼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看到他啊,我这满脑子都是笑笑小时候的样子。” 林秋娘捏了捏外孙的小脸儿,笑骂道:“就你心眼儿多,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算计外婆。” 默默知道算计不是啥好词儿,急切的分辩道:“没有没有,我说的都是真话,没有算计外婆!” 这确实是他的真话,讨好二外婆三外婆,得到更多好吃的好玩的固然重要,但是他心里最亲近最依赖的还是林秋娘这个正正经经的外婆。 “傻小子,外婆逗你玩儿的。”林秋娘摸了摸他的小脑瓜,低声说道:“外婆的匣子里藏着一包桂花糖,一会儿趁你娘不在拿给你吃。” 默默两眼发亮,偷偷的看了娘亲一眼,确定她没有听见,小声说道:“外婆最好啦!” 林秋娘忍俊不禁,没有再逗他了。 这时二房的人也出来了,看到几年不见的李莹然,自然是欢喜不已。 陈梨梨和晏语没有见过这位三婶,众人进屋后,妯娌俩正式给李莹然见礼,得到了两对一模一样的翡翠镯子。 双胞胎和豆豆也不例外,不仅各自得到了一份稀奇的玩具,还有一把刻着“福”字的长命锁。 这样的礼物双胞胎收过不少,他们却没有露出失望的情绪,十分有礼的向李莹然道谢。 默默这家伙惯会来事,直接让李莹然帮忙将长命锁挂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个劲儿的夸长命锁跟他很配,要戴回去给祖母看一看,把李莹然哄的眉开眼笑。 见完礼,一大家子坐下来,问起了这几年他们一家四口在云城的事。 得知秦河下定决心要治理云城的水患,秦笑笑觉得他必定有了把握才会如此,于是问道:“这不是一件小事,需层层上报至御前,经圣上允许再由户部划拨钱银才行,不知现在走到了哪一步?” 李莹然回道:“几个月前就上报了,就是一直没有得到回音。不过你三叔说不管圣上同不同意划拨钱银,他都会将治理水患一事提上日程,想办法筹措银两。” 说到这里,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筹措银两可不是几千两几万两的事,没有朝廷的拨款,便是哄的整个云城的富户出钱出力也不一定够。况且那些富户又不傻,没有好处的事谁愿意做。 景珩开口道:“云城水患频发,圣上一直有心治理,若是三叔能够拿出解决之法,圣上定会下旨命户部与工部全力协助三叔。” 李莹然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这几年你三叔除了忙那些公务,就一心扑在了治理水患上。这方面的事我不太懂,不过知府和两江总督很满意,想来是有些把握的。” 景珩点了点头:“既然到了御前,待我回京便看看圣上的意思。” 李莹然笑道:“好,如此倒是不用担心此事生变。” 治理云城水患不是小事,成了便是功在千秋,包括两江总督在内的上下官员都会因此受益。谁都知道官场如战场,难保有人暗藏私心从中阻挠。 秦老爷子等人不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都清楚此事重大,若是秦河真的治理好了云城水患,那将是造福万民的大好事,因此他们显得无比激动,不住的问自己所关心的事。 在听说水患一旦解决,秦河将会作为大功臣加官进爵,赵草儿不由得一阵激动,对李莹然说道:“三宝在翰林院当芝麻小官,既没出息也没有几个钱,倒不如沾沾老三的光,跟着老三一块治水。” 李莹然心里好生无语,嘴上安慰道:“翰林院是最清贵不过的地方,熬过这几年定有好出路等着三宝,二嫂大可以放心。” 赵草儿撇了撇嘴:“这小子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不像老三会来事,那成到了七老八十了还在里面窝着。” 见她这么贬低三宝,其他人都听不下去了,俱是不满的看着她。 大宝直接说道:“娘,三宝就在您面前不说话罢了,他要真是个木头桩子,哪能像三叔那样连中六元,不信您老出去问问,看人家会不会把您当傻子。” 这话差点就直说三宝不待见您才会这样,您就别在这里嫌东嫌西了,免得招人笑话。 赵草儿又不傻,自然听得出大儿子的话中话,气得就是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有你三叔提拔还得着窝在翰林院熬日子?你当老娘不会算账是不是?” 大宝见她脾气上来了,便不想跟她掰扯:“娘,这治水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就别乱操心了,之前您不是还说想多活几年,看豆豆娶媳妇儿给您生个曾孙么。” 赵草儿气得又给了他一下:“你每天别惹老娘生气,老娘能活一百岁!” 大宝默默受了,没有跟她斗气。 不过被他插了一嘴,赵草儿没再提让秦河提拔三宝的事。 中午,二宝叫来了雪丫一家三口,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了顿热热闹闹的午饭。 饭后,大宝二宝将李莹然带给三宝的礼物和送给全家的土仪抬回了家。原本兄弟俩想把礼物抬到三宝的房间,等他回来后自己规整,赵草儿拦了下来,非要打开箱子看一看。 兄弟俩拦不住,无奈的看着她打开了箱子。 送给三宝的新婚贺礼同当初送给大宝二宝的新婚贺礼差不多,赵草儿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就抱起了那对精致的玉壶春瓶:“这玩意儿瞧着不错,摆到神龛上正好。” 说着,她无意中往瓶子里看了眼,意外发现底部塞着一个小布袋,便腾出一只手将小布袋取了出来:“这是啥玩意,咋塞到瓶子里去了。” 秦川见到了,也很好奇里面装的啥:“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大宝一看,暗道不好,急忙伸手去抢:“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三婶送给三宝的,你们可别动歪心思。” 赵草儿抓紧小布袋,瞪眼道:“送给他的咋了,我是他娘,还要不得两件东西了?” 大宝无奈道:“你想要啥跟我说就是了,三宝一个月挣不到几两银子,以后还要养家糊口,您就别逮着他薅了。” 赵草儿不理他,三两下打开了小布袋,发现了一叠卷在一起的面值百两的银票,这少说有两千两,惊得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好啊,我当老三两口子是好的,没想到竟然送给三宝这么多银子,哪有这样偏心眼的叔婶儿!” 陈梨梨和晏语看的分明,听的清楚,一时间神情有些微妙。 大宝则是直翻白眼,一把夺过了钱袋塞到自己的衣襟里:“论偏心,谁比的上您呐!要不是您一个劲儿的偏心我和二宝,闹的三叔三婶心疼三宝,才多送这两千两银子么!” 第680章 我娘疯了 大宝的一通怼,气得赵草儿破口大骂,抄起搁置在桌上的玉壶春瓶没头没脑的往他身上砸,吓得二宝手忙脚乱的扑上去抱住瓶子,和晏语陈梨梨一块儿劝说安抚赵草儿。 秦川也气得不轻,骂骂咧咧的要对大宝动手。 大宝又不傻,哪会干站着挨揍,直接闪身躲进了房间,将房门闩的死死的,任凭秦川骂的多凶也坚决不开门,还在门内与秦川互怼。 秦川气得脸红脖子粗,重重的踹了房门两脚,却被赵草儿揪着耳朵狠狠地骂了一顿,不许他拿房门出气。 大房二房三房的宅子墙邻墙,二房的动静哪能瞒得过其它两房。只是自从分家后,二房就一直这样吵吵闹闹,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也就随他们一家子吵去,都假装没有听见。 两口子站在门外把大宝骂了个狗血淋头,直到骂累了才作罢。 之后赵草儿想将三房送给三宝的新婚贺礼弄到自己的房间,二宝劝了下没劝动,干脆撸起袖子抱起大箱子一鼓作气的搬到了自己的房间,还拿了一把小锁将箱子锁上了,气得赵草儿跳起脚骂。 二宝充耳不闻,待赵草儿骂的口干舌燥跑去灶屋烧水喝,他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晏语笑道:“既然怕挨娘的骂,何苦惹娘生气。” 二宝摇了摇头:“跟娘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要是我和大哥事事顺着她的意,这样纵容着反而会让娘变本加厉,这对咱们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晏语憨归憨,人却是不傻的。结合婆婆混不讲理的性子,确实要比她更加强势才行。 她不由得庆幸自己所嫁之人有主见,大伯哥也好,小叔子也好,也都是讲理之人,如此才能让她和大嫂没有活在婆婆的手掌心下。 心里这么想着,她摸了摸日渐隆起的小腹,话题转移到了那一箱贺礼上:“娘之所以不满,是三叔三婶给你们三兄弟的东西不一样,就怕三宝回来了娘要跟他闹。” 二宝并不担心:“没事,三宝又不是泥人儿,而且在他面前娘不会像对我和大哥这样,再说了还有爷爷在,他老人家决不允许娘闹出笑话来。” 晏语最关心的不是这个,怕丈夫察觉不出她的小心思,她状似开玩笑的说道:“今日是我第一次见到三婶,以为三叔三婶不喜欢我和大嫂,才送了不一样的贺礼。” 二宝回过味儿来,连忙解释道:“不会的,三叔三婶人很好,你多处处就知道了。之所以多给了三宝一笔银钱,也是心疼三宝不得爹娘的疼爱。再说三宝在京城做官,迎来送往的少不了,就他那点俸禄哪里够,三叔三婶定是想到了这一点。换作是我,三叔三婶也会这么做,你不要胡思乱想。” 这番解释不无道理,晏语微微松了口气:“是我小人之心了,不该这么想三叔三婶。” 二宝憨笑道:“你之前没有见过他们,会这么想不奇怪。要是以后娘在你面前唠叨这件事,你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千万别到外头去说,免得有人说三叔三婶捧高踩低,坏了他们的名声。” 总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会想到三宝的种种难处,只觉得三叔三婶喜欢有出息的三宝和家世良好的三弟妹。要是自家也这么认为,外人就有笑话可看了。 晏语也不是傻子,一个劲儿的点头:“我晓得轻重,肯定连我爹娘都不说。” 二宝起身坐到她身边,轻声说道:“我们兄弟三人就数我最没出息,我不会跟大哥和三宝比,也从来不觉得低他们一头。只要咱们不偷不抢,堂堂正正做人,用不着在意别人怎么看。” 晏语听懂了他的意思,顺从道:“我懂,以后也不会跟大嫂三弟妹攀比啥。” 她本来就是知足常乐的性子,不是很在意外人的看法。如今有个靠得住的丈夫,婆家没有太难伺候的人,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她对眼下的生活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二宝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喜欢:“真好!” 晏语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二宝没有解释,摸了摸她的腹部:“你放心,我会努力办好学堂,哪天分家了也能让你和孩子吃饱穿暖,不会教你们受委屈。” 晏语猛点头:“嗯嗯,我相信你!” 二宝笑的愈发开心了,眼里溢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另一边,大宝将夺来的两千两银子包的严严实实,藏在了一个隐秘的角落里,保证不会让赵草儿找到。 陈梨梨看着好笑,故意说道:“怎么,你想私吞这两千两银子不成?” 大宝笑嘻嘻的说道:“哪能啊,我琢磨着再添一点儿,给三宝凑个五千两,到时候就说都是三叔三婶给的。” 陈梨梨完全相信他干的出来,不禁急道:“你够了啊,之前花了三四千两银子给三弟买宅子置聘礼我可没有二话,你这平白的又想送出去三千两,咱们自己不过日子了是不是?” 不是她小气,这两年大宝没有往外跑,分到手的银子自然就少了。本身底子就没有多厚,一直大把大把的往外送钱,换作谁都受不了。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别跟我急啊!”大宝赶紧安抚自家媳妇儿,揽着她坐下来:“我是三宝的大哥,不是三宝的爹,眼下为他做的事也算尽心尽力了,真论起来当然是咱们的小家更重要。” 陈梨梨心里舒坦了些,在他的胸口捶了两下:“也是你走了狗屎运讨到我这样贤良淑德的媳妇儿,换个人你试试会不会搅翻天!” 大宝哄道:“那是,要不说我拖到二十好几呢,不就是为了等你么!” 陈梨梨脸色一红,啐道:“就会说这些臊人的话,我在跟你说正经的呢。” 大宝不正经的捏了捏她的手,在她红润的嘴唇上用力亲了两口:“咱们是夫妻,在房里卿卿我我再正经不过了!” 陈梨梨骂了一句“老流氓”,就靠在了他的身上,提出了和晏语一样的疑问:“按理说都是亲侄子,三叔三婶会一视同仁才对,怎么就要多给了三宝两千两银子?该不是对我和阿语这两个侄媳妇不满意吧?” 大宝毫不犹豫的说道:“没有的事儿,你别胡思乱想!” 怕媳妇儿不信,他说出了和二宝一样的解释。 陈梨梨听罢,心里还是怀疑,不过没有表现出来:“不是就好,说起来我就是一个商户女,除了家底厚实,配你这个举人确实有一点高攀了。” 这家伙自己是个举人就罢了,有个当官的叔叔,有个前途无量的状元弟弟,还有个侯夫人堂妹。当初爹娘知道他有意求娶她时,激动的直道祖上冒青烟,岂止是“有一点高攀了”。 “啥高攀不高攀的,你男人要是个贪慕权势地位的人,何必自断科举路跑去当跑商?”大宝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又冒头了,用吊儿郎当的口吻说着最认真的话:“咱俩就是王八和绿豆,天生一对,没有谁配不上谁的说法。” 陈梨梨既不想当王八,也不想当绿豆,嫌弃道:“谁跟你天生一对了,要当王八绿豆你自己当去!” 大宝一听,一用力就把她压在了床上:“那你说咱俩配不配?” 陈梨梨瞪他:“孩子就睡在床上呢,这青天大白日的你别想胡来!” 大宝一开始就想逗逗她,被她这么一说竟然激动起来:“青天大白日的怕啥,房门都闩死了,没人会闯进来,豆豆一个奶娃娃又能知道啥。” 说罢,他的手从上到下越来越不老实了。 陈梨梨抵挡不过,只能由着他为所欲为,晕晕乎乎间连要计较的事全部抛到了脑后。 八月十六这天,得到半个月婚假的三宝回到了青山村。 这会儿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等十八那天他这个新郎官到京城将新娘子娶进门。 看到大家为他准备好的一切,三宝心绪激荡,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饭时,挨个给所有人的敬酒,连带着孩子坐在女人这一桌的秦笑笑也忍不住喝了两杯。 可是她忘了自己是个一杯倒,两杯酒下肚神志就开始凌乱了。 默默看着娘亲红通通的脸,蠢蠢欲动的问道:“娘,你是不是熟了?” 和虾虾煮熟的样子好像,就是不知道娘的脸蛋儿好不好吃,他好想咬一口呢。 秦笑笑可不知道儿子的混账想法,甩了甩晕晕乎乎的脑子,瞪着小家伙说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跟我儿子长的一模一样?” 默默慌张道:“娘,我是默默,我就是你的儿子呀!” 秦笑笑歪了歪头,拧住他白嫩嫩的脸蛋儿嘟囔道:“胡说,我才三岁呢,怎么会有儿子,你个小骗子,是不是想骗我好吃的?” 默默吓坏了,“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娘傻了,我娘傻了,她不要我了,呜呜……” 秦笑笑被他吵的耳朵疼,不耐烦的喝道:“闭嘴,吵死了!” 默默吓得顿住,打了个响亮的哭嗝。在对上娘亲凶巴巴的眼神后,他“嗷”的一声哭的更加凄厉:“我娘疯了——” 第681章 姐姐罩着你们 坐在另一侧的闹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会儿看看不认人的娘亲,一会儿看看哭的伤心的哥哥,一时不确定是娘真的疯了,还是哥哥又犯蠢了。 “哎哎,你别哭呀!”秦笑笑被小家伙的哭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给他抹眼泪,看向默默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太可怜了,这小孩儿傻就算了,竟然有个疯娘! “娘,你别认我,呜呜……”默默不知道娘亲的想法,抓着她的手眼泪哗哗的喊娘,希望能够唤回娘亲的记忆。 屋子里的人原以为秦笑笑在逗默默玩儿,看到她这样的表现才意识到她喝醉酒了,不仅认不出儿子,还以为自己才三岁,顿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不哭哦不哭哦,你娘喝醉酒了,睡一觉醒来就能认出你了。”离的最近的雪丫抱起正哭的伤心的默默,顺势掐了秦笑笑一把:“知道自己酒量不行还喝这么多,闹的大家吃饭也不安生。” “哎呀!”秦笑笑捂着被掐疼的胳膊,委屈巴巴的看着雪丫:“你太坏了,连小孩子都欺负!” 闹闹将忙爬下凳子跑过来,撸起了娘亲的袖子。看到她的胳膊上有道浅浅的红印子,不高兴的瞥了雪丫一眼,附和娘亲的话:“堂姨真坏!” 并没有很用力的雪丫好生无语,刚要说话默默就探出身子,抱住秦笑笑的胳膊,鼓起腮帮子用力吹气:“娘,我给你呼呼就不疼了!” 秦笑笑愣住了,瞅了瞅默默,又瞅了瞅闹闹,惊奇道:“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哎。” 闹闹小眉头蹙起:“娘,你是真的傻掉了,连我和哥哥是双胞胎都不记得了。” 秦笑笑怒目而视:“你才傻掉了,连‘娘’都干乱认!” 闹闹郁闷极了,对默默说道:“娘傻了,不认识我们,你哭也没有用。” 默默用力抱紧娘亲的胳膊,大声叫道:“娘傻了也是我娘,你不要娘就是我一个人的!” 闹闹没有不要娘,就是被哥哥哭烦了让他不要哭而已。被哥哥一叫嚷,他生气道:“你想得美!” 秦笑笑愣住了,最后像是下定了某个重大决心,郑重的对双胞胎说道:“你们放心,以后姐姐罩着你们,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们!” 本来就是两个傻子,还有个疯娘,这样的小孩子最容易被别的小孩子欺负了。 只是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一下:“二两酒喝成了这副德行,还‘姐姐弟弟’的,以后不许再喝酒了!” 秦笑笑气愤的扭过头,看到林秋娘这张熟悉的脸,她惊得瞪大了眼睛:“娘,你咋老成这样了,都有白头发了!” 林秋娘嘴角微抽,心被扎到了,又想给她来两下:“你都当娘了,我能不老吗?” 话音落下,意识到这丫头喝的忘了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却没有忘记自己这个娘,这巴掌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了。 “我当娘了?”秦笑笑迷茫的挠了挠头,就看到了还在奋力给她呼呼的默默,神志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啊,这两个小傻子真是我儿子?” 默默惊喜的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娘,你记得我啦?” 秦笑笑却是抬手就在他的脑门上拍了一下,“啪”的一声格外清脆:“臭小子,竟敢说我疯了!” 大家看到她的反应,以为她清醒了,谁知她接下来一句话再次让人无语:“我才三岁呀,居然有个和我一样大的儿子,真是造孽啊!” 这下子景珩坐不住了,起身走过来抓住她的胳膊:“你喝醉了,回房歇下罢。” 秦笑笑抬起头,大惊失色道:“鲤哥哥,你咋长这么大了!” 一旁的秦山猛一拍额头:“完了完了,这丫头认定自己才三岁!小景,你赶紧带她回房,我怕她一会儿耍起酒疯没人拦得住!” 他还真怕自家闺女发酒疯,而是怕她当众说出让人无法招架的话,闹出大笑话以后没脸见人。 景珩也是这么想的,低声哄着不肯走的秦笑笑:“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长这么大,你随我回房我便告诉你。” 秦笑笑觉得自己才三岁,智商却不是三岁的样子。一听他的话,无比迅速的摇头:“不行,男女授受不亲,我怎能与你共处一室!” 景珩:“……” 好,连他们已经成亲的事情也忘记了。 紧接着,默默无比困惑道:“娘,你和爹天天睡在一起,这不是共处一室吗?” 爹?共处一室? 秦笑笑惊呆了,下一刻,眉毛一竖张嘴怒骂:“禽……” 没等她把第二个字骂出口,景珩一把堵住她的嘴,半搂半抱的把人往房间拖,不忘对众人说道:“笑笑喝醉了,我先带她回房休息,你们慢慢用,不必等我们。” 林秋娘连连挥手:“去吧去吧,孩子我们会看着。” 景珩冲大家点了点头,就不容反抗的将秦笑笑带回了房间,还闩上了房门绝不让她跑出去胡言乱语。 众人依稀能听到秦笑笑的骂声,不由得面面相觑,憋住笑相互招呼起来:“快坐下来吃吧,一会儿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于是大人们跟没事儿人似的坐在桌前继续吃吃喝喝,独独双胞胎满脸担忧,竖着耳朵听动静,害怕爹娘在吵架。 房间里,景珩看着坐在床上,愤愤的盯着自己的妻子,无奈的说道:“在你十六岁那年我们成的亲,你十七岁生下了默默和闹闹,今年已经满二十了,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我没有对你做禽兽不如的事。” 说罢,他特意拿来铜镜给她照:“哪个三岁的孩子是长你这样的?” 秦笑笑狐疑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说起了醉言醉语:“这个姐姐是谁,长得真好看!” 景珩放下铜镜,准备在她的身边坐下。结果秦笑笑“腾”的站起来,一脸防备的看着他:“你想干吗?” 景珩长臂一伸将她卷进怀里,趁她呆愣之际脱下鞋子,抱着她一起躺下来:“你喝醉了,好好睡一觉,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秦眨了眨眼,像个三岁的孩子一样噘起了嘴巴:“我才没有醉,你肯定没安好心。” 景珩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喝醉的样子,却是第一次知道她醉酒后会有这样难弄的一面,索性简单粗暴的吓唬道:“你若是不睡觉,我会不安好心!” 秦笑笑被吓到了,嘴巴一扁就要哭:“鲤哥哥,你太坏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呜呜~” 这副模样让景珩想起了小时候,他目光一柔,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还记得我以前是什么样?” 秦笑笑认真的想了想,脑子里却是一团乱:“记不得了,反正不是现在这样,就知道欺负我。” 景珩闷笑不已,揉着她的手说道:“既然不记得了,怎么会知道我没有欺负你。” 秦笑笑挣扎了半天,没能解救自己的手,只能任由他握着:“哼,我是不记得了,又不是傻掉了。” 景珩心道:现在这副醉酒的样子,跟傻掉了有何区别? 秦笑笑安静了一小会儿,身子不安分的扭动起来,看着景珩期期艾艾的问道:“外头的两个傻小子真是我和你生的?” 景珩又好气又好笑,睨着她反问道:“你说呢?” 秦笑笑委实有点接受不能,叽叽咕咕的说道:“他们这么傻,定是随了你。” 说罢,她用力的捶了捶脑袋,发起疯来:“啊啊啊,我怎么会跟你生孩子呢……不对,我才三岁呀,三岁就能生孩子么,我真是太厉害了!” 景珩揉了揉额角,被她闹的彻底没了脾气,不想再跟这个醉鬼讲道理了。 秦笑笑却是亢奋的很,片刻安静不下来,一会儿问他们怎么生的孩子,一会儿扯着景珩又捶又骂,骂他是禽兽,连三岁的孩子都不肯放过,跟她搞出两个三岁多的娃儿来,说到最后还伤心的哭起来。 景珩摸着手背上的牙印,再看了看哭的睁不开眼的妻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以后不许你再喝酒了!” 秦笑笑吓得一哆嗦,哭的更大声了:“鲤哥哥,你凶我,你做了禽兽不如的事还来凶我,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可恶的人啊!” 她嫌弃默默的哭声炸耳朵,这会儿她也不遑多让。 哭声传到了堂屋里,众人的笑闹声停顿了一瞬,紧接着又若无其事的端起酒杯相互敬酒,显然知道景珩不可能对秦笑笑动手,只能是秦笑笑发酒疯闹起来了。 唯独双胞胎不清楚这一点,准备跑下饭桌去扒们被林秋娘她们拦了下来,说的口都干了才让两个小家伙相信爹娘没有打架,只是娘亲喝醉了在闹脾气。 直到桌上的菜快吃完了,景珩才拉开房门走出来。大家看到他脸上、手上的牙印,不禁暗暗抽冷气,打定主意日后不让秦笑笑喝酒了。 双胞胎也看到了这些牙印,心疼父亲的同时,小家伙也担心父亲会对娘亲动手。这会儿他们已经吃饱了,于是爬下凳子手牵手的跑去房间找娘亲,就看到娘亲躺在床上,怎么叫都叫不醒。 默默手脚并用的爬上床,跪坐在秦笑笑的身侧,仔细查看她的脸和手,确定没有伤痕,他一下子放心了,小脸儿深沉的叹了口气:“唉,喝醉酒的娘太吓人了!” 闹闹趴在床前,严肃的说道:“喝醉酒的娘像小狗,会咬人。” 默默后怕道:“娘咬的是爹,没有咬咱们。” 闹闹说道:“爹皮糙肉厚不怕疼,咱们不行。” 默默小脑瓜直点:“爹没有哭,肯定不疼,爹真厉害!” 若是景珩在这儿,定要给他们的屁股一人来一下。 默默瞅着娘亲的红通通的脸,忧心忡忡的问道:“弟弟,娘醒来后会不会不记得我们了?” 饶是闹闹聪明,也不敢确定:“会记得吧……” 默默再次叹了口气,随即又兴奋起来:“娘不记得我们没关系,刚才她说是我们的姐姐,还要罩着我们,不让别人欺负我们呢。” 这会儿他觉得姐姐也不错,这样他既有娘亲又有姐姐了。 闹闹纠正道:“娘是娘,姐姐是姐姐,不一样的!” 默默不在意:“一样的一样的,咱们没有姐姐,有个罩着咱们的姐姐不好吗?” 闹闹一听,觉得哥哥的话很吸引人,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沉默了。 默默自个儿想了会儿,越想觉得可行,拍着小胸脯兴奋的说道:“就这么定了!” 闹闹觉得不靠谱,可能会挨骂,但是见哥哥这么高兴,他咽下了打击的话。 陷入沉睡的秦笑笑不知道大儿子的“如意算盘”,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金红色的小锦鲤在水里悠然的游来游去,突然一只巨大的猫出现在水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它。 大猫猫,你来啦! 小锦鲤非但没有害怕,还甩着尾巴凑过去,在水中一跃而起想要蹭一蹭黄金大猫。可惜它太小了,哪怕整个跃出了水面,也还是够不到大猫头。 它不服气,又蹦跶了好几下。就在它快要没力气的时候,一只巨大的猫爪伸进水中,轻轻松松的就将它捞了出来。 小锦鲤兴奋的直拍尾巴,在大猫硕大的爪子里扑腾。大猫爪子一松,它“啪”的一声重新落入水中,溅起的水珠打湿了大猫的胡须。 真好玩! 小锦鲤很喜欢玩这个游戏,不停的撩拨大猫陪它玩。大猫也很有耐心,在它跃出水面时捞一下,然后再次丢入水中。 一鱼一猫玩乐此不疲,睡梦中的秦笑笑意外的笑出声来。 这时景珩回到了房间,听到她的笑声以为是双胞胎闹醒了她,娘仨正在一起玩闹,待走进了才发现是在梦里笑,隐隐听到她含糊不清的叫着大猫。 不期然的,他突然想起自己从小做到大的一个梦。梦里他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猫,时常蹲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湖边戏弄一条金色的小锦鲤。 他眸光一动,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袭上心头,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验证一番。只是见双胞胎咋咋呼呼也没能把人闹醒,他便按捺住了没有动作。 第682章 生个姐姐 天蒙蒙亮时,景珩就醒来了,只是见秦笑笑尚未醒来,他就没有马上起床,侧身看着秦笑笑安静的睡颜,不知在想什么。 许是昨晚睡的早,加上喝了酒睡的深沉,没过多久秦笑笑也醒来了,一睁眼就对上了他专注的目光。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有几分沙哑:“你怎么没有走?什么时辰了?” 青山村和京城离的远,接亲的话一天来回时间不够,今天三宝就要带着接亲的人提前赶到京城,明天一早再到徐府接新娘子回来拜堂。 去年秦笑笑、大宝和二宝给三宝合买的宅子已经修缮一新,这会儿便派上了用场。明日新娘子的嫁妆也会直接抬到宅子里去,以免抬来抬去的麻烦。 对此赵草儿很不乐意,她好脸面,巴不得当着亲朋好友的面晒一晒新娘子丰厚的嫁妆。这会儿晒不成了,没法儿给她长脸,就算由她的嘴巴夸耀出去,也肯定不如让人家亲眼见识一番。 不过她不乐意也没有办法,除了秦川站在她这边,其他人都觉得她无理取闹,劝她大喜的日子不要这样拧着,不管新娘子的嫁妆丰不丰厚,跟她这个婆婆委实没有关系。 见秦笑笑神智清明,不像昨晚那般以为自己才三岁,景珩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时辰尚早,不急。” 秦笑笑打了个哈欠,懒懒的眯上眼睛:“那你再睡会儿,等三宝他们准备好了,我就喊你起来。” 景珩捏了捏她的脸,强迫她睁开眼睛:“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秦笑笑没打算继续睡,就想闭着眼睛眯一会儿。听到他的要求,她只好应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景珩明知故问道:“昨晚你喝醉了,记不记得做了什么?” 秦笑笑顿时来了精神,直觉告诉她昨晚一定干了了不得的大事,不然这人不会特意问出来。她绞尽脑汁的想了会儿,始终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不禁心虚的说道:“我做什么了?” 总不会当众耍酒疯,把桌子给掀了吧?要真是这样,一会儿出去了还不得被娘骂死? “你昨晚……”景珩故意卖了个关子,在对上她紧张兮兮的小眼神时,伸出自己被她咬过的手,指了指被她咬过的脸:“看清楚了吗?” 秦笑笑起先没有主意,这会儿仔细一看,就发现了他手背和脸上残存的红色牙印,顿时变了脸色:“这、这不会是我干的吧?” 一夜啊,整整一夜啊,竟然还能看到牙印,这是使出了啃骨头的狠劲儿罢? 像是猜到的她的想法,景珩无语:“不是你难道是我自己咬的?” 秦笑笑眼神飘忽:“我、我喝醉酒了,不是故意的,这可不能怪我!” 若是只有手背上的牙印,她确实会怀疑是他自己咬的来“陷害”她,以达到某个“不要脸”的目的,但是他脸上的牙印明摆着呢,是她咬的没错了! 景珩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虽然不是你的本意,但是顶着牙印示人的是我,被人看到了定会认为我夫纲不正,你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二?” 秦笑笑见他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气恼道:“什么‘夫纲不正’,你欺负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个?现在为两个牙印斤斤计较,我看就是你小肚鸡肠!” “这难道不是夫妻之间的情趣么?”景珩根本不在乎她的评价,拿到手的好处最重要:“明天便要去徐家接亲,不知道这牙印能不能消掉。我倒是没什么,就怕旁人议论你。” 秦笑笑磨了磨牙,很想再给他一口:“议论就议论呗,又不会少块肉。” 景珩悠悠问道:“如此说来,你不打算补偿我?” 秦笑笑四肢摊开,放弃抵抗:“小气鬼!” 景珩哑然失笑,扯过被子盖在她的肚子上:“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秦笑笑不相信,怀疑他在耍花招。 景珩揉了揉她的头,问起了昨晚就想问的事:“昨晚你做梦了,在梦里叫了几声‘大猫’,是梦见了猫吗?” 秦笑笑惊讶道:“我做梦了?可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景珩没有放弃,继续问道:“以前可有做过与猫有关的梦?像一只大猫和一条小锦鲤?” “小锦鲤?”秦笑笑努力回想着,脑海里闪过几个模模糊糊的画面:“可能有吧,很多时候我做过梦,但是一觉醒来不大能记得梦里的一切。” 说罢,她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怎么觉得你哪里怪怪的。” 景珩摇了摇头:“就是随口一问,好奇你做了什么好梦,笑的两个孩子以为你又疯了。” 最后一句话纯粹是调侃,秦笑笑没好气的掐了他一把,随即小心翼翼的问道:“除了咬你两口,我没有再干其他事吧?” 景珩盯着她,一本正经的说道:“有,昨晚你拉着两个孩子,要跟他们结拜做异父异母的亲姐弟。” “咳、咳咳,咳咳咳!”秦笑笑冷不防听到这么奇葩的答案,一下子没控制住情绪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剧烈的咳起来,咳的脸都红了。 “你、你骗人,我怎么可能干出这么荒唐的事!”她觉得景珩在骗人,打死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拉着两个孩子拜把子,她根本没有这个嗜好! 景珩帮她拍了拍后背帮她顺气:“你亲自问问爹娘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这下秦笑笑不自信了,忍不住双手捂脸。 昨晚几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也就是说她醉酒后的丑态全部被大家看在眼里,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就在秦笑笑懊恼不该贪杯之时,外面传来了动静,原来是秦老爷子等人起来了,院子外面传来了大宝的声音。 景珩估摸着快要到出发的时辰,便不再耽搁时间,拿起挂在床头的衣裳穿起来。 秦笑笑也坐了起来,拥着被子发了会儿呆,就扯过衣裳一脸郁色的穿起来。 景珩忍俊不禁,探身在她的脸上亲了亲:“不碍事,爹娘他们不会笑话你。” 话音刚落,房门被敲响了,响起了默默欢快的叫门声:“爹,开门啦~” 待景珩打开房门,默默就拉着闹闹直奔床前,冲着正坐在床沿穿鞋的秦笑笑扯着嗓门喊道:“姐姐!” 秦笑笑浑身一抖,险些一头栽到了地上。她稳住身形,瞪着闹闹问:“你叫我啥?” 默默以为娘亲没有听清楚,眨巴着乌闪闪的大眼睛再次高喊:“姐姐!” 秦笑笑二话不说,抬手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不许叫姐姐!” 这一巴掌有点重,拍疼了小家伙,他捂着屁股委屈巴巴道:“大骗子,昨晚才说是姐姐,今天就翻脸不认了!” 秦笑笑最不想提及这件事,如今被儿子赤裸裸的说出来,她有种撞墙的冲动:“昨晚娘喝醉了脑子不灵光,说的话不能作数。” 默默难以接受,一下子飚出了眼泪:“不要,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 秦笑笑自知理亏,哄道:“别哭了别哭了,一会儿娘给你糖吃,这件事儿就当没有过好不好?” 默默纠结了一瞬,在糖和姐姐之间徘徊不定。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闹闹怂恿道:“不好,今天不要糖,就要姐姐!” 昨天晚上外公外婆给他和哥哥分了好几块糖,他们吃了一块藏着两块,就算娘不给糖吃也没关系,明天二外公给三舅舅娶媳妇儿,还有好多好多糖可以吃呢。 默默一听,果断附和弟弟的话:“对,要姐姐,要姐姐!” 已经穿戴整齐的景珩没有急着出门,坐在凳子上笑看娘三个斗智斗勇。 秦笑笑瞪着双胞胎,手心又开始痒了。她吸了吸气,耐心的说道:“娘是娘,姐姐是姐姐,辈分都不一样,不可以乱喊,不然传出去了人家会笑话你们笨,连娘和姐姐都不分。” 默默狂蹬脚丫子,冲着她一顿哭:“我不管我不管,说好要当姐姐的,你不当姐姐就要赔我和弟弟一个姐姐!” 秦笑笑一个头两个大:“这怎么赔?” 默默见事情有转机,眼珠一转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生一个生一个,娘给我和弟弟生个姐姐!” 生、生个姐姐? 秦笑笑震惊了,这事儿神仙也做不到吧? 闹闹眼睛一亮:“对,生个姐姐!” 见弟弟也赞同,默默愈发兴奋:“堂姨要给表姐生个妹妹,娘就给我和弟弟生个姐姐吧!” 秦笑笑听罢,算是明白了两个小家伙的想法,看着看了半天热闹的男人似笑非笑:“听到没,你儿子让我给他们生个姐姐。” 景珩在双胞胎说出“生个姐姐”的话时,就忍不住想笑了。此时听到妻子的话,他起身走过来,揉了揉双胞胎的小脑瓜:“好,就生姐姐。” 秦笑笑冷不防他脸皮这么厚,顿时有种上当的感觉,不由得瞪了他好几眼。 景珩含笑的看着她,显然是来真的,这本来也是计划之中的事。 双胞胎却是欢呼雀跃,一蹦三尺高:“好耶,娘要生姐姐啦,我们要有姐姐喽~” 第683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八月十八日,百事皆宜。 这一天,秦家二房的大门口车马不断,上门道贺的客人络绎不绝,屋里屋外坐满了人。临近正午时,所有的客人到到齐了。 赵草儿却发现人数不对,竟然有一大半她之前想要邀请的人没有到场。 她以为这些人不给面子,舍不得掏那点礼钱,气得和林秋娘抱怨:“那街头的朱一刀、杂货铺的俏寡妇真不是好东西,以后我再也不去他们那里买猪肉买针线了。” 这一次大宝成亲,聘礼的事她没有插手,置办酒席的一应用物却是掏了钱的,就想大宴宾客大捞一笔,眼下要请的人有一大半没有来,可不就生气了。 林秋娘忙着洗菜切菜,随口应付道:“不来就不来罢,今日来的客人不少了。” 赵草儿心里还是不舒服,碎碎叨叨的说道:“三宝可是中了状元的,以后的前程大着呢,我请他们是给他们脸。怪不得大半辈子还在干杀猪做点小买卖的营生,给他们架了梯子都不知道往上爬,活该这辈子没出息!” 林秋娘觉得这话不中听,提醒道:“你小点声,别传到朱一刀和俏寡妇那儿去了。” 赵草儿满不在乎的说道:“怕啥,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哼,错过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以后有他们后悔的。” 林秋娘心道:人家有手有脚,小日子过得也不错,怕是根本没想过要跟你家攀关系,何苦巴巴的凑上来送礼,还要听你满口炫耀,给自己找不自在? 不过她知道赵草儿的性子,这话没有直接说出来,随意敷衍了几句。 这时,双胞胎一蹦一跳的跑过来。默默悄悄的扯了扯林秋娘的衣裳,眉飞色舞的说道:“外婆外婆,我有好多糖!” 说着,他掀开了自己的小兜兜,里面装着十几块糖,闹闹的兜里也一样。 刚才门口来了一群上门讨喜糖吃的小孩儿,大宝就拿出桂花糖每人抓了一把。兄弟俩看到了,觉得十分新鲜,也凑到孩子堆里跟大舅舅要糖吃。 大宝自然不会小气,一人抓了一大把,把兄弟俩高兴的,像是掉到米缸的小老鼠。 林秋娘一看,就知道这糖是哪里来的,笑眯眯的说道:“快藏好,别让你们娘瞧见了。” 默默喜滋滋的说道:“我娘不知道呢,这些糖我和弟弟一下子吃不完,外婆帮我们藏着吧。” 虽然兄弟俩爱吃糖,这么多糖一天就能吃光光,但是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他们会克制住吃光光的冲动,最多每天吃一块。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让秦笑笑看到,不然这些糖会被她全部没收,每隔三天他们才能尝到一块。 “好,你们放到房间去,一会儿外婆帮你们藏起来。”林秋娘哪里舍得拒绝两个孙子,这会儿腾不开手,就让他们先拿回家。 “嗯嗯,谢谢外婆~”默默甜甜的道谢,还大方的掏出一块桂花糖,剥开上面薄薄的一层油纸,踮起脚尖递给林秋娘:“给你吃。” 林秋娘感动坏了,连忙说道:“你自己吃,外婆不喜欢吃甜的。” 默默语气老成的说道:“外婆你别和我客气,这糖有好多好多呢,你不要舍不得。” 林秋娘一听,也不忍心辜负外孙的心意,俯下身将桂花糖含进嘴里:“嗯,真甜!” “嘻嘻,我挑中了最甜的一块糖!”默默小模样得意的说道,还不忘拉踩一番:“外婆真好,比我娘都好,我娘吃到好吃的只会跟我和弟弟抢!” “噗!”林秋娘乐了,毫不怀疑外孙的话,这确实是她闺女会干出来的事情。 看着亲亲热热的祖孙仨,赵草儿不禁有些吃味,故意说道:“默默啊,二外婆对你也好吧,这桂花糖不给二外婆一块吗?” 默默愣住了,没等他反应过来,二宝二话不说从他的兜里掏出一块糖递给赵草儿:“给二外婆吃。” 默默幽幽的说道:“弟弟,这是我的糖。” 闹闹眨了眨眼,义正言辞的说道:“哥哥,做人不能这么小气,二外婆对我们这么好,吃一块糖不算什么。” 娘说过一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今天给了二外婆一颗糖,以后他和哥哥会得到无数块糖。反正这糖本来就是大舅舅给的,给二外婆一颗他们不亏。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默默成功的被他蒙住了,便不再心疼给出去的糖,大大方方的说道:“二外婆,要我帮你剥开么?” 赵草儿就是想逗逗他们,这糖块到手了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塞回默默的兜里:“不用了不用了,你们有这个孝心二外婆就很高兴了。” 默默把这块糖掏出来,熟练的剥掉油纸踮起脚尖递给她:“要的要的,二外婆不用客气,桂花糖可好吃啦!” 小家伙这么有诚意,赵草儿不好再拒绝,笑着咬住了糖:“真是两个孝顺的好孩子!” 默默得了夸赞,心里美着呢,最后那点心疼也没了。 后院来来回回的都是帮厨的人,洗菜的水难免到处流,脚一踩就显得很脏,不是小孩儿该待的地方。 双胞胎陪两个大人说了会儿话,就兜着糖离开了,打算先把糖放到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的房间,再去外面找小朋友玩耍。 兄弟俩兴冲冲的往院子里跑,却不想在拐角处正要出门去隔壁的秦笑笑撞上了,小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倒,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惊呼:“哎呀!” 秦笑笑眼疾手快一手扯住一个,才避免他们小屁股落地的命运,结果好巧不巧的扯开了小兜子,桂花糖瞬间散落一地。 看着两个小兔崽子惊慌失措的样子,她挑了挑眉故意板着脸问:“怎么会有这么多糖?你们是不是打算偷偷藏起来吃?” 兄弟俩心虚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道:“没有,这是大舅舅给的糖,我们是拿回来交给娘的。” 秦笑笑一个字都不信,嘴上说道:“原来是娘错怪你们了,那你们把糖捡起来放到房间里,我一会儿回来收起来,留着以后慢慢吃。” 默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丧着小脸儿讨价还价:“娘,这些糖都是大舅舅给我们吃的,是三舅舅和三舅母的喜糖,我和弟弟不能不吃,你让我们自己留一半好不好嘛?” 秦笑笑憋着笑,严肃的摇了摇头:“不行哦,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个多月外公外婆偷偷给你们糖吃,再这样吃下去你们的牙齿要烂光了。” 双胞胎万万没想到这个秘密竟然被娘发现了,一时间害怕压过了对糖块的渴望,不敢说要留一半糖的话了。 这副小模样委实可怜,秦笑笑不再逗他们,爽快的说道:“今日是你们三舅舅的大婚之喜,允许你们每人吃两块糖,不过吃完后记得漱口,不然牙齿真的要长虫了。” 原以为一块糖都没有,结果竟然能得到两块,这对默默而言无异于天降惊喜。他扑进娘亲的怀里,脑瓜子用力的蹭了蹭:“谢谢娘,娘真是太好了!” 闹闹比哥哥清醒多了,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奋来,因为这些糖本来就是他的,要不是娘亲插手索要,接下来的半个月他每天至少能吃一块。 秦笑笑没管小家伙怎么想,给他们各分了两块糖,就把剩下的糖随手放在了书桌的抽屉里,并不担心他们两个会偷拿。 对于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待她一走,双胞胎隔着门槛瞅着书桌,又瞅了瞅手里少的可怜的两块糖,第一次体会到了暴富和暴贫的巨大落差是什么滋味。 “弟弟,刚才你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现在‘孩子’没了大半,‘狼’也套不着了。”默默慢吞吞的剥开一块糖塞到嘴里,突然觉得这桂花糖没有那么甜了。 闹闹冷着脸说道:“狼太凶残了,有再多的糖也是‘糖如狼口’!” 默默挠了挠头,怀疑弟弟在说娘是凶残的狼,可是又没有证据。 下午,前去接亲的三宝一行顺利的接回了新娘子,赶在日落之前回到了青山村。 有人候在村道上,远远看到了正往这边来的一片红,遂高声喊道:“回来了回来了,新娘子接回来了,快放爆竹!” 紧接着,一阵震天的爆竹声响彻了整个山村。随着青烟袅袅升起,在夕阳的映衬下,整个秦家笼罩着一层金红色的光芒。 宾客们都知道新娘子的身份,迫不及待的来到了院子外面。哪怕隔着红盖头看不到新娘子的容貌,却还是乐此不疲。 在一声高亢的唱喝中,大红色的喜轿平稳的落在了地上。 三宝在媒婆的提醒下,将红绸的一端递给了徐嫣。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她冰凉的指尖,下意识的就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别怕,我牵着你走。” 就是这短短的一句话,瞬间安抚了徐嫣彷徨不安的心。她轻轻地回握住这个即将与自己携手一生的男人,微微点了下头:“好。” 第684章 如意算盘 拜完天地,夫妻俩被送入了洞房。 此时双胞胎再次充作了滚床童子,在喜床上来回滚了好几圈。不过这一次多了个娇娇,姐弟仨滚着滚着就闹作了一团,把喜床弄的乱七八糟。 林秋娘赶紧把他们撵下床,将被褥重新铺了一遍。刚铺齐整了,夫妻俩就被亲朋好友簇拥着进来了。 待两人坐在了喜床上,默默第一个冲了过去,不用大人们教就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恭喜的话:“三舅舅,三舅母,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盖头下的徐嫣听到“早生贵子”四个字,顿时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不禁微微侧头“看向”身侧的三宝。 “好孩子,承你吉言。”三宝笑着摸了摸外甥的小脑袋,从床头的抽屉里取出两个荷包递给他。 “谢谢三舅舅,谢谢三舅母。”默默高兴的接过荷包,有模有样的对夫妻俩作揖道谢。 屋子里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是真觉得默默乖巧,还是有意奉承,纷纷夸道:“这孩子不惧生,嘴巴也甜,都是笑笑教的好啊!” “哈哈,老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到了这儿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这孩子嘴巴甜的哟,跟笑笑小时候没两样。” “这话不假,笑笑小时候一张小嘴多会说啊,总能把人夸出一朵花来,见过她的人就没有不喜欢的。” “……” 明明起意是夸默默,结果一群人说着说着就歪题了,把秦笑笑小时候表现一一抖落出来,完全变成了在夸她。 这些事秦笑笑一点印象也没有,尽管听着还挺有意思的,但是她这么大个人站在这儿,听一群人夸她小时候如何如何聪明可爱,便是脸皮再厚也遭不住,只好把话题往孩子们身上带:“他们兄弟俩开口早,府里的人教的也多。” 有人看着默默啧啧赞道:“你们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我家小子长到五岁了,说话还不如他利索。” 秦笑笑觉得这跟大人教不教有关,庄户人家整日操持着生计,一年到头真正闲坐下来的日子不多,在孩子学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精力慢慢教导,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对比。 在她们议论火热的间隙,娇娇拽着闹闹冲过来,顺势挤开得到荷包的默默,摊开小爪子向三宝讨荷包:“三舅舅还有还有,还有我和闹闹呢。” 三宝倒是不会厚此薄彼,又从抽屉里拿出四个荷包逗他们表姐弟:“默默说了讨喜的话哄三舅舅三舅母开心,你们是不是也该说两句?” 这难不倒娇娇,张口就来:“祝三舅舅三舅母伉俪同心,子孙满堂。” 闹闹很喜欢三舅舅,在这个时候也跟给面子:“祝三舅舅三舅母鸳鸯比翼,白首齐眉。” 别看他年纪小,已经随爹娘吃过好几次喜酒了,这样的吉祥话听一遍他就能够记下来。不懂其中的意思不要紧,用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绝对准没错。 三宝以为是大人们教的,高兴之余痛快的将荷包分给了他们:“真乖,拿去买糖吃!” 娇娇隔着料子摸了下就知道里面的喜钱够她买不少零嘴,遂乐滋滋的说道:“多谢三舅舅三舅母。” 闹闹没有道谢,认真的说道:“我要留着,以后三舅母生下弟弟妹妹,我给弟弟妹妹买糖吃。” 这话一出,徐嫣的脸红的没法儿看。好在有盖头挡着,没人看到她的窘迫。不过闹闹这话说的太教人感动了,没人会觉得他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在说空话。 三宝也很感动,顺着外甥的话说道:“好,三舅舅替弟弟妹妹谢谢你。” 默默见状,举着荷包迫不及待的说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留着给弟弟妹妹买糖吃。” 反正这些喜钱娘不会让他买糖吃,不如留下来给弟弟妹妹买,到时候他也能吃到呢,还不会挨娘的骂,嘻嘻。 三宝不知道这大外甥在算计自己未出生的儿子闺女,见他们这么懂事心头愈发柔软,一脸慈爱的看着他们。 徐嫣亦是深受感动,暗暗决定要把两个外甥当娘家几个侄子一样疼。 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的双胞胎可没有想到三两句话就轻易的收拢了三舅母的心,在离开新房去堂屋吃喜酒的时候,他们还在琢磨着怎样说服娘亲,把今日得到的喜钱自己拿着。 今日的酒席是大宝花重金从城里的厨子做的,酒也是从邵家酒庄运回来的好酒,这顿喜酒可谓是宾客尽欢,都在夸秦家大方会办事。 夸赞的话听多了,原本为花了大价钱置办酒席而心里流血的赵草儿勉强舒服了些,不再暗暗骂大宝多事,尽搞这些花里胡哨乱花钱的东西。 散席后,喝了不少酒的三宝强撑着送走了客人们,然后在大宝二宝的催促下回到了新房。看到原本端坐在床上等他的徐嫣起身迎上来,恍然间竟然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这间他睡了十几年的屋子,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今日却多了个人在默默的等他,这种体验新奇之余让他的心里多了点什么。 “怎么了?是酒喝多了不舒服吗?”见丈夫呆立这不动,徐嫣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微微泛红的脸上透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三宝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没什么,看到你等我,我很高兴。” 徐嫣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外之色,随即笑道:“你是我的夫君,等你回来安置是我的本分。” 三宝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心里却有点难受:“无需如此,日后我没有及时回房歇息,你自己先睡不必等我。” 徐嫣心里一沉,误以为他并不在意她。 两人定亲后倒是见过几次,相互之间送过一些小东西,确信对彼此都有好感,只是感情却谈不上有多深。 三宝尚未失去神志,见她表情变了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不由得解释道:“我虽官职卑微,却也不是日日能够按时安置,若是让你白白等着,岂不是连累你也睡不好?” 徐嫣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脸色不由得一红:“这、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这阵子她娘一直教道她为人媳为人妇的道理,不止一次告诉她要收敛自己的小脾气,成亲后要对夫君体贴入微做一个温柔限量的好妻子,这其中就包含了睡觉这一点。 三宝知道她的顾虑,笑了一下:“房内之事你我不说旁人怎会知道?” 徐嫣眨了眨眼,突然觉得自己看人太片面了,以为他大概会成为像父亲兄长那样的丈夫。 看着面前笑容温和的男人,她不经意间露出了俏皮的一面:“若是我听了你的,哪天让你着恼了,你拿这些事到我爹娘面前告状怎么办?” 三宝一听,脸色沉了下来:“难道在你眼里,我是这种小肚鸡肠之人?” 徐嫣摸不准他是真恼了还是装的,就想探一探他的底线,于是说道:“那倒没有,不过大多数人喜欢翻旧账,我这叫防患未然,不是在说你小气。” 三宝的眼里泄露出一丝笑意,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你我夫妻一体,不必如此防着我。以前你是什么样,以后你依然如此,我不会拘着你。” 徐嫣不可思议道:“你说的是真心话?” 三宝笑:“绝无虚言。” 让他心生好感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他不希望她被条条框框约束的不自在,也不希望自己日日对着一个伪装出来的虚假的人,这样彼此都太累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徐嫣当即松开了三宝的胳膊,一屁股坐到床上身子往后一倒,毫无形象的在床上来回滚了两圈:“折腾了一整天,累死我了!” 说罢,她猛地捂住嘴巴,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大喜的日子,说死字不吉利。 三宝目瞪口呆,心里生出一种上当的感觉:原来婚前见的寥寥几面,才是她伪装出来的么? 许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徐嫣坐直了身子振振有词的说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反正话是你说的,你就算不满意也不能怪我!” 三宝哑然失笑,走到床边坐下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岂会怪你。” 徐嫣放心了,真心实意的说道:“你放心,我就是看起来不靠谱,别人会的我都会,府里的一切我会打理的井井有条,不会让你格外费心。” 这话不是吹牛,自从她的几个嫂子过门,她就被她母亲手把手的教导如何掌家了。学习了这么多年,这一样还是很能拿出手的。 看着她如此鲜活的样子,三宝沉寂已久的心意外的跟着跳动起来:“如此便辛苦夫人了。” “夫人”二字让徐嫣红了脸:“你我夫妻,不必客气。” 三宝心头一动,第一次深切的意识到这是将要与自己携手一生的人。他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脸越来越红,喉咙间发出一道低低的笑声。 烛焰跳跃,墙上映着的影子慢慢重合,帐幔徐徐落下,掩住了一室春光。 第685章 兄弟情深 三宝的婚事一结束,秦笑笑和景珩就要带孩子们回京了。正好第三天是小两口回门的日子,便约好一起出发。 在青山村疯玩了一个多月,得知明天就要走了,双胞胎颇为不舍。 默默抱住林秋娘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道:“外婆,我舍不得你怎么办呀!” 林秋娘心里软软的,握住他的小肉手开玩笑道:“那你留下来陪外婆好不好?等你在这里玩够了,再让外公送你回京。” 默默一日也离不开爹娘和弟弟,哪肯一个人留下来。他担心说的太直接会伤了外婆的心,小脑瓜一转就想到了一个绝好的办法:“外婆,祖母好久没有见到我了,这次不回去祖母会很难过,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吧,这样我既能陪你,也能陪祖母啦。” 林秋娘岂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顿时哈哈大笑:“傻小子,外婆逗你玩的,你爹娘不在这里,外婆可治不住你这个小调皮!” 默默自认为乖巧懂事,当即跺脚撒娇:“才不是呢,我很乖很乖的!” 秦山一把抱起外孙,在他的小脸蛋儿上狠狠亲了两口:“就是,咱们默默最乖了,连村里的大黄狗都喜欢追着跑,半点不让大人操心。” 所谓的大黄狗都喜欢追着小家伙跑,完全是因为他喜欢偷偷拿吃的喂人家。狗子就没有不贪吃的,每到饭点村里的大黄狗就准备上门,比秦家养的鸡鸭鹅还要积极。 默默听不出外公的打趣,猛点小脑瓜傲娇道:“就是就是,上哪儿找像我这么乖的孩子!” 秦笑笑哭笑不得,在他的脑门上点了点:“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再让我瞧见你招猫逗狗,小心我拿板子抽你手心。” 不是她约束小家伙的天性,村里的猫猫狗狗不是自家养的,万一逗过头被它们挠一下咬一口就不好了。 默默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道:“娘小时候还养狗养羊呢,我摸一下都不行,娘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秦笑笑耳朵尖听的清清楚楚,心头像是被针扎过一样难受的厉害。 景珩见状,出声转移话题:“真厉害,昨天晚上才讲将这个典故讲给你听,今天就会用了。” 默默小胸脯一挺,得意洋洋道:“我最聪明啦!” 闹闹大概见不得他这副模样,拆台道:“笔都握不好,哥哥的脸皮真厚。” 默默气红了脸,居高临下的揭弟弟的短:“你还不是一样!” 闹闹平静道:“我没有夸自己是最聪明的孩子。” 默默无言以对,怒气冲冲的瞪着弟弟,突然觉得他好讨厌好讨厌。 这会儿秦笑笑收好了情绪,看着大崽儿这副模样,在他的脑门上拍了一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懂得谦虚。” 默默哼哼唧唧:“现在又没有别人,夸一夸自己也不行么。” 林秋娘怜爱道:“行行行,咱们默默想怎么夸自己就怎么夸自己,在外婆心里呀,你就是最聪明的孩子!” 说罢,想到闹闹还在场,她赶紧补充道:“闹闹也是一样,你们哥俩都是聪明的好孩子。” 默默心满意足,连闹闹的嘴角都扬了扬,明显小家伙也喜欢被人夸聪明。 秦笑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老两口说道:“眼下家里没什么事情,不如到京城住一阵子,爷爷奶奶也一块儿去。” 秦山摆了摆手:“不了,还有个把月就要种小麦油菜,这地得抓紧时间翻一翻,等这些活儿忙完了再说。” 林秋娘也说道:“你外婆回去有一阵子了,也不知道你几个舅舅咋照顾的,我得过去看看才放心。” 秦笑笑不好勉强,让他们得空了就去京城转转。 翌日,一行人离开了青山村往京城赶去。 默默稀罕徐嫣这位三舅母,主动爬上了小两口的马车。等他回来的时候,秦笑笑摸了摸他的小爪子,就发现上面黏黏的、散发着一股桂花糖的香甜味。 小家伙好不心虚,理直气壮的说道:“三舅母主动给我吃的,我不吃不是不给三舅母面子嘛,这不是好孩子会做的事!” 秦笑笑被他说服了,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真是越来越精了,贼精贼精的。” 默默不喜欢这个评价,极力纠正道:“娘,我不是贼。” 秦笑笑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不是贼。” 默默满意了,偷偷拉着闹闹的手背对着秦笑笑叽叽咕咕:“弟弟,我藏了一块糖,你快吃吧。” 说话间,他从兜里摸出一块糖塞给了闹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今日回门,三宝和徐嫣备了不少喜糖,但是他们知道秦笑笑对双胞胎看的紧,不允许他们多吃糖,因此只给了默默两块,还叮嘱他吃完了再回去。 小家伙惦记着没有糖吃的弟弟,就吃了一块藏了一块。 看着手心里的糖块,闹闹心里生出一丝感动的情绪。他小心剥开油纸取出桂花糖放到嘴里咬了一半,将剩下的半块二话不说塞到了巴巴的看着他的哥哥嘴里。 默默愣了一下,才伸出小舌头把半块糖整个卷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弟弟你真好!” 闹闹白了他一眼:“这块糖本来就是你的。” 默默不在意弟弟的白眼,满心都是感动:“给你了就是你的,你分给我半块就是对我好嘛!” 闹闹没有搭理哥哥,专心致志的吸着香甜的糖,就是微微泛红的小脸儿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默默则露出了美滋滋的神情,转过身来晃悠着两条小短腿,冷不防对上了秦笑笑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僵住了,嘴里的糖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闹闹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伸出小胳膊护住哥哥:“这半块糖是我塞给哥哥的。” 意思是你惩罚我就好了,不要惩罚哥哥。 秦笑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直到两个小家伙的表情越来越紧张,她“噗嗤”一声笑出来:“都吃到嘴里了,娘还能抠出来不成?不过下不为例,这一个多月你们吃的糖都赶上半年的量了。” “哇,娘真好!”原以为要挨骂的小家伙惊喜万分,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冒:“你真是天底下最大方最漂亮最慈祥的娘了,谁都比不过你!” “行了行了别贫了,没有下次哦。”秦笑笑故作严肃,提醒他不许再犯。 “嗯嗯,保证没有下次,不然我就是小狗!”默默痛快的答应了,就是不知道这份承诺能坚持多久。 “对,再有下次哥哥是小狗。”闹闹也郑重的承诺,却是毫不留情的把哥哥卖了。 有刚才的半块糖打底,这一次默默觉得作为哥哥的他理应多承担一点,于是罕见的没有同弟弟计较,默认了他的说法。 这份兄弟情秦笑笑都感动了,根本不会揪着一块糖不放,将双胞胎搂在怀里逗了好一会儿。 娘仨的笑闹声透过马车传到了骑马的景珩耳中,他望着空中飞鸟白云,心间洋溢着一股巨大的满足感,唇角情不自禁的勾了起来。 下午,一行人顺利的抵达京城。三宝和徐嫣赶着去徐府,与一家四口简单的说了两句就匆匆走了。 秦笑笑和景珩也没有耽搁,径直的回到了护国公主府。 看到熟悉的大门,双胞胎兴奋无比,哪怕这一个多月在外祖家待的十分开心,他们也还是最惦记自己的家。这会儿不需要大人催促,默默就牵着闹闹的手兴冲冲的往正殿的方向跑去。 护国公主看到想念多日的孙子,亦是开心不已,一手一个搂在怀里不住的打量:“黑是黑了点,看着倒是更精神了。” 秦笑笑笑道:“整日在外面混玩,大人不喊就不知道回家,跟村子里的猫猫狗狗都混熟了,连人家家里养了几只鸡都一清二楚。” 护国公主一听,就知道这阵子两个孙子的经历很有意思,便问他们这一个多月里都做了什么。得知他们下湖采莲蓬遭遇了马蜂,不禁变了脸色急忙问他们有没有受伤。 “祖母,我们没有受伤,就是害的二舅母吓病了,在床上躺了好久好久,喝了好多好多苦苦的药。”默默心有余悸的说道,至今还记得晏语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样子。 秦笑笑忙道:“母亲,你别听这小子胡说,是我二嫂怀孕了无人知晓才险些小产,跟两个小孩子没有关系,我二叔他们从未怪到他们头上。” 护国公主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原来是有喜了,你们怎么不使个人知会我一声,我安排太医过去看看不比你们担忧多日要强?” 秦笑笑解释道:“那日情况委实凶险,这边请太医过去来不及,正好明月有良方,万幸让我二嫂保住了孩子,现在母子安好没有大碍。” 护国公主放心下来,摸着孙子的小脑瓜说道:“如此便好,若是你二嫂有个三长两短,便是与两个孩子无关,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秦笑笑点点头,心知二嫂的孩子万一没保住,两口子会怎么想她不知道,二叔二婶心里怕是会有疙瘩。 ( 第686章 独善其身 回到府里的第二天,景珩就被元和帝宣进了宫里。 看着日益沉稳的外甥,元和帝感慨万千,忍不住打趣道:“早前赐你官职,你推诿拖延不肯受,朕当你胆怯自觉难以胜任,如今想来竟是你太过懒散,不肯为朕分忧。” 景珩自然不会承认,恭敬道:“确实是阿鲤才疏学浅难以胜任,唯恐素餐尸位辜负了皇舅舅的期许。” 元和帝摆了摆手:“舅甥之间无须隐瞒,朕看着你长大,还能不知道你的想法?” 说罢,他顿了顿,不容拒绝的说道:“你回来了一个多月,如今玩也玩了,该继续为朕分忧了。” 景珩料到会如此,无奈道:“皇舅舅,朝中人才济济,望您容阿鲤再歇几日。” 在海上漂了一年多,不比他打理海贸司轻松,短短一个多月哪里够?就算真的休养好了,他也不能表现出求官索职的模样来。 “你年纪轻轻又不是七老八十,怎一个月还不够?朕自登基之日起日理万机,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呢,你在朕面前叫苦像话吗?”元和帝“不悦”的看着景珩,却并非假话。 如今他年事渐高,难免精力不济,处理起政务来时常力不从心。虽然太子早已入朝听政,但是悉心教导了多年,仍然没有独立处理政务的能力,这让他想放权都难。 几个皇子也不安分,一个个盯着储君之位,恨不得他立即废除太子好取而代之。 元和帝没有明言,景珩又岂能不知?他无意插足天家父子和手足之间的争权夺势,但是就此闲着也不可能,想了想便提了提秦河上奏的治理云城水患一事。 元和帝一听,意外道:“竟有此事?朕未曾看到云城的奏报,想来是内阁压下了。” 这样的情况实属正常,内阁就是协助一国之君处理政务的地方,不是十万火急或是特别重大的折子,通常会压一压延迟上报至御前,否则各地大大小小的事务累积在一起,一个人哪能处理的完。 不过云城水患是整个天元的大患,应在重大公务之列,这么久未曾呈至御前实在不正常。 元和帝心里清楚原因,他压下不悦对一旁的李总管吩咐道:“宣王跖来见朕。” 王跖就是王首辅,这么重要的折子被压下来,定然要经过他的。若是他也不知情,便是下面的人有问题,他这个首辅同样难辞其咎。 看着李总管离去的背影,景珩若有所思。 内阁的明争暗斗只会比六部更加激烈,他的另一位岳父一入内阁便是次辅,仅两年就从王跖手里夺走了不少大权,两人明面上和和气气,私下里怕是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三叔和岳父有师生之宜,因笑笑的原因又多了一层关系,在旁人眼里二人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此三叔难免会被王跖迁怒。 不过以王跖的脑子,应该做不出压折子的事,这其中恐怕还有他不知道的算计。 想到这里,景珩心下苦笑,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陷入了朝堂争斗。若是王跖投靠了太子或是某位皇子……他暗暗警惕,决定寻个机会到秦府陪秦淮喝一杯。 没过多久王跖急匆匆的来到了勤政殿,在看到景珩的那一刻,他的神情明显有一丝变化。 来不及猜测这位消失一个多月的南溟侯为何在这里,见元和帝脸色不太对,他心头一跳连忙请安:“微臣叩见圣上!” 元和帝直接问道:“云城通判上奏的治理水患的折子可有到内阁?” 云城? 王跖略微思索了一下,如实说道:“启禀圣上,微臣并未看到云城治理水患的折子,许是路上是耽搁了,尚需一些时日才能到。” 元和帝冷哼道:“折子半年前就发出了。” 王跖脸色微变,意识到元和帝意指内阁办事不力,当即跪下来请罪:“圣上,是微臣办事不力,望圣上恕罪!” 他没有见到过云城的折子是事实,不管原因几何都是他掌管的内阁出现了纰漏。若是因此误了大事,后果不是他能承受的。 许是看王跖认错的态度不错,元和帝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正午之前朕见不到云城的奏报,明日早朝你就不用来了。” 王跖暗暗松了口气,躬身应道:“谢圣上恕罪!” 待踏出殿门外,他不由得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看向内阁的方向眼里划过一抹狠厉:姓秦的,老夫跟你没完! 整个内阁敢跟他作对,还不动声色挖坑给他跳的人,除了姓秦的不作他想。 想到还在殿里的景珩,王跖认定是翁婿二人合起伙来算计他,心头大恨的同时又忍不住烦躁起来,暗骂秦淮走了狗屎运,被人偷换养在穷乡僻壤十几年的亲生女儿,竟然成了护国公主的儿媳妇。 老天爷真是不长眼睛! 大殿里,景珩不知道王跖的腹诽,元和帝十分看重云城治理水患一事,主动说道:“皇舅舅,治理云城水患非一日之功,需户部工部上下协同,我想在工部谋个差事为您分忧。” 元和帝一口否决:“你不懂工事,去了工部也无用,不如就待在户部,帮朕管好朝廷的钱袋子。” 景珩笑道:“不懂可以学,请皇舅舅放心。” 元和帝还是不同意:“治理水患迫在眉睫,你现在去学有什么用?你在户部的差事办的不错,正好户部右侍郎要致仕了,你去顶上正好。” 景珩大惊,当即推辞:“皇舅舅,以我之能难以担此重任,还望皇舅舅三思!” 户部右侍郎是手握实权的三品大员,足以让朝中各派争的头破血流。一来他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二来朝堂上可预见会有大震荡,坐在这个位置上很难不被卷入其中。 “阿鲤,你可以!”元和帝像是看穿了外甥的想法,意味深长的在他的肩头拍了两下:“朕不会看错人。” 景珩心里沉甸甸的,心知皇舅舅不会改变主意,只好应下来:“谢皇舅舅抬爱,阿鲤定不负您的信任!” 农女的锦鲤人生 第687章 争宠 秦笑笑没想到自家男人进宫一趟就得了户部侍郎这个实差,惊讶过后怀疑道:“难不成圣上想将你培养成朝廷的栋梁之才?” 景珩无奈道:“先前入户部是舅甥这层关系,后来掌管海贸司你也知道原因,得到户部侍郎这个职位已经名不正言不顺了。” 他不是正经的科举出身,他日正式上任户部侍郎一职,必会引起文武百官的非议,以后不大可能继续往上走了。 “什么叫‘名不正言言不顺’,你说这话都不像你了。”秦笑笑刚才的话有开玩笑的意思,被景珩这么一说反而不乐意了:“科举出身是很重要,但是才干同样重要,圣上又不是任人唯亲之人,让你任户部侍郎一职定是知道你能够胜任。” 景珩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脸颊,轻笑道:“若是真如你所言,日后我会越来越忙,不像现在这样陪你了。” 秦笑笑一听,认真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就别太儿女情长了,你有你的事,我也有我的事,两个人整日腻在一起,时间久了保不齐会烦了彼此。” 景珩有点不高兴:“这阵子我日日在你身旁,你是已经烦我了?” 秦笑笑无语:“你从哪里看出我烦你了?都说小别胜新婚,咱们别了一年多了,我觉得这新婚还没过呢。” 景珩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收进掌心:“我不信。” 秦笑笑看着他,眼波婉转:“要怎样你才信?” 景珩思索了一番,微微低首在她耳边轻语:“我从南洋带回来的画册你尚未看过,不如今晚……”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际,秦笑笑觉得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密密麻麻的小钩子,弯弯转转的勾在了她的心里,本想骂他“色胚”的话吐出来完全变了样儿:“也、也行吧。” 话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顿时懊恼不已。 “呵!”景珩低低的笑出声来,就着这个亲密的姿势在她泛红的耳垂上亲了亲。 “你还笑,走开!”秦笑笑恼怒的推他的胸膛,不知是用力不够还是力量太过悬殊,推了两下没能推动,且整个人完全陷入了男人的怀抱里。 “又不是没有看过,不必害羞。”景珩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双臂环在她的腰间:“南洋的画册别有情趣,你看了定会喜欢。” 秦笑笑的脸皮还是不够厚,掐着他腰间的软肉不撒手。 这点力道跟挠痒痒似的,景珩由着她幼稚的举动,面露遗憾的说道:“只是南洋的文字与我们没有一丝相同之处,无法让你一一念出来。” “你还说,你还说!”秦笑笑气得直跺脚,手上的力道也更重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正经,藏的够深啊!” 景珩正色道:“只有你说我不正经。” 换句话说我只在你面前这样。 秦笑笑手一松,哼道:“你在海上飘了一年多,谁知道你有没有对别人不正经过。” 她就是想怼一怼他,倒不是真的认为他在外面对别的女人不正经了。 “我有没有对别人不正经,你自己不清楚吗?”景珩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回避,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秦笑笑的双腿不由得一软,顿觉腰肢隐隐作痛:“呸,你还敢问!” 景珩埋首在她的颈间,肩膀不停的耸动。 秦笑笑气得牙痒痒,在他的脖颈间看了两圈,想到一会儿还要到膳厅陪护国公主吃饭,到底忍住了没有咬下去。 这时双胞胎闯了进来,看到搂抱在一起的爹娘,默默兴奋地冲了过来,努力张开小断手拥住爹娘:“我也要抱抱!” 当着孩子们的面,夫妻俩哪好意思亲热,各自退开一步抓住小家伙肉乎乎的小手。 默默很是失望,抱怨道:“你们偏心,不让我和弟弟抱抱!” 闹闹高冷道:“别带我。” 景珩忍俊不禁,看着大儿子一本正经的说道:“等你长大娶了妻子,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秦笑笑瞪眼道:“怎么教孩子的?” 景珩不在意道:“他早晚要娶妻生子,提前知晓也无妨。” 默默听罢,小脑瓜摇的跟纸风车似的:“不要,我不要娶媳妇儿,我长大了就娶娘!” 景珩一巴掌拍在他的小屁股上,虎着脸说道:“你娘是我媳妇儿,你不能娶!” 秦笑笑揉了揉额角: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是母子才不能娶吗? “我不管,我就要娶娘,我要一辈子和娘在一起!”默默一头扎进娘亲的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她,还奶凶奶凶的瞪着父亲。 闹闹也加入进来,同样对父亲陈述道:“我也娶娘,一辈子和娘在一起。” 景珩看着一大两小三张酷似的脸,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秦笑笑搂着两个小家伙,看着景珩乐不可支:“今日你要是能说服他们,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默默觉得娘亲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表情美滋滋:“爹,娘是我和弟弟的,你娶别人当媳妇儿吧!” 话音刚落,小屁股又挨了一巴掌,这回是秦笑笑揍的:“臭小子,不许胡说!” 这下轮到景珩看着她笑了。 “哼,娘偏心,嘤嘤~”默默捂着小屁股嘟嘟囔囔,小表情委屈极了。 秦笑笑丝毫不心疼:“要是你爹娶了别人,你这小兔崽子还能有好日子过?” 默默不懂这些,他只知道娘想做爹爹的媳妇儿,还不让爹爹娶别的媳妇儿,小模样愈发委屈了。 闹闹不赞同的看了娘亲一眼,安慰挨了两次打的哥哥:“娘认识爹比认识我们久,偏心是应该的,就像你偏心奶奶一样。” 默默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顿时不委屈了,自信满满的说道:“等我们认识娘的时间比爹还要久,娘就会偏心我们啦!” 秦笑笑闻言,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酸酸的,蹲下来对两个小家伙说道:“娘没有偏心,在娘心里你们和爹一样重要!” 默默立马顺着竿子往上爬:“那等我长大了,娘当我媳妇儿好不好?” 秦笑笑:“……” 这个话题最终在景珩对双胞胎的一番威逼利诱下结束了。双胞胎却是伤透了心,认定娘亲偏心才不愿意当他们的媳妇儿,也埋怨爹爹霸道不知道让着小孩子。 到了膳厅,双胞胎就巴巴的向护国公主告状,希望护国公主能够帮他们。 护国公主哭笑不得,知道他们这个年纪解释了也不会理解,随口安慰了两句就把这事儿揭过了。 对此双胞胎认定祖母也偏心爹爹才不愿意帮他们,一个个别提多难受了,对着桌子上爱吃的菜肴也提不起胃口。 饭后,两口子带着双胞胎回到了安意院。 “娘,今晚我们陪你睡好不好?”默默打定主意要争宠,成为被娘亲偏心的那个人,他可怜巴巴的抓着秦笑笑的手软软的提出请求。 秦笑笑最见不得他露出这副表情,刚要开口答应就发现景珩轻咳了两声,眼神透着某种不可说的意味。 她猛地反应过来,委婉的拒绝了大崽儿:“不行哦,床不够宽敞,咱们四个人会睡不好的。” 这是实话,双胞胎正在长身体,晚上睡着了会无意识的满床滚,四个人躺一张床大人肯定没法儿睡。 默默一听,觉得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一时纠结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闹闹插嘴道:“让爹睡我和哥哥的床,爹没有回来的时候,都是我们和娘睡的。” 默默眼睛一亮:“对哦,让爹睡我们的床,以后都这样睡!” 一直没说话的景珩忍无可忍,一手一个提溜着他们的后领子就往隔壁的房间走去,对两个小兔崽子的大呼小叫置之不理。 “坏爹,你放开我,我就要和娘睡!” 这是张牙舞爪的默默。 “爹,你放开,我自己走。” 这是不争不扎的闹闹。 秦笑笑扶墙大笑,看着父子仨去了隔壁。 到了房间,景珩将他们丢到床上,在默默挣扎着要下地时,他一句话就把小家伙镇住了:“你们闹着要跟娘说,我和你娘何时才能把你们的姐姐生出来?” 这话威力不凡,连本想偷偷摸摸过去的闹闹也打消了这个念头,暂时觉得生姐姐这件事比较重要。 “爹,那你和娘什么时候能把姐姐生出来?”默默期盼的看着爹爹,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等姐姐生出来了,他就能和弟弟姐姐一块儿陪娘睡啦,爹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吧,哼! 景珩不知道自己在大崽儿眼里成了生姐姐的工具人,神色高深的说道:“只要你和弟弟听我的话,姐姐很快就来了。” 默默姑且信了他的话,连忙催促道:“爹快回去吧,快点和娘把姐姐生出来!” 这次闹闹没有添乱,满脑子在想爹娘是怎么生出姐姐来的。待景珩春风满面的离开,他就凑到哥哥面前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 默默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小声说道:“咱们悄悄的,不能让爹娘发现,爹揍屁股可疼了。” 闹闹用力点头:“嗯!” 第688章 揍姐姐 侍女们打来了热水,秦笑笑正要去耳房洗澡,看到景珩走了进来,不禁诧异道:“这么快就哄好了?” 景珩看到她臂弯里的亵衣,眼底划过一抹暗色:“嗯。”说罢,他大步上前揽着她的肩头一起往二房里走:“一起洗。” 秦笑笑抗拒道:“不行,天气已经凉下来了,两人一起洗容易受凉。” 景珩不容拒绝,大掌一推就将她推到了里面,迅速的关上了门。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秦笑笑羞恼的声音:“洗澡就洗澡,不许动手动脚!” 紧接着景珩的声音响起来:“我帮你擦后背。” “我又不是没有手,你擦你自个儿的吧!” “你的手太短够不着。” “你才手短呢,我不要你……哎呀,你轻点,皮都让你擦破了!” “……” 两口子洗个澡跟打架似的,让悄摸摸的躲在外面听壁角的双胞胎面面相觑。 默默愣愣的说道:“原来娘自己不会洗澡,还要爹帮忙洗呀。” 闹闹纠正道:“爹也不会洗,都把娘洗疼了。” 默默一听,顿时心疼道:“等我长大了就给娘洗澡,保证不会像爹这样!” 闹闹打击道:“娘不是你媳妇儿,不会让你洗。” 默默攥紧小拳头,绷着小脸儿说道:“等我长大了娶娘做媳妇儿就能洗了。” 闹闹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再次打击道:“爹不会同意,你争不过爹。” 这话过于扎心,默默的小脸儿一下子黯淡下来,像是被抛弃的小狗狗:“呜呜,爹太霸道了!” 闹闹深以为然,鼓励道:“没关系,你一个人争不过,我会帮你的。” 默默感动极了,用力的抱住他:“弟弟,你真好,天底下你对我最好了!” 双胞胎在外面站的腿都软了,耳房里的水声才停了下来。怕被爹娘发现,兄弟俩赶紧躲到了拐角处,直到看到爹娘进入了房间,他们才鬼鬼祟祟的跟了过去,趴在房门上偷听。 只要景珩在府里,这个时辰侍女们都会待在别处,一时间谁也没有发现双胞胎,更不知道他们为了弄清楚爹娘是怎么生出姐姐而在这里听壁角。 房间里,秦笑笑怀着五分好奇五分期待的打开了出自南洋某小国的画册,可是打开书页只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就被辣到了,猛地合上画册无语的瞪着景珩。 景珩纳闷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秦笑笑瞪大眼睛,想不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这上面的人物画的跟妖魔邪祟一样,半点美感也无,就这一眼恨不得让我自戳双目!” 景珩皱了皱眉,这画册是一套五本,他翻了一本觉得有点意思就整套买下来了,不明白到了她这里怎么就得到了这样的评价,难道真是两人的审美有差? 想到这里,他不信邪的拿起画册随手翻看其中一页,下一瞬也做出了跟秦笑笑一样的动作,猛地合上画册丢到了一旁。 原来那画册上,一个勉强能看出是女子的人被吊了起来,只见“她”裸露的身体上布满了鞭伤,看起来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而一个体态奇丑无比的男人正在凌辱“她”。 这样的画面过于恶心,看了让人倍感不适,和以前看过的那些故事动人、画技了得的精美画册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对上秦笑笑看过来的目光,他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下:“确实有些伤眼。” 秦笑笑蹬掉鞋子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眼神无光的说道:“罢了罢了,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睡觉吧,别胡乱折腾了。” 再看两眼这鬼东西,她都要对鱼水之欢产生阴影了,真是白白期待了一场。 景珩觉得脸面上过不去,把剩下的四本画册也拿出来逐一翻了一遍,发现只有他买之前翻过的那本勉强好一点,但是对秦笑笑而言依旧伤眼睛,他只好把所有的画册收了起来。 看着床上闭眼假寐的秦笑笑,景珩愈发觉得没面子:“咳,这次是我不够谨慎被骗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秦笑笑猛地坐起来,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还是别有下次了,我巴不得你这辈子都不要再出海了!” 景珩心里一片酸软,脱下鞋子挨着她坐下来:“待我上任户部右侍郎一职,想来不会再有机会出海了。” 秦笑笑的脸上有了笑容:“如此说来坐上这个位置也不是没有好处嘛,就是不知道下次出海的人会是谁,该不是从这次出海的两个副使里选吧。” 景珩点了点头:“应该是,不过皇舅舅可能会有其他安排。” 依他之见,皇舅舅对大利国杀伤力极强的火炮志在必得,下次商队出海极有可能会派人到大利国想尽一切手段获取制造火炮之法。 秦笑笑不知道火炮一事,以为男人所说的其他安排与贸易相关,不由得笑道:“若真是如此,被选中的副使指不定会怎么想你呢。” 景珩无所谓:“随他们怎么想,这次待皇舅舅的赏赐下来,想与他们竞争的人必不会少。” 秦笑笑点了点头,有点担心道:“这次出海获利颇丰,咱们至少能分到五十万两银子,眼红之人不在少数,万一在背后使坏就很烦了。” 景珩不想大好的夜没完没了的谈论这些,翻身就把她压在了床上,衔住她殷红的唇瓣含糊不清的说道:“刚才我对两个孩子许诺尽快和你给他们生姐姐,为人父母不能食言于孩子。” 秦笑笑两眼一瞪,拿脚踹他:“是你许诺的你自己生去,扯我作什么。” 景珩轻笑,大掌附在她的腹部:“若是夫人能够让为夫有孕,为夫愿意效劳。” 秦笑笑呸了一声:“你要点脸行不?我要是能让男人怀孕,早娶十个八个放在家里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听你说这些不要脸的话!” 以前景珩还会为这样的话跟她置气,现在知道她喜欢在床上逞一时之快,说什么都觉得可爱,于是顺着她的话逗道:“十个八个?就凭你这小身板吗?” 秦笑笑好气啊,使出吃奶的力气翻过身将他压在身下,流里流气的拍了拍景珩俊逸无双的脸:“敢瞧不起我,信不信今晚就把你办了,让你明天下不了床?” 景珩满眼都是笑,饶有兴趣的陪她演:“干说不动谁都会。” 秦笑笑明明知道这是激将法,心里却还是很不爽,抱着他的脸就是小狗似的一通乱啃:“你等着,一会儿你别哭!” 景珩十分认真的配合她,在她胡乱的扒他的衣裳时,他三两下就先一步除去了她的亵衣。 接下来秦笑笑已经付出实际行动,很努力的想让身下的人哭出来了,可是很快满屋子里充满了她的低泣声:“轻、轻点,你轻点……” 房门外,被闹闹紧紧捂住嘴巴的默默泪流满面,费力的伸出小胳膊想要推开房门,告诉爹爹他不要姐姐了,让爹爹不要揍娘亲的屁股,娘亲都疼哭了…… 闹闹见状,用力的把哥哥往外拖,小小的脸蛋儿憋的通红,眼里也隐隐闪烁着泪光,显然他也以为爹娘生姐姐,就是爹把娘狠狠地揍一顿,揍哭的那种。 好不容易把蠢哥哥拖到了远离房间的地方,小家伙严肃的说道:“爹娘在生姐姐,你进去娘就白疼了。” 默默肩膀一垮,哭的更凶了:“都怪我,是我不好,不该向爹娘要姐姐的,呜呜……” 换作往常他这样哭,闹闹烦都烦死了,这会儿难得有耐心的安慰哥哥:“我也不好,不能只怪你。” 这话委实不像安慰人,默默听罢还是哭的伤心:“那就怪我们两个,以后我们不要在爹娘面前闹着要姐姐了……” 闹闹也是这么想的:“嗯,不要了。” 默默继续哭哭啼啼道:“娘生我们一定很疼,呜呜,我还老是不听话,时常惹娘生气,我不是个好孩子,呜呜~” 闹闹顺着哥哥的话自我反思了一下,发现自己也惹娘生气过,顿时难受起来:“我也不是好孩子。” 默默用力的抹了一把眼睛,下定一个很重要的决心:“弟弟,以后我们要乖乖的,不要再惹娘生气了,等姐姐生出来,她要是不听话咱们一起揍她,揍到她乖乖听话!” 闹闹不赞同:“揍人是不对的,我们慢慢教姐姐听话就好了。” 默默以己度人,苦恼的说道:“我不乖的时候,娘教我也不乖,娘揍我屁股才乖的。” 闹闹想了想觉得是这样,小眉头皱成一团:“那还是揍吧!” 默默攥紧小拳头,自言自语道:“姐姐你一定要听话呀,听话才不会挨揍。” 房间里气氛正酣的秦笑笑隐约听到了大崽儿的哭声,有气无力的想要爬走:“默默好像哭了,我、我要过去看看。” 没等她爬两下,腰间多出一只强劲有力的手重新把她捞了回去:“你听错了。” 秦笑笑有些不确定了,但还是不放心:“不行,我得看看去,别是两个孩子打架了。” 景珩哪会放她离开,直接将她压在身下:“有明月她们在,不会有事的。” 刚才一番折腾,秦笑笑力气没了大半,这会儿根本脱不了身,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更为浓烈的欢愉之中,分不出心神去隔壁房间看两个孩子,也根本不知道被他们听了壁角。 此时双胞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好与急匆匆的跑出来找人的惊鹊撞上了。 “祖宗哎,你们跑哪儿去了,奴婢回来见不到你们差点吓死了!”看到手牵手的两位小主子,惊鹊惊慌的心总算安稳下来。 原来今晚轮到她看护双胞胎,刚才双胞胎要去听壁角,就借口晚上没吃饱,要吃她亲手做的从秦家带回来的老莲子做的莲子糕为由支开了她。 本来惊鹊另找了一个小丫头进来看着,这小丫头进来没有瞧见双胞胎,又没有看到双胞胎出去,下意识的以为他们去了夫妻俩的房间,便没有过去找。 等惊鹊回来后没有见到人就吓到了,担心双胞胎偷偷跑出了院子,会摔着了或是掉进池子里这才怕成了这样。 默默刚要说实话,闹闹一把堵住他的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找了个借口:“惊鹊姐姐,我和哥哥想听听蛐蛐的叫声,就到墙角下找蛐蛐了。” 惊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家大公子会撒谎,虽然奇怪他为何要堵大公子的嘴巴,但是她知道小公子不喜欢旁人多嘴多舌,遂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外面太黑了,下回二位公子想听蛐蛐叫,还是找奴婢掌灯照着,以免磕到碰到。” 闹闹点了点头,敷衍道:“知道了,你让人打水来,我和哥哥要洗漱。” 惊鹊不敢耽搁,连忙指使门口的侍女去打热水,自己则留在屋子里看着他们,怕他们一声不吭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翌日,被折腾了大半宿的秦笑笑不出意外的起晚了。刚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趴在床沿上神情专注的盯着她看的两张小脸儿。 “娘,你醒啦!”默默高兴的站起来,随即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娘,你的屁屁还疼吗?” 昨晚爹爹揍的可狠了,比娘揍他屁股还要狠,娘一定很疼吧。 秦笑笑不明所以:“不疼啊,你怎么这么问?” 听着娘亲沙哑的声音,闹闹想当然的认为是昨天爹爹揍的太凶,娘哭的太狠才会这样,不由得眼眶一红,轻柔的抱住她的手:“娘,你受苦了。” 秦笑笑心里一突,怀疑昨晚她哭的太大声,被这小子听见了误会了什么。这种事她可没脸问出来,只好撑着身子起身下床,努力装出一副并没有受苦的样子:“娘好着呢,你们不用担心。” 默默没有看出她动作迟缓僵硬,见她能下地还能站起来,顿时高兴起来:“嗯嗯,我和弟弟不担心了,等娘生出姐姐,我和弟弟帮娘带。” 儿子这么懂事,秦笑笑老怀安慰,撇下心里的种种诡异,揉着两个小脑瓜夸道:“真乖!” 第689章 新商路 接下来秦笑笑亲身体会到了双胞胎的懂事乖巧,在她要梳头的时候,默默殷勤的递上了梳子;在她要洗脸的时候,闹闹笨拙的拧干了帕子;在她坐下来吃饭时,一个布菜一个拿勺子喂。 看着自己健全的双手双脚,她愈发觉得两个小兔崽子不对劲。在景珩进来的时候,她盯着他质问道:“你是不是又对他们胡说八道了?” 景珩矢口否认:“没有,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他们没有与我说过一句话。” 秦笑笑惊到了,连忙看向双胞胎,果然看到不拿正眼看他们的爹,偶尔看一眼也是带着怒意满满,仿佛他们的爹干了天怒人怨的大事。 依她对两个小兔崽子的了解,几乎肯定昨晚闹的太过被他们听见了,引起了某个误会才会如此,一时间她只庆幸两个小兔崽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否则都没脸坐在这儿了。 不过该解释的还得解释,她放下筷子让双胞胎看着自己:“那个,昨晚我和你们爹闹着玩儿呢,就像你们俩也会打闹一样。” 闹闹摆明了不信,默默则是将信将疑:“真的吗?我和弟弟都听到爹打娘了,娘哭的好伤心呢。” 秦笑笑尴尬不已,满脸通红:“没有的事儿,都是装的,你们不是看过戏吗,那戏台上的人哭起来也伤心呢,那也不是真哭啊。” 默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和弟弟以为娘为了生姐姐,爹要把娘揍哭呢。” 秦笑笑总算明白这俩小子误会了什么,不由得揉了揉他们的小脑瓜:“没有的事,就算哪天你们爹真对我动手了,你们也不能像今日这样不理人。” 默默看了父亲一眼,小身子窝进娘亲的怀里闷闷的说道:“要是爹欺负娘,我就不喜欢爹了,也不要和爹说话。” 闹闹点头:“我也不要。” 景珩哭笑不得:“没良心的兔崽子!” 默默冲他扮了个鬼脸,严肃的说道:“你欺负娘就是坏爹,我才不要和坏爹说话!” 秦笑笑心头软软的,在小家伙的脑门上亲了亲:“爹没有欺负娘,他不是坏爹,你要像维护娘一样维护爹知不知道?” 默默心里爹娘的分量有所区别,但是他昨晚下定决心要听娘的话,于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只要爹不欺负娘,也行叭~” 这副可爱劲儿让秦笑笑爱的不行,又在他的小脸儿上亲了两下。见闹闹目不转睛的看着,一把捞过他同样亲了几下。 小家伙有点害羞了,一本正经的说道:“娘,我是男人,男女授受不亲,你要矜持。” “哈哈,臭小子,毛都没长齐,你算哪门子男人!”秦笑笑笑得花枝乱颤,故意在他的脑门上又亲了一下,看着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乐得把他搂在怀里揉了好几下。 “娘,我不是男人,弟弟不让亲,你多亲亲我呗。”默默抓住一切机会争宠,扭着小屁股霸道的将弟弟挤到一旁,张开双臂抱住娘亲小狗似的蹭。 “幼稚!”闹闹嫌弃的看着哥哥,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默默激将道:“你不幼稚就不要和我抢呗。” 闹闹气闷的撇过头,觉得今日的哥哥无比讨厌,好想好想把他压在地上揍一顿。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你是哥哥不许欺负弟弟。”秦笑笑打起了圆场,捏着大崽儿肉乎乎的脸蛋教育他。 “好嘛,我逗弟弟玩儿呢。”默默没有嘴硬,很有心机的将其归纳为开玩笑。 秦笑笑没有拆穿他,反正兄弟俩闹归闹,不会真的痛恨彼此,好起来的时候她这个娘也要靠边站。 景珩笑看着妻儿说说笑笑,这样的场景一辈子都看不腻。 户部右侍郎于年后正式卸任,年内这几个月景珩便要跟着他熟悉一下公务,将每年固定要做的几件事情一一交代一番,如此景珩还有几个月的轻松日子。 虽然任命的文书尚未下来,但是其他人见他隔三差五往户部去,还是跟在户部右侍郎左右,渐渐的猜到他要接任侍郎一职。 消息一经传出,有几个到处走动关系,意欲上位的官员百般不甘,可是谁都拿景珩没有办法。 除了不是正经的进士出身,他入仕后第一件差事——开海贸易办的漂漂亮亮,还有圣上和护国公主做靠山,纵是不甘心也没人敢在背后使坏,只敢私下里抱怨一番。 景珩决定接任户部右侍郎一职,就不会在意旁人的意见,倒是秦笑笑偶然参加赏菊宴听到了一些酸言酸语,当着说话人的面劝她赶紧休夫另嫁,别把自己整成了怨妇。 那妇人当场气哭,掩面而去。 秦笑笑自己跟没事人似的品茶赏花,其他人不敢跟她对着干,唯恐她这张嘴巴吐出直接气死她们的话。 这天她刚处理完府里的事,种植园的管事带着一筐制好的干枣上门求见。 “夫人,这批干枣共计三万斤,大约每三斤鲜枣出一斤干枣。”管事取出账本恭敬的交给秦笑笑:“今年是第一年挂果,每棵树产的鲜枣在两百斤上下,过两年进入高产期,这个数目应该能够翻上一番。” 秦笑笑接过账本看了一遍,见记录的很细致,满意的点了点头:“做的不错,辛苦了。” 管事愈发恭敬:“都是分内之事,不辛苦。” 这时明月端着一盘清洗干净的干枣走了进来,只见这干枣大小均匀,表破呈暗红色,微皱泛着光亮,散发着一股红枣特有的香甜气。 秦笑笑随手拣起几颗尝了尝,发现味道和口感与去年试制的干枣差不多,就对明月几个说道:“你们也尝尝,说说自己的意见。” 明月几个应是,上前拣了几颗干枣品尝起来。 尝过后,明月第一个说道:“这干枣和鲜枣儿一样甜,拿来做消遣的零嘴很是不错,奴婢觉得可以拿到铺子里试买一番,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 惊鹊惊喜的说道:“夫人,奴婢觉得这干枣不仅可以单独吃,还能制成甜汤和点心,请容奴婢拿些干枣去厨房尝试一番。” 去年试制的干枣她没有尝过,此时干枣一入口她就想到用来做甜汤和点心了,只能说不愧是大厨,尝到新鲜吃食就想到用来做食材了。 这个提议让秦笑笑眼睛一亮,她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若是真能制成滋味不错的甜汤和点心,那么确实如明月所说,可以拿到铺子里卖了。如此一来既不用担心妨碍鲜枣儿的销路,也不用千辛万苦的运到海外碰运气。 想到这里,秦笑笑比惊鹊还要激动:“拿吧拿吧,这一筐干枣不够,我让人再运几筐过来。” 惊鹊笑着谢恩,拿来筲箕装满干枣就钻进了厨房,准备将她所能想到的甜汤和点心全部捣鼓出来。 明月从惊鹊的做法里得到了灵感,跃跃欲试道:“夫人,世间百草皆入药,保不齐这干枣也是,奴婢想尝试一下,看看能否找出干枣的效用。” 秦笑笑岂有不允之理,大手一挥豪气的说道:“随便试,种植园存放的干枣儿管够!” 明月喜笑颜开:“多谢夫人!” 一旁的管事暗暗羡慕:夫人对身边服侍的人委实太纵容了。 秦笑笑不是小气的人,种植园的枣树顺利挂果,第一年就喜获丰收,是种植园上下几十人的功劳。 尽管干枣儿一颗还没有卖出去,但是直觉告诉她干枣会大卖,于是直接让人拿来一百两银子,让管事拿回去跟其他人分了。 待管事拿着银子兴高采烈的离开,秦笑笑连吃了好几颗干枣,越吃越觉得滋味不错。想到这些干枣可能会给她带来丰厚的收益,她不自觉的乐出声来。 景珩牵着双胞胎走进来,就看到她一个人对着空气傻乐,不禁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秦笑笑回过神来,冲父子仨招了招手:“快过来,这是种植园刚刚送来的干枣,你们尝尝看。” 景珩没有吃过干枣,见干枣品相还不错,就拣起一颗咬开了。待一股有别于鲜枣儿的甜味在嘴里弥漫开,他不禁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双胞胎的反应则夸张多了,尤其是默默,吃到甜度不比糖块差的干枣,简直比吃糖还要快乐:“娘,这个好好吃哦,我和弟弟能想吃多少吃多少吗?” 闹闹一声不吭的吃完整颗干枣,发现盘子里不剩几颗了,在哥哥反应过来前,不动声色的抓了好几把塞到小兜兜里,看这表现就知道他也是喜欢的。 秦笑笑假装没有看到,对眼巴巴的看着她的大崽儿说道:“不可以哦,干枣也是零嘴,不可以当饭吃,不过每天吃一颗没问题。” 干枣是鲜枣所制,两个兔崽子每天吃点应该没问题吧? “嘻嘻,娘真好!”默默又开始拍马屁,心里美滋滋的想糖块不是天天有,现在有甜滋滋的干枣吃也极好了。 不过谁都没想到,连续吃了不到半个月,两个小家伙就开始流鼻血了,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经过明月和太医的一番慎重诊断,最终认定双胞胎吃的太补了,气血过于充沛所致。 第690章 眼熟 双胞胎的饮食是有讲究的,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服侍的人也都牢牢记下了,不大可能偷偷的乱给他们东西吃,于是在追溯这段日子两个小家伙吃食后,断定是吃干枣吃的。 秦笑笑懊恼不已,以前吃鲜枣从未吃出过毛病,她以为鲜枣制成的干枣吃了也不会有事,谁知道这小东西对孩子们而言居然是补物。 幸好没有出现别的不适,不然两个孩子万一吃出个好歹,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不过这个小意外也不是没有收获,在研究了大半个月还没有研究出干枣药性的明月立即有了试验的方向,找到府里几个气血不足的侍女,让她们每天吃一份分量不同的干枣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找来的几个侍女知道干枣是补身的好东西,加上明月在府里的地位高,她们乐得帮明月尝试一番。这个过程需要一些时间,种植园那边听从秦笑笑的吩咐,又送了几筐干枣过来。 相比之下惊鹊就顺利多了,耗费了满满两筐大枣后,成功的制作出了美味的银耳红枣羹,冰糖雪梨红枣汤、红枣炖乌鸡等十几道羹汤,点心也有红枣糯米糕、红枣桂花糕等七八个种类。 最开心的莫过于双胞胎了,一下子尝到这么多新式的甜汤甜点,每天眼睛一睁就催促惊鹊去做甜汤甜点。要不是秦笑笑管的严,不许把这些甜汤甜点当饭吃,他们怕是要撑的吃不下正餐了。 对此秦笑笑也很开心,让惊鹊将每一道与干枣有关的甜点的制作方法写出来,然后和几筐大枣一道拿去了嘉明郡主名下的点心铺子,让点心师傅将其制成点心试卖一番。 若是干枣制成的点心卖的好,以后种植园产出的干枣就不愁没有销路了。 这件事情提前与嘉明郡主打过招呼,嘉明郡主自然没有二话。从掌柜口中得知干枣制成的点心大卖后,就在秦笑笑登门看望她时直接说道:“你还有多少干枣,我全买了!” 秦笑笑大笑:“有三万多斤呢,你确定要全买了?” “额……”嘉明郡主没想到有这么多,只是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她心一狠说道:“买吧,反正这东西耐放,早晚能用完。” 秦笑笑摆了摆手:“还是别了,你的点心铺子一天消耗的干枣最多五十斤,这三万多斤两年都不一定用的完,它再耐放也放不了这么久啊,到时候烂了霉了不是糟蹋东西么。” 嘉明郡主说道:“铺子里用不完,我让他们支个摊子直接卖干枣,想来配着你给的干枣的做法,会有很多人来买。” 干枣做成的甜汤点心她尝过了,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加上这东西是个新鲜物,有补气养身的功效,这几万斤干枣不大可能压在手里。 “太麻烦了,我已经寻好了小铺子,专门用来卖干枣。”秦笑笑也是有经商头脑的,在知道干枣的价值后就决定好好经营它,前几天便找好了铺子,过阵子就能卖了。 “这样也行,以后我那点心铺子要干枣,就让他们直接去你的铺子买。”嘉明郡主见她有自己的打算,就不再提全买的事了。 两人聊了会儿生意上的事,秦笑笑的注意力就放在了嘉明郡主隆起的肚子上:“算算日子满五个月了吧。” 嘉明郡主目光一柔,点了点头:“刚满五个月,明年三月就能出来了。” 秦笑笑忍不住摸了摸:“这孩子乖的很,一直不曾闹腾你。” 嘉明郡主笑道:“只要它平平安安,便是闹我也无妨。”说到这里,她的神情黯淡下来:“福生也很乖,那会儿我的身子不争气,它也极少闹腾我。” 秦笑笑心里一突,时隔三年之久,这是她第一次从堂姨口中提起福生。 那个一生下来就没有气息的孩子,注定是堂姨心口上的一道疤,这辈子都消不了。 这会儿嘉明郡主知道不该提这件事,只是自从怀孕后她就频频想起福生,尤其对上腹中日益长大的孩子后,对福生的愧疚也越来越深。 这份心思她不能对枕边人启齿,也不能能对旁人诉说,今日在秦笑笑面前她才克制不住说了出来,索性坦白道:“你堂姨夫待我极好,待腹中的孩子也极好,阖府上下把我当瓷人一样小心护着,过去的糟心事一件也没有,越是这样我就越心疼福生,我怕他在天之灵会怪我,怪我在那样境况下生下他,生下他又没能保护好他,让他来不及看这世间一眼……” 嘉明郡主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她红了眼眶眼泪流了满脸。 “堂姨,不会的,福生不会怪你的!”意识到她的心态出现了问题,秦笑笑急忙握住她的手缓缓说道:“福生那么乖,那么孝顺,只会体谅你的难处,怎么会怪你呢。之前你八年未曾有孕,你和堂姨夫成亲才两个月却有了孩子,兴许就是福生不忍心看你膝下空虚,才给你送来了这个孩子。” 嘉明郡主不由自主的睁大眼睛,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紧她的手:“是这样吗?福生没有怪我,还送来了这个孩子?” 秦笑笑的脸上露出笑容,继续安抚道:“是啊,你这么快就有了身孕难道没有怀疑过吗?” 嘉明郡主眸光一亮,眼泪却流的更凶了:“福生……孩子,娘何德何能,娘何德何能啊……” 秦笑笑没有再劝她,这个时候让她将郁结于心的事哭出来更好。 过了好一会儿嘉明郡主才止住了哭泣,歉意的对秦笑笑说道:“你特意过来看望我,我却说这些事影响你的心情。” 秦笑笑嗔怪道:“咱俩之间你说这种话合适么。” 嘉明郡主微微一笑,感激道:“笑笑,谢谢你。” 秦笑笑倒是没有跟她客气,作出一副大爷的模样来:“光嘴上谢有什么用,有本事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就请我到城里最好的酒楼喝酒,来个不醉不归。” 嘉明郡主噗嗤一声笑出来,打击道:“就你这一杯倒的酒量,我怕菜还没有吃两口咱们就回来了。” 秦笑笑佯装生气:“瞧不起谁呢,等我回家多练练,定能先把你喝趴了!” 嘉明郡主痛快道:“好,我等着。” 在梁府吃过午饭,秦笑笑就离开了。见天色尚早,就转道去陈家看望胡晴晴娘俩。 胡晴晴正在灶屋里准备明日出摊儿要用到的食材,小青云乖巧的坐在灶前看火。他先发现了秦笑笑,放下手里把玩的柴火棍就朝着她扑来:“表姨~” 秦笑笑一把抱起他,在他红扑扑的脸蛋儿上亲了亲:“大半个月不见,小青云想不想表姨呀?” 小青云点了点小脑瓜,奶声奶气的说道:“想~”说罢,他望向表姨的身后,发现双胞胎表哥没有来,小脸儿上写满了失落。 秦笑笑看了出来,解释道:“今日天冷,表姨没有带哥哥们出来,下回再带他们过来跟你玩儿好不好?” 小青云立马高兴起来,眯着眼睛说好。 胡晴晴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一边拿起勺子搅拌锅里卤肉一边笑道:“这几天太冷了,邻居的孩子被拘在家里不能过来玩,他在家里闷坏了。” 秦笑笑听罢,捏着小青云的手哄道:“一会儿跟表姨走好不好?表哥们都在家里等你去玩呢。” 小青云两眼发亮,问道:“娘也去么?” 胡晴晴回道:“这些天面摊上正忙,娘哪有时间去。你想去的话就随表姨去吧,玩够了再回来。” 小青云纠结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娘不去,我也不去。” 秦笑笑开玩笑道:“怎么,你娘不去,是怕表姨把你拐跑了不成?” 小青云认真道:“帮忙,烧火。” 秦笑笑心里一软,夸道:“真是个好孩子,这么小就知道帮娘干活了。” 胡晴晴没好气道:“你听他吹牛呢,前两天闹着帮我烧火,我就出去拿点东西,他把柴火点着了。要不是兵马司的人巡逻到附近,及时发现跑过来灭火,这屋子怕是要烧没了。” 秦笑笑看了眼烧的发黑的墙角,后怕道:“得亏发现的及时,不然这小家伙就危险了。” 胡晴晴睨了儿子一眼,摇了摇头:“这小子还没有傻到底,着火了知道往外跑,拉我去救火。” 那天确实凶险,要是堆积在墙角的柴火再多点,火势再大点,兵马司的人来了也没用。 小青云两岁多了,还记得自己干的傻事,被娘亲一说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秦笑笑笑了笑:“聪明好啊,再大点送他去学堂,兴许日后能给你挣个诰命回来呢。” 胡晴晴点点头:“学堂定是要去的,要是有念书的天分,花再大的力气我和丰哥也供,就是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那块料。” 秦笑笑摸了摸小青云饱满圆润的小脑瓜,对着他沉静的眼睛说道:“这孩子不差的。” 小青云还不知道念书是什么,见娘和表姨都很高兴的样子,他也傻乎乎的笑起来。 第691章 眼熟 回到府里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一天没有见到娘亲的默默看到娘亲,撒开脚丫子扑进她的怀里,下一刻小鼻子使劲的嗅了几下,嘟起小嘴巴说道:“娘,你背着我和弟弟去表姨偷吃卤肉了对不对?” 去年陈父弄出了一个卤肉秘方,其味道堪称一绝,有好几个大酒楼想出高价买陈家都没卖。 这一年多陈家的卤肉面大受欢迎,每天来吃卤肉面的客人多不胜数,小小的面摊儿雇了四五个人还忙的够呛。 小家伙每次过去都能吃一大碗,对陈家的卤肉更是念念不忘,因此默默一嗅到这股熟悉的味道,就猜到他娘去了哪里,认为她去吃好吃的不带他和弟弟去。 秦笑笑嗅了嗅自己的袖子,果然有一股淡淡的卤肉味儿,曲指弹大崽儿的脑门笑骂道:“鼻子这么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属狗呢。” 默默哼唧道:“不灵怎么知道娘背着我和弟弟吃好吃的~” 秦笑笑佯装生气:“娘就去你表姨家坐了会儿,知道你和弟弟喜欢吃表姨做的卤肉,还厚脸皮的向你表姨讨了一碗带回来了,早知道你这兔崽子说娘偷吃,娘就该在马车上把卤肉吃光光!” 默默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谄媚的抱着她的大腿撒娇:“娘,我没有怪你偷吃,是、是告诉你我和弟弟想吃卤肉啦,哄你带我和弟弟去表姨家呢。” 闹闹默默的站到旁边,出卖了哥哥:“是你自己想吃,不要扯我。” 他不如默默贪嘴,如果卤肉没有放在他的面前,平时他不会想要吃它。 默默扭过头,对弟弟怒目而视:“待会儿你别吃!” 这话根本威胁不了闹闹,他淡定的说道:“娘说带回来的卤肉是给我和你吃的。” 默默气红了脸,对秦笑笑挑拨道:“娘,弟弟他好坏,待会儿不给他吃卤肉好不好嘛。” 秦笑笑睨着他,似笑非笑:“你说好不好?” 默默瑟缩了一下,眼睛滴溜溜的转:“当然不好啦,我和弟弟有福同享,不能一个人吃独食!” 嘤嘤嘤,坏弟弟有难不肯同当,他就不想让他吃卤肉~ 秦笑笑拍了拍大崽儿的小屁股,告诫道:“以后想吃什么想做什么,你自己跟娘说就是了,用不着每次扯上弟弟。” 默默瞅了弟弟一眼,嘟囔道:“你更喜欢弟弟,弟弟说啥你都答应,我说了你会答应,也不会答应。” 秦笑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说她啥时候更喜欢弟弟了,可是话到嘴边她咽了回去,开始反思过去对两个崽儿的言行,试图找出她让大崽儿误会的更喜欢二崽儿的证据。 只是对孩子们的言行,大多数发生在不经意间,她自问对两个孩子一碗水端平,从来没有偏袒过谁,但是在孩子们看来不一定如此。 想到这里,她抱起大崽儿放到自己的腿上,认真的问道:“娘何时更喜欢弟弟了?” 默默噘起嘴巴可怜兮兮的说道:“娘总是凶我还揍我屁屁,从来没有揍弟弟,也很少凶弟弟。” 秦笑笑无语:“你要是像弟弟一样乖,不要调皮捣蛋,娘还会揍你凶你么?而且这阵子你乖了不少,娘也没像以前那样总是凶你揍你,这样也是更疼弟弟吗?” 说罢,她抬手招来闹闹,对他问道:“你觉得娘更喜欢你还是更喜欢哥哥?” 闹闹亮闪闪的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哥哥,语气肯定的说道:“更喜欢我。” 原本不是那么确定的默默一听这话,“哇”的一声哭出来,委屈的像是秦笑笑偷吃了几百颗糖:“弟弟都承认了,娘就是更喜欢他,呜嗷,我好可怜呀,爹不疼娘不爱,就像地里的小白菜,呜哇——” 秦笑笑脸一黑,凶巴巴的瞪着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敢当着你爹的面说这话么?看你爹不把你的小屁股揍肿!” 谁知默默哭的更凶了,使劲儿的抹眼泪:“你自己都说爹会揍肿我的屁股,你们就是更疼弟弟不疼我,我没有说错,呜呜~” 秦笑笑被他嚎的脑瓜疼,抬手就想给他的小屁股来两下,又怕被他指责偏心,遂粗鲁的把小家伙的脑袋按进胸口,让他别哭的太大声:“行了,只要你别调皮捣蛋,没有人会揍肿你的小屁股。” 闹闹还嫌不够热闹,踮起脚尖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安慰”道:“爹不疼娘不爱没关系,我会很疼哥哥,不会揍肿哥哥的小屁股,也不会骂哥哥了。” 自从上回被秦笑笑教训了一番,他确实没有再骂默默是笨蛋,是小猪或是小狗了。 “弟弟……呜呜,还是你对我最好了……”身心备受伤害的默默感动的探出身子抱住闹闹,觉得这个弟弟怎么看怎么好:“以后我有好吃的好玩儿的都分给你吃分给你玩儿。” 事实上兄弟俩吃的玩的都一样,就算分给闹闹,闹闹也不会要。 看着抱在一起不分彼此的兄弟俩,秦笑笑嘴角微抽,狐疑的看着小儿子,刚刚那番话更像是在拱火。 不过想他三四岁的年纪,应该没有这份心机,遂由着他们俩相亲相爱。至于偏心什么的,以后她会多多留意,尽量不让他们产生这种不必要的误解。 打发走两个小东西,秦笑笑想起还有点事要找景珩商量。得知他在外书房里,便亲手泡了一壶茶端去了书房。 快要走到外书房时,就看到一个小侍引着一名衣着朴素的男子走了出来。二人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的,她仅仅看到一个侧面,隐隐觉得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景珩走出书房准备回安意院,看到秦笑笑呆立在门口望着一个方向,便走上前问道:“在看什么?” 秦笑笑回过神来,发现眼熟的人已经不见了,就说道:“刚才看到一个年轻人从这儿出来,瞧着不像是来府里做客的,这人是谁呀。” 景珩以为她好奇,回道:“此人名叫李明,原是船上的船工,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便把人留在了身边。后来我先一步回京,他就留在海城监管商队,今日刚从海城回来。” 李明?秦笑笑心头一跳,终于知道为何会觉得眼熟了,这家伙不就是几年前欺骗了晴晴姐,又冒用了弟弟李明的身份,从此不知所踪的李昭吗? 不能说不知所踪,那年她和雪丫姐在孟家的布庄里见过的人应该是他,就是不知道短短两年里,他怎么又跑到海上去了。 想到这里,秦笑笑心里有些不爽,脸上就表现出了几分。 “怎么了?你认识他?和他有过节?”景珩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有事,一手接过托盘一手牵着她往书房里走。 “认识,这家伙不干人事,当年晴晴姐离家出走还被人拐走,就是他害的!”秦笑笑不相信李昭的为人,觉得有必要告诉男人实情,免得他重用了李昭,反而被李昭坑了。 景珩愣住了,没想到会这么巧。 想到在海上的一年多里李明的表现,他不禁有些迟疑:“会不会是你认错人了?也许他就叫李明,只是与你认识的李昭长得有点像?” 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李明说过他是乐安人,他是李昭的可能性更大。 秦笑笑也不想冤枉了好人,于是说道:“下次他再来见你,我亲眼见一见就知道了。” 景珩点了点头,已经决定派人探探李明的老底。倘若他真是李昭,这种欺骗女子感情之人,是否重用便要掂量一二了。 晚上一家人用饭,因为有陈家秘制卤肉的关系,双胞胎吃的格外香。 最后碗里还剩下一块卤肉,默默正在纠结是夹来自己吃还是谦让给弟弟时,一双公筷伸过来把肉夹走,送去了护国公主碗里。 对上默默念念不舍的小眼神,秦笑笑哼道:“你不是说我偏心么?这块肉我可没有给弟弟。” 刚想把卤肉分给两个孙子的护国公主一听,不由得问大孙子:“谁跟你说你娘偏心弟弟的?” 景珩的脸色不太好看,以为有人不安好心,欲挑拨他们母子兄弟之间的关系。 秦笑笑见状,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没好气的说道:“这小子自己乱嚷嚷的,还说他爹不疼娘不爱,是地里的小白菜。” 景珩:“……”就突然手痒,想揍这不识好歹的小子。 护国公主忍俊不禁:“这话倒是押韵,真不知道他怎么想出来的。” 默默听出祖母在夸他,立马挺起小胸脯得意洋洋道:“在街上玩儿听到有人唱,我就学会用啦。” 护国公主夸道:“真聪明,一听就会了。” 默默点头:“就是,我聪明着呢。” 景珩忍不住,抬手掐了掐他的小脸儿:“爹不疼你,嗯?” 默默缩了缩脖子,抱住他的手讨好道:“我瞎说的,我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爹啦~” 景珩一巴掌轻轻拍在他的小屁股上,故作凶狠的吓唬道:“再让我听到这样的混账话,就让你娘把你屁股打肿!” 秦笑笑:“……” 行叭,这恶人又不是第一回当。 农女的锦鲤人生 第692章 开门红 十月中旬的一天,干枣铺子低调的开门迎客,取了一个通俗易懂的店名,叫红枣食铺。 京城的大多数人吃过秦氏鲜枣,干枣却是头一次听说。唯有之前在嘉明郡主的点心铺子买过红枣糕的人知道干枣是何物,一听店里的伙计说街头开了家专门卖干枣的铺子,揣着银子就奔过去了。 “咦,你们铺子里还卖甜汤和点心啊!”客人看到门口支着几口大陶罐和几口大锅,分别是泛着红枣类甜汤和红枣类的点心,不禁好奇的问出声。 “我们铺子里只卖红枣,不过红枣是新鲜物,这滋味怕客人们不习惯,故而做出成品免费供客人们品尝,可先尝后买以免花冤枉钱。”年轻的掌柜笑眯眯的解释道,亲手盛出几碗热腾腾的甜汤放在前面的案桌上。 一听这些甜汤和点心可以免费品尝,原本在观望的路人们立即围拢过来,再三确认道:“掌柜的,这些真不要钱?不会我们真尝了你们就狮子大开口讹我们吧?”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当时就有人不服气闹到官府,只是店家咬死了试吃的客人想吃白食,他们根本没有说过免费品尝的话,最终试吃的客人输了官司,毕竟吃了店家的东西是事实。 “诸位大可放心,红枣食铺敢开在咱们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就是打着长长久久的开下去的决心,绝不会做宰客伤客之事。” 掌柜耐心的说道,眼见不远处有个衣着破旧的五六岁的小孩儿看着这边咽口水,他当即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孩儿左看右看,确定掌柜是在叫他,神色胆怯的走了过来:“您叫我有什么事吗?” 掌柜将一碗红枣银耳羹推到他面前,又拿起一个碟子装了一块枣泥糕递给他:“吃吧,不要钱。” 五六岁的小孩儿一心想着好吃的,没有大人们弯弯绕绕的心思。一听说甜汤和点心不要钱,他立马抓起枣泥糕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瞬间枣泥糕特有的滋味在唇舌间弥漫开。 小家伙的眼睛睁的老大,惊喜的看着掌柜:“好、好吃,好好吃哦~” 掌柜怕他噎到了,再次推了推红枣银耳羹:“尝尝这个,这个也好吃。” 小家伙连连点头,放下吃了一半的枣泥糕,端起汤碗小心的啜了一口,眼睛又是一亮:“叔叔,这个也好好喝哦~” 掌柜笑了笑,提醒他慢慢喝,不要烫到了。 一看小孩儿的衣着,身上肯定没有钱。见他吃的如此香甜,鼻息间充斥着一股陌生的香甜味,客人们也放下了警惕,纷纷催促道:“掌柜的,给我来一碗,好吃的话我就买。” 掌柜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叫来铺子里唯一的伙计,跟他一块儿招待一窝蜂似的涌过来品尝甜汤和点心的客人。 大多数男人不喜欢甜汤和甜点,但是只要是心疼媳妇儿老娘姐妹还有孩子的人,都不会吝啬花几个钱买点干枣回去哄他们高兴。 尤其是干枣是个新鲜物,拿回家还能跟左邻右舍炫耀一番。更何况干枣制作的甜汤和甜点滋味本来就不差,而且听说干枣还有益气补血的功效,尝过的客人皆大方解囊,多多少少买了一些。 “掌柜的,给我来半斤,家里老小喜欢的话,我下次还来买!” “我也是我也是,给我来二斤,这东西当零嘴吃一不错,我家小子就喜欢吃这些甜滋滋的东西。” “掌柜的,你这甜汤跟点心卖不卖,我直接买这些回去得了。” “……” 掌柜和伙计耐心的招待着,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都会满足,像甜汤点心之类的会让他们花个几文钱让他们带一份回家。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到铺子里热闹的景象,多半会好奇的走进来看一看问一问,随即尝一尝不要钱的甜汤和点心,最后乖乖掏钱买二两干枣回家哄人。 一来二去,整整一个上午铺子里的客人就没有断绝过,准备的一百斤干枣儿更是卖的所剩无几,连包装的油纸都没有了,熬的几大罐甜汤和鸡锅点心更是一点不剩。 当然只尝不买贪便宜的也有,好在人数不多损失不大。 到了下午,掌柜和小二又摆了一百斤干枣儿,陆陆续续的也卖出了三十多斤,总之开业第一天买卖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要好的多。 秦笑笑带着双胞胎来到铺子里时,门口已经没什么客人了,只有掌柜和伙计在整理货架。 她以为今日干枣卖的不大好,正要鼓励二人一番,率先看到她过来的掌柜急忙迎了上来:“夫人,今日干枣卖了一百三十二斤,待今后干枣的名气传开了,铺子里的生意定不会差。” 一百三十二斤? 秦笑笑大感意外,要知道干枣儿的价钱不算便宜,按照今年鲜枣儿十二文钱一斤的定价,干枣定的是四十二文一斤,多出来的六文钱是鲜枣制成干枣的工价。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账本,看到放在柜台后面的满满两筐铜钱,她总算相信铺子迎来了开门红,笑着对掌柜和伙计说道:“今日辛苦你们了,若是后面几天客人还是这么多,就再雇个伙计罢。” 掌柜连忙说道:“不辛苦,夫人言重了。” 秦笑笑点点头,在铺子里转了转。见角角落落都收拾的井井有条,她又夸了二人一番,每人赏了二两银子,鼓励他们好好干。 双胞胎也像模像样的到处看,发现货架上还有几颗散落的干枣,默默瞅了瞅娘亲,见她没有留意到这边,伸出小胖手飞快的将干枣抓进兜里,还冲着一脸不赞同的弟弟眨了眨眼。 闹闹小声道:“你不怕流鼻血么?” 默默摸了摸鼻子,偷偷摸摸的说道:“咱们一天吃一颗应该不会流鼻血了,反正你不许跟娘亲告状!” 闹闹看着他鼓鼓囊囊的小兜儿,提醒道:“娘会发现的。” 默默直接把小胖手塞进兜里,得意的说道:“天这么冷,我的手都冻僵啦~” 闹闹放心下来,果断的保证道:“我不会告诉娘。” 默默夸道:“弟弟,你真乖,哥哥好喜欢你呀~” 闹闹小脸儿一撇,不想搭理傻哥哥。 默默揣着两兜干枣半点不心虚,上了马车后也没有露出端倪,秦笑笑便没有发现他干的“好事”。 回到府里后,她就找到景珩兴奋地和他分享红枣食铺迎来开门红的好消息:“若是接下来一个月生意一直能这么好的话,以后种植园的大枣儿都不用愁了,也不必冒风险漂洋过海。” 景珩也为她高兴:“既然这么多人喜欢,销路肯定不用愁。就算京城的人消耗不了,还能卖到别处去,干枣比鲜枣儿易储存,这一点可以做到。” 确实,以前秦家就想过将枣树苗放开了种,只是京隶一带能够消耗的鲜枣有限,难以运到其他地方去卖,因此这个计划就搁置起来了。 眼下鲜枣和干枣各有各的销路,买卖并不冲突,倒是可以放开了种。 秦笑笑担心老枣树承受不住过度剪枝,不会胡乱扩大种植,她自顾自的盘算道:“枣园挂果的高产期大约在两年后,不出意外的话干枣的产量应该能到十二万斤,等后面两个山头的枣树陆陆续续挂果,这个产量还能再翻一番……看来,我得提前在别的地方把铺子开起来。” 景珩一听,无奈道:“你每日已经够累了,开这么多铺子不是更累吗?何不直接将干枣批量卖给那些卖干货的铺子,让它们替你将干枣卖出去?” 秦笑笑恍然大悟,猛一拍脑门说道:“我怎么这么笨呢,竟然没有想到这个法子!”说罢,她不忘猛夸男人:“还是你聪明,把我从冤枉路上拽回来。” 景珩的眼神变得幽深,拇指带着某种暗示意味的轻抚她柔软的嘴唇:“你准备如何谢我?” 秦笑笑头皮发麻,学起了默默的谄媚劲儿:“咱俩是拜过天地连孩子都生了俩的夫妻,用不着这么见外吧!” 景珩像是没有听到,大手顺势而下滑过她的胸口,落在了她的小腹上:“这么久还没有给两个孩子怀上姐姐,定是你我不够努力的缘故,不如……” 秦笑笑两股战战,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不是,咱们已经很努力,还没有怀上是机缘没到,我觉得咱们应该沿用生孩子前五休三的规矩。” 这规矩还是她定下的,谁知道后来会被她自己亲手打破呢。如今她不恨美色误人,只想把这规矩找回来,不然这“小别胜新婚”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真不知道他天天哪来的这么多的精力,可怜她这把老腰都快断了。 景珩沉吟了片刻,在她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可,不过……” 秦笑笑刚要放下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下意识的问道:“不过什么?” 景珩轻笑,俯首在她的耳边低语。 秦笑笑两眼瞪的老大,纠结再三后,她心下一狠豁出去了:“一言为定!” 农女的锦鲤人生 第693章 感谢不娶之恩 翌日,秦笑笑腰酸腿软的爬起来,坐在床边恨恨的骂了景珩许久,又暗暗地唾弃了自己一番才顺利下床。吃过饭后,带着双胞胎来到了陈家。 小青云看到两个表哥很是高兴,立即拿出所有心爱的小玩具邀请哥哥们一起玩。 双胞胎也各自带了玩具,三人就脱下鞋子爬到床上愉快的玩起来。 秦笑笑看了会儿,就让明月几个看着他们,自己则来到灶屋里给胡晴晴打下手。 胡晴晴正在熬明日面摊上要用到的酱料,浓郁的酱香味在小小的灶屋里弥漫开,想想就知道加在面汤里会是多么美味。 秦笑笑肚子不饿,但还是被这股香味勾起了食欲,忍不住说道:“面摊上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可是风吹日晒的也辛苦的很,你们就没有想过盘个铺面?” 陈家面摊的生意确实不错,除去用料成本和工钱,每月净赚的银子不下六两,一年下来也是大几十两了,比陈丰的俸禄还要高出一大截,在附近盘个铺子不是难事。 “我和丰哥都属意盘个铺面,只是公公不愿意,觉得一年十几二十两的租子太高了,白白花了冤枉钱。”胡晴晴无奈的说道:“再看看吧,要是遇到合适的铺面,到时候直接买下来,这样他老人家就不会觉得不划算了。” 秦笑笑点点头表示理解,往灶里添了两根柴火。看着表姐不停的搅动着锅里的酱料,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晴晴姐,你对如今的日子满意吗?” 李昭帮了鲤哥哥大忙对鲤哥哥有恩,她不能因为个人意见就让鲤哥哥失信于人陷其不义。只是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很担心哪天晴晴姐会和李昭撞见,便想着试探晴晴姐一番,要不要告诉她这件事。 胡晴晴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却还是笑道:“虽然一天到晚不得空,但是你也看到了,公公自己挣的辛苦钱一文不少的给我拿着,丰哥也还算体贴顾家鲜少给我气受,青云就更没话说了,眼下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只要这日子一直这么过下去,我就没啥不满意的。” 秦笑笑微微松了口气,咬咬牙问道:“那你彻底放下李昭了吗?要是有一天你看到他,你会视而不见还是痛骂他一顿?” 胡晴晴拿着勺子的手一抖,半晌没有说话。 秦笑笑心生不安,偷偷观察她的脸色,后悔问的太直接了。 突然,胡晴晴噗嗤一声笑出来:“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不提我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秦笑笑傻眼了,不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话。 胡晴晴没有看她,视线始终在那一锅酱料上:“要是真有一天见到他,我不仅不会痛骂他,还要笑着感谢他,感谢他的不娶之恩,让我能和丰哥走到一起,过上现在这样舒心的日子……” 秦笑笑一听,心里顿时安定下来:“你能这么想就好,不管当初他有多少苦衷,他欺骗了你是事实,或许他不是恶人,但也并非良人。” 胡晴晴慢慢的翻动着锅底的酱料,眼睛被锅里升腾而起的雾气蒙住了:“他是不是好人,是不是良人,左右与我没有关系了,只恨他的家人不是好东西,差点悔了你的名节。” 秦笑笑忙道:“李家人已经受到惩罚了,现在还有人在牢里蹲着呢,咱们就别想这些恶心的玩意儿了。” 胡晴晴嗔怪道:“我本来没有想的,这不是你先起的话头么。” 秦笑笑故作懊恼:“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在你面前提了。” 胡晴晴白了她一眼:“行了,我又没有怪你。总之你放心,现在日子过的好好的,我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更不可能没长脑子似的再犯以前犯过的错。” 秦笑笑心里一突,怀疑她猜到了什么,当即不敢多言,转而说起了孩子们之间的趣事。 胡晴晴的情绪似乎没有受影响,谈论起自己的儿子也是有说有笑。在秦笑笑问她还要不要再生孩子时,她也痛快的说要。反正以目前陈家的收入,再养两个孩子也能养的起。 秦笑笑算计着日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嘀咕道:“要是再来两个女儿,以后就不生了。” 胡晴晴听的分明,调笑道:“那你的肚皮可得争气点,我可是知道默默和闹闹巴望着你给他们生出姐姐来。” 秦笑笑没想到她连这件事情都知道了,当即就想把两个小家伙拉过来揍屁股:“你的两个表外甥不懂事,你一个大人跟着凑什么热闹!” 胡晴晴哼道:“你还好意思说,上回你带着孩子们走了,青云就缠着我问啥时候给他生个姐姐,我说生不出来,他伤心的晚上都没有吃几口饭!” 秦笑笑不知道有这回事,嬉笑道:“没事,以后我生出闺女也是他的姐姐。” 胡晴晴眉毛一竖,抄起沾着酱料的勺子凶道:“你教傻你家两个小子是你的事儿,少来占我儿子的便宜!” 秦笑笑故作伤心:“咱们姐妹谁跟谁啊,你儿子不就是我儿子,怎么能叫占你儿子的便宜呢。” 胡晴晴被她的厚脸皮打败了,骂道:“去去去,自己有两个儿子还来跟我抢,瞧把你能的!” 秦笑笑哈哈大笑,仿佛回到了两人尚未成亲嫁人的时候:“这一天天的过的太快了,有时回想起咱们小时候,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梦见自己长大了。” 胡晴晴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感慨道:“是啊,每年在集市上看到卖枣儿的摊子,我就想起小时候咱们摆摊儿卖枣儿的日子,想到过个十几年咱们就要当奶奶了,还挺可怕的。” 秦笑笑摸了摸自己滑嫩的脸蛋儿,当即打了个寒颤:“别说了别说了,再说一句我都怀疑自己明儿个就能进棺材了。” 胡晴晴“呸”了一声,恶狠狠的瞪着她:“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得亏没有长辈在这儿,不然骂的你满头包也是活该!” 满满一锅酱料就在姐妹俩的笑闹声中熬好了。 中午娘仨在陈家吃了饭,就在胡晴晴母子俩的目送下离开了。 看着儿子念念不舍的神情,胡晴晴摸了摸儿子的脑瓜跟他打起了商量:“表姨家里有地龙一点也不冷,两个哥哥还有许多好玩的,娘把你送过去住一阵子好不好?” 眼下天气越来越冷,陈父到底年纪大了,在面摊儿上站久了双腿难免受寒,睡觉时经常会在半夜里痛醒,她就想过去接替陈父,让他回来休息一阵。 只是青云还小不能离人,带他去面摊儿上也不合适,陈父待在家里话还要准备食材酱料之类,难以顾及到青云,她就想送小家伙去护国公主府住一阵子。 “娘也去吗?”小青云期待的看着娘亲,他不想一个人去表姨家。 “娘不去,娘得出摊儿赚钱,将来好供你念书。”胡晴晴也不管儿子能不能理解,告诉他要赚钱不能陪他去的原因。 小青云还不知道能够念书是件多么难得的事,立即说道:“娘,我不念书,你不用出摊赚钱。” 胡晴晴耐着性子说道:“不行哦,以后你默默哥哥和闹闹哥哥都要去念书,你不念书就没法儿跟他们一块儿玩了,你想这样吗?” 小青云纠结了,他喜欢和两个哥哥玩,也想和跟娘待在一起。 “好了,你是个大孩子了,不能一直这样缠着娘,人家会笑话你的。”胡晴晴和秦笑笑一样会忽悠孩子,也不看看孩子才两岁多不到三岁呢。 然而这样的话念叨多了,小青云就以为自己真是个大孩子,被娘亲这么一说,他就不好意思再提跟她待在一起的话,情绪有点低落的说道:“好吧,我听娘的。” 胡晴晴很心疼,一把抱起他,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亲:“好孩子!” 说话间,她的眼角不经意间瞥见了不远处站着一名男人。一开始她以为是路人没有在意,直到发现那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似乎一直看着他们母子,终于察觉出不对劲,皱起眉头看了过去。 这时,这个人动了,不紧不慢的朝着母子俩走过来。 胡晴晴先是一惊,在看清男人的容貌后,她紧紧抱住小青云,转身就往家里走。 “晴晴!”李昭快步上前,拦住了母子俩的去路。 “让开!”胡晴晴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的说道:“好狗不当道!” 李昭却笑了,深深地看着她:“几年不见,你这脾气似乎变了。” 胡晴晴不想与他纠缠,抱着小青云就想绕过他,却始终做不到。她不敢大声说话,怕惊动了邻居被说闲话:“你给我让开!” 小青云被吓到了,紧紧的抱住娘亲的脖子,却作出一副“我很凶”的模样,学着娘亲的语气喝道:“你给我让开!” 李昭的目光从胡晴晴的脸上移开,落在了小青云的脸上,神情教人捉摸不透。 胡晴晴心下一紧,抱着孩子连连后退:“你到底想干啥?” 农女的锦鲤人生 第694章 怀上了 李昭回到京城一安顿好,就托人前往胡家村打听胡晴晴的消息。 虽然料到胡晴晴恨透了他,不可能一直等着他不嫁人,但是在知道她在自己走后的第二年就嫁人,还生有一个儿子时,他的心里依然不是滋味。 这几日他一得空就在陈家附近逗留,数次看到胡晴晴抱着孩子在集市面摊家之间来回,亲眼目睹她和陈丰夫妻恩爱,一家喜乐。 说不清是羡慕懊恼还是愧疚,他一直不曾露面,直到今日,他终于忍不住在胡晴晴面前现身。 对上胡晴晴防备的眼神,李昭的扯了扯嘴角,带着几分痞气的说道:“不想干啥,就是多年不见分外想念,故而想见见你罢了。” 胡晴晴面色涨红,又急又气:“闭嘴!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不要脸的话!” 李昭见她恼了,非但没有闭嘴,看向她的眼神愈发放肆:“谁说没有关系了?当年我们约定终身,你说过非我不嫁的。虽然你食言了,还有了这么大个儿子,但是我不告而别在先,便不与你计较了。” 胡晴晴气笑了,也顾不上会不会被隔壁邻居听见,讽刺道:“那我是不是要跪下来多谢你不计较?姓李的,当年的事我只恨自己瞎了眼,你识相的话就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李昭嬉笑道:“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儿?咱俩过去的种种做不得假,我不信你会忘的一干二净。” 说罢,他伸出手欲要拉她:“晴晴,当年我不告而别是有苦衷的,只要你肯重新接受我,我不介意多这么大个儿子,也绝不会再辜负你了,你再信我一回好不好?” 胡晴晴吓得再次后退,不让他摸到自己的半片一角。她恶狠狠的瞪着李昭,怒喝道:“我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认识你这种人,别说让我重新接受你,只要多看你一眼,我就恨不得自挖双眼,你死了这条心罢!” 不知道是被她狠厉的话镇住了还是其他,李昭一改刚才的痞里痞气,面无表情的看着胡晴晴。 胡晴晴害怕他会动手,微微侧身紧张的抱着儿子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李昭像是没有看到,忽而笑道:“看来你学聪明了,我以为你还会像以前那样傻,被我随便哄两句就信了。” 胡晴晴气得浑身直抖,弯下身抓起角落里的石头狠狠地砸过去:“滚,你给我滚!” 李昭不躲不避,任由石头砸在自己的额头上。尖锐的疼痛袭来,他抬手抹了一把,看到掌心的鲜红色,冲着惊惶不安的胡晴晴微微一笑:“看来你真的恨我!” 小青云再次被他的模样吓到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走、走开,不许欺负我娘,我、我会打你的!” 放狠话的同时,他不忘朝着李昭挥舞小手臂,作出要打他的凶狠模样。 胡晴晴吸了吸气,抓回儿子的小手朝着李昭冷笑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像你这种人,不配让我恨!” 李昭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正要说什么隔壁的院子里传来了动静,顿时哈哈大笑转身大步离开。 胡晴晴莫名其妙,怀疑这个人脑子已经不正常了。 这时,隔壁的院门被打开了,一个老大娘走了出来。看到癫狂大笑的李昭,她有点害怕的问道:“胡娘子,这是咋了?我在屋里到你跟谁吵架。” 胡晴晴压下心头的慌乱,忙道:“吴大娘,这人是个疯子,刚刚冲过来跟我要钱,我没搭理他他就破口大骂,把我和孩子都吓到了。” 老大娘见小青云在哭,确实是一副被吓惨的模样,倒是没有怀疑她的话,而是走上来轻轻在小青云的头顶上摸了三下:“摸摸毛吓不着,孩子别怕哦” 安抚好小家伙,老大娘对胡晴晴说道:“白天就你们娘俩在家,还是把门关起来吧,虽然咱们这一片儿小偷小摸的没有,还有城卫巡逻,可难保被歹人盯上,你带着孩子进出还是小心点儿。” 胡晴晴见她不曾怀疑,微微松了口气,连声道谢:“吴大娘,多谢您提醒,我知道了。” 吴大娘点了点头,见娘俩没有别的事,就转身回去了。外面的风挺大,待久了怪冷的。 此时耳边已经没有了李昭放肆的大笑,胡晴晴望着巷子尽头的背影,脸上浮现出茫然之色,不明白这个人都已经消失好几年了,为何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还说出那些足以败坏她名声的话。 难道仅仅是不忿她嫁了人生了孩子?若真是这样,刚才他当着吴大娘的面抖落出两人以前的事,或者胡乱编造一番,不就达到目的了吗? 胡晴晴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对上儿子懵懂的小眼神,不知怎的她蓦地笑了,在他的小脸蛋儿上用力的亲了一口:“儿子,跟娘回家!” 不管他到底有啥目的,都别想破坏她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在她抱着青云转身的那一刻,没有发现巷子尽头的人停了下来,注视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 胡晴晴没有提,秦笑笑并不知道李昭去陈家找过她。后来得知景珩在海城新成立的市舶司谋了一个差事,日后鲜少有回京的机会,不禁大大松了口气,对景珩拍了好一通马屁。 好事不止这一件,红枣食肆的生意越来越好了,日销最低也有一百五十斤。若是逢到需送礼的节日,卖出三四百斤也是有的,几乎买过干枣的客人都成了回头客。 一方面干枣单吃也好,做汤做点心也美味,深受老老少少的喜爱;另一方面干枣益气补血的功效逐渐彰显,价钱比人参鹿茸燕窝之类的名贵药材要实惠多了,普通人家天天吃也能吃的起。 最主要的是整个京城卖干枣的只此一家,别处根本买不着,红枣食铺生意火爆实属正常。 不到一个月,干枣的名气就传开了,京隶八县的一些商家看到了商机,纷纷到红枣食铺三五百斤的求购。 鉴于库房里还有两三万斤的存货,足以卖到明年收上新的干枣,秦笑笑决定以每斤四十的价格卖出一万斤,尽量把干枣的名气打到外地去。 顺利的话,明年不需要她多做什么,新收的干枣也不愁销路了。 这天,秦笑笑又起晚了。梳洗过后,她打着哈欠坐到饭桌前,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鲜香四溢的虾仁馄饨,老觉得这东西闻着香,吃起来却少了点滋味,不如以前好吃了。 一旁的明月看了出来,笑道:“夫人,等你吃完了奴婢给您号个脉吧。” 秦笑笑奇怪道:“我没病没痛的号什么脉。” 这时,惊鹊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红枣糯米酿汤圆走进来,听到她的话忍不住提醒道:“夫人的月事已经推迟九天了。” 秦笑笑一惊,下意识的摸向小腹,默默的想上次来月事是什么时候。 见她反应过来,明月轻笑道:“这几日夫人的瞌睡也比以前多了,与刚怀两位小主子那会儿一样的征状。” 秦笑笑一听,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前些日子她和鲤哥哥胡闹的厉害,这几日倒是消停下来了,她以为瞌睡多是之前一直睡不好的缘故,现在想想应该就是怀上了。 想到这里,秦笑笑顾不上吃了,撸起袖子催促明月给她把脉:“才推迟了九天,就算怀上了应该只有一个月的样子,这号脉能号出来吗?” 明月也不敢保证,遂说道:“奴婢试试看。” 惊鹊等人见状,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唯恐打搅到明月,没能号出喜脉。 过了好一会儿,明月收回手,对一脸期待的秦笑笑说道:“夫人,从脉象上看似乎怀上了,只是暂时不太显,需过些时日方能确定。” 这个结果在秦笑笑的意料之中,她笑眯眯的说道:“半个月后再试试吧,你们先不要声张。” 明月等人应了下来,保证不会传出安意院。 虽然还不确定,但是秦笑笑行走间变得小心了不少。 在默默像往常一样往怀里扑来时,她随手挡住了小家伙,捏着他的小脸蛋儿说道:“娘这阵子不舒服,不能再这样扑了,也不能再抱你和弟弟了。” 默默立即抓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忧心忡忡的问道:“娘,你哪里不舒服呀,让明月姐姐给你喝苦苦的药了吗?” 闹闹则踮起脚尖探了探娘亲的额头,又摸了摸娘亲的耳朵,神情变得紧张起来,因为他看不出娘亲哪里不舒服,以为病情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秦笑笑不舍得两个小家伙担心,忙道:“也不算不舒服,就是暂时不能抱你们了,不过后面或许会有个巨大的惊喜等着你们哦。” 双胞胎相信了娘亲的话,顿时安心下来。默默控制不住内心的好奇,眼巴巴的问道:“娘,是什么惊喜呀?” 秦笑笑揉了揉他的小脑瓜,神秘一笑:“暂时不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双胞胎对视一眼,心里跟有小猫爪挠似的,却知道娘亲不说,他们撒娇也没有用,只好盼着那天快快到来。 第695章 姐姐变妹妹 一想到自己又有了孩子,且极有可能是期盼已久的女儿,秦笑笑的心情就好的不得了,即便下午默默又干了伤她眼睛的事,也能和颜悦色的教育他一番,脾气好的让小家伙受宠若惊。 虚心接受娘亲的教诲后,默默又开始后怕起来:“弟弟,娘会不会秋后算账呀?” 闹闹肯定的说道:“不会。” 默默奇怪道:“你怎么知道不会?” 闹闹更加奇怪:“今日能算的账,娘会等到秋后吗?” 默默恍然大悟:“对哦,娘要揍我祖母都拦不住,不需要等到秋后。” 想到这里,他开心的笑起来:“太好啦,要是娘一直像今天这样温柔就更好啦!” 闹闹觉得哥哥在做梦,但是并没有打破哥哥美好的幻想:“你不要调皮惹娘生气,娘就一直这么温柔。” 这样的话默默听过很多遍了,他压根做不到这一点,遂摆了摆小手老气横秋的说道:“大舅舅说了,人不轻狂枉少年,我这么可爱的年纪,怎么能像老头子一样循规蹈矩呢,这样太没意思了!” 闹闹幽幽的看着哥哥:“你说我像老头子?” 默默下意识的点头,反应过来后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弟弟是天底下最可爱的人了,怎么会像老头子呢!” 闹闹勉强相信了他的话,提醒道:“徐爷爷致仕了,年一过我们就要拜徐爷爷为师,听娘说徐爷爷很严厉,你就老实一点吧,不要惹徐爷爷生气,会挨板子的。” 默默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事,徐爷爷那么疼我们,不会舍得打我们板子的,娘就是想吓唬我们,让我们乖乖听话。” 许是年纪大了,徐则的面容比年轻时多了几分慈祥,虽然不像徐夫人那般擅长哄孩子,但是见到双胞胎时也是面上带笑,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和善的老人,因此默默一点也不怕他。 得知年后要摆徐则为师,小家伙还十分庆幸夫子是熟人,这样偶尔调皮捣蛋一下,他撒撒娇事情就过去了,且天真的认为会比在娘亲手底下念书还要轻松。 闹闹觉得哥哥说的有几分道理,却依然有点不放心:“哥哥还是乖一点吧,就算徐爷爷不打你手心板子,要是娘知道你不听话,也会在家里收拾你。” 默默小脑瓜转的飞快,小脸儿变得严肃起来:“弟弟,你说的对,所以我们一定要哄好徐爷爷,只要徐爷爷不找娘亲告状,娘亲就没有理由收拾我们了。” 闹闹纠正道:“是你,不是我们。” 默默笑嘻嘻的搂住弟弟的肩膀,哥俩好的说道:“我们是亲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闹闹并不想跟傻哥哥有难同当,只是想到傻哥哥藏的好吃的都会分给他,就不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于是就默认了傻哥哥的说法,暗暗决定以后多看着他点,尽量不让他被娘亲抓到错处。 秦笑笑不知道兄弟俩私下里的商量,一整天都保持着好心情。 傍晚景珩回到府里,察觉到她的情绪明显不同于往常,不由得问道:“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 秦笑笑美目流转,嗔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景珩解扣子的手一顿,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号过脉了?” 秦笑笑闻言,食指在他的胸口点了点:“你果然知道了,我就说你这几天晚上怎么变老实了,是不是见我月信推迟就怀疑上了?” 景珩没有否认,捉住她的手再次问道:“确定有了?” 秦笑笑摇了摇头:“估摸着再有十来天明月才能确定,不过月信推迟了好几天,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尽管如此,景珩还是高兴非常,双手拢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抱离地面:“真好!” 秦笑笑造作道:“当然好了,快活的人是你,十月怀胎的是我,在产房里痛的死去活来的还是我,哼!” 说死去活来有点夸张了,大概是她的体质异于常人,生双胞胎时很顺利,也没有痛到难以忍受,比起真正为了生孩子没了半条命甚至殒命的女子幸运多了。 “嗯,都是我的错,这胎生了就不生了。”景珩心甘情愿的纵容她,收下了她所有的指责。 秦笑笑又不乐意了:“倒也不用,万一这胎又是儿子,不继续生我哪来的闺女。” 景珩也希望有个女儿,但是不会强求:“男女都一样,将来他们娶了儿媳妇,你把儿媳妇当作女儿也一样。” 秦笑笑心道这哪能一样,她要的是被她一手带到大的女儿,她对儿媳妇再好再亲,人家有自己的亲娘,感情上肯定不一样。 她能理解男人的用心,嘴上没有说出来:“你说的也是,不过这一胎能是闺女就更好了。” 景珩把她放下来,大掌小心翼翼的贴紧她平坦的小腹:“只盼着它像两个哥哥一样乖,不要折腾你才好。” 秦笑笑低下头,食指戳着肚子威胁道:“它要是敢不乖,生下来就把小屁股打肿!” 景珩的嘴角勾了勾,握住她的手:“不要吓到孩子。” 秦笑笑嘀咕道:“咱们的孩子哪有这么胆小,默默的小屁股都让我揍了多少回了,也没见他变成老鼠胆。” 景珩无可奈何,寄望于这孩子要么乖一点,要么是个女儿,如此才能逃过挨揍的命运。 在没有确定之前,夫妻俩谁也没有对外声张。等了七八天,秦笑笑的月信还是没来,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加上她嗜睡的征状没有改善,几乎确定是怀上了。 为慎重起见,直到半个月后,秦笑笑再次让明月把脉,这一次明月轻易的诊出了喜脉,再确定不过了。 秦笑笑喜不自胜,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护国公主。 护国公主也是喜出望外,一开口就问道:“一个还是两个?”话音落下,她自己先笑了:“瞧我,这还没显怀呢,哪里知道有几个。” 秦笑笑心念一动,期待道:“这一胎是两个闺女就好了。” 护国公主摇了摇头,不赞同道:“怀双胎太辛苦了,还不太好生,有一个咱们就该知足了。” 秦笑笑知道婆婆说的对,但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贪心。要是这一胎是双胞胎闺女,她和鲤哥哥就有了二子二女,以后就真的不用再生了。 一旁的双胞胎听的分明,两双大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娘亲的肚子,不敢相信里面藏着“姐姐”。 默默伸出小胖手,想摸又不敢:“娘,姐姐真的在里面吗?” 护国公主知道了“姐姐”的由来,好笑的看着儿媳妇,想听听她怎么忽悠两个孙子。 秦笑笑沉默了一瞬,决定告诉两个小崽子残忍的真相:“里面不是姐姐,是妹妹。” 双胞胎呆住了,齐齐看向她的肚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明明说好了给他们生个姐姐,怎么会变成妹妹呢? “噗~”秦笑笑被兄弟俩的表情逗笑了,又拼命忍住,露出一副遗憾的模样来:“一开始是要给你们生个姐姐,可是姐姐她不愿意当姐姐啊,她想当妹妹被哥哥疼着宠着,所以就从姐姐变成妹妹了。” 双胞胎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偏偏又说不出来。 然而说好的姐姐没有了,说不伤心是假的,两个小家伙幽怨的盯着娘亲的肚子,小脸儿上写满了不高兴。 秦笑笑可不想闺女还没生出来就被两个儿子讨厌上了,使出忽悠大法补救道:“妹妹香香的软软的,不仅乖乖听你们的话,还会像你们哄我一样哄你们开心,这样难道不好吗?要是姐姐的话,你们都得哄着她,说不定她还会像娇娇表姐一样,捉小蛇吓唬你们。” 不得不说娇娇曾拿小蛇吓唬双胞胎的举动,给双胞胎带来的极大的阴影。一听到有妹妹竟然会有这么多好处,哥俩心里的抵触顿时减轻大半。 尤其是默默,他有闹闹这个弟弟,若是妹妹像弟弟一样,跟在屁股后面甜甜的(并没有)叫他哥哥,还会跟他一起玩耍,这样不也很好嘛! 小家伙自我洗脑了一番,成功的被有妹妹后的幸福生活感动到了,欢快的直点头:“妹妹好,妹妹好,娘一定要生妹妹哦,不能生下来又变成姐姐啦~” 秦笑笑憋住笑,郑重的保证道:“那是当然,娘保证给你们生个漂漂亮亮乖乖巧巧的妹妹,绝对不会变成姐姐的!” 这不是废话吗,神仙都无法给先出生的孩子生哥哥姐姐啊! 可惜双胞胎不知道啊,见娘亲答应的这么痛快,闹闹也撇去了心头的疑虑,勉强接受了姐姐变妹妹这一事实:“娘,你不可以骗人。” 秦笑笑心虚不已,急忙说道:“娘保证不骗人,是不是妹妹明年你们就知道了,很快的。” 闹闹觉得娘亲确实没必要骗人,反正是不是妹妹明年就知道了,遂自我安慰道:妹妹就妹妹吧,要是妹妹不乖不香不软不漂亮,再让娘生个姐姐就好了。 农女的锦鲤人生 第696章 你真不像个男人 腹中的孩子尚未满三个月,阖府上下没有对外声张,只是早朝的时候景珩恭喜秦淮又要当外公了,喜得秦淮大笑出声,引来了无数揣测,以为这对翁婿准备联手搞事。 之前王首辅被秦淮悄无声息的算计了一把触怒圣颜,传来传去就变成了秦淮和景珩联手坑害王首辅,意欲谋夺首辅之位,因此王首辅一系对翁婿俩防备颇深,稍有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 秦淮才不会在意这帮人的想法,整整一天脸上都洋溢着再度当外公的喜悦,一回到府里就迫不及待的吩咐官家搜罗各种山珍补物,一股脑的送到了护国公主府。 秦笑笑对着满满一车东西哭笑不得,命人分门别类的收进了库房里,并回赠了一些秦淮和秦老夫人能用的上的东西。 本来夫妻俩准备派人去青山村报个喜,让秦家人知道这件喜事,没成想一场连绵大雪突然降临。直到半个月后天气转晴,积雪融化,报喜的人尚未出发,秦山和林秋娘就先来了京城。 得知闺女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夫妻俩高兴的语无伦次,最后秦山忍不住蹦出一句:“笑笑,这一胎随谁姓啊?” 林秋娘立即看向四周,确定没让不该听到的人听见,她暗暗拧了丈夫一把:“有个孙子承了咱家的姓就够了,你管这一胎随谁姓!” 她巴不得闺女生的娃都随自家姓,但这是不可能的事,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不是让闺女为难么?让女婿和亲家听去了,怕是以为他们贪心不足,要了一个孙子不够,还要再来抢肚子里的这个。 秦笑笑却是愣了一下,试着问道:“爹希望这一胎随秦姓吗?” 秦山意识到不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多嘴一问。” 秦笑笑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我和鲤哥哥还未商量过,晚上他回来了我就提一下。” 林秋娘急了,连忙说道:“不用提了,你是小景的媳妇儿,孩子自然要随小景的姓,千万别为了这点小事和小景起争执。” 秦笑笑安慰道:“不会的,提前定下孩子的姓氏,我和鲤哥哥好给它取个好名字。” 提起名字,秦山顿时来了精神:“不知道这一胎是男是女,要是男娃的话,还是娶个霸气的名字合适,像啥顶天啊震天的就不错,女娃就要取好听点的名字,像美美啊丽丽之类的。” 林秋娘一听,很不给面子的吐槽:“这些名字土里土气的,你站在大街上嚷两声,回应你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哪里配的上我的外孙!” 秦山不这么认为,振振有词道:“哪里土了,叫的人多说明这些名字好啊,不好的名字你看谁会叫!” 林秋娘懒得跟他争论,对掩唇偷笑的秦笑笑说道:“你和小景都是念过书的人,就多上心给孩子取个好名儿,千万别听你爹的话乱取,不然孩子大了不喜欢还得怨你俩。” 秦笑笑深以为然:“嗯,默默闹闹的名字容易取,这一胎就得好好想想了。” 秦山觉得委屈,小声嘀咕道:“那些名字哪里不好听了,我还能害了自己的外孙不成。” 不管他怎么想,取名的事由不得他做主,嘀咕过后他又开始跟林秋娘讨论这一胎是男是女。他已经有了孙子和外孙,就希望这一胎来个孙女,最好这孙女长相性子都随女儿。 一旁的秦笑笑听的直乐,默默则认真的说道:“外公,妹妹长得像爹最好啦,不然爹多可怜呀!” 秦山纳闷道:“不爹咋可怜了?别人可没有你们这对双胞胎儿子。” 默默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弟弟,压低声音说道:“我和弟弟都像娘,娘生的妹妹再像爹,爹以为我们和妹妹都嫌弃他,才不要长得像他的。” 闹闹解释道:“是娘把我生成这样的,我没有嫌弃爹。” 默默不认同弟弟的话,强行分辩道:“弟弟,你的脸是你的,跟娘有什么关系?你就是嫌弃爹才长成娘的模样。” 闹闹皱了皱眉头:“我没有嫌弃爹!” 默默肯定道:“你有!不然你自己的脸咋不像爹呢?” 闹闹回答不出来,陷入自我怀疑之中:难道他真的嫌弃爹才不愿意长得像爹? 噗~ 三个大人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段对话,俱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哎呀,你们别笑呀,我说的是真的!”默默看着大人们这副模样,以为他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顿时急的扒拉外公外婆的手:“让妹妹长得像爹吧,这样我们看起来就是一家人了。” 秦山可舍不得外孙着急,赶紧哄道:“好好好,妹妹像你爹,妹妹像你爹,它是你爹的种,当然不会像别人了。” 默默放心了,蹬蹬蹬的跑到娘亲面前,小脸儿贴着她的腹部说道:“妹妹呀,你好好长,一定要长得像爹呀!” 不过想象到妹妹顶着爹的脸儿,不知怎么的他打了个寒颤,实在无法想象爹梳着两条小辫儿,穿着漂亮的花裙子的模样。 “哈哈哈哈,你爹知道你小子这么孝顺,一定很高兴!”三个大人再次被小家伙的话逗乐了,秦山揉着外孙的发顶一个劲儿的夸赞。 林秋娘也很高兴:“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想法,长大了一定错不了,真是个好孩子!” 默默瞬间抛开了脑子里的雷人幻想,仰起小脸儿骄傲的接受外公外婆的夸赞。 傍晚景珩回到府里,秦笑笑边说边笑,将双胞胎的对话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末了恶趣味的替大崽子说话:“瞧你儿子多为你着想,你千万别辜负他这一番苦心。” 景珩揉了揉额角:“这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秦笑笑随口道:“天生的吧,闹闹就不这样。” 景珩看着她,调侃道:“你不觉得这是随了你?” 秦笑笑一听,不乐意道:“我小时候聪明着呢,这小子傻乎乎的怎么可能随我!” 类似的话题两口子争论过好几回,每回她都坚决不承认默默像她小时候。 景珩悠悠道:“儿不嫌母丑,当娘的怎么能嫌弃自己的孩子傻?况且默默不傻,若是真傻就不会有这么多想法了。” 秦笑笑蛮横道:“我不管,反正他也是你儿子,随了你也不奇怪,你又不是清楚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每一件事!” 景珩心知继续争论下去,她要跟自己急了,遂理智的打住了这个话题:“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好在想法多不是坏事,说明孩子有主见,更容易成大事。” 秦笑笑这才满意了,自得道:“那是,我生的孩子不可能差!” 景珩附和道:“的确如此。” 秦笑笑想到孩子的姓氏问题,于是说道:“这一胎的名字该好好想想了,是取双字还是单字?景这个姓感觉配单字比较好。” 景珩挑眉:“如此说来,秦姓配双字名更好听。” 秦笑笑不想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索性直接说道:“那就单字双字配两个姓各取一个名字,让孩子自己抓阄选一个吧。” 景珩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欣然应允:“好。” 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秦笑笑反倒纳闷起来:“你真的不在意孩子的姓氏啊!” 景珩捏了捏她的脸:“十月怀胎辛苦的是你,生育时痛的死去活来的也是你,我就愉快的出了一份力,以孩子的姓氏作为对你的补偿,似乎还是我占便宜了。” 秦笑笑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感叹道:“你真不像个男人!” 如她爹这般开明的人,在孩子的姓氏上也不愿意让半分。之前表现的不在意,也是因为已经有一个随他姓的孙子。 景珩一阵心梗,明知道这是夸他的话,可是听着就是不顺耳,不禁在她的唇上轻咬一口以示惩罚:“惯的你!” 一家人吃晚饭的时候,默默就感受到了沉重的父爱。 只要是他想吃的菜,统统被端到了其他人面前;他巴巴的等着父亲挑出鱼刺,将鱼肉放到他的小碗中,结果鱼肉落到了娘亲碗里;等他费劲的自己挑净鱼刺,准备“啊呜”一口吞下鱼肉,一双筷子伸过来,鱼肉再次落到了娘亲的碗里。 景珩无视小家伙的委屈,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娘怀着妹妹十分辛苦,需要多吃一点,默默这么孝顺,一定会心甘情愿让出好吃的对不对?” 默默扁了扁嘴,收回快要溢出来的眼泪,点了点小脑瓜:“嗯,都给娘吃。” 秦笑笑看不下去了,暗暗瞪了眼小心眼的男人,赶紧把碗里鱼肉夹给他:“娘自己会挑刺,你还小正在长身体,更要多吃一点。” 默默感动极了,眼睛红红的说道:“娘,你真好!” 秦笑笑有点心虚,揉了揉他的小脑瓜,又往他的碗里夹了不少菜:“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默默抓起筷子大口扒饭,心里止不住的想:他果然嫌弃爹才不愿意长得像爹! 想到这里,他偷偷看了眼娘亲的肚子,默默说道:“妹妹呀,你爱像谁就像谁吧,反正你不像爹,娘也会好好疼你的! 第697章 孕吐 快要过年了,秦山和林秋娘待在京城陪了秦笑笑五六天就回去了,叮嘱秦笑笑正月初三不必回村拜年,在孩子没有生下来前也尽量不要回去,他们会时常过来看望她。 秦笑笑一一应下,依依不舍的送二老离开了。 只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事,二老走后的第二天,秦笑笑就开始犯恶心,吃什么吐什么,喝口水都觉得胃里冒酸水,短短十来天的工夫人就瘦了一圈,眼窝都凹进去了,看起来病恹恹的。 这下子阖府上下急坏了,想尽各种办法希望止住她的呕吐,却毫无成效依然呕吐不止,到最后一口东西也吃不下,闻着味儿都难受。 不知道是府里有人议论被双胞胎听到了,还是他们自己胡思乱想,默默恨恨的盯着娘亲的肚子:“坏妹妹,你敢欺负娘一点都不乖,哥哥讨厌你,不要你这个妹妹了!” 秦笑笑又感动又好笑,虚弱的伸出手碰了碰他气鼓鼓的脸颊:“是娘的问题,不关妹妹的事,你这样说妹妹,妹妹会很伤心的。” 默默不相信,鼓瞪着眼睛说道:“就是妹妹的错,娘没有怀妹妹的时候才没有这样,我讨厌她!” 一直没有说话的闹闹看着娘亲,冷静的不像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娘,这个妹妹不好,我和哥哥不要了。” 秦笑笑一惊,下意识的捂住小腹:“傻孩子,妹妹哪能说不要就不要呢?娘刚才不是说了吗,是娘的身子不太好才会这样,不是妹妹的错,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闹闹皱紧小眉头,看着她腹部的眼神透着深深地不喜。 “弟弟,妹妹就是太不乖了,等她出生了我们好好教,她会变成乖孩子的,咱们不能不要她。”默默则是被弟弟的言行吓了一跳,他仅仅觉得妹妹不乖,却没想过不要她。 闹闹不高兴的看着哥哥,怪他扯后腿没有跟自己一起说服娘亲不要妹妹。 默默嘟囔道:“我有时候不乖,娘也没有不要我呀。” 看着倔强的小儿子,秦笑笑有些头疼,摸着他的小脑瓜说道:“娘吃不下东西的确不是妹妹的错,你怪妹妹没有道理。就像哥哥说的,他有时候不乖,娘没有不要他,妹妹也是一样。” 闹闹张了张嘴,想反驳娘亲和弟弟的话,但是他知道人小言轻,娘亲不可能听他的话,只好闷闷的立在一旁不作声。 秦笑笑知道他需要时间想明白,就没有继续跟他讲那些大道理,转而对忧心忡忡的大儿子说道:“娘吃不下东西是一时的,过阵子就会好起来,你不用为娘担心。” 这话自然是哄孩子的,她压根不清楚这种情况要持续到何时。 “娘,我知道了。”默默乖巧的应下,暗暗提醒自己这阵子要更乖一点,千万不要再惹娘亲生气了,还要做个好榜样帮娘亲教导妹妹,让妹妹也乖一点不要折腾娘亲了。 热热闹闹的年节就在秦笑笑一天数次的呕吐中过去了,继续这样下去她的身子必定撑不住,腹中的孩子又岂能好?不仅一家老小急的食不下咽,她自己也越来越急躁。 对于她如此严重的孕吐,医术高明的刘廖二位太医也束手无策,甚至告诉她不必忌口,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先调理好胃口再论其它。 景珩和护国公主采纳了二位太医的意见,派人四处搜罗可入口的新鲜吃食,指望她能吃下两口,顾不上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到腹中的孩子了。 可惜每次有新鲜的吃食送到秦笑笑面前,明明闻着味儿她也很想吃,一旦吃下肚又会马上吐出来,就再也闻不了这个味儿了。 见她如此痛苦,景珩趁着正月初三这天去秦家拜年,将她的情况与秦家人说了一番,想看看他们有没有法子能让她的胃口好起来。 秦家人急的不行,匆匆忙忙的跑到村子里跟村民们打听止孕吐的土法子。最后秦山和林秋娘带着几罐酸豆角、剁椒酸黄豆以及腌制的麻辣臭豆腐就随景珩急匆匆的赶到了京城。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秦笑笑看到二老顿生欢喜,忙不迭的站起来迎接他们。 “别动别动,你好好坐着。”林秋娘快步上前将她摁住,看着她苍白瘦削的脸,心疼的流下了眼泪:“才半个月不见瘦成了这样,这该遭了多大的罪啊!” 秦笑笑忙道:“娘,就是孕吐罢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养一阵子就回来了,到时候您别又嫌我胖!” 林秋娘难过道:“是娘的不是,以后不会再嫌你胖了。” 这时秦山将两个坛子放在茶桌上,对秦笑笑说道:“这是特意给你带过来的,你先吃吃看,能不能吃的下。” 秦笑笑感动不已,亲自动手揭盖子:“是什么腌菜啊,昨天晚上我还惦记奶奶做的酸菜呢。” 林秋娘愧疚道:“今年咱家没有腌酸菜,早知道你想吃就该去村里买两坛一块带过来。” 景珩立即说道:“我派人去村里买!” 秦笑笑连忙摆手:“别,前两天又不是没有吃过,你买再多回来也一样。” 好多东西她想起来就想起,真吃到嘴里又会吐,吐完了便不想了。 景珩听罢,暂时打消了派人去青山村买腌酸菜的念头,接过惊鹊递过来的碗勺从刚打开的坛子里舀出了两口麻辣臭豆腐。 没等他递过去,秦笑笑“哇”的一声捂住了嘴巴,弯下腰就开始吐。只是这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吐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东西来,反而弄的眼泪汪汪狼狈不已。 光是闻着味道就这样,这麻辣臭豆腐肯定不能吃了。景珩只好打开另一只坛子,是剁椒酸黄豆。 浓浓的酸剁椒味扑面而来,秦笑笑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的催促道:“鲤哥哥,这东西闻着好香啊,我想尝一尝。” 景珩一听,飞快的舀了一勺剁椒酸黄豆递给她:“你尝尝看。” 秦笑笑接过碗筷,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尝了一口,酸酸辣辣的味道直入咽喉,刺激的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咋样,还想吐吗?”林秋娘紧张的盯着闺女,生怕她下一刻又吐出来。 景珩和秦山也紧张的看着她,盼着剁椒酸黄豆有用,哪怕只能吃下这个也比什么也吃不下好。 秦笑笑惊喜的睁开眼睛,直接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吃下去,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这剁椒酸黄豆她吃着极好。 “太好了,夫人终于能吃下东西了!”惊鹊喜极而泣,这阵子她使出十八般厨艺也没能让秦笑笑多吃一口,自责的晚上都睡不好觉,这下看到剁椒酸黄豆有用,她发自内心感激做它的人。 景珩握住隐隐颤抖的手,吩咐道:“盛碗饭来。” 惊鹊明白主子的意思,都忘记使唤外面的小丫头,自己匆匆忙忙的去厨房盛饭了。 秦笑笑越吃越想吃,三两下就把那一大勺剁椒酸黄豆吃光了,还意犹未尽的问道:“娘,这是谁做的,我吃着正好,胃里那股恶心劲儿都压下去了。” 林秋娘欢喜道:“压下去好,压下去好!这是你柳婶子做的,赶明儿让你爹回去把她家剩下的两坛也拿过来给你吃!” 景珩说道:“我派人去。” 秦笑笑点了点头,自己动手舀了一大勺剁椒酸黄豆继续吃起来:“以前我不喜欢吃这个,没想到这次吃着这么好吃!” 林秋娘笑道:“你这是怀孕了口味变了,我还听说有人怀孕后吃不下东西,就想吃下雨前泛着泥腥味儿的灰土呢。” 秦笑笑庆幸道:“那我这个还算正常,多吃点不会吃坏了身子。” 过了一会儿,惊鹊就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米饭。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秦笑笑吸了吸气,先吃下一大口剁椒酸黄豆,然后往嘴里塞了一小口米饭,简单的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祈祷不要吐出来。 结果一整碗米饭下肚,她也没有再犯恶心,就是小小一坛剁椒酸黄豆直接被她吃了一半。照着这个速度吃下去,柳婶子家的存货都不够她吃十天。 即便如此,能吃饭这一点就足以让景珩等人高兴了。柳婶子家的剁椒酸黄豆不够,还能买其他人家的,至少要让秦笑笑度过这段孕吐期,能够正常吃喝为止。 接下来几天配着剁椒酸黄豆,秦笑笑吃饭不成问题,就是其他食物还是不行,闻到肉味和油香还是会恶心,不放油的白菜萝卜没什么滋味,她完全没胃口吃,吃了一样会吐出来。 好在庄户人家做剁椒酸黄豆的不少,景珩派出去的人陆陆续续收了二三十坛,大大小小的坛子摆满了好七八张桌子,看起来十分夸张。 秦笑笑则是放心了不少,以一天一坛的速度消耗着它们。直到她觉得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剁椒酸黄豆的味儿时,她终于恢复了正常饮食,不再沾点荤腥就吐个天昏地暗了。 这时,腹中的孩子刚满五个月。 第698章 打的好 正值阳春三月,天气不冷不热,秦笑笑嫌屋子里闷得慌,就来到后花园的凉亭里,一边给腹中的孩子做针线打发时间,一边听侍女们将府外的趣事。 自从她害喜吃不下东西,护国公主就接过中馈让她安心养胎。这阵子她恢复了正常饮食,护国公主心疼她遭了大罪,依然不让她操心府里的杂事,这日子难免有些无聊。 侍女们正说的热闹,突然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传了过来,分明是默默在哭。 “怎么又跑回来了。”秦笑笑抬起头,无奈又心疼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都几回了。” 星天溪桥快步迎了过去,其他人俱是低下头不敢轻易搭言。 上个月,两位小主子拜入刚致仕的徐大人名下,接受徐大人的启蒙,没想到对两位小主子疼爱有加的徐大人直接“变脸”,对两位小主子严苛无比,稍有不足便对两位小主子加以训诫。 小公子就罢了,一向沉稳有礼深得徐大人夸赞,挨训的次数寥寥可数;大公子却是过于活泼,很难规规矩矩的坐上半个时辰,专心致志的听徐大人授课,如此一来隔三差五挨一顿训诫。 若是犯的错踩到了徐大人的底线,大公子少不得要挨一顿手心板子。第一次挨板子是在拜师的第三天,大公子捂着红肿不堪的手哭着跑回来,抱着夫人嚎啕大哭,恳求不要念书。 只是大公子贵为护国公主的嫡长孙,南溟侯府的嫡长子,将来是要承袭两府的,不念书怎么行? 最后夫人温柔的安抚了他一番,才让大公子放下了弃学的念头,第二天被夫人亲自送去了徐府,还带了礼物向想徐大人赔礼。 之后大公子又犯了几次错,没少被徐大人训哭。短短两个月的工夫,却已经是第三次哭着跑回来了。 没过多久,被星天溪桥抱着哄的默默来到了秦笑笑的面前。小家伙刚被放下来,就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娘,求求你了,你给我换一个先生吧,我要被先生打死了!” 说罢,他不忘高高举起肿成猪蹄的小手,提醒娘亲他被打的有多惨,以求得到娘亲的怜惜,答应给他换先生的请求。 看到小家伙白白嫩嫩的小手变成这副模样,当娘的哪有不心疼的?秦笑笑握住他的小手吹了吹,吩咐明月到冰窖里敲点冰块给他消肿。 见娘亲不接话,默默顿时急了,再次哀求道:“娘,换个先生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秦笑笑不会一味的惯孩子,这会儿心疼归心疼,该问的事情还是要问清楚:“那你先告诉娘,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才被先生打了手心板子。” 默默缩回小手,支支吾吾的说道:“就、就一点点小事,先生、先生不喜欢我,下、下重手把我打成了这样……” 秦笑笑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这小子没说实话:“既然是小事,先生把你打成了这样,那是先生的不是,一会儿我就去徐府,为你向先生讨个说法好不好?” 默默没想到娘亲会这么说,心虚的连连摆手:“不、不要,娘,你怀着妹妹不能出门的,不、不要为我操心了,我、我犯了错,先生打我是应该的,你不要去找先生!” 秦笑笑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你的手让先生打成了这样,我岂能坐视不理?放心,这阵子你妹妹很乖,娘出个门而已,又不是跟人打架,没关系的。” 默默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偏偏不敢说话:“不、不用了,先生打的也不是很重,我、我的手也不是很疼,娘不用为我讨说法。” 说到最后,小家伙心里别提多委屈了,他的手是真疼啊,疼的连最喜欢吃的桂花糖也不想吃了,呜呜 “不行,一件小事而已,先生把你打成了这样,不找先生说清楚,他下回还这样打你怎么办?”秦笑笑故作生气的说道,对上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模样,语气又温柔下来:“你放心,娘讨完说法,你先生就不会为点小事责罚你了,你也不用换先生,这样不是很好吗?” 默默的小脸儿变白,浮现出懊悔的神色。 秦笑笑假装没有看到,吩咐侍女去备马车,她要动身去徐府。 眼看侍女姐姐要走了,默默不敢再隐瞒,抱着娘亲的大腿嚎啕大哭:“娘,我错了,我骗了你,我犯的是大错,先生才狠狠的打我手心板子……呜呜,你别去了,我求求你了……” 秦笑笑压去眼底的笑意,难过的说道:“娘如此信任你,你竟然骗娘,你……” 默默慌的不行,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娘,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骗你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秦笑笑见时机差不多了,果断的问道:“你老实告诉娘,到底犯了什么大错惹怒了先生?” 默默却低下头,盯着脚尖不吱声了。 这时,闹闹走了过来,规规矩矩的向秦笑笑行礼:“娘。” 秦笑笑诧异道:“你怎么也回来了?” 说罢,她的目光落在小儿子的手上,见两只小手没有被打过的痕迹才放心下来。 闹闹看了眼不敢抬头的哥哥,小脸儿上满是无奈:“先生说看到我和哥哥一模一样的脸就来气,便把我一并赶了出来。” 秦笑笑:“……” 原来先生也有如此任性的一面! 默默的头则低的更狠了,完好的右手不安的攥成拳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把鞋尖都打湿了。 秦笑笑看了大儿子一眼,直接问起了小儿子:“今日你哥哥到底做了什么让先生如此生气?” 闹闹倒是没有帮哥哥隐瞒,如实说道:“哥哥太傻了,趁课休之时去玩先生家的小狗,差点被大狗咬到屁股,先生责骂了他一句,他就顶嘴惹怒了先生。” 徐则前两年外出捡到一条濒死的狗,一时心生怜悯便带回府照料,之后这条狗病愈就留在了徐府,且只对徐则一个人亲近。 前些日子这条狗下了一窝小狗崽,因护崽的天性不许除了徐则之外的任何人靠近。双胞胎被徐则再三告诫,不许他们逗弄狗崽子,结果默默不听偷玩小狗崽,这大狗岂会纵容他? 要不是有人及时发现,这会儿这小子屁股上的两块肉怕是已经被大狗撕下来了。徐则知道后就狠狠地责罚了他,不听叮嘱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想让他长个记性,以免再有类似的危险发生。 “打的好!”秦笑笑了解完事情的原委,瞪着默默心里一阵后怕,恨不得自己动手再狠狠地揍他一顿:“那狗站起来比你还高,一口下去能咬断你的脖子,先生打你一顿板子都是轻的!” 默默已经知道错了,呜呜咽咽的说道:“娘,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秦笑笑忍了忍没有动手,起身拽着他的手说道:“走,随我去徐府向先生赔罪!” 今日这一出,先生定然吓得不轻,偏生这小子不省心,挨了板子还跑了回来,难怪气得先生将默默也撵回来了。 默默不太乐意,磨蹭着不肯走:“娘,我的手好疼呢,明天再去向先生赔罪行不?” 秦笑笑瞪着他:“不行,今日事今日毕,别想蒙混过关,以为我明天就不记得你干的事!” 默默不敢说不去了,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向先生赔罪后,你是不是就给我换一个先生呀?” 秦笑笑气笑了:“你想得美!” 默默嘴巴一张,便“哇”的一声哭起来:“娘,我会被先生打死的,我死了你就没有双胞胎儿子了,你别让我去死好不好!” 秦笑笑的嘴角抽了抽,很想撬开小家伙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你不惹先生生气,先生会打你吗?怎不见先生把弟弟的手打成这样?” 默默瞅了弟弟一眼,嘟囔道:“你把我生的像弟弟这么乖,我就不会惹先生生气了。” 秦笑笑:“……” 合着还是她的错了? 就在母子俩僵持之际,一个侍女带着一个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秦笑笑定睛一看,发现是嘉明郡主身边伺候的人,便松开默默问道:“可是堂姨有事寻我?” 来人行了一礼,快速说道:“回夫人的话,郡主请您过府,有要事与您说。” 嘉明郡主月初时生下一子,眼下正在坐月子,无法亲自前来,有事就只能请秦笑笑去梁府。 秦笑笑一听,猜测事情不小,当即说道:“我马上就过去,你让堂姨稍安勿躁。” 来人躬身应下,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秦笑笑顾不上去徐府赔罪,对悄悄松了口气的默默说道:“娘先去看望你姨祖,你和弟弟乖乖待着不许跑出去玩儿。” 默默刚犯了事,这会儿自然不敢乱来,也不敢闹着一块儿:“娘,你去吧,我和弟弟会乖乖的。” 秦笑笑点了点头,又仔细的交代了闹闹一番,还留下溪桥几个看着他们,这才带人回到了安意院,换了身得体的衣裳乘坐轿辇赶去了梁府。 第699章 转世 嘉明郡主生子后,秦笑笑看望过她两次,母子俩被照顾的很好,能从嘉明郡主的言谈间感受到她的满足,这大概是父母去世后她最幸福的日子。 秦笑笑一时想不到嘉明郡主有何要事,火急火燎的使人找她过去。 梁府主院,服侍母子俩的侍女奶娘们皆站在院子外面,神情奇怪的说着什么。看到秦笑笑过来了,纷纷闭嘴俯身行礼,恭敬的说郡主正在屋子里等她。 秦笑笑见状,让明月等人在外面候着,独自一人来到了屋子里,就看到嘉明郡主抱着孩子呆坐在床上。她心里一紧,快步上前坐在了嘉明郡主身边:“堂姨,我来了。” 说罢,她看了看孩子,见小家伙面色红润,闭着眼睛睡的正香,遂放心下来。 “笑笑”嘉明郡主缓缓抬起头,眼眶竟是红的,明显哭过很久,连声音都变得嘶哑了。 “堂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府里的人伺候不好给你气受了?”秦笑笑变了脸色,误以为梁戌做了不可原谅的事让嘉明郡主知道了,只是她不好直接说出来,才拿府里的人说事。 “福生,是福生!”嘉明郡主眼里泪光闪烁,抓着她的手急切的说道:“是福生回来了,福生回来了!” 不是很信鬼神的秦笑笑心惊肉跳,反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堂姨,你别急,咱们慢慢说,你不要急啊,我在这里听着呢。” 嘉明郡主见她不理解,挣脱她将孩子放在床上,哆嗦着手解孩子的包被:“盛儿是福生,盛儿是福生,是福生又投生到我怀里,成了我和阿戌的孩子!” 秦笑笑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认为,几乎要怀疑嘉明郡主太过思念福生以致出现了幻觉。她压下心里的担忧什么也没说,拉过被子盖住了孩子的下半身,防止他受凉。 这时,孩子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着”嘉明郡主,粉嫩的小嘴巴动了动,并没有因为被闹醒了而哭泣,看起来乖巧极了。 才出生十来天的孩子,暂时无法凭眼睛识人,不过嗅觉和听觉足以让他辨别出眼前之人是谁。 嘉明郡主对上孩子的目光,神情变得温柔如水,眼里的泪却更多了。她小心翼翼的解开了包被,露出了他的左手,伸出食指轻轻触碰:“盛儿,摊开手心让你表嫂看一看好不好?” 秦笑笑一听,顿时想到了什么,目光紧紧的盯着小家伙的手。 婴儿的手多半是握成拳的,会下意识的抓取触碰他们的东西,这会儿小家伙的小手便张开抓住了娘亲的食指,甚至还想晃动两下。就是力气太小了,没能晃起来。 “笑笑,你看这里,他是福生,盛儿就是福生!”嘉明郡主轻柔的握住孩子的指头,让他的掌心清楚的显露在秦笑笑的眼前。 小家伙红润的掌心里,分明藏着一颗深红色的朱砂痣,与福生左手掌心里的朱砂痣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堂姨,这、这”心里的猜测得到印证,秦笑笑不可思议的看着嘉明郡主,不确定这究竟是巧合,还是福生和嘉明郡主母子缘分未尽,再次投胎入她腹中续这段母子情。 “笑笑,盛儿是福生,福生真的来找我了!”嘉明郡主紧紧的抱着儿子,激动的再次涌出泪来:“我生盛儿的前一天梦见了福生,他说他要来找我了,你看,他真的来了!”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在孩子出生后她也没有去印证。直到刚才盛儿尿了,她亲自给盛儿换尿布,无意碰到了盛儿的左手,然后发现了他掌心的朱砂痣。 看到朱砂痣的一瞬间,嘉明郡主抱着盛儿又哭又笑,把侍女奶娘们吓坏了,以为她突然得了失心疯,一个个高呼着要找大夫,要去城外的大营寻老爷。 直到嘉明郡主恢复了片刻的冷静,使人去护国公主府找秦笑笑,她们才松了口气。 秦笑笑几乎没有犹豫,顺着嘉明郡主的话说道:“堂姨,原来福生从来没有离开过你,知道这些年你在为他伤怀才会投胎转世再次成为你的孩子!” 不管是巧合还是事实如此,眼下堂姨认为盛儿就是福生的转世,那么福生带给她的愧疚与遗憾会因为盛儿渐渐消弭,对堂姨而言这是好事,她不会在堂姨面前做其他设想。 “笑笑,你也觉得盛儿就是福生?”嘉明郡主又惊又喜,尽管她已经认定这是事实,但是连秦笑笑这个知情人也这么认为,她就再也不会怀疑了。 秦笑笑的神情变得温柔,轻轻的握了握小家伙的手:“堂姨和堂姨夫成亲两个月便有了身孕,在十个月的孕期里盛儿和福生一样乖巧,如今掌心还有个一模一样的朱砂痣,种种巧合足以证明了。” 嘉明郡主喜极而泣,温柔的贴近孩子的脸:“盛儿,福生,谢谢你,娘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成为娘的孩子,谢谢你愿意给娘弥补遗憾的机会,娘会好好疼爱你,保护你,让你平安无忧的长大还有你爹,他会和娘一样爱你 秦笑笑含笑的看着母子俩,默默的对她们许以祝福。 陪嘉明郡主用过午膳,秦笑笑想到要带默默到徐府赔礼,就辞别了嘉明郡主回到了府里。 默默见娘亲这么快就回来了,心情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立马抓住机会到娘亲面前撒娇:“娘,你走后我背熟了先生新教的功课,还写了两页大字,是不是很厉害呀?” 他小屁股一撅,秦笑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似笑非笑道:“是很厉害,也证明先生教的好,所以一会儿你要好好向先生赔礼道歉。” 默默小脸儿顿时一垮,快要哭出来了:“娘,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明天再去呀,今天已经很晚了,先生、先生说不定出去喝茶了,不在府里。” 刚刚他装乖,就是想逃过去徐府的命运,没想到不仅没有逃过,换先生一事也要彻底没戏了。 “不在也没关系,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大门口跪着,等先生回来了为止。”秦笑笑不给小家伙任何一丝推脱的机会,毫不留情的吐出冷酷无情的话。 默默嘴巴一张就想哭,在娘亲的瞪视下,他打了个哭嗝憋住了,委屈巴巴的说道:“娘,我一定是你捡来的!” 秦笑笑戳了戳他的脑门:“别给我来这一套,我就算捡也会捡个乖巧听话的,怎么会捡你这个随时会把我气死的不孝子。” 默默嗷的一声惨叫,抱着她的大腿嚎道:“娘,你就行行好,给我换个先生吧,只要你换个先生,我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秦笑笑拍了拍他的小脑瓜,怜爱道:“没事儿,你不乖先生会收拾你,再不济我向你爹告状,你爹也会好好教训你。” 默默哽咽了,转过身背对着娘亲,在心里呜呜哇哇哭的别提多伤心了,这下是真的怀疑自己是爹娘捡来的孩子。 闹闹来到他跟前,小声支招:“哥哥,一会儿到了先生跟前,你乖乖认错就好,先生不会跟你计较的。” 默默还是很相信弟弟的,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追问道:“你有办法帮我换个先生么?” 闹闹的小心思比哥哥还要多,自然有办法,却不会告诉哥哥,于是摇了摇头。 默默不相信,举起还有些红肿的左手装可怜:“弟弟,要是我被先生打死你了,你就没有哥哥了。” 闹闹安慰道:“没关系,你被先生打死了,娘正好给我生个乖巧听话的新哥哥。” 秦笑笑瞪眼,万万没想到小儿子这么狠。 被弟弟狠扎一刀的默默彻底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的比上午挨手心板子还要惨。 不管小家伙多么不情愿,还是被迫去了徐府。小短腿在踏进徐府大门的那一刻就开始发软,在走到正厅听到先生的声音时,更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疼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一旁给徐则问好的秦笑笑吓了一跳,看着痛哭流涕的大儿子,她一边在心里夸他识相,一边心疼他的膝盖,强忍着没把他提溜起来,对欲言又止的徐则赔笑道:“这兔崽子太不像话了,就让他多跪一会儿长长记性,您老可别心疼他了。” 默默听的分明,哭的更伤心了:“呜呜,我知道错了,先生、先生”就别责罚我了好不好。 后半句他没敢说出来,怕再次招来先生的一顿手心板子。 还是徐夫人倍感心疼,二话不说走过来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家伙抱起来哄:“好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先生已经原谅你了,快别哭了。” 秦笑笑看了徐则一眼,忙道:“师娘,这小子太皮实了,该罚就得重重的罚,您不要惯着他!” 默默愈发难过了,偷偷的觑先生的脸色,见他的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吓得就要下地接着跪。 徐夫人一看,愈发心疼了,不满的瞪着老头子:“瞧把孩子吓得,万一吓坏了以后都不敢念书,我看你怎么办!” 第700章 又是双胎 徐则之所以动手打默默的手心,最气他不听大人的叮嘱跑去逗狗,而是明知道这么做很危险还要去做,且做了不仅不认错,被教训了还敢顶嘴,谁知道会不会有下次? 他收了这个学生,就不能放任他肆意妄为,若是小小年纪没有管住,以后长大了想管就更难了。 此时见默默主动认错,这副泪眼汪汪的模样着实可怜,徐则再硬的心肠也不禁软了几分,虎着脸问道:“既然知道错了,那你说说错在哪儿了?” 默默打了个哭嗝,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我不该违背先生的叮嘱,不该偷偷去玩小狗,不该对先生顶嘴,不该任性跑回家。” 徐则的脸色缓和了几分,继续问道:“还敢不敢再犯了?” 默默一听,小脑瓜摇的比狗见到主人的尾巴还快:“不敢了不敢了!” 徐则冷哼道:“念在你年幼的份上,此事到此为止。若是再有下次,便让你娘将你领回去,老夫就当没有收过你这个弟子!” 却不想默默眼睛一亮,下意识的问道:“真的吗?” 他正不知道怎么换个先生呢,要是再犯个大错就能让先生把自己撵回家,到时候娘不给他换先生也不行了,这……真是太好啦! 秦笑笑一看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一巴掌糊在他的后脑勺上:“什么真的假的,先生还会骗你不成?若是哪天你让先生撵回家了,老娘就找个更加严厉的先生好好教导你!” 说罢,她威胁的瞪了小兔崽子一眼,警告他打消不该有的念头,否则回去了有他好看的! 默默知道娘亲说的出做得到,哪里还敢胡乱,扁了扁嘴露出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娘,我不敢了。” 秦笑笑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开始对徐则奉承道:“先生,这小子太皮实了,正是您这样的严师才能教的好,实在是让您费心了!” 徐则掀了掀眼皮,对她也没有好脸色:“老夫上辈子欠了你们母子,好不容易教完了大的又来个小的!” 秦笑笑讪讪道:“是我不争气没把这兔崽子生好,让先生受累了。” 总之绝不承认自己也是曾把冷静自持的先生气跳脚的人,所有的锅给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背了。 徐则无语,看了这个大学生一眼,又看了看不明所以的小学生,突然觉得这孩子可怜,有个坑起儿子来毫不心软的娘。 赔礼道歉的事一了,秦笑笑陪徐则夫妇聊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便带着默默告辞离开了。 母子俩一走,徐夫人就劝道:“默默这个年纪的孩子哪有不顽皮的,多费点心思慢慢教导就是了,你别对他太苛刻了。” 徐则说道:“你懂什么?玉不雕不成器,这小子聪明归聪明,胡闹起来也无法无天,我若是不严加管教,日后他长歪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徐夫人摇了摇头:“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这孩子一看就是随了笑笑,长大了肯定错不了。” 徐则哼道:“还不是我教的好?你看看她小时候,歪理一堆,顽劣起来能把人气死。” 徐夫人忍不住笑道:“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们母子都不傻,换个先生一样学的好。” 徐则不想跟她争执,转移了话题:“默默这孩子倒好,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倒是闹闹不像个孩子,心眼比他哥哥多。” 徐夫人不耐烦道:“得了得了,你别净在两个孩子身上挑刺了,大的不乖惹你生气我就不说了,这小的乖巧懂事到了你这儿就是心眼多,他一个四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心眼,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徐则说道:“我看人不会错,这小子的性子跟他娘和哥哥截然不同,与其说是乖巧懂事,不如说是冷漠,对自己不在意的事漠不关心。” 徐夫人哪会信他的话,摆摆手道:“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反正你收下了这两个孩子,以后好好教导就是了,若是有个长歪了定是你没有教好。” 徐则:“……” 收下这两个小兔崽子初衷是为打发日子,他怎么觉得现在变成了沉沉的负担? 不提老两口的争论,秦笑笑带着默默回到府里没多久,景珩就放衙回来了,很快就听说了默默在徐府逗狗挨了手心板子,哭着跑回来的事。 “……臭小子不老实,带他去给先生赔礼,他却琢磨着怎么被先生撵走,我给他换个不敢揍他的先生,刚才差点就在先生面前说穿了,幸好我反应快拦住了。” 秦笑笑一边帮男人换衣裳一边喋喋不休的说道,怕吓着肚子里的孩子,她才忍着没有揍兔崽子一顿,不然这会儿兔崽子还在哭呢。 景珩认真的听完,调侃道:“你小时候比默默厉害多了,每次挨了先生的打,就闹着不要念书,让岳母带你回家。” 秦笑笑不记得有这事儿,但知道这是事实,奈何她脸皮厚就是不承认:“你少污蔑我,我怎么可能做的出这么幼稚的事。还有,我在跟你说默默,你往我身上扯干什么?” “好好好,我不说了。”景珩好脾气的说道:“待会儿我把他叫来教训一番,让他打消换先生的念头。” 秦笑笑这才满意了,提醒道:“你别太凶了,这家伙今日吃了不少教训,哭了好几场,你再一凶我怕他会厌学,到时候就难办了。” 景珩无奈道:“在两个孩子面前,从来都是你比我凶。” 秦笑笑抱怨道:“就是你这个当爹的没有威严,才逼得我不得不做个严母。” 景珩叹了口气:“是我的错。” 秦笑笑满意了,帮他扣好最后一粒盘口,两口子携手去膳厅用膳。 不知道是那一顿手心板子起了作用,还是担心秦笑笑真的请来一个更加严厉的先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默默格外老实,再也不敢在徐则面前作妖了。 仅仅是功课没有完成,或是做的不够好,徐则会训斥他一番,没有再动戒尺打他的手心。渐渐的小家伙厌学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也不再隔三差五的哀求换先生了。 对此秦笑笑很是松了口气,安安心心的养胎了。 这天她睡了个午觉起来,腹中的孩子突然踹了一脚,她忍不住抱着肚子叫出声,手指戳了戳被踹的地方:“小东西,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啊。” 怀双胞胎时,四个月就会动了,这一胎大抵是个懒货,前几天才小小的动了一下。不过也有可能是之前她害喜严重,一直没有吃下好东西,导致孩子的发育迟缓才会如此。 明月见状,笑道:“夫人,奴婢给您号个脉吧。” “嗯,来吧,有一阵子没号脉了。”秦笑笑伸出胳膊,另一只手时不时按一按肚子,期待小家伙能给予回应。 奈何小家伙不给面子,除了刚刚那一脚,始终没有动静,似乎又睡着了。 “夫、夫人,您、你腹中又是双胎!”明月收回手,又惊又喜的对自家主子说道。 秦笑笑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算大的肚子,简直不敢相信:“确定吗?这肚子远没有怀默默闹闹的时候大,确定里面有两个?” 明月点点头,激动道:“奴婢确定,夫人若是不放心,不如请刘太医或是廖太医过来诊脉。” 秦笑笑自然相信她的医术,就是太过惊喜才会这样。她摸了摸肚子,小声嘀咕道:“原来不是一个懒货,是两个都懒。” 屋子里的侍女都笑了,纷纷上前贺喜:“恭喜夫人,愿夫人心想事成,喜得双千金!” 阖府上下都知道夫人盼姑娘盼的眼睛都红了,若是这一胎是两位千金,不仅夫人得偿所愿,殿下、侯爷乃至两位小公子也是如此。 “好,统统有赏!”秦笑笑高兴异常,手一挥就给安意院的人每人赏了二两银子。 侍女们亦是高兴不已,一个比一个会说话哄她开心。 欢喜过后,秦笑笑忧心忡忡的问明月:“既然是双胎,为何肚子小了这么多?刚才你号脉可有发现异常之处?” 明月忙道:“夫人的脉象很好,两位小主子也很好,胎相之所以比怀二位公子时小,应是前阵子夫人吃的不够好的缘故。不过还有四个月,夫人慢慢养就是了,无须着急。” 秦笑笑放心下来,开始心疼两个孩子。 那一阵子害喜的厉害,她自己都饿着肚子,更何况是两个小家伙。幸好现在能吃能喝,否则她和孩子都难扛过去。 没过多久,护国公主就知道了这个好消息,激动的直接赏了阖府上下每人三个月的月银。 待双胞胎放学回家,知道娘亲可能怀了两个妹妹,大的高兴的原地转圈,小的也满脸通红。兄弟俩齐齐跑到秦笑笑面前,稀罕的看着她的肚子,只敢轻轻的摸一下,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欢喜过后,默默就兴冲冲的跟闹闹商量道:“弟弟,等妹妹出来了,你养一个我养一个好不好?” 闹闹皱了皱眉,发出直击灵魂的一问:“哥哥有奶吗?” 农女的锦鲤人生 第701章 另类的因材施教 哥哥有奶吗? 这个问题直接把默默问懵了,在意识到没有奶就不能养妹妹后,他仰起小脸儿看着秦笑笑天真的问道:“娘,怎样才会有奶呀 秦笑笑的眼皮跳了三跳,不得不说出事实:“你是男子汉,不会生孩子,也不会有奶。” 默默备受打击,不能接受:“为什么男子汉不会生孩子?我以后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吗?” 秦笑笑嘴角抽搐,觉得有必要跟这傻小子说清楚:“你不会生孩子,将来娶了媳妇儿就能和媳妇生,就像娘和你爹成亲了,才生下了你和弟弟,现在又有了妹妹。” 默默难过的直摇头,瞅着她的肚子说道:“我想自己生个孩子,是自己的孩子。” 在他看来,娘生的孩子是娘的,爹只是和娘一起抚养照顾罢了,这孩子跟爹没有关系,他觉得自己生的孩子才算自己的。 秦笑笑揉了揉额角,却是不好跟他解释男女生孩子的那点事,遂含糊道:“这事儿等你长大了再说吧,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就算能生也生不出来啊。” 默默一听,内心重新燃起生孩子的希望,猛点小脑瓜:“嗯嗯,我要多吃饭,快快长大。”说罢,他的情绪又低落下来:“可是我和弟弟好想养妹妹呀。” 闹闹纠正道:“是你想。” 他又没有奶,怎么能养活妹妹呢? 秦笑笑哭笑不得:“行了行了,妹妹有人养,你就别担心了。以后你乖一点,努力做个好哥哥,给妹妹做好表率就行了。” 默默兴致不高的说道:“我努力吧。” 傍晚,一家人在膳厅吃饭。小家伙一直想着生孩子的事,食欲就没有平时好。 三个大人看到了,就往他碗里夹他爱吃的菜,催促他多吃一点,不然夜里饿的睡不好会更难受。 小家伙勉强把饭菜吃光了,在景珩吃完后要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时,他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秦笑笑以为他找父亲玩,就没有管他,陪护国公主聊了会儿,就带着默默先一步回到了安意院。 没过多久景珩就发现了跟在身后的小尾巴,并没有出声撵他走,而是牵着小家伙的手往书房里走:“你不是不喜欢来书房,怎么今日跟过来了?” 默默小脸儿严肃,郑重的说道:“爹,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要请教你。” 景珩一听,饶有兴趣的问道:“什么事?” 默默打发了两个侍从,奋力的爬到父亲的大腿上坐好,鼓着肉乎乎的小脸儿看着他:“爹,你会生孩子吗?” 景珩懵了一瞬,哑然失笑:“怎么突然会问这个?是不是你娘让你问的?” 显然他以为这是秦笑笑想出来的捉弄他的新法子。 “不是,娘说男子汉不会生孩子,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默默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今晚不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他一定会睡不着的。 景珩不知道母子俩为何会讨论起生孩子的事,不过儿子都问了,他也不能不回答:“你娘说的没错,男子汉确实不会生孩子。” 默默小脸儿一皱,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男子汉怎么就不能生孩子呢?连狗狗都能生狗宝宝,我怎么就不行呢!” 说到这里,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父亲:“爹,你太让我失望了,竟然不能生孩子!” 景珩:“……” 臭小子,我看你是皮痒了! 默默不知道自家父亲正在爆发的边缘,摇晃着他的胳膊哀求道:“爹,你想想办法呗,男子汉不能生孩子算什么男子汉!” 景珩的额角突突跳,拿出所有的耐心解释道:“天理伦常,男人本来就不会生孩子。” 他倒是想说的更直白些,奈何跟一个四岁的孩子讨论孩子是怎么来的,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先让小东西知道男人不会生孩子才正常。 默默不知道什么叫天理伦常,他只知道娘会生孩子,爹不会生,那是爹太弱了。现在爹所说的一切,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弱小找借口。 想到这里,他攥紧小拳头志气满满的说道:“爹,我不会跟你一样的!” 他一定会找到男子汉生孩子的办法,以后能像娘一样生孩子,这样就能养一个妹妹啦……不对,弟弟不想养另一个妹妹,他可以养两个。 养两个就养两个,他有两个小奶奶,养的起,哼! 景珩不知道儿子的想法,很怕他缠着自己问男人生孩子的方法,便违心的鼓励道:“嗯,你这么聪明,长大了一定比爹厉害。” 默默还是个小屁孩儿呢,被爹爹这样一鼓励,愈发有了自信:“嗯,等我找到男子汉生孩子的办法,我一定教给爹,这样爹也能生自己的孩子了!” 景珩:“……” 大可不必。 待他处理完事情回到安意院,就将默默的童言童语对秦笑笑说了。 秦笑笑听罢,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懊恼后悔的神色。 “孩子还小,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很正常,长大了就好了。”景珩以为她在懊悔不该跟孩子探讨生育之事,怕她胡思乱想便出声安慰。 “唉,我不该让他拜先生为师。”秦笑笑摇了摇头,在景珩以为她会说徐则太过严厉,不适合教导默默时,她继续说道:“他不仅顽皮,还这么傻,稀奇古怪的想法一出一出的,我真怕先生招架不住,被他气出个好歹。” 先生一把年纪,好不容熬到致仕过上安乐闲适的日子,却捱不住自己的恳求收下了傻儿子,她实在是太不孝了。 景珩沉默了好一阵儿,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在你看来默默有诸多不足,兴许先生就喜欢教导这样的孩子,至少默默一点就通,不是不可雕琢的朽木。” 秦笑笑一听,脸色好看了些:“你说的有道理,以先生的脾气,他若是不想收下闹闹,我就是日日在他跟前说好话也不会点头。” 说罢,她摸了摸肚子教导起还未出生的孩子来:“你们两个要好好长,千万别随了你们大哥,不然娘就算豁出这张脸皮,也不好意思求先生收下你们。” 景珩的表情瞬间裂开,一言难尽的看着妻子,彻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虽然默默顽皮,时不时犯蠢犯傻,但是优点也很明显,就是他打定主意要做一件事,便会全力以赴直到目的达成为止。 他一心想要生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于是拿出大半的精力放在了念书上。他迫切的想要认识所有的生字,认为这样就能够博览群书,找到男人生子的办法。 这股努力的劲头别说秦笑笑等人,连徐则都被他感动了。直到听到臭小子想要多念书,找出男人生子的办法,他直接把秦笑笑叫去骂了一通,怪她乱教孩子。 秦笑笑大声喊冤,情绪激动的为自己辩解,奈何徐则不信,认为就是她这个当娘的没个正形,把孩子带进了沟里。 尽管如此,他罕见的没有凶默默,强行让默默断掉这个念头,而是加以引导,鼓励他学习各种知识。 这算是另类的“因材施教”? 看在结果还算好的份上,秦笑笑就没有揍默默的小屁股。 几场春雨过后,天地万物迎来了日渐炎热的夏天。 自从恢复了正常饮食,秦笑笑的肚子就跟吹气似的大了起来。七个月的肚子看起来有人家八九个月的大了,与当初怀默默闹闹时只小一点,这间接说明两个孩子生长良好。 这天大宝拎着一篮子喜蛋过来了,见秦笑笑面色红润长胖了不少,他顿时放心下来:“雪丫生了个小丫头,知道满月那天你到不了,我就提前给你们送喜蛋来了。” 秦笑笑惊喜道:“雪丫姐已经生了?我算着她要到这个月中生的,没想到提前生了!雪丫姐没事吧,孩子好吗?” 大宝含糊道:“女人生孩子没个准儿,早一个月晚一个月都正常。她们母女都挺好的,你大嫂照顾月子,不会让她们母子遭罪。” 秦笑笑没有多想,知道大嫂照顾月子就放心了,面露遗憾的说道:“三月里二嫂生孩子我没能回去,这次雪丫姐的小丫头满月我还是不能到场。” 大宝摆了摆手:“二弟二弟妹还有雪丫不会计较这些,你这大着肚子往家里跑,他们才更加不安心。” 秦笑笑点了点头,问道:“二婶没有再为难二嫂吧?” 三月中旬晏语生了个女儿,她身子骨不太好,生育时遭了大罪,三年内都不能再生,不然损伤了元气很难再补回来。 为此赵草儿发了一通大火,她本来就重男轻女,偏偏晏语生的又是个女娃,就算三年后养好了身子,也不一定能够生出男娃来,她就担心二宝会绝后。 因此晏语坐月子的时候,她说了不少指桑骂槐的话,弄得晏语这么爱笑的一个人整日以泪洗面。要不是有二宝护着,这月子怕是都坐不好了。 “没事了,爷爷和大伯摁着我爹狠揍了一顿,我娘就闭嘴了。”大宝不在意的说道,也不怕在堂妹面前丢了亲爹亲娘的脸。 农女的锦鲤人生 第702章 想到二叔都是爷爷人了,还要挨爷爷和父亲的暴揍,虽然觉得作为晚辈不应该笑话,但是秦笑笑怎么也忍不住。不过当着大宝的面,她立马憋住了:“那就好,家和万事兴嘛!” 大宝无奈道:“你想笑就笑吧,反正我爹不知道。” 秦笑笑干咳一声,转移话题:“对了,不是该小安哥送喜蛋吗,怎么是大哥来了?” 大宝的脸色微微一变,在秦笑笑发现之前又恢复了含笑的样子:“这不是到了双抢嘛,家里家外的活儿他都忙不过来了,哪有工夫大老远的跑来送喜蛋。” 秦笑笑一拍脑门:“是哦,这个时节家里正忙呢。” 大宝点了点头,将家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就问起她的情况。 “挺好的,默默闹闹有先生教导不用我多费心,鲤哥哥在户部也算如鱼得水,我只管养好身子等孩子出生了。”秦笑笑坐着有点累,换了个姿势靠在了椅背上。 大宝看着她这副懒洋洋的样子,感慨道:“当初知道你和妹夫定亲,我就很不乐意,觉得他不是你的良人,以后你定会吃苦。如今看你们俩成亲好几年依然恩爱如初,我就放心了!” 这人呐,过的好不好有时候真的看命。有的人费尽心思想要过的顺畅,末了还是一大堆糟心人糟心事在前面等着。有的人不那么费力,这日子就顺顺畅畅的过起来了。 秦笑笑被自家大哥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谦虚道:“大哥大嫂不也一样吗,这两年你日日守着大嫂,也从来不见你和大嫂红脸,日子过的和和美美,村里跟你们前后成亲的都羡慕你呢。” 大宝想到家里的娇妻幼子,哈哈大笑:“你大哥我眼光好有能耐呗,一眼就相中了你大嫂,这夫妻齐心日子哪有过不好的!” 秦笑笑点了点头,笑道:“咱家一众兄弟姐妹,都算找到良人了,就连晴晴姐也越来越好了。” 日子最不好过的大概是银银姐了,好在她已经把钱家的一切抓在了手心里,元宝也一天天大了,是个乖巧懂事又有孝心的孩子,娘俩相互依靠着过日子,日后也不会太差。 大宝闻言,眼里闪过深深地忧虑。他没有秦笑笑发现,笑着附和了一番。 兄妹俩大半年没有见面,这一次大宝没有急着回去,正好晚上一起聚一聚。于是秦笑笑派人去了趟三宝府上,将徐嫣请到了府里,又命人去了翰林院候着,三宝一放衙便直接来这里。 傍晚,景珩前脚到府里,三宝后脚就过来了。 护国公主知道自己在场,他们年轻人会不自在,同大宝兄弟说了会儿话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景珩拿出一坛好酒招待大舅子和小舅子,三个大男人就热热闹闹的喝开了。 两杯酒下肚,大宝一抹嘴豪放的说道:“这么好的酒,就要大口大口的喝个痛快!” 陈梨梨不喜欢他多喝酒,连豆豆在他喝酒后也不让他抱,因此平日里他只敢小小的喝两口解解馋,已经很久没有全身心的放松下来喝个痛快了。 “府里还有其他珍藏的好酒,大哥喜欢就多喝点。”景珩执起酒壶给大舅子满上,吩咐侍女去取另外几坛好酒。 “哈哈,好,今日不醉不归!”大宝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三宝的酒量不如他,不敢像他这么喝,不过今日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扫兴,于是一口接一口的陪他们喝。 双胞胎跟父亲舅舅们坐在一起,见他们喝酒跟喝水一样,一个个跟看傻子似的。 默默一本正经的告诫弟弟:“酒一点也不好喝,你千万不要喝,喝了一定会后悔。” 闹闹没有尝过酒,但是见过哥哥尝酒后的狼狈模样:“我又不傻。” 默默闻着酒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嗯,我也不傻,一定不会再上当了!” 可是真的好香哦,闻着很好喝的样子。 在侍女们的服侍下,哥俩乖乖吃饭,时不时接受来自父亲舅舅们的投喂,很快就吃的肚皮溜圆。 秦笑笑怀着身孕不能饮酒,徐嫣也不爱喝酒,两个人便坐在另一桌,一边享用美食,一边说着女人之间的悄悄话。 说着说着,徐嫣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她高耸的肚子上,羡慕道:“笑笑姐,你真厉害啊,两胎都是双胞胎。” 秦笑笑笑道:“老天爷的恩赐,让我一胎抱俩少遭罪吧。” 相比人家生四胎得怀孕四次,且生育时过四次鬼门关,她这种情况看起来确实少遭罪了。不过怀双胎生双胎的危险比单胎大的多,通常情况下没人愿意这样。 徐嫣犹豫了一下,最终鼓起勇气讨教道:“笑笑姐,怎样才能尽快怀上孩子啊。” 每次参加宴会,听到的最多的话题就是关于护国公主的儿媳妇秦氏有怀双胞胎的秘方,不然谁家的媳妇儿连续两胎都是双胎啊。 她对双胞胎没有执念,但是成亲大半年了她的肚子还没有动静,每次回婆家难免遭人问起,就连她的亲娘也急了,担心她无法生育。 “你跟三宝成亲还不到一年,不必如此着急。”秦笑笑能理解徐嫣的焦虑,柔声安慰道:“之前找刘太医给你看过,你的身子很好一点问题也没有,想来是缘分未到。你且放宽心,顺其自然。” 说罢,怕徐嫣想不开,她继续劝道:“你今年才十七,还在长个子呢,晚个一年半载生孩子对你有好处。趁这个工夫,不如好好养一养身子,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也健壮聪慧。” 徐嫣早就见识过了双胞胎的活力与聪慧,知道兄弟俩鲜少生病,对秦笑笑的话自然信服:“笑笑姐,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听你的话养好身子。” 秦笑笑点点头,拿起公筷往她碗里夹了不少虾仁:“多吃点,这是庄子上养的虾,这个时节滋味正好,改日我命人往你府上送一些,对你有好处。” 徐嫣觉得不好意思,连忙推辞:“不用了,你怀着身孕才要多吃。” 秦笑笑笑道:“庄子上养了不少,给你送去又不耽误我吃,放心吧。” 徐嫣听罢,这才谢过她的好意,心里对她愈发亲近起来。 一顿酒喝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三个人都喝醉了。 大宝醉的尤其厉害,已经认不出谁是谁了。亏得他还没有倒下,搂着景珩的脖子哭道:“大兄弟啊,我太可怜了,家里有头母老虎,还有头小老虎,他们酒都不让我喝,你说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秦笑笑嘴角微抽,庆幸自家大嫂不在这儿,不然爆发夫妻大战她都不知道该帮谁。 不过大哥也真是够了,白天还一个劲儿的夸大嫂贤惠,夸小侄子乖巧,这会儿就一个变成母老虎,一个变成小老虎了。 “大哥,你喝醉了,我让人扶你回房歇息吧。”怕自家大哥再次说出雷人的话,秦笑笑赶紧招来了剪刀石头。 “没醉,我没醉!”大宝挥了挥手,想要摆脱二人的搀扶:“我还能再喝一大缸!” 秦笑笑懒得理会他的醉言醉语,示意剪刀石头扶他去客房。 大宝不想走,抓着景珩的胳膊一个劲儿的喊“大兄弟救救我”,不知道的还以为剪刀石头要对他怎么着呢。 好不容易把人弄走了,秦笑笑看着剩下的两个醉鬼,只好又叫来几个人,该送回家的送回家,该送回房的送回房。 徐嫣临走前不好意思的说道:“笑笑姐,今日麻烦你了。” 秦笑笑嗔怪道:“你这说的什么话,请你们来做客,招待好你们不是应该的么?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路上你看着三宝一些,当心磕到他的头。” 徐嫣连声应下,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大宝赶着回家干活,第二天一觉醒来吃饱了肚子,就来跟秦笑笑道别。 秦笑笑想吓他一下,故意说道:“大哥,你可记得昨晚说过的话?” 大宝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警惕道:“我醉的厉害,就算说了什么也是有口无心,当不得真。” 秦笑笑摇了摇头:“酒后吐真言,怎么当不得真了?” 大宝深感不妙,试着问道:“我说啥了?” 秦笑笑哈哈大笑,坦白道:“你说大嫂是母老虎,豆豆是小老虎,来日我见到他们娘俩,定要把这些话带到。” 大宝的脸色变来变去,谄媚的说道:“好妹妹,千万别告诉你大嫂,让她知道你大哥我焉有命在!” 秦笑笑也没有为难他,摊开掌心说道:“帮你隐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么做总感觉对不起大嫂和我侄子,我得补偿他们一二才能安心。” 大宝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行了行了,双抢一过我就要外出跑商了,到时候寻摸到好东西,一定带回来任你挑。” 秦笑笑收回手,脸上浮现出担忧来:“大哥,这两年你在家里待着不是也挺好的,何必天南地北的到处跑,这其中的危险你比我清楚。” 大宝摆了摆手:“放心吧,都是以前跑熟的地方,等我把徒弟带出来了,以后就不必亲自跑了。” 第703章 知恩 大宝主意已定,决定跑个几年就退下来,以后做个有钱有闲的富家翁。 人各有志,秦笑笑劝不动就不再多言,叮嘱他出门在外务必小心,有机会的话就往家里捎封平安心,别让一大家子为他担心。 大宝满口答应,带着秦笑笑送给各家的礼物离开了。 到了雪丫家的小丫头满月这天,景珩告了一天假前去贺喜。默默也想去凑热闹,被父亲以他不会骑马为由无情的拒绝了。 小家伙很不痛快,跑去向秦笑笑告状:“娘,爹不带我去一定是不疼我了!” 秦笑笑想逗一逗他,干脆肯定了他的话:“对,爹明明可以带你去,却因为担心你的小屁股会颠开花才不肯,就是不疼你了。” 默默挠了挠头,急道:“娘,不对,你说的不对。” 秦笑笑故意问道:“哪里不对了?你不会骑马,这样坐在马背上小屁股肯定受不住。” 默默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想到往日被娘亲拍一巴掌就会疼好久,小脸儿皱成了一团:“算、算了吧,爹骑马太快了,说不定会把我摔下来,我还是不去了。” 秦笑笑闷笑:“不是说你爹不疼你才不带你去的吗?现在是你自己不想去了?” 默默不好意思了,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奈何被高高隆起的肚子顶着,他只好抱着肚子说道:“是我自己不想去了。” 秦笑笑告诫道:“以后不许再说你爹不疼你了,你爹知道了会难过。” 默默不知道爹为什么会难过,但是他选择相信娘亲的话:“嗯,爹是疼我的,以后我不会说了。” 说罢,他兴致勃勃的说道:“娘,我想学骑马,学会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让别人带我去了,你找个师傅教我骑马好不好?” 半晌没作声的闹闹听罢,跟着说道:“娘,我也想学。” 秦笑笑摇了摇头:“不行,你们太小了,两条小短腿都跨不上马背,等你们到了八岁的年纪再说骑马的事。” 默默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小短腿,对娘亲的说辞很不服气,故意岔开两腿用力往下压:“娘,我的腿不短,不能骑大马还能骑小马。” 秦笑笑见状,在他的脑门上拍了一下:“别压了,仔细裤子开裆。” 话音刚落,只听“卡啦”一声,屋子里响起清晰的布料撕裂的声音。 秦笑笑和闹闹几乎同时盯紧了默默裤裆,不过有一层薄薄的衣摆挡着,母子俩什么都没有看到。 默默却是小脸儿一红,两只小胖手猛地捂住裆部,羞恼道:“不许看,都不许看!” 秦笑笑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抬手羞了羞他的脸:“哟,知道害羞了?刚才让你别压腿你怎么不听?” 闹闹适时的扎了哥哥一刀:“你有的我也有,哥哥不必害羞。” 默默的脸更红了,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撇过头不想理他。 秦笑笑哈哈大笑,揉着他的小脑瓜说道:“你和弟弟这个年纪不适合骑马,小马驹也不行,不如趁现在好好念书,这样书念好了,以后想骑马也好,想学箭术也罢,便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了。” 双胞胎觉得有道理,乖巧的应道:“娘,我们记住了!” 景珩喝完满月酒,当天晚上就赶了回来。他尚未吃晚饭,不一会儿厨房就端上了几样饭菜。 “鲤哥哥,小丫头长的像谁呀?大名取了没?”秦笑笑一边给他布菜,一边询问雪丫家的小丫头的情况。 “没仔细看,听说五官随了母亲。”景珩见她想吃了,筷子一转就将肉丸子塞到了她的嘴里。 秦笑笑一口咬下,含糊不清的说道:“雪丫姐说生两个就不生了,我觉得有这两个小丫头挺不错,就是不知道他们夫妻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再追生儿子。” 景珩迟疑了一瞬,到底没有将今日在那边发生的异样说出来:“他们家是你堂姐当家做主,生与不生也是她说了算,你就别为他们操心了。” 秦笑笑摸了摸肚子,眉头微蹙:“鲤哥哥,若这胎是两个儿子,咱们要不要再来一胎?” 景珩毫不犹豫:“不要!” 秦笑笑诧异道:“你不想要闺女了?” 景珩又夹了两个虾仁给她:“若是我们命中无女,你怀十胎也无用。” 怀第一胎好好的,怀这一胎没了半条命,谁知道第三胎如何。他再想要女儿,也不能不顾及她的身子。 秦笑笑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戳着肚子问道:“快说,你们俩是女孩还是男孩?是女孩就别动,是男孩就踢一下。” 景珩忍俊不禁,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懒,都七八个月了还是不怎么动,往常这个时候也已经睡着了,无论对它们说什么,也不会给半点反应。 果然,夫妻俩等了一会儿,两个小家伙半点动静都没有。 “好了,娘已经知道答案了,你们真乖!”秦笑笑扶着肚子笑眯眯的夸道:“你们真是女孩的话,娘肯定舍不得打你们的小屁股。” 景珩哭笑不得:“你这是威胁吗?” 秦笑笑理直气壮的反驳道:“这不是好好商量着么,怎么能说威胁呢。” 这时,肚子里的小家伙被吵醒了,在里面翻了个身,不知是小手还是小脚鼓出了肚皮,力气还挺大。 “哎哟,长脾气了!”秦笑笑伸手点了点鼓起来的地方,小家伙受到刺激猛地把手脚缩了回去,变得一动不动了。 景珩目光柔和,放下筷子大掌贴在了她的肚子上:“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它们的脾气应该很好。” 秦笑笑点点头:“除了头几个月折腾了点,后面一直好好的。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这两个孩子似乎很胆小,每次胎动我给点反应,就立马缩了回去。” 景珩一听,心生怜爱:“无妨,有我们护着没人敢欺负它们,日后还可习武壮胆。” 秦笑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嗯,便是女儿,方方面面的教养也不能马虎。” 当年顶着旁人看笑话的目光,爷爷坚决让她念书,她的女儿自然也一样。虽然不能像男儿一样科举入仕,但是也要让她们知道自己一点不比男儿差。 今年的六月格外炎热,怀着孩子的秦笑笑更怕热了,几乎到了除了早晚绝不会踏出屋子半步的地步。好在冰窖里的冰块够用,庄子上的西瓜也大丰收,这日子不算难熬。 这个时候,她无比庆幸产期在八月初,若是六月生孩子,在冰块不能多用的情况下,坐月子怕是比坐牢还难受。 好不容易熬过了六月,不知怎么的胎动变得频繁起来,甚至有明显的下坠感,两个孩子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 秦笑笑担心的不行,害怕早产影响了孩子的发育。当初给双胞胎接生的两个产婆日日待命,随时准备给她接生。 双胞胎不知道娘亲的担忧,知道妹妹快要出来了,他们几乎每天都要问一下,连各自新得了小玩具也会藏起来,准备留给妹妹们玩,谁能想到就在几个月前,他们还是那样排斥妹妹呢。 这天,兄弟俩放假了,待在屋子里陪秦笑笑说话解闷。 看着娘亲双脚浮肿到穿不上鞋子,默默心疼极了:“娘,你怀我和弟弟的时候也这么辛苦吗?” 秦笑笑没有隐瞒,如实说道:“是啊,腿脚也这么肿呢,还时不时抽筋疼的睡不着觉,闹的你们爹也睡不好,大半夜的起来帮娘揉腿疏通,只有这样娘才不那么难受。” 双胞胎震惊了,他们一直觉得自己是娘亲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和爹爹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听到爹爹为了娘亲,为了他们日日睡不好觉,顿时又感动又愧疚。 默默眼睛红红的说道:“我再也不会说爹没用,连孩子都不会生了。” 闹闹没有表示,只默默的蹲下来,两只小手帮娘亲揉腿,认为这样她晚上就不会抽筋疼醒,也不会闹的爹爹也睡不好了。 也正是如此,他们牢牢记下了娘亲孕育的艰辛,日后面对为他们孕育的妻子,从来不会觉得这是理所应当,且会包容她们的一切小脾气。 兄弟俩的反应让秦笑笑颇为欣慰,正要说什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她定睛一看,惊喜道:“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看着她颤颤巍巍的身子,林秋娘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制止道:“快坐好快坐好,你要吓死我们是不是!” 秦笑笑觉得她娘的反应太大了,笑道:“娘,我好着呢,您不用紧张。” 林秋娘哪能不紧张,眼下就要秋收了,他们放下地里的活计赶到京城,全是昨晚她做了噩梦,吓醒后就担心的睡不着觉,天刚蒙蒙亮就催着丈夫进京了。 此时见闺女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她焦灼不安的心总算安稳下来,上前不由分说的按着闺女坐下来:“都要临盆了,你就老实点!” 秦笑笑只当她太担心自己了,顺从的坐下来:“娘,你们这急匆匆的赶来,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啊。” 往常爹娘过来,都大包小包的,这还是第一次空着手,显然急着赶路顾不上带。 第704章 生了 “家里一切都好,我和你爹是专程来看你的。”林秋娘怕闺女多想,没有说自己做噩梦的事:“你这就要生了,我和你爹打算等你生下孩子再回去。” 秦笑笑听罢,暗笑刚才自己想多了,一时感动道:“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你们这么大老远的过来多累啊。” 秦山声如洪钟:“不累不累,我跟你娘还没到七老八十走不动路的地步,这身子骨指不定比你们年轻人还要壮实。” 秦笑笑知道父亲不服老,顺着他的话哄道:“那可不,爹是村里出了名的能干人,二三十岁的壮年都比不上您。” 秦山格外高兴,自得道:“再干二十年不成问题。” 林秋娘打击道:“少吹牛了,前阵子帮九叔家抬石磨伤到腰,在床上坐月子一样躺了好些天的不是你?” 秦山闹了个没脸,抱怨道:“当着孩子们的面,你别老揭我短。” 默默插嘴道:“外公,这叫事实,不叫揭短,你要做个实事求是的人。” 秦山故作伤心,揉着外孙的小脑瓜问道:“你觉得外公老吗?” 默默拍马屁道:“不老不老,我外公英俊潇洒,看起来像我爹的哥哥。” 就是这个哥哥老了点罢了,不过没关系,他才四岁多了,就有好几个比他大二十岁的哥哥,他这不算说谎。 “哈哈,你这小子会说话,你娘教的好啊!”秦山畅快的笑起来,哪怕知道外孙是哄他的,他也还是很高兴。 “爹,这小子天生是个马屁精,我可没有教他这些。”秦笑笑赶紧为自己辩解,只觉得大崽儿拍马屁的工夫肯定比自己小时候强。 “娘,我不是马屁精,说的都是心里话。”默默不乐意了,嘟着嘴巴为自己正名。 “就是就是,我们默默再实诚不过了,咋会是马屁精呢。”秦山瞪了闺女一眼,眉开眼笑的哄外孙,惦记着一会儿带他们到街上买好吃的。 秦笑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林秋娘庆幸道:“爹太会惯孩子了,我没有被爹惯坏,全是娘的功劳。” 记忆中,她小时候没少被娘揍屁股,虽然揍的不痛,但是震慑力绝对有的。 林秋娘笑道:“这叫隔辈亲,等你以后有了孙子就知道了。” 说罢,她问起秦笑笑这段日子的情况,见她的腿脚肿的厉害一按一个大窝,心疼道:“怀这一胎真是遭大罪了。” 秦笑笑安慰道:“娘,就是看起来不好,我能吃能睡,其他的都没什么。” 默默大声道:“娘撒谎,刚刚还说夜里睡不好觉,要起来七八回呢。” 秦笑笑瞪了他一眼,抬手做了个威胁的动作,示意他赶紧闭嘴。 小家伙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了。 林秋娘嗔怪道:“你吓唬他干啥,都不让孩子说真话了?” 秦笑笑讪讪道:“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就喜欢夸大说辞。总之遭罪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您别老是惦记我。” 林秋娘摸了摸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又想起昨晚的噩梦,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要当心,你这是双胎马虎不得。” 秦笑笑连忙应道:“娘,我会小心的,您不用担心。” 接着,她就问起了家里的事,得知爷爷奶奶会请人收割,她再次提议道:“您和爹的岁数一年年大了,虽说地里的活计都能做,到底容易累伤了,不如把田地租出去或是雇人耕种,咱家不缺这点粮食。” 以前提这个,林秋娘定不会答应,今日却松口了:“你说的是,这田地只要不是荒着给谁种都是种,往后自己种点轻省的庄稼,其他的就找人帮种吧。” 秦笑笑连连点头:“早该这样了,这样你和爹还有爷奶都能松快些,又不会觉得无所事事。” 另一边,秦山把双胞胎搂在怀里,仔细问哥俩念书念到哪儿了,有没有挨先生的责骂和手心板子。 得知外孙被先生打回来好几次,手肿的跟馒头似的,他皱眉说道:“你们先生年轻时就严厉的很,时不时把你们娘打哭,眼下都当太爷爷了,这性子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喜欢打人!” 双胞胎听罢,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娘也被先生打哭过? “爹,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我自己忘的一干二净,您在孩子们面前给我留点面子罢。”秦笑笑听到了,难得不好意思,赶紧出声打断老父亲的话。 她把自己挨手心板子的事当作黑历史,从来不会对双胞胎提起,今日却在他们俩面前翻车了,这以后教训起他们来多少有点心虚气短。 偏偏秦山领悟不到她的意思,大喇喇的说道:“这有啥,他们自己也挨打了,还会笑话你不成。要我说你把孩子送去徐先生那里就是错的,这细皮嫩肉能经住几回打。” 默默掰着手指头天真的说道:“外公,我很厉害的,已经挨住一、二、三……七,对,挨住七回打了。” 秦山嘴角一抽,看着外孙一副求夸的傻样,违心的说道:“嗯嗯,默默真厉害,比你娘厉害多了,当年你娘挨了才两回打就不想念书了。” 默默一听,小眼神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他第一回挨打就不想念书了。 秦笑笑看着这个傻儿子,没好气的戳了戳他的脑门:“缺心眼儿!” 默默不依,转身趴在她的大肚子上哼唧道:“哪有嘛,娘不要当着妹妹们的面这么说我,我是哥哥,在妹妹们面前也是要面子的。”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三个大人顿时大笑起来 “你这脸皮很厚了,妹妹们也早就知道了。”秦笑笑捏着大崽儿的小胖脸揶揄道,倒是很给面子不再说他缺心眼了。 有双胞胎在,屋子里的气氛很是欢乐,让林秋娘忘记了昨晚的噩梦,心情变得松快起来。 往常夫妻俩来京城,会住到买来的小院儿里,这一次不等秦笑笑挽留,他们就主动提出在府里住下。一来秦笑笑随时可能会生,二来担心她紧张害怕,能够随时宽慰她。 没想到就在他们到来的第二天晚上,秦笑笑就发动了。 “咋、咋提前发动了?”听着女儿一声叠一声的呼痛,候在产房外的林秋娘脸色发白,手软脚软,又想起了之前做的噩梦。 “亲家,笑笑的怀的是双胎,孩子提前出生实属正常。”护国公主压下心里的担忧,握着林秋娘的手安慰道:“产婆说胎位很正,笑笑定会像生默默闹闹那般顺利生下孩子。” “对,殿下说的对,上次才一个时辰孩子就出生了,这一次也一定会顺顺利利!”林秋娘紧张焦虑的情绪略微缓解了一些,只是脸色看起来依然不大好。 这时,原本已经睡着的双胞胎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听到娘亲凄惨的哭叫,兄弟俩吓得脸都白了,紧紧地贴着脸色同样凝重的父亲。 “爹,娘哭的好可怜,娘好痛啊!”默默泪眼汪汪,抓着父亲的手啜泣道:“你快想想办法呀,能不能别让娘痛了……” 闹闹也看着父亲,盼着父亲能有办法。 景珩没有理会两个孩子,目光紧紧地盯着房门,袖子下的手隐隐在颤抖。 这不是他第一次站在产房外面等待临盆的妻子,心情却亦如第一次那般焦灼,开始后悔为什么一定要生二胎,让心爱的人再次承受孕育之痛。 护国公主怕吓到两个孙子,吩咐一旁的侍女:“带两位公子回去,一会儿夫人生了再让他们过来。” 双胞胎听见了,同时往后躲:“不走,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娘!” 护国公主轻声哄道:“你娘生妹妹需要很久,你们俩熬不住的,不如先睡一觉,等醒过来就能见到娘和妹妹们了。” 双胞胎依然摇头,坚决道:“祖母,你就让我们陪娘吧,我们熬的住!” 娘亲都疼哭了,他们哪里睡得着。 秦山开口道:“殿下,就让他们候着吧,知晓母亲生育他们的艰辛不是坏事。” 护国公主无法,只好随两个孙子的意了。 过了一会儿,一盆血水端了出来,浓重的血腥气让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双胞胎,明显被吓到了,脸色变得煞白煞白。 默默一个劲儿的抹眼泪,却是没有哭出声来。闹闹没有哭,一张小脸儿绷的紧紧的,再次对尚未出生的两个妹妹产生了不喜的情绪。 只是他更后悔当初向爹娘讨要姐姐的举动,认为不是他和哥哥胡闹,娘就不会怀上妹妹,弄成今天这样。 焦灼的等待半个时辰后,产房里图突然响起一声啼哭:“哇——” 紧接着就是一阵欣喜的呼喊:“生了生了,是位千金,恭喜夫人!” 产房外的人顿时精神一震,目光灼灼的盯着房门,恨不得立即钻进去看一看。 过了约莫一刻,房门从里面打开了,明月抱着孩子走了出来,众人立即围了上去,一边看刚出生的孩子,一边询问秦笑笑的情况,担心她脱力。 农女的锦鲤人生 第705章 凶险 被柔软的小包被包裹住的小家伙双眼紧闭,肉嘟嘟的小脸儿和稀疏的头发带着刚洗过的湿濡。她不哭不闹就哼哼了两声,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像刚出生的小猫一样。 如同默默闹闹刚出生时的样子,她的皮肤红通通的、皱巴巴的,看不出半点美感和可爱,但是落在景珩等人眼中,就没有谁比这个小家伙更加惹人怜爱了。 “妹妹,妹妹,让我看看妹妹!”默默扒拉着父亲的手臂一个劲儿的蹦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爹,让我看看妹妹!” 闹闹踮起脚尖眼巴巴的看着一双手就能托住的妹妹,万分好奇她的长相模样,之前对妹妹生出的那股浓浓的排斥被压了下去。 景珩又看了一会儿女儿,才弯下腰来给两个儿子看:“妹妹胆子小,你们小声点,不要吓到她。” 默默一听,立马闭紧嘴巴猛点小脑瓜,保证不会大喊大叫吓到妹妹。然后,妹妹的模样就映入了他的眼帘,顿时怪叫:“好丑!” 闹闹皱了皱眉,不高兴的瞥了哥哥一眼,失望的说道:“妹妹不漂亮。” 默默接过话茬:“也不可爱。” 明明娘亲说过会生个漂亮可爱又软又乖的妹妹,可是这个妹妹不是这样的。唔,好吧,她没有哭也没有叫,看起来还是很乖的,就是不知道软不软。 兄弟俩想到一块去了,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伸出小爪子,径直的朝着妹妹的肉乎乎的小脸蛋儿去了。 大人们一时来不及阻止,正要出声制止以免他们不知轻重伤到了小家伙,就看到兄弟俩动作很轻的戳了戳小家伙的脸蛋儿。 “哇,妹妹好软!”默默瞪大眼睛,满满的惊叹:“比先生家的小狗崽还要软耶!” 闹闹点头认同,又偷偷的摸了一下,心头变得像妹妹的脸蛋一样软。 尽管哥俩讨厌妹妹让娘亲受苦了,此刻触摸妹妹柔软的小脸蛋儿,他们也怪不起来了,甚至觉得丑丑的妹妹变得可爱起来,这大概就是血缘天性吧。 “你们刚出生时,比妹妹丑多了。”景珩不许任何人说妻子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女儿丑,连两个小兔崽子也不行。 “不可能,爹骗人!”默默不信,不满的说道:“我和弟弟长得像娘,好看着呢!妹妹长得不好看,一定是像爹了!” 其他人被父子俩的对话逗笑了,秦山拍着外孙的后脑勺大大咧咧的说道:“你爹没有骗人,你们哥俩刚出生那会儿长得跟小老头一样,你们娘险些被你们丑哭了。” 林秋娘的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看着两个孙子备受打击的模样,连忙说道:“别听他瞎说,刚出生的孩子都长你妹妹这样,过一阵子就漂亮了,你们也是这样的。” 双胞胎受伤的心灵瞬间痊愈,随即期待的看着妹妹:过一阵子妹妹就能变得漂亮又可爱吧? 这时,产房里再次传出秦笑笑的呼痛声,众人一时顾不得看孩子,焦灼的等待着母女平安。 不过第一个孩子用了大半个时辰就出生了,跟生默默闹闹时一样顺利,这让他们认为这次也会如此,不会等待太久。 只是谁能想到,事实并非他们所预想的那样。 产房里,尚有余力的秦笑笑只想一鼓作气,将肚子里的小家伙快快生出来。她顺着产婆的话呼气吸气用力,然而努力了许久孩子却没有半点要出来的迹象,这让她开始担忧起来。 “夫人,已经能摸到孩子的头了,您再使点劲儿。”两个产婆很镇定,继续鼓励秦笑笑,以她们多年接生的经验来看,第二个孩子很快就能出来。 “不、不行了,我、我生不出来。”秦笑笑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将孩子生出来,渐渐的察觉到了不妥:“我感觉、感觉卡住了,是不是、是不是孩子个头太大了?” 两个产婆脸色微变,让她暂停使力,两双手在她的腰腹间摸来摸去以推测孩子的身量大小。 经过再三确认过,其中一个产婆说道:“夫人,孩子的个头不大,一会儿您继续使力,我们再帮您推一下。” “好……”秦笑笑咬紧牙关应了一声,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额角淌下来,大半个枕头都打湿了。 可是三人努力了许久,孩子的头依然没有出来的迹象,甚至往里面缩了一点,这让两个经验丰富的产婆彻底变了脸色,急忙让一旁的明月给秦笑笑把脉。 明月也意识到了不妙,急忙来到床前握住了秦笑笑的手腕,随即脸色就是一变,对两个产婆低声道:“夫人的脉象变弱了,你们快想办法尽快让夫人生出小主子!” 秦笑笑听不到她的话,却已经感知到孩子出现不妥,焦急的问道:“明月,孩子、孩子怎么了?” 明月怕吓到她,脸上立即露出一丝笑容安慰道:“夫人,小主子没事,您先忍耐一下,很快就能见到小主子了。” 秦笑笑哪里会信她的话,盯着两个脸色难看的产婆:“我命令你们说实话!” 两个产婆冷汗岑岑,却是不敢隐瞒:“回、回夫人的话,小主子可、可能是脐带绕颈了,必须想办法尽快生下来,不、不然小主子可能会窒息。” 脐带绕颈很常见,姐妹俩接生出来的孩子中,十个至少有四五个如此。不过绕颈一两周不碍事,通常能够顺利的生下来,若是缠绕三周和三周以上就很危险了。 她们不知道这位侯夫人腹中的孩子绕了几周,可是迟迟生不下来极有可能在三周以上。 秦笑笑一看产婆的反应,就知道问题很严重。她深深的吸了口气,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尽快助我把孩子生下来!” 两个产婆对视一眼,咬了咬牙说道:“夫人,小人等有法子助产,就是夫人要吃些苦头。” 秦笑笑一听,微微松了口气:“有法子就好,我受得住。” 说罢,她抬手摸向肚子,神情变得坚定:孩子,你坚持住,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明月红了眼睛,默默的蹲在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时时留意脉搏的变化。 很快,还在门外焦灼等候的景珩也知道了秦笑笑和孩子遭遇的凶险。这时他们听不到秦笑笑的呼痛声,一个个顿时变了脸色。 扑通一声,林秋娘直直的朝着外面跪下来,双手合十向老天爷祈求道:“神灵保佑,菩萨保佑,我愿以余下的寿命作为交换,求你们保佑我女儿平安!” 接着,护国公主和秦山也跪了下来,他们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此时此刻能为秦笑笑母女(母子)做的只有这个了。 双胞胎不知道脐带绕颈意味着什么,但是看到大人们的反应,他们就知道娘亲和妹妹遇到危险了,顿时吓得哭起来。 “爹,我要娘,我要娘!”默默抓着父亲的衣摆哭闹起来,别管他平时表现的有多乖多懂事,到了这个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和娘亲待在一起。 闹闹没有恳求父亲,他直接拍打产房的门,命令里面的人开门。 在产房里打下手的侍女不敢不应,只好将房门打开了。 双胞胎正要进去,景珩将他们拦了下来:“小孩子不能进产房,爹会在里面陪着娘,你们在外面等着,不要闹。” 说罢,也不管他们答不答应,抬脚走了进去,命侍女关紧房门,不许放小主子进来。 “夫人,您加把劲儿,顺着我们的手势使力!”两个产婆不知道景珩进来了,她们一人按压着秦笑笑的肚子,一人双掌用力往下推挤腹中的孩子,满头大汗的催促秦笑笑一起使力。 “唔——”按压和推挤带来的剧烈疼痛,让秦笑笑的五官都扭曲了,额角青筋暴露,双手攥成拳头咯咯作响,浑身冒出来的冷汗再次浸湿了身下的褥子。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从中劈开了,刻骨的疼痛让她几欲失去神志。若非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支撑着她,她恨不得就此昏死过去,以摆脱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疼痛。 景珩走到产床前,看到死死咬住帕子的秦笑笑,才终于知道刚才在外面为何听不到她的呼痛声了。他两眼发红,双手颤抖的握住她冰凉的手,心如刀割。 秦笑笑恍惚间看到了他,很想说什么,可是嘴里咬着帕子根本说不出话来。 “不要分心。”景珩不敢取下她嘴里的帕子,怕她咬伤自己的舌头,腾出一只手拿起床头的帕子给她擦流到眼睛里的汗水:“我会一直陪着你。” 秦笑笑内心深处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也害怕自己狰狞的样子会吓到他,不住的摇头示意他出去。 景珩没有回应她,看着还在她的腰腹间按压推挤的产婆冷声道:“必要时,以夫人的安危为重!” 秦笑笑瞪大眼睛拼命摇头,眼泪随汗水一起流下来。 “笑笑,我爱你!”景珩没有理会震惊的产婆,低头亲吻她的手背,眼里闪过一抹决绝:“我不能没有你!” 第706章 脱险 秦笑笑被景珩保大不要小的决定惊到了,她反而冷静下来,努力按照产婆们的话有规律的发力。 在半个时辰的剧痛的折磨下,孩子终于露头了。就在她快要力竭的时候,腰腹一松孩子顺着大腿滑落下来。 看到孩子的脖颈被脐带紧紧缠绕住,脸色有有些乌青,两个产婆和明月吓得不轻,快速的解下缠绕了整整四周的脐带,倒提着孩子的小脚腕,“啪啪”几下拍打着她的小屁股。 万幸降生的及时,小家伙的情况不算严重。几下打下去,小家伙就发出一声细弱的哭声,远不如姐姐的声音洪亮。 “恭喜夫人,恭喜侯爷,又是一位千金!”产婆抱起孩子激动的报喜,姐妹俩很清楚今日让这位侯夫人母子平安是一份大功,护国公主府定短不了她们的赏赐。 不过刚才的情况着实凶险,她们很庆幸秦笑笑不是个娇气的人,竟然能够承受住莫大的痛楚,坚持到了孩子平安降生。 景珩充耳不闻,紧紧的看着脱力的秦笑笑,命明月给她把脉。 此时,秦笑笑的意识已经有点迷糊了,听到产婆报喜的话,她呆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景珩的手:“鲤哥哥,我们有两个小丫头了。” 景珩握住她慢慢回暖的手,脸上也露出一点微笑:“嗯,笑笑很厉害!” 秦笑笑催促道:“你把孩子抱给我看看。” 产婆听到了,准备上前将孩子抱给她看,被景珩抬手止住了。 他放下秦笑笑的手,到一旁的水盆里洗净了手,从产婆手里接过尚未清洗的孩子,轻轻放在了枕头边,让孩子朝着秦笑笑微微侧身,让她能够看的更清楚。 “好丑!”秦笑笑看着皱巴巴的、脸色也不好看的小女儿,嫌弃的话却含着浓浓的心疼:“我才没有这么丑,女儿一定长得像你。” 景珩认下了她的话,好脾气的说道:“儿子像你,女儿像我,正好。” 秦笑笑的眉眼舒展开,深深的看了小女儿一眼,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鲤哥哥,我好累啊,先睡一会儿。” 景珩脸色一变,险些抱不住孩子:“笑笑!” 明月见状,急忙说道:“侯爷,夫人无碍,睡一觉就没事了。” 景珩浑身一松,将孩子交给了产婆,坐在床前继续守着秦笑笑。 明月等人不敢说什么,打来热水快速的帮秦笑笑清洗身子,更换衣裳被褥,让她能够睡的更加安稳。 护国公主等人得到母子平安的消息,俱是喜极而泣,感谢神佛保佑。 双胞胎也止住了哭泣,围着两个小妹妹傻笑,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喜欢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了好了,已经过了子时,你们该回房歇息了,明日还要到徐府上课呢。”护国公主不得不当坏人,催促两个孙子去睡觉。 “祖母,再让我们看看嘛,要是起不来就向先生告个假呗,先生知道我和弟弟有了妹妹,一定能够体谅我们的。”默默撒娇卖萌不肯走,都已经想好向先生告假了。 闹闹没有吱声,显然认同哥哥的话。 “不可,祖母不会帮你们向先生告假,明日若是你们迟到招来先生的责罚,你们就好好受着吧。”护国公主疼爱孙子的心不假,对他们的言行的教导只会更加严厉。 双胞胎顿时蔫吧下来,小眼神万般不舍的看着可爱的妹妹们。 默默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祖母,明天我们可不可以带着妹妹们上学?” 护国公主对他一出是一出的想法无奈极了:“这个得先问问你们先生的意思,只要你们先生不反对,你们就能带妹妹们一块儿上学。” 这件事徐则不可能答应。 默默可不知道这一点,天真的认为先生看在自家妹妹可爱的份上会点头,于是兴奋的说道:“好呀,明天我就问一问先生!” 默默看着被忽悠的团团转的蠢哥哥,在心里直叹气。再一看呼呼大睡的妹妹们,他希望妹妹们不要像哥哥这么傻。 待兄弟俩回到自己的房间,护国公主提醒秦山和林秋娘回房歇息,她会让人照顾好秦笑笑母女三人,他们尽管放心。 秦山和林秋娘到底上了年纪,担心了半个晚上也确实累狠了。两人谢过护国公主的好意,由林秋娘到产房看了看秦笑笑,见女婿在一旁守着,闺女睡的很踏实,才放心的和秦山回到客房歇下了。 护国公主本想叫景珩也去歇息,只是没有叫动便随他去了,留下红缨盯着看护两个孙女的人,便带着疲惫离开了安意院。 这一次秦笑笑累惨了,睡的时间比生完默默和闹闹要久的多,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幽幽转醒。她刚准备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腹中空空饥鸣阵阵,只好又躺了回去。 这番动静惊动了候在外间的星天等人,她们连忙过来服侍主子:“夫人,您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厨房给您端来。” 秦笑笑这会儿饿的厉害,压根顾不上挑嘴:“有什么就端什么,现在有头生猪摆在我面前,我都能啃上两口。” 见她精神头不错还能开玩笑,星天等人都笑了,该去端吃食的端吃食,该给她梳洗的给她梳洗,还不忘派人知会府里的其他主子们。 景珩是最先到的,原本他一直在屋子里守着,刚才两个小丫头哭了奶娘侍女们哄不住,他就过去看了下情况。刚哄好两个女儿,听到秦笑笑醒来的消息,就立马过来了。 “感觉怎样?”看到靠在床头的妻子,景珩快步上前坐在床边,随手握住了她的手。 “还不错,就是饿得慌。”秦笑笑如实说道,只是看着他胡子拉碴的样子,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才一天不见,你就变了个模样,走到外头人家还以为你是我爹呢。” 景珩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下:“一睡醒就胡说八道。” 秦笑笑嫌弃道:“我才没有胡说,你赶紧收拾收拾,瞧着怪伤眼睛的。” 她知道昨晚把人吓到了,这人才顾不上收拾自己。她装作嫌弃的样子,是为了打消他心里的不安,让他尽快调整好心态。 “好,陪你吃完饭我就去刮胡子。”景珩十分顺从,丝毫没有着恼。 秦笑笑满意了,问起两个女儿的情况。 得知小女儿能吃奶,能外界的响动有反应,就是瞧着比姐姐虚弱一些,并没有其他不妥,便放心下来:“小丫头受苦了,得让照顾的人更仔细些。” 景珩应下来,让她好好养身子,不用太担心。 很快,在膳厅吃饭的护国公主、秦山和林秋娘也带着双胞胎过来了。 秦山要避嫌就没有进产房,只在外面巴巴的等着。其他人走进来,围在床前关心起秦笑笑来。 双胞胎叫了一声“娘”,就脱下鞋子一左一右的爬上床,紧挨着娘亲坐下来,不吵也不闹。 秦笑笑一看就知道昨晚他们也吓坏了,摸着他们的小脸蛋儿安慰道:“娘没事,过两天又能陪你们玩了。” 默默懂事的说道:“我长大了,不用娘陪,娘好好养身子。” 闹闹更是体贴道:“我会看着哥哥,不让哥哥胡闹,娘不用担心哥哥会闯祸。” 默默不服气,开始怼弟弟:“我哪有闯祸,你不要冤枉人了!” 闹闹不理他,看着娘亲平下去的肚子,他彻底放心了,里面没有妹妹再折磨娘亲了。 林秋娘见闺女的气色不太好,心疼道:“这一次你遭大罪了,我和殿下商量着让你坐双月子,这样身子能恢复的快一些。” 秦笑笑一听,毫不犹豫的反对:“我这么年轻身子骨也不错,生默默和闹闹只坐了一个月不是好好的?这一次一个月就够了,我不用干重活不会伤到身子的。” 林秋娘坚持道:“这次不一样,你乖乖的听娘的话好好坐双月子,娘能害了你不成?” 秦笑笑拧不过老母亲,又不想真的坐双月子,只好跟她商量道:“要是坐满一个月后身子没有复原我就接着坐,要是没有大碍也用不着两个月,时间的长短就视我恢复的情况而定吧。” 林秋娘想了想,勉强同意了:“成,那你得好好坐月子,不该吃的不要吃,也不能隔三差五泡澡洗头啥的。” 她知道闺女爱洁,让她一两个月不洗澡洗头是不可能的事,只能把要求放宽一点,免得她在月子里憋的发疯了。 秦笑笑勉强能做到,不想被老母亲唠唠叨叨,果断的答应了。 不一会儿饭菜端来了,都是她爱吃的菜肴和汤水。 被这么多人围观吃饭,秦笑笑也没有不好意思。她拒绝景珩喂食,自己痛痛快快的吃下来。直到有了饱腹感,她才罢了筷子。 恢复了几分力气,她就想要抱一抱刚出生的女儿,于是让人去隔壁房里把两个小丫头抱了过来。 看着她们小小嫩嫩的脸蛋儿,秦笑笑怎么看都看不够,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反正光看长相大小根本看不出来,都一样皱巴巴、丑兮兮的。 农女的锦鲤人生 第707章 小名儿 双胞胎的身上干干净净,没有痣或是胎记帮助区分大小,只能通过不同颜色的包被来确定。这会儿姐姐的包被是桃花粉,妹妹的包被是菊花黄,映衬着她们红通通的小脸儿,看起来更丑了。 见两个小家伙睡的正香,秦笑笑使坏的戳了戳她们软嘟嘟的脸蛋儿。见她们的眼皮动都没有动一下,她在其他人无可奈何的目光下说道:“两个小懒货。” 默默猛点小脑瓜,附和娘亲的话:“妹妹可懒了,从昨晚到现在一直睡一直睡,就没有看到她们睁开眼睛。” 护国公主笑道:“妹妹刚出生呢,要好好睡觉才能快快长大,你和弟弟小时候也是如此。” 默默挠了挠头,好奇的问道:“妹妹要睡多久才能长大呀?” 他还想带着妹妹们一起玩儿呢,可是现在妹妹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大概一岁多妹妹们就会说话走路了,到时候你不要嫌妹妹们烦哦。”护国公主给出了答案,还提前让孙子有个准备,别到时候跟妹妹打起来。 “妹妹这么乖,我一定不会嫌弃她们!”默默挺起小胸脯保证道,小爪子趁机摸了摸妹妹嫩嫩小脸儿,满足的模样像只偷了腥的小猫。 秦笑笑分别托起两个掂量了一番,问了两个女儿的体重。得知一个四斤一两,一个四斤二两,不由得担心道:“那么多东西吃下去,怎么比哥哥们刚出生的时候还要轻呢。” 怀默默闹闹那会儿她没有害喜,每天胃口好的不得了。后来担心两个小崽子发育太好不容易生,她还特意控制了食量。 这两个小的不一样,不再害喜后,她该吃吃该喝喝,就怕亏着她们,结果到头来还比不上哥哥们。 “已经找太医看过了,两个孩子除了轻一点,其他的同别的孩子没有差别,你无需担忧。”景珩怕她月子里胡思乱想,就把刘廖二位太医给两个女儿做的诊断说了一番。 秦笑笑听罢,这才安心下来,望着两张皱巴巴的小脸儿,眼神温柔的仿佛要滴下谁来。 怕她累到,景珩只让她抱了一会儿,就让奶娘们把孩子接了过去。 林秋娘眼馋的很,接过一个抱在怀里,笑着说道:“两个孩子一个生在七月尾,一个生在八月初,生辰不在同一天,还不在同一个月,以后洗三礼、满月酒还有周岁宴不得连着办两天?” 秦笑笑惊讶道:“小的是子时后才出来的?” 景珩点了点头:“是子时末,正好是八月初一。” 秦笑笑猛一拍被子,乐道:“之前我还纠结她们的小名儿,这下不用愁了,干脆一个叫七月,一个叫八月。” 七月八月?这小名儿是不是起的太草率了? 其他人心里如此想着,但是小名儿而已,简单顺口就行,这两个小名儿不难听,又包含姐妹俩出生的月份,还是很不错的。 于是这两个小名得到了大家的一直认同,直接“七月”“八月”的叫开了。 姐妹俩的大名则在几个月前就取好了,依然是姐姐随景姓,名晔;妹妹随秦姓,名晗。总之,取的比哥哥们的名字正经多了。 之后大家商量起了洗三礼、满月酒和周岁宴的事,一致认为按照姐妹俩出生的日子来办更吉利,到时候就接连办两天,如此也更加热闹。 没过多久,秦笑笑又起了困意,频频打哈欠。护国公主和林秋娘见了,就让她躺下来继续睡,不要操心其他事。 待她们带着孩子们出去后,景珩上前扶秦笑笑躺下,就看到她眉心皱起,脸上透出隐忍之色。 “是不是那里受伤了?”景珩挥退了明月等人,掀开被子就要查看,被秦笑笑阻止了。 “不是那里……是腰腹有点疼,你问问明月能不能用药油之类的擦一擦。”秦笑笑的手压着腹部,缓缓的躺下来,额头上隐隐有汗珠渗出。 “我先看看。”景珩掀开被子,将她的上衣往上推,就看到她之前白皙的腹部布满了大块大块的乌青,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肤色。 秦笑笑躺着看不见自己的肚子,但是一看男人的脸色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当即安慰道:“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景珩手掌微颤,在她腹部的乌青处一一触摸过,声音透着几分压抑:“再也不生了。” 秦笑笑眼睛微涩,笑着说道:“嗯,都儿女双全了,你让我生我也不会生了。” 景珩缓缓拉下她的衣裳盖住腰腹,又拉上被子给她盖好,俯下身来默默抵住她的额头,说不出话来。 到了洗三这天,秦老爷子和苗老太竟然不辞辛苦的过来了。看到双胞胎曾外孙女(曾孙女),老两口笑成了菊花脸,把所有能夸的话都夸出来了。 洗三的时候,姐妹俩被惊到了,划拉着小手小脚哭起来。七月的身子明显健壮一些,哭声格外响亮;八月的声音细细的,听着格外委屈,让一众长辈心疼坏了。 得知八月出生时脐带绕颈四周,险些难产窒息,秦老爷子等人后怕不已,叮嘱景珩一定要看好小的,千万不要大意。 之后又对秦笑笑耳提面命,让她月子里不要任性,只要是有利于身子复原的东西,不管爱不爱吃都要吃下去。 翌日清早,老两口招呼都没打,偷偷摸去花重金买了二十多只乌鸡,让秦笑笑隔天吃一只。他们知道护国公主府的好东西多的是,不会亏待了自家孙女,但还是要这么做。 秦笑笑怀默默闹闹时,吃鸡都吃吐了,后来看到鸡肉就犯怵。她不忍心辜负二老的一番心意,便老老实实的嘱咐惊鹊隔天给她炖一只乌鸡。 好在干枣炖乌鸡还不错,秦笑笑捏着鼻子能喝下一盅,剩下的喝不完的就给景珩和默默闹闹喝了。 父子仨喝了半个月就受不了,不是喝腻了红枣乌鸡汤的滋味,是这道汤品太补了,两个小的喝的流鼻血,大的浑身躁动,看向秦笑笑的眼神泛着凶光。 秦笑笑被吓到了,不敢再让他们多喝。不过她自己的身子恢复的很快,在七月八月满月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产后造成的不适了,随时准备出月子,却遭到了长辈们的强烈反对。 “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再坐半个月吧,除非你能受得住大家的轮番唠叨。”提前一天到京城喝满月酒的雪丫打趣道,她的怀里抱着快满三个月的小女儿秦宝瑜。 秦宝瑜是大名,小名叫小鱼。 “没事,等我娘回去了,我再出门溜达。”秦笑笑料到娘亲不会允许,早就想好了对策。她拿起拨浪鼓逗小鱼玩,随口问道:“刚才听默默说他表姨夫没有来,小安哥是忙着不得空吗?” 雪丫身形一僵,随即恢复正常:“嗯,他家有点事走不开。” 说罢,她转移话题:“今年雨水不太好,地里的收成不如前两年,枣园的大枣也减产了一成左右,种植园里的大枣怎么样?” 秦笑笑没有留意到她的不妥之处,笑道:“还不错,比去年多了十万斤。” 种植园的枣树去年才挂果,之后几年结的大枣会一年比一年多,因此多出十万斤很正常。 “那就好,就是不知道多出三万斤干枣能不能像去年的干枣一样卖出去。”雪丫有些担心,干枣就算耐存放,放久了滋味肯定不如新出的干枣好,到时候想卖出去就更难了。 “不用担心,五月里就有好几个商家定了干枣,差不多定了六成,剩下的四成红枣食铺卖一卖,小商小贩拿走一批就差不多了。”秦笑笑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让雪丫大可放心。 然后她让溪桥取来了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着一个账本,还有三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这账本记录的是去年枣园的支出和收益,扣除一应支出到你手里的是一百五十两,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雪丫往匣子里扫了一眼,就拉上了盖子:“不用看了,这一百五十两是我占了你便宜。” 去年的四万多斤干枣卖了一千八百两银子,除去人工、制作等费用,剩下一千三百多两。按照当初约定的给她一成分成来算,确实是她占了便宜。 要知道当初枣园的投入超过了三千两,秦笑笑知道她手头紧并没有让她补足。 “回头你是要到种植园帮我的,现在当然要让你占点便宜。”秦笑笑开起了玩笑,她喜欢雪丫的爽快,换个疑神疑鬼的人她都不会合伙。 “行,到时候我就住在种植园边上,定给你看的妥妥当当。”雪丫也没有废话,收好匣子心里安稳了不少。 以后这些就是她们娘仨的依仗了。 “好,那边有独立的小院子,够你们一家四口住了。不过娇娇要念书,我会给她找个夫子,以后就待在我这里,这样来回也方便……” 秦笑笑絮絮叨叨的说着安顿他们的一家的法子,没有留意到雪丫在听到“一家四口”时,脸色阴沉了一瞬。 第708章 新弟弟 满月酒这天,前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来往的车马把护国公主府大门口的道路都堵严实了,几百个侍卫齐齐出动,里里外外维持秩序,防止马儿受惊造成意外。 默默闹闹的满月酒正逢景太后仙逝,当时就没有大宴宾客,连周岁宴都是在秦家悄悄办的。这一次七月八月的满月酒没有忌讳,护国公主亲自各各府下请帖。 护国公主的地位摆在这儿,景珩又是备受元和帝重用的大臣,收到请帖的人家俱是惊喜不已,早早就准备好厚厚的贺礼,不比恭贺元和帝喜添皇子公主时差多少。 这个时候,就算秦笑笑没有正式出月子,也不能窝在房里不出来,更何况她早就想出门放风了,于是大早上泡了个热水澡,将自己清洗干净后,就和景珩抱着双胞胎女儿来到了大殿。 默默和闹闹今日不用去徐府念书,兄弟俩穿着一模一样的新衣裳,一左一右乖乖的跟在爹娘身旁,时不时抬起头看妹妹们一眼,尽管看不到妹妹们的小脸儿。 一家四口来到大殿时,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到光彩照人,美貌不减的秦笑笑,女客们暗暗羡慕,再一看小玉人儿一样的双胞胎兄弟和还在襁褓中的双胞胎姐妹,心性再好的人也忍不住嫉妒了。 相互见过礼,有人想讨个巧,上前奉承道:“秦夫人,还是你会养孩子,瞧两位小公子,一看就不一般,今日妾身想向秦夫人讨教一二,秦夫人可不许藏私。” 秦笑笑与面前之人并无私交,遂客气的说道:“周夫人过奖了,这两个小子平日里皮实的很,也就今日你们登门,他们不好意思顽皮。” 另一个人咯咯笑道:“今年宫里的中秋宴上,圣上将二位公子抱在膝头夸其机敏伶俐,是秦夫人谦虚了。” 秦笑笑在月子里,没有参加今年宫里的中秋宴,但是也听大儿子提了一嘴,眼下被这人当面点了出来,她倒不好再说什么了,只道:“他们还小,且看日后如何。” 这时,有几个与双胞胎年纪相仿的孩子走了过来,看到秦笑笑和景珩怀里的双胞胎,他们好奇的看了又看,想仔细对比一下她们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有个小男孩有模有样的对秦笑笑行了一礼,颇有礼貌的说道:“夫人,小妹妹很可爱,可以给我抱抱吗?” 秦笑笑在外走动不多,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谁家的。她刚要说他力气小抱不动小妹妹,坐在她边上的默默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不许抱,这是我妹妹,你不能抱!” 哼,他都没有抱过妹妹呢,怎么能让这个家伙抱。 坐在景珩身边的闹闹也站了起来,默默地站在哥哥身后,面色不善的盯着一开口就要抱妹妹的小男孩。 “默默,不得无礼!”秦笑笑真怕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低声教训大儿子,随即温和的对眼巴巴的小男孩说道:“妹妹睡着了,换个人抱可能会惊醒。” 小男孩的脸上闪过失望之色,但是并没有强求:“下次妹妹没有睡觉的话,夫人可以给我抱一抱吗?” 秦笑笑暗叹这孩子知礼,爽快的说道:“当然可以,只要你能抱的动。” 小男孩开心起来,看着小妹妹粉嘟嘟的脸蛋儿,他控制住蠢蠢欲动的小手没有戳下去。 默默不满极了,趁娘亲与别人说话,他偷偷对小男孩说道:“这是我妹妹,我不会让你抱,你要抱就抱自己的妹妹去!” 小男孩垂下眉眼,失落的说道:“我没有妹妹。” 默默“啊”了一声,突然觉得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有点可怜:“你、你让你娘给你生一个呗,我妹妹就是我娘生的。” 小男孩看起来更难过了:“我娘不在了。” 默默不知道“不在了”的真正含义,还以为他的娘不要他了,愈发觉得这个人很可怜:“那、那行吧,我允许你抱我妹妹,不过就一次哦,你不能多抱。” 闹闹瞪着哥哥,要不是爹娘都在这儿,他定会把哥哥凶一顿,怎么能轻易允许外人抱妹妹呢? 小男孩却是两眼发亮,小心翼翼的求证道:“小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默默被这声“小哥哥”叫的心头发软,瞬间对这个不知比他大还是比他小的“弟弟”产生了爱之情:“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撒谎!” 小男孩猛点小脑瓜:“嗯嗯,小哥哥对我真好,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默默挠了挠头,隐约觉得这句话很熟悉,似乎打哪儿听到过。不过他没有多想,拍着小胸脯仗义的说道:“你叫我哥哥,那你就是我弟弟了,我妹妹就是你妹妹,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闹闹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哥哥把妹妹“卖了”,心里恼怒之余,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男孩充满了警惕,怀疑他在打两个妹妹的坏主意,想要把他的妹妹们拐走。 默默不知道弟弟的想法,开始跟新弟弟勾肩搭背,一边向新弟弟介绍自己,一边问新弟弟的情况。 原来小男孩叫顾西辞,出身于定国公府,是老定国公的嫡幼孙,与他同龄。今日他随叔叔来护国公主道贺,看到秦笑笑时觉得很亲切,才借口想要抱一抱小妹妹与她说话。 待看到秦笑笑抱着的八月时,他也真正觉得这个小妹妹很可爱,就向秦笑笑提出下次在她醒着时抱一抱她的请求。 这一点默默自然不会知道,见这个新弟弟打哥哥长大哥哥短的叫,他整个人飘飘然起来:“西辞弟弟,你知道我家在哪儿了,以后就来找我们玩吧,我和弟弟有好多好玩的玩具呢。” 说罢,他瞅了爹娘一眼,悄咪咪的说道:“我还有好多糖,咱们可以分着吃。” 顾西辞一听,就知道这个“哥哥”爱吃糖,当即说道:“我也有好多糖,到时候来过来给你和二哥哥吃。” 好家伙,他和闹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二哥哥就先叫上了。 闹闹气闷的扭过头,坚决不肯认下这个小弟。 奈何他有个“不争气”的哥哥,在糖块的诱惑下,默默拍了拍顾西辞的小肩膀,喜滋滋的说道:“你真是我们的好弟弟!” 顾西辞腼腆的笑了笑,一脸真诚的说道:“因为大哥对我好。” 默默高兴的恨不得竖起小尾巴可惜没有,愈发喜欢这个弟弟了。 于是在酒席结束之前,他一直带着顾西辞玩儿,连其他小伙伴过来找他玩,他也没有忘记这个小弟,还把他介绍给那些小伙伴,让小伙伴们多关照他。 顾西辞感动极了,说了许多默默爱听的话,在短短一天时间里,二人就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闹闹则始终像防狼一样的防着他,对他一声又一声的“二哥”充耳不闻,无数次在心里骂哥哥蠢,被骗了都不知道。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并没有辨别人心的能力,他直觉不喜欢顾西辞,因此不管顾西辞看起来有多乖,嘴巴有多甜,在他眼里就全变成了居心不良。 散席后,客人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默默念念不舍的送走新弟弟,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对秦笑笑说道:“娘,西辞弟弟好可怜的,他没有妹妹,娘也不要他了,幸好他认识了我和弟弟,以后就有我和弟弟两个哥哥啦” 这会儿秦笑笑已经知道了顾西辞的身份,她对这个小家伙的感官本来就很好,见儿子跟他成为了好朋友,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便提醒道:“西辞弟弟的娘过世了,不是不要他,以后莫要在人家面前胡说了。” 过世了?默默呆了呆,下一刻他眼睛一红,“哇”的一声哭起来:“西辞弟弟、西辞弟弟太可怜啊,呜呜” 一旁的闹闹罕见的没有趁势嘲笑哥哥,心里也有点难受。 “不哭了不哭了,你心疼西辞弟弟,以后多多爱护他就好了。”秦笑笑能理解大崽儿为何会为一个刚认识一天的人难过到哭,她的心里对顾西辞小小年纪没了娘亲也是怜惜的。 “嗯嗯,我一定会爱护西辞弟弟的!”默默抹了把眼泪,决定把西辞弟弟当作亲弟弟来爱护。 办完了七月的满月酒,第二天就是八月的满月酒。 换作别人家这么做可能会招来非议,到了护国公主府就成了护国公主爱重两个孙女,才会按照她们出生的日子办酒。 为此最开心的莫过于默默,一来徐则多许了哥俩一天假,二来又能见到西辞弟弟。 这一次闹闹对顾西辞的态度好了不少,至少顾西辞喊他二哥时,叫三声他会应一声。 顾西辞很是高兴,在小心翼翼且费力的抱起清醒时刻的八月时,笑的眉眼弯弯很是讨喜。 夸赞完,他把八月还给了秦笑笑,在双胞胎兄弟反应过来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八月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发现小妹妹的脸蛋跟自己想象的一样软,他的眼睛都亮了:“妹妹真可爱!” 默默还好,闹闹却气的不轻,连一声“二哥哥”也不应了。 第709章 七月八月姐妹俩的满月酒一过,秦笑笑在景珩和护国公主的强烈要求下,又坐了半个月的月子这才恢复了“自由身”,可以带着两个闺女出门溜达了。 九月秋渐深,尚不满两个月的双胞胎小脸儿长开了,彻底摆脱了刚出生时皱巴巴红通通的模样,变得又白又嫩,能从五官眉眼看出几分景珩的影子。 不过两个孩子到底还小,带出去容易受到惊吓。秦笑笑稍作思索就放弃带她们出门,叮嘱明月溪桥留在府里看护她们后,就上了马车前往星月湖的种植园。 自查出怀孕她就没有去过种植园,那边有什么事都是几个管事来府里向她汇报。上个月枣园丰收,进入制作干枣的环节,她要看一看今年干枣的品质才能放心。 几个管事不知道东家要来,直到有人禀报秦笑笑的车驾到了附近,他们才匆匆忙忙的赶过来迎接。 秦笑笑摆摆手,免了他们的行礼问安:“我到四处转转,你们忙各自的事去吧。” 几个管事知道她的脾气,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提醒道:“园子里恐有尚未冬眠的蛇虫毒物,请夫人慎重入内。” 秦笑笑点点头,却是带着星天几个率先去了制作干枣的作坊。 这作坊是去年年初在她的示意下修建好的,里里外外占地达六亩之广。平坦的晒场上铺满了红枣,有二三十个或年轻或年长的妇人穿梭其中,不停的翻动半干的红枣。 此时,近半的屋子上方轻烟袅袅,一股浓郁的香甜气息飘散在空气中,惹得不少鸟儿来去穿梭,停留在屋顶上张望。不远处的杂树丛中,甚至还有几只来回跳跃的松鼠。 快要入冬了,这些小家伙需囤积足够的粮食越冬,否则到了滴水成冰的时节,它们再想获取食物就难了,有饿死冻死的可能。 因此这些鸟和松鼠就盯上了作坊,因为制作干枣的过程中多少会出现品相不好的干枣,一些明显卖不出去的会被作坊里的人消化掉,也会送一些给松鼠小鸟。 要知道每年种植园也是会遭遇虫害的,这些小鸟是捉虫子的好手,有了它们枣园就能少受虫害。 松鼠倒是没什么用,还会偷偷爬上树偷大枣儿吃,不过它们个头小小,长得又可爱,鲜少有人能够狠下心来拒绝它们的讨食。 看着这生机盎然的一幕,秦笑笑的心情很是不错,随手往杂树丛的方向丢了一把干枣,那些小松鼠就飞快奔下树,两只小手迅速抱起地上的干枣往嘴里塞。 “呵呵~”秦笑笑被这几只小东西进食的可爱模样逗笑了,见它们吃完了还在往这边张望,却是没有再撒一把过去,免得把它们惯坏了不思上进。 松鼠:??? 它们就是讨口吃的罢了,要什么上进心?上进心能变成好吃的干枣吗? 晒场上的女人们听到笑声,下意识的看了过来。发现是秦笑笑来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来:“夫人,您来了!” 秦笑笑见她们衣着整洁面色红润,不复刚入种植园时的凄苦茫然,不禁笑着点了点头:“你们来这里有一年多了吧,一切都习惯吗?” 最年长的妇人哆嗦着唇,激动的说道:“好,好,老妇人活了四十多年,就数这一年里过的最舒心,这都是是夫人的功劳,是夫人让老妇人活的像个人……” 她的命运极其悲惨,年幼时失去了父母,家产悉数被亲戚抢去了,自己也落到了亲戚手上,过着吃不饱穿不暖,日日有干不完的活儿,还是亲戚一家的出气筒。 等她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更是被亲戚八两银子卖给了一个打死结发妻子的老男人。婚后她几乎天天遭受丈夫的暴力,连怀孕时也不能幸免。 后来好不容易生下了儿子,以为这辈子终于有了指望,可是谁能想到儿子随了父亲的暴戾,小小年纪就对她拳打脚踢。在娶妻生子后,夫妻俩把她当作奴仆一样使唤,过的生不如死。 去年她的丈夫喝多酒,意外失足溺水而死,她鼓起勇气跑了出来,就想着哪怕在外面饿死冻死,也不愿意被儿子儿媳磋磨而死。 机缘巧合之下,她知道了会收留无处可去的妇女做工的种植园,于是找了过来,并顺利的留了下来。 这一年多里,她吃住在种植园,虽然每天都要干活,但是这里有饭吃,有床睡,有工钱拿,还没有人会打她骂她,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的像个人,有了做人的尊严。 对秦笑笑这个种植园的主人,她发自内心的感激着,几乎日日祈求种植园能盈利,能顺顺利利的办下去,这样她就能一直留在这里。 老妇人的话深深的触动了其他人,她们七嘴八舌的说道:“夫人,这里很好,洪管事他们也很好,没有苛待我们,生病了还让我们休息,给我们找大夫看。” “上个月管事们多给我们算了半个月的工钱,说是夫人的交代,小妇人多谢夫人!” “在这里能吃饱,每个月还能吃到两次肉,比我在娘家的日子还要好,小妇人想一辈子为夫人干活!” “……” 这些年轻的妇人,都是因为种种原因遭到丈夫的休弃或是休弃丈夫的可怜人。在种植园待了一年多,她们早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有境遇相同的姐妹们陪伴,哪怕没有丈夫孩子,也不会感到孤单惶恐了。 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着在种植园的日子,秦笑笑并没有不耐烦,还生出了一股由衷的自豪——为自己自豪,她弄出种植园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待这些妇人散开了,忙自己手头上的事,秦笑笑走进作坊里。见里面已经不见了鲜枣儿的踪影,而是堆满了制作好的干枣,便挑了几个麻袋命人打开,查验起干枣的品质来。 有几个靠谱的管事盯着,制作干枣的师傅自然不敢大意,干枣的品质还不错,不会坏了红枣食铺经营起来的口碑。 秦笑笑很是满意,言明这些干枣分销出去后会有重赏,作坊上下一个个喜笑颜开,高声谢恩。 出了作坊,一行人往种植园走去。 除了枣园,桑园和茶园也成形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可以养蚕采茶了。京城不缺蚕丝和茶叶,这两样将来极有可能销往海外。 眼下除了茶叶树,枣树和桑树的叶子已经发黄凋零了,但是三个园子里依然有人来回劳作,拿着锄头等用具给它们松土,以期让树木们长得更好。 看到秦笑笑,劳作的妇人们的反应跟作坊里的人如出一辙,纷纷表达了对她的感激。有些人说到动情处忍不住哭起来,惹得其他人也纷纷落泪。 回去的路上,星天感慨道:“夫人,对那些人来说,您就是活菩萨在世。” 秦笑笑笑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星天认真道:“夫人,奴婢没有拍马屁,您之于她们,犹如大人之于奴婢,都是再生父母。” 秦笑笑淡淡道:“圣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给那些人一条活路于我而言不过是随手的事。” 清风说道:“话虽如此,但是像夫人这样的仁善之人少之又少,大多数人身居高位,想到的是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反而变本加厉的压榨损害穷者。” 秦笑笑撩开车帘,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别人如何我不予置评,来这世上走一遭,但求自己问心无愧。” 星天清风神色一凝,恭敬道:“奴婢等受教了!” 秦笑笑微微颔首,见街角处有个卖甜剁馍的小摊子,便让车夫停下来,指使星天买了两块,拿回去哄两个小崽子。 这甜剁馍就是面粉做的,做法简单价钱便宜,五文钱就能买一大块,虽然比不上府里的山珍海味,但是嚼起来别有一番滋味,不仅两个小家伙喜欢叼一块慢慢啃着玩,秦笑笑也很喜欢。 待回到府里,主仆三人刚回到安意院,就听到房间里传出了七月八月的哭声。 秦笑笑心里一慌,循着声音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里,就看到两个奶娘正抱着闺女哄,明月溪桥也在拿拨浪鼓哄闺女开心,可是两个小家伙并不理她们,声音已经哭的沙哑了。 “夫人,您终于回来了!”明月看到自家主子,暗暗松了口气,急忙解释道:“刚才两位小主子见不到夫人就哭起来了,奴婢等哄不住就带小主子来这里,只是没过一会儿两位小主子又哭了,奴婢等怎么哄都哄不住。” 秦笑笑心疼极了,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家伙接到怀里:“不哭哦不哭哦,娘回来了,不怕不怕!” 两个小丫头胆子小,晚上睡醒了还会哭着找她,只有在她怀里才会睡着。白日里她都在府里,不知道她们白日也会害怕,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去种植园了。 听到娘亲的声音,嗅到让她们安心的气息,七月八月渐渐止住了哭泣,睁着乌黑的眼睛看着她,嘴里发出教人听不懂的声音。 秦笑笑心头发软,亲了亲她们的额头:“别怕,以后娘去哪儿都带着你们。” 第710章 扎心 两个小丫头哭了一场,在充满安心气息的包裹下,小脑袋本能的拱了拱秦笑笑的胸脯想要吃奶。 秦笑笑见状,怜爱的贴了贴她们的小脸儿,就让奶娘给姐妹俩喂奶,她在一旁看着,以免她们又哭。 之前生八月遭了大罪,众人希望她专心养身子就不让她给孩子们喂奶,眼下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她早就没有奶了。 好在两个小家伙习惯喝奶娘们的奶水了,这会儿不在娘亲的怀里也没有哭。一口气喝饱后,她们就困顿起来准备睡觉了。 秦笑笑将她们俩放在了自己的床上,免得睡醒了见不到人又要哭。 看着小家伙安然的睡颜,秦笑笑一会儿碰碰她们的小脸儿,一会儿捏捏她们的小手。见她们一动不动任由自己摆布,她忍不住担心她们闭过气去,用手指探探她们的鼻息,确定正常才放心。 侍女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时候轮到她们看护两个小主子,见小主子们一动不动,也会有这样的担忧。 默默闹闹下学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冲进屋里看望妹妹。 见娘亲和妹妹们都在,他们蹑手蹑脚的走到床前,先是欣赏了一下妹妹们可爱的睡颜,然后小声的询问各种问题,像妹妹们吃了几次奶,有没有哭,有没有找他们等。 秦笑笑一一回了,多少会哄一下哥俩,让他们认为妹妹找不到他们,难过的哭了好几回。 默默听罢,忧心忡忡的说道:“妹妹太小了,咱们说话她们听不明白,这样天天哭,哭坏了怎么办?” 闹闹别扭道:“两个小傻子。” 默默不乐意,摆出大哥的架子教训道:“弟弟,你怎么能这样说妹妹?妹妹还小呢,等她们长大了知道我们白天念书,晚上才会回家陪她们玩,她们就不会哭了。” 闹闹争辩道:“她们就是太傻了,这么多天知道我们白天不在家,自己想一想就能想到了。” 默默生气道:“都说妹妹还小,她们想不到嘛,你是哥哥怎么能骂她们!” 闹闹不耐烦的看着哥哥:“所以我才说她们是小傻子,没有说她们是大傻子。” 默默说不过弟弟,瞪着他不说话了。 秦笑笑含笑的看着兄弟俩拌嘴,见大儿子又输了,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闹闹,以前你喜欢哥哥蠢,现在又来骂妹妹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最聪明?” 闹闹看了娘亲一眼,沉默着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秦笑笑又好气又好笑,曲指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自恋!” 闹闹不懂自恋的意思,困惑的看着她。 秦笑笑没有解释,问起他们今日在徐府学了什么。 默默瞬间忘了与弟弟之间的不痛快,小嘴巴叽叽呱呱就将今日所学囫囵着说了一遍,还炫耀自己领悟快,被先生夸奖了。 “不错不错,能得先生的夸赞实属不易,这阵子你也没有再挨手心板子了。”秦笑笑揉着他的脑瓜就是一顿夸,承诺岁末小考他若是能得甲等,就答应他一个小要求。 默默高兴极了,拉着她的手又蹦又叫:“娘真好,我最喜欢娘了!” 秦笑笑怕把两个小的吵醒了,赶紧“嘘”了一声。 小家伙连忙捂住嘴巴,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 “闹闹,你也一样,你不是自诩比哥哥聪明么,若是你岁末小考比哥哥考的还要好,娘也答应你一个小要求。”秦笑笑点了点小儿子的脑门,意图激起这小子的好胜心。 闹闹不是很在意娘亲的许诺,但是他想证明自己就是比哥哥聪明,于是小脸扳正的说道:“请娘静候佳音。” 秦笑笑捏了捏他的小肉脸,暗暗叹了口气,迫切的希望哥俩的性子能够中和一下, 景珩放衙回到府里,见两个儿子又赖在妻子的怀里,他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冷着脸将他们撵了出去,然后才到床边看着两个熟睡的女儿。 秦笑笑无语道:“自从生了七月八月,你对默默闹闹的态度就变了。虽然我看不惯重男轻女之人,但是你重女轻男也不行啊!” 景珩直起身子,一边脱下官服一边说道:“我对四个孩子一视同仁,只是翻年后这两个小子就五岁了,该划个院子让他们搬出去住。” 秦笑笑一愣:“五岁又不大,咱们的院子够宽敞,让他们住到八九岁的年纪再分出去也不碍事吧。” 景珩摇了摇头:“像我们这样的门第,男丁满三岁就该与父母分开住了,像他们这个年纪不宜再养在后宅。” 秦笑笑想到安意院进进出出的都是女子,时间久了确实有可能对他们的认知产生不良影响。加上夜里他们夫妻俩难免闹出点动静,让两小子听着委实不妥。 想到这里,她不再反对将他们分出去住:“那就年后再分吧,这阵子正好给他们选定院子,再挑选几个合适的人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景珩没有意见:“嗯,你拿主意便好。” 兄弟俩还不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搬出安意院了,以后睡不着不能随意溜达到爹娘房里,赖在爹娘的床上不走了,也不能再偷偷跑去另一个房间观察妹妹们了。 因为岁末小考他们决意考出一个好成绩,因此这阵子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努力,自然没闲心去打听府里为何要修缮另一个不住人的院子。 这院子赶在入冬后第一场雪降下来之前修缮好了,里面的布置装饰都是秦笑笑根据两个儿子的喜好一手操办,希望两个臭小子看在她辛苦一场的份上,不要使性子不肯搬进去。 兄弟俩不知道娘亲摸透了他们,这天趁旬假休息,默默特意使人去定国公府,诚意邀请顾西辞来府里玩。 要问大雪天有什么好玩的,当然非堆雪人打雪仗莫属啦! 顾西辞收到邀请很是开心,在请示过家里的长辈后,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不过他想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堆雪人打雪仗,而是提出想抱一抱八月妹妹。 秦笑笑对他每次过来只逗八月,不怎么理会七月的做法很是奇怪,便笑问道:“西辞不喜欢七月妹妹吗?怎么从来没有抱抱她?” 两个小丫头长得一模一样,小脾气也差不多,在尚不能表现出对小家伙的喜恶之前,小家伙对她们的态度不该是一样的吗? 顾西辞似乎被问住了,迟疑了一会儿才忐忑的说道:“夫人,西辞没有讨厌七月妹妹,就是、就是更喜欢八月妹妹,再抱七月妹妹不好。” 秦笑笑越发好奇了,饶有兴趣的问道:“哪里不好?是担心八月妹妹不高兴吗?” “就、就是不好……”顾西辞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急的小脸儿都红了。 秦笑笑哪会为难一个孩子,见他这样急忙说道:“没事没事,我不问了,八月妹妹正醒着,你跟她说说话就去跟两个哥哥玩儿吧。” 顾西辞松了口气,待身上的寒意被屋子里的热气烘没了,他才小心翼翼的抱了抱八月。对上八月乌溜溜的大眼睛,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八月妹妹,我来看你了。” 才三个月大的八月记不住眼前的小哥哥,听到他的声音也只是愣愣的盯着他看,有可能觉得他眼生,也有可能觉得他有趣,倒是没有哭闹不让他抱。 顾西辞却已经很知足了,在双臂快要抱不住之前,就依依不舍的将八月还给了秦笑笑,小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红扑扑的脸蛋儿:“八月妹妹,我给你堆个大雪人好不好?” 八月听不懂,也无法回应,到了娘亲怀里,又开始昏昏欲睡。 顾西辞也没有失望,在默默拉着他往外跑时,他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我先堆个大雪人,再跟你大哥二哥一起打雪仗好不好?” 默默有点不愿意:“咱们先打雪仗,打完了再堆大雪人。” 顾西辞说道:“打雪仗满院子跑,会把干净的雪踩脏,就不能堆大雪人了。” 默默看着洁白无瑕的雪地,立马被说服了:“行叭,先堆雪人,再打雪仗。” 闹闹没有意见,他不爱堆雪人,也不想打雪仗,是被哥哥拉来凑数的。 双胞胎见爹娘堆过雪人,自己动手还是第一次。兄弟俩费力的在雪地里滚来滚去,滚出来的雪球却怎么也不圆,问题出在了默默身上。 再次失败后,闹闹忍无可忍,生气道:“哥哥,你太笨了!” 默默委屈道:“雪球不听我的话,自己满地乱滚,我有什么办法嘛~” 顾西辞怕他们吵起来,连忙推着自己的雪球走过来:“大哥,这个雪球给你吧,我再推个新的。” 看着这个圆溜溜的雪球,默默不好意思接受:“这是你的,我不能要。” 顾西辞大气的说道:“没关系,雪球很好推的,我再推一个就是了。” 刚被弟弟骂的默默一听这话,顿觉心被扎透了:“我不要你的雪球,你教我推一个像这么圆的雪球好不好?” 顾西辞觉得推雪球真的不难,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好!” 第711章 老父亲的担忧 “大哥,你扶着雪球往这边滚,雪球就会圆了。” “不是这样,是这样,不能用力压。” “哎呀,没压紧碎掉了。” “” 不知道是不是控制不好力道,顾西辞教了好一会儿,默默依然不得要领,不是推到一半推散了,就是推成的怪模怪样,修起来比重新推一个还要费工夫。 秦笑笑站在屋檐下看的津津有味,想起了小时候她推雪球却怎么也推不好,每次堆雪人总要鲤哥哥帮忙才能堆出一个完整的来。 这会儿见默默也学不会,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很有可能随了自己。 刚刚醒来的七月八月被各自的奶娘抱着,也在看哥哥们推雪人,小眼神带着明显的好奇,乌黑的眼珠子随着哥哥们的动作而转动。 秦笑笑看着有趣,勾了勾七月的小下巴跟她说话:“你和妹妹长大了,就能和哥哥们一起玩雪了。” 七月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小脑袋看着她,嘴里开始咿咿呀呀,费力的将小胳膊从厚厚的包被里伸出来,欲抓住纷纷扬扬散落下来的雪花。 她的小胳膊小手被小衣裳包裹的严严实实,连个小指头都露不出来,自然抓不到任何一片雪花,不由得急得直哼哼。 秦笑笑见状,摊开手接了两片雪花,只是刚一放到小丫头面前,雪花就融化成水了。她便从栏杆上弄了一小团积雪,使坏的往她的小脸儿上贴了一下。 “哇呜!”小丫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了一下,睁大眼睛惊奇的看着眼前的雪团,伸出短短的胳膊要去抓。 八月看着娘亲和姐姐之间的互动,也想加入进来,开始在奶娘的怀里蹦跶,嘴巴吚吚呜呜个不停。 秦笑笑自然不会冷落小女儿,用尚未融化的小雪团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脸,就看到这丫头的反应与姐姐如出一辙,也开始挥舞着小胳膊欲抓她手里的雪团。 姐妹俩都是小懒货,鲜少有这么活跃的时候,呜呜哇哇的声音立即引起了还在跟推雪球较劲的三个小男孩的注意。 见妹妹们想要玩雪团,默默和顾西辞当即取了干净的雪捏了一个小圆球,欢欢喜喜的捧到两个妹妹面前。发现她们的小手抓不到,直接透过袖口往里塞。 “雪太冰了,妹妹们玩了雪可能会着凉,等她们长大点就能和你们一起玩了。”秦笑笑阻止了两个小子的举动,将两个雪团拿了出来。 顾西辞一听,急忙踮起脚尖掏了掏八月的袖口,生怕有残存的雪会冻着她的手。 确定八月妹妹的袖口干干净净,连一点水渍也没有,他对着秦笑笑行礼一礼,羞愧道:“夫人,是西辞的错,险些害了八月妹妹。” 秦笑笑没想到他这么慎重,以为自己的语气太重吓到他了,于是神情愈发温和:“无妨,你自己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不知道这一点实属正常。” 顾西辞见她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变得开心起来:“等八月妹妹长大了,我教八月妹妹堆漂亮的大雪人!” 秦笑笑觉得他这副模样格外可爱纯然,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瓜:“好。” 顾西辞呆住了,眼睛都忘记眨,直直的看着秦笑笑,眼圈渐渐泛红。 秦笑笑吓了一跳,以为这孩子不喜欢被人摸头,赶紧收回手歉意道:“是我不好,没有经过西辞的允许做出这样的举动,我向你道歉。” 顾西辞拼命摇头,小手抹了一下眼睛,朝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夫人,我很喜欢,让我想到了我娘,谢谢你!” 秦笑笑心头蓦地一酸,缓缓抬手再次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小脑瓜:“不用谢,既然你唤默默闹闹为大哥二哥,日后就唤我一声秦婶婶或是秦姨吧。” 顾西辞眸光一亮,毫不犹豫的改口:“秦婶婶!” 秦笑笑微微一笑,将这孩子搂入怀中:“好孩子。” 默默不乐意了,攀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蹦跶:“我也要,我也要!” 秦笑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腾出一只手在这小子的头顶上狠狠地揉了两把,再将顶着鸡窝头傻乐小东西搂在怀中:“真是个小傻瓜!” 说罢,她的魔爪落在了偷偷凑过来的闹闹的头上,将他的头发也揉乱了,然后也将他搂入怀里,得到这小子一个略微嫌弃的眼神。 三个孩子挤在一起,嗅着娘亲婶婶身上好闻的香味,一个个的小脸儿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大哥二哥,我们快去堆雪人吧,八月妹妹想看呢。”顾西辞开心过后,又有点不好意思,他念念不舍的离开秦婶婶的怀抱,牵起默默闹闹的手就往院子里跑,准备一鼓作气将雪人堆起来。 兄弟俩没有意见,跟着冲进了雪堆里,齐心协力的将推好的几个雪球弄到空地上,小手小心翼翼的修整着不够圆润的地方,力图堆个漂漂亮亮的雪人给妹妹们看。 看着顾西辞忙碌的小身影,秦笑笑心里泛起一股浓浓的怜惜。 这孩子是现在的定国公的嫡幼子,也是定国公与发妻的老来子,本该享尽阖府上下的宠爱,只是定国公夫人在生下他后,意外血崩而亡,以至于这孩子从未享受过母亲的疼爱。 不仅如此,从这孩子的言语里能看出父亲对他十分冷淡,几乎不曾给过他笑脸。有一回看到鲤哥哥逗闹闹笑,她清楚的看到这孩子眼里的羡慕和向往。 她听说定国公与定国公夫人是少年夫妻,二人相伴二十年感情极深,很难不怀疑西辞这孩子被定国公迁怒了。若真是如此,难保这孩子会将母亲的死归结到自己头上。 他们父子间的是是非非轮不到外人管,她只希望这个与儿子一样大的孩子能够过的快乐一些,不要背负着不该背负的罪责。 顾西辞不知道秦笑笑心中所想,努力的和两个哥哥堆雪人。每次不经意间触及秦笑笑的眼神,他能感受到其中的关爱之意,心里就会升起一股开心的情绪,这让他愈发卖力起来。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跟他们差不多高的雪人总算堆好了。 默默左看右看,对第一次动手堆的雪人满意极了,屁颠屁颠的跑到秦笑笑面前求夸:“娘,娘,雪人堆好啦,是不是很可爱?” 闹闹和顾西辞也走了过来,两人比默默稳重多了,但是小脸儿上同样流露出了求赞美的希冀。 秦笑笑自然不会打击孩子们的自信心,将小小的雪人从头夸到尾:“可爱,尤其是这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和笑脸特别可爱,只有可爱又聪明的孩子才能堆出来” 这样的赞美让三个小家伙打心眼儿里喜欢,这股满足感比得了先生夫子的夸赞还要深,乐得他们笑眯了眼。 默默兴奋的说道:“等下次下雪了,娘和我们一起堆雪人好不好?我们堆个大的,好大好大的!” 秦笑笑笑眯眯的应道:“好啊,下回把你们爹也叫上,咱们一块儿堆!” 三个小家伙一听,不由得幻想起下次堆雪人的热闹了,一个个开心的不得了。 随即他们又对两个妹妹炫耀了一番,哪怕妹妹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一个个也说的津津有味,再次许下了以后带妹妹们一起堆雪人的承诺。 之后,三人就打起了雪仗,在雪地里玩疯了。 秦笑笑没有约束他们,让他们一次玩个痛快。 直到三个小子跑来跑去热出一身汗,累的纷纷停下了打闹,秦笑笑才让人将他们一个个扒光丢到了盛满水的浴桶里,免得他们受寒气着凉了。 屋子里烧着地龙,泡澡并不会冷。默默这家伙不老实,冲着两个弟弟泼水,很快三人就打起了水仗,把地面都打湿了,让服侍他们洗澡的侍女们无处下脚。 最后秦笑笑站在外面骂了他们一顿,三个小家伙才老实下来,乖乖洗完澡皱着小脸儿喝下一大碗热辣辣的姜汤。 顾西辞离开的时候很是不舍,表露出下次放旬假还要过来玩的意向。 默默满口答应,保证会派人叫他来玩,小家伙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双胞胎也很高兴,时不时跑到院子里欣赏一下小雪人,畅想着长大后堆个像房子那么高的大雪人,这股兴奋劲儿一直持续到景珩放衙回府还没完。 秦笑笑少不得跟景珩说起白日三个孩子玩闹的趣事,在提到顾西辞时,她的语气难掩怜惜:“这孩子知礼懂礼,对默默闹闹很是照顾,像是对待亲兄弟一样,对八月就更不用说了,每回一来就先问起她。” 景珩正在逗两个女儿,闻得此言眉心一皱:“他是男儿,还是不要让他太亲近八月了。” 秦笑笑听着不对味:“西辞还不到五岁,咱们八月也才三个月,你这担心的是不是太早了?” 景珩冷哼道:“四五岁就该知晓男女不同,待八月到了四五岁的年纪,这小子就八九岁了,你我便是这个年纪相识的。” 秦笑笑啐道:“你少在这儿以己度人,还当谁都像你一样,小小年纪就惦记人家小姑娘!” 第712章 兑现承诺 每次提及幼时的情谊,夫妻俩一个无奈辩解,一个咬定其“没安好心”,你来我往的互怼了一番,倒是把床上的小家伙闹醒了,睁着大眼睛听他们说话。 秦笑笑解开包被熟练的摸了摸姐妹俩的小屁股,见她们没有尿又重新将包被裹上了,拿起旁边的一串银铃铛逗她们玩。 叮叮当当的声音,让两个小丫头的眼珠不由自主的随着铃铛而转动,小胳膊小手却是一动不动,仿佛对银铃铛不感特别兴趣。 “小懒虫!”秦笑笑叹了口气,扭头问目光柔和的看着女儿的男人:“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懒?” 景珩看着她,认真道:“无论是默默闹闹,还是七月八月,但凡他们有所不足,你便认定这是随了我,既然如此又何必多问。” 若是他直接否认,秦笑笑少不得诡辩几句加以佐证,被他这么一说就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不过这一点她肯定不会承认,索性将自己的“指控”坐实了:“这不是好让你心里有个数么。” 景珩摇头失笑,接过银铃铛逗两个女儿:“她们只是慢性子,胆子也小了点,并不是懒。” 话音刚落,七月的小胳膊伸了出来,慢吞吞的去勾晃来晃去的银铃铛,小嘴里发出吚吚呜呜的声音。 八月不甘落后,努力的伸长胳膊,奈何衣袖比胳膊长,小手被裹住了,压根抓不到近在眼前的铃铛。 姐妹俩也不急,见抓不到就放弃了,继续转动着眼珠左看右看,不像有些小孩儿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哭闹。 秦笑笑觉得这俩丫头就是太懒,嫌哭起来费劲儿才懒得哭。默默闹闹像她们这么大的时候,尿了拉了饿了多少会哭两声,她们大多数时候不哭不闹,就瞪着眼睛傻愣愣的看着人。 这样的乖宝宝带起来省力省心,不需要怎么哄,只要多留意一下,及时喂奶换尿布就好。 庆幸的是两个小丫头从出生到现在,身子一直好好的,连一开始食量有点小的八月在养了一段时间后,进食就追上了姐姐。眼下姐妹俩的体重相差无几,身量也很正常。 入冬后,似乎时间变快了,断断续续的下了三场大雪就到了年关。 伴随着浓浓的年味,默默和闹闹结束了岁末小考,开开心心的回到家里,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年假。 “娘,我得了甲等!”默默一路小跑着扑进秦笑笑的怀里,兴奋的拿出先生写给他的年终评语:“上面写着呢,先生都夸我比年初长进了!” 在他期待的小眼神下,秦笑笑接过这薄薄的一页纸细细的看起来。 这段短短的评语,夸默默长进的同时,也指出了他的不足。除了性子过于跳脱,时常不服管教,就是对待学业有些懒散敷衍,长此以往恐难有建树。 看到这里,秦笑笑瞄了臭小子一眼,见他立即变得紧张起来,忍住笑故作严肃的问道:“先生给你的评语,你能看懂多少?” 默默小声说道:“上面的字有好多不认识,连蒙带猜就看懂先生夸我长进了。” 秦笑笑又问道:“你可知爹娘为何让你和弟弟拜入先生名下,让先生给你们启蒙?” 这个问题不难,小家伙利索的说道:“先生先教了娘,娘觉得先生教的好;先生治学严谨,不会纵容我和弟弟;先生还很凶,会督促我和弟弟上进,改掉坏毛病。” 秦笑笑点点头,补充道:“除了这些,先生会根据志趣喜好对你们加以引导,希望你们能够早早确定今后要走的路,所以默默告诉娘,你长大后想做什么?像你大舅舅去经商,像你三舅舅做官,还是像你姨祖做将军?” 默默挠了挠头,稚气的脸上露出深深的茫然:“娘,我不知道长大后做什么,就、就一直像现在这样行吗?” 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想的最多的大概就是玩,再不然就是吃。他能把念书这件事放进来,说明对这件事情上心了。 “不知道没关系,之前你不是想学骑马射箭么,只要你想学这些都可以学起来。”秦笑笑没有勉强,仅仅是引导他多学技艺:“学会的技艺多了,自己就知道该做什么。” 默默歪着脑瓜想了一下,当即摆正了态度:“娘,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在我长成大孩子前,我会好好念书,这样才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学习骑马射箭。” 秦笑笑揉了揉他的脑袋,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娘相信你一定能学好。” 得到了娘亲的肯定和鼓励,默默顿时开心起来,兴致勃勃的说道:“娘,你能念一念先生的评语么?” 先生写了这么长的一段字,一定还有更多夸赞他的话。 秦笑笑将这段评语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在夸赞大儿子的那段话的后面,重新编了一段夸他的话,免得小家伙认为夸赞的话就一句,批评的话一大堆,打击到他刚刚被激励起来的上进心。 果然,默默听罢略微有些失落,但是很快就主动向秦笑笑保证,他会在下一年里努力改掉先生所说的不足,让明年岁末的评语里不会再出现这些小毛病。 随后,闹闹也奉上了自己的岁末评语。他也有好多字不认识,需要秦笑笑帮他念一遍。 他的岁末小考成绩也不错,同样得到了甲等,评语就比默默的好多了,几乎都是正面评价。 作为老母亲的秦笑笑倍感欣慰,决定履行之前许下的承诺答应兄弟俩的任何一个小要求。 默默听罢,兴奋的说道:“娘,我想要吃不完的糖!” 秦笑笑脸一拉,无情拒绝:“换一个!” 默默委屈了,嘟囔道:“娘说话不算话。” 秦笑笑敲他的脑门:“你想牙齿被蛀空,像村长爷爷那样每天只能喝白粥,连软软的糯米糕都吃不了,娘现在就给你买一屋子糖块,让你吃在里面睡在里面。” 默默一听,脑子里全是村长爷爷张开黑洞洞的嘴巴,唇齿不清的说着话的样子,顿时打了个寒颤:“不、不要了,我不要糖了!” 闹闹一言难尽:笨蛋哥哥,村长爷爷的牙齿是老掉的。 最终,默默换了个要求把虎子带回家养。 虎子是一条狗的名字,这狗就是年初时徐则捡回府的那条狗生的小狗崽中的一只,已经九个月大了,具备了成年狗的体型,长得很是威武雄壮。 他很喜欢虎子,在它还未满月时就与徐则说好抱回府养,只是秦笑笑没有松口他只能放弃了。这会儿有了一个好机会,便提出了这个要求。 秦笑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大黄,看着大儿子眼巴巴的模样,咽下了反对的话,揪着他的小耳朵提醒道:“只要虎子愿意跟你回家娘就不反对,不过你养了它要好好爱护它,若是敢厌弃它虐待它,娘一定揍烂你的屁股,记住了没有?” 默默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喜得一蹦三尺高:“娘,我记住了,我一定你的话,好好爱护虎子,像对待弟弟一样对它好!” 一旁的闹闹并不想跟一条笨狗相提并论,气呼呼的瞪着哥哥,决定今晚睡觉前告诉他村长爷爷牙齿掉光的真正原因。 答应了大儿子的要求,秦笑笑问起了小儿子。 闹闹说道:“娘,我现在没有想要的,可以留到以后用吗?” 秦笑笑笑道:“当然可以,这个承诺永远有效。” 默默听罢,突然有点后悔这么快就把承诺兑现了,应该留着派上大用场才对。但是想到可可爱爱的虎子,他又不后悔了,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先生家把虎子接回来,以后他就是有狗子的人了。 接下来半个月,秦笑笑忙的不可开交,不是核算各类账目,归纳一车车送上门的年礼,就是把一车车年礼送出去,整个人生生瘦了好几斤。 直到除夕前夜,她总算忙完了一应杂事,终于能够松快几天了。 在年三十这天,一家六口进宫参加宫宴。 元和帝第一次见到七月八月,发现她们长得像景珩,也有几分像护国公主,顿时龙颜大悦,给了一连串丰厚的赏赐,让不少与小丫头同辈分却没有得到这么多赏赐的皇亲国戚羡慕嫉妒恨。 除了类似的事,这场宫宴还算和谐。 争斗都要摆到台面上的太子和几位皇子在所有人面前上演了兄友弟恭的好戏,后平日里斗的跟乌鸡眼似的大臣们也你来我往的友好敬酒总之气氛很是不错。 正月初二的早上,秦笑笑和景珩便带着孩子们出发前往青山村。 七月八月还小,原本这一次不打算带她们回去,只是两个小家伙长时间见不到秦笑笑肯定会哭,到时候奶娘侍女们别想哄住,便把她们俩裹的严严实实,将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 没成想两个小家伙乖的不得了,马车刚出城门就睡着了。除了中途停车吃了几次奶换了几次尿布,她们就没有醒来过,几乎一路睡到了笑里居。 两个小丫头明显是晕车了,好在没有其它不适。 第713章 欠收拾 第二天早上,一家六口乘船渡湖来到了秦家。 看到被奶娘们抱着的两个小丫头,秦老爷子等人心疼的不行:“几个月大的孩子,何苦让她们跟着受累,待她们长大了再带来拜年也不迟,咱们又不会计较。” 秦笑笑无奈道:“她们醒着的时候见不到我就哭,不带过来得哭坏了。” 林秋娘说道:“你留在府里照顾两个小丫头,让小景带默默闹闹来拜年就成了。” 秦笑笑一听,顿时抱着秦山的胳膊假哭:“爹,您看看,娘有了孙女就不要闺女了,见我回来拜年都看我不顺眼。” 秦山哈哈大笑,哄道:“不要紧不要紧,你娘不要你,有爹疼你呢,这个家我说了算,你想回来就回来。” 秦笑笑满足了,冲着林秋娘拌鬼脸,招来了林秋娘的一巴掌。 双胞胎兄弟看到这一幕,齐齐摇头。 默默对闹闹偷偷道:“娘真幼稚。” 闹闹点头:“跟哥哥一样。” 默默瞪眼:“我又不幼稚!” 闹闹不留情面道:“每次被娘骂,抱着祖母和爹假哭的是谁?” 默默无法放反驳,嘴硬道:“我是小孩子,和娘这个大人不一样。” 闹闹继续拆台:“你之前说自己是男子汉的,男子汉不会这样。” 默默气呼呼的瞪着弟弟,觉得他又变得十分讨厌了。 闹闹不理他,跟着大人们进了屋,围着暖烘烘的火盆坐下来。 秦老爷子和苗老太从奶娘们手上接过小孙女,对上她们乌溜溜的大眼睛,不住的逗她们说话。 大概鲜少见到二位老人,对他们的气息和声音都感觉到陌生,两个小丫头渐渐不安起来,努力的转动脖子寻找娘亲。 发现娘亲坐在对面,她们笨拙的挥动小胳膊,朝着她呀呀叫,比平时急切多了。 “这是咋了,是不喜欢太爷爷抱?”秦老爷子看出了七月的抗拒,担心小丫头哭闹起来哄不住,有些失落的将八月还给了奶娘。 景珩听见了,解释道:“她们胆小,到了不熟悉的地方就格外黏笑笑,连我抱着都不行。” 秦老爷子一听,叮嘱道:“那就少带她们去不熟的地方,免得吓到了。” 秦笑笑抱着两个小丫头安抚了一会儿,她们就安静下来了,很快闭上了眼睛在她的怀里呼呼大睡。 奶娘们将姐妹俩抱到了床上,熟练的从一个包袱里拿出秦笑笑常穿的两件衣裳放在她们身边。被熟悉的气味包裹着,姐妹俩不容易惊醒。 一家人拉了会儿家常,林秋娘和苗老太就去灶屋准备午饭了,秦笑笑像以前那样跟去打下手,能够好好跟她们说说私房话,就没有让惊鹊几个帮忙。 食材昨天就准备好了,秦笑笑要做的就是切菜摆盘。 看着闺女生疏的动作,好几次险些切到手,林秋娘直摇头,打发她到一旁坐着,菜刀被她灰出了残影:“得亏你嫁了个好人家,有人伺候着过日子,换作寻常人家不知道多遭人嫌弃。” 秦笑笑狡辩道:“换作寻常人家,我得日日在灶屋里打转,刀工再烂也会练好的。” 林秋娘无语道:“你这是在跟我抱怨自己嫁的太好了?” 秦笑笑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希望娘实事求是,不要老是嫌弃我,谁都不是天生会这会那。” 林秋娘被反驳不了,果断转移话题,问她生完孩子后,身子有没有不适之处。 秦笑笑的月子坐的不错,除了怀孕期间长出来的肉尚未完全减下去,并没有其他毛病。 “虽然咱们讲究多子多福,但是你和小景已经生了两儿两女也不少了,我琢磨着以后不生也没啥。”林秋娘还不知道小两口决定好不生了,被闺女之前险些难产吓了一回,就不希望她再生了。 苗老太也说道:“生孩子最遭罪的还是咱们女人,生多了元气散的快,到老了就遭罪。” 她是生养过五个孩子的人,能感受到生育带来的痛楚。像她这样还算好的,有些女人生下孩子没养好,病病殃殃的过的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娘,奶奶,你们放心,我和鲤哥哥都说好不生了,有这四个小东西够我们俩操心了,再来一对可受不了。”秦笑笑知道她们担心什么,感动之余说出了两口子的决定。 林秋娘一听,顿时放心下来:“好,这样好,把这四个孩子养好了,不比养一百个强?小景是个好的,面上瞧着冷淡,倒是比你爹还会体贴人。” 秦笑笑为老父亲说话:“我爹不是挺好么,这些年村里哪个女人不羡慕您。” 林秋娘看了婆婆一眼,倒是不好抱怨丈夫的不是:“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护你爹倒是护的紧。” 秦笑笑笑嘻嘻的说道:“我爹抱怨你管他管的紧的时候,我不也向着您说话么。” 苗老太笑道:“你爹娘就是过过嘴皮子,听听就好别太当真了。” 秦笑笑笑的更欢了:“之前爹说娘管的紧,我怂恿他去找个不管他的,他抄起鞋底子就要揍我呢,把我吓坏了。” 林秋娘气得不行,瞪着她凶道:“活该,哪家的闺女会怂恿爹找小,老娘都想揍你一顿!” 秦笑笑一本正经道:“娘,我这不也是为你么,要是爹真敢这么干,你也正好寻第二春不是?反正这年头女休夫也不是稀奇事儿。” 林秋娘愈发觉得荒唐,举起刀背就要削她:“你这个小混账,真是把你惯坏了,啥话都敢往外说!” 苗老太丝毫没有护孙女的意思:“这丫头虎的很,回头让小景好好管一管,别一直惯着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秦笑笑觉得自己冤枉极了,一边躲一边诡辩:“我用的是反激将法,反正爹娘又不可能听我的,只会深刻的意识到彼此很重要,这矛盾不就解开了嘛!” 林秋娘不是真的生气,也不是真的要揍她,一听这话顺势放下了刀:“老娘不管啥激将不激将,以后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我让小景收拾你。” 秦笑笑小声嘀咕道:“问题是您女婿收拾我的法子可能跟您想的不一样。” 林秋娘没有听清楚,狐疑道:“你在嘀咕啥呢。” 秦笑笑慌忙摆手:“没啥,我在说您教训的是,我以后肯定不敢了。” 林秋娘勉强信了她的话,指使她去隔壁柴房抱些硬柴火来。 饭还没有熟,雪丫一手抱着小鱼,一手牵着娇娇过来了。 秦笑笑看到她,很是意外:“今日没和小安哥去安家还是提前回来了?” 雪丫淡淡道:“他去了,我和孩子没去。” 秦笑笑意识到了问题,让明月她们带着两个孩子玩,将雪丫拉到一旁问道:“你和小安哥是不是吵架了?” 雪丫垂下眼帘:“没有,只是不想跟他那一家子打交道。” 秦笑笑皱了皱眉,这问题比她想更加严重:“雪丫姐能说说原因么。” 许是憋闷久了,雪丫也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便将这大半年里她与安安之间的种种说了出来:“小鱼之所以早产,是前一天我跟他大吵了一架” 安安入赘秦家,按理说他和雪丫所生的孩子姓秦天经地义。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有了让小鱼随自己姓的念头,并在雪丫快要临盆之时提了出来。 雪丫认为她花重金招安安过门,并没有亏待安安的地方,他提出这种要求实属过分,甚至认为他不想好好过日子意图挑事,于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安安的要求。 为此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笑笑,我并非无缘无故怀疑他,实则他那眼睛长到头顶上的宝贝弟弟自以为有了功名,就有权利干涉我的家事。有一回就让我听到他问安安是否甘心当一辈子赘婿,要说他没在背后挑别的事我不信。”提及安佑,雪丫的语气就变了,带着一股厌憎。 秦笑笑听罢,才知道了她对安佑态度转变的原因,对安佑也生出了不满:“之前看在他有几分才气,又是亲戚一场的份上才帮了他一把,早知如此” 雪丫摇了摇头,止住了她的话:“你不必自责,既然能受他的挑唆,安安心里怕是早就不甘心了。” 说到这里,她自嘲一笑:“当年我又没有强逼他入赘,在正式提亲之前,我还问过他是不是心甘情愿,但凡他表现出一丝不情愿,我也不会去提亲,又不是非他不可了。” 秦笑笑心里有些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雪丫继续说道:“大吵一架后,我生了一场闷气,第二天就生下了小鱼。他倒好,照顾了我几天,见我消气了又提起小鱼的姓氏,我气不过让他滚,他就跑回了安家,最后被大哥劝了回来” 安安回来后,就不再提小鱼的姓氏,一切看似恢复了平静,可是发生过的事怎么可能当作不存在,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矛盾只是暂时被掩盖了,随时有可能再次爆发。 就在前不久,安安说光有两个女儿还不够,无男丁顶立门户不行。在雪丫表达出不会再生的意愿后,积蓄已久的矛盾彻底爆发,两人又大吵了一架。 第714章 鸡飞狗跳 这一次争吵,让雪丫对安安彻底失望了,思虑再三后提出休夫,觉得这样对彼此都好,她不想为了不可能妥协的事陷入无休止的争吵。 安安没想到她宁愿休夫分一半财产出去,也不愿意听从他的提议,既震惊又难过,最终不肯在休书上按手印,还把休书撕的粉碎。 这么大的事自然瞒不住秦家人,大家都觉得雪丫的决定太草率了,纷纷劝她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打消休夫的念头,别让姐妹俩成了没爹的孩子。 雪丫知道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定是认为她气性太大,为了一个不算太过分的要求,就闹到了要休夫的地步,完全不去想这么做的后果。 “笑笑,当初我决定招赘,就是不想大半辈子活在别人的屋檐下,仰仗别人的鼻息过日子。换作我是安家重金聘的媳妇,提出孩子随我姓,你猜安家会答应吗?更何况孩子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我不答应就成了我的错吗?”坚强如雪丫,此时也忍不住眼眶发红。 这些日子 “雪丫姐,在这件事上你没有错。”秦笑笑暗暗叹了口气,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爷爷他们不是认为你错了,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闹到夫妻离休、家庭破碎的地步。” 雪丫见她站在自己这边,心里略微好受了些:“旁人不理解也就罢了,爷爷他们也劝我慎重。我并非一时任性,是深思熟虑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秦笑笑耐心道:“爷爷他们倒不是不理解,是怕你日后会后悔。” 雪丫摇了摇头,坚定道:“我不会后悔!” 秦笑笑微微一笑:“话不要说的这么满,以你的脾气,就算有朝一日后悔了,也不会让别人知道。” 说罢,她在雪丫略微不满的目光中正色道:“爷爷他们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他们的意见可能不合你心意,但是绝不会害你。” 雪丫喃喃道:“你说的我明白,可是……” 秦笑笑抬手打断她的话,继续说道:“小安哥若是个混账玩意儿,不用你多说什么,爷爷他们就先替你把人收拾了。你和小安哥成亲五六年了,他对你算是百依百顺,对娇娇这个闺女也是百般疼爱,干起活儿来吃苦耐劳,家里家外操持的井井有条,在爷爷他们看来,小安哥这个赘婿很不错,你休了他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也不大可能把娇娇和小鱼当亲生闺女来对待。” 雪丫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没想过再找,一个人也能把娇娇和小鱼好好的抚养长大。” 秦笑笑点点头:“我相信你做的到,但是在长辈们看来这样会很辛苦,远不如有个可靠的男人操持着。况且你不怕外面的闲言碎语,两个孩子还小,她们能受得住么?” 她说了这么多,不是劝雪丫和安安和好,而是希望雪丫慎重,以免将来后悔。在她看来,夫妻俩之间的矛盾并非无法调和,若是肯坐下来好好说,或许能够解决矛盾。 两人十几年的感情,哪是说散就能散的。 不知哪句话戳到了雪丫,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会考虑清楚。” 秦笑笑问道:“要不我先让鲤哥哥与小安哥谈谈?” 雪丫摇头:“不用了,你们俩一插手,他可能会有顾虑,以为你们在强迫他。” 秦笑笑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挺大:“行,那你和小安哥好好说吧。不过你要是对小安哥有那么一点不舍,说话不要那么冲,别话还没有说清楚又吵起来了。” 雪丫白了她一眼:“想说我脾气差就直说。” 秦笑笑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就喜欢跟直来直去的人打交道,没那么累。” 雪丫站起来:“行了,你在这儿吃好喝好,我就先带孩子回去了,晚点有空了再来找你。” 秦笑笑笑眯眯的说道:“你忙你的正事去,我不缺人陪。” 雪丫听的手痒痒,斜了她一眼就走了。 回到灶屋里,秦笑笑端着小马扎挨着苗老太坐下来,灶膛里的火烤在身上暖和又舒服。 “雪丫跟你说啥了?”林秋娘一边在灶台上忙活,一边问秦笑笑。 “说她跟小安哥的事儿,我劝了一下。”秦笑笑用脚尖将崩到不远处的柴火勾过来,捡起来剥上面裹住的一层树皮。 “那她咋说的?还想不想跟安安过了?”苗老太关切道:“这丫头性子急的很,咱们劝了好几回都没让她打消主意。” 秦笑笑如实说道:“雪丫姐说会跟小安哥好好说说,兴许会改变主意吧。” 苗老太一听,连连点头:“是该好好说说,也不是啥了不得的大事,便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也不能把好好的家吵散了。” 秦笑笑不是很认同她老人家的话,但是能够理解她“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的想法:“嗯,咱们等等看吧。” 林秋娘的语气松快了几分:“还是你有办法,让她肯听你的劝。” 秦笑笑抬起下巴,故作得意:“那是,我这么聪明,自然有办法说服雪丫姐。” 林秋娘笑骂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回头雪丫执意要离,我看你的脸肿不肿。” 秦笑笑提醒道:“我只是劝说雪丫姐好好跟小安哥沟通,可没有保证他们一定能和好。” 林秋娘叹了口气:“这日子过的好好的,不知道他们俩闹啥闹。”说吧,她警告秦笑笑:“你给我老实点,别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 秦笑笑无语道:“我在府里忙的跳脚,哪有工夫瞎折腾!倒是您挺会瞎操心的,怪不得我爹被您念叨的头发又白了一片!” 林秋娘抄起锅铲就要冲她招呼:“老娘说你两句你就胡乱编排了是吧?” 秦笑笑急忙躲到苗老太身后,向她告状:“奶奶,您快管管我娘,这一锅铲砸下来,我的脑袋非得开花不可!” 苗老太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别怕,这锅铲不像到那样锋利,最多把你这脑袋瓜砸个坑。” 秦笑笑嘤嘤假哭:“那也很疼啊,奶奶不疼我了~” 双胞胎正好走了进来,听到娘亲矫揉造作的哭声,兄弟俩齐齐打了个寒颤。 林秋娘的眼角瞥见两个孙子,赶紧收起锅铲嫌弃的瞪着闺女:“行了行了,别装了,也不怕孩子们笑话。” 秦笑笑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朝着两个儿子招了招手:“他们自个儿都哭,哪有脸笑话我。” 双胞胎眨巴着大眼睛,很识相的没有否认。 秦笑笑很是满意,拿起筷子夹了两条刚炸好的鲫鱼奖励他们:“吃吧,娘亲手调的味儿,可香了!”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两个小崽子怀疑这炸鱼根本不能吃。毕竟在兄弟俩的认知里,娘是个只会跟他们抢好吃的但不会下厨的人。 闹闹小脑瓜一转,接过一条炸鲫鱼就往默默嘴里塞:“哥哥,这条看起来更好吃,你先吃吧。” 默默瞪大眼睛,刚张开嘴要拒绝,炸鲫鱼就被塞了进来,顿时满口脆香。他下意识的咬了一口,眼睛愈发明亮,直接抓过另一条鲫鱼:“弟弟,这条鱼看起来不好吃,哥哥帮你吃掉。” 说罢,他转身就往外跑。 闹闹终于意识到不对,懊恼之余拔腿追了上去:“哥哥,你不要太贪心了。” 默默含糊不清的说道:“哥哥帮你吃掉不爱吃的东西,怎么能说贪心呢。” 兄弟俩就在灶屋外面打闹起来,一群鸡看到他们手里的吃食,也纷纷冲过来凑热闹,甚至欺负他们矮小,跳起来啄食被他们争夺的炸鲫鱼。 等兄弟俩打闹玩,肥美的炸鲫鱼就剩下鱼头和骨架,气得默默追着鸡群跑,嚷嚷着让它们把他的鱼吐出来,闹的满院子鸡飞狗跳。 最后竟是让他抓住了一只老母鸡,却被护媳妇的大公鸡啄了好几口,把小家伙委屈哭了,非要抓住大公鸡,把它宰了红烧不可。 秦笑笑看的直摇头:“傻儿子,角落里有扫把有竹条,你不会拿它们抽大公鸡么?” 默默呆了呆,下一刻哭的更凶了:“呜呜,我好笨,我太笨了,嗷——” 闹闹上前安慰他:“哥哥,吃一堑长一智,吸取这一次的教训,下次你一定会打败大公鸡。” 默默一抹脸,盯着不远处耀武扬威的大公鸡:“不,我现在就要打败它,一雪前耻!” 说罢,他果断的跑到角落里,抄起扫把扑向大公鸡。 可是让小家伙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没等他靠近大公鸡,大公鸡就扑棱着翅膀飞上了高高的院墙,然后低下头朝着他“咯咯”叫,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默默咬牙切齿的瞪着大公鸡,高高举起扫把往院墙上拍:“臭公鸡,今日不抓到你,我就跟你姓!” 秦笑笑笑喷了:这傻小子。 结果可想而知,就这小胳膊短腿的,哪能够着院墙上的大公鸡。直到默默扑腾累了,大公鸡还在院墙上来来回回,甚至一大帮妻妾也被它叫上了院墙,对小家伙发出无尽的嘲笑。 第715章 杀鸡儆猴 吃过午饭,秦笑笑本来想睡一会儿,奈何双胞胎精力充足,闹着要去找村里的小伙伴玩,主要还是向人家炫耀他们的双胞胎妹妹。 兄弟俩快一年没来青山村了,多少有点陌生感,没有大人陪同不敢随意乱窜,让明月她们陪着都不行,觉得她们管的比爹娘还多,怕他们干这个,又怕他们干那个。 秦笑笑不想去,对两个小家伙说道:“今儿个你们来外公外婆家拜年,人家也要跟着爹娘去他们的外公外婆家拜年啊,你们去了又见不到人。” 默默不信:“有好几个人呢,不可能都去他们的外公外婆家拜年了吧?” 秦笑笑想了想,觉得这小子说的有道理,毕竟初二才是孩子们给外公外婆拜年的日子,要是有哥哥姐姐带着,那些小屁孩昨天去过了,今天就不会去。 看着眼巴巴的两个小家伙,想到他们难得回来一趟,以后在村里长住的机会也少,便答应下来:“行,你们俩乖一点,不要撵大鹅,也不要撵狗,被咬着了有你们疼的。” 默默一听,想起了被二棍子爷爷家的大鹅追着咬的惨痛经历,不禁懊恼道:“应该把虎子带来的,它这么厉害,一定能打败那群坏鹅!” 还有那只讨厌的大公鸡,虎子一张嘴就把它收拾喽。 “还坏鹅呢,对大鹅而言你最坏了!”秦笑笑给了他脑门一下,警告他不许打那些大鹅的主意,否则立马把他撵回来。 正好七月八月醒着,带她们到村里转转也不错,于是秦笑笑跟秦老爷子等人说了一声,就带着兄妹四人往村子里走。 一路行来,秦笑笑遇到了好些叫不出名儿来的人,这倒是不她忘性大,今日村里大多数像她这样,是外嫁女带夫婿孩子回家拜年,这些人她以前就处的少,对她们的夫婿孩子眼生也正常。 不过这些人却对她熟悉的很,隔着老远就冲她打招呼。 秦笑笑回以笑容,遇到脸熟的就按照辈分唤一声,实在想不起对方是谁,她就问一句“吃了吗”,避免了称呼叫错的尴尬。 待他们走远了,一群人开始议论起来: “这丫头真是个厉害的,才嫁过去几年啊,就把她婆家管的死死的,生的四个孩子两个随自己姓,这换作咱们庄户人家都是不敢想的事!” “她打小儿就命好呗,先是让没儿没女的大山两口子养了,后来亲爹找上门来,人家是大官儿呢,有这样的亲爹撑腰,就算是公主侯爷,也得给几分面子吧。” “哎哟,还是得自己有手段,这天底下下嫁的媳妇儿不是没有,你看她敢张口自己生的孩子跟自己姓不?也就是笑丫头的夫婿地位高,没人敢说他是上门的,换个人你试试。” “这话不假,是得自己有本事才行,以前看笑丫头和和气气,以为是个泥人儿脾气,原来是咱们看走眼了。” “……” 有心人听了,愈发觉得秦笑笑不简单。想到整日想方设法磋磨自己的婆家人,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妇人悄悄追了上去,想向秦笑笑讨个整治婆家人的法子。 她们的要求不高,不需要生的孩子随自己姓,只要能让那些人闭嘴,别给气受就行了。 被追上的秦笑笑听着几个小媳妇大吐苦水,尴尬的同时心里对她们充满了同情,嘴上少不得安慰一番:“是他们太过苛刻,并非你们做的不够好。” 其中一个妇人立马止住哭泣,忙不迭的说道:“有啥法子能让他们消停么?” 秦笑笑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人委实奇怪,她们又不熟,突然跑过来向她诉苦就罢了,竟然还要向她讨主意。 这种家庭纷争不能听信一人之言,她哪能胡乱出主意。 看出她不愿意说,那妇人忍不住又哭了:“笑丫头,看在咱们是同族姐妹的份上,求你帮帮我吧,我没有害人的心,就想日子过的舒心点。你这么有本事,一定会有法子的。” 另一个妇人感触最深,也抹起了眼泪:“但凡他们别这么欺负人,我们也不会跟你自揭家丑,都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 秦笑笑被她们哭的头疼,赶紧说道:“你们快别哭了,要说好法子我真没有,只是有两个主意你们可以试试看。” 两个妇人眸光一亮,竖着耳朵听的格外仔细。 好不容易将人打发了,秦笑笑很是心累,都想直接回家了。 默默拉着她的手,贼兮兮的说道:“娘,刚才你是不是在教那两个姨姨干坏事呀?” 秦笑笑曲指弹他的脑门,故作凶恶的说道:“谁说我在教姨姨干坏事了?明明是她们遇到了麻烦,娘向她们支招脱困呢。” 默默反驳道:“娘都唆使她们动刀了,这不是坏人才会干的事吗?” 不等秦笑笑解释,闹闹就替她回道:“哥哥,娘支的是杀鸡儆猴的招,杀鸡就是坏人吗?” 默默知道杀鸡儆猴的意思,却愈发困惑了:“杀鸡能儆猴子,还能儆人吗?” 秦笑笑捏了捏他的小肉手:“能啊,要是鸡不能,不是还有猪,还有羊,还有牛么。” 默默似懂非懂,他日日能吃到鸡猪羊,连牛肉也经常能吃到,无法理解对于庄户人家而言,这些东西都是宝贝。 说句难听的,对有些人而言,自个儿的孩子还不如这些牲畜重要。 见哥哥想不明白,闹闹有些嫌弃,却语出惊人道:“哥哥,以后你想对付谁,又不能直接对他动手,就对他珍视的东西下手好了。” 秦笑笑吓了一跳,训斥道:“不许教坏哥哥!” 这小子,教他与人为善他不屑一顾,这些小心机小算计倒是学的快,以后不能再在他面前说这些了。 闹闹看了她一眼,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大人就是虚伪。” 秦笑笑手指头痒痒,实在没忍住揪紧他的耳朵:“臭小子,你再说一遍!” 闹闹不说话,也不叫唤,任由耳朵被揪红了。 秦笑笑拿他没办法,只好松开手教训大的:“别听你弟弟胡说八道,对人家珍视的东西下手,那是结仇。” 默默乖乖说道:“嗯嗯,娘说的对,我听娘的。” 秦笑笑欣慰不已,一脸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瓜:“真是个好孩子!” 幸好还有个傻的,能让她少操点心。要是两个兔崽子一个德性,她夜里睡觉都不安稳。 闹闹看着傻乎乎的哥哥,小脸上露出几分忧愁。 跟兄弟俩玩的好的小孩子有两个在家,他们对小伙伴炫耀了双胞胎妹妹,得到小伙伴们真心实意的羡慕后,才意犹未尽的跟着秦笑笑回到了秦家,并决定下次再向其他的小伙伴们炫耀。 没过多久,到岳家拜完年的大宝二宝他们回来了。大家热热闹闹的聚了会儿,分享了一番对接下来这一年的期待,秦笑笑一家六口就准备笑里居了,明天一早祭拜过章清宁便要启程回京。 临走前,秦山把惹恼默默的大公鸡抓起来塞给他,让他过完年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眼下年没过完,暂时不能杀生。 秦笑笑吐槽他太惯孩子了,秦山振振有词道:“我惯自己的孙子还有错了?你小时候我不也是这样惯着你么?” 秦笑笑无力反驳,望着满院子的母鸡不忍心它们没了丈夫:“家里没有公鸡,春上的蛋能孵处小鸡么?还是留下吧,这活鸡我们也不好带。” 默默以为没有这只大公鸡,外公家的母鸡就孵不出小鸡来,以后他来了没有鸡蛋鸡肉吃,当即说道:“外公,我不要大公鸡了,以后我当着它的面吃掉它的孩子,气死它!” 就像弟弟说的,想对付谁,就对它珍视的东西下手好了,反正这个讨厌的家伙又不能把他怎么样,结仇就结仇,谁怕谁呀! 知晓实情的秦笑笑:完了完了,傻大儿被腹黑小儿带偏了。 最终大公鸡逃过一劫,继续留在秦家,领着它的一群妻妾过着优哉游哉的日子。 傍晚,村子里外出拜年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路上碰到了,便彼此打招呼。 有人看到安安独自一人往家里走,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还是故作诧异的问道:“今日你一个人回村拜年?雪丫和孩子咋没跟你一块儿回去?” 安安心里烦躁,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娇娇她姑姑一家难得回来,我就让雪丫留在家里招待着,我家离得近,想回去随时可以。” 那人嘴巴一歪,怪笑道:“话不能这么说,亲疏远近得分清楚,笑丫头跟雪丫只是堂姐妹,哪有跟你家来的亲,这大过年的不回去祭拜公公婆婆也太不像话了。就算你是入赘的,雪丫也不能这样轻视你啊,你可得好好说说她,别一味的惯着!” 安安心里愈发烦躁,寒着脸说道:“这是我们家的事,让你费心了。” 说罢,他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人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往地上吐了个唾沫:“呸,一个入赘的软骨头,在老子面前横啥横,当谁不知道你要被秦家扫地出门了!” 第716章 妥协 路过的村民觉得男人的话有些过分,提醒道:“人家两口子还没散呢,你就少说两句吧,传到雪丫的耳中,当心她冲到你面前骂人。” 男人丝毫不当回事,不屑道:“村里谁不知道他们两口子的那点事儿,依雪丫的性子还能伏低做小吃回头草不成?要我说这姓安的就是个吃软饭的窝囊废,要不是靠着秦家,靠着笑丫头挣大钱,他还有他家里指不定还在吃糠咽菜呢,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村民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他是上门女婿,靠着秦家靠着笑丫头过好日子不是很正常?难道你哪天发达了,自己吃香喝辣,让你媳妇儿饿死不成?” 男人一听,语气更加不好了:“知道自己是上门的就该夹着尾巴做人,要是我媳妇儿敢让孩子随她姓,看我不抽死她!” 村民无语道:“人家孩子随谁姓是人家的事,我看你就是眼红安安一个上门女婿过的比你强。” 男人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道:“你放屁,谁会眼红一个上门吃软饭的?老子的日子是没他过的好,但是每一文钱都是老子自己挣的!” 见他急眼了,村民摆了摆手:“行行行,你没眼红,你没眼红就少说两句。雪丫脾气不好,安安一天是她男人,她就会一天护着,别真让她骂上门来了。” 说罢,他就赶紧走了,不想搭理男人的酸言酸语。 男人郁闷了一会儿,也快步离开了。到了家里,少不得跟家里人说安安的坏话,在得到家人的赞同附和后,他心里的郁闷才一扫而空,安慰自己过的不如安安,是比安安要脸,绝不会吃软饭。 村里像他这样的人不止一个,知道雪丫以及秦家人护短,他们面上对安安很是和气,心里对他很是不屑,觉得但凡有点本事的人,决不会当上门女婿。 尤其是看到小两口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听说一年啥都不干就能从秦笑笑那儿拿到几百两银子,连安家老幺也托了秦笑笑的福进了南山书院,这些人不屑之余又十分眼红。 让他们承认自己过的不如一个上门女婿太不容易了,就只能时不时的踩一下安安才能得到一丝丝安慰。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给他们这样一个当上门女婿就能过上好日子的机会,恐怕没几个人会拒绝。 安安带着被激起的怒意走到家门口,看到灶屋的上空冉冉升起的炊烟,他心里蓦地一松,神色渐渐缓和下来。 走进院子里,听到大女儿叽叽喳喳、小女儿咿咿呀呀和妻子略显烦躁的让她们别吵的声音,他静静地站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才抬脚走了进去。 “爹,你回来了!”娇娇率先看到了父亲,丢下火钳就冲了过去:“你吃饭晚饭了没?娘做了你最爱吃的蒜苗炒腊肉,你没吃的话得再去淘点儿米,不然要不够吃了。” 雪丫眉头微动,瞪了多嘴多舌的闺女一眼,继续挥动着锅铲翻炒着锅里的蒜苗炒腊肉。 明明她们母女俩也爱吃这道菜。 安安心里一暖,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捏了捏大女儿抓在胳膊上的小手:“爹这就去淘米,你仔细看着火,别把火烧灭了。” 娇娇摆了摆手,催促他赶紧去,一会儿米要下锅了。 雪丫没有说什么,待安安淘好米,她一并下入锅中,盖好锅盖等水沸,然后从橱柜里拿出一罐臭豆腐,拿筷子夹到了碗里,又在臭豆腐上滴了几滴香油,一会儿蒸饭好放在锅里随米饭一起蒸。 等她弄完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娇娇抱着小鱼离开了灶屋,灶台下是安安在烧火。 两人默默无言,灶屋里一片安静,只余燃着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雪丫不是畏缩的性子,已经决定跟安安好好谈一谈,眼下的气氛正合适,便先开口道:“今日我没有带孩子们过去,二弟他们没有怪我吧?” 这几年,安家除了最小的安佑,其他人陆陆续续的成家了。安安的两个妹妹嫁到了别的村子,他的二弟娶了媳妇有了孩子,眼下家里的田地也都是他们夫妻在侍弄。 往年正月初三雪丫和安安带孩子去安家,主要是祭拜逝去的老两口。这一次夫妻俩大吵一架后就开始冷战(主要是雪丫不理安安),今早就只有安安一个人回安家祭拜。 见她肯开口,安安的神色隐隐有些激动:“没有,我跟二弟说小鱼这两天有点闹肚子。” 小鱼确实闹过肚子,却是十几天前的事了。 雪丫点了点头,心里并不在意安家二弟是否怪她:“二弟信了?就没有对你说什么吗?” 两个村子离的不算远,年末的年礼又是安佑那小子送来的,安家老二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吵架了,又是为什么吵。 安安眉心微皱,在她看过来前又恢复了平静:“二弟没有说什么,只说小鱼太小了,让我们看仔细些。” 雪丫的嘴角勾了勾,两眼望着锅边细微的白雾:“你不用蒙我,当年你二弟就不愿你入赘,连他去入赘别家换彩礼给你娶媳妇的话都说出来了,怎么可能对我没有抱怨!” 安安不擅长说谎,一时间说话都不利索了:“二弟他、他只是担心我,没有挑你的不是……” 雪丫嗤笑:“你是一手拉扯他长大的兄长,对他而言你亦父亦兄,挑我的不是也是人之常情,我知道了又不会怪他。” 安安沉默了,清楚她不会怪他的家人,一是她的心胸没那么狭窄,二是她从来没有在意他的家人,对他们全是看在他的份上的面子情。 雪丫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你兄弟姐妹的意见我不在意,今日你就给我个准话,要是我不给小鱼改姓,也不再生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安安下意识的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我、我还没有想好,这些事年后再说。” 雪丫不允许他回避,直视他的眼睛再次说道:“现在说和年后说有什么区别,你要是个男人就给个痛快话!” 安安一听,知道今日必须要说个明白了。他看着雪丫,反问道:“先不说改姓的事,你为啥不想生个儿子,儿女双全不好吗?” 雪丫笑了笑,情绪难辨:“儿女双全当然好,可是生孩子是你一张嘴就能生的?十月怀胎的不是你,生孩子过鬼门关的也不是你,要是你能生也愿意生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多养几个。” 安安闻言,张嘴就想说娇娇和小鱼都顺顺利利的生下来了,接着生也一定没问题,然而对上雪丫似笑非笑的目光,所有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没有经历过生育之苦的人劝别人生,这跟站着说话不腰疼没什么区别。”雪丫掀开锅盖,拿起锅铲轻轻搅动着锅底,防止粘锅。 重新盖好锅盖,她看着面露不安的人说道:“而且我经历过的苦,不想娇娇和小鱼也经历,你敢保证有了儿子,不会偏疼他而忽视她们姐妹吗?” 安安不自觉的攥紧手心:“不,不会的,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偏疼谁,你……” “你不用急着保证,就拿娇娇和小鱼来说,你心里对她们姐妹真是一样的吗?”雪丫打断了他的话,再次抛出问题。 这一次,安安沉默了一会儿,语气透着一丝不确定:“她们都是我女儿,我疼她们的心是一样的……” 其实他很清楚,是不一样的,娇娇是他们夫妻感情正浓的时候出生的,又是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的他灌注了所有的父爱。 小鱼是第二个孩子,他私心里希望这一胎是个儿子,待生出来发现是个女儿,他心里也是欢喜的,但是多少有些遗憾。 加上这孩子出生时正值双抢,他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连吃饭睡觉都不敢多费时间,自然没有太多的精力多关心小鱼。此外还有个会说话会哄人的娇娇分散注意力,他能给小鱼的关爱就更少了。 雪丫没有反驳安安,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女人也能顶立门户,将来娇娇和小鱼长大了,她们谁愿意招赘谁就招赘,要是愿意生的孩子随你姓,我也不会反对,你不用担心会绝后。说句难听的,男人自己不能生孩子,万一他还不能让女人生,该绝后还是会绝后。” 她能决定自己的孩子随谁姓,但是不会强迫两个女儿生的孩子必须随她们姓。将来她们的孩子姓秦也好,姓安也罢,全凭她们高兴。 安安知道雪丫说得出就不会反悔,不禁对她所说的女儿的孩子随他姓的提议心动了。而且男人不能生孩子是大实话,还不能让女人生孩子的也的确存在,一味的要儿子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他已经有了妥协之意。不管怎样,他对雪丫还有感情,更何况还有两个年幼的女儿,没必要闹到夫妻离休的地步。 正待安安想说什么,哄睡了妹妹、悄悄躲在外面偷听的娇娇风一样的跑进来,两眼发光的说道:“爹、娘,我愿意,我愿意招赘,十个八个都行,生的孩子一半姓秦,一半姓安,只要你们别分开!” 第717章 婚宴 小小年纪胆敢说出招十个八个女婿的话,娇娇自然逃不过爹娘的混合双打。不过被她这么一闹,安安彻底放下了那点私心,不会在为了女儿的姓氏和添男丁的事与雪丫起争执了。 雪丫也不自觉的松了口气,才意识到自己不愿意真的和他闹到夫妻离散的地步。 心里如是想着,她嘴上不饶人:“别今日答应的好好的,改天被你那好弟弟一挑唆,你便又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安安很不自在,低声道:“小弟担心我心里委屈就多了两句嘴,不是真的要拆散我们一家。” 雪丫哼道:“是真的担心你委屈,还是怕你上门女婿的身份丢了他秀才公的脸面,你自个儿心里有数。反正你要分清楚,你和我还有两个孩子是一家人,他们仅仅是亲戚罢了。” 安安一听,神情有些怅惘。 爹娘去世后,他们兄妹五人相依为命。在他心里,弟弟妹妹亦是血浓于水的至亲。只是他同样清楚,弟弟妹妹们大了,有了各自的小家,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亲密无间了。 雪丫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那好弟弟有才华,只要把心思用在正途上,以后的前程不会差。咱家没有攀附他的心思,要是他嫌弃你赘婿的身份,以后少来往就是了,咱们不会碍着他什么,他也别在你面前阴阳怪气。” 是好是赖她今日一次说清楚了,也让这个缺心眼的男人长个记性,别总是被旁人的三言两语挑动了情绪。再有下回,她不敢保证会干出什么事来。 安安不相信最小的弟弟会看不起他,不想让雪丫再误会下去,他急忙说道:“小弟从来没有挑拨啥,我也会跟他说清楚,让他以后安心念书,不用为我的事忧心。” 雪丫见好就收:“随你,只要他别在我面前找痛快,我也懒得跟他计较。” 最大的矛盾解决了,剩下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一提。夫妻俩握手言和,整个家的气氛一扫之前的压抑,变得松快起来。 除去不知事的小鱼,最开心的莫过于娇娇了。虽然她的芯子是个大人,一开始对雪丫安安夫妻俩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几年相处下来,她已经融入了这里,将两人当作真正的亲人来看待了。 之前夫妻俩闹到要离休的地步,娇娇也整日惶恐不安,想尽办法让他们和好,只是收效甚微,这会儿她再也不用担心多个后娘或是后爹了。 很快秦家其他人也知道夫妻和好了,俱是欣慰不已。待消息传到了京城,秦笑笑也松了口气。高兴之下,就带着休旬假的双胞胎穿梭于大街小巷,寻摸着娘仨爱吃的小食。 待吃饱喝足回到府里,迎接他们的就是七月八月委屈的哭声,让默默羞愧不已,一个劲儿的对妹妹们道歉,表示下次一定把好吃的全部带回来,当着她们的面吃。 秦笑笑给了他后脑勺一下,笑骂道:“臭小子,明知道妹妹们馋荤了,还在这儿逗她们玩儿呢!” 默默摇头晃脑道:“正是妹妹们馋了,才让她们看着我吃好解馋呀。” 说罢,见妹妹们的口水流下来了,他拿出自己的小帕子,熟练的帮妹妹们擦嘴角:“唉,妹妹真可怜,辛辛苦苦长出牙齿还不能吃好吃的。” 七月八月已经长牙了,许是牙龈痛痒的缘故,很喜欢咬东西。这会儿七月看到哥哥的手在嘴边晃悠,她张开小嘴巴,笨拙的咬他的手。 默默有心逗妹妹玩,故意停下动作让她咬。待手腕被咬住了,他夸张的大叫:“啊——好疼呀!” 七月被哥哥的叫声吓了一跳,立马松开嘴巴,小眼神无辜的看着他,仿佛在说“我没咬人,拒绝碰瓷”。 默默看了看沾满口水的手腕,上面连一个齿痕都没留下,他很不要脸的说道:“妹妹,你要疼哥哥了,哥哥要咬回来才行!” 说着,也不管七月同不同意,嗷呜一口含住七月肉乎乎的小脸蛋儿,不轻不重的吸了一口,留下一个红红的痕迹和湿哒哒的口水。 他没有厚此薄彼,一扭头又在八月的小脸蛋儿上吸了一下。妹妹们奶香奶香的味道,让他有种妹妹们是种很好吃的食物的错觉。 被哥哥“欺负”的姐妹俩没有感觉到疼,只是觉得脸上不舒服,就用小手胡乱的抹了两下,看向哥哥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似乎在问他做了什么。 “妹妹真可爱!”默默忍不住想在妹妹们的另外半张脸上吸一下,却怕掌握不好力道把妹妹们弄哭,便放弃了这个念头,拿帕子把她们脸上残留的口水擦干净。 闹闹面露嫌恶:“哥哥,你好恶心。” 默默瞪着弟弟,两手叉腰呈茶壶状:“臭弟弟,你这是嫉妒!” 闹闹皱紧眉头,对七月八月说道:“妹妹,以后哥哥再这样对你,你就大声哭,爹娘会帮你教训他。” 七月八月咿咿呀呀,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闹闹无奈,只好向秦笑笑告状:“娘,你管管哥哥,他就知道欺负妹妹。” 默默不满的嚷嚷道:“谁欺负妹妹啦,我明明在逗妹妹们玩儿呢,她们都没有哭!” 秦笑笑不想听他们吵吵,赶紧说道:“好了好了,妹妹们正是好玩的时候,你们俩多逗逗她们没什么,只要别把她们弄哭了。” 默默得意了看了弟弟一眼,乖乖点头:“娘,等妹妹们会说话了,我就教她们识字念书,让她们增长见识,比臭弟弟还要厉害!” 之前他要带妹妹们一块儿上学,爹娘祖母不让就算了,先生也不让,还骂他捣蛋,差点就挨了手心板子。 后来他想把妹妹们塞到书袋偷偷带过去,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臭弟弟告密了,害得他屁股险些被打肿。 闹闹没有理会臭哥哥幼稚的拉踩,心里同样想着要教导妹妹们识字念书,比臭哥哥还要厉害。 这时,明月拿着一张大红色的礼单上前说道:“夫人,明日便是定国公府世子大婚,贺礼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备好了,请您过目。” 秦笑笑接过礼单看了看,发现没有问题,便点了点头:“里头几样易碎的瓷器你让人用软布仔细包好,万一有磕碰就不好了。” 明月躬身应下,收好礼单就下去准备了。 “娘,是西辞弟弟的哥哥要娶媳妇吗?”默默兴奋的说道:“你带我和弟弟去吧,我和弟弟好久没有见到西辞弟弟了!” 闹闹没有作声,但是小脸儿上明显流露着期待。 “带带带,正好明天你们也不用上学,会带你们一块儿去。不过妹妹们还小,不能带她们过去,所以咱们中午吃过喜酒就得回来,到时候你们俩不许闹。”秦笑笑本来就要带兄弟俩一起去,自然不会拒绝大儿子的恳求。 “嗯嗯,我和弟弟保证不闹!”默默为了去定国公府找小伙伴玩,遂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娘亲提前回来的要求。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笑笑处理完府里的事务,见时辰差不多了,才带着双胞胎前往定国公府。 景珩公务繁忙,天刚亮就去早朝了,抽不出空陪娘仨一块儿去。 此时,定国公府车马往来,人流不绝。看到护国公主府的马车,往来的车马纷纷让行,秦笑笑母子三人的马车畅通无阻的抵达大门处。 刚下马车,就有侍女上前迎接。尚未进入二门处,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迎了上来:“秦夫人大和二位公子大驾光临,妾身有失远迎,还望秦夫人海涵。” 她是老定国公的二儿媳妇郑氏,丈夫顾二老爷是老定国公的庶子。在定国公夫人去世后,由她执掌府里中馈。这一次顾世子大婚,也是她全权操办。 “郑夫人无需见外。”秦笑笑与郑氏素无交集,客气的应了一声,便带着双胞胎随她往正厅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院子里,顾西辞闻讯而来,一手一个抓住默默闹闹:“大哥二哥,你们终于来啦,多日不见我可想你们了!” 说罢,他就往哥俩身后张望,入目没有八月妹妹的踪影,他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西辞弟弟,我们也很想你。”双胞胎看到他也分外高兴,默默叽叽喳喳的说道:“一会儿咱们得好好玩一玩,我把这阵子新得的玩具都带过来了!” 顾西辞收起失落,连声应下来,然后走到秦笑笑面前面带孺慕的行礼:“秦婶婶好。” 郑夫人听到整个亲近的称呼,微微诧异了一下,忍不住看向秦笑笑。 对于这个不讨国公爷欢心却极得公婆和世子爱护的小侄子,她一直抱着拉拢的态度,只是这小子瞧着年纪小,防备之心可不小,这些年对她始终不太亲近,没想到他会亲近一个外人。 秦笑笑揉了揉顾西辞的头,笑道:“不必多礼,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带两个哥哥去玩吧,不过不能玩水哦。” 顾西辞乖巧道:“嗯嗯,我带大哥二哥去小花园玩,那里没有水。” 秦笑笑点了点头,吩咐星天跟过去。 农女的锦鲤人生 第718章 打群架 定国公府屹立百年,与京城之中大半的世家贵族有往来。不提主动送出去的百张喜帖,一些官职低微找不到门路的小官小吏也想投个好,携了厚礼登门道贺。 只是没有喜帖,门房不会收他们的贺礼。请他们入内喝杯热茶,就客客气气的送走了,连主人家的面儿都见不到。 即便心有不甘,这些人也不敢往里硬闯,他日旁人提起,他们还会自豪的说踏入过定国公府的大门。至于怎么踏进去的,有没有跟定国公等攀上交情,就全凭听的人自己想象了。 纵然挡住了不少人,来的客人依然很多,偌大的正厅坐的满满当当,其中不乏一些被长辈们带出来见人的妙龄少女,说不定能趁机将终身大事定下来。 秦笑笑到的不早不晚,同先到的人彼此寒暄了一会儿才落座。面对四下里探过来的打量的目光,她淡定自若,跟几个熟识的夫人闲聊。 不一会儿,嘉明郡主盛装而来,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盛儿。 看到秦笑笑,她径直的走过来:“今儿个你倒是来的比我早。” 秦笑笑伸手将盛儿抱在怀里逗了逗,这才抬起头无奈道:“两个小魔星从昨晚就催上了,只能带着他们早早过来。” 有侍女搬了把椅子过来,嘉明郡主就挨着她坐下了:“他们人呢?” 秦笑笑笑道:“被西辞带走了,这会儿怕是玩疯了。” 嘉明郡主一听,遗憾道:“盛儿太小了,不然跟他们三个孩子一块儿玩多好。” 她没有什么朋友,梁家除了小姑子一家并没有其他近亲,小姑子的孩子亦好几岁了,跟盛儿年纪相仿的人竟是没有。待他到了需要结交玩伴的年纪,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跟他一起玩。 盛儿听到自己的名字,扭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他的长相取了父母的长处,大眼睛,高鼻梁随了梁戌;长睫毛,上勾唇随了嘉明郡主。这副五官组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这有什么,七月八月只比盛儿小几个月,他们三个正好一起玩。”秦笑笑觉得嘉明郡主实在是太会操心了,居然担心盛儿没有玩伴。 嘉明郡主灵机一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他们三个年纪相仿,咱俩关系又好,你说是不是可以来个亲上加亲?” 秦笑笑摇了摇头:“那不行,虽然他们的终身大事由咱们做主,但是为着他们的幸福着想,得让他们自己看对眼才行。咱们贸然定下亲事,万一他们长大了相互嫌弃,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说罢,她想到什么,“噗嗤”一声笑起来:“再说他们之间隔着辈分,真要定下娃娃亲,以后我是叫你堂姨好,还是叫你亲家母好?” 嘉明郡主没想到辈分问题,一听她的调侃顿时哭笑不得。 不过撇开辈分不提,她好不容易得了盛儿这个孩子,自然不想让他婚姻不幸,遂说道:“你说的对,他们小不知事,婚姻大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 秦笑笑颔首,然后点了点盛儿的鼻子逗他道:“瞧你娘急的,你这路还走不稳,就操心着给你娶媳妇儿。” 盛儿听不懂,见她笑的和蔼可亲,抱着她的手指笑的两眼弯弯,可爱极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看起来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但是屋子里大半的目光落在二人身,其中就有几个妙龄少女眼里流露出纯粹的羡慕来,忍不住同身边的人咬耳朵: “嘉明郡主看起来竟然比几年前还要年轻,特别是气质变化好大,以前带着些许暮气,现在瞧着更像除去尘埃的珍珠。” “不难理解呀,她嫁了个好丈夫,现在又有孩子,日子定是过的比以前舒心才会如此。” “这话不假,我嫂子都羡慕嘉明郡主命好呢。” “要说命好,南溟侯夫人更好吧,她嫁给南溟侯多年,儿子女儿生了两双,和南溟侯依然恩爱如初,连一房妾室都没有,满京城没几个女子能及的上她。” “唉,这都是命啊,羡慕不来!只盼着我的夫婿有南溟侯一半俊俏,如南溟侯这般专情,便是家世不及我也无妨。” 这话得到了其他少女的一致认同,她们自小生活在深宅大院里,见惯了后宅的种种倾轧,因此不希望自己为了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变得面目全非。 不过话说回来,南溟侯夫人和嘉明郡主都是很厉害的人,一个大建种植园收容无家可归的女子,一个广修女子学堂让她们拥有一技之长立足于世。 光是这份胸怀,就少有人及,也难怪会令南溟侯和梁将军倾心不已。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匆忙走了进来,对秦笑笑附耳低语:“夫人,二位公子与几位小皇孙打起来了,有位皇孙被推倒磕破了头,正等太医前来救治,我家二夫人请夫人移步到小花园。” 秦笑笑大惊,面上还算冷静,起身就要前往后花园。意识到怀里还抱着盛儿,她急忙将盛儿交给不明所以的嘉明郡主:“堂姨,默默闹闹那边出了点事,我要过去一下。” 嘉明郡主心知事情不小,连忙说道:“我随你一块儿去。” 说罢就将盛儿交给了身后的奶娘侍女,让她们照顾好小主子。 秦笑笑没有拒绝,同嘉明郡主跟上领路的侍女,快步往后花园而去。 其他人不知道出了何事,只是见聊的好好的两个人突然都离开了,直觉发生了她们不知道的大事,一个个抱着看热闹的心思,不约而同的跟了上去。 定国公府的府邸是太祖皇帝所赐,之后又在二代三代国君的旨意下扩建两次,成为世家之中占地最广的宅邸。 顾西辞所说的小花园占地不小,里面茂林修竹,假山林立,奇花异植繁多,是个游玩的好地方。 三个小家伙手牵手来到这里,原本打算玩捉迷藏,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还没有开始玩,就来了一群年纪相仿的人。 第719章 凶残 这群孩子有七八个之多,最大看起来有六七岁,最小的也有四五岁,都是前些年出宫建府的几位皇子的嫡子或庶子,皆以十三皇子的嫡子连承袆为首。 小花园这么大,大家一起玩儿不会玩不开。顾西辞作为主人,不好将这些小客人撵出去,在征询过双胞胎的意见后,就邀请这几个皇孙一起玩。 “谁要跟你们一起玩,这里被我们看上了,你们就得滚去别处玩!”六岁的连承袆备受十三皇子宠爱,自小就是皇子府的小霸王,哪里肯分享这块“宝地”,一开口就是赶他们走。 “就是,你以为你们是谁啊,凭什么跟我们一起玩,你们配吗?”一群人中最大的那个附和着连承袆的话,高高在上的样子配合着他欠抽的语气,看的人手痒痒。 顾西辞很生气,只是顾及这群人的身份,他不得不耐着性子说道:“是我们先来的,你们不愿意一起玩,要走的也是你们。” 连承袆惊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有人胆大包天敢轰他:“你说什么?你让我们走?” 默默忍不住了,跳出来帮腔:“十八表哥,西辞弟弟说的没错,是我们先来小花园的,要走也是你们走。你要是不愿意走,咱们就一起玩儿。” 双胞胎和连承袆等人同辈,只是这一辈的表兄弟实在是太多了,名字又很相似,两人时常会弄混,因此见着面了便按照他们序齿来叫了。 连承袆高高抬起下巴,蔑视的看着默默:“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撵我们走!别以为皇爷爷喜欢你,你就以为能命令我了!” 那群小跟班也在自己府里霸道惯了,不嫌事大的嚷嚷道:“十八哥弟,他们兄弟太讨厌了,一点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星天等人见势不对,担心他们打起来,急忙走到中间劝和道:“今日是顾世子大婚的吉日,诸位公子登门道喜,还是不要起争执给国公府添麻烦为好。” 连承袆等人的侍女约莫觉得自己人多势众,主子的身份也比默默对方的主子高贵,想在主子们面前邀功,个个霸道无比道:“你们主子不知长幼尊卑,给国公府添麻烦的可不是我们主子!” “就是,别想乱扣屎盆子,识相的赶紧带你们的主子离开这里,别碍我们主子的眼!” “这地方让我们主子看中了,理应归我们主子玩乐,不想让自己主子吃亏就快离开这里!” “” 连承袆对她们的表现很是满意,再次看向默默:“你们快滚蛋吧,别逼我们动手。” 默默根本不惧怕他们人多,见他们这么不讲道理,不禁生气道:“先来后到懂不懂?是夫子没有教还是你们蠢没学会?要不要我们现在教教你们呀?” 连承袆气炸了,冲上来重重推了他一把:“小爷不懂,你想怎么样!” 默默冷不防他会动手,且本来就挨人半头,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被推倒在地,后脑上直直的磕在了青石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嗷”剧痛袭来,小家伙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头晕目眩的他仰躺在地上,暂时没有力气爬起来。 闹闹和顾西辞来不及搀扶,眼睁睁的看着哥哥摔倒在地。听到他的惨叫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冲上来扶他:“哥哥大哥!” 星天等人也吓坏了,焦急的说道:“大公子,您有没有受伤?快让奴婢看看!” 默默的小手捂着后脑勺,疼的眼泪直往下掉:“疼,我脑袋好疼,一定流血了,呜呜” 连承袆见他哭的可怜,得意洋洋的说道:“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看你们还敢不敢嚣张!” 他的跟班们更是指着默默三人哈哈大笑:“真没用,轻轻一推就倒了,还以为你们多么厉害呢!” 闹闹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笑的最大声的连承袆,很难相信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会露出这种看死人的眼神。 “你、你想干吗?”连承袆被看的心里发毛,下意识的往后退。反应过来后,他觉得没面子,恼羞成怒道:“再敢瞪小爷,小爷就挖了你的眼” 话没说完,他眼前一闪。下一刻,一股重力袭来,将他狠狠地撞倒在地。不等他反应过来,头发就被抓住了,紧接着咚咚几声,后脑勺与地面重重相撞。 “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连默默也忘记了哭泣,瞪大眼睛看着与自己一般大的弟弟,骑在推到自己的人的身上,揪住他的头发往狠狠地往地上掼。 “住手,二公子快住手!”星天脸色大变,放开默默就冲上来阻止闹闹:“二公子,快松手,不能再打了,会出人命的!” 连承袆跟班们也反应过来,纷纷冲上前拉扯闹闹:“臭小子,快松手,不松手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话间,他们不忘对闹闹下黑手,有人拉扯闹闹的头发,有人一拳拳砸在他的背上。 看到这一幕,默默气疯了,顾不得后脑勺的疼痛,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扑到下手最狠的大跟班身上,张开嘴巴死死地咬住他的胳膊:让你欺负我弟弟,让你欺负我弟弟,咬死你个大坏蛋! “嗷”大跟班毫无防备,疼的龇牙咧嘴,顿时顾不上对闹闹下黑手,转而掐住默默的脖子,让他松口:“臭小子,松口,给我松口!” 默默被掐的翻白眼,却死死咬紧牙关,大有把嘴里这块肉咬下来的架势。 原本有些犹豫的顾西辞见状,也彻底顾不得其他,扑上来咬住大跟班掐住默默脖子的手。 “啊”大跟班又是一声惨叫,他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看着面色凶狠的默默和顾西辞,他不禁想起到了父王养在京郊别苑的小狼崽。 那只小狼崽十分凶残,明明个头比狼犬还要小,可是在同时与两只狼犬搏斗时,它死死咬住其中一只狼犬不放,任凭另一只狼犬如何撕咬它,它也要先把嘴里的狼犬咬死。 眼看着自己这边的两个人都吃了大亏,其他的跟班们深觉被欺负了,手脚愈发用力的往默默三人身上招呼:“敢对十八哥弟动手,打死你们!” 星天等人自然不干了,由拉扯闹闹变成了拉扯这些跟班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各位主子不要打了!” 连承袆等人的侍女觉得若是自家小主子吃亏了,回头她们绝对讨不了好,竟是冲上去跟星天等人打了起来:“贱人,敢对我们主子动手,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这场连大带小的二十多人的大混战就这样爆发了,哭嚎声、叫骂声越来越响,很快传到外面路过的国公府的侍女的耳中。 这侍女走进来一看,见势不对也不敢贸然冲过去拉架,急忙跑去找郑氏禀报。 郑氏听闻这帮最贵的小客人打起来了,甚至已经见血了,神情变得格外凝重,在派人知会秦笑笑和十三皇子妃的同时,又叫来十几个侍女婆子匆匆赶往小花园。 待他们抵达小花园,看到里面的场景顿时惊呆了,不敢相信一群小子打架,竟然打成了这样! 郑氏忍着突突疼的额角,尖声道::“快,快分开,快去将他们分开啊!” 侍女婆子们得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扭打在一起的小公子以及他们的侍女分开。 只见混战过后的默默等人没有一个衣衫头发是齐整的,每个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留有清晰的咬痕抓痕等。 尤其是默默三人,他们三个看起来格外狼狈,衣衫全部被撕拦了不说,脸上、胳膊上的痕迹也比其他人多,但是伤的最重的绝对要数连承袆,他的后脑勺被磕破了,鲜血流了一地。 这会儿连承袆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正被自己的侍女搂在怀里有气无力的哭着。侍女用来给他捂伤口的手帕,已经让鲜血染红了,看起来触目惊心。 看到这一幕,郑氏的额角疼的更厉害了,急忙命人去拿老国公的名帖去太医院找太医过来为连承袆医治。 连承袆看起来伤的很重,外面的大夫她不放心。 十三皇子妃等人先一步稻到场,看到儿子仿佛只剩下一口气的模样,十三皇子妃扑过去抱住他,哭的不能自已:“儿啊,你不能有事啊,快睁开眼看看母妃啊!” 秦笑笑匆忙赶来,听到十三皇子妃凄厉的哭声,她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小心!”紧随其后的嘉明郡主急忙扶住她,安慰道:“没事的,他们小孩子打闹能有多重,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 秦笑笑点点头,顾不得多说什么,提起裙摆跨进院门,朝着小花园中央聚拢在一起的人走去,目光却是急切的搜寻着两个儿子的踪影。 当看到他们立在星天等人身后,除了衣衫不整面容狼狈外,并无其他不妥,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只是在看到满地的鲜血和躺在十三皇子妃怀中、脸色苍白的连承袆时,心再次高高提起来。 第720章 袒护到底 “要是袆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们偿命!”十三皇子妃看着儿子越来越白的小脸儿,急火攻心之下恶狠狠的盯着默默三人,像是要活剥了他们。 默默和顾西辞害怕极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两步,不敢与十三皇子妃对视, 早在看到满地的鲜血时,他们俩就意识到闯大祸了。后来发现连承袆满头血的躺在侍女怀里,脸色白的不像话,更是害怕他会死去,弟弟(二哥)要给他赔命。 现在听到十三皇子妃放狠话,两人一个比一个后悔。后悔与连承袆等人起争执,后悔没有阻止弟弟(二哥),甚至跟其他人打起来。 重伤连承袆的闹闹却不躲不避,冷漠的看着十三皇子妃怀里的连承袆:“活该!”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十三皇子妃脸色铁青:“好!好!你个心狠手辣的小孽种,今日我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你!” 说罢,她将连承袆交给了贴身侍女,起身气势汹汹的走到闹闹跟前,高高抬起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不要打我弟弟!”默默强忍着恐惧,毫不犹豫的挺身拦在闹闹跟前:“你要打就打我,不要打我弟弟!” 顾西辞不愿看着好朋友被打,也鼓起勇气挡在了兄弟俩面前,小脸上写满了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倔强。 十三皇子妃无视顾西辞,俯视双胞胎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狞笑道:“小孽种,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郑氏脸色一变,准备上前制止:“皇子妃,使不得啊!” “滚开!”十三皇子妃被宝贝儿子的伤势刺激的失去了理智,岂会理会郑氏的阻拦,高高抬起的手眼看着就要重重的落在闹闹的脸上。 “住手!” 这时,秦笑笑挤开人群快步冲到了双胞胎面前,死死地钳制住十三皇子妃的手腕:“我的孩子犯了错,自有我这个母亲来教训,就不劳皇子妃亲自动手了。” 十三皇子妃没料到秦笑笑会出现,还敢直接对自己动手,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用尽全身的力气准备当着她的面,将这一巴掌甩在这两个小孽种的脸上。 可是她的身量不如秦笑笑,又是娇养大的,力气不敌秦笑笑,无论如何使力,这巴掌始终落不下去了。 看着气势凌人的秦笑笑,她恨意难当:“秦氏,我是堂堂皇子妃,你竟敢对我不敬!” “皇子妃言重了,我岂敢对你不敬!”秦笑笑语气客气,制住她手腕的右手纹丝不动:“说到底是几个小儿之间的纷争,皇子妃如此大动干戈岂不是遭人笑话?我这是为皇子妃的脸面着想!” 十三皇子妃一听,俏丽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你这两个逆子胆敢对我儿下死手,我亲手教训他们有何不可?” 秦笑笑神色不变:“默默和闹闹才五岁,他们不会有如此歹心,且皇子妃尚未弄清是非曲直,便断言是我儿对小十八下死手,是否过于草率了?” 嘉明郡主站出来帮腔:“刑部判案也要讲一个证据,你身为皇子妃理应知道这一点,若是凭一张嘴断案,委实有损皇家威严。” 一旁的郑氏找到了插话的机会,急忙说道:“是啊,许是他们玩的太忘形了,一时失手碰到了袆公子,不如先等太医过来为袆公子医治,具体缘由稍后再论。” 倒不是她站在秦笑笑母子这边,实则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侍女并未看到连承袆如何受伤的,刚才十三皇子妃来的太快,她来不及问伤人的经过,也就不知道真相如何。 这件事发生在国公府,涉及的几位小公子没一个好惹的,还牵扯到了顾西辞,势必要弄清楚才行,否则连累到国公府,她这个主事人第一个吃挂落。 不过她赞成秦笑笑的说法,两个五岁的孩子不大可能会有杀人之心,最多是玩闹之时双方发生争执,才失手伤到了人。十三皇子妃没有弄清缘由就喊打喊杀,委实太过了。 不知是顾忌国公府,还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想当众落个不讲理的泼妇形象,十三皇子妃终于冷静下来:“好,是非曲直稍后再论,若是这两个兔崽子蓄意打伤我儿,休怪我不顾情面,哼!” 放下狠话,她狠狠地瞪了秦笑笑一眼,用力的甩开她的手,细声的安慰还在呜咽低泣的连承袆。 围观的夫人们见十三皇子妃妥协了,倒是没有意外。 这里是定国公府,又是世子大婚的日子,两家的孩子打架打到见血本就不吉利,继续混闹下去只会惹怒国公府。 要知道老定国公战功卓著,现任国公亦是天元赫赫有名的将才,父子俩一心忠于圣上,在圣上心里的地位指不定比十三皇子还高。万一闹到圣上跟前,十三皇子妃定然讨不了好。 不过秦笑笑对身份地位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十三皇子妃如此硬气,是她们没有想到的,不知道该说她愚蠢,还是该羡慕她这份底气。 秦笑笑不知这些人的想法,她看不到连承袆的伤口,无法断定他的伤情。本来她想让明月上前查看一番,但是十三皇子妃痛恨他们母子到了极点,不可能让明月靠近连承袆。 且明月没有带伤药,就算知道怎么医治也无用,她就没有开口,暗暗祈祷连承袆无大碍,然后转身看向缩在一起的三个兔崽子。 对上娘亲严肃的目光,受惊过度的默默下意识的哆嗦了两下,随即“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娘,没有,我和弟弟没想打死十八表哥,我、我脑袋疼,我和弟弟没想打死十八表哥,是他先、先推倒我,弟弟太生气就把他也推到了,呜呜……” 伴随着他颠三倒四的哭诉,秦笑笑大致弄清了他们打架的经过。 看着哭的鼻涕眼泪流了一脸的大儿子,又看了看神情冷漠一言不发的小儿子,她既心疼又生气,将大儿子拉到怀里,观察他的后脑勺,就看到那里正鼓着一个大包。 秦笑笑愈发心疼,食指轻轻的碰了一下,就察觉到小家伙疼的哆嗦了一下,两只手愈发用力的拽着她的衣裳。 担心大崽儿的伤势,她正要让明月给他看一下,就看到大崽儿突然俯下身,小手捂着胸口干呕起来,吓得急忙扶住有点站不稳的儿子。 “娘,难、难受……”默默的小脸儿瞬间变白,浑身冷汗淋漓,几乎瘫软在秦笑笑的怀里,下一刻他张开嘴巴“哇”的一声吐了自己满身。 “明月!”秦笑笑看着大口大口呕吐,身子不住的往下倒的大儿子,吓得心跳几乎要停止了,失控的叫了一声。 “哥哥(大哥)!”闹闹和顾西辞焦急的围了过来,看到几乎睁不开眼睛的哥哥,他们惶恐不安的看着娘亲(婶婶)这个唯一能依靠的大人,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嘉明郡主亦是焦急万分,一会儿摸摸默默的手,一会儿摸摸默默的额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夫人,大公子的后脑遭受重创才会如此,得尽快让大公子躺下,服下化瘀安神的汤药。”明月一把脉就知道默默出现呕吐、无力、发冷汗的原因,急忙向秦笑笑说出医治之法。 郑氏闻言,立即说道:“秦夫人,这里有客房,快把孩子抱进去躺下吧。” “多谢!”秦笑笑心忧大儿子的安危,来不及同郑夫人多客气,小心抱起默默就急匆匆的往她指引的房间而去。 这一幕十三皇子妃看的清清楚楚,却觉得是秦笑笑奸诈,为了让两个小孽种逃脱罪责故意为之。她看着秦笑笑母子的背影冷冷一笑,这件事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没过多久,一位老太医匆匆赶到,先为连承袆止血包扎好伤口,这才仔细为他把脉。 在十三皇子妃紧张的等待中,老太医收回手淡定的说道:“皇子妃无须担忧,袆公子只是失血过头,伤口并无大碍,将养些时日就好了。” 十三皇子妃长长的松了口气:“有劳太医了。” 老太医回了一礼,留下几瓶药膏药粉就让医侍背起医箱,准备起身离开。 十三皇子妃眸光微闪,拦住了老太医的去路:“南溟侯的大公子也受伤了,太医顺便帮他医治一番。” 客房里,秦笑笑接过星天递来的热帕子给默默擦汗,看着他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儿,心头在滴血。 “笑笑,默默会没事的。”嘉明郡主低声安慰道。 秦笑笑点点头,握住默默冰凉的小手,强忍着眼泪:“孩子,你要快快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娘不会跟你计较今日之事。” 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秉性如何她最清楚不过,怎么可能对另一个孩子下死手。是她不好,不该板着脸吓唬他,害的他惊吓过度加重了伤情,才会出现呕吐昏睡的情况。 闹闹默默的走过来,在事发后第一次低下头来:“娘,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 秦笑笑看着儿子没有打,也没有骂,她冷静的问道:“你知错了吗?” 第721章 干得好 之前当着十三皇子妃的面,秦笑笑没有追问打架的种种细节。待郑夫人带走了顾西辞,星天就把闹闹怎样压倒连承袆,又是怎样磕破他的后脑勺的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得知小儿子抓着连承袆的头发,往青石板上死命的掼了好几下,秦笑笑的冷汗都下来了。 结合十三皇子妃恐吓他们时小儿子的言行表现,她才明白这几年的悉心教导,并未改变小儿子天生冷漠凉薄的心性。 因连承袆伤到了大儿子,伤到了他所在乎的人,他便要毫不犹豫的重击回去,根本不去思考这么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或许他有想过,只是不在意罢了,恐怕真的弄死了连承袆,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眼下小儿子主动领罚,秦笑笑依然抱有一丝希望,以为他知道错了。 可是闹闹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娘,我没有错!” 听着他掷地有声的话,秦笑笑眼前一黑。她盯着小儿子被挠花的脸吸了吸气,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既然没有错,为何要领罚?” 闹闹抿了抿嘴:“娘认为我错了,我便是不认,也逃不了责罚。” 秦笑笑瞪着他,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 “夫人息怒,别气坏了身子。”明月见势不对,急忙上前给主子抚了抚胸口,怕她受不住刺激昏厥过去。 秦笑笑摆了摆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闹闹:“在动手之前,你有没有想过向娘求助,让娘为哥哥向连承袆讨个公道?” 闹闹摇了摇头:“我能为哥哥讨回来,为何要向娘求助?你们大人最喜欢和稀泥,娘知道了最多责骂连承袆几句,不如我直接打回去给哥哥报仇。” 秦笑笑一噎,无言以对。 大人处事总有小孩难以理解的顾虑。 闹闹继续说道:“娘,大人们总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既然如此,我们小孩子之间的事自有我们自己来解决。” 说到这里,他看着昏睡的哥哥,脸色渐渐变得凶狠:“若是我的力气能再大一点,刚刚那件事情就能彻底解决了。” 秦笑笑心头一跳:“你在说什么?你嫌打的不够重还想再动手吗?” 闹闹收回目光不吱声,显然是默认了。 秦笑笑气笑了,正要说什么,门口传来了动静。 没等她出声询问,房门被推开了,十三皇子妃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老太医和郑夫人等人。 秦笑笑一看十三皇子妃的样子,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太医,床上躺着的是护国公主的嫡长孙,你可要好好给他诊治一番啊!”十三皇子妃看都不看秦笑笑,阴阳怪气的对老太医说道。 秦笑笑没有拒绝,同老太医客气道:“有劳了。” 老太医对她拱手行了一礼,来到床边检查默默的后脑勺,然后掀开他的眼皮凑近看了看,才坐下来仔细把脉。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老太医收回手,对秦笑笑说道:“公子后脑受创,内有血瘀,伤情颇为凶险,需卧床静养月余,切忌蹦跳颠簸。” 这个诊断与明月一样,秦笑笑忍着心疼向老太医道谢。 十三皇子妃的脸色很是难看,原以为这对母子伪装成重伤的样子以逃脱责罚,没想到伤势竟然是真的,且这伤还是因自己的宝贝儿子所起,这让她想追究罪责都不占理了。 郑夫人则是松了口气,认为十三皇子妃不会刻意将此事闹大了。 待送走了老太医,秦笑笑转身看向气闷不已的十三皇子妃:“想必此事的前因后果皇子妃已经知晓了,真要追究起来是小十八他们无礼在先,动手在后,皇子妃还要对我的两个孩儿喊打喊杀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十三皇子妃抹不开脸,强词夺理道:“我儿堂堂皇孙,只是想在这院子里玩乐罢了,却要受你的孩子驱赶,究竟是谁不分尊卑,是谁无礼在先?” 见她拿身份说事,秦笑笑气笑了,懒得跟她争辩:“既然皇子妃不服,不如我们一起去圣上面前,请圣上裁夺如何?” 十三皇子妃一噎,尖声道:“圣上日理万机,区区小事如何能够惊扰圣上!” 夫君不得元和父皇的重用和重新,二十多个皇孙里,袆儿也是很不起眼的那个。真要闹到父皇面前,父皇定会认为袆儿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到时候整个皇子府都要遭父皇的厌弃和其他人的嘲笑了。 “既然是区区小事,皇子妃纠缠不放又是为何?”秦笑笑寸步不让,逼问十三皇子妃。 若仅仅是孩子之间的口角推搡,她退让一步也无妨。眼下默默重伤,十三皇子还在这里胡搅蛮缠,纵使再好的脾气她也不想忍了。 闹闹静静的看着娘亲,眼里闪烁着一丝莫名的光亮。 十三皇子妃见秦笑笑如此不给脸,顿时恼羞成怒:“你好,你好的很!本妃不与你一般见识!” 放下这句话,她就带着自己的侍女匆匆而去,不想被人看笑话。 围观了这场争斗的郑夫人尴尬不已,不得不站出来善后:“秦夫人,我已经命人煎药了,一会儿就送过来。” 秦笑笑的脸色缓和下来,感激的向她道谢:“给夫人添麻烦了。” 郑夫人惭愧道:“原是我府上看顾不周,才害的令郎受伤,是我该向夫人赔礼才是。” 秦笑笑摇了摇头:“小孩子之间的冲突罢了,不关府上的事,一会儿我还要亲自向太夫人赔礼才是。” 今日是国公府的大喜日子,忌讳见血。不管这场纷争打斗是谁的错,她的两个孩子牵涉其中,就不能装作无事发生,合该给国公府说一声才是。 郑夫人还要诸多事情要忙,不能在这里多留,同秦笑笑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有侍女端着汤药进来了。 秦笑笑坐在床头,将默默扶起来靠在怀里,亲手给他喂药。 默默还没有醒,但是有吞咽意识。苦涩难闻的药一入口,他的小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带着几分抗拒。 “默默乖,喝了这碗药就能好起来了。”秦笑笑低声哄着大儿子,又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给他喂下。 闹闹拿起床头的帕子,笨手笨脚的给哥哥擦拭从嘴角溢出来的药汁。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娘亲,脸上流露出期盼之色。 秦笑笑暂时不想跟他说话,打算回府后再跟他慢慢说。 许是听到了娘亲的话,默默闭着眼睛将满满一碗药喝光了。 看着大儿子还算酣甜的睡颜,秦笑笑松了口气,吩咐明月等人好生看着,自己则在国公府侍女的指引下找到了国公府的太夫人。 太夫人已经知道了小花园发生的事,若是大人不分场合在府里撒野,她定不会轻易放过。只是一群几岁大的孩子打架,她还能计较什么。 因此她没有怪罪的意思,还关切的问候了默默一番,甚至让默默留在府里养伤,待他好转了再接回去。 秦笑笑谢过了太夫人的好意,表达了对她老人家不怪罪的感激才退了出来。 待中午喝完喜酒,秦笑笑就带着双胞胎离开了国公府。 来的时候是乘的马车,回去时担心颠簸加重默默的伤势,母子二人坐的是国公府安排的软轿。 刚到安意院,护国公主闻讯而来。 看到大孙子后脑上鸡蛋大小的鼓包,心疼的红了眼眶。 秦笑笑怕她忧心过度伤了身子,连忙安慰道:“母亲,太医看过了,默默的伤势没有大碍,休养些时日又会活蹦乱跳了。” 护国公主恼怒不已:“从出生到现在,这孩子哪遭过这样的嘴!子不教父之过,他在皇子府如何霸道本宫管不了,今日胆敢祸害到本宫的孙子头上,连十三务必要给本宫一个交代!” 秦笑笑看了闹闹一眼,低声道:“闹闹把承袆的后脑勺打破了,血流了一地,没有一两个月怕是养不回来。” 为了以后着想,这件事她不希望闹大。 圣上年岁渐高,几个图谋大位的皇子之间的争斗愈发激烈,十三皇子也参与其中,支持自己的同母兄长六皇子。万一最后是六皇子成功上位,谁知道十三皇子一朝得势会不会翻旧账。 除此之外,连承袆已经吃到了教训,护国公主府再揪着不放倒是显得有理也没理了。 护国公主一愣,随即稀罕的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小孙子:“干得好!” 秦笑笑扶额:“母亲,您” 护国公主抬手打算她的话:“孩子可以慢慢教,恩怨还是当场了结为好!” 说罢,她看着小孙子,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 秦笑笑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隐约觉得小儿子的性子,可能是随了婆婆。 这话她不敢明着说出来,可是有个纵容鼓励的婆婆,她还能教好这个小兔崽子吗? 护国公主没有理会儿媳妇的忧虑,牵着小孙子坐下来细细问他是如何打伤连承袆的。 两人差了一岁多,绝对是连承袆占优势,要压着他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722章 人不如狗 护国公主离开后,闹闹来到秦笑笑面前,认真的问道:“娘,你还要责罚我吗?” 秦笑笑反问道:“若是惩罚了你,你服不服?” 闹闹摇头:“不服,我没有错。” 秦笑笑一听,反倒心平气和了:“你知不知道娘为何要责罚你?” 闹闹说道:“我打伤了连承袆。” 秦笑笑将他抱到膝盖上,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不,你爱护哥哥替哥哥出头没有错,错在你不行事莽撞,不计后果。” 看着小儿子迷惑不解的样子,她的指尖拂过他额头上的挠伤慢慢说道:“你们才三个人,连承袆他们有八个人,你贸然动手看似伤到了连承袆,却是连累的哥哥和西辞吃了大亏。” 闹闹愣住了,小眉头紧紧皱起。 “这是第一错。”秦笑笑知道小儿子聪明,能够听懂自己的话,便继续说道:“连承袆对哥哥动手并非要置他于死地,你将他撞翻在地磕一下就够了,可是你对他起了歹意,这是第二错。” 闹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秦笑笑抬手打断他:“若是连承袆因你而死,你的一生也会就此给毁掉,但是你全然不计后果,这是第三错。” 无小儿子对待连承袆的那股狠劲儿,怕是真的想要弄死他。她只庆幸他年纪小,气力不足才没有铸成大错,否则任凭她做的再多也无法挽回。 看着陷入沉思的小儿子,秦笑笑安静的等待着,等待他吸取教训,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闹闹一个五岁的孩子,哪怕因为念书识字早,心智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也不可能在对连承袆动手之前,思虑周全料到种种后果,但是他知道伤人和杀人是犯法的。 若是他真的杀死了连承袆,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关在大牢里。他不知道牢里的情形,却听外公(秦淮)说过里面蛇虫鼠蚁泛滥,犯人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做苦力,还有病死或是被打死的可能。 最可怕的是,以连承袆皇孙的身份,爹娘祖母也保不住他,说不定还要被他连累,像他一样被关进牢里受苦。就算圣上不追究爹娘祖母的过错,待在牢里的他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因为连承袆这个坏种,让自己沦落到这样凄惨的境地,似乎太不值得了。 闹闹的小脑瓜里,竟是衡量起利弊来,最终得出连承袆这种人,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思及此,小家伙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低下头老老实实的说道:“娘,你责罚我吧,我服气。” 秦笑笑的脸上露出欣慰之色,不过还是决定问清楚:“若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你打算如何解决?” 闹闹板着小脸儿,极为郑重的说道:“我会叫来许多帮手帮我打他,这样我和哥哥还有西辞就不会受伤了。就算把人打死了,也不关我的事,不用担心会遭到惩罚!” 秦笑笑:“……” 压住突突直跳的额角,她忍无可忍,曲指敲在他的脑门上:“挑唆之罪懂不懂?就算不是你亲自动手,主使人是你,你就是主谋,一样逃不过刑律的严惩!” 闹闹被敲疼了,捂住脑门陷入了苦恼,在苦恼如何弄死讨厌的人的同时,又不会被受到惩罚。 知子莫若母,秦笑笑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刹那间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让她怀疑自己是否有教好这个小兔崽子的能力。 好在自我怀疑没有多久,闹闹就给出了他所谓的解决之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长大了定会想到妥善的办法,不会露出马脚让人知道是我干的。” 秦笑笑再次失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以后不得莽撞,你和哥哥若是受到委屈,大可以告诉爹娘,爹娘定会为你们做主。” 闹闹觉得自己“做主”更好,但是他看出娘亲脸色不对,识相的没有说出来,而是紧紧的环住她的脖子,罕见的流露出几分依赖:“娘,你真好!” 上午在西辞家里,那个女人要对自己动手,娘即便知道他做错了,依然挡在前面护着他,也没有屈服那个女人教训他,他应该听娘的话,不能惹娘担心了。 秦笑笑心头一软,抱着小儿子小小的身子揉了揉他的小脑瓜:“既然你认罚,娘就罚你每日抄一个时辰的天元刑律,直到抄完为止,你服不服?” 闹闹点了点头:“服。” 秦笑笑沉重的心情略微好了些,决定每天抽出一个时辰给他念所抄写的刑律,务必要让他深刻的认识到有些事做过头了,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 临近傍晚,昏睡了好几个时辰的默默醒来了。他看起来恢复了不少,精神头很是不错,一醒来就嚷嚷着肚子饿,一口气说了好几道想吃的甜点小食。 秦笑笑立即吩咐惊鹊去做几道好克化的吃食,坐在床前对他嘘寒问暖,生怕他哪里不舒服被忽略了。 “娘,你不要担心,我的头已经没那么疼了。”默默很享受娘亲的关心,却不希望她为了自己吃不香睡不着,恨不得立马爬起来围着院子跑几圈让娘亲安心。 跑是不可能跑的,他还要在床上躺一阵子,每天只能下床慢慢走动一会儿。 “不疼就好,这阵子你就好好养伤,明日娘亲自去徐府给你告假。”秦笑笑看着懂事的儿子,心里疼的厉害。 默默眼睛一亮:“太好啦!” 他是个好玩的性子,哪怕有颗向学的心,也还是最喜欢课余的玩乐。这下能借着伤势一连玩很久,他哪里不高兴。 秦笑笑哭笑不得,想骂他两句到底舍不得,只好捏住他的耳朵提醒道:“别高兴的太早,若是功课落下了,回头赶不上先生的进度,可是要挨手心板子的。” 默默嗷的一声惨叫,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趴在房门口的虎子听到主人的叫声,立马起身冲进来警惕的打量四周,以为主人遇到了危险。 它一身黄毛,油光水滑,和大黄是同一个品种的犬,长得与大黄颇为相像。与大黄不同的是,它的眼神更加锐利,一看就很不好惹。 虎子也确实不好惹,整个护国公主府,它只跟默默关系好,对包括闹闹在内的其他人爱答不理,弄的阖府上下没一个人敢轻易靠近它。 看着它忠心护住的样子,秦笑笑不期然的想到了大黄,笑着对大儿子说道:“有虎子陪你,你就好好养伤吧,不过不能不学习,不然到时候挨了先生的手心板子,娘是不会心疼的。” 默默叹了口气,可怜巴巴的说道:“我知道了。” 说罢,他一脸羡慕的看着虎子:“做人不如做条狗。” 秦笑笑无语,强忍着没有动手揍他。 没过多久热腾腾的小食就端上来了,默默正在大快朵颐之时,景珩放衙回到了府里,听说了上午在定国公府发生的事。 看着大儿子肿胀的后脑勺,景珩的脸上露出心疼之色,亲自喂他东西吃,让小家伙受宠若惊,觉得脑袋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吃过饭,喝下苦涩的汤药,默默又睡着了。多睡觉对他而言是好事,这样伤势恢复的更快。 秦笑笑给大儿子盖好被子,就将小儿子的一番言论告诉了丈夫,期待他能有更好的法子引导小儿子,让他的言行不要那么偏执。 景珩听罢很是淡定:“闹闹不会无故伤人,无需太担心。” 秦笑笑觉得他的态度有问题,不高兴的说道:“那也要好好教导啊,万一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谁知道会不会酿成大祸。” 景珩安抚道:“你责罚他的法子就很好,想来他会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我再心急,他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教导上不可能一蹴而就。” 秦笑笑知道心急不得,忍不住埋怨道:“这小子就是随了你,你小时候不是也压着成裕走,把他揍的鼻青脸肿下不来床么?” 景珩没想到她翻起了这个旧账,无奈之余又好笑:“是是是,是随了我,所以你更应该放下心来不是吗?” 秦笑笑说不过他,心情却是好了起来:“反正你这个当爹的别想做甩手掌柜,公务再忙也要别忘了教导孩子,他们一天天长大,稀奇古怪的想法越来越多,我教导起来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景珩正色道:“教导一事我会放在心上,定不会让孩子走偏路。” 另一边,十三皇子也回到了府里,在十三皇子妃添油加醋的哭诉中,知道了长子遇袭受伤的事。 却不想,与十三皇子妃料想中的暴跳如雷不同,十三皇子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蠢货!” 十三皇子妃惊呆了,捂住胀痛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打我?你不去给袆儿报仇,竟然动手打我?” 十三皇子骂道:“打的就是你!本来是几个小儿之间的纷争,还是袆儿先动的手把人重伤,你说几句客气话这件事便能打住,偏偏要与那秦氏结怨,坏了六皇兄的大事!” 第723章 不足为虑 太子资质平庸难当大任,下面几个成年的皇子没有一个人服他,个个摩拳擦掌意图取而代之。元和帝年事已高,处理起政务来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使得太子与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愈发激烈。 十三皇子支持一母同胞的哥哥六皇子,没少帮六皇子出谋划策拉拢朝臣。眼下六皇子在朝中的势力已经与太子和三皇子形成分庭抗礼之势,将来极有可能登顶皇位。 可是朝中也有人不屑从龙之功,对太子等人的拉拢视而不见,这其中尤以秦淮一派最甚。 谁都知道秦淮是景珩的岳丈,只要拉拢了秦淮,就是拉拢了景珩,到时候护国公主在军中的声望也能为他们所用。然而无论太子等人表现的如何殷切,秦淮毫不动心。 之后见秦淮确实只想做一个纯臣,不会为他们任何一方所用,太子等人反而放心下来,对秦淮抱着拉拢不了也不得罪的态度,以免他倒向了竞争对手那一方。 现在十三皇子妃因小儿之间的纷争得罪了秦笑笑,十三皇子岂能不生气? 十三皇子妃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脸色就是一白:“她、她一个妇道人家,自幼不在秦次辅跟前长大,两人便是亲生父女,能有几分感情?秦次辅岂会为了她投向太子或是三皇子那一方?” 十三皇子冷笑道:“打狗也要看主人,更何况是唯一的女儿?你难道不知道秦氏生的两对双胞胎,有一男一女随秦姓吗?” 这事在京城不是秘密,不过无人知晓这秦姓到底是随了秦淮这个生父的秦,还是随了秦山这个养父的秦。 “更何况皇姑姑那样护短的一个人,你得罪了她的儿媳妇,袆儿又先行动手重伤了她的亲孙子,你以为她不会过问此事?” 十三皇子越说越火大,看向十三皇子妃的眼神愈发不善:“景表弟年幼时重伤承裕,父皇不仅没有追究他的过错,反倒让太子和太子妃吃了挂落,你以为自己是谁?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十三皇子妃的脸色灰败下来,心里已是懊悔不跌:“殿下放心,明日妾身便带袆儿前往护国公主府,亲自向秦氏赔罪,不会坏了殿下的大事。” 十三皇子却嫌她蠢,不耐烦道:“不用了,去了也是丢本宫的脸!” 这件事只能由他亲自去趟护国公主府,给皇姑姑赔礼道歉,再禁足这蠢妇和蠢儿子,让他们长个记性以后出门在外别给他惹麻烦。 第二天一早,十三皇子就携着厚礼来到护国公主府,求见护国公主。 护国公主知道他的来意,倒是在正殿面见了他。 在十三皇子满脸羞愧的赔礼道歉后,护国公主才淡淡的说道:“不过是孩子之间的冲突,哪值得你特意跑一趟,难道本宫会跟一个小辈计较不成?” 十三皇子神态愈发恭敬:“皇姑姑有海纳百川之量,自然不会与承袆这逆子计较。只是子不教父之过,如今承袆无法前来向默默侄儿赔礼,身为父亲却逃避不得。” 护国公主点了点头:“身为父亲,你确实失职了。好在袆儿年龄尚幼,这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性子还有机会改一改。毕竟这是你的嫡长子,将来是要承袭你的爵位的。” 十三皇子的脸色微微一变,又很快恢复正常:“多谢皇姑姑教导,侄儿定会好好改一改袆儿的性子。” 护国公主似乎满意他的态度,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十三皇子不敢有丝毫不满,恭顺的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了。 直到出了公主府的大门上了马车,他一改之前的恭顺,脸色变得阴沉下来。掀开车窗的帘子,他抬头望着高高的府门上悬挂的烫金牌匾,眼里闪烁着勃勃野心。 秦笑笑看到一箱箱抬到安意院的赔礼,才知道十三皇子来过了。于是处理完府务,她就去见了护国公主,想知道十三皇子态度如何。 “原本他不来,我就准备进宫给圣上问安的。既然他识相,这件事便到此为止。”护国公主对十三皇子的态度还算满意,对儿媳妇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说到底,是几个孩子之间的纷争,双方都没有讨到好。在十三皇子亲自登门赔礼后,护国公主府继续揪着不放就没意思了。 秦笑笑忙道:“母亲,我也是这个意思,总不能让外人说咱们护国公主府气量小。” 护国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背,感叹道:“你就是太谨慎了,不想与他们结怨。” 秦笑笑被婆婆看穿了心思,也没有辩解:“昨日皇子妃有句话没有错,承袆是皇孙,单论身份默默确实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今日十三皇子登门赔礼,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罢了。” 护国公主明白她的顾虑,脸上的笑容极淡:“放心,他们成不了大事,不足为虑。” 秦笑笑心里一凛,却是不敢多问。 护国公主也没有细说的意思,提点道:“只要阿鲤在朝堂上不出错,你所担心的事定不会发生。” 秦笑笑心下一松,感激道:“多谢母亲,我明白了!” 不过护国公主府不再计较,不代表秦淮不计较。得知外孙被人欺负了,连女儿也遭人冷嘲热讽,他暗暗找了十三皇子不痛快,让办事不力的十三皇子遭到了元和帝的一顿痛骂。 十三皇子查到是秦淮动了手脚,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要是秦淮隐而不发,他才要怀疑秦淮暗地里倒向了太子或是三皇子。 秦笑笑从景珩口中知道了这件事,自然是感动的,于是费了半个月的工夫,亲手做了一套衣裳鞋袜送去了秦府。 她的女红一直不怎么样,这套衣裳鞋袜算不得精美,也就勉强能穿罢了,舒不舒服只有穿的人知道。 秦淮收到鞋子却是欣喜万分,在与几个老友小聚时特意换上了这套衣裳鞋袜,还状作不经意的在老友们面前显摆,在得到“令爱孝顺,秦兄好福气”等赞美后心情无比舒畅。 花园的八角亭里,默默坐在石凳上,虎子蹲坐在旁边,几个侍女立在亭子外面。 经过近一个月的休养,小家伙的伤势恢复良好,后脑勺上的鼓包已经消了下去,脑子里的血瘀也散去大半,再养个三五天就能痊愈了。 “虎子,把我的藤球捡回来!”默默冲着虎子大叫一声,就将手里的藤球用力的抛向前方。 “汪!”虎子如同一只矫健的猛兽,撒开腿就冲了出去,瞬息的工夫就把藤球叼了回来,放在了主人的手里,扫把一样的大尾巴轻轻的摇了摇。 “真聪明!”默默摸了摸虎子的毛脑袋,然后将石桌上的一块肉干奖励给它。 虎子是犬,喜欢食肉,牙口又好,这块巴掌大的肉干,它三两下就吃下去了,却是没有垂涎石桌上剩下的肉干,而是专注的看着主人,等候主人的命令。 这一次,默默将藤球扔进了锦鲤池里:“虎子,去” 虎子毫不犹豫的冲出去,“噗通”一声跳进池子里,吓得池子里的锦鲤四散而逃。 只见虎子将漂浮在水面上的藤球叼上岸,站在离主人足够远的地方飞快的抖了抖身上的水,这才来到主人的身边交上了藤球。 这一幕被前来探望默默的顾西辞看的清清楚楚,看着虎子的眼神充满了惊叹:“虎子真厉害!” 身为狗主人的默默嘚瑟道:“当然,有我这么厉害的主人,虎子怎么可能差嘛!” 虎子对顾西辞的赞美无动于衷,但是听到主人叫自己的名字,两只狗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尾巴又轻轻地摇晃了两下。 好朋友来了,默默就顾不上跟虎子玩。他看着顾西辞,语气透着点小抱怨:“你怎么现在才来呀,我这一个月哪里都不能去,你再不来我就要憋死了!” 这话说的,仿佛刚才跟虎子玩的乐不可支的人不是他一样。 顾西辞一听,愧疚道:“大哥,对不起,我被父亲禁足了,今天祖母发话父亲才允许我出府。” 默默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关心道:“你父亲为什么禁足你呀?” 顾西辞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低落的说道:“那天我对客人们动手了,父亲很生气就让我在院子里反思。” 不止禁足这么简单,那天定国公重重的扇了他一巴掌,直接将他打晕过去,养了半个月才好起来。之后就是禁足,今日一恢复自由,他就立马过来看望默默了。 默默不知道好朋友挨打了,单单知道他禁足的原因,就气得不行:“你父亲怎么能这样,明明是连承袆他们先动的手,你父亲不哄你就算了,还怪到你头上,真不是个好父亲!” 他爹就不一样了,不仅没有怪他和弟弟跟人打架,还教他们怎么反击更有用。 看着好朋友难过的样子,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方的说道:“西辞弟弟,你不要伤心,你父亲不疼你,我把我爹分你一半儿吧,我爹可会疼人了!” 好家伙,继让出妹妹后,现在连自己的亲爹也不放过! 第724章 顾西辞年纪再小再不懂事,也知道爹不能乱认。虽然很羡慕好朋友有个慈祥的父亲,但还是坚定的谢绝了好朋友的好意。 默默愈发觉得失去了娘亲,还没有父亲疼爱的西辞弟弟很可怜,拉着他的小手十分义气的承诺道:“你别怕,我弟弟已经随我祖母练功习武了,以后他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到时候你父亲再打你,我弟弟会给你报仇!” 顾西辞没有在意他话里对父亲的不敬,兴致勃勃的问道:“二哥在练功习武?我可以去看看吗?” 默默摇了摇头:“现在不行,我弟弟每天一大早起床习武,吃完早饭就去徐府上课,这会儿他不在家呢,你想看的话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行。” 闹闹跟随护国公主习武是半个月前的事了,目前还在练基本功。原以为他小小年纪受不住这份苦,没想到他竟然坚持下来了,每天卯时就起床,至少要练一个时辰。 这个时长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身体耐力的增强会慢慢延长。 让闹闹习武一事,是护国公主提出的。她觉得以下孙子的性子,走科举入仕的路子不合适,倒是很适合入伍,兴许能在军中有所建树。 秦笑笑和景珩没有想那么多,夫妻俩对几个孩子最大的期许便是平安长大,将来有个正经的差事就行了。不过练功习武能够强身健体,遇到危险也有自保之力,因此没有反对。 将来要不要入伍从军,全凭小儿子的意愿。 知道今日见不到二哥练功的样子,顾西辞的小脸儿上难掩失望,随即好奇的问道:“大哥,你没有习武吗?” 默默哀哀的叹了口气:“我的脑袋不是受伤了么,祖母就没有让我练,等我的伤势完全好了再说。” 小家伙没脸说的是,他觉得练功太苦了。每天要早早起床不说,看到弟弟一个时辰练下来,一双腿路都走不稳,手连筷子都握不住,他就更不想习武了。 这话他没敢对家里任何人说,怕大家说他没用,身为哥哥连弟弟都不如,吃不得习武的苦。他无比庆幸脑袋受了伤,习武一事能拖一日是一日。到了拖不下去的那天,他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顾西辞却误会了,以为是伤势阻碍了大哥习武,大哥才露出这副模样,于是贴心的安慰道:“大哥跟虎子一样厉害,等大哥伤势好了再习武,也照样很厉害!” 默默心虚不已,赶紧转移话题:“你呢,你想习武吗?” 顾西辞两眼发亮,脆声道:“想!我想习武,以后咱们再遇到坏人,我一定能够保护大哥二哥,不让坏人伤害你们!” “好弟弟,算我没有白疼你!”默默感动的泪汪汪,同时内心充满了愧疚。身为大哥的他,竟然没有这等觉悟,实在是不配当大哥! 不行,他不能躲在弟弟们身后被弟弟们保护着,他也要好好习武来保护弟弟们。 被大哥一夸,顾西辞习武的念头被激发出来:“一会儿回去了,我就让哥哥教我武艺,我哥哥很厉害,一个人能够打败十个护卫呢。” 默默听罢,顿生钦佩:“你哥哥真厉害,以后我们能像你哥哥一样厉害吗?” 顾西辞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应该能吧?就算一个人比不过,我们有三个人呢。” 默默猛点头:“对,我娘说过,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只要咱们好好练武,一定会比你哥哥更加厉害,到时候就不怕你父亲打你了。” 说到这里,他有点纳闷:西辞弟弟的哥哥这么厉害,怎么就没能保护自己的弟弟呢? 这哥哥一定不是个好哥哥! 待顾西辞一走,默默就迫不及待的找到秦笑笑,提出以后要和弟弟一起随祖母习武。 秦笑笑知道大儿子之前不想习武,这会儿见他突然嚷嚷着要习武,只当他一时心血来潮:“怎么了,是不是西辞弟弟对你说了什么?” 默默挺起小胸膛,大声说出自己的目的:“等我练好了武功,以后跟人打架就能保护弟弟们了!” 噗! 秦笑笑忍不住笑了,食指在他的脑门上点了点:“天天嚷嚷着打架,这是好孩子能干的事儿?” 小家伙一本正经的说道:“娘,我是好孩子,可是难保会遇到坏孩子呀!” 秦笑笑似乎被他说服了,温声道:“行,等你的伤势好全了,你也跟着祖母习武吧。不过娘丑话说在前面,无论是学还是习武,都不可半途而废,知道了吗?” 默默一听,小脸儿上就浮现出纠结来:“娘,要不我先试几天,实在不行就乖乖念书,以后考个状元回来也不错。” 秦笑笑就知道这兔崽子会这么说,忍不住又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两下:“这话跟你祖母说去,看你祖母同不同意。” 默默连连摆手:“不了不了,祖母一定不会同意!” 前些天他一时心血来潮,想知道闹闹练武是什么样子,便在第二天早上特意和闹闹一块儿起床,跟他来到了演武场。 演武场上,一向对兄弟俩疼爱有加的护国公主变得严苛无比,只因闹闹蹲马步时动了下腿,小腿肚子就挨了一棍子,那声音让默默到现在都忘不了。 事后他还掀起闹闹的裤腿看了看,发现小腿肚上有一道深深的青紫,他就清楚的知道护国公主会疼爱他们,会纵容他们,但是在练武一事上绝不会有一丝放松。 他敢把练武视作儿戏,想练就练,受不住就不练,护国公主一旦知道了,定会给他的小腿肚几棍子。 思来想去,默默觉得弟弟能够承受住习武之苦,他这个哥哥岂能娇气?便坚定的说道:“娘,你放心,我会好好习武的,除非我的腿断了,不然绝不会半途而废!” 秦笑笑揉了揉他的小脑瓜,脸上露出了笑容:“嗯,娘相信你!” 得到了娘亲的鼓励,默默感觉到自己浑身都是劲儿,竟是对习武期待起来。 傍晚景珩回到府里,秦笑笑就跟他说起了这件事。 “也好,这兔崽子被养的有些娇气了,让母亲磨炼一番是好事。”景珩不会强求孩子们必须做什么,但是期望他们在成长的道路上越变越好。 秦笑笑看着床上的一双女儿,就想逗逗男人:“若是将来两个女儿也娇气呢,你舍得让她们练武受罪吗?” 景珩想也不想的说道:“女儿家娇气些也无妨,无需受这份苦。” 秦笑笑不满道:“你这想法是不是过于刻板了?母亲护国的封号便是她真刀真枪拼来的,谁说女儿家不能吃苦了?” 景珩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的确有问题,当即改口道:“七月八月还小,日后她们想习武,我定会给她们找最好的武师。” 母亲年纪大了,眼下能教两个孙子基本功,再过几年就不一定了。 “这还差不多。”秦笑笑勉强满意了,她不管别人家怎么教导女儿,她会让自己的女儿接受跟男儿一样的教导,让她们能够尽可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景珩怕她找茬,便说起了另一件事:“去年出海的商队回来了,只是返航时遭遇了暴风雨,有两条商船沉没了。” 秦笑笑闻言,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船上的人救回来了吗?” 景珩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当时风浪太大,其余船只躲避都来不及,没有余力救人。待暴风雨平息,就只捞到了几具尸首,死伤有二百之众。” 秦笑笑攥紧了手,心里无比难受。 能随商船出海的人,无不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这些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夕之间是两百多户人家家破人亡。 景珩低声道:“市舶司会对他们的家人寄予恤银,想来日子不会太难过。” 谁都知道出海有风险,肯上船的人多半是被丰厚的报酬和恤银所吸引,否则没有人会冒着丧命的风险跟随商船出海。 秦笑笑想了想说道:“恤银只能缓一时之急,没有可靠的营生终究是坐吃山空。倒不如给他们的家眷一份稳定的差事,想来更能安抚在这场劫难里逃生的人。” 景珩觉得可行,遂说道:“明日我会向圣上纳言,应该不会有问题。” 秦笑笑说道:“正好去年的红枣卖光了,分账后我这里有两千两,索性捐一半给这些人的家眷,就当是给孩子们积德了。” 她想的是,若是当初自己没有提出海贸,这两百多个人就不会命丧海底。虽然知道出海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是心里多少会有愧疚,只能捐些银两消减一二。 景珩没有不允的:“明日我便派人送去海城,将这一千两银子分发到这些人的家眷手上。” 这一次海贸沉没了两条商船和两船货物,又死了那么多人,损失加起来高达五十万两。得亏剩下的十几船货物完好无损,售卖空了还有百万两的盈余,不然这一趟要白跑了。 经此一事,朝廷对海贸的风险又有了新的评估,对景珩纳言给予死去的船员的家眷一份稳定的差事一事没有反对,觉得更能免去那些船员的后顾之忧,无需担心以后无人出海了。 第725章 懒出汁了 春去冬来,又到了年底盘账之时。每年的这个时候,秦笑笑会变得格外忙碌,连陪孩子们玩耍的时间都没有。 此时小书房里坐了好几个管事,都是来汇报这一年里,种植园以及田庄铺子的具体经营情况,也好为来年做准备。 “夫人,这是纺织坊的账目,算上年中卖与药铺的蚕沙和蚕蛹,盈利共计八百三十五两,请您过目。” “夫人,这是枣园的账目,所制成的干枣已售卖一空,收回货银六千两二百二十两,加上八月收上来的六千一百三十两定金,共计一万两千二百六十两,请您过目。” “夫人,这是茶园的账目,人工耗费银两共计二百二十八两,结余七十二两。” 种植园分为桑蚕园、枣园和茶园。 桑蚕园今年是第一年养蚕,尽管重金请来了蚕娘,但是依然出现了不少问题,以至于前前后后损失不少。不过收益在预期之内,已经很不错了。 枣园自不用说,今年又有两个山头的枣树挂果了,鲜枣的产量激增,也让干枣的产量达到一个巨大的数字,从第一年盈利不到两千两,变成了现在的一万两千两。 茶园的茶树刚种下三年,要等到明年才能开始采摘。这几年茶园的投入不是一个小数目,便是茶园丰收也要几年才能回本。 秦笑笑了解完种植园的情况,大致给出了需要改进的地方,就问起了那些田庄和铺子的情况。 相比收益不多的种植园,这些才是府里每年收益的大头,以数十万两银来计。 待处理完这些事,已经两个时辰之后了。 秦笑笑坐的腰酸背疼,只是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人在,她也只能继续端着了。 这时,门口传来了动静,她下意识的看过去,就发现两只白嫩嫩的小爪子正扒拉着门,紧接着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七月想娘亲了,本想溜过来偷偷看一眼,没想到刚一露头就被娘亲发现了,她的小脸上立马浮现出甜甜的笑容,奶声奶气的喊道:“酿~” 话音刚落,又有一颗毛脑袋出现了,是跟着姐姐一块儿过来的八月。 姐妹俩是双胞胎,不仅长相声音一模一样,连性子也如出一辙。再加上她们总是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有时候连秦笑笑都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见娘亲已经发现了她们,小丫头也没有喊人,在明月的帮助下奋力的迈过门槛,一头扎进了娘亲的怀里,然后抱着她的腿就往上爬。 管事们看到两位小主子,立马起身行礼。 秦笑笑轻咳一声,对他们挥了挥手:“今日先到这里,若是诸位管事还有疑问,改日再来与我说。” 管事们自然没有二话,纷纷告退:“是,夫人。” 等到屋子里没有旁人了,秦笑笑抱起两个小丫头放在膝头,轻轻的刮着她们的鼻尖儿打趣道:“才一个上午不见呢,就巴巴的找到这里来了,真是小粘人精。” 两个小丫头还不到一岁半,刚刚学会走路话还说不清楚,暂时听不懂娘亲的打趣,却是不妨碍她们往娘亲身上赖:“娘,饿饿,饭饭~” 姐妹俩的五官长开了一些,看起来愈发像景珩了。这一撒娇,秦笑笑哪里受得住,当即抱起两个小丫头,往膳厅的方向走去:“娘也饿了,这就带你们去吃饭!” 双胞胎开心极了,一左一右环住娘亲的脖子,时不时在她的脸上亲一亲蹭一蹭。 只是两个小丫头再小,加起来也有四十多斤了。秦笑笑走到半路就抱不动了,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娘没力气了,你们下来走好不好?” 明月等人一听,赶紧上前要接过两位小主子,被秦笑笑摇头拒绝了。 这两个小懒货懒出汁了,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以至于都快一岁半了,走路还不是很稳当。她们的哥哥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试着小跑了。 两个小丫头的脚刚一落地,扭头就往明月等人的身上扑:“抱抱~” 明月等人哪敢抱,扶着两个小主子哄道:“膳厅不远了,姑娘自己走过去好不好?” 双胞胎听不懂,见侍女姐姐们不肯抱,小脸儿上就显露出不高兴来:“抱抱~” 秦笑笑看不过眼了,一左一右牵住她们的小手,带着姐妹俩慢慢往前走:“必须自己走,走不到膳厅,午饭就吃不上了。” 两个小丫头被拖着走了两步,渐渐明白了娘亲的意思,又开始撒娇了:“酿,抱抱,抱抱嘛~” 秦笑笑丝毫没有心软,充耳不闻的带着她们继续往前走。 两个小丫头不傻,知道这一次非要自己走过去不可了,只好蔫哒哒跟在娘亲身后,飞快的迈着小短腿,担心迈的慢了会摔倒。 只是迈了没几步,她们就觉得自己走不动了,耍赖皮的抱紧娘亲的大腿,跟两个抱住树干的小猴子似的。 秦笑笑的腿上不是第一次挂着孩子,却还是被她们的举动弄的哭笑不得,板着脸凶道:“再不松开,不许吃饭!” 这句话双胞胎听懂了,要哭不哭的松开了娘亲的大腿,眼泪开始打转:“酿凶,嘤嘤~” 秦笑笑狠了狠心,没有抱她们,也不让其他人抱。 这么懒惰的性子,自然要尽早改正,放任她们这样长大,只会害了她们。 护国公主在膳厅候着娘仨,看到几乎是被拖过来的两个小孙女,脸上露出无奈又好笑的神情:“这也太懒了,真不知道随了谁。” 这个问题秦笑笑也想知道,奈何实在不知道两个懒闺女随谁,想往她们爹身上赖都不行。 好在在吃饭这件事上,两个小丫头不会犯懒,小小年纪就会用勺子自己吃饭了,谁要接过碗勺喂她们吃,她们还不乐意。 下午,等两个小丫头睡着了,秦笑笑回到小书房继续处理府务。 刚核算完种植园的账册,溪桥匆忙走进来禀报:“夫人,三少夫人发作了,似乎有难产的迹象,三爷希望明月过去一趟。” 秦笑笑猛地起身,放下笔匆匆说道:“备车,让明月做好准备!” 溪桥听命,立即跑去知会明月。 不出一刻,主仆二人就上了马车,迅速的赶往三宝的宅邸。 今年春上,徐嫣终于怀上了。她身子骨不错,怀孕期间一直好好的,原以为生产时也会一样顺利,没想到从凌晨发动后,到现在也没有生下来。 两家离的不算远,不一会儿就赶到了。 来到产房外,听到徐嫣隐忍的叫喊声,已经生育过两次的秦笑笑依然觉得手脚发凉。看到面色发白的三宝,她稳了稳心神快步走过去:“三宝,嫣儿如何了?” 三宝听到她的声音,这才知道她们过来了,脸上露出多年未有的惶惶之色:“笑笑,嫣儿生不下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秦笑笑一听,急忙安慰道:“别怕,头一胎多半会慢一些,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说罢,她吩咐明月:“你快进去看看,需要什么立即说。” 明月领命,带着药箱推开产房的门走了进去。 看到明月进去了,三宝似乎放心了些,神色懊悔的说道:“是我不好,没有约束好嫣儿,在她的饮食上多有纵容,否则也不会造成胎儿过大,害得她生不出来。” 在徐嫣怀孕的中后期,就有不少人提醒她不能贪食,以免胎儿太大不好生。只是怀孕的人想要控制食欲太难了,徐嫣还总是觉得自己没吃饱。 没有人时时在旁边盯着,小两口又没有经验,多吃了两口也没感觉。这一日日累积下来,到底有没有多食他们自己也没谱,才导致今天这样。 知晓了徐嫣难产的原因,秦笑笑反倒放心了不少:“这哪能怪你,无非是难生了点,嫣儿要多吃些苦头。待孩子生下来,让嫣儿好好做月子,慢慢养回来就没事了。” 来之前她还以为是胎位不正,眼下的情况比她想的好多了,母子俩定会平安无事。 秦笑笑如是想着,却紧紧的盯着房门。 片刻后明月出来了,神情还算轻松:“夫人,三爷,三少夫人暂时无大碍。” 三宝信任明月的医术,听她说妻子无碍,心头骤然一松:“有劳了。” 明月连道不敢,随即回到产房里,时时留意徐嫣的脉象。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产房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啼哭:“哇——” 三宝浑身一震,袖子下的手攥的咯咯作响,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房门,再也看不到其他了。 秦笑笑亦是激动不已,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产婆就抱着孩子出来报喜:“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生了位小公子!” 三宝却是顾不得看孩子,神色紧张的往产房里张望:“夫人如何了?” 产婆暗叹这位秦夫人好命,便回道:“夫人一切都好,只是脱力了,已经睡着了。” 三宝听罢,彻底松了口气,这才颤抖着手接过了产婆手里的孩子。 看着这张红通通皱巴巴的小脸儿,他眼眶泛红,一滴泪落下,打在了孩子的额头上:这是他的骨肉啊! 第726章 后悔 三宝自幼不得父母的疼爱,即便有其他长辈和兄弟姐妹的关爱,内心深处始终盘绕着无法言说的孤寂。 以前有秦笑笑日日陪伴还好,后来秦笑笑成亲了,有了夫婿和孩子,不能想往日那般时时关心他,那时他整个人都要被浓浓的孤寂感吞没了。 直到后来娶了徐嫣,跟徐嫣在一起时他意外有了种家的感觉。如今怀里抱着至亲骨肉,心底的那道缺口彻底被填满了。 三宝暗暗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疼爱这个孩子,再也不让他经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痛苦。 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弟弟,秦笑笑既心酸又高兴,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的看着他发泄自己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三宝终于恢复了正常,主动将孩子交给了秦笑笑:“也不知道有几斤,似乎比默默闹闹刚出生时要重一点。” 秦笑笑高兴的接过小侄子,怎么看怎么喜欢:“你这不是废话么,双胞胎哪能跟单胎比!” 三宝也意识到自己犯了蠢,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儿子肉乎乎的脸蛋:“你是长的不错,害得你娘吃大苦了!” 一旁的产婆奉承道:“小公子足有八斤六两呢,小的经手的孩子有两三百个了,像小公子这般结实的实属少见。” 三宝一听,愈发心疼产房的妻子。要不是这会儿里面还在收拾,他不方便进去,怕是已经抱着孩子冲进去了。 秦笑笑想到这寒冬腊月的,街市上买不到新鲜时蔬给弟妹吃,遂说道:“庄子上有种温室菜蔬,回头我命人每天给你们送一些,像河鲜之类的你也让人盯着点,别在月子里亏着嫣儿。” 三宝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无法在寒冬腊月弄到新鲜菜蔬,便没有推辞:“笑笑,多谢。” 秦笑笑瞪了他一眼:“跟我客气什么。” 过了一会儿,屋子收拾好了,姐弟俩抱着孩子走了进去。 徐嫣带着疲惫睡着了,看着她苍白的脸,三宝对她充满了怜惜和感激,将孩子放在她身边,自己也坐在床前深深的看着母子俩。 屋子里静寂一片,秦笑笑站在床尾含笑的看着一家三口,心里也渐渐的溢出几分感动来,对徐嫣和新生的孩子也怀着满满的感激,感激母子二人让三宝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见徐嫣一时半会儿不会醒,就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亲自给徐嫣的贴身婢女交代了一番,让她们多做些有助于徐嫣恢复元气的膳食,缺什么直接去护国公主府上取。 就在这个时候,收到女儿顺利产子的喜讯的徐三夫人也赶来了。看到秦笑笑和明月,忙不迭向主仆二人道谢。 秦笑笑客气了一番,就目送徐三夫人进了产房,带着明月回到了护国公主府。随后,她让惊鹊收拾了不少产妇可以食用的食材命人送过去了,又命人快马加鞭的前往青山村向家里人报喜。 不出意外,明日下午秦家人便会抵达京城,参加后天的洗三礼。 入夜时分,正在吃晚饭的秦家人就收到了好消息。 “好好好!”秦老爷子连连道好,激动的放下了酒杯:“三宝也有后了!” 苗老太更是落下泪来:“这孩子不容易,今儿个算是圆满了。” 林秋娘下意识的点头,暗暗为这个侄子高兴:“嫣儿是个好媳妇,头两年没有孩子我都替她急,以后总算不用为他们小两口担心了。” 秦山兴奋道:“咱们老秦家人丁兴旺啊,这几年添丁的喜事儿一件接一件!” 这话老两口爱听,俱是笑容满面。 是啊,以前他们不敢想能够看到曾孙一个接一个出生。眼下他们身子骨还不错,指不定还能看到孙子娶亲,玄孙出世,真正的五世同堂。 真有那么一天,他们也能笑着闭眼了。 很快隔壁二房也得到了这个喜讯,陈梨梨和三宝晏语自然是为三宝夫妇感到高兴,立马琢磨起满月礼该送什么好。 要是大宝在家就好了,他南来北往到处跑,过手的好东西不少,用不着他们费脑子想。这会儿都要过年了,也没有他的音讯,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小年夜前回家。 相比之下,秦川和赵草儿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 良久,秦川拿定了主意:“咱们做爷爷奶奶的,后天不到场不好看,一会儿你收拾一下,咱们明日随爹娘他们一块儿去京城。” 赵草儿罕见的没有反对,只是心里始终不得劲:“他倒是好命,媳妇儿要么一两年怀不上,要么一生就给他添个大胖小子。” 旁人听到这话不会多想,秦川却是知道她的心结:“这些年三宝也没有克着谁,也没有讨谁的债,现在妻子孩子也好好的,都是做奶奶的人了,还有啥看不透的,以前的不愉快就让它过去吧。” 赵草儿脑海里浮现出三宝态度冷淡的面孔,茫然道:“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秦川眉头微皱,神色透着一抹纠结:要是说错了,他岂不是也错了? 赵草儿也没想他给出答案,幽幽道:“错了就错了吧,大宝二宝对我这个娘总是孝敬的,我不缺儿子,更不缺孙子,随他们去吧。” 这个他们,是三宝和雪丫。 这辈子两人生养了四个孩子,他们有多疼大宝二宝,就有多嫌弃三宝和雪丫。 如今三宝是三兄弟里最有出息的一个,雪丫的小日子也过的越来越红火,要说他们一点也不后悔那是假的,要说会去找姐弟二人修复关系也不可能。 约莫以后的年月里,依然这样不冷不热的来往着吧。 秦川没有反对,总归这双儿女逢年过节没短他们什么,他也没脸指责姐弟俩跟他们不亲近。 第二天,三辆马车自青山村出发,一路往京城驶去。 秦笑笑知道他们会到,提前带人去小院儿打扫。待屋里屋外收拾干净了,秦老爷子等人也到了。 看到站在门口小脸儿被寒风吹的发红的一对孙女,林秋娘责怪道:“大冷天的你咋让孩子出来了,冻坏了咋办?” 秦笑笑无奈道:“我是那狠心的娘?这不是动手都拦不住么?” 这两个丫头一觉醒来见不到她,就闹着找过来了,和跟屁虫似的她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好在衣裳穿的厚实,小皮帽也戴着,就是露在外面的脸蛋着风了,手心热乎着呢。 秦老爷子和苗老太没有理会母女俩的嘴皮子官司,一人抱起一个就逗双胞胎喊人:“好孩子,叫声太爷爷(太奶奶)。” 双胞胎连娘都喊不清楚,太爷爷太奶奶这两个对她们而言十分拗口的称呼,哪是能一下子叫出来的,不禁对两个老人大眼瞪小眼。 “爷爷奶奶,你们二老别白费工夫了,这两个又傻又懒,到现在还不会喊爹。”秦笑笑仗着两个小丫头听不懂复杂的话,当着她们的面打击起来。 这下大家不乐意了,反过来骂起了秦笑笑: “连自己的闺女都嫌弃,哪有你这样当娘的!” “自己不肯多花心思教,倒是怪起了孩子,你真是好意思!” “干脆把孩子交给我们带,保准不出一个月就会叫人了!” “……” 面对亲人们指责,秦笑笑哭笑不得,急忙讨饶:“我错了我错了,她们俩不会叫人是我的错,你们再骂下去要把她们吓哭了!” 大概是秦老爷子等人的声音太大,两个小丫头确实被吓到了,一个个紧张的握紧小手,小眼神惊惶的看着大人们。 大家一看,顿时心软了,顾不得责骂秦笑笑,一个比一个温柔的哄起了孩子:“别怕别怕,跟你们娘闹着玩呢!” 在众人的安抚下,七月八月渐渐安定下来,朝着秦笑笑伸出胳膊求抱抱。 面对长辈们灼灼的目光,秦笑笑不敢让她们自己走改一改懒筋,只好一手一个把她们抱在怀里,一块儿进到屋子里。 饭菜热水都准备好了,待景珩父子三人一到,一屋子人就热热闹闹的用起了饭碗。 饭后,秦笑笑一家六口坐了会儿,见天色不早了才离开小院儿。 一上马车,默默就跟秦笑笑打起了商量:“娘,明天卜卜弟弟洗三,你让我和弟弟也去好不好?我和弟弟还没有见过卜卜弟弟呢。” 卜卜是三宝和徐嫣给孩子取的小名,来由嘛,是这小家伙脑袋看起来比身子大,活像一个头大尾小的胡萝卜,就取了卜卜这个小名儿。 “不行,你和弟弟还要上学呢,等你们放年假了,我带你们去看望卜卜弟弟就好了。”秦笑笑不同意,实在是明天到场的孩子有点多,她担心这两个兔崽子去了太吵。 默默失望极了,满怀希冀的看向父亲:“爹,你就这样干看着,不帮我和弟弟求求情吗?我们是亲生父子啊,你忍心么?” 这番唱作俱佳的话,让景珩听的想动手:“便是不求情,我们也是亲生父子。既然如此,我何苦要为了你们,惹你们娘不痛快?” 默默哀嚎,抱着他怀里的大妹妹就假哭:“妹啊,咱们兄妹命不好,有个眼里只有娘没有孩子的爹……呜呜,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以后你们该怎么办呀!” 第727章 病危 默默一通撒娇撒痴非但没有勾起爹娘的慈爱之心,小屁股还挨了几巴掌,他捂着屁股委屈的缩在角落里,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第二天早上,兄弟俩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了,前往演武场蹲马步练基本功。短短半年的工夫,他们长进了不少,已经能够一动不动的坚持一刻左右。 这样的寒冬腊月天,兄弟俩不惧风雪的坚持下来,不仅秦笑笑景珩倍感意外,连对他们要求严格的护国公主也很是欣慰。 孩子都这么努力了,秦笑笑也不好意思睡懒觉,几乎在他们下演武场之前起床,然后娘仨一起用早膳。之后双胞胎就去徐府上课,秦笑笑则忙着处理府务。 待用完早膳,送双胞胎出了门,秦笑笑回房换了身衣裳,准备前往小院儿与家人汇合。发现头上的白玉钗子与衣裳不匹配,就从妆奁匣子里挑了碧玉簪换上。 这时,星天面色凝重的走进来说道:“夫人,秦府来人了,说老夫人摔了一跤,不大好了。” 秦笑笑手一松,碧玉簪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两截。 秦老夫人的身子骨一直不如别的老太太,每到秋冬时节便会犯咳症,人也怏怏的打不起精神,便是吃药也不起什么用,直到开春天气转暖才会好转,今年亦是如此。 前阵子天气不太好,不是刮冷风就是下雨雪,秦老夫人整日闷在屋子里,精气神就更差了。好不容易前天迎来了明媚的好天气,她老人家在婢女的搀扶下迫不及待的出了屋子。 本来就想在院子里逛逛晒晒太阳,被暖暖的日头一晒,她就起了困意索性让人搬来了贵妃榻歇在了屋外。 只是歇了没多久就起风了,秦老夫人在婢女的提醒下准备回房。没想到上台阶时,不知怎么的绊倒了腿脚,整个人一下子扑了出去。 左右服侍的婢女毫无准备,在惯性的冲击下不仅没能及时扶住秦老夫人,还被带着一并摔了下去。 两个婢女没有大碍,就是膝盖胳膊肘有几块青紫,秦老夫人这一摔,却是再也没能站起来。今日人更是糊涂了,连服侍了她几十年的刘妈妈都认不出来。 马车刚在秦府的大门前停稳,秦笑笑就跳下了马车,一路飞奔至秦老夫人的院子。看到房门口站着的刘妈妈等人,她放缓了脚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刘妈妈一看到她,通红的眼眶里落下泪来:“老夫人在等姑娘,姑娘快进去吧。” 秦笑笑的喉咙堵的厉害,泛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她冲刘妈妈点了点头,快步走进房间里,背着医箱的明月紧随其后。 此时,屋外阳光灿烂,屋里透着一股沉沉的压抑。 秦老夫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上泛着灰白之色,连嘴唇也泛着不正常的青紫。 秦淮身着朝服背对着房门坐在床侧,原本挺直的脊背佝偻下来。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床上的母亲,眼底的哀色几乎凝成了实质。 昨日老太太精神尚可,他今日就如往常那样早早去上朝了。刚下早朝就收到管家派人传来老太太不太好的消息,连朝服都顾不得换就匆匆回来了。 仿佛听到了门口的响动,秦老夫人突然睁开眼睛,迫切的看了过来:“笑笑,是不是笑丫头来了?” 秦笑笑瞬间红了眼眶,飞快的越过秦淮扑到床前,紧紧地握住老人伸过来的手:“奶奶,是我,我来看您了。” 秦老夫人来来回回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才聚焦起来落在了孙女的脸上,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来:“你这么忙还跑过来,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 秦笑笑心像是被针扎过似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砸在了秦老夫人的手背上。她急忙擦了擦眼泪,露出一副开心的模样:“奶奶胡说,您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老太太了,我每次看了都看不够。” 秦老夫人张开嘴,想如以前那般开怀大笑,胸口却沉闷的慌根本笑不出来。她老人家意识到了什么,念念不舍的看着孙女:“笑笑,奶奶要不行了,这一次你多看几眼,以后就看不到了……” 秦笑笑心头大恸,仿佛被重锤狠狠地捶了一下:“不会的,您这么年轻,定会长命百岁!上次您还说要看您的曾孙娶媳妇儿,要看到玄孙出世呢,您不能说话不算话!” 秦老夫人叹了口气,无力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一次奶奶要食言了……” 说罢,她老人家歇了歇气,看向自己唯一的孩子:“我交代你的话,你都记住了?” 秦淮动作僵硬的点了点头,不错眼的看着母亲:“记住了。” 秦老夫人放心下来,神情变得愈发平和:“记住了就好,记住了我就放心了……我要跟笑笑单独说会儿话,你出去吧,别在这里碍事。” 秦淮看了女儿一眼,强忍着心里的悲痛,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秦老夫人虚握着孙女的手,目光久久的落在她的脸上:“一晃就是十好几年呐,第一次看到你,你才这么点儿大,我一看就觉得喜欢,想认个干亲让你做我的干孙女儿……” 这件事秦笑笑听老太太说过很多次了,却还是像第一次听到一般,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这不正是我和奶奶有亲缘。” 秦老夫人高兴道:“是啊,老天爷待我不薄,临老了把你送到我面前,这些年有你和几个孩子时不时在我面前晃悠,我这辈子啊,没遗憾了!” 秦笑笑哄道:“您不到六十岁,比我爷爷奶奶还要年轻,等您好起来活到百岁,看到五世同堂六世同堂才快活呢。” 她始终不敢相信老太太不行了,默默祈求老天爷让老太太闯过这一关,让她老人家好起来。 “活到百岁也有要走的一天,奶奶没有遗憾,便是现在去了也知足了。”秦老夫人虽有不舍,却也看淡了生死,不希望孙女为此伤怀。 秦笑笑眼眶又是一热,紧紧的抓住老太太冰凉的手,想要给她捂暖。 秦老夫人看着她,出人意料的问道:“笑笑,你是否还怨你父亲?” 秦笑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若是还怨着秦大人,默默闹闹就不会叫他外公了。” 起初真相未明,她厌恨恶意换子的凶手,连带着对生父也没有好感。后来真相大白,他严惩了做恶之人,她就更不会有怨恨的情绪了。 可是父女分离十几年,她另有疼自己如命的爹,一时之间很难将这份对父亲的孺慕转移到他的身上。 直到这几年越来越密切的往来,她感受到了来自他的父爱,不知不觉间已经将他视作另一位父亲了,会关心他的冷暖,会担心他身居高位被暗算,会怕他被帝王忌惮引来大祸…… 若在幼年时真相大白,她回到生父身边,或许会对他撒娇,跟他抱怨,只是十几年的分离无法从头再来,她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像对爹一样对他亲近。 秦老夫人听罢,激动道:“不怨就好,不怨就好,我还怕以后我去了,你再也不会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难过之色:“他这辈子就你一个孩子,日后也不会再娶了,我这一去,这偌大的宅子就剩下他一个人了,若是你们不来……” 秦笑笑一听,脑海里浮现出生父孤零零的坐在饭桌前的场景,心里蓦地一酸:“您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万一到了那一天,我会带着孩子们回来陪秦大人,不会让他一个人。” 话音落下,她自己都知道这些是虚的。以后的几十年里,便是她能够隔三差五的带孩子们过来,也比不上有个人日日能在跟前嘘寒问暖。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在心里迅速闪过。 秦老夫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唯一的孩子,得到孙女的准话,她的眼眶湿润了:“好,好孩子,这样我也能安心的走了……” 秦笑笑的眼泪夺眶而出:“奶奶,您会好起来的,您再坚持一下,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秦大人好不好?” 秦老夫人也湿了眼眶,声音愈发虚弱:“好,听、听你的,奶奶、奶奶尽量好起来……” 看着老人家黯淡下去的眸光,秦笑笑泪如雨下,紧紧的抱住她哭的不能自已。 “别、别哭了,你这一哭,奶、奶奶走都不安心了……”秦老夫人用尽所有的力气拍了拍孙女的肩背,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太外婆!太外婆!” 这时,门外传来了默默闹闹的声音。他们俩尚未到徐府,就被秦笑笑派去的人带到了这里。 秦老夫人听到曾孙的声音,目光再次亮了起来:“好,好,真好啊……” 很快,景珩也到了,本该在另一个秦府观礼的秦老爷子等人也过来了。 正午时分,秦老夫人看着守在床前的儿孙,含笑而逝。 ------题外话------ 编辑不让断更,所以今天继续更新啦~ 第728章 认祖归宗 秦老夫人故去的第二天,秦淮扶灵回乐安老家,将秦老夫人葬入秦氏祖坟。 作为唯一的孙女和孙女婿,秦笑笑和景珩披麻戴孝,带着默默闹闹一同前往乐安送秦老夫人最后一程。 七月八月太小了,这天寒地冻的带过去可能会添乱,便将姐妹俩留在府里由护国公主照看着。 默默两眼红肿的看着前面被人抬着棺木,难过的问道:“娘,以后我再也见不到太外婆了吗?” 昨日他亲眼看着秦老夫人闭上眼睛,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想到往日秦老夫人的好,他难过的哭到半宿,早上起来时枕头还是湿的。 秦笑笑喉头发哽:“太外婆去了天上,会在天上看着你。” 默默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娘骗人,外公会把太外婆埋进土里,我看不到太外婆,太外婆也看不到我,呜呜……” 秦笑笑见大儿子什么都知道,顿时失了言语。 闹闹看着哭的越来越伤心的哥哥,第一次没有上前哄他。他不像哥哥哭的这么难过,却是第一次面对亲人的离去,这会儿没有心情哄另一个人。 “老太太定不希望看到你如此难过。”景珩看着眼眶越来越红的妻子,低声安慰她。 秦笑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啜泣道:“我我知道,我只是很后悔,后悔在她老人家最后的时日里,没有带孩子们过去多陪陪她……” 景珩握了握她的手,想说什么又沉默了。 他经历过景太后的突然离去,如今也能体会她的心情。这种时候再多的劝说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自己慢慢走出来。 傍晚时分,秦老夫人的灵柩停在了秦家老宅。 “祖母——” 闻讯而来的云致宸看着摆放在灵堂前的棺木,终于接受了曾经疼他如宝的老人离去的事实,噗通一声跪在冷硬的地上久久不肯起身。 换子一事被揭发后,云致宸就回到了乐安云家。一开始他自觉没脸见秦老夫人,几乎不曾出现在秦老夫人面前,每到逢年过节都是将礼物送到秦家就离开。 后来无意中碰到了前往秦府的秦笑笑,知道秦老夫人心里挂念着他,才敢时不时的进府看望。可是这一次秦老夫人走的突然,他没能见到最后一面,这将成为他一辈子的遗憾。 秦淮走过去,将一个一尺见方的匣子交给他:“这是老太太留给你的。” 云致宸抖着手接过匣子,紧紧抱入怀中失声痛哭。 秦淮遵照秦老夫人的遗愿,丧事一切从简,仅仅给秦家的故交好友发丧,对意欲前来祭拜的同僚一律婉拒。 到底是一朝次辅,又备受圣上信重,即便没有对文武百官发丧,那些人家还是派人送来了挽联和丧仪。 秦淮忍着悲痛,命人将这些丧仪送去了城里的慈幼堂,为已经故去的母亲积福德,盼她老人家早入轮回,来世投到一户好人家。 停灵七日后,秦老夫人在一片痛哭声中入土安葬。 这一天,秦山和林秋娘也来了,以秦老夫人亲戚的身份。 送葬归来的路上,秦笑笑让景珩带着两个孩子先走,自己则和爹娘有意落在后面。 “笑笑,你有啥事就直说吧。”看着闺女犹豫不决的样子,林秋娘心里隐隐猜到她要说什么。 看着两鬓染上风霜的爹娘,秦笑笑更是难以启齿:“爹娘,秦奶奶故去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秦大人,她老人家这一走,偌大的秦府就只剩下秦大人一人了,我……” 话没说完,秦山闷声闷气的打断了她的话:“你想认祖归宗?” 他的脸色不好看,却不是生气,更多的是难过和不舍。 这几年秦笑笑带着孩子们与秦府频繁往来,他不是没有看出她与生父和祖母处出了感情。尽管心里很难过,有种闺女被抢走的感觉,但是也能够理解,十几年的分离斩不断相连的血脉。 林秋娘的情绪则是复杂多了,有难过和不舍,更有不愿。 秦笑笑先是一呆,随后急忙说道:“爹娘,你们误会了,我没想撇下你们认祖归宗,只是想让八月随秦大人的姓,有机会将秦大人这一支继续传承下去。” 若是八月未来的夫婿能如鲤哥哥一样,愿意他们所生的孩子有一个随秦姓,这样不至于断了秦家这一支的传承。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够告慰秦奶奶,又能慰藉秦大人的法子了。 秦笑笑的解释大大出乎两口子的意料,秦山和林秋娘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欣喜。 看着闺女忐忑的样子,林秋娘心疼道:“八月是你的女儿,只要小景和护国公主没有意见,秦大人也乐意,你自己做主就好。” 秦山也说道:“我和你娘又不是小心眼的人,先前你娘还为八月不能入咱们秦氏的族谱不痛快,要是八月能入秦大人那一支的族谱,我们还有你爷奶都只会高兴。” 按照秦氏一族的族规,没有男丁传嗣的人家,才允许在族谱上记入留家招赘的女儿的名字。若是这个记名的女儿长大后外嫁,那么族谱上的名字将被划去。 雪丫是个例外,她是在已经招赘,并且生下了随自己姓的孩子,族里才将她的名字记入族谱。娇娇和小鱼也一样,待日后招赘生了随秦姓的孩子,她们的名字才会出现在族谱上。 闹闹出生后的第二年,他的名字就记入秦氏族谱了,八月便是随秦姓也不能记入,除非她长大后像雪丫一样招赘,生下的孩子随自己姓,不然就只能在嫁人后入夫家的族谱。 不重视女儿的人家,不会在意女儿入不入族谱。秦家人不一样,他们认为入了族谱的孩子,才能得到家族先祖的庇佑,不会轻易夭折。 为此秦山没少找族长说好话,希望族长能把小孙女的名字也记入族谱。只是族有族规,这么大的事族长一个人说了不算,任凭秦山好话说了一箩筐也没有松口。 正是如此,秦山和林秋娘不反对八月入秦淮一脉的族谱。对两口子而言,孙女和外孙女并没有区别,他们会一样疼爱。 见爹娘如此轻易的同意了,秦笑笑既感动又羞愧:“爹娘,你们不怪我就好。” 林秋娘看着闺女消瘦的脸庞,怜爱的说道:“怪你做啥,便是你要认祖归宗,我们也不好拦着,况且八月身上还流着秦大人一脉的血。” 秦笑笑心里骤然一松,眼睛红红的抱住了爹娘。 让八月认祖归宗,是在秦奶奶临终前生出的念头。只是秦奶奶走的太急了,若是在秦奶奶临去前就征得了家人的同意,或许秦奶奶会走的更加安心。 按照天元朝丁忧的规定,秦淮要留在乐安为秦老夫人守孝三年。只是在秦老夫人安葬后的第二天,元和帝就下旨夺情,命秦淮一日代月,在秦老夫人满七七后复职。 皇命难违,秦淮也只能遵旨。不过复职后,他依然要为秦老夫人守孝,每日着素服食素食,换言之仅仅是换了个地方守孝罢了。 眼下小年已过,要复职也是来年二月的事了。 回京的路上,秦笑笑同景珩说了欲让八月认祖归宗一事。 景珩自然不会反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到了京城,夫妻俩同护国公主提了这件事,护国公主也没有二话。不管八月随哪个秦,是她孙女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回到安意院,已经十多天没有见到爹娘和哥哥的七月八月兴奋极了。她们不知道这些日子爹娘哥哥们经历了怎样伤心的事,就死命的赖在他们身上双脚不肯下地。 秦笑笑问过溪桥几个,了解到他们离府后,找不到人的两个小丫头几乎哭了一天一夜,任谁哄都不管用。 本以为要一直哭到爹娘哥哥们回来为止,结果第二天她们就不哭了。依照她们懒惰的性子,应该是知道哭也不管用,哭完又累又难受,便懒得哭了。 即便如此,秦笑笑也心疼的不行,不停的亲吻两个小丫头:“这一次是例外,以后娘不会撇下你们。” “咯咯~”姐妹俩听不懂,以为娘在逗她们玩,一个个扑到她的身上,糊了她满脸的口水。 看着妹妹们快活的样子,心情郁郁多日的默默脸上有了笑容,摸着妹妹们的小脑瓜说道:“大哥会好好活着,活很久很久,久到等你们死了哥哥再死,这样你们就不会难过,一直这么开心了!” 说罢,他看着爹娘小心翼翼的问道:“爹,娘,你们也会活很久很久对不对?” 溪桥等人脸色大变,下意识的看向侯爷夫人,生怕他们对童言无忌的小主子动手。 景珩却是微微一笑,抬手在大儿子的头上揉了揉:“嗯,爹娘会活很久很久,久到你们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再看着你们的孩子长大成人。” 默默咧嘴笑了,猛点小脑瓜:“爹,你要说话算话哦,你要是不守承诺早早死了,我会讨厌你的,再也不叫你爹了!” 闹闹站到哥哥身边,仰头看着父亲:“我也是。” 第729章 父女深谈 逝者已去,心里再难过,日子还是要好好过下去。 离过年没几天了,景珩不必去衙门,便是有紧急公务也能在家里处理了。默默闹闹亦不用去徐府上课,只是每天依然卯时起床,到演武场上练基本功。 秦笑笑也不像之前那么忙了,空闲的时间多了起来,能够花更的时间精力陪伴几个孩子,主要还是教七月八月说话。 姐妹俩开口比较晚,又是一副慢性子,对学舌不是很积极。有时候学了好几次学不会,她们就会显得不耐烦,倒不会哭闹,就是傻愣愣的看着,死活不肯再张嘴。 得亏有两个儿子在前,锻炼了秦笑笑的耐性,否则两个小丫头少不得要被凶了。 不过秦笑笑努力教了几天,见没有什么成效,她的耐心也没那么好了,干脆将这个重任丢给了两个儿子,让他们俩带着妹妹们玩。 兄弟俩求之不得,练功学习之余就带着妹妹们到处玩,竟也带的像模像样不比服侍的人差,短短两天时间就让两个小丫头学了不少话。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一把抓过八月小丫头想试试成效:“来,跟娘学着喊爷爷,爷——爷。” 八月眨巴着亮闪闪的大眼睛,看着娘亲咧嘴傻乐:“呀呀~” “不是呀呀,是爷——爷。”秦笑笑纠正小丫头的发音,力图让她能在正月初二前往乐安秦府之前学会这个称呼。 八月摇头晃脑,奶声奶气的说道:“丫丫~” 默默看不过眼了,蹲在娘亲面前,握着妹妹的小手教她:“小妹,是爷爷,不是丫丫,你学会了哥哥就给你糖吃好不好?” 秦笑笑一听,警惕的看着大儿子:“你给妹妹糖吃了?”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默默急忙挽救:“娘,我没有给妹妹喂整块糖,只是敲成碎末喂了一点点给她们甜甜嘴。” 娘说过了,妹妹们还小,牙齿也没有长好,糖块容易粘在她们的喉咙上,这样很危险可能会窒息,他肯定不会这么干。 秦笑笑脸色放缓,叮嘱道:“妹妹现在不能吃糖,一点点碎末也不行,你心疼妹妹的话,把自己的买零嘴的钱攒起来,等妹妹能吃糖了随便你买给她们吃。” 默默连连点头:“娘,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母子俩没有发现,在他们嘴里蹦出一个个“糖”的时候,小丫头的口水哗啦哗啦的流了一下巴,灼灼发亮的小眼神比盯着肉骨头的虎子的眼睛还要明亮几分。 秦笑笑跟大儿子说完话,无意中看到小闺女这副馋样,不禁笑骂道:“糖有这么好吃吗?一说糖这口水流的都能洗脸了。” 说罢,她拿起帕子给小丫头擦口水。 小丫头不乐意的扭过头,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扒拉大哥的手,小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糖……糖……” 默默为难极了,耐心的哄小妹妹:“哥哥没有糖,你也不能吃糖,等你长大了哥哥买一屋子糖给你吃好不好?” 这么长的一段话小丫头可理解不了,见哥哥掌心空空根本没有糖,她小嘴一扁委屈坏了:“锅锅,糖,吃,吃……” 见她一连吐出好几个词儿,秦笑笑又好气又好笑,戳着她的脑门骂道:“跟你两个哥哥一个德性!” 只有有糖吃,什么都不顾了。 默默嘟囔道:“娘,你凶妹妹带我和弟弟干嘛呀。” 秦笑笑哼道:“要不是你拿糖哄妹妹,妹妹会这样么?” 默默自知理亏,看着妹妹幽幽的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八月嚷嚷了半天,见嘴巴都干了哥哥也没有拿出糖来,失望之余她倒是不再叫唤了,也不愿意跟娘学说话。 秦笑笑没有放弃,不停的在她耳边重复念叨着“爷爷”二字。 小丫头大概被念叨烦了,终于忍不住憋足劲儿喊道:“爷爷——” 这一声“爷爷”喊的清晰无比,把秦笑笑都给镇住了。要知道这丫头叫了几个月,连“娘”都叫不清楚,“爹”和“哥哥”也从来没有叫对过。 反应过来后,秦笑笑用力的在小女儿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乖女儿,真聪明!” 八月很喜欢娘亲的亲亲,粉嘟嘟的小脸儿上笑开了花,回以娘亲湿哒哒的亲亲:“咯咯~” 趁小丫头肯开口,秦笑笑又教了几遍,确定小丫头是真会叫爷爷了,便放心的脚她其他的称呼。 正月初二这天,一家六口陪护国公主吃过早膳,就坐上马车前往乐安。下午,马车停在了秦府门口。 无须门房通报,秦笑笑和景珩带着孩子们径直的往摆放秦老夫人的灵位的屋子行去,在即将走到门口时,身着素服的秦淮正从屋里出来。 看到一家六口,他消瘦沧桑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来了。” “外公!”默默闹闹跑了过去,一左一右的抓住外公的手。 “外公,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呀?”默默忧心忡忡的说道,总觉得几日不见外公又瘦了许多,他都要认不出来了。 “不要担心,外公有好好吃饭。”秦淮揉了揉外孙的小脑袋,心里涌起阵阵暖意。 默默辨不出真假,小大人似的说道:“外公,你是大人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能像挑食的小孩子一样任性。” 闹闹严肃道:“你不好好吃饭,太外婆会担心。” 秦淮眼眶微涩,将两个外孙揽入怀里:“嗯,好,外公听你们的,定会好好吃饭,不让你们太外婆担心。” 双胞胎从未被外公骗过,便相信外公说到做到,顿时放心下来。 秦笑笑牵着八月走过来,拉了拉小丫头的手:“叫爷爷。” 秦淮猛地看向女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八月时常去秦府,便是数日不见对秦淮还是有点熟悉感。听到娘亲的提醒,她利落的喊道:“爷爷!” 这一声喊,让秦淮彻底相信自己没有听错。他的手颤抖的摸了摸八月的发顶,脸上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笑容:“哎!” 不提秦淮的心绪如何起伏不定,秦笑笑和景珩带着四个孩子来到秦老夫人的灵位前,给秦老夫人磕头上香。 天色已晚,秦笑笑和景珩不可能带着孩子们匆匆离开前往笑里居。夫妻俩决定在秦府住一晚,带着孩子们好好陪陪秦淮,明日一早直接去秦家拜年。 好在秦府在秦淮步步高升后重新修缮过,虽然宅院不大,但是住他们一行绰绰有余。 得知他们要留下了住,秦淮高兴万分,当即命人将一座小院收拾干净,又让厨房单独准备几道肉菜给默默兄妹四人食用。 秦笑笑拦下了,让惊鹊去厨房帮忙,不用准备肉菜,多做两道以豆腐为主的菜肴即可。 守孝期间不能沾荤,鉴于孩子们正在长身体,秦笑笑没有强迫他们一起食素,但是到了这里就不能坏了规矩,免得传出去被人攻讦秦淮不孝。 好在默默不怎么挑食,只要菜肴的味道合胃口,有没有肉都能吃的香。闹闹也很懂事,不会在这个时候挑剔吃食,况且豆腐做成的菜肴他也爱吃。 就是七月八月姐妹俩口味截然不同,一个爱吃肉,一个爱吃素。每次吃饭秦笑笑和景珩都想让姐妹俩中和一下,却也只能勉强她们一个多吃点菜蔬,一个多吃点肉。 一会儿吃饭,两口子少不得要哄一哄七月,实在不行只能让她继续喝奶了。 知道父女俩有话要说,景珩带着几个孩子去了别处。 秦淮摩挲着茶杯,看着慢慢饮茶的女儿,还是有种不真实感:“关于八月的姓氏,可有问过你爹娘的意思?” 秦笑笑放下茶盏,点了点头:“爹娘没有意见,我一提他们就同意了。” 秦淮微微吸气,情绪有些激动:“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不管是不是因为同情,他都无法拒绝一个随自己姓的孙女。 秦笑笑看着已经不再年轻的生父,第一次对他说出了真实的想法:“在我心里,已经视您为另一个父亲。只是爹娘于我不仅有养育之恩,还有将我从危机重重的深山里抱出来的救命之恩,我无法背弃爹娘认祖归宗,但是八月身上流着我的血,我想,让她认祖归宗也是一样的。” 秦淮突然撇过头,紧紧的捂住眼睛。 秦笑笑暗暗叹了口气,起身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心里生出几分愧疚:若是七月八月刚出生时她能想到这一点,就不会让奶奶怀着遗憾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秦淮的情绪平复下来,眼睛有点红:“待吃过饭,我带八月去祠堂祭拜先祖,将她的名字记入族谱。” 秦笑笑迟疑道:“这会不会乱了规矩?而且族长会同意吗?” 秦淮笑道:“咱们这一支是出自青山村秦氏,只是这一支人丁单薄,传到我这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而我便是现任族长。若是那些人不同意,自行出族另立分支就好了。” 秦笑笑看着霸气的男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以生父的性子,怕是根本没有想过让八月将来生下的孩子随秦姓。毫不犹豫的将八月的名字记入族谱,仅仅是出自一片疼爱之心,让这孩子得到先祖们的庇佑罢了。 第730章 大结局 吃过饭,懵懵懂懂的八月就被带去了秦氏宗祠。小小年纪的她看着供奉在高处的十几个牌位,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害怕。 在爷爷的温声教导下,她迈着小短腿费力的跪在蒲团上,呆呆的看着跪在身侧的爷爷正在对上面的一个个牌牌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紧接着,秦淮起身将手里的三炷香插进香炉里,然后拿起案桌上的族谱和笔,郑重的将“秦晗”二字记在了自己的名下。 门口,抱着七月的秦笑笑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景珩看在眼里,觉得这样很好。恍然间,他的目光落在大女儿的身上,心里飞快的浮现出一个念头来,只是下一刻又被他压了下去,寻不到一丝踪迹。 默默闹闹站在爹娘身边,看着宗祠内的情景,神情庄重无比,心里又为他们跟妹妹不在一个族谱上感到失落。 眼下兄弟俩不知道,他们俩也不在同一个族谱上。 放下笔的秦淮对上孙女好奇的眼神,神色变得愈发柔和:“好孩子,可以起来了。”说罢,他走过去将孙女抱起来,给她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裙。 “爷爷,要~”八月指着案桌上的族谱,眼巴巴的瞅着爷爷,她觉得这是个好东西。 秦淮也乐意惯着她,将族谱取下来递给她。 八月学着爷爷翻族谱的样子将族谱翻开了,看到上面记载的她不识得的人命,瞪大眼睛用力的瞅了好久也没发现这族谱有什么好的,便失去了兴趣把族谱还给了爷爷。 秦淮笑了笑,把族谱收进一个木盒子里,然后抱着八月走了出来。 “酿!”见娘亲抱着姐姐,八月努力朝她伸出小胳膊求抱抱。 秦笑笑将七月交给了景珩,接过了这个小粘人精:“就抱一小会儿,看在你刚才还算乖的份上。” 八月自然听不懂,抱着她的脖颈蹭了又蹭,还不忘伸出小爪子去勾姐姐的手:“咯咯~” 七月倒是不烦妹妹,立马握住了妹妹的手,咿咿呀呀的跟她说话。 也不知道八月听到了什么,变得格外兴奋,蹬着小短腿在秦笑笑的怀里蹦跶:“呜哇~” 秦笑笑险些没抱住,吓得她一巴掌拍在小丫头的小屁股上:“老实点!” 冬天的衣裳穿的厚实,这一巴掌力道也不重,拍在肉多的屁股上不疼不痒。结果小家伙不乐意了,瞅着秦淮委屈的嘤嘤嘤:“爷爷~” 秦笑笑见状,又好气又好笑:“臭丫头,这是觉得自己找到靠山有恃无恐了。” 秦淮开怀大笑,食指刮了刮孙女鼻子:“以前你娘说你笨,如今看来分明是个小机灵!” 八月听不懂,但是会察言观色,见爷爷笑的开心,她也咧开嘴傻乐,小嘴儿咿咿呀呀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看着生父脸上的笑容,秦笑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明智无比的决定。她望着头顶上璀璨的霞光,想到老太太在天有灵应会感到欣慰,心情也变得明媚起来。 在秦府住了一宿,第二天陪秦淮吃过早饭,一家六口便出发前往青山村。 知道他们会先去秦府祭拜秦老夫人,秦家人也没问他们为何来晚了,争抢着逗七月八月玩,然后关心起让八月的姓氏来。 得知秦淮已经将八月的名字记入了族谱,秦家人既意外又高兴,认为秦淮将来会让八月招赘。 秦笑笑也没有解释这个误会,今后八月是招赘还是嫁人,现在谁也说不准。 下午,拜年回来的隔壁二房和雪丫一家四口都过来了。 这一年雪丫和安安感情和睦甚至更甚从前,让以为他们会离休的人大为意外,少不得打听夫妻俩是怎么和好的。 夫妻俩自然不会跟外人多解释,一心一意奔着过好日子。去年枣园大丰收,分到他们手上的银子更多了,便直接去城里买了两个地段不错的铺子,将来留给娇娇和小鱼姐妹俩。 见两口子有商有量不再为点琐事起争执,秦笑笑放心下来,悄声打趣雪丫:“得亏那会儿你没脑子一热,不然现在不知道躲哪儿哭呢。” 雪丫羞恼的推了她一把:“去去去,谁哭了?你看我像是会为男人哭的人吗?” 秦笑笑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肯定的点了点头:“像!” 雪丫白了她一眼,突然正色道:“说归说,我确实要感谢你,要不是你一番好意相劝,我跟安安早就掰了,不可能走到现在。” 秦笑笑摇了摇头:“谢就言重了,你若是不听劝,我说再多也是白瞎。” 雪丫笑道:“换个人劝就不一定是这个结果了,不管怎么说都要谢你一声。” 秦笑笑懒得跟她推来推去:“行,这声谢我收下了,别忘了元宵一过就来帮我,这两年可把我累惨了。” 雪丫痛快道:“行,我拖家带口的去干活,不让你再为种植园的事劳心劳力。” 秦笑笑满意极了,暗自琢磨着是不是再找个靠谱的人帮她分担一下。 一大家子聚在院子里晒太阳,大人们热热闹闹的拉着家常,几个孩子你追我赶跑来跑去好不快活。 苗老太望着满院子的儿孙,突然伤感起来:“老三已经走了七年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 按照规定,调任到地方的官员最多能在当地待两任,也就是六年,到时候便是不升职也会平调到别处去。 秦河七年前就外调至云城了,按理说早该回京述职了,前两年他找到了治理云城水患的法子,元和帝下旨命他全权主持治水一事,因此才一直没能回来。 两地相隔千里,秦河正在如火如荼的治理水患,根本无法抽身赶回来探望,苗老太这把年纪也不可能奔波千里过去。七年没有见到儿子,这让老太太如何不想! 苗老太的话,让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沉凝下来,秦老爷子的脸上也没了笑容。 秦山有点不习惯,干咳一声说道:“爹,您今年正好六十九,干脆给您办个七十岁大寿,咱们给老三去封信,让他带着弟妹孩子回来给您祝寿,想来他的上官应该不会阻拦。” 老人过大寿讲究男虚女满,今年秦老爷子六十九岁,过七十岁大寿正好,到时候挑个吉利的日子,把所有的亲朋好友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秦老爷子一听,心动之余有点犹豫:“老三为朝廷办差,以祝寿的理由叫他回来怕是不妥。” 过不过大寿无所谓,他只是想趁这个机会见一见七年未见的小儿子。 秦笑笑提议道:“爷爷,左右离您过寿还早,咱们先去封信问问,三叔能抽身赶回来祝寿最好,若是赶不回来咱们也能知道那边的情况,估摸出三叔回京的大致时间。” 秦老爷子觉得可行,便点了点头:“成,回头你给你三叔去封信。” 秦笑笑应了下来,又安慰起苗老太:“奶奶,听说三叔治水很顺利,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看望您了。” 虽然秦河时常与家里通信,但是公务上的事不能多言,秦家人也只知道他还在治水,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景珩倒是知道的详细一些,毕竟每年划拨到云城治水的银子要经他的手。具体情况他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治水进行的很顺利。 “是啊娘,左右都等了七年了,也不在乎多等两年,反正您身子骨结实的很,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不在话下,您着啥急啊!”秦山大大咧咧的话听起来不大顺耳,却句句是老人家爱听的。 “就是,只要老三解决了云城水患,对朝廷来说就是天大的功劳,肯定能高升回京城做官,到时候娘天天能见到他了。”秦川也跟着附和,顺便摸了摸自己还算黑的头发,觉得跟年轻人比也不差。 其他人也纷纷劝说两位老人,一个比一个言之凿凿的说二老会长命百岁,让他们不要总是往歪了想,吓得他们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 在众人的安慰下,老两口的心情逐渐好转,院子里的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这时,默默和闹闹牵着七月八月兴冲冲的跑过来:“娘,娘,妹妹们会叫姐姐了!” 娇娇高高抬起小下巴,嘚瑟道:“是我教会的!” 秦笑笑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头:“真的吗?一下子就教会了两个妹妹,比我厉害多了!” 娇娇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挺起胸脯说道:“这不算啥,妹妹们聪明着呢,我保证能教会她们说更多的话!” 秦笑笑鼓励道:“姑姑相信你,那你帮姑姑好好教两个妹妹好不好?” 娇娇毫不犹豫的应下来:“好,姑姑您等着吧,保证能让妹妹们学会喊这里的所有人!” 说罢,她一声令下,就带着一帮弟弟妹妹们呼啸而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秦笑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裹着暖阳的风徐徐吹来,她下意识的微起眼睛,看到亲人们脸上的笑容,她也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除了三叔一家没有回来,教人心有遗憾之外,竟是没有什么比眼前的一切更加令人温暖心安了。 人生在世,最幸福的莫过于父母安康,爱人在侧,儿女绕膝,团团圆圆。权势财富名利固然重要,又怎抵得过人间情暖呢! ------题外话------ 正文到此结束了,还有一些番外,会讲锦鲤和黄金大猫之间的故事,四个孩子长大后的事,以及文中主要人物的结局。 番外1 南溟郡王妃 光阴似箭,一晃又是六年过去了。 这六年里发生了许多大事,第一件是元和帝大病一场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废除太子的储君之位,将其封为静王,另立不显山不露水的八皇子为太子,并于次年传位给八皇子,自己做了太上皇。 第二件是兵部成立军火司,制造出了第一门火炮,威震一方,教常年滋扰边境的蛮夷小国后撤三百里,称臣纳贡。 第三件是云城水患的治理成效初现,不仅抗住了三十年难得一遇的大洪水,两岸千万亩土地将成为沃野,使得几百万平民百姓获益,且丰裕国库。 这三件大事皆与秦笑笑息息相关,一则护国公主府不曾与新君结怨,不必担心被穿小鞋;二则景珩被新君加封为南溟郡王,皆因秦笑笑和景珩冒险前往大利国,想尽办法套取到制造火炮的秘法;三则秦河治理云城水患立下大功,回京述职时连升四级,成为正三品工部侍郎,并被赐下大宅一座。 如今南溟侯府的牌匾换成了南溟郡王府,秦笑笑也摇身一变成为郡王妃,在命妇之中风头无两,走到哪里都有人奉承着,好命一说再次在各府后宅传遍了。 只是秦笑笑和景珩很清楚,弄到火炮秘法固然是大功一件,却不到加封王爵的地步。 若要深究,一来新君刚上任,有意施恩给武百官看;二来景珩这个户部侍郎当的极为称职,短短几年就扭转了国库亏空,每年能够积攒下几百万两银,尤其是开海贸易由景珩一力督办,给国库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对此,景珩在收回开海贸易付出的三百万两银子的成本后,便在秦笑笑的建议下干脆利落的将剩下的三成利送给了朝廷。 不是夫妻俩大公无私,是护国公主府和南溟郡王府已经够显赫够惹眼了,长年累月的拿着海贸的三成净利,定会招人眼红多生事端,到那时谁也不敢说新君是何态度,不如送了省事。 之后,新君对两府态度愈发亲厚,逢年过节赏赐不断,对待默默闹闹的态度更是如亲子侄一般,让他们与自己的嫡长子多多往来。 秦笑笑没有什么野心,成为郡王妃后也没有感觉到与以往有什么不同,不像有些人猜测的那样飘起来。 这天春光明媚又正逢默默兄妹四人休假,秦笑笑推了几个邀请她赏花的帖子,就带着孩子们出发前往星月湖,打算在湖心别苑住上两日,顺便看看种植园那边的情况。 眼看就要到地方了,秦笑笑叮嘱两个儿子:“一会儿你们俩带着妹妹先去别苑,娘办完事再带你们上山捕。” 默默已经是个十二岁的少年郎了,一听这话当即说道:“娘,堂姨和堂叔也在那儿,我们来了不去见礼不合适。” 秦笑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不禁欣慰的揉了揉大儿子的脑袋:“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 默默微微撇过头,略带不满的说道:“娘,我都长大了,您老是这样摸我的头不合适。” 秦笑笑手腕一动,没好气的拧住他的耳朵:“只要老娘活着,你便是七老八十了也是我儿子,我摸你的头怎么了?” 又来了又来了,就不能换个理由么? 默默暗暗翻了个白眼,带着婴儿肥的脸鼓囊起来,每一个小表情都透着不乐意。 秦笑笑松开他的耳朵,慈爱的摸了摸小儿子的头:“还是你孝顺,不像你哥哥老是嫌弃我。” 闹闹板着脸,浑身僵硬,显然也不乐意被母亲当小孩儿哄。 坐在边上的八月笑弯了眼,软软的说道:“娘,您就别为难二哥了,我这么大个人坐在这儿,不配接受您的宠爱么?” 七月附和妹妹的话:“就是就是,娘偏心。” 秦笑笑乐不可支,一把将两个小丫头揽入怀里:“娘几时偏心了?你们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今儿个中午就罚你们一个只吃菜,一个只吃肉。” 姐妹俩顿时吓坏了,齐声道:“不要,不要吃菜吃肉!” 两人从小到大的饮食几乎没有变化,一个无肉不欢,看到菜蔬就皱眉;一个吃肉如嚼蜡,一旦肉腥味还在,还会吃一口就犯恶心。 秦笑笑担心闺女们这么个吃法对身子不利,少不得盯紧她们的饮食,至少每天要吃点菜蔬或是肉食。 每到吃饭时,姐妹俩想尽一切办法逃避母亲投喂的肉食和菜蔬,不惜穿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头发假扮成彼此,觉得这样依然能吃自己爱吃的菜肴。 可是这么做根本没有用,哪怕她们长相一样,言行举止一样,依然逃不过秦笑笑的一双利眸。到最后还要被罚,惨兮兮的吃下更多的菜蔬和肉食。 看着两个闺女如临大敌的样子,秦笑笑无奈摇头:“真怀疑你们上辈子一个是食肉兽,一个是食草兽,就没有见过像你们这样挑食挑成这样的!” 姐妹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彼此充满了深深的怀疑。 她们怀疑母亲说的是真的,而且还是吃与被吃的关系,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同时托生到一个娘胎里,饮食上更是相差到没边儿了。 秦笑笑不知道她们心头所想,苦口婆心的说道:“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么挑食哪能长好?乖乖听娘的话,该吃菜就好好吃菜,该吃肉就好好吃肉,别再让娘吃个饭还要操心你们了。” 姐妹俩怕极了娘亲喋喋不休的念叨,不约而同的捂住耳朵猛点头:“娘,我们听话。” 秦笑笑压根不信,这样的应诺两个小丫头说了没有一万次也有一千次了,可是每到吃饭依然要人催着才肯动筷子夹青菜肉食,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督促她们。 马车径直的驶入种植园,母子五人下了马车率先去了养蚕的工坊。 守门的大娘远远的看到了他们,惊喜的朝着院子里大喊:“王妃来了,王妃来了,大家伙儿快出来啊!” 在蚕房忙活的蚕娘们听到呼喊,纷纷忙下手头的活计往外跑。 有个年轻妇人眼角瞥见角落里有个人没有动,赶紧招呼道:“赵大娘快过来,王妃来了,你来这里小半年了还没有见过王妃呢!” 赵大娘身形一僵,抬起头神情不自然的说道:“我、我身上脏,让王妃见到了太失礼,就、就不见了,下、下次吧。” 年轻妇人急道:“王妃难得过来一趟,下一次不知道得等到啥时候,你赶紧的别耽搁了,王妃为人和善不会计较咱们身上是否有脏污!” 再说她们每天要么喂蚕要么打扫蚕房,又没在地上打滚儿,身上压根不脏,这赵大娘真是太讲究了,哪里还有去年冬刚到这里时的乞丐模样。 赵大娘瑟缩道:“你、你先去吧,我、我回屋收拾一下。”说罢,她急忙转身匆匆冲出了蚕房,往她们所居住的后院跑去。 年轻妇人见状,摇了摇头自己往大门口的方向跑去。半路上遇到熟识的同伴,她便随口说了赵大娘的一番表现,言语间透着调侃之意。 同伴叹息道:“赵大娘也是个可怜人,忘记了一切过往,只记得自己姓赵。去年冬天那么冷,要不是大管事在归来的路上发现了她,把她带到了咱们这儿,怕是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她口中的大管事就是雪丫,随着种植园的扩张,原来的几个管事已经不够用了,便从各个园子的女工里挑了一批能干的提拔为管事,全部归到雪丫手下。 年轻妇人点了点头,随即八卦道:“你说赵大娘是真的前事尽忘吗?也不知道到底遭遇了啥变故变成了这副模样,刚来的时候话都说不清楚。” 同伴摆了摆手:“不管是真忘还是假忘,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咱们就别逮着她的伤疤挖了。以后她要是记起来了愿意跟咱们说,咱们当个听众就行了。” 年轻妇人听罢,也不好意思八卦了,拉着她的手加快脚步往前走:“咱们走快点,要是能挤到前面同王妃说说话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同伴笑话道:“瞧你这点出息,跟王妃说上话能让你多长块肉不成。” 年轻妇人笑嘻嘻的说道:“你说对了,王妃就是有这本事,我自打来了这里,吃好喝好睡好,可不就心宽体胖了。” 两人欢笑着走远了,没有发现被她们议论的“赵大娘”悄然的跟在她们身后,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望着被蚕娘们团团围住的秦笑笑。 赵绣绣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捂紧嘴巴又哭又笑:“郡王妃啊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根原来不是梦一场,都是真的” 前世今生,原来她嫁的根本就是同一个人。虽然不知道为何她成为郡王妃比上一世晚了几年,但是封号没有变,两世的郡王妃都是她。 赵绣绣看向秦笑笑的眼神没有恨意,在三年前重获自由的那一刻,她就恨不起任何人了,只想在短短的余生里好好活着。 如今有了遮风避雨之地,她只是桑蚕园里的赵大娘,那个稀里糊涂的活了两世的赵绣绣,已经彻底死去了! 番外2 鲤跃龙门 混沌初开,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分为东,南,西,北四方。四方各有一神兽镇守,东木青龙,西金白虎,南火朱雀,北水玄武,是为四象。 此外,下土勾陈和上黄腾蛇与四象并称为六大神兽。之后,天地灵气又孕育出无数大妖和精怪,皆受六大神兽管制。 不知从何时起,天地灵气日渐稀薄,六大神兽难以为继一一消散于天地之间。不受管制的大妖们四处作乱,为祸一方,致使人间生灵涂炭,哀声遍野。 这时,一头通体金黄、形似白虎、拥有毁天灭地之能的巨兽横空出世,以一己之力诛杀祸乱人间的各方大妖,令小妖精怪俯首认主,退隐人世,再不敢胡作非为。 有人感念黄金巨兽的功劳,便塑其像日日供奉,没想到之后这一家人就迎来了大财运,短短数年间成为富甲一方的豪门大户。 此事一经传开,世人认为黄金巨兽有招财招福之能,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供奉它。因为不知道黄金巨兽的名字,见其长得酷似狸猫,就取了个通俗易懂的名字——招财猫。 黄金巨兽降服各方大妖后便退隐了,自然不知道有了这样一个有损它威严的名字。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退隐的黄金巨兽厌倦了枯燥无味的日子,开始隐身下凡间找乐子。有一天踏过一片湖,他无意中看到一条大黑鱼追杀一条通体金红的小锦鲤。 不知是被小锦鲤的长相戳到了,还是觉得大黑鱼以大欺小太过分,黄金巨兽罕见的管起了闲事,一爪子将即将得手的大黑鱼拍飞,托住了险些葬身鱼腹的小锦鲤。 只是黄金巨兽没有想到的是,这条小锦鲤竟然开了灵智,勉强算是一个小精怪。若是能够潜心修炼,未必不能成大事。 “噗噗~”小锦鲤逃过一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眼前这头巨大无比、根本看不到全貌的巨兽惊到了。它丝毫没有害怕,甚至兴奋的朝着黄金巨兽吐泡泡,表达自己的欢喜和感激之意。 黄金巨兽低头看着爪子上的泡泡水,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嫌弃。它没有理会不停撒娇的小锦鲤,转身顺着一个方向极速行去。 小锦鲤看着下面的深山大林,继续“噗噗”吐泡泡:你要带我去哪儿,没有水我会干死哒,嘤嘤嘤~ 黄金巨兽感知到小锦鲤的意念,也能理解它的意思,却始终没有跟它沟通的意思,加快速度在半空中狂奔。 你怎么不说话?你也不知道去哪里吗?哎呀,太高了,我害怕,嘤嘤嘤~ 小锦鲤嘟嘟囔囔个不停,眼看抓着自己的大家伙越飞越高,它害怕的闭紧眼睛不敢往下看,小小的脑袋里尖叫个不停。 (小锦鲤开了灵智,这里设定它会眨眼睛,显示与普通鱼的不同,这里也是一个伏笔) “闭嘴!”黄金巨兽被小锦鲤吵烦了,忍无可忍冲它吼了一声。 小锦鲤睁开鱼眼,疯狂的煽动腹部的鱼鳍:太好了,原来你会说话呀! 可怜的小锦鲤,它在湖里生活了不知道多久,没有一条鱼能够跟它沟通,连同类也不能,因此在黄金巨兽开口后,它才会显得这么激动。 黄金巨兽厌烦它的聒噪,干脆封闭五感,不肯开口了。 小锦鲤不知道,嘴巴一张一合泡泡吐个没完没了。直到它感到口感,身体也开始发黏如同一条被撒了盐的咸鱼,总算是闭嘴了。 不知不觉间,一兽一鱼来到一个万籁俱寂之地。这里云山雾绕,犹如仙境,更是灵气逼人,让初入此地的小锦鲤精神一振,甩着鱼尾下意识的呼吸起来,叭叭个不停的小嘴巴也闭上了。 黄金巨兽带着它来到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边,谭水中升起袅袅青烟,如梦似幻。 小锦鲤看呆了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黑洞洞的潭水,划动着腹鳍跃跃欲试。它总觉得这汪潭水不一般,只要自己跳下去将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下一刻,它被粗鲁的扔到了深潭里,头顶上传来黄金巨兽冷酷的声音:“你在此地好生修炼,倘若千年之内不能跃过龙门,本尊便吃了你!” 小锦鲤吓得一哆嗦,甩着尾巴平衡身形浮出水面,想问黄金巨兽啥是龙门,它一条鱼为啥要跃过它。只是没等它开口呢,黄金巨兽一个闪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小锦鲤对着黄金巨兽消失的地方嘟嘟囔囔,在水里吐了好几个泡泡。很快这个陌生的地方让引起了它的好奇,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后,便划动着腹鳍,甩动着尾巴悠然的游起来。 不一会儿它就感觉到身体发热,暖暖的很舒服,它不禁加快速度游起来,想将这汪深潭了解个透彻,最好能找个适合安家的地方。 没错,小锦鲤根本不知道客气为何物,这里太适合它生存了,它毫不犹豫的准备在这里安家。那个曾让它赖以生存的湖泊,早就被它抛诸脑后了。 之后小锦鲤就把这汪没有危险的深潭当作了自己的家,每天不是捕食落到水里的虫子,就是趴在石壁上啃青青苔藓,把自己撑的肚皮溜圆才罢休。 偶有放空脑子的时候,它会怀念一下救过它的黄金巨兽,希望能够再看到它,当面对它说一声谢,谢谢它送给自己这么好的一个家。 至于黄金巨兽临走前说的话,它小小的脑袋瓜就记不清楚了。也是,一个连龙门都不知道的家伙,哪里知道如何修炼,又如何才能跃过龙门。 像它这种天生开了灵智的小精怪,翻遍这世间也找不出几个,只要好好修炼不出意外定有所成。 虽然这个条小锦鲤傻乎乎,每天除了吃就是玩,但是这汪深潭孕育的灵气,足以让它在不知不觉中成长起来。 百年后,一点都没长的小锦鲤突然陷入了沉睡,连夜里的狂风暴雨都没能惊醒它。 直到深潭水位暴涨,一条巨大的瀑布奔涌而下冲击着小小的深潭,它一下子被急流拍了出去,顺着溪流而下进入到一条小河里。 河边,有几个人在张网捕鱼。其中一个男人拉起网查看收获,顿时被网里金红色的小锦鲤吸引住了,他惊叹道:“这是什么鱼,太漂亮了!” 其他人听到男人的惊呼,纷纷走过来看情况。待看清小锦鲤的模样,他们不禁露出痴迷之色:“天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鱼!” “咱们这儿没有这种鱼,可能是河道涨水,从别的地方游过来的。” “啊,快看,这条鱼竟然闭着眼睛,鱼竟然会闭眼!” 这一声惊呼让所有人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去看小锦鲤的眼睛,果然看到它的眼睛是闭着的,身子一动不动跟睡着了一样。 捕获小锦鲤的男人被吓到了,脸色发白的说道:“这条鱼该不会是妖怪吧?” 此言一出,围着周围的几个人一哄而散,忌惮的看着小锦鲤,唯恐它会冲出渔网,张嘴吃掉他们。 不过很快,有个人出声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只要吃下会眨眼的鱼就能治百病。” 在场的人眼睛一亮,仔细的回忆起来,渐渐的看向小锦鲤的目光灼热异常:“对,这个传说我听说过,据说以前有个女人家里很穷,得了重病无钱医治,她的儿子含泪从河里捕了一条会眨眼的鱼,想烧给母亲吃了让母亲吃饱上路,没想到她的母亲一吃完病就好了,甚至活到一百岁才去世!” 捕鱼的男人激动的浑身直抖,看宝贝似的看着这条可能会给他带来巨大财运的小锦鲤:原来这是一条金鱼啊! 其他人羡慕嫉妒的看着男人,恨不得把这条小锦鲤据为己有。 只是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人,真这么干了讨不到好还惹一身骚,便只能按捺下来,纷纷奉承道:“看来你是时来运转要发财了!” “是啊是啊,等你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啊!” “只要遇到识货的,这鱼价值千金也不为过,老兄,你要发大财了!” “……” 被这群人一说,男人激动的满脸通红,忙不迭的解开渔网,小心翼翼的将小锦鲤放入桶里。见小锦鲤一动不动,他也没有担心。 捕鱼多年,鱼是死是活他一看一摸就知道,这条鱼分明是睡着了。 不一会儿整个村子都知道男人捕捉到一条价值千金、能够包治百病的鱼。男人一家担心夜长梦多,便决定去城里找有钱人家卖掉这条鱼。 可惜他们小门小户根本没有门路,有钱人家的门房压根没听说过会眨眼的鱼能够包治百病的传说。一看这鱼半死不活,顿觉不吉利,直接叫来府里的护卫将人撵走了。 接连碰了好几次壁,大大的打击了这一家人的自信,不禁怀疑这条鱼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包治百病根本就是唬人的。 眼看天色已晚,跑了一下午的一家人又累又饿,不得不提着水桶准备回家。 这时一对面带忧愁的年轻夫妻路过,无意中瞥见桶里的小锦鲤,顿时叫住了他们:“这是什么鱼?我怎么从未见过?” 番外3 缘起 见年轻夫妇举止有礼,衣着不俗,男人眼睛一亮,立马觉得机会来了,忙不迭的推销起自己捕捉的小锦鲤来:“老爷夫人,这叫长寿鱼,包治百病!您们看看它的眼睛,它可是会眨眼的鱼呢。” 长寿鱼这个名字是男人自己取的,就是个噱头罢了。小锦鲤究竟能不能包治百病,连他自己都没谱,不过是仗着有这样一个传说,再取个好名字抬高小锦鲤的身价,找个冤大头卖掉罢了。 若是没有人上钩,他便会把小锦鲤带回家炖汤,就算不能包治百病也能添道菜了。 “长寿鱼?会眨眼睛?”年轻夫妇精神一振,急忙打量起小锦鲤来。见它闭着眼睛沉在水里一动不动,不禁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喜。 丈夫果断的说道,眼里闪烁着势在必得:“这条长寿鱼多少银子?我们买了!” 男人惊喜万分,按捺住心头的激动,状作为难的说道:“老爷,这长寿鱼难得,世间有没有第二条都难说,这价钱嘛……” 丈夫闻音知意,看了眼妻子的肚子,急忙说道:“我出二十两银子。” 虽然家里还算富裕,但是爹娘俱在,他们夫妻俩不当家。这几年爹娘为了逼他休掉秋娘,早就断了他的月钱还把他撵出家门了,这二十两已是他们夫妇二人一半的积攒。 男人万万没想到一条巴掌大的鱼能卖出二十两银子的高价,都能买上三四亩良田了。要知道一开始他觉得能卖个三五两银子,把家里的破茅屋推倒盖个土坯屋就不错了。 这对夫妇肯出这么多银子,显然家里不缺银子使,而且相信长寿鱼有妙用,错过这样的冤大头,怕是不会遇到第二个了。 想到这里,男人眼底划过一丝贪婪,伸出三根手指比划道:“三十两,不二价!” 丈夫眉头一皱,咬了咬牙正要答应,妻子秋娘拉了拉他的袖子制止道:“山哥,一条小鱼罢了,咱们以前也没有见过,谁知道能不能包治百病?这人漫天要价,八成是哄咱们呢,还是不要买了。” 说罢,她拉着丈夫就要走人。 两人做了五六年的夫妻,往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李山一听妻子的话,顿时清醒过来:“你说的有道理,这么古怪的一条鱼,谁知道吃了会不会有害,那咱们快走吧,去买条正经的鱼吃更放心。” 夫妻俩一唱一和,说完便要携手离开。 男人和他的家人傻眼了,反应过来后急慌慌的拦住了夫妻俩的去路,谄媚的说道:“老爷夫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哪敢糊弄你们啊!” 林秋娘不耐烦道:“既然你说的句句属实,自然不缺识货之人,我们夫妇买不起,你大可以卖给别人去,挡在这里是为何?” 男人越发不敢放他们离开,急忙说道:“夫人,二十两,就按刚才老爷说的价,我便宜十两银子卖与你们!” 林秋娘却不想买了,摆摆手说道:“不用了,谁知道这种怪鱼能不能吃,若是买回去吃坏了谁担当得起?你还是卖给别人吧。” 男人急的抓耳挠腮,突然急中生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老爷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就指望卖掉这条鱼好买米回家熬粥吃,求你们大发慈悲买下这条鱼吧!” 他的家人也纷纷哀求,面黄肌瘦的脸上诉说着家里的贫苦,仿佛夫妻俩不买下这条鱼,一大家子就要饿死一样。 最终一番讨价还价后,秦山和林秋娘花十两银子买下了这条小锦鲤,在男人一家感恩戴德的目光中拎着水桶离开了。 回到家里,夫妻俩关起房门目不转睛的盯着桶里的小锦鲤。 街市上巴掌大的小鱼三五文钱就能买下一条,他们之所以肯花重金买下这条小锦鲤,是因为曾有一个高人告诉他们,只要吃下一条会眨眼睛的灵鱼,他们夫妻就会有孕育出自己的孩子。 夫妻俩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会眨眼睛的鱼,但是他们成亲数年没有孩子,哪怕还有一线希望也要试一试,没想到今天逛个街,竟然真的遇到了一条会眨眼睛的灵鱼。 这鱼色泽艳丽,体态优美,一看就不是凡品,夫妻俩觉得这是老天爷开眼,赐下了这条包治百病的灵鱼。 “夫君,只要吃下这条鱼,我们就会有孩子了。”林秋娘神色激动,明亮的眼眸里含着泪光。 “嗯,一会儿我下厨。”秦山也很激动,只要有了孩子,爹娘定会重新接受秋娘这个儿媳妇,再也不会逼着他休妻另娶他人了。 小锦鲤慢悠悠的醒过来,轻轻地摆动着尾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听到头顶上方有人在说话,它微微抬起头看过去,就看到了两个长相奇怪的家伙。 它的眼珠转了转,在记忆深处搜寻这两个家伙。只是从它出生到现在,一百多年的时光里根本没有见过人,哪里知道他们是啥玩意儿。 不过神奇的是,它能够听懂这两个人说的话。当它听到秦山要将它刮鳞剖腹下锅红烧时,顿时吓得团团转,焦躁的去撞结实的木桶,想要逃出去。 “咦,这鱼醒了!”林秋娘率先发现了小锦鲤的动静,见它不要命的用头撞桶壁,困惑道:“这鱼是傻子吗?这么个撞法不疼吗?” 秦山一看,也觉得这鱼傻:“可能是睡懵了,以为还在河里呢。不行,我现在就把它宰了,免得撞死了不新鲜。” 林秋娘点点头:“死了很有可能会影响药性。” 夫妻俩的一番话小锦鲤听的清清楚楚,它害怕极了,愈发不要命的撞水桶。 结果它一连撞了七八下,不仅没有撞死,还真的把水桶撞出一个窟窿,它一下子从这窟窿里挤出来,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桶里的水更是流了一地。 夫妻俩看了看破掉的水桶,又看了看在地上疯狂扭动的小锦鲤,眼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不过下一刻,又变成了笃定。 这条鱼如此与众不同,肯定就是高人所说的能医治他们隐疾的灵鱼! “快,快捉住它,不能让它逃了!”夫妻俩不约而同的出手,捕捉即将逃出去的小锦鲤。 小锦鲤一听,尾巴甩的更快了,恨不得像黄金巨兽那般长出四条大长腿来。 可是它就是一条鱼啊,哪怕天生开了灵智,也修行了百余年,比起普通的鱼,就是力气大了点而已,根本逃不出夫妻俩的手掌心,不一会儿便被他们捉住了。 “咦,这条鱼似乎肥了一圈,真是太奇怪了。”秦山抓着小锦鲤左看右看,还捏着它的小身子估量了一番,断定这鱼醒来后肥了一圈。 林秋娘笑道:“这是灵鱼,自然与普通的鱼不同,睡一觉醒来肥一圈不奇怪。” 秦山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看向小锦鲤的目光愈发灼热。 小锦鲤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挣脱男人的大手,顿时绝望了,张开嘴巴哭起来:“要死了,我要死了,呜呜,早知道睡一觉会下油锅,就是把眼睛瞪瞎了我也不会睡觉呀,呜呜~” 鱼不会发出声音,作为普通人的夫妻俩根本听不到小锦鲤的哭声。只是见它突然不动弹了,林秋娘不禁疑惑起来,仔细一看意外的发现小锦鲤的眼睛里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流下来。 她瞪大眼睛,指着小锦鲤的眼睛结结巴巴道:“山、山哥,灵鱼在哭!” 秦山连忙举起小锦鲤盯着它的眼睛看,发现它果然在流泪,不禁啧啧道:“不愧是灵鱼,居然会像人一样流眼泪。它应该听懂我们要吃掉它,被吓哭了吧。” 林秋娘一听,面上露出不忍之色:“山哥,它已经有了灵智,咱们吃掉它会不会太残忍了?” 秦山知道妻子心善,看着还在掉眼泪的灵鱼,迟疑道:“残忍是有些残忍,若是不吃掉它,我们怎会有孩子?” 小锦鲤一直留意夫妻俩的言行,一听这话顿觉自己有活命的机会,急忙对他们甩了甩尾巴,高高仰起头说道:“你们放过我吧,我没有让人生孩子的本事,你们吃掉我也没有用呀。” 夫妻俩听不到鱼的声音,见它嘴巴一张一合,眼泪流的不像刚才那样凶了,也猜到这条灵鱼可能在求他们放过它,心里愈发犹豫了。 林秋娘低下头,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又看了看还在乞求的灵鱼,最终咬咬牙说道:“山哥,放了它吧,如那卖鱼的所言,这灵鱼难得一见,世间不一定会有第二条。既然它得老天爷厚爱,还开了灵智,咱们就这样吃掉它,毁去了它的修行,怕是会得罪老天爷,便是侥幸有了孩子,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来讨债的!” 说来说去,是善良作祟不忍心罢了。吃一条像人一样有智慧的鱼对她来说,跟吃人没什么两样。真把这条灵鱼吃下肚,事后想一想都能膈应死。 秦山一向疼妻子,也鲜少违背她的话,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只是他做梦都想有个孩子,看着鱼眼闪烁着乞求的小锦鲤,不禁左右为难。 ------题外话------ 这里的秦山和林秋娘,是他们俩的某一世,不是正文里的 番外4 下辈子做你们的孩子 秦山的纠结让小锦鲤看到了逃生的希望,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自己说的话,嘴里不停的吐泡泡:“放了我吧放了我吧,吃掉我不能让你们有孩子,但是我愿意下辈子做你们的孩子,以报答你们的恩情!” 她没有发现,在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一道微弱的金光从它的身上升腾而起,在触碰到秦山和林秋娘夫妇,这道金光迅速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秦山和林秋娘却是看到了,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直到他们问过彼此,才知道并不是看错了,是真的有一道金光出现在小锦鲤身上。 这下秦山也不敢说吃这条灵鱼了,急忙将小锦鲤放到破桶里,对妻子说道:“你说的对,这条灵鱼得老天爷厚爱,咱们两个凡夫俗子吃了指不定会遭天谴,还是把它放生吧。” 说完这番话,他默默的在心里祈求道:灵鱼啊灵鱼,看在我们花重金买下你,又放你一条生路的份上,你若是真有灵性,就向老天爷求求情,让它老人家赐我们一个孩子吧! 小锦鲤听不到秦山的心声,见他愿意放过自己,顿时感动的泪眼汪汪:“谢谢,谢谢你们!” 它身形圆润,从头到尾没有一处不可爱。有这样一双人性化的眼睛,但凡有点善心的人看了都会不自觉地心软,很难下定决心吃掉它。 夫妻俩见小锦鲤又哭了,也猜到原因,心里生出几分高兴来。 林秋娘点了点它的小脑袋,温柔的叮嘱道:“这一次算你走运遇到了我们,换个人就不一定了。以后你要小心点,不要再被人抓住了。” 小锦鲤甩了甩尾巴,张开嘴巴冲他们直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会小心哒。” 既然已经做出了放生的决定,秦山和林秋娘便不再耽搁,趁天色尚未黑下来,两人将小锦鲤放到了自家的水桶里,拎着它快步往护城河的方向走去。 护城河连通一条大江,这大江又是千千万万条河流汇聚而成。夫妻俩不知道小锦鲤是从哪儿来的,但是既然是灵鱼,应该能顺着大江找到自己的家。 他们哪里知道小锦鲤这百年来过的稀里糊涂,压根不知道是怎么游出深潭,又是怎么被人捞起来的,便是顺利的进入大江,她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了。 很快夫妻俩就出现在护城河边,秦山亲手将小锦鲤从桶里捧出来,在它的小脑袋上摸了摸,得到小锦鲤拱手心的回应后,轻轻把它放到了水里:“快走吧,以后不要被人捉住了。” 小锦鲤得到自由,激动的甩着漂亮的尾巴在水里游了两圈,然后露出头感激的看着岸边的夫妻俩,再次说道:“谢谢你们,要是下辈子能投胎做人,我一定做你们的孩子报答你们的恩情!” 看到这一幕,夫妻俩心里最后那点不舍也消失了,朝着小锦鲤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快走吧,再不走就找不到家了。” 小锦鲤又游了几圈,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这才一甩尾巴一头扎进了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夫妻俩怅然若失,在河边站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他们转过身携手往家里走,徐徐的风传来了一段对话: “秋娘,你会后悔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你呢?” “也许会,也许不会,管他呢。” 小锦鲤在宽广的水域里游啊游,却不知道该去何方。它茫然的在河里转悠了好一会儿,本想找一条鱼问问这是哪里,奈何身边游过的鱼根本不理它,再要么就是凶狠的扑过来要吃掉它。 一开始小锦鲤很害怕,害怕被这些不讲道理的坏鱼吃掉,只好匆匆忙忙的四处躲闪。被追了一阵它也来了脾气,掉头就朝着追赶它的大鱼扑过去:“哼,你是鱼,我也是鱼,谁怕谁呀!” 那条大鱼似乎没到它会这么勇,反而被它吓了一大跳,甩着大尾巴连连往后躲。待反应过来后,它直接张开大嘴等待小锦鲤冲过来。 小锦鲤见状,以为大鱼瞧不起它,顿觉遭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当即瞅准它最弱的腹部猛力撞了过去:“我让你嚣张!” 大鱼仅仅是条普通的鱼,别看它的体型比小锦鲤大了好几倍,却不是能把水桶撞出个窟窿的小锦鲤的对手。 毫无防备之下,被小锦鲤撞的连番了好几下,腹部传来的剧痛更是让它疼晕了,翻起了白胖胖的肚皮。 小锦鲤初战告捷,连它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绕着翻肚皮的大鱼游了好几圈,最后得意的跃出水面,翻出一个漂亮的水花:“我赢了,嘿嘿” 不过它知道这片陌生的水域危机重重,不能在这里久留,于是它丢下大鱼逆流而上,试图回到那个它住了不知道有多久深潭。 这一路危机重重,小锦鲤遇到了无数大鱼,且有一大半想要吃掉它。 一开始它会想对付之前的大鱼那样对付想要吃掉它的鱼,后来发现有些大鱼它打不过,便会假装示弱,趁其不备之时迅速逃脱,竟也平平安安的躲过了无数危险。 一路行来,唯一让小锦鲤满意的是,水里有数不尽的好吃的,它一路逃命一路狂吃,圆滚滚的肚皮就没有瘪下去过,就是个头始终没有长。 不知游了多久,小锦鲤渐渐适应了流浪生活。就在它以为自己的鱼生会一直这么度过的时候,它被眼前一段高达一丈的水流落差拦住了去路。 对于大鱼而言,跃过这样一段落差不是难事,小锦鲤只比巴掌大一点,想要跃过去无异于登天。 看着身边的大鱼一条接一条的冲了上去,它在下面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要停在这里吗?” 不行啊,它还要回家,停在这里早晚会被那些不讲道理的大鱼吃掉! 想到停留的后果,小锦鲤扑腾了两下腹鳍,决定豁出去试一试,总比留下来等死强。 不过在跳跃之前,它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狂吃水里一切能吃的东西补充体力。万一跳不过还能留有力气逃跑,免得被同样没能跳过去的大鱼吃掉。 等小锦鲤吃饱喝足,它在下面来回观察了好一会儿,慎重的选择了一个看起来不是那么难跳的地方跃跃欲试。 这里的水流相对平缓一些,阻力没有其他地方大。只要它能够跳上去,哪怕仅仅是跳到边上,能保证不被水流冲击下来,这样它能一鼓作气彻底游上去。 做足了准备,小锦鲤猛一甩尾巴,胖胖的身子高高跃出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红色的鳞片熠熠生辉,散发出绚烂的光芒,是同时跃起的鱼儿们无法媲美的。 这份美丽小锦鲤自然看不到,这奋力一跃还没跃到一半就掉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了水里,被水流冲击的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小锦鲤晕晕乎乎的稳住身形,张开嘴巴发出无声的哀嚎:“太难了,呜呜” 可是下一刻,它飞快的游到刚才起跳的地方,狠狠地憋了一口气,铆足劲儿再次一跳。这一跳比上一跳好了一点,勉强跳过了一半。 再次落到水里,小锦鲤倒是没有气馁,在歇了两口气后再接再厉,继续往上跳跃,一次比一次跳的高。只是即便如此,离跳到上面还有一大段距离,几乎不可能跳过去。 不知跳了多久,小锦鲤圆滚滚的肚子瘪了下去,没有力气再跳最后一跳了。它翻起小肚皮,放任自己顺水而下。待休息的差不多了,强忍着腹中的饥饿到处找吃的。 换作没有灵智只有本能的鱼,大概会死磕到底,直到精疲力竭而死。小锦鲤有灵智会思考,会想到一切对自己有利的办法跃过去。 不过这样有好有坏,心志不坚又不会被本能驱使,发现跳不过去极有可能会放弃,另外寻个安逸的地方度过鱼生。小锦鲤显然不在此列,否则一开始它就放弃了。 再次将肚皮撑的鼓鼓,小锦鲤不信邪的来到老地方,望着高高冲下来的水流,鱼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 要说一开始它担心跳不过去会被大鱼吃掉,那么现在就是杠上了,它必须跳过去! 小锦鲤没有发现,半空中有一双金色的眼瞳始终盯着它。从它被秦山林秋娘夫妇放生,这个大家伙就坠在它身后,看着它跟大鱼们打架,看着它一路奔逃,看着它一次又一次起跳。 若说一开始黄金巨兽对小锦鲤的态度有一半是嫌弃,那么亲眼目睹了它这一路的表现,这一半的嫌弃已经化作了欣赏。 但凡小锦鲤半途而废或是随波逐流,它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就当百年前没有救过这个愚钝又软弱的家伙。 修行本来就是逆天而行,没有坚持到底迎接万难的决心,不如做回一条普通的鱼。 好在小锦鲤的表现没有让它失望,只要能够通过第一道考验,它自会引导小锦鲤真正踏上修行之路,助它早日跃过龙门,身化成龙。 ------题外话------ 这一章应该叫小锦鲤历险记 番外5 渡劫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半个月的跳完了吃,吃完了跳,小锦鲤奋力一跳,终于跃过了丈余高的落差,顺利的落在了水流之上。 “啊啊啊!”小锦鲤欢呼雀跃,水面上来回蹦跶了好几下。在阳光的照射下,金红色的鳞片似乎愈发耀眼了。 没等高兴多久,它突然发现身边来回游的鱼儿们一哄而散,像是遭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它吓了一跳,想也想不想飞快的躲到一个乱石缝里,紧张兮兮的观察周围。 下一刻,小锦鲤就被一股无力反抗的巨大水流席卷到半空,它还没来得及挣扎身子便落入一个硕大的毛爪子中央。 “蠢鱼!”黄金巨兽看着小锦鲤呆呆傻傻的模样,高冷的吐出这两个字。 小锦鲤乍一看到它,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骂蠢,顿时气得肚皮鼓鼓:“我不蠢!” 黄金巨兽却是懒得与它多费口舌,带着它就往河流的上游飞奔而去,河道两旁的景色飞快倒退,只能看到一片残影。 小锦鲤有点犯晕,嘴巴不自觉的张开了,吃了一嘴的冷风。 它害怕掉下去,腹部紧紧贴在黄金巨兽的爪子上,两只小小的腹鳍像手一样紧紧抱拢一撮柔韧的毛发,不住的嘤嘤嘤:“你要带我回家吗?” 黄金巨兽罕见的回应了它:“嗯。” 小锦鲤乐坏了,感激的说道:“谢谢你,你真好!” 黄金巨兽的嘴角似乎弯了弯,一边赶路一边低头看了它一眼。见它很害怕,爪子不由自主的微微合拢:“还有九百年。” 小锦鲤好奇道:“什么九百年?” 黄金巨兽沉声道:“九百年后你若是不能跃过龙门,本尊便吃了你!” 小锦鲤眼睛瞪的老大,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百年前它说过类似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差点被两个人类吃掉时它很害怕,现在黄金巨兽也说要吃掉它,它居然没有感觉到恐惧,还心大的分析道:“我这么小,不及你一个手指头大,你吃掉我根本吃不饱!” 黄金巨兽见自己的恐吓没有用,兽生第一次生出郁闷的情绪,便冷冷的说道:“聊胜于无。” 小锦鲤甩了甩尾巴,振振有词道:“你老说跃龙门,我听都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怎么跃,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找这样的借口,好等我长大了有理由一口吃掉我!” 黄金巨兽没想到它敢这么对自己说话,不屑道:“本尊要吃谁,无须找借口!” 小锦鲤知道它说的是真话,却还是想顶嘴:“大话我也会说,既然你不是故意为难鱼,那你就教教我怎么跃龙门呗,不然你就是在找借口。” 也是没有从黄金巨兽身上感觉到危险,所以它才敢如此放肆,换个灵兽哪敢在万兽之主面前顶嘴诡辩。 黄金巨兽没有生气,不表示它喜欢被顶撞,二话不说就将爪子一松,掌心的小锦鲤一下子从指缝间漏了下去,从半空中直直的往下坠。 “啊啊啊,救命啊!”头朝下的小锦鲤吓得尾巴直甩,两个腹鳍更是不要命的狂扇,想要阻止往下坠的速度。 这高度委实太高了,一眼往去底下的河流变成了一条细小的蚯蚓,两旁的树木更是变成了杂草。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顺利落入河流中,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呜呜,要死了要死了,这下真的要死了!”小锦鲤被劲风吹的睁不开眼睛,眼泪也被吓出来了,一个劲儿的喊救命,已经后悔不该顶嘴惹恼那头大家伙了。 就在它即将与河面即将亲密接触,变成世上第一条摔死在水里的鱼时,一道水柱自河里冲天而起,轻柔的托住了它小小的身子,避免了它被摔死的命运。 小锦鲤大大的喘了口气,眼泪却没有停止:嘤嘤嘤~差点就翻肚皮了。 这时,头顶上传来黄金巨兽的声音:“还敢顶嘴吗?” 小锦鲤下意识的甩尾巴,忙不迭的说道:“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 见它认错的态度还行,黄金巨兽勉强放过了它,一爪子将它捞过来,带着它继续往前行:“本尊会授予你修行之法,你要潜心修炼。若是枉费了本尊的一片苦心,本尊也只能吃掉你挽回一二。” 这话倒不是在吓唬谁,小锦鲤确实在它的食谱上。不过它已经不需要进食了,当年救下小锦鲤也是日子太无聊罢了,就想养个小东西解解闷。 没想到睡一觉醒来,这小东西就不见了。原以为是逃走了,它一怒之下追了过来,才知道这小东西在进阶之时被人捉去了。 这小东西蠢是蠢了点,好在没有蠢到底,能靠吃和睡在百年内进阶也算有点天分,多费点心思教一教倒是无碍。 有先前那一遭,这会儿小锦鲤老实的跟鹌鹑似的,连忙说道:“我一定会好好修炼,在九百年内跃过龙门。” 虽然它到现在也不知道龙门是啥,甚至连龙都不了解。长这么大,它见过的最厉害的,也就是眼前这头大家伙了,跟着对方混准没错。 黄金巨兽对小锦鲤的态度很满意,便不再废话带着它直奔一个它早就挑好的水潭。 这个水潭比之前的那个小水潭大多了,而且水面上萦绕着淡淡的白气,吸一口沁鱼心脾,颇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哇,这里好好!” 小锦鲤瞬间抛下了之前念念不忘的小水潭,畅快的在新家里来回游了好几圈。发现石壁上有自己爱吃的苔藓,它顿时感觉到饿了,啊呜一口就开始狂啃。 这个水潭的灵气更足,长在其中的苔藓自然也充满了灵气,口感和味道都不是普通苔藓能比的,以至于它吃的忘乎所以,都忘记黄金巨兽还在这里。 看着小锦鲤的吃相,黄金巨兽的兽瞳里闪过一抹嫌弃,却还是候在了水潭边,等小锦鲤吃的肚皮快要撑破了,才正式授予它修行之法。 事关生死,小锦鲤学的很认真。遇到不懂的地方,也敢顶着黄金巨兽嫌弃的眼神大胆的问出来。 黄金巨兽走后,小锦鲤每天除了觅食睡觉,就是吸收潭水里的灵力。一开始它还有点不适应,小脑瓜里天天想着玩,渐渐的贪玩的劲头没了,心性愈发稳重起来。 与百年前不闻不问不同,黄金巨兽时不时会来一趟,查看小锦鲤的修炼情况。若是途中遇到适合它的灵草灵果,也会顺手带过来给它吃下。 第一次吃下灵草时,丰沛的灵力差点把小锦鲤撑爆。待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灵草吸收了,小肚子又肥了一层,整条鱼看起来更圆了。 对此小锦鲤很高兴,觉得小肚子越肥吃下去的东西就越多。反正这处潭水有许多好吃的,它一条鱼根本造不完。 黄金巨兽则觉得它太肥了,时不时扔一条大鱼进来,看着它与大鱼搏斗。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少不得要把小锦鲤凶一顿。 小锦鲤为了不被凶,可不得拼命的跟大鱼打架。有好几次它险险胜利了,身上漂亮的鳞片也掉了不少。更多时候,它被大鱼咬中了,需要黄金巨兽及时施救才能逃过一劫。 就这样一个凶一个乖乖被凶,不知不觉间一兽一鱼的关系变得亲近起来,黄金巨兽到水潭边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只要不是一觉睡过头,几乎半个月就会过来一趟。 小锦鲤也习惯了黄金巨兽的存在,胆子比以前更大了,有几次发觉自己又顶嘴了,但是没有被惩罚它还会感到奇怪。后来习惯了,嘴皮子彻底放飞,没意识到它已经不怕这个大家伙了。 九百年的时光很长,长到小锦鲤进阶了八次,从比人类巴掌大一点变成了有黄金巨兽一个爪子那么大。 九百年的时光也很短,短到黄金巨兽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次一睁眼就惦记着给小锦鲤找灵草灵果,看着它满足的吃下去,小肚子再肥一圈才满意。 这天,黄金巨兽等小锦鲤吃完灵果,神情第一次流露出郑重的来:“你跃龙门之日,便是你作为鱼最后一次进阶之时,若是不能成功跃过龙门,你会变成一条普通的鱼,再也没有化龙的机会。” 本来还在回味灵果美味的小锦鲤一听,猛地打了个饱嗝,有些惊惶的问道:“那我是不是很快就会死呀?” 它知道普通的锦鲤寿命很短,通常只有六七十年,能活过百岁的锦鲤屈指可数。像它这样能活千年的锦鲤,全是它能修行的缘故。 黄金巨兽的爪子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安慰道:“你放心,便是不成功,我也会想办法让你能够继续修行。” 小锦鲤活了千年,再傻再蠢也知道这很难,可能比它跃龙门还要难。它打起精神,反倒安慰起唯一的朋友来:“没关系,反正我都活了这么久了,死了也没什么。” 就是很舍不得你罢了,虽然你有时候很凶,凶起鱼来恨不得把鱼一口吃了,但是这世上再也没有谁像你这样对我好了,呜呜~ 番外6 乌鸦精 听到小锦鲤说死字,黄金巨兽很不高兴,眉间的花纹挤在了一起:“你不会死!” 小锦鲤见它舍不得自己死,心里偷偷高兴:“嗯嗯,我不会死,我会努力跃过龙门,度过雷劫,完成第十次进阶。” 黄金巨兽没能高兴起来,在传承记忆里搜寻助它渡劫的办法。只是它有无数个帮助小锦鲤提升灵力的法子,唯独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帮它挡下雷劫,完成进化。 看着小锦鲤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知活了多少年的黄金巨兽第一次生出了害怕的情绪。它抬起硕大的爪子拍了拍小锦鲤的脑袋,语气沉沉的恐吓道:“若是跃不过龙门,本尊便吃了你!” 小锦鲤挥了挥腹鳍,无所畏惧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会努力跃过龙门哒。” 这狠话它听了不下九遍,真要把它吃掉用得着等上千年么?这千年里它吃下灵草灵果无数,都不知道能抵消它多少个肉身了。 小锦鲤这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让黄金巨兽很是气闷。本想好好教训它一番,又怕惹恼了它会影响渡劫,便只好按捺下来,准备等它渡劫成功后,再好好跟它算这笔账。 一鱼一兽预感到渡劫之日就在眼前,但是不确定究竟在哪一天。 黄金巨兽守了小锦鲤几日,见龙门迟迟没有出现,天上也没有出现任何异象,就猜测可能还需要些时日。它等的不耐烦了,便决定前往东海找善卜的神龟给小锦鲤卜一卦。 这一来一回约莫需要两日,黄金巨兽对小锦鲤叮嘱道:“这几日你待在这里不许动,我过两日再来看你。” 小锦鲤乖乖应下:“你忙你忙,我不会乱跑哒。” 黄金巨兽相信它不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溜出去,给它找了一堆灵草灵果解馋就放心的离开了。 小锦鲤无所事事,一边琢磨着龙门何时会出现,一边吃的头也不抬,渐渐的圆润的小肚子鼓起来,撑的它连打了几个饱嗝,才念念不舍的停下嘴,将剩下的灵草灵果藏了起来。 没过多久,它的眼皮开始发沉,竟是出现了要睡觉的迹象。要知道它自从进阶到六级后,就不需要再睡觉了,出现这种可能只有是它要再次进阶了。 小锦鲤反应过来后,努力睁开眼睛寻找龙门的踪影。这要是睡着了,它要怎么跃龙门啊。可是它四处找遍了,也没有看到龙门的影子,反倒是头顶上开始有重重乌云正在汇聚。 “这是怎么回事,龙门还没有出现,怎么先出现雷云了?难道得先渡雷劫再跃龙门?这跟金毛哥哥说的不一样呀!”小锦鲤嘀咕道,从黑压压的云层里感受到了沉沉的威压,让它有些害怕。 已经快要抵达的东海的“金毛哥哥”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小锦鲤就迎来了雷劫。两地已经隔了千万里,便是知道了也来不及赶回去。 小锦鲤不知道这究竟是咋回事,尽管心里很害怕,它并没有缩到石壁缝里躲起来。就在它做好迎接雷劫的准备时,蓦地发现云层之上,有一道金色的门若隐若现。 “不是吧,龙门怎么跑到云层上了,这要怎么跃过去嘛!”看着高高在上的龙门,小锦鲤傻眼了。 在它的潜意识里,以为龙门就是高一点儿,没想到会这么高啊。 龙门可不知道它的想法,高高的悬挂在乌云之上,颇有些傲慢的意味,好像在说你爱跳不跳,本龙门就是这么高。 小锦鲤没辙了,见天雷没有打下来的迹象,它觉得应该是跃龙门再受天雷,否则被天雷劈个半死不活,这龙门也别想跃了,直接躺平被天雷劈的外焦里嫩得了。 咽了咽口水,小锦鲤甩动着金红色的尾巴,调动灵力朝着高高在上的龙门奋力一跳。 如同九百年前面对那一丈多高的落差,小锦鲤第一次起跳仅仅跳到一半的高度,如今面对不知比落差高了多少倍的龙门,嗯,这一跳连一半的高度都没有。 啪叽一声,小锦鲤重重的落在水潭里,好在这九百年的修炼不是白修的,它的身体格外坚韧,这种程度的摔摔打打根本构不成伤害。 “呼还得加把劲儿呀!”小锦鲤没有气馁,自我评估了一番,觉得它努力跳半个月一个月的应该能跳过去,就是不知道这龙门肯不肯等它这么久。 先前黄金巨兽也没说龙门会出现多久,毕竟小锦鲤是混沌初开后,第一条修炼到能够跃龙门的锦鲤,也就是说这龙门第一次对一条锦鲤敞开,谁也不知道它会敞开多久。 想到跃不过龙门的后果,小锦鲤不敢草率,决定补充一下体力争取下一跳就跃过去。于是它找出之前藏起来的龙草灵果,张开嘴巴不停的吃,一直吃到肚皮充实,恨不得蹦跶个几百下才停下来。 吸了吸气,小锦鲤在水中来回游了一圈,便运转起全身的灵力,为这一跳做准备。 它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有一只通体漆黑,唯独眼睛是血红色的乌鸦精正贪婪的盯着它。 只听乌鸦精口吐人言:“想不到啊想不到,这处水潭竟有这等宝贝,只要吃下这条福锦鲤,吸取它的内丹,我就能瞒住天道顺利渡劫,成为鸟族的第一大妖,以后我就是鸟族的王,桀桀” 这只乌鸦精本来是只普通的乌鸦,机缘巧合之下开了灵智得以修炼。只是它不仅长得黑,心也是黑的,核桃大的脑仁儿里全是坏主意,经它的嘴说出来就会变成一场滔天祸事。 因此这只乌鸦精不仅祸害了整个鸟族,被驱逐出去,后来还祸害到人间,不是害的凡人重病缠身,就是害的有福之人连倒大霉,导致人人见乌鸦而色变,认为它会带来灾祸。 因犯下业障无数,以至于乌鸦精每次进阶都要遭受天打雷劈,这雷劫比其他鸟兽重多了,大有非劈死它不可的架势。 近日乌鸦精也要渡劫了,只要这次渡劫成功,它这张乌鸦嘴的威力将会变得更加强大,真会如它所言一统鸟族,成为鸟族的王。 只是这一次渡劫不比以往,它犯下的业障太多,若无意外会在天雷之下魂飞魄散,这也是它压制修为迟迟不敢渡劫的原因。 今日碰巧遇到要渡劫的福锦鲤,对它而言无异于绝地逢生。总之只要吃下天道的宠儿福锦鲤,它就不怕自己会死于天雷之下了。 感受到周围灵气浮动,乌鸦精意识到福锦鲤要做最后一跳。一旦福锦鲤跃过龙门,它就没办法吃掉它了,绝好的时机就在当前! 说时迟那时快,在小锦鲤睁开眼,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就要冲向龙门之时,一个乌漆嘛黑的东西飞扑而至,对着它重重的撞了过来。 “啊呀!”猝不及防的小锦鲤惊叫一声,被乌鸦精撞了个正着,刚吃下去的灵草灵果险些被撞出来。 它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在坠落到水潭之前努力稳住身形,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撞了它。定睛一看,就发现是一只桀桀怪笑的乌鸦精。 它气坏了,狂甩尾巴质问半空中的乌鸦精:“你为什么撞我!” 乌鸦精张开尖利的嘴巴,血红的眼睛格外可怕:“因为你是福锦鲤啊!”说罢,它扑腾着翅膀俯冲而下,誓要将福锦鲤一击毙命。 这下小锦鲤意识到来者不善,顿时顾不上头顶上的龙门,运转灵力化作一条水龙卷朝着乌鸦席卷而去:“坏乌鸦,让你欺负鱼!” 乌鸦精四处作恶,自然不是好对付的。看到汹涌而来的水龙卷,一道道风刃从它扑闪的双翅激射而出,射向了水龙卷。 下一刻水龙卷被风刃割裂开来,再也维持不住形状,化作一缕缕轻风四散开来,剩下的风刃则直奔悬浮在水面上的小锦鲤。 小锦鲤心情变得凝重,灵活的腹鳍掀起一道水幕挡在面前,化解了一道道致命的风刃。 只是它没有多高兴,在水潭修炼了九百年,寻常见到的大多是友善的小精怪,便是有少数坏家伙也不是它的对手,一个水龙卷就把它们打走了,乌鸦精的灵力丝毫不比它弱,是除了黄金巨兽之外,见过的最厉害的精怪! “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不过你也就这点能耐了!”乌鸦精发现小锦鲤不好对付,也担心夜长梦多,当即不再拖延,直接放出终极大招:“灭” 伴随它的话,一个龙卷风式的巨大风刃出现,以肉眼不可捉摸的速度朝着小锦鲤席卷而去。这道由无数风刃组成的龙卷风,似乎连空气都割裂开来,被卷进去的草木顷刻间变成了碎渣。 一旦小锦鲤被卷进去,便是逃了出来也会身受重伤,到时候只能任乌鸦精宰割了。 小锦鲤意识到龙卷风刃的厉害,扑腾着腹鳍连连后退,竭力不让自己卷入其中。只是随着龙卷风刃的极速转动,周围的空气都被吸进去,它根本逃无可逃。 番外7 投胎转世 龙卷风刃汹涌而来,小锦鲤根本避无可避。看了眼得意洋洋的乌鸦精,它狠了狠心调动灵力将自己团团包裹住,下一刻就被卷进风刃之中。 “桀桀,你死定了!”乌鸦精血红色的眼睛紧紧盯住龙卷风刃,感受着里面的情况,发现里面并没有福锦鲤的踪影,它不禁困惑起来。 就算福锦鲤被风刃绞碎了,内丹应该在其中才对,它却没有“看到”福锦鲤内丹的踪影。 不等乌鸦精琢磨明白,突然一个白色的球被极速转动的龙卷风刃“甩”了出来,不偏不倚的砸中了毫无防备的乌鸦精。 嘭—— 一声巨响,方才还得意洋洋的乌鸦精直接被白球砸进了身后的大树干里,又从大树干里穿出,砸进了坚硬的大岩石中,“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精血。 白球一层层散去,露出包裹其中的小锦鲤。 刚才它用大半的灵力保护自己才避免了被龙卷风刃绞碎的命运,然后顺着龙卷风刃的运转精准的砸中了乌鸦精,直接将乌鸦精砸成了重伤。 “死乌鸦,今日就让你好好看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趁你病要你命,小锦鲤闪身来到大岩石旁,一口咬住乌鸦精的脖子,把它从石缝里拖出来。 乌鸦精意识到不妙,红眼睛一转扑腾着翅膀嘎嘎求饶:“饶命,福锦鲤大仙饶命!” 小锦鲤才不是良善的主儿,乌鸦精越是大声嚷嚷,它的嘴巴咬的越紧:哼,这坏家伙坏的没边儿了,饶了它岂不是等着它来报复,自己才没有那么傻呢! “……”乌鸦精直接被咬的发不出声来,只有翅膀扑闪个不停,恶毒的情绪渐渐占据了核桃大的脑仁,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愈发阴毒:福锦鲤,去死,去死啊,你定会肠穿肚烂,死无全尸,我要把你的内丹挖出来不一口一口吃掉! 可是它的修为和小锦鲤相当,小锦鲤的属性更是和它相克,它的诅咒对小锦鲤而言根本不起作用。 小锦鲤不知道乌鸦精的恶毒心思,却也能猜到一二。它一口气将乌鸦精拖到水潭里,打算淹死这个坏种替天行道。 这乌鸦精长了一身毛身上还腥臭无比,它才不要亲口咬死它。要不是没有手脚,它也绝不会用嘴巴拖拽这个脏东西。 乌鸦精看出了小锦鲤的打算,邪恶的眼睛里总算露出了惊恐和害怕。它扑闪着翅膀想要逃走,可惜小锦鲤把它压制的死死的,毫不留情的咬紧它的脖子拽进水里。 祸害妖界和人界长达千余年的乌鸦精,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死的这么憋屈。它死不瞑目的咽下最后一口气,血红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不甘。 确定它死透透了,小锦鲤才松开嘴。看着乌云之上还未消失的龙门,它大大的松了口气。只是跟乌鸦精恶斗了一场,它早已是腹中空空精疲力尽,不可能跃过高高的龙门了。 就在这时,死去的乌鸦精化作星星点点飘散在空气中,一颗晶莹剔透的内丹浮出水面,夺目生辉。 难为乌鸦精身黑心黑,内丹竟然这么漂亮! 小锦鲤惊讶了一番,运转灵力将内丹“抓”到自己面前。不知怎么的,它浑身上下突然冒出要吞噬这颗内丹的渴望,难道是太饿了? 然而想到这是又腥又臭还作恶多端的乌鸦精的内丹,它就觉得倒胃口完全不想张嘴。 “呜呜,这玩意儿闻起来好香啊,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好想吃~”小锦鲤被内丹散发出来的香味勾引的团团转,想张嘴又不敢,害怕吃下去会闹肚子。 “应、应该能吃吧?要是金毛哥哥在就好了,它一定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吃。”小锦鲤咽了咽口水,忍不住用尾巴碰了碰内丹,顿时一股极为微妙的滋味席卷全身,让它情不自禁的想要多蹭两下。 纠结了好一会儿,小锦鲤最终没能受住引诱,试着张开嘴巴咬了咬这颗只有人类拳头大小的内丹。若是能咬开,它就先尝尝味儿,吃下去没有毒的话,它再把剩下的吃光好了。 小锦鲤的算盘倒是打的好,可是它刚张开嘴巴,这内丹就跟有意识似的,呲溜一声直接往它喉咙深处钻去。 “唔唔!”小锦鲤吓坏了,飞快的甩着尾巴要把这颗作怪的内丹吐出来。 只是这颗内丹飞快的进入它的腹内,根本不可能再吐出来了。 小锦鲤不知道,内丹是妖的精髓,便是妖的肉身死了,内丹还是会有妖的意识。 这颗内丹属于乌鸦精,自然继承了乌鸦精的邪恶,它主动钻到小锦鲤体内是出于本能,更是要跟小锦鲤的意识争夺肉身的支配权。 一旦小锦鲤的意识被内丹吞并,那么它将会从一条福锦鲤变成一条祸锦鲤,像乌鸦精一样专门给妖界或是人界制造祸事。 “唔,疼,好疼!”小锦鲤的腹鳍紧紧抱住脑袋,疼的从虚空中掉落到水潭里,不停的翻滚着掀起一阵阵汹涌的水波。 它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单纯的以为乌鸦精的内丹有毒,这会儿后悔的恨不得去撞石壁,不该一时贪嘴吃下了这颗要命的内丹。 “金毛哥哥,你在哪儿啊,我快要死了,呜呜~”小锦鲤疼的直打滚,一颗颗晶莹的眼泪融入水中,无比想念无所不能的黄金巨兽。 此时黄金巨兽已经抵达东海,叫出神龟给小锦鲤卜卦。 神龟有玄武血脉,实力不容小觑。虽然不及黄金巨兽,但是它防御能力不俗,倒是不怕黄金巨兽翻脸。 只见它慢吞吞的掏出龟壳卜了一卦,在黄金巨兽不耐烦的瞪视下,慢吞吞的说道:“此卦大凶,那只福锦鲤正在遭劫,你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给它收尸。” 黄金巨兽以为它说的是小锦鲤已经成功跃过龙门,正在遭遇雷劫,顿时变了脸色:“它既是福锦鲤,天道岂会为难它?” 他从来不担心跃过龙门的小锦鲤会抗不过雷劫,担心的一直是它跃不过龙门会变成普通的锦鲤,因此听了神龟的话才会如此难以置信。 “这是天道对福锦鲤的考验,要成为一方大妖乃至神兽,这一关必不可少,便是福锦鲤也不能例外。”神龟活的比黄金巨兽还要久,知道的东西不比它少。 黄金巨兽不再耽搁,丢下谢礼就朝着来时的方向腾云驾雾而去。 神龟看着它的背影摇了摇头,望着苍茫的天际自言自语道:“福祸相依,是福是祸天道也不知呢。” 说罢,它收好谢礼慢吞吞的沉入深海之中。 黄金巨兽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天正午赶到了水潭边。它没有多看一眼几乎要隐去的龙门和乌云间闪烁的天雷,金色的眼瞳里只有还在同乌鸦精的意识做斗争的小锦鲤。 以它的修为,一眼就看出小锦鲤为何如此,眉间的花纹紧紧缩在了一起。 眼下乌鸦精的意识和小锦鲤的紧紧纠缠,黄金巨兽无法磨灭乌鸦精的意识,否则也会重伤小锦鲤,毁掉千年的修为还是轻的,最可怕的是小锦鲤灵智受损,再也不能继续修炼。 黄金巨兽不敢轻举妄动,也不能对虚弱的小锦鲤灌注灵力,这么做同样会助长乌鸦精的内丹的灵识,对小锦鲤愈发不利。 它能做的就是守在一旁,给小锦鲤出主意:“抱守灵台,吸取乌鸦精散落的灵识。” 小锦鲤勉强能够感知到外界,听到金毛哥哥的话,它顾不得呼痛,开始大口大口的吞噬之前被它撕碎的乌鸦精的灵识。 尽管内丹有乌鸦精的意识,但是它只有掠夺的本能,只知道与小锦鲤的意识厮杀,并不知道如何吞噬小锦鲤散落的灵识。 此消彼长之下,原本势均力敌的两团意识渐渐分出了强弱。小锦鲤一鼓作气,干脆利落的扑过去咬下一大口乌鸦精的灵识,很快在一声尖叫中,将乌鸦精残存的灵识一口吞掉了。 “嗝~”小锦鲤打了个饱嗝,慢慢张开了眼睛。看到眉心变成一竖的黄金巨兽,它惊喜的腾空而起,啪叽一声落在它的头上:“金毛哥哥,谢谢你~” 黄金巨兽却是一爪子薅下它,紧紧地盯着它的眼睛。 小锦鲤的眼睛原本的颜色跟它鳞片的颜色一样,是漂亮的金红色,现在却变成了鲜红的血色,与乌鸦精的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 小锦鲤被黄金巨兽看的惴惴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道:“金毛哥哥,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天空之中,一道紫金神雷迅速成形,眼看着就要朝着它狠狠的劈下来。 黄金巨兽却是瞳孔一竖,来不及同小锦鲤解释,利爪之下浮现出一个繁复的图案,迅速的打入小锦鲤的体内。 下一瞬,小锦鲤的神魂被抽了出来,它悬浮在空中,茫然的看了看黄金巨兽,又看了看自己死翘翘的肉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黄金巨兽神情沉重,又画了一个复杂的图案:“幽冥界,开!” 轰隆一声,紫金神雷朝着小锦鲤的神魂劈了下来。就在这危急关头,它被黄金巨兽迅速推入幽冥界的界门之中,险险的避开了致命的天雷。 番外8 功德圆满 小锦鲤吞噬了乌鸦精的内丹,沾上了乌鸦精曾经造下的业障,才会在没有跃过龙门的情况下被天雷攻击。 若非黄金巨兽反应快,及时抽出小锦鲤的神魂将它送到幽冥界,天雷绝无可能放过它。 即便如此,小锦鲤也算死了一回。只有进入轮回,洗去乌鸦精的业障,便能回归本体继续修炼。 黄金巨兽心忧小锦鲤,在小锦鲤的神魂进入幽冥界后没多久,它也神魂出窍进入幽冥界,仗着对幽冥界的主人有恩,在其默许下亲自为小锦鲤挑了一户人家,并先它一步入了轮回。 秦山和林秋娘有恩于小锦鲤,小锦鲤也对他们许诺过会报恩,因此它投胎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二人的养女,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说起来秦山和林秋娘有十世情缘,第一世二人得罪了小人,这小人便请妖道施法,诅咒他们生生世世不会有孩子,每一世都在孤苦凄凉之中死去。 夫妻俩初次遇到小锦鲤是在第三世,这三世里他们确实如妖道诅咒的那般没有孩子,晚年更是病弱无依,过的极为凄惨。 直到第四世小锦鲤投胎成为秦笑笑,终于助他们破了妖道的诅咒,之后的六世会如寻常夫妻那般恩爱白头,子孙满堂。 巧合的是,这一世的秦河在秦笑笑成为秦家人之前,之所以逢考必倒霉,全是他上一世进京赶考之时,驱逐了正在祸乱人间的乌鸦精,被乌鸦精恶意诅咒生生世世榜上无名才会如此。 小锦鲤沾染了乌鸦精的业障,这一世成为秦河的侄女,在福运的作用下破除了乌鸦精的诅咒,使得秦河扭转了榜上无名郁郁而终的命运。 这一次投胎,小锦鲤不仅仅是为了报恩消除业障。 它在秦家人的爱护和教导下并没有长歪,更因为它身为秦笑笑时,积善行德,助人无数,成功的洗去了乌鸦精曾经造下的种种业障,最终功德圆满,通过天道的考验回归本体。 小锦鲤也就是秦笑笑再次睁开眼,冷不防猛灌了一口水,呛的她剧烈的咳嗽起来。 待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在水里,眼神透着一丝茫然:这是哪儿?她不是死了吗?难道几个兔崽子把她的身体抛到了河里,她又还阳了? 下一瞬,一大段身为锦鲤时的记忆涌入脑海,她金红色的鱼眼里露出震惊来:天,我原来是条鱼! 这时,头顶上出现了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的光线,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醒了?” 秦笑笑下意识的抬起头,当看到黄金巨兽那颗巨大的头颅时,她顿时吓得狂甩尾巴连连后退:“妖怪,有妖怪!” 景珩额角暴跳,抬爪把秦笑笑捞出来:“你再说一遍!” 秦笑笑刚刚回归本体,一时没有适应才会大惊小怪。这下被景珩恶狠狠的盯着,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腹鳍抱着他的毛爪子撒娇:“鲤哥哥,我错了~” 说罢,她自己一阵恶寒,还有些不自在。 两人投胎为人,做了好几十年的夫妻,在孩子们渐渐长大后,她已经很少在他面前这样撒娇了。尤其是现在神魂回归本体,他们的本体可不是夫妻,是千年好朋友,能自在才有鬼了。 为了缓解不自在,她急忙转移话题:“鲤哥哥,你几时回来的?” 她记得自己“死”的时候,鲤哥哥还好好的,不可能她前脚死,他后脚也死了,神魂还比自己跑的快,先一步回归本体吧? 景珩看出了她的想法,淡淡的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在秦笑笑闭上眼睛的瞬间,他找回了身为万兽之主的记忆,然后自绝心脉回归本体,与秦笑笑一同醒来。 秦笑笑张了张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景珩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看了眼碧蓝无云的天际,对她叮嘱道:“你在此处候着,我去找些灵草灵果。” 秦笑笑纳闷道:“找灵草做什么?我还不饿呢。” 她确实不饿,虽然神魂在人界待了百年,但是本体留在这里,被她吞掉的乌鸦精内丹灵力惊人,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呢。 “龙门很快会再次出现,你需要灵草灵果补充灵力。”景珩丢下这句话,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秦笑笑一愣,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出一股莫大的感动,先前因为撒娇而带来的那点不自在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论是为鱼兽还是同为人,鲤哥哥永远是照顾她的那一个。 静下心来,秦笑笑已经不担心跃龙门渡雷劫的事了,反倒是惦记起人界的亲人来。 那些年,她陆陆续续的送走了外婆爷爷奶奶三位爹娘以及叔婶兄弟姐妹们,如今回想起来悲伤的情绪已经淡去了,更多的是想知道他们是否已经轮回转世,过的好不好。 还有默默这四个孩子,他们都是当了太爷爷太奶奶的人了,自己和鲤哥哥走的突然,也不知道他们能否承受住这样的打击,现在是否安好。 只是以她现在的能力,做不到撕裂空间去看望他们,这一切只能等她跃过龙门渡过雷劫再说了。 没过多久,景珩庞大的身形出现了,带回了一大堆灵草灵果。许是担心龙门和雷劫随时出现,他没有走太远,因此这些灵草灵果品阶不是很高,胜在数量足够。 “鲤哥哥,谢谢你。”秦笑笑到底做过一回人,哪怕本体是鱼行事也像人多一点,她真诚的向景珩道谢,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顾着吃。 景珩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将灵草灵果交给她,就趴在水潭边开始假寐,等候龙门和雷劫的出现。 秦笑笑虽然不饿,但是知道跃龙门是个耗体力的事,便咬着一个红彤彤的灵果慢吞吞的吃起来。等她吃完三个灵果,两株灵草,天空异象突生,出现了黑压压的雷云和金灿灿的龙门。 景珩猛地睁开眼,金色的兽瞳划过一丝担忧。 秦笑笑盯着他毛绒绒的脸,脑海里浮现出他身为人的样子,脱口而出道:“鲤哥哥,你能变成人形么?” 景珩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关心这个,兽瞳里满是无奈:“等你渡过雷劫我便化形给你看。” 秦笑笑眼睛一亮:“好!” 唔,不知道她渡劫后能不能化成人形。若是能的话,她就照着做人时的模样化形好了,顶着一张熟悉的脸总比陌生的脸要好。 打定了主意,秦笑笑望着高高在上的龙门,开始运转灵力准备一举跃过龙门。 景珩看出了她的打算,站在一旁没有说什么。 回归本体后天雷没有劈她,龙门也出现了,足以说明她通过了天道的考验,也具备跃过龙门的能力。 景珩所料不假,秦笑笑在吞噬了乌鸦精的内丹后实力大涨,刚才又补充了灵草灵果,在她全力一跃的情况下,无比顺利的跃过了龙门。 “?——” 在跃过龙门的一刹那,一声高亢的龙吟响彻云霄,秦笑笑胖胖的身形逐渐变得细长,化出长长的龙尾,尖利的四爪和威武的龙首。 除了金红的颜色没有改变,她和小锦鲤已经完全没有一丝相似的地方。 看着遨游天际的秦笑笑,景珩人性化的眼里闪过欣慰的笑意。只是在看到厚重的乌云间隐隐闪烁的雷光时,欣慰化作了担忧,却又不能跃过去将她护在身下,否则便是害了她。 还来不及为化形欣喜的秦笑笑也发现了紫金色的雷光,有条不紊的撑起一道灵力防护罩护在自己最脆弱的地方,然后直接迎着即将劈下来的天雷飞了过去:“昂——” 锦鲤化龙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只要扛过雷劫便能成为真正的龙,成为鳞虫之长独尊一方,再也不用担心被随随便便一个小精怪欺负了。 这千年里,若非有黄金巨兽维护,它作为福锦鲤,不知道被别的精怪吃过多少回了。 ------题外话------ 剩下的番外不多,写一写几个孩子的就正式完结了。 番外9 叛逆 到底是得天道庇佑的福锦鲤,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看似声势惊人,毁天灭地,但是并没有给秦笑笑带来致命伤。不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金红色的鳞片被天雷劈碎了,露出血淋淋的骨肉。 景珩仰起头看在眼里,无意识的露出了锋利的爪子,金色的兽瞳泄露了他担忧焦虑的情绪。 待接下最后一道天雷,秦笑笑带着满身的焦糊味儿落到潭水边,张开大了好几十倍的嘴巴,一口气将所有的灵草灵果卷进嘴里,那些皮开肉绽的外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长出了新鳞片。 直到这时,她终于有力气跟景珩说话了:“鲤哥哥,我成功了,我是一条龙了!” 景珩的目光变得柔和,抬起爪子按了按她威风凛凛的龙首:“很厉害。” 得了夸赞,秦笑笑眨了眨眼睛,硕大的龙首蹭了蹭他:“都是鲤哥哥的功劳,千年前你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教导我修行,没有你的帮助,我不可能化身成龙。” 蹭罢,她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人界,两人也不是夫妻,这种亲昵的行为着实不妥,当即摆正了姿势,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察觉到她的变化,景珩没有说什么,目光落在她的龙身上。发现伤势还在愈合中,他沉声道:“你休息一下,我再去找些灵草。” 秦笑笑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这些都是皮外伤,很快就会好起来,鲤哥哥不用费心了。”说着,她一飞冲天,在景珩的头顶上盘旋了好几圈:“你看,我好着呢,一点事都没有。” 不等景珩回应,她急急忙忙的落下来,大大的龙眼期待的看着他:“鲤哥哥,你能不能现在就化成人形,顺便教教我啊。” 不是她蠢,是她没有传承记忆,也从来没有见过精怪化成人形,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眼下她只能做到龙形和鱼形相互转换。 在人界时,景珩鲜少不应秦笑笑的要求,如今到了这里,他也没有改变这一点:“好,我教你。” 话音刚落,它巨大的兽身开始缩小,四肢分别化为修长的手和脚,身躯也变成了人身,最后毛绒绒的脑袋也顺利的化出了人脸,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分明就是人界时二十左右的样子。 秦笑笑看呆了眼,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两人在人界的点点滴滴,她不由自主的说道:“鲤哥哥,你真好看!” 两人在人界相扶到老,活了近百岁,自然变成了老头老太太。虽然以两人的容貌,老了也比别的老头老太太好看,但是谁不爱年轻俊俏的容颜呢? 景珩唇角微弯,抬手摸了摸她的龙角:“现在就教你化形,你要好好学。” 秦笑笑用力的晃了晃脑袋,不让自己被美色迷惑:“嗯嗯,我一定好好学。” 化形的过程并不复杂,难的是要掌控好灵力,化出来的模样就是人的模样,不会被看出破绽。好在能化形的都是大妖,掌控力非同一般,普普通通的小精怪不具备化形的能力。 秦笑笑化身成龙后,俨然成为了神兽之一,自然具备化形的能力。 在景珩的耐心教导下,秦笑笑学的很认真。在掌握了化形的方法,她当着景珩的面开始尝试化形。 “咦,怎么脑袋和尾巴还没有变?”秦笑笑顶着人类的四肢和躯体,脑袋和尾巴还是龙首和龙尾的样子,最离谱的没有穿衣裳,显然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哪怕做了一世夫妻,乍一看到眼前的美景,景珩还是不可抑制的红了耳根,轻咳一声给她幻化出一套衣裙遮住了。 也是他疏忽了,只教她化形的方法,忘记提醒她化形之时要记得幻化衣衫。 秦笑笑这才意识到了问题,脸上顿时燥热起来。好在不是人脸,看不出来,否则她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为了逃避尴尬,她急忙往脑袋和尾巴上使力,想要把脑袋变成人脑,尾巴给隐藏起来。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脑袋和尾巴的问题解决了,两只龙角怎么也消不下去。 这下秦笑笑急了,可怜兮兮的向景珩求助:“鲤哥哥,这怎么办呀,脑袋上顶着这两只角太奇怪了。” 主要是这副模样看起来太像妖怪了,虽然她本来就是妖怪。 景珩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了想便怀疑她刚刚化作龙形还不熟练,遂出了个主意:“你先化作锦鲤,再化成人形试试。” 秦笑笑眼睛一亮,觉得可行,当即变成了一条胖锦鲤,然后继续运转灵力化作人形。 果然,这一次很成功,没有出现奇奇怪怪的地方。 秦笑笑看了看自己白嫩嫩的手,又摸了摸同样白嫩嫩的脸,还跑到水潭边对影自照,发现是在人界时十五六岁的模样,高兴的不得了:“真好,这样才像个人嘛!” 景珩默默的看着她的举动,嘴角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 秦笑笑臭美了好一会儿,随即看着景珩好奇的问道:“鲤哥哥,以前怎么没有见你化作人形?” 景珩淡淡的说道:“我鲜少在人界行走,无需化作人形。” 说到底是没有必要罢了,就算他要去缉拿祸乱人界的大妖,隐藏身形不让人看到便好。 “原来是这样啊……”秦笑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想到要不是自己的要求,鲤哥哥可能永远不会化作人形,她不禁偷偷开心,望着男人的眼里满是笑意。 景珩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拳,忍住揉她头顶的冲动,主动问道:“想看看那几个兔崽子吗?” 秦笑笑猛点头:“想!” 回归本体后,她最挂念的就是几个孩子了。 景珩微微一笑,牵起她的手:“走吧。” 这一次秦笑笑没有半点不自在,乖乖的反握住他温暖的大手,冲着他甜甜一笑。 …… 护国公主府,书和院。 床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趴在床上,裸露的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少年的皮肤很白,让这些紫褐色的痕迹看起来愈发触目惊心。 闹闹急匆匆的走进来,看到默默的惨状,眼里划过一抹心疼:“二弟,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安安生生待在家里不好吗,非要惹娘生气,下次再把娘气倒,爹就不是抽你几鞭子这么简单了。” 默默扭过头,闭上眼睛没有搭理他。 闹闹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奈,索性坐到床上,也不管他听没听继续说道:“如今海战正激烈,朝廷和那些海倭都用上了火炮,这火炮的威力咱们是见识过的,万一被打中那是死无全尸。你才十五岁,爹娘怎么可能放你去冒险?” 就在去年夏天,多年未曾出现的海倭突然袭击了准备出海的商队,意图从海城登陆占领城池。万幸的是三年前朝廷成功制造出火炮后,陆陆续续给海城运去了十门,就是为了提防海倭入侵。 正是这十门火炮,成功的阻止近万个海倭登陆,得以保住城内百姓。只是让朝廷的没有想到的是,今年春上又来了一万海倭,还带来了十五门火炮。 这下朝廷很难不怀疑这些海倭的身份,推测他们极有可能出自大利国,故意冒充海倭进犯海城,怕是打着攻占天元的主意。 若是不能尽管打退这两万贼人,大利国极有可能倾巢而出,到时候整个天元都要陷入战火之中。 朝堂上,武官们一个比一个激愤的要把贼寇打出去,却有文官指责起景珩来,认为当年他一力主张海贸,才会招来贼寇的觊觎,将这大好的江山置于险地。 对此景珩嗤之以鼻,当即让他们把这些年搭着商船赚的银子还回来,全部充作军饷,然后征召兵马制作火炮全力驱逐贼寇。 煮熟的鸭子岂有飞走的道理,那些文官被怼的不敢吭声了,只敢在私下里嘀咕。 好在新帝没有这样的想法,就算没有海贸一事,船坚炮利的大利国迟早会打过来。到那时,他们就真的毫无还手之力了。 如今新帝只会庆幸因为海贸,朝廷才会及时发现大利国的火炮,并弄到了制作秘方,抵挡住了大利国的进攻。 只是那些腐朽的文官不会这么想,在朝堂上他们不敢说什么,私下里嘀咕起来难免叫旁人听见。 一些年轻人受到父辈祖辈的影响,也认为这场拉锯大半年的海战是景珩的错,在看到默默闹闹兄弟俩后,少不得冷嘲热讽一番。 默默还好,全当他们在放屁。 闹闹则不同,他自幼习武,已经有了从军的想法,听到外人对父亲的诋毁,当场就炸了,把那些人挨个儿暴揍了一顿,回到家里就提出要去海城入伍参战。 一个十五岁的小儿,长这么大也就去猎场猎杀了几只猎物,在父母眼里还是个孩子,只当他年轻气盛,根本不可能同意他去冒险。 这小子倒好,竟是偷偷买了良驹养在府外,又在一个天未亮的早晨偷偷翻墙出府,骑上马独自就往海城的方向去了。 若非景珩亲自带人及时把人拦截住,还真要让他跑了。 尽管如此,从发现人跑了到追回来也经历了整整两天,期间秦笑笑焦急的茶不思饭不想,一下子病倒了。 景珩一气之下就把抓回家的小儿子捆起来,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 听完默默的话,闹闹总算给了点反应:“哥,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三岁的孩子,我有我的抱负,爹娘不应该阻止我。” 默默安抚道:“你说的我明白,爹娘总有老去的一天,咱们不可能一辈子活在爹娘的羽翼之下。只是你要知道,爹娘再怎么明智,对待自己的孩子跟别人的爹娘没什么两样,他们不愿你以身犯险并没有错。” 闹闹闷闷道:“难道我就只能乖乖听从爹娘的安排,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 默默反问道:“那你有好好跟爹娘说吗?你只是跟爹娘提了一嘴,爹娘没有答应,你就偷跑出去了,你觉得这么做对吗?” 闹闹愣了一下,似乎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默默接着说道:“在爹娘眼里,咱们还是孩子,哪个大人会放心让一个孩子去打仗?你与其跟爹娘拧着,不如凭自己的能力博得爹娘的信任,让他们知道你有自保之力,到了海城不会沦为炮灰。” ( 番外10 相互伤害 在默默的一番劝说下,闹闹渐渐有了主意:“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默默松了口气,拿起床头桌上的药瓶笑道:“知道就好,快趴好,我来给你上药。” 这小子倔的很,伤成这样了都不让上药,难不成以为这样就能让铁石心肠的父亲心软?弟弟真是天天真了。 闹闹不知道哥哥的吐槽,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你啊,明明是个挺聪明的人,小时候没少坑我,到了这个时候行事反倒糊涂起来,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默默动作轻柔的给弟弟上药,嘴上也没有闲着,喋喋不休的唠叨开了。 “哥,你真烦!”闹闹被念叨的受不了,皱紧眉头表达自己的不满。 “哼,你若不是我弟弟,你当我愿意说你?”默默没好气的加重力道,看到弟弟疼的肌肉抽动了两下才罢手:“你把娘气病了,我没有找你算账已经很宽容了。” 闹闹咬紧牙关,脸上闪过一抹愧疚:“娘的病没有大碍了吧?” 默默回道:“你平安回来了,娘自然就没事了。不过以后你省点心,别让娘担心了。” 闹闹闷闷的说道:“你比我又好到哪里去了,去年被周家找上门来,娘还不是被你气的不轻。也就是没有酿成大错,爹才没有对你动鞭子罢了。” 默默一听,顿时急道:“我那是被人算计了,这不能怪我!” 闹闹冷笑道:“正是你没长心眼,轻而易举就被人算计,娘才恨铁不成钢气到了,不怪你怪谁?” 默默无话可说,看向弟弟的眼神格外恼怒:“我是你亲哥,你少说两句会变哑巴啊?” 闹闹充耳不闻,继续揭兄长的短:“幸好爹娘相信你不会干这种糊涂事,想办法稳住周家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否则你叫周家缠上,日后有你好受的。” 默默性子外放,结交了不少朋友。当然,值得交心的朋友有,更多的是看中他南溟郡王嫡长子的身份而有意巴结。 为此闹闹没少提醒哥哥不要什么人都结交,免得他日被人算计了。 奈何默默就是个傻白甜,看谁都觉得人家真诚值得相交。去年他十四岁生辰那天,闹闹有事去了京郊大营,他则被所谓的朋友约出去玩,好巧不巧的“偶遇”了某个朋友的几个表妹。 这几个表妹中,有个周家表妹长相模样格外出众,连声音都好听极了,惹得在场的少年们个个面红耳赤,围着这位周表妹团团转。 默默倒还好,他继承了母亲的好相貌,一直觉得同龄人中没有谁比他更英俊潇洒的了,在他心里自然是母亲最好看了,看了周家表妹两眼就没有多关注。 大家都是熟人,又是同龄的年轻人,在一起玩气氛更加热闹。期间少不了吟诗作画,弹琴论武,默默被周家表妹一通好夸,整个人都被捧的飘飘然了,以为自己是同龄人中文才武艺第一人。 默默没有看出周表妹的小心思,只觉得周表妹太有眼力劲儿了,比天天只知道打击自己的臭弟弟强多了,自然不会提防她。 可是谁能想到,他就是在这一天被算计了呢。要不是“臭弟弟”从军营回来及时找过来,把中了药的他带回府里,再晚上一会儿亵裤就要让那位有“眼力劲儿”的周表妹给扒干净了。 尽管没有完全扒光,勉强保住了清白,这女人却是倒打一耙,回到家里哭哭啼啼的说默默轻薄了她。 周老爷就是个六品小官,本身没什么才干,又极为迂腐不会来事,肉眼可见的没有前途。一听说闺女被南溟郡王之子轻薄了,当即要进宫告御状。 周夫人却觉得这是个能攀高枝的天赐良机,阻止了要进宫的周老爷,然后露出愤怒难过的样子,带着默默遗落的腰带气势汹汹的到护国公主府讨说法。 若说默默真的见色起意轻薄了周表妹,秦笑笑定不会轻饶了他,还要好声好气的给周家赔礼道歉,与周家协商解决之法。 眼下明显是周表妹居心不良算计了默默,她当然不会让周家的算计得逞,委屈了受害的儿子。 短短一天时间里,她派出去的人就找到了证据,证明是周表妹蓄意谋害,并声称要将此事公之于众,吓得周家上下跪地求饶,恳求她网开一面。 最后这件事以周家将周表妹远嫁,终生不得回京而告终。 事后,景珩又找了周老爷的错处,直接上书撸了周老爷的官职,以此震慑那些意图算计郡王府的人。 不过默默也被狠狠地教训了一番,自此之后他多少长了点心眼儿,见到妙龄姑娘就躲得远远的,生怕别人觊觎他的英俊的相貌和才能,又稀里糊涂的遭到这些女人的算计。 在兄弟俩的相互伤害中,默默给闹闹的伤口上好了药,将用完的药瓶丢到了一旁:“这几天你就老实点好好养伤,其他事等伤势好了再说,免得娘养病都不安生。” 闹闹一听,顿时打消了刚兴起的念头:“嗯。” 听着他怏怏的声音,默默哼道:“一会儿七月八月回来看到你这副德性,指不定要被你吓哭了,你可别在她们面前说爹的不是,否则她们俩得去找爹讨说法了。” 两个妹妹傻乎乎,谁弱就偏谁,跟她们没有道理可讲。 闹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很是头疼的样子。 默默满意了,背着手悠悠的离开了书和院。 如他所料,得到消息的七月八月急急忙忙赶回家里,看到二哥背上的纵横交错的鞭痕,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前几天秦淮身体不适在家歇息,姐妹俩就去秦府陪他老人家解闷,因此不知道自家二哥离家出走的事。直到今日景珩派人去秦府向秦淮报平安,姐妹俩才知道二哥挨打了。 “二哥,我帮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七月坐到床沿,俯下身鼓起腮帮子就往伤口处吹气。 她不小心弄破手指,哥哥们就是这么帮她缓解疼痛的。 “二哥,爹太过分了,怎么能打你呢。”八月抢不过姐姐,只好在一旁干着急,控诉父亲的不是。 闹闹无奈极了,不得不安抚两个妹妹:“不哭了,是二哥做错了事爹才惩罚二哥,你们不要到爹面前闹。” 七月专心致志的帮二哥呼呼,没办法张嘴说话,八月就说出了两人一致的心声:“二哥,你不要帮爹说话了,便是你做错事在先,爹好好教导一番你改正就是了,不应该下这么重的手!” 她和姐姐做错事,爹可从来没有动粗,怎么到了二哥这里就不行了?爹真是太偏心了,偏心是不对的,这样二哥心里多难过呀! 闹闹心里一暖,长臂伸过来揉了揉小妹的头:“二哥犯了很严重的错,娘都被二哥气病了,所以爹才会动粗。” 七月八月愣住了,显然不知道娘亲生病的事。 反应过来后,八月绷着小脸儿,神情严肃道:“气坏了娘,二哥该罚。” 七月停止了呼呼,表情跟妹妹如出一辙:“气坏爹没事儿,气坏娘事儿就大了。” 闹闹哭笑不得,还有心情逗妹妹们:“你们也要为娘出气吗?” 姐妹俩齐齐看了看他伤痕累累的背,齐齐叹了口气,又齐齐说道:“不要了,二哥已经够可怜了。” 随后姐妹俩就开始打听自家二哥到底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才会气倒娘亲,又招来爹爹这一顿重重的鞭子。 闹闹也没有隐瞒,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了妹妹们,还叮嘱她们吸取教训,不要学他。 姐妹俩惊呆了,觉得二哥有错的同时,又很佩服他单枪匹马南下海城的勇气。 八月安慰道:“二哥,你不要难过,等我长大了,就和你一起去海城打坏蛋。” 七月也赶紧说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去打坏蛋!” 闹闹知道这是妹妹们的意气话,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姐妹俩陪二哥说了会儿话就出来了,直奔安意院看望生病的娘亲。 秦笑笑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就是头晕没有力气。看到忧心忡忡的两个闺女,她连忙安慰道:“没事了,娘休养几天就好了。倒是你们俩这么跑回来,外公那边怎么办?” 七月摸了摸她的额头,见触手不烫才放心:“我留下在家里陪娘,妹妹去陪外公。” 八月没有意见,补充道:“我们换着来,明天我陪娘,你陪外公,等娘和外公都好好起来为止。” 七月点了点头:“行叭,听你的。” 姐妹俩有商有量的样子让秦笑笑很是欣慰,把她们搂在怀里夸:“比起你们哥哥,你们俩省心多了。” 七月急忙为两个兄长说话:“娘,这话不能说的太早,等我和妹妹到了哥哥们的年纪,指不定让你和爹更操心呢。” 八月附和道:“是呀是呀,我们还没到这岁数呢,娘还是别夸我们了,免得最后被打脸。” 秦笑笑:“……” 番外11 不甘心 休养了七八天,闹闹的鞭伤就好的七七八八了,能够自己到膳厅用饭。 正好这天景珩沐休在家,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早饭。看到消瘦许多的小儿子,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倒是没有刻意对小儿子甩脸色。 秦笑笑和护国公主则是对小儿子(小孙子)细细的关心了一番,让他好好待在家里养伤,绝口不提他偷偷离家的事。 饭后,默默去徐府向徐则请教功课,七月八月也去女夫子那儿念书了,护国公主也离开了。秦笑笑和景珩也有各自的事情要处理,便一道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闹闹想了一会儿,起身慢吞吞的跟了上去。 秦笑笑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是小儿子,不禁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有事同我和你爹说吗?” 闹闹看了眼冷着脸的父亲,说出了心里话:“我想跟爹娘谈一谈从军的事。” 秦笑笑急道:“都挨了一顿鞭打,你还要去吗?” 闹闹冷静道:“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书房慢慢说罢。” 秦笑笑正要说话,景珩冷声道:“让他说,我倒要看看他想说什么!” 说罢,他转身大踏步往书房里走去。 秦笑笑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小儿子,无奈的说道:“走吧。” 一家三口来到大书房,将不相干的人打发走了,确保今日三人说的话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 秦笑笑和景珩坐在茶桌旁,等着小儿子开口。 闹闹站在他们面前,老老实实的行礼赔罪:“爹娘,上次私自离家惹您们担忧是我的错,还请爹娘原谅我的莽撞之举。” 秦笑笑松了口气,连忙说道:“你知错了就好,娘没有怪你。” 说罢,她的胳膊肘捅了捅冷着脸的丈夫,示意他快说两句,别为了这件事父子起隔阂。 起初知道小儿子跑了,她确实气得恨不得马上把人抓回来掉在树上打。可是一天过去人还没有找回来,她就止不住胡思乱想,怕他遇到了歹人,怕他没有饭吃,怕他夜里没有地方睡…… 如此光顾着担忧了,哪有工夫生气。等到第三天早上人终于找回来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责怪他。倒是后来知道孩子挨了一顿鞭子,她心疼的不行,好几天都在跟打人的丈夫生气。 不过做了十几年的严母,她不会轻易表现出对孩子们的溺爱。眼下孩子知道错了,自小又是个懂事省心的,她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揪着私自离家的事不放。 景珩冷眼看着小儿子,出声道:“你若是记住这次的教训不会再犯,我就当你年纪小不懂事,也懒得跟你计较。” 闹闹又行了一礼,神情严肃道:“爹娘,我已经十五岁了,并非不知事的孩童。上次私自离家是我不对,但是南下驱逐贼寇的决心不会变,还请爹娘成全!” 秦笑笑脸色一变,说出来的话都破音了:“驱逐贼寇之事自有万千将士去做,你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去了能做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贼寇没打到,还得被人保护着,去了不是添乱吗? 如同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纵然在她心里小儿子武艺出众,也只是血肉之躯罢了,到了刀剑无眼的战场哪有不担心的?更何况贼寇有二十五门火炮,巨大的杀伤力是刀剑无法匹敌的。 景珩看着身如松柏的小儿子,却是没有出言反对,示意他接着说。 闹闹握了握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爹娘,大哥是嫡长子,将会继承爹的爵位。而我是秦家的子孙,若是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我这一脉只会没落下去,我不甘心。” 私自离家固然是一时意气,但是埋在心里多年的野心才是根本。 秦笑笑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看着身量早已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儿子,终于意识到他长大了,不是小时候那个会跟自己要糖吃的孩子了。 他有理想,有抱负,有决心,有勇气,是个肯担负起自己未来前程的少年了。 景珩沉默良久,开口道:“你可以参军,不过海城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你大可以隐瞒自己的身份,先到漠北大营中历练一番。” 秦笑笑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反对。 闹闹皱了皱眉,显然不满意:“爹,自从有了火炮,漠北已经三年没有战事了。” 景珩冷笑道:“怎么,没有学会走路就想跑了?现在让你去海城也是去送死罢了,若是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建功立业?” 见小儿子拧紧眉头不说话,秦笑笑忍不住放狠话:“要么你去漠北大营,要么你就留在家里,否则娘便是日日把你绑住,也不会让你去海城参军!” 闹闹知道她说的出做得到,思虑再三后最终答应道:“好,我去漠北大营!” 下午默默回到府里,得知弟弟一个月后就要启程去漠北大营参军,顿时拍着他肩头夸道:“行啊,竟然这么快就说服了爹娘,我还真担心爹又给你一顿鞭子呢。” 闹闹慢慢擦拭着祖母亲自送来的宝剑,面无表情的说道:“便是给我一顿鞭子,我也不会放弃。” 默默笑道:“爹娘不就是知道你有这股执拗劲儿,才松口让你去漠北大营么,总比你又偷偷跑去海城送命强。” 闹闹看着兄长,皱眉道:“你早就猜到了?” 默默大喇喇的靠在椅背上,没个正形:“你当我是七月八月,连这点事儿都猜不到吗?虽然爹娘有时候固执的让咱们头疼,但是从来尊重我们的意愿不是?” 闹闹不说话了,将宝剑插入剑鞘之中,挂在了墙壁上。 默默继续说道:“你也别嫌漠北太安宁,不能让你大展拳脚,依我看漠北安宁不了多久,咱们那位皇帝表叔对达达国的宝马可是喜爱的紧呢?” 闹闹神情一肃:“哥,慎言。” 默默摆了摆手:“没事儿,你院子里的人都让我打发了,咱们哥俩唠唠的话不会传出去。” 说罢,他一改吊儿郎当,也变得严肃起来:“二弟,当年爹娘冒险从大利国弄到制造火炮之法,是为了震慑四方敌寇,让天元的万里疆土不受侵扰,让黎民百姓不受战乱之苦,而不是用这利器摧毁别人的家国。” 闹闹一怔,明白了兄长的意图:“哥,我知道了。” 默默微微一笑,起身抱住亲爱的弟弟:“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要以自身的安危为重。若是哪天遇到进退两难之事,我希望你能退一步,别忘记你背后还有爹娘和我。” 闹闹心头一动,双臂用力的抱紧了哥哥。 没过几天,闹闹要参军的消息就传开了。 秦淮第一个来到护国公主府,先是把秦笑笑和景珩凶了一顿,然后狠夸了闹闹这个外孙一番,夸他有志气,不靠父辈恩荫混日子,若是能忽略他泛红的眼眶,这番夸赞就更有说服力了。 之后就是秦家人,秦老爷子和苗老太都是年过古稀的人了,不顾儿孙们的反对大老远的跑到京城,跟秦淮一样也是先骂了秦笑笑景珩夫妻俩,然后猛夸有志气的曾孙。 谁能想到夸完后,一个个跟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到了他们这把年纪,都是把新的一天当最后一天过,害怕曾孙一走,他们永远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原本没有太大感触的闹闹,在看到二老的眼泪后,也微微红了眼眶,握住他们的手无声的安慰着。 纵使万般不舍,谁都没有说能不能不去的话。他们索性在京城的小宅院住了下来,打算住到闹闹去漠北再回去。期间林秋娘和苗老太少不得拣起针线,给孙子(曾孙)缝制衣裳鞋袜。 缝制好后,还特意去寺里添了香油钱求了平安符。她们不指望孙子(曾孙)有多出息,只求他在漠北平平安安,临去了还能在床前看到他。 番外12 抱在一起哭 69中文网 ,最快更新农女的锦鲤人生最新章节! 就在闹闹出发前往漠北大营的前夕,顾西辞过来找他了。 十五岁的顾西辞俊秀儒雅,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文气,一看就是深受夫子们喜爱的学生。事实上他的才学在同龄人之中都是拔尖的,比默默闹闹兄弟俩更胜一筹。 顾家看他念书不错,就希望他走科举的路子。若是能够博得功名,将来更容易说上亲一门好亲事。以定国公府的权势,便是他无法高中进士,也能给他谋个闲职,将来分出去过也能够撑起门户。 看到顾西辞,闹闹意外道:“你怎么又来了?” 顾西辞是护国公主府的常客,这阵子也没少往这边跑,还送来了一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软甲。这副软甲乃精工所造,比兵械司造出来的软甲更加轻便且防护效果更好。 顾西辞早就习惯了闹闹说话的方式,丝毫没有见怪:“明日一早,你在城门口等等我,我和你一同去漠北参军。” 闹闹诧异的看着他,随即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头紧紧皱起来:“你书念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去参军?就你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去了那里有你好受的!” 听出他话里的关切之意,顾西辞笑容温柔:“你能受得,我如何受不得?一起到了那里,我们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不是吗?” 闹闹嫌弃道:“你确定是相互照应,不是我被你拖后腿?” 顾西辞好脾气道:“二哥,这些年你和大哥关照我良多,想必不差这一回吧?你放心,到了军营,我尽量不拖你后腿。” 闹闹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你到底想干什么?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去参军?这几年漠北只是看似平静,谁也不知道何时又会打起来,一旦两边开战,伤亡在所难免。” 顾西辞收起了笑容,神情变得郑重起来:“二哥,你不甘平凡,我也一样。相比科举这条路,我更想像祖父一样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老定国公前几年因旧伤复发去世了,临走前还在遗憾孙辈之中无法出一个将才。那个时候,一向敬爱祖父的顾西辞就有了投笔从戎的念头。 这一次得知闹闹要去漠北大营参军,他的心思就活络起来,连夜对已经继承了爵位的长兄表达了要参军的意愿,却遭到了长兄的强烈反对。 这些天他一直在说服兄长,直到今日兄长才松口,于是他就迫不及待的来到护国公主府,跟闹闹约定明日一早一起出发去漠北。 闹闹原以为顾西辞是一时头脑发热才会想到参军,听完他的话眉头渐渐舒展开,眼里却还是透着几分怀疑:“你既然早有参军的心思,为何年幼之时不曾找武师习武?白白荒废了这么多年!” 顾西辞无奈道:“我不是习武之才,早年祖父教我武艺,见我实在不开窍气得不肯再教我。” 闹闹倒是不知道有这回事,一时间看向他的眼神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这样上了战场,不是给敌军送菜么?” 顾西辞眨了眨眼,争辩道:“战场之上,并非只有武力才能降敌。以我的才智,谋个军师之职应该不难。” 闹闹噎住,说不出反驳的话。 小时候他们三人捉弄别人,这家伙坑人的本事确实高明。他们之间互坑的时候,也是他被坑的多一些。 想到这里,闹闹的脸色臭臭的:“随你,你别后悔就行了。” 顾西辞笑容灿烂:“不会后悔。” 闹闹拿他没办法,索性坐下来跟他讨论起参军的种种细节来。 顾西辞出身于定国公府,自小也是听着战场上的故事长大的,对军营里的事多有了解。二人深入的讨论了一番,约定参军后尽量待在同一个长官手下,这样才能相互照应到。 眼看天色不早了,闹闹不客气的下逐客令:“你该走了,想必你大哥他们正在等你回家吃饭。” 顾西辞含笑道:“不急,我来之前就同大哥说过会晚些回去。” 闹闹一听,脸色又臭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八月的叫喊声:“二哥二哥,你快来看呀,白白捉到大老鼠啦!” 刚知道自家二哥要去遥远的漠北参军,可能好几年不会回来,小丫头难过极了,哭的稀里哗啦抱着二哥不让走。 闹闹被她哭的没有办法,便亲自寻来一只刚满月的小猫送给她。这小猫是只玄猫,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晚上它自己不出现,没人能找的到它。 八月促狭,故意给它取了白白这个名字。 不过她对白白再好,白白最喜欢的还是秦笑笑这个大主人。只要见不到它的踪影,一去安意院准能找到它。 听到小妹的呼喊,闹闹当即起身往外走。见顾西辞也跟了上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顾西辞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一双眼睛早就落在了怀里抱着叼了老鼠的小猫、匆匆跑过来的八月妹妹身上了,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八月看到他,眼睛也是一亮:“西辞哥哥,你来啦~” 顾西辞微微颔首,走过去温和的说道:“八月妹妹真厉害,白白才被你养了一个月就会捉老鼠了。” 捉到老鼠是白白的功劳,被他这么一说就变成了八月的功劳了。 八月知道西辞哥哥在哄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白白最厉害,它在老鼠进出的洞口守了一天一夜把这只大老鼠逮到了,换作我可没有这份耐心。” 白白仿佛知道主人在夸它,嘴里呜呜两声,愈发用力的咬紧了大老鼠。 闹闹看着还在蹬腿吱吱叫的老鼠,颇为嫌弃:“快放下白白,老鼠身上有虱子,放心跑到你身上去了。” 八月一听,赶紧放下白白,拍了拍它的脑袋:“你把它咬死就好了,千万不要吃下去,不然你肚子里会长满虱子的。” 白白才不理她,叼着大老鼠一溜烟的跑了。看它跑走的方向,是往安意院去了,想也知道这是去找大主人邀功了。 八月伤心道:“臭白白,天天就知道讨好娘,对我爱答不理。” 顾西辞揉了揉她的头,哄道:“我给你找一只听话的小猫好不好?” 八月摇了摇头:“不用了,西辞哥哥找的猫再听话,最后都只会听我娘的话。” 她不怪娘亲把她的猫猫“骗走”了,就很羡慕娘亲得猫猫们的喜欢。不过娘亲不是很喜欢猫猫狗狗,虎子也好,白白也好,娘亲对它们都很冷淡。 闹闹看不过眼,一巴掌拍开顾西辞的手,把小妹拉到另一侧:“七月呢,怎么没有跟你在一起?” 八月说道:“姐姐嘴馋了,下学后跑去吃李记的酱骨了。” 七月从小到大的口味没有变,就喜欢吃各种肉,李记的酱骨就是她的最爱,隔三差五就要吃上一回。这酱骨刚出锅的时候最好吃,她就时不时的跑去排队买,等吃痛快了再回来。 八月对这种肉食依然不感兴趣,更想待在家里多陪即将离家的二哥一会儿,今日便没有陪姐姐一块儿出去。 闹闹听罢,无奈的摇了摇头:“很快就要用晚膳了,她还跑出去偷吃,爹娘若是知道又该说她了。” 八月咯咯笑:“爹娘都说姐姐是小狗托生呢,就喜欢吃肉骨头,早就拿姐姐没办法了。” 顾西辞笑道:“你姐姐是小狗托生,那你岂不是小羊托生?除了肉食什么都吃。” 八月冲他扮鬼脸:“我比小羊可爱多了!” 顾西辞哈哈大笑,顶着闹闹的白眼揉了揉她的脑瓜:“是是是,这世间没有谁比八月妹妹更可爱了。” 八月傲娇的抬起小下巴,认下这份夸赞。 只是下一刻,在听到西辞哥哥明日要和二哥一起去漠北参军时,小丫头笑容尽失,抓着顾西辞的手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西辞哥哥,你怎么突然就要走呀?” 顾西辞心里也难受起来,轻声哄道:“别哭,这一去又不是不回来了。” 八月难过的说不出话来,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闹闹狠狠地瞪了眼惹哭妹妹的罪魁祸首,却不得不帮他一起哄:“就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漠北大营要不要他都未定,或许两个月后他便滚回来了。” 八月听罢,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让二哥不该这么说西辞哥哥。 她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番话:“那还是不要了,二哥和西辞哥哥在一起能够相互照应,想家的时候还能抱在一起哭。” 闹闹和顾西辞对视一眼,又齐齐撇开脸,不约而同的想:跟他抱在一起哭?下辈子都不可能! 晚上,在秦笑笑的挽留下,顾西辞厚脸皮的留了下来吃饭。 饭桌上,大家都知道了他也要去漠北参军的事,默默很没出息的哭了一场。 在听完他要参军的理由后,秦笑笑和护国公主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生出怜惜之情,不停的给他夹菜,不忘叮嘱闹闹要跟顾西辞相互照应和睦共处。 在她们眼里,闹闹和顾西辞的关系远不如默默和顾西辞好,生怕他们在漠北大营里闹矛盾。 番外13 死贫道不死道友 翌日清早,众人万般不舍的送走了闹闹和顾西辞。 京城离漠北大营有两千多里,即便是快马加鞭也需要半个月。两个少年都是第一次出远门,护国公主府和定国公府各派了一支人马护送他们过去,以保证二人能够平安抵达漠北大营。 看着孙子(曾孙)渐渐远去的背影,秦老爷子等人俱是红了眼睛,久久不愿回去。 谁都知道这一别,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何时了。 秦山抹了把脸,忧心忡忡道:“这孩子锦衣玉食长大,也不知道去了能不能适应。听说军营里的日子很苦,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日夜训练。” 林秋娘抹着眼角说道:“你急啥,不能适应还能回来呢。” 秦山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板着脸说道:“我孙子厉害的很,你个老娘们别在这儿说丧气话!” 林秋娘的火气也上来了,一把拧在他的腰上:“不是你起的话头,谁会搭理你,瞧把你厉害的!” 这一掐可不轻,秦山的五官都疼的变形了,气势立马弱了下来:“轻点轻点,孩子们都看着呢。” 林秋娘瞪了他一眼,松开手继续看向孙子离开的方向,眼泪却是止住了。 夫妻俩年轻的时候不怎么吵闹,这几年年纪上来了,几乎天天会拌嘴。用苗老太的话说,就是日子过的太舒心了,不用为儿孙生计发愁,闲得没事干罢了。 其他人心里不得劲,也就没有多在意夫妻俩的小争执。这种时候他们恨不得有人来跟他们吵一架,这样才能冲淡这股离愁别绪。 闹闹一走,秦家人在京城待了两天就回去了。临走前一个劲儿的叮嘱秦笑笑和景珩,一旦闹闹平安抵达的消息传回来,一定要及时派人去青山村知会他们一声。 秦笑笑怕长辈回去了又难受,索性让默默带着两个妹妹送他们回去,顺便在青山村多住一阵儿,等长辈们的情绪好起来再回来。 兄妹三个都没有意见,在他们眼里青山村比京城有趣多了。而且脱离了爹娘的管束,在外祖家里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小霸王。 一个月半月后,护送闹闹的侍卫们回来了,不仅带回了闹闹的平安信,还有一大堆漠北的特产。 秦笑笑看完平安信,又翻了下大大小小的包裹,眼睛红红的:“这小子,没想到他还有这细心的一面。” 景珩笑道:“他向来比老大细心,在那边定能照顾好自己。” 秦笑笑点了点头,无意识的将有些褶皱的信件抚平:“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能回来,时日久了就怕他嫌麻烦不肯时常写信回来。” 景珩安慰道:“便是他偷懒不想写,西辞也会代他写。” 秦笑笑说道:“西辞这孩子稳重,擅长与人打交道,有他从旁看着我也能放心些。” 景珩对顾西辞的印象不错,脸上露出几分赞许之色:“这孩子的心智非常人能及,是个可塑之才。” 秦笑笑也是这么想的:“这些年两个臭小子跟前来来去去的人不知有多少,数来数去就数跟西辞的感情最好。难得是西辞年幼失母,又不得父亲喜欢,还能养成这副好性子。”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难掩怜惜。 景珩淡淡道:“人走茶凉,老国公一去,国公府便现颓势了,日后怕是还要靠西辞来重现国公府昔日的荣光,就是不知道到了那一天,他那个糊涂父亲会不会后悔。” 秦笑笑一听,脸上流露出嫌弃之色:“这种人不配做父亲!” 因妻子死于难产,就迁怒于孩子,哪是一个父亲能干出来的事?真要怪谁,也该怪这个让西辞的母亲高龄怀孕的人才对! “好了好了,不要提不相干的人了,日后让他慢慢悔过吧。”景珩无奈的看着义愤填膺的妻子,无论何时提起那个没担当的男人,她总是能气上很久。 秦笑笑平息了怒气,心里对顾西辞越发怜惜:“听说漠北很冷,回头我给他们做几身厚实的棉衣,让人在入冬之前送过去。” 景珩无语:“棉衣棉被不是带去了许多吗?” 秦笑笑振振有词:“他们还在长个儿呢,带去的再多也不够穿,我不得多准备一些,免得他们要穿的时候没得穿。” 景珩被她说服了,不敢反驳。 不过想到她这么多年也没有任何长进的手艺,不禁为远在漠北的孩子感到同情,不知道他们收到了衣裳敢不敢穿出去。 秦笑笑自然不知道男人的想法,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做才能让棉衣更加保暖了。 时间一晃,三年过去了。 这三年里,闹闹几乎每个月都会有一封信送回来。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来来回回就是他在漠北大营一切都好,勿念之类的话,一同送回来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倒是不少。 一开始秦笑笑有诸多不满,不止一次在回信上提醒小儿子多写点,最好能写一写他在军营里的日常。奈何这小子就跟听不懂一样,下一封信依然是干巴巴的三两句话。 秦笑笑没了脾气,到最后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是每次儿子的信到了,她都要来来回回的看好几遍,恨不得把每个字看出花儿来。 长期见不到小儿子,也管不到他在军营里的事,秦笑笑的注意力就落在了大儿子身上。这天,她无意中发现大儿子嘴边长了一圈小胡子,不禁盯着好了好一会儿。 默默被盯的浑身发毛,战战兢兢的问道:“娘,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秦笑笑拍了拍他的脑袋,幽幽的叹了口气:“毛长齐了,该娶媳妇了。” “咳咳!”默默大惊失色,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娘,我、我才十八,我不急,您老也别急!” 秦笑笑嗔怪道:“十八不小了,眼下是让你相看,有中意的就定下来,又不是让你明天就成家。” 默默听罢,知道老母亲是来真的,急忙说道:“我爹二十才与娘成亲,我作为儿子哪能比爹早,再缓个三五年吧。” 见识过几个朋友成亲后,就被管的死死地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时出来玩,他就对娶妻的事没有憧憬了。而且他不觉得自己到了要娶妻的年纪,哪怕浪荡到三十也不晚呐。 他还有十几年的大好时光,岂能被家小束缚住?开什么玩笑! “你这说的什么话,照你这么说,儿子成亲都要比老子晚几年,一代代下来岂不是要土埋脖子了还是光棍一条?”秦笑笑有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拍在大儿子的后脑勺上。 默默没有法子,使出撒娇大法:“娘,这事儿再缓缓呗,我连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您突然让我跟人家姑娘相看,这不是为难我么?” 见母亲似笑非笑不为所动,他一咬牙干脆出卖了离家三年的双胞胎弟弟:“娘,二弟一去漠北就不知道回来,您老不想他,我外公外婆可是快想疯了,您不如趁给他相看的借口把人叫回来。” 弟啊弟,你千万别怪哥哥啊,反正你早晚要娶妻,早一点晚一点无所谓了。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就帮哥哥我分担一下吧。 秦笑笑知道大儿子打的什么主意,却觉得这提议确实不错,便点了点头:“行,我会给你弟弟去封信,到时候让你们俩一起相看就是了,这样我也能省点心。” 默默一听,俊俏的脸瞬间绿了。慑于娘的威严,他没敢反对,只能自我安慰道:有弟弟在多少能分担一下娘的注意力,好事好事。 随后,秦笑笑就把这件事同景珩和护国公主提了提。 母子俩自然没有意见,甚至外出会友之时,不忘提了提两个儿子(孙子)的终身大事。 很快,郡王妃要给两位公子相看的事就在京城传开了,登门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但凡家中有女儿、自觉门第与郡王府相配的人家,就没有谁想错过这门亲事。 且不提郡王府的门第,默默和闹闹这对双胞胎自出生就是京中贵妇们议论的话题。随着兄弟俩一天天长大,他们能力秉性或多或少会传到她们耳中。 这些年兄弟俩可没有不好的名声传出去,最多是小时候顽皮捉弄了谁家的孩子或是跟谁打了一架,这样的事根本不叫事,有几个小子小时候没有打过架? 尤其是两人的长相在满京城的世家子之中都是极为出挑的,吸引了不少春心萌动的小姑娘。不过这些小姑娘也都是家族精心教养的,做不出对心仪的男子示爱的事来。 因此这些贵妇们都希望能跟郡王府结亲,最好是让自家女儿跟身为嫡长子的默默结亲。毕竟依照惯例,今后他就算不能继承南溟郡王的爵位,一个侯爵肯定跑不了。 相比之下,闹闹就逊色多了。他没有爵位可继承,若是在军中也没有建树,将来能爬到五品将军的职位就顶天了。 秦笑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好拉着沐休的景珩,连夜把自己名下的财产仔细的归拢了一番,琢磨着该怎么分,才能让四个孩子都舒坦。 番外14 居心不良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闹闹带着些许疲惫回到了自己在漠北落脚的小院。 漠北方圆百里内,就只有一座小城。小城居住的人中,有一半是军营里有品级的人或是家眷,有一部分是生活在边城的平民百姓,另有一部分是往来落脚的商旅。 只要不是打仗,这座小城的治安极好,偷鸡摸狗之事鲜少发生,几乎做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只是一旦发生战乱,便会首当其冲。 自从漠北大营里有了火炮,这座小城已经安稳了近十年,城内居住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他们坚信威力无穷的火炮,能够震慑住周边几个曾经屡屡侵扰国土的蛮族。 眼下闹闹居住的小院占地不大,只有小小的一进,布置也极为简单,远没有他在护国公主府的书和院舒适。 闹闹不是个好享乐的人,刚入军营时,连二三十人的大通铺都睡过,自然不会嫌弃小院不好。况且这里住三五个人不成问题,眼下也只住着他和一个专门洗衣做饭的老仆而已。 刚做好饭菜的大娘看到主子回来了,恭敬的问候道:“大人,您回来了。” 闹闹点了点头:“一会儿顾大人要来吃饭,你另做几道下酒菜。” 大娘一听,连忙应道:“是。” 闹闹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自己脱掉沉重的盔甲挂在了房间里。 短短三年,十八岁的他彻底褪去了刚入军营时的稚嫩,变成了一个成熟刚毅的男人。如今他从一个小小的兵一步步晋升,已成为了千夫长,手下掌管着一千人。 虽然千夫长是个不太入流的官职,但是眼下漠北安稳没有战事,要想晋升太难了。他在三年间做到千夫长的位置,已经是军营里的佼佼者。 没过多久,顾西辞拎着几个油纸包过来了,是他在卤味铺子里买的几样下酒菜。 相比容貌气质变化极大的闹闹,他看起来倒是没有变,就是皮肤黑了些,长高了不少,看起来依旧温和儒雅,更像一个书生。 当年他和闹闹待在同一个上官手下,两人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有事一起上,有祸一起闯。后来闹闹成为了千夫长,他自愿成为闹闹的副手,一起训练手底下的兵丁。 闹闹拿出一坛酒倒了两杯,就着几包卤味两人喝起酒来。 一杯酒下肚,顾西辞率先起了话头:“你来这里三年了,一次也没有回去过,今年是不是该回去看看了?” 按照规定,普通的士兵每年有五天的探亲假,百夫长是十天,千夫长则是十五天。只是军营里的人来自天南海北,就这短短的假期通常不够路上奔波的。 好在探亲假可以累积,这就导致普通兵丁在得不到晋升时,想要回家看看至少需要累积五六年。闹闹和顾西辞这三年的探亲假累积起来正好有一个月,快马加鞭的话倒是能在家里待上一两天。 不过特权任何时候都有,以二人的出身要告几天假不难。 顾西辞话,让闹闹一下子想起了家里的亲人。他恍惚了一瞬,睨了顾西辞一眼:“你不想回去看看?” 顾西辞笑道:“我们两个都走了,那帮兔崽子怕是又要翻天了。” 闹闹哼道:“我看谁敢。” 不知道是为了历练二人,还是觉得二人能够胜任,当初二人的顶头上官故意将军营里的老油子分给了他们。 这帮老油子从十六岁到二十岁都有,或多或少有些背景,出身最普通的也是县令家的庶子,有几个甚至是伯爵侯爵府的嫡子。 他们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家族打发到军营里,平日不肯好好参加训练就罢了,还拉帮结派各种搞事,让上官们头疼极了。 好不容易来了两个家世出众,能力还不错的年轻人,上官们就打起了小九九,把各自手下最难搞的世家子弟全部送了过来。 一开始,这帮老油子根本不服闹闹和顾西辞的管教,顶撞他们都是轻的,黑灯瞎火之时还妄图给他们套麻袋,结果被闹闹和顾西辞轻易化解。 要说坑人,军营里怕是没有谁比顾西辞更擅长了,还有闹闹这个同样心黑手黑的人打配合,不到半年时间,这一千个老油子就被降服了,但凡有半点反抗的念头,下场简直生不如死。 看着好友冷厉的脸,顾西辞笑道:“这么说你是打算回去了?” 闹闹没有给出肯定回答:“最近军务繁忙,忙过这一阵再说。” 顾西辞认真道:“你想回就回去吧,正好八月的生辰要到了。” 闹闹一听,不动声色的说道:“十四岁生辰罢了,让人将生辰礼送回去即可。明年小丫头及笄,我作为兄长才不能错过。” 顾西辞闻言,神情隐隐有些急躁:“眼下漠北安稳无战事,你告假回京将军定然会放行,却不知明年形势如何,万一有紧急军情回不去怎么办!” 闹闹似笑非笑:“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顾西辞一噎,干咳一声掩饰道:“你是我二哥,我岂能不为你担心。” 闹闹盯着他,一言不发。 饶是顾西辞稳如老狗,这个时候也有点心虚了,下意识的抱起酒坛给他满上酒:“你不想回去就算了,我……” 没等他说完,一个小兵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向二人行礼后取出一封信对闹闹说道:“大人,刚刚驿站送来了信。” 闹闹闻言,顿时顾不上顾西辞,起身接过了信件。一看上面盖着南溟郡王府印章,他的神情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顾西辞暗暗松了口气,走到他身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是秦婶婶的信吗?” 闹闹不理他,挥退了小兵随手将信封放在了桌子上,对顾西辞招呼道:“来,喝酒。” 顾西辞看着信封,犹如百爪挠心:“月初不是刚收到过信吗,短短不到半个月又来了一封,兴许是有什么急事,你还是先看信吧。” 闹闹像是没有听懂一样,不在意的说道:“没事,不急这一时半刻。” 顾西辞胸口一闷,恨不得替他把信封拆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夹带他的信。 可惜闹闹不接招,他也没有办法,只得坐下来喝闷酒。 闹闹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冷冷一笑。 过了一会儿,大娘就做好了下酒菜,摆了满满一桌。 两人的酒量饭量都不小,一个时辰后,满桌的菜肴就吃的七七八八了,满满一坛酒也喝光了,人也有了醉意。 朦胧之际,发现顾西辞的眼睛盯着信封不放,闹闹拍了拍他的肩膀,趁着酒劲儿直言道:“之前八月还小,你们有书信往来倒也无妨,明年她就要及笄了,你便是有不良居心也给我好好收着!” 顾西辞醉归醉,脑子还算清醒。听完好友的话,他生气道:“我视八月为妹妹,能有何不良居心?你我相识十几年,竟是连信任也没有么?” 闹闹嗤笑:“七月和八月是双胞胎,性情模样与八月一模一样,按理说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也算是你的妹妹,怎不见你惦记她的来信?” 顾西辞皱了皱眉,拳头支棱着头冥思苦想,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闹闹哼道:“八月及笄后,我爹娘会为她择一门亲事,继续与你书信往来实属不妥。我会在信上提醒她,你也不要再给她写信了。” 顾西辞心里难受极了,强词夺理道:“八月叫你哥哥,也叫我哥哥,你能写,我为何不能写。” 换作清醒的时候,他定不会说这话,闹闹也不会跟他争辩,这会儿两人都醉了,说起话来便不懂得克制。 只听闹闹嘲笑道:“我是八月的嫡亲兄长,流着一样的血,你可不是。” 顾西辞被刺激到了,醉的更加厉害,失控的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得意什么,不就是多了一层血缘吗?” 闹闹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幼稚的说道:“就是多了这一层血缘,我和八月书信往来名正言顺,你不能。” 顾西辞听着他得意洋洋的话,顿时气糊涂了:“换,换血,我跟你换!” 闹闹推了他一把:“你做梦!” 顾西辞被推了个踉跄,一下子歪在桌子上。他没有动弹,眼眶却慢慢红了。 闹闹没理他,抓起信封撕掉了浆糊,取出里面薄薄的一页信,慢吞吞的念起来:“闹闹吾儿,有要事,盼速归。” 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发现只有这寥寥一句话,他不禁皱起眉头。 顾西辞在他拆信的那一刻,眼睛就亮了。发现只有薄薄的一页纸,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他眼里的光灭了,幽幽的看着好友,认为是他从中捣乱,八月妹妹才没有给他写信。 闹闹没有工夫理会他的想法,反复琢磨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母亲才会千里迢迢寄来这样一封信。思来想去,他只能断定不是家中长辈有恙,极有可能是关于他的要事。 只是他在漠北待了三年,能有什么要事需要回去解决呢? 思索间,闹闹瞥了眼失魂落魄的顾西辞,顿时有了一个不太妙的猜测。 番外15 团圆 不管闹闹心里怎么想,这一次他不想回也要回去了。 临走前,他问顾西辞:“你真的不同我一道回去?” 顾西辞自然想回去,但是今年回去了,明年再想回去参加八月妹妹的及笄礼就难了,便果断的摇了摇头:“我在这里替你看住那帮家伙,你在路上万事小心。” 闹闹见他主意已定便没有再说什么,第二天一早就启程离开了边城。 他并非一个人出发,身边还有好几个护卫,是他离家那边护送他抵达漠北大营后留下来的几个人,平日里会为了处理一些私事。 经过半个月的奔波劳累,一行人在七月十四岁生辰的前一天抵达京城。 默默知道弟弟要回来,这阵子什么都没干,每天就在城门口转悠,因此闹闹一进城便被他发现了。 “高了,瘦了,黑了。”看着气质模样发生极大变化的弟弟,他一下子哄了眼眶,用力的抱紧了闹闹:“二弟,你回来了!” 闹闹的情绪也很激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哥,我回来了。” 三年的时光,阻断不了浓浓的亲情。再次重逢,毫无陌生感。 兄弟俩拥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默默抹了一把脸,像小时候那样牵着弟弟的手:“走,咱们快回去,娘她们都盼望多时了!” 闹闹任由他牵着,一起上了护国公主府的马车,他的马被府里的人牵着了。 路上,默默有说不完的话,问了不少军营里的事。 平日里兄弟俩有书信往来,只是信上写的总不如面对面说的明白。默默最关心的还是弟弟有没有受伤,差点就在马车上扒了弟弟的衣裳。 不怪他这么夸张,闹闹在短短三年里从一个小兵丁成为千夫长,不可能光靠家世。若是在军中没有半点建树,掌管的上千人不可能服从他的管教。 闹闹拣着能说的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些,绝口不提他曾带领一支小队深入达达国,将他们的在边境的布防掌握的清清楚楚。 期间手下有个人行事不慎被发现了,他们这支二十人小队被对方的上百人穷追围剿。就是在那一次他第一次负伤,被一支箭矢射穿了左臂。 万幸的是没有伤到骨头,休养了两三个月就好了,只留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疤痕。 待说完自己的事,闹闹主动问道:“哥,此番娘让我回来,你知不知晓原因?” 默默眼神飘忽,不敢与弟弟对视:“我、我不知道,许是娘太想你了,才不惜千里迢迢给你写信,催你回来看一看。” 闹闹心里有数了,静静的看着兄长:“是吗?” 默默暗道不妙,心虚道:“当、当然,不然娘干吗把你叫回来。” “呵。”闹闹轻笑,没有揭穿他,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吓破胆:“最好如此。” 默默害怕极了,在如实招供和继续隐瞒之间来回徘徊,最终咬咬牙选择透个底:“咱们不是满十八了吗,前阵子娘突然催我娶妻,后来还把风声放出去了,我猜娘叫你回来也是为了你的亲事。” 闹闹接到信时就猜到这一点,见所料不差面上露出几分苦恼:“娘太急了。” 默默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装可怜:“就是就是,我推了好几次都没有用,若不是你还没有回来,怕是已经压着我定下未婚妻了。” 说罢,他怕自己出卖弟弟的事被拆穿,讨好道:“弟啊,这件事娘不让我提前告诉你,一会儿见到娘你千万别提啊,更不能提我已经告诉你了。” 闹闹看着笑得谄媚的兄长,意味深长道:“我绝不会出卖哥,就像哥不会出卖我一样。” 默默愈发心虚,不敢直视弟弟的眼睛:“那、那是自然,我们可是世间感情最好的亲兄弟!” 闹闹但笑不语,心里已经在琢磨着要给哥哥一个难忘的教训了。 兄弟俩各怀心思,马车里一时安静下来。 马车抵达护国公主府时,提前得到消息的秦笑笑带着七月八月直接来到了大门口,翘首以盼。 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小儿子,秦笑笑没能控制住情绪,冲上去就给了他一下:“臭小子,你总算舍得回来了!” 说话间,却是红了眼眶,险些落下泪来。 “娘。”闹闹的情绪也激动起来,朝着母亲单膝跪下:“孩儿不孝,让娘伤神了。” 秦笑笑急忙扶他起来,双手抚摸他瘦削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够:“瘦成了这样,也不知道那边有多苦,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一定要多补补,不能仗着年轻就不把身子当回事!” 闹闹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不用,微笑道:“在漠北我最怀念的便是府里的膳食,娘不说我也要多吃一些。” “好,好!”秦笑笑高兴极了,对一旁的惊鹊说道:“一会儿多做几道二公子爱吃的菜肴。” 惊鹊连忙应下,吩咐一旁的小丫头去厨房交代她要用到的食材。 母子俩又说了几句话,闹闹的目光便落在了两个神色激动的妹妹身上:“怎么不叫人,不记得二哥了?” 七月八月明丽动人的脸上满是喜悦,又透着几分小心翼翼:“二哥!” 闹闹走时,姐妹俩才尚不满十一岁,曾经对二哥的依赖渐渐淡去,有了些许陌生感。她们担心自家二哥变了,变得不喜欢被她们黏着,因此不敢向以前那样直接往二哥怀里扑。 闹闹看了出来,脸上露出几分伤心之色:“三年不见,七月八月待二哥都生疏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扑进二哥的怀里:“才不是呢,二哥冤枉人。” 闹闹笑起来,布满老茧的手掌在两个妹妹的头上揉了又揉。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母子五人一路来到正殿,护国公主正等在这里。 祖孙相见,又是一番激动喜悦。 看着头上多了不少白发的祖母,闹闹心里很难受。在得知这几年祖母时常生病后,胸口更是闷的慌:“祖母,您要保重身体。” 护国公主倒是很淡然,笑道:“生老病死是常道,无需介怀。” 闹闹听罢,不再说什么,坐在祖母身边陪她说话。 护国公主几年不见小孙子,有许多话想对他说,问及的也多半是他这三年在军中的经历,这也是秦笑笑母女几个迫切的想要知道的。 护国公主带过兵打过仗,很容易看出孙子有没有隐瞒实情。 闹闹没有像糊弄哥哥一样糊弄祖母,大致将这几年在漠北的经历说了下,只是绝口不提受过伤。反正这些伤都在隐蔽的地方,他不说就没人会知道。 即便如此,屋子里的人还是想得到他几次出任务的凶险,脸色都不好看。 八月泪眼汪汪的看着二哥,拉着他的手细声乞求道:“二哥,漠北太危险了,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去了好不好?” 闹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笑道:“小妹想让二哥做逃兵么?” 八月急忙摇头:“不是逃兵,现在没有战事,哥哥是退伍不是逃兵!” 默默看不下去了,把小妹揪到了自己身边:“别为难你二哥了,他一门心思保家卫国,想在军中有一番建树,你这丫头劝他回来,这三年的工夫不是白费了么。” 八月急道:“保家卫国,建功立业,难道比性命还有一家团圆更加重要?” 一旁的七月理智多了,对妹妹说道:“这是二哥的选择,若是有人逼你顿顿吃一盆肉,你心里会怎么想?反正谁敢逼我每顿吃一盆草,我非得追着他打不可。” 在这丫头眼里,青菜萝卜之类的一律是草,难吃极了。秦笑笑为了让她多吃菜操碎了心,最后母女俩各退一步,秦笑笑不限制她吃肉,她则每顿吃半盘子菜蔬。 以己度人,八月听进了姐姐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二哥说道:“是我不懂事,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二哥了。” 闹闹摇了摇头,温和道:“没关系,你太关心二哥才会如此。” 八月见二哥不怪自己,脸上顿时有了笑容:“二哥,那你在漠北要多加小心,别为了立功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闹闹感受到来自妹妹的关心,神情愈发温和:“嗯,二哥记住了。” 八月高兴起来,缠着他问了不少问题,言语间少不得提及同样三年不见的西辞哥哥,问他有没有遇到过危险。 闹闹看出妹妹对那个老狐狸是出于兄妹之间的关心,遂放心的将顾西辞在漠北的情况说了一下。 秦笑笑心疼小儿子一路奔波,就不让小丫头缠着哥哥问东问西了,让小儿子回房洗漱一番歇一会儿,有什么话晚点再说也不迟。 闹闹确实累得很,是见到亲人的喜悦支撑着他没有表现出来。于是他没有拒绝母亲的提议,先行回到了自己的书和院。 看着不染一丝尘埃的屋子和铺好的床,闹闹知道自己不在的三年里,娘亲定是日日命人打扫,随时迎接他的归来,心里不禁浮现出丝丝暖意。 洗漱过后,他简单的用了些饭食就躺下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夜幕时分。 番外16 生辰宴 闹闹穿戴整齐后来到膳厅,发现所有人都在等他,不禁感到惭愧上前向三位长辈请罪。 秦笑笑等人自然不会计较这个,纷纷招呼他坐下来吃饭。 这是三年来一家人第一次团圆,厨房里使出浑身解数做了满满一桌美味佳肴,有一半是闹闹爱吃的菜。 桌上还摆放着几壶珍藏的好酒,默默没让侍女们动手,亲自给爹娘祖母和弟妹们斟酒。不过其他人都斟满了,七月八月只得了浅浅的一个底,这让姐妹俩很不高兴。 在这种一家团圆的时刻,她们觉得不醉不归才能表达出对二哥归来的喜悦。可是谁让她们还小呢,平日里是不被大人们允许喝酒的。 这顿团圆饭吃了整整一个时辰,随后,一家人移步正厅。 秦笑笑把两个喝酒喝的脸红红的闺女打发走,又挥退了服侍的人,这才对闹闹说起了正事:“翻年你就十九了,此番叫你回来是想将你的婚姻大事定下来。” 闹闹点点头:“回府的路上,哥向我提过。” 默默震惊的瞪着弟弟,万万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把自己出卖了。 明明说好不会提及的,他们兄弟之间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 秦笑笑看了大儿子一眼,在他幽怨的目光下笑盈盈的补了一刀:“你哥没个正形,成日在我跟前晃悠,我便想给他定下亲事让他找点事做,没想到他惦记着你,非要你回来跟他一块儿说亲不可。” 闹闹嘴角微勾,抬眼看着心虚不安的兄长:“原来哥一直惦记着我,哥对我这个弟弟真好!” 默默浑身一颤,讨好的看着他:“我们是亲兄弟,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二弟不必这样。” 闹闹听着这一语双关的话,笑了笑看向母亲:“娘,我和哥确实到了说亲的年纪,自当遵从娘的意愿,尽快将亲事定下来。” 虽然他觉得这事有点突然,但是并不排斥成亲。总归早晚要娶,不如早早定下来。他常年待在漠北,不能在爹娘跟前尽孝,再不能为这点事让爹娘忧心了。 默默却是傻眼了,就、就这样? 弟啊,你就不挣扎一下吗?就这样听从娘的摆布,放弃自由美好的时光,过上被人管东管西的日子吗? 见小儿子不反对,秦笑笑喜笑颜开:“好,好,娘知道一些不错的姑娘,明日慢慢与你说。” 说罢,她不忘瞪着大儿子:“你弟弟都点头了,你再敢推三阻四往外跑,以后就别回来了!” 默默哭丧着脸,求救似的看着自家祖母。 护国公主含笑道:“听你娘的话,你娘看人的眼光不错,不会逼你娶自己不喜欢的姑娘。” 默默哀嚎一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父亲:“爹,您和娘是青梅竹马,有十几年的感情在,儿子身边除了两个妹妹,可没有对我用情至深的姑娘,您不如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十几年的时间,寻觅一位能够与我相濡以沫的姑娘行不?” 景珩听完这一大段废话,毫不留情道:“不行!” 见父亲的态度如此坚决,默默眼里最后一丝光也灭了,像条咸鱼一样生无可恋的靠在椅背上。 看着他这副样子,屋子里的四个人忍俊不禁。 秦笑笑嗔怪道:“行了行了,快收起这副做作的样子,我是给你娶妻,又不是逼你去当和尚。” 闹闹嘀咕道:“还不如去当和尚,至少清净。” 秦笑笑假装没听到,对着小儿子露出一副慈母的模样:“知道你不能在家多待,正好后天是八月的生辰,娘会借她的名义办个生辰宴,把那些适龄的姑娘请过来,你和你哥先看看。” 闹闹觉得这个安排不错,遂应了下来。 弟弟都同意了,默默找不到借口闹腾,也只好应了下来,打定主意到了后天就走个过场,到时候只要说一个都没相中就好了。 十四岁是小生辰,不好大操大办,通常是自家人庆祝一番就好。这一次要借八月的名头办生辰宴,就不能草草敷衍了。 如此一来,多少有些委屈了七月。姐妹俩不是同一天出生,没有生辰宴就收不到别人的祝福。 七月根本不在意这些,倒是对被邀请的各家姑娘很感兴趣,因为这些姑娘很有可能会成为她的嫂子。 抱着这样的好奇,晚上洗漱过后,她溜达到妹妹的房间里,跟妹妹钻被窝说悄悄话:“小妹,你希望咱们未来大嫂二嫂是什么样的人呀?” 八月说道:“这个得看大哥二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的想法不重要。” 七月不赞同:“话不能这么说,万一大哥二哥眼神不好,娶的姑娘不好相处,跟娘有婆媳矛盾,跟咱们有姑嫂矛盾怎么办?文英家里不就是这样么?” 她口中的文英她的朋友,前两年嫂子进门,还算和睦的家就变得不太和睦了。倒不是她嫂子不好有坏心,是她嫂子心思敏感,时常会为别人不经意间的一句话或是一个小动作而多想。 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太累了,文英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言行上就不够周全。为此她的嫂子就认为文英对她不够尊重,打心眼里不喜欢她。 一开始文英还能忍让,在嫂子面前处处谨慎小心,唯恐说错话惹得嫂子不痛快。只是时间久了谁都会心累,闹到后来她也对嫂子满肚子意见,不愿意跟嫂子好好说话了。 如此恶性循环,弄的姑嫂关系越来越差,还把文英的母亲牵扯了进来。这下只要姑嫂一对上,婆媳就会对上,然后兄妹矛盾,母子矛盾,夫妻矛盾就接踵而至,闹的阖家不宁。 八月皱了皱眉,迟疑道:“应该不会吧……有娘和祖母把关,未来大嫂二嫂定是知书达理之人,不会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弄的大家都不开心。” 七月担忧道:“这可不好说,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有冲突太正常了,日积月累之下没有矛盾才怪。唉,我是不想看到咱们家变成文英家那样,整日勾心斗角。” 不怪她担心,护国公主府人丁简单,没有妾侍通房之流,景珩和秦笑笑感情深厚,几乎不曾闹红脸;兄弟姐妹又是一母同胞,从小到大和和睦睦从来没有闹过别扭。 这样和谐的一家,满京城都少见。毫不夸张的说,后宅里的女人们羡慕秦笑笑能够得到丈夫的独宠,她们的孩子则羡慕默默等人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争宠,给他们找不自在。 在这样温暖和谐的环境下长大,七月没有遭遇过家斗之事,就很担心未来的嫂子不好处,弄的好好的家乌烟瘴气。 “三姐,没影儿的事呢,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八月看着敏感的姐姐,好生安慰着她:“有娘和祖母在,定会为大哥二哥定下好姑娘。就算一时走眼,以娘和祖母的手段,她们翻不出浪来。” 七月琢磨了一下,觉得小妹说的有道理:“嗯,你说的对,只要咱们俩不挑事,理就在咱们这儿,娘和祖母定不会委屈咱们。” 八月笑道:“可不是么,有娘和祖母顶着,咱们只管想以前一样。” 七月放心下来,抱着小妹的胳膊畅想道:“将来我嫁人,最好嫁个像咱们家这样的人家。” 八月打趣道:“三姐不害臊,这就想嫁人啦。” 七月推了她一把:“去去去,嫁人不是早晚的事么,我不想就能不嫁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我倒是真不想嫁人呢,就在爹娘跟前当一辈子姑娘不好么。” 八月沉默了,像自家这样,谁不想待一辈子呢? 不提姐妹俩心思如何,生辰宴如期而至,收到帖子的姑娘们在一番精心打扮后,以最美的姿态前来赴宴。 秦笑笑发出的请帖不多,只有七八张而已。收到帖子的人家也都知道这个生辰宴意味着什么,都是带着满满的期许让自家女儿赴宴。 秦笑笑不怎么看重家世,收到请帖的姑娘既有侯府千金,也有六品小官家的嫡女。她看重的是这些姑娘的秉性,在发请帖前就仔细了解过了。 花园里,七月八月不失热情的招待着客人的同时,也在暗暗留意她们的言行,想知道谁会成为她们的嫂子。 这些姑娘教养良好,言行丝毫不差。即便知道同来的人是竞争者,也能言笑晏晏,分享彼此的见闻。她们想的是,就算不能成为郡王妃的儿媳妇,能在今日交到几个朋友也不枉此行了。 与花园一墙之隔的水榭旁,默默和闹闹相对而坐,能够清楚的听到隔壁传来的笑闹之声。 默默瞅了眼神色淡然的弟弟,忍不住问道:“都听了这么久了,可有令你印象深刻的姑娘?” 闹闹两眼盯着棋盘,拣起一枚黑子落下:“哥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默默矢口否认:“没有,这一次绝对没有,我是这种人么!” 闹闹挑眉,抬起头反问道:“不是么?” 默默气结,奈何他们兄弟之间已经没有信任可言,他再怎么狡辩对面的人也不会相信,只能面露失望道:“弟弟,你变了,没有从前可爱了!” 番外17 婚事定 秦笑笑来到水榭时,兄弟俩正吵的厉害。说是吵,多是默默絮絮叨叨个不停,闹闹偶尔出言怼一句,他立马就炸毛,非要论个是非曲直。 这副幼稚的模样,看的秦笑笑直摇头:“得亏有我给你张罗,若不然就你这样子,哪家的姑娘能瞧得上你。” 默默在弟弟这儿没有讨到便宜,又被亲娘奚落,很不服气的说道:“谁说没人瞧得上?就凭我这张脸,走到大街上有的人喜欢,信不信我现在就出府给您找个儿媳妇回来?” 秦笑笑嗤笑:“行啊,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一个时辰后见不到儿媳妇,你也不用回来了。” 默默气红了脸,起身就要往外冲。刚走了没两步,意识到这是母亲的激将法,赶紧坐回了原处傲娇的说道:“一会儿要见客人,我一走了之太失礼了。” 闹闹一言难尽的看着兄长,执白棋的手落不下去了。 默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见弟弟这么看着自己,不禁纳闷:“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闹闹摇了摇头:“没有。” 想到前一刻蠢哥哥说的打死也不会出去见那些姑娘的话,闹闹再次对他的智商产生了怀疑,担心将来继承爵位后,无法撑起门楣。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皱起来,决定晚上提醒一下父亲,尽快给蠢哥哥谋个一官半职,让蠢哥哥好好历练一番,免得脑子不好使将来被人算计了。 闹闹的否认,并没有打消默默的疑虑,后知后觉道:“你又在心里骂我对不对?你别太……” “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快收拾一下随我去花园罢。”一旁的秦笑笑怕兄弟俩吵起来,被外面的姑娘们听见了会笑话,憋住笑打断大儿子的话。 默默气闷不已,狠狠地瞪了眼弟弟。 闹闹完全不在意,慢悠悠的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就随母亲一道往外走。 默默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弟弟,亲弟弟,打又打不过,骂又有失风度,且忍一忍,等他滚回漠北就好了。 如此自我安慰一番后,他的脸上摆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咬牙切齿的跟了上去。 花园里,七月八月跟前来做客的姑娘们打成了一片,坐在凉亭里和乐融融的分享着自己知道的趣事。 这些姑娘样貌都不差,年纪都在十五六岁。别看她们性格各异,有娴静沉稳的,有温柔如水的,也有活泼机灵的,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家庭和睦不缺父母疼爱。 听着她们的欢声笑语,秦笑笑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想到了小时候她跟兄弟姐妹们聚在一起逗趣的日子。 闹闹抬眼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中间的两个妹妹。见她们笑的开心,缠着一个陌生的姑娘说着什么,他下意识的看了那姑娘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秀美的侧颜。 “灵秀姐姐,还有呢还有呢,老道士捉到了小狐妖,会把小狐妖杀死吗?”八月看着陆灵秀焦急的问道,为故事里可怜又可爱的小狐妖的安危担心。 “小狐狸天性善良助人无数,后来遭到算计才失手伤害了别人,若是死于老道士之手,实在是太冤枉了。” “是啊,罪魁祸首不是算计小狐狸的坏人吗,小狐狸便是有错也罪不至死。” 其他人也被这个故事吸引了,迫切的想要知道小狐狸的结局,都不希望小狐狸就此死去。 这时,秦笑笑走过来,笑盈盈的问道:“在说什么呢这么激动,我也想听听了。” 看到母子三人,陆灵秀等人一惊,纷纷起身行礼:“见过郡王妃,见过二位公子。” 秦笑笑抬手:“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陆灵秀等人起身,恭敬的站到一旁。 有几个胆大的忍不住偷偷看向立在秦笑笑身后的默默闹闹,看到他们颀长笔挺的身子和俊秀无匹的容颜,不禁微微红了脸。 怕被人看到闹笑话,一个个赶紧低下头去。 七月八月上前,一左一右的挽住秦笑笑的胳膊:“娘,您来的正好,刚才灵秀姐姐讲了一个特别好听的故事,比您讲的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好听多了。” 秦笑笑闻言,看向陆灵秀:“哦,那我倒要仔细听听了。” 说话间,她暗暗打量起陆灵秀来,看着她宠辱不惊的样子,想起之前打听到的有关她的事来。 陆家是南方的一个大家族,族中人才辈出,几乎每届春闱中都有陆氏族人高中。偏偏陆氏一族的人不怎么喜欢做官,通常在任上待个三五年就辞官不做,跑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他们也不怎么讲究,喜欢种田的就去做老农,喜欢木工就去做木匠,喜欢唱戏也会组戏班子到处跑,更奇葩的是有人对乞丐的日常产生了兴趣,不惜把自己弄成乞丐的模样,混在乞丐堆里…… 陆灵秀的父亲倒是个例外,特别喜欢做官,于是高中进士后就留在了京城。 如今他是吏部郎中,原本以他的能力,做吏部侍郎没问题,只是这人嫌吏部侍郎这个职位公务太多,会耽误他钓鱼,屡屡婉拒上官的提拔,在吏部郎中这个位置一待就是十年。 这样的人不仅在朝中少见,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陆灵秀是陆大人的嫡次女,上面的一兄一姐都已经成家了,下面还有个小两岁的弟弟。除此之外家里没有旁人,跟护国公主府一样人丁简单,没有乱七八糟的事。 她自己的性格很好,跟嫂子相处融洽,认识她的人没有不夸的;模样不是一眼惊艳的那种,却也清丽脱俗,越看越好看。 秦笑笑觉得小丫头跟自家挺有缘,若是能瞧上自家两个小子中的一个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看向陆灵秀的目光格外慈祥。 陆灵秀察觉到郡王妃的目光,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对上秦笑笑的眼神,她微微俯身道:“承蒙郡王妃不弃,小女愿为郡王妃细细说来。” 接下来,陆灵秀从头到尾将小狐狸下山的故事讲了一遍。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又会巧设迷障引人入胜,普普通通的一个故事到了她口中也变得格外吸引人。 不说秦笑笑听入迷了,连已经听过前面的七月八月等人也听的极其认真,情绪和表情随着故事的推进而变来变去。 讲到老道士捉住小狐狸的高潮处,连默默闹闹兄弟俩也想知道后情如何,差点没忍住直接问出来。 故事讲完,秦笑笑对陆灵秀一番好夸,褪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送给她。 陆灵秀推辞不过,只好起身谢恩,收下了镯子。 当然,这些姑娘都是第一次登门,秦笑笑不会厚此薄彼,另外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礼物一一送给了她们。 这些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不过不如陆灵秀的翡翠镯子罢了。 几个小姑娘看出秦笑笑对陆灵秀是特别的,极有可能会选她做儿媳妇,心里隐隐羡慕起陆灵秀来。 郡王府的二位公子俊秀逼人,文采武艺也不差,关键是她们从未听说过他们有不妥之处。况且一个将来要继承郡王妃,一个在军营有了军功,想来以后的前程不会差。 可以说满京城能超过他们的青年才俊一双手都数的过来,正值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岂会不心动? 好在她们教养良好,便是羡慕陆灵秀,也断不会在言行上出错,令自己和家人蒙羞。倒是很愿意和陆灵秀结交,说不定能够通过她找到如意郎君。 秦笑笑同青葱一样的小姑娘们说了会儿话,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还带走了小儿子和意图赖在凉亭里听故事的大儿子。 回到安意院,秦笑笑认真的问两个儿子:“刚才你们见过几位姑娘了,可有印象深刻的?” 默默毫不犹豫的摇头:“没有。” 秦笑笑无语:“刚刚不是你想赖着不走吗,现在说没有你自己信吗?” 默默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嬉笑道:“那位陆姑娘讲故事确实不错,可是儿子对她也确实没有爱慕之意。” 秦笑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用一副没出息的眼神瞪着他。 默默才不怕,胳膊肘捅了捅弟弟:“你呢,有没有合心意的姑娘?若是没有,娘还能办个赏菊宴,赏月宴啥的,总之一定折腾到咱们定下来为止。” 秦笑笑忍了忍,没有呼这臭小子一巴掌。 不成想,闹闹点了点头,对她说道:“娘,劳烦您改日探探陆家的口风。” 秦笑笑惊了,随即面露喜色:“你瞧上陆姑娘了?” 闹闹轻笑道:“模样瞧着顺眼,故事讲的挺好。” 秦笑笑:“……” 默默惊奇的看着弟弟,上上下下来回打量:“没想到啊没想到,做了十几年的兄弟,没想到你有听故事的嗜好,这要是传出去不得笑死人啊!” 闹闹睨着他,往他胸口戳刀子:“总比你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连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都不知道要好。” 默默气得差点闭过气去,食指指着他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番外18 自家二哥相中了灵秀姐姐,这让七月八月欢喜不已。 姐妹俩对陆灵秀很有好感,觉得她是个多才多艺性格又极好的人,相处起来让人如沐春风,若是能成为她们的二嫂,姑嫂三个一定能相处的很好。 护国公主知道后,特意了解了一番,发现陆灵秀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便催促着秦笑笑赶紧找人去陆家探口风。 秦笑笑开玩笑道:“母亲倒是比我还急了。” 护国公主笑道:“闹闹的假期不长,早日定下来也好安他的心。” 秦笑笑点点头:“母亲放心,只要陆家和陆姑娘点头,我一定赶在闹闹离家之前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 护国公主提醒道:“时间虽紧,该有的礼数要做全了。” 秦笑笑说道:“母亲放心,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不会教旁人挑出毛病来。” 护国公主没什么不放心的,转而提起了大孙子的亲事:“默默是兄长,按理说他的亲事要走在前面。只是兄弟俩情况特殊,眼下只能先定下闹闹的亲事。你辛苦一些,尽快把他的亲事也定下来,来日定是长子长媳先过礼。” 秦笑笑听罢,苦恼道:“这小子自己把自己惯坏了,到现在还没个定性,真不知道这亲事何时能够定下来。” 护国公主说道:“他是长兄,不成亲势必会误了闹闹还有七月八月的终身大事,你把这个跟他讲明白,想来他不会再跟你拧着了。” 秦笑笑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护国公主笑道:“你从来不会强迫几个孩子做什么,想不到这一点也正常。” 秦笑笑得了好法子,迫不及待的站起来:“母亲,我不与您说了,这就去找那臭小子说明白,让他着紧些想想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这样我也好给他找。” 说罢,她朝着护国公主福了一礼,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护国公主无奈的摇了摇头,盼着大孙子能够早日觅得良缘。 秦笑笑急匆匆的来到书香院,看到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默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没心没肺的臭小子,老娘为你的亲事着急上火,你倒是睡的香!” 默默自幼习武,比普通人机敏的多。秦笑笑一进门他就醒来了,只是没有睁开眼睛。鼻子冷不防被捏住无法呼吸,他被迫睁开眼睛哀怨道:“娘,您老看我不顺眼就直说,用不着找借口。” 秦笑笑更气了,手腕一转重重拧住他的耳朵:“你若是乖乖听话,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我能看你不顺眼?” “疼疼疼,娘,快松手,耳朵要掉了!”默默一手捂住耳朵,一手去掰暴躁的老母亲的手:“咱们娘俩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太不成体统了。” 秦笑笑瞪了他一眼,到底松开了手,开始跟他讲道理:“你要是家里最小的,我还能由着你的性子玩几年,可你是长兄,亲事定不下来,闹闹几个的终身大事也要让你耽搁了。” 默默压根不在意:“没事儿,让他们先成家就是了,谁先谁后不重要。” 说罢,他不忘安抚又要发怒的老母亲:“娘,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您放心,我一定会给您找个天底下最好的儿媳妇,生个天底下最好的孙子!” 秦笑笑没想到自以为有用的法子在这小子面前根本没用,听到他厚脸皮的话,内心一阵无力:“算了算了,我管不了你,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日后年老色衰讨不上媳妇儿,你别怨我就行。” 默默喜不自禁,犹如玉皇大帝开恩:“娘,多谢您,日后我敢怨您,我就畜生!” 秦笑笑一巴掌呼在他的脑袋上:“你是畜生,老娘又是什么?再敢胡说八道,仔细我抽你。” 默默捂着脑袋傻乐,简直没眼看了。 秦笑笑心酸不已,突然觉得这阵子太过分了,一直逼着兔崽子找媳妇儿,弄的自己不高兴,他也不高兴。 想到这里,她愈发放开手了,只等他过两年开窍了,再给他找个好媳妇。 暂时不用操心默默的亲事,秦笑笑就一心想把闹闹和陆灵秀的亲事定下来。翌日,她就请了与陆家夫人交好的人帮她去陆家探口风。 陆家倒是看好默默和闹闹,看好他们的前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兄弟俩洁身自好,没有乱七八糟的事缠身,有这样的女婿会省心不少。 因此得知南溟郡王妃相中了自家女儿,陆大人夫妇很是高兴。 待送走了前来探口风的人,陆夫人来到女儿的院子,拉着女儿的手问道:“南溟郡王妃相中你做她的二儿媳妇,你是怎么想的?” 陆灵秀一听,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伟岸的身影。 她轻声问道:“娘,您可知是郡王妃相中了我,还是那位二公子相中了我?” 陆夫人一愣:“这二者有区别吗?” 陆灵秀笑道:“自然是有的,若是郡王妃相中了我,二公子却不喜欢我,他日我嫁过去怕是不招待见。” 陆夫人安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郡王妃这么快就请人来探口风,想必是对你极为满意,那位二公子便是现在不喜欢你,待成亲了定会知道你的好。” 陆灵秀心里失望,打起精神说道:“娘,还请您使人帮女儿问一问,若是二公子向郡王妃提出与我们结亲,这门亲事女儿就应下了。” 昨天短暂的相见,她对大气稳重的闹闹心生好感。既然要嫁人,嫁一个顺眼的自然更好。 陆夫人一向疼爱孩子,虽然女儿的请求有点出格,但到底不是了不得的大事,略加思索后就答应下来。 于是她找了之前过来探口风的让,委婉的向她打听了一番。那人也嫁过女儿,一听就明白了陆夫人的意思,爽快的答应帮她探个究竟。 最后陆夫人得知是闹闹主动提出求娶自家女儿,顿时欢喜极了,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女儿。 陆灵秀听罢,脸上意外的露出几分羞涩,含蓄的对陆夫人说道:“女儿的婚事,全凭爹娘做主。” 陆夫人激动不已:“好,好,娘跟你爹商量一下,过两天就给南溟郡王妃准信儿。” 陆灵秀点点头,灵动的眼睛里流露出丝丝期待。 两家都有意,没过多久就挑了一个黄道吉日正是交换了庚帖,定下了这门亲事,婚期暂时定在了明年八月。 消息传出,不少盯上南溟郡王二公子的人,为自己没了乘龙快婿扼腕叹息。那些小姑娘则是羡慕陆灵秀运气好,仅凭郎中之女的家世就谋得了这么一桩好亲事,绝对是高攀了。 陆灵秀不理会外人的想法,平日该怎样就怎样。只是让她有些苦恼的是,两家定下亲事后,她就被七月八月缠上了,时常跑到陆府听她讲故事。 她没有不耐烦,就是觉得姐妹俩跑的太勤了,她储备的小故事都快不够用了。不过在得知她们回去后,会向“喜欢听故事”的二哥转述,就忍不住自己动手写起小故事来。 在这期间,七月八月时常会给陆灵秀带来一些新奇的小玩意。至于是姐妹俩买的还是某人买的,旁人就不知道了,总之陆家夫妇时常看到自家闺女对着一堆小玩意发呆。 除去来回路上的时间,闹闹留在京城的日子不多。在离开的前两天,他独自一人前往青山村看望秦家人。 得知他的亲事定下来了,明年八月可能会成亲,秦老爷子等人激动不已,一连说了好几个“好”,还准备把自家这些年攒的一些值钱物件让闹闹带走,到时候添到给陆家的聘礼里。 闹闹随手拣了两件,就让秦老爷子他们收好,只道以后他有了孩子,留给孩子也一样。 秦老爷子等人拗不过他,只好把剩下的东西收起来。 闹闹在秦家歇了两宿,陪秦老爷子和秦山钓了好几桶鱼,就在几位老人泪眼中离开了秦家。 这一走,最快也要一年后才能再团圆了。 翌日清早,闹闹就带着护卫们出发前往漠北。 知道他明年就会回来,这一次秦笑笑等人的情绪还好,不像第一次送别后难过的食不下咽。 不过闹闹走后没多久,默默出人意料的遇到了心仪的女子。 只是他不知道人家的身份,悄摸摸的找了两个月依然不见其踪影后就彻底急了,也不管家里人会不会嘲笑他,求父亲和祖母帮他找人。 看着大儿子魂不守舍的样子,秦笑笑不厚道的拍桌大笑:“臭小子,你也有今天!” 默默幽幽的说道:“只要帮我找到人,您笑话我一辈子都行。” 秦笑笑听罢,反而笑不下去了:“行了,赶紧收起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我们会帮你找的。” 说是这么说,大张旗鼓的找是不可能的,万一人家姑娘有婚约,或是瞧不上自家兔崽子,这打击不是更大么? 此外,若是闹大了,外人难免胡乱揣测,到时候自家臭小子无碍,人家小姑娘的名声可能要被败坏了。 第749章 番外19 颜狗 三天后,默默看上的小姑娘被找到了。 这姑娘叫沈冰,是两江总督沈大人的老来女,年方十五岁。沈家人原本是京城人士,只是沈大人常年在外做官,家眷也随着他的升迁到处走,以至于沈冰鲜少出现在京城。 沈大人任期将满,以后极有可能留在京城,夫妻俩怕日后难以相见,舍不得把沈冰这个唯一的女儿嫁给当地人,便想在京城给她找个好人家。 三个月前,正逢沈家老祖宗大寿,沈夫人趁机带沈冰回到了京城。 中秋节那晚,默默和一帮朋友到大街上上灯猜灯谜,意外发现有拐子故意纵火浑水摸鱼。 这帮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正义感爆发,本想将这帮拐子一网打尽为民除害,没成想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抢了先,联合巡逻的人抓到了所有的拐子,解救了七八个妙龄少女。 这个小丫头正是沈冰。 默默觉得这丫头很对脾气,就自来熟的凑上去套近乎。 沈冰见他长得人模狗样,说话行事不讨厌且有正义感,倒是很愉快的他扯了几句。 她模样长得乖巧,眼睛又圆又亮,微微一笑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这样的长相很讨喜,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 默默跟沈冰越聊越高兴,待所有的拐子都抓住了,沈冰也要回家了,他还舍不得住口,眼巴巴的看着人家走远了。 回过神来,他才后知后觉没有询问沈冰的名字,顿时懊恼不已,急忙向朋友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沈冰的身份。 结果自然让他失望了,等他郁闷的回到家里,脑海里全是沈冰笑语嫣然,机灵可爱的模样,然后整个人跟老房子着火似的,各种拐弯抹角的打听沈冰。 可惜沈冰刚回京没多久,知道她的人不多,且仅限于后宅,两个月都过去了,他什么都没有打听到,弄的人还瘦了一圈儿。 默默实在没辙了,只好向自家老娘和祖母求助。 在知晓了沈冰的身份后,他喜不自禁,厚脸皮的对秦笑笑说道:“娘,既然人找到了,您老再辛苦一下,帮我打听一下沈姑娘有无婚约呗。” 见儿子在感情一事上终于开窍了,秦笑笑心里欢喜之余又向捉弄一下他:“若是人家姑娘有婚约,你打算怎么办?打一辈子光棍还是就此放弃?” 默默嬉皮笑脸道:“要不抢过来?我就不信还有人比得上我。” 秦笑笑嘴角一抽,很不想承认这个自恋的玩意儿是自己生的。 默默以为她不答应,急切的说道:“娘,您就帮帮我吧,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您老也不希望我打光棍吧。” 秦笑笑被他烦的不行,挥挥手道:“行了,我会去打听清楚,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跟人家只见了一面,若只是贪一时新鲜,就别闹的人尽皆知,没得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默默知道轻重,保证道:“娘,您放心,我是有妹妹的人,定不会无端坏了别人妹妹的清名。” 秦笑笑相信自家儿子不是胡来的人,只是怕他一时上头心里没点数。见他这么保证了,便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几天,她就暗地里打听沈冰有无婚约,在收到赏花品茶之类的请帖后,也会积极参与试图找到机会跟沈冰面对面说说话。 很快她就打听到沈冰没有婚约,这番回京也是沈家想在京城给她下婚约。 知道这个消息后,默默高兴的抱着虎子转起了圈圈。 可怜的虎子已经是高龄狗了,还不知道能活多久,被主人抱着一转,当即头晕眼花的趴在地上老半天站不起来,被秦笑笑骂了个狗血淋头。 在一个赏花宴上,秦笑笑见到了被沈夫人带出来的沈冰。见小丫头目光清亮,举止落落大方,就喜欢上了几分,见礼的时候忍不住拉着她多说了两句。 有人眼睛利,看出秦笑笑对沈冰的态度不一样,就开玩笑似的对沈夫人说道:“咱们南溟郡王妃的大公子尚未娶妻,你这小闺女也没有许人家,你们两家说不定能成亲家呢。”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自回京以来,沈夫人没少听人说起南溟郡王家的大公子,从传言上看那是佳婿之选,好些人家想把闺女嫁给他。 奈何人家眼光高,寻常的姑娘难以入眼。 沈夫人觉得自家闺女被宠坏了,性情过于叛逆,一点名门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肯定入不了南溟郡王府的眼。她担心闺女会受委屈,就没想让闺女高嫁,找个门第相当甚至低一些的就好。 只是默默的名声太好了,南溟郡王妃看起来也是个好说话的,沈夫人难免有些心动。 这时,秦笑笑走过来跟沈夫人搭话:“沈夫人一直随沈大人在任上,想必去过许多地方。我听说南方有一种吃食叫八圆,做法十分繁复,但是格外美味,不知沈夫人尝过没有。” 沈夫人愣住了,她被很多人追问过各地的风土人情,却是第一次有人问她一种吃食,难不成这位南溟郡王妃是个吃货不成? 想到这里,沈夫人赶紧回道:“回郡王妃,八圆是锦州当地的一种特色美食,确实美味至极。正好我带回来的厨子会做,郡王妃感兴趣的话,我让他做一份送给您尝尝。” 秦笑笑大喜:“那我就厚颜收下沈夫人的馈赠了。” 沈夫人忙道:“郡王妃客气了。” 秦笑笑怕被沈夫人看出自己“居心不良”,就着八圆这道吃食跟她聊了一番后便走开了。 沈夫人觉得这位郡王妃是个爽利人,说话不会勾勾绕绕让人猜来猜去。 待秦笑笑走远了,她对相交多年的闺友低声道:“以前有人跟我说郡王妃是个厉害的,牢牢把持着南溟郡王的后院,连一只飞虫都进不去,我倒觉得是南溟郡王爱重郡王妃,才不让其他人插足。” 闺友说道:“若是早些年这话还真不好说,这都一二十年过去了,想也知道是二人夫妻情深,不容许旁人插足罢了。” 沈夫人听罢,感叹之余又想到夫妻俩如此,膝下教养的儿女应该不是朝三暮四之辈,就忍不住羡慕起跟夫妻俩的二公子定亲的陆灵秀来。 秦笑笑回到家,就对放衙回来的景珩说道:“今日见到了沈姑娘,瞧着是挺不错,难怪你儿子对人家念念不忘。” 景珩说道:“你觉得不错,那就找人探探沈家的口风。” 秦笑笑摇了摇头:“再等等看,这臭小子没个定性,万一是一时上头,怕是会害了人家小姑娘。” 景珩没有反对:“此事你看着办,过几天我向圣上求个恩典,把这小子塞到礼部去。” 秦笑笑笑道:“早该这样了,都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还整日混玩说不过去。” 说罢,她瞅着男人道:“别说,老大的性子跟你不像,这一点倒是随了你,当年你也死活不愿意领差事。” 景珩坐下来,神情有些无奈:“都多少年了,亏你还记得。” 秦笑笑见状,不提这些陈年旧事了,提醒道:“老大贪玩,等他领了差事,你跟他的上官打声招呼,千万别纵容他。” 景珩点点头:“我知道。” 没过几天默默的差事就下来了,成为了礼部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主事。他还觉得没玩够,知道这个消息后就懵了,随后就跟景珩闹起来。 景珩没有纵容他:“不去也行,想来沈家瞧不上一个靠恩荫成为礼部主事的浪子。” 默默:“……” 瞧不上靠恩荫成为礼部主事的浪子,怕是更瞧不上无所事事整日只知道混玩的懒蛋吧? 为了博取未来岳父岳母的好感,默默只能老老实实的去礼部任职。不管礼部的差事多么无聊,他也只能咬牙坚持下去,争取能在两家议亲前做出点成绩,否则还真没脸在心仪的姑娘面前晃悠。 秦笑笑为了儿子的亲事,也没有干等着不动。在收到沈夫人派人送来的八圆后,她就回了一份惊鹊做的拿手点心。 这样的回礼,让沈夫人愈发肯定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吃货。 正是这样奇奇怪怪的往来方式,迅速的拉进了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 不久后,秦笑笑在一次宴会上猛夸沈冰,然后状似不经意的向沈夫人提起自家不成器的大儿子还没有定亲。 沈夫人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压下心头的意动,安慰秦笑笑说缘分未到,缘分到了儿媳妇自然就有了。 待回到府里,她就拉着女儿沈冰,说出了秦笑笑的一番心思。 沈冰看出母亲心动了,否则不会特意问自己,遂说道:“娘,只要南溟郡王府的大公子不是花心大萝卜,后宅养着一大堆女人,品行上也没有问题,我看这门亲事应得。” 她有个隐秘的小嗜好,那就是喜欢美人,无所谓性别。听说南溟郡王府的两位公子长相肖母,可见样貌定是俊美非凡,光是这一点就不亏了。 若是这人徒有其表,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以后休了便是,反正户婚律早改了,休夫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农女的锦鲤人生 番外20 禽兽 女儿有意向,沈夫人连夜给丈夫写了一封信,第二天一早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了。 一个月后,沈夫人收到了沈大人的回信,大意是这门亲事能做,一同到的还有一件用以定亲的信物。 沈夫人放心了,赶紧给秦笑笑下请帖,邀请她过府品尝厨子新做的南方菜式和点心。 秦笑笑带着礼物欣然前往,与沈夫人相谈甚欢。 半个月后,两家正式互换庚帖,定下了默默和沈冰的亲事。 也是在这一天,沈冰认出了默默:“原来是你啊,倒是巧的很。” 默默紧张不已,说话都不顺畅了:“倒、倒也不巧,是我打听到你的身份,央求我娘聘你为媳的。” 说罢,他就把寻找她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沈冰惊讶极了,上上下下打量他:难不成这家伙有跟自己一样的毛病? 默默浑身僵硬,不明白她为何露出这样怪异的眼神。 沈冰干咳一声,假笑道:“那也算是缘分了,若是没有中秋夜的相遇,怕是没有这桩姻缘了。” 默默暗暗松了口气,欢喜道:“嗯嗯,确实如此。” 沈冰看着他红红的耳垂,觉得这人怪有意思的,就想逗逗他:“若是那晚你遇到的是另一个姑娘,是不是也会费尽苦心的找她,想要跟她缔结姻缘?” 这是一道要命题,默默机灵道:“自然不是,我见到的是你,便就是你,只有你!” 沈冰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俩好的说道:“放心,以后只要你不做犯我忌讳的事,我会好好对你的。” 默默听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话不应该由他来说吗? 心里如此想着,他明智的没有说出来,看着沈冰的眼睛认真道:“我亦然。” 沈冰也没问默默忌讳什么,领着他继续逛园子,说了这些年她在各地的所见所闻。 默默一直待在京城,没有见识过异地风光。好在他看过不少地理志,倒是能够接上话。有不懂之处也没有装懂,而是虚心的向沈冰请教。 对此沈冰对他的印象好了几分,觉得默默很谦虚,不像她遇到的某些人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要装的自己无所不能,被拆穿了还要强词夺理,怪女子知道的太多折了他的颜面。 正式定亲后,两人的往来变得密切了一些。虽然只能在长辈们在场的情况下聊聊天,但是足以让他们加深对彼此的了解,渐渐的对这桩亲事愈发满意。 看着每天春光满面的大哥,七月打趣道:“自从跟冰姐姐定亲,大哥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像以前那样懒散贪玩了,冰姐姐真厉害!” 八月附和道:“没错,难怪老话说家有好妇惠及三代,大哥这么上进,爹娘就能省心了。” 默默脸皮够厚,得意洋洋的说道:“这还不是我眼光好,一眼相中了你们冰姐姐。” 七月吐槽道:“那还是冰姐姐好,若是冰姐姐没瞧上你,你现在不知道蹲在哪个角落里哭呢。” 默默故作生气,一把拧住她的脸蛋:“你怎么不说是我够好,你冰姐姐才瞧上我的?” 七月含糊不清的说道:“那是冰姐姐没有看清你的真面目!” 默默说不过她,松开手说道:“你们冰姐姐刚回京城不久,没有什么朋友,你们没事的话就去找她玩,以后成为一家人了更容易相处不是。” 七月八月倒是没有反对,齐齐说道:“行叭,我们也很想和冰姐姐多来往呢。” 姐妹俩对沈冰不是很了解,也担心成为一家人后会有矛盾,现在多相处培养出感情来不是坏事。而且还能叫上灵秀姐姐,大家一起玩多热闹啊。 两个妹妹应的痛快,默默也松了口气,由衷的希望自己成家后,家里依然和和睦睦,别像他的一些朋友一娶妻就要面临种种矛盾,弄的身心俱疲。 之后,七月八月就时不时往的沈家跑,跟沈冰熟悉后又拉上了陆灵秀。四个姑娘性情各异,难得都是心胸疏阔之人,便是相处起来需要磨合,也不会一点就炸相互挤兑。 特别是沈冰和陆灵秀,二人要嫁的是一对亲兄弟,以后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妯娌,能和平共处谁愿意争锋相对? 两个儿子的亲事有了着落,秦笑笑很是松了口气。 因沈家想多留沈冰两年,婚期大致定在了后年,如此一来闹闹和陆灵秀的婚事就要先办了。 好在沈家知道闹闹远在漠北,这相隔两千里回来一趟不容易,并不介意护国公主府先办他和陆灵秀的婚事。毕竟提出留沈冰两年的是他们,总不能为了这个耽误另一对的婚姻大事。 两个儿子的婚事不在同一年办,秦笑笑就一心一意准备起闹闹的婚事来。聘礼之类的需要提前准备好,这就需要好好翻一翻库房了。 只是翻库房的时候,秦笑笑猛地想起闹闹是随自己姓,按理说给陆家的聘礼得由她和秦家来出,护国公主府原有的东西就不好碰了。 这些年种植园收益不错,每年到手的银两有三万两左右。除去一应花销,眼下她手头上有十八万两左右,这里头还有当年景珩私下里塞给她的十万两银子的一部分。 她有四个儿女,这笔银子不可能全部用在闹闹的婚事上。算来算去,她花在闹闹婚事上的银子最多只有六万两。 这六万两看起来很多,也能置下一份不错的聘礼,但是相比护国公主府以及郡王府能给默默的就很少了。 同样是娶媳妇进门,这聘礼相差太大的话委实不好看,到时候陆灵秀和陆家人心里难免会有疙瘩,觉得南溟郡王府势力,因儿媳妇出身有差便厚此薄彼。 秦笑笑为难极了,想了一天也没能想到好法子,只好向放衙后回到府里的景珩求助。 “就为这点小事你愁了一天?”景珩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眼神透着深深的怀疑:“最近你有没有觉得脑子不够用?” 说罢,还上手揉了揉她的头。 秦笑笑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纳闷道:“也没有吧,除了这件事让我为难,别的就没有了。” 景珩松了口气,调侃道:“没有就好,我以为你上了年纪,脑子开始不够用了。” 秦笑笑气恼的拧在他的腰上:“你什么意思,嫌弃我老了是不是?” 她今年都三十六了,许多人在这个年纪当了祖母,她也的确不年轻了。 景珩握住妻子的手,脸上有了笑意:“你老了,我也一样,怎会嫌弃。” 秦笑笑哼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在跟你说正事呢。” 景珩不敢逗她了,正色道:“在你心里,四个孩子不管跟谁姓都会一视同仁,难道我不是这样吗?你光算自己能给闹闹准备多少聘礼,怎么不把我的算进去?” 秦笑笑愣了一瞬,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我这不是怕有人说三道四,说我画空心思把景家的东西往自家搬么。” 景珩曲指弹她的额头:“傻!” 秦笑笑也觉得自己挺傻,摸了摸额头没有怼他。 “你为了几个孩子倾尽所有,难道我这个爹就是摆设?闹闹不随我姓也是我的骨肉,他成家立业我不能插手?”景珩无奈的看着妻子,不明白她怎么就转不过弯来,为点小事为难了自己一整天。 秦笑笑想了想说道:“你名下的东西能动,母亲给咱们的还是先别动了。” 夫妻俩的财产没有分开,仅仅是各处的账目分开做。今日秦笑笑仅仅算了自己名下的财产,景珩的私产以及公中的财产都被撇到了一边。 这个提议,景珩没有反对:“嗯,不用动母亲给的,咱们俩名下的财产够用了。” 秦笑笑安心了,跟他商量道:“别人家会把大半的钱财留给儿子,女儿的话一副陪嫁就打发了,我想着咱们不缺这些身外之物,日后七月八月是要嫁人过日子的,给她们的嫁妆就比着默默闹闹的聘礼吧,等以后要分家了,也要再给两个闺女各分一份。” 景珩颔首:“嗯,应该的,不过嫁妆好说,将来分家的话,提前跟两个兔崽子和他们的媳妇说清楚。” 秦笑笑明白他的意思,把这一点记了下来。 时光匆匆,到了七月八月及笄的日子。 这一次,闹闹和顾西辞同时向上官告假,提前从漠北往回赶。 路上休息的时候,闹闹问道:“你的探亲假累计有四十五天,不用告假也够了,为何还要再请一个月?”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就想逼着眼前这个家伙亲口说出来。 顾西辞拿出水囊一口气喝了半囊水,看着相交多年的好友如实道:“八月及笄后,我会向景叔叔和秦婶婶提亲。” 闹闹右手握紧,瞪着他的脸蠢蠢欲动:“你来真的?” 顾西辞认真道:“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闹闹忍无可忍,挥拳砸向他的脸:“你个禽兽!” 小妹才多大啊,这个家伙就想下手了!他都不知道这禽兽是何时对小妹有这种心思的,这不是禽兽又是什么? 番外21 双标 七月八月的及笄礼异常盛大,连宫里都有赏赐,惹得有心人暗道护国公主和南溟郡王荣宠不减,打定主意要与南溟郡王府交好,有意为自家小子结亲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秦笑笑不想两个闺女早早嫁人,笑着将这些人有意无意的试探挡了回去。不过她没有把话说死,指不定未来的女婿就在这些年轻人中呢。 可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八月及笄后的第二天,顾西辞携礼登门,真诚的表达出要聘八月为妻的请求,惊得她好险摔了手里的杯盏。 “西辞,你、你不是一直将八月当作妹妹吗,怎么突然就……”秦笑笑看着顾西辞,话都说不顺溜了,不明白好好的兄妹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男女之情。 这会儿她脑瓜子嗡嗡的厉害,想破头也想不通眼前的青年何时对小女儿抱有另一种心思,明明小女儿才及笄,跟他还差着四五岁。 想到这里,秦笑笑看向顾西辞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 顾西辞不想再被自己敬重的长辈视作禽兽,慎重的解释道:“秦婶婶,我和八月妹妹自幼一起长大,幼时确实把她当作妹妹,只是……” 他无奈一笑:“只是感情一事难以捉摸,不知何时起我对八月妹妹生出爱慕之情,渴望爱护她一生一世,还望秦婶婶成全。” 说罢,他撩起下摆单膝跪下,神情变得庄重无比。 秦笑笑下意识的抬手,想让他起身。对上他固执的眼眸,她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八月可知道你对她的心意?” 顾西辞摇了摇头,苦笑道:“八月妹妹尚未开窍,而我常年待在边关,不能时时待在八月妹妹身边,只能先禀明秦婶婶,望秦婶婶和景叔叔给我这个机会。” 简而言之,他担心自己不在京城,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到时候懊悔也晚了。 秦笑笑自然明白顾西辞的言外之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良久,她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要好好想一想。” 顾西辞一听,不仅没有失望,还暗暗松了口气。他起身朝着秦笑笑行了一礼,孺慕之中又带着愧疚的情绪:“秦婶婶,是我让您为难了。” 秦笑笑心头一软,声音也和蔼了几分:“你确实给我出了一道难题。” 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说句托大的话,她已经把他当作半个儿子来看待了。正是如此,她很担心尚未开窍的小女儿知道了他的心意,会对他生出难堪厌恶的情绪,根本不会接受他的心意。 作为母亲,她会尊重女儿的想法,但是也不想看到眼前这个孩子伤心难过。 顾西辞听罢,神情变得愈发愧疚,再次行了一礼。 秦笑笑没有怪他的心意,笑着说道:“你且回去吧,我会好好与八月谈一谈。” 顾西辞不好赖着不走,恭敬道:“秦婶婶,我先回去了,他日再来看望您。” 秦笑笑点点头,看着他离开了。 她在客堂待了一会儿,琢磨着要怎么对小女儿开口。 这时,闹闹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发现屋子里没有旁人,他面色不大好看的问道:“娘,姓顾的是不是对您说了他对小妹不怀好意的事?” 秦笑笑闻言,就知道小儿子知道西辞的心意,有些好笑的问道:“你跟西辞关系好的跟亲兄弟一样,怎么就不乐意他当你妹夫了?” 闹闹冷笑:“他是个禽兽!” 秦笑笑哭笑不得:“你这样岂不是把你爹骂进去了?当年我刚及笄,你爹也向你外公外婆提亲了。” 闹闹一噎:“这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 秦笑笑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不一样,说起来顾西辞跟你一块儿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把你小妹交给他,我倒是挺放心的。” 闹闹的脸色更臭了,却是没有反驳。 他不得不承认,姓顾的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材,且洁身自好后院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在漠北待了四年,从来不去那种地方,相比京城里那些糟心的玩意儿确实好多了。 “此事你我说不算,得看你小妹的意思。”秦笑笑劝说着小儿子:“不管他们俩的事能不能成,你不要对西辞有看法。” 闹闹正要说话,默默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发现弟弟的脸色不太妙,他纳闷道:“过几日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这副脸色?” 闹闹和陆灵秀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八日,聘礼两个月前就已经送到了陆府。 闹闹没理他,还在思索怎么教育小妹不要轻易被姓顾的花言巧语哄去了。 秦笑笑看了他一眼,对大儿子说道:“你来的正好,过阵子就是中秋节,你快想想给沈府送什么节礼好。” 眼下八月和西辞的事还不明了,暂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默默的注意力被转移了,笑容满面的说道:“我已经想好送什么了,娘无需担心。” 秦笑笑点了点头:“嗯,你好好准备,到时候把单子给我看一下。” 默默满口答应,搂着弟弟的脖子说道:“你这脸色不对劲啊,一点当新郎官儿的喜气也没有,叫人看到还以为你对陆家还有弟妹不满意呢。” 闹闹想到陆灵秀,心情好了一些:“府里规矩森严,没人敢乱嚼舌根子。” 默默捏了捏他的脸,嬉笑道:“这就对了嘛,若是过几天成亲的是我,我晚上睡觉都能笑醒了。” 说罢,他脸上的笑容没了,整个人失落不已,谁让他有个舍不得闺女的丈母娘,要到明年他才能把心上人娶回家。 闹闹见状反而高兴了,扯了扯嘴角笑的不太明显,分明在得意呢。 傍晚景珩回到家里,秦笑笑跟他说了顾西辞意求娶八月的事。 景珩一听,眉头皱的紧紧的:“这小子何时起的心思?” 秦笑笑说道:“也就这一年两年吧,他去漠北后,八月与他有书信往来。之前我没当回事,也没有查看他们往来的信件,不过看西辞的意思,八月这丫头还没开窍,不知道他有这心思。” 景珩破口大骂:“这兔崽子,八月才多大,他竟然就动了心思,简直禽兽不如!” 秦笑笑幽幽的看着他,分明在说你这是在骂自己。 景珩反应过来,老脸一红强辩道:“我跟他不一样,不能混为一谈!” 秦笑笑无语望天:“行了,你别解释了,说给狗听狗都要翻白眼。” 景珩郁闷的不行,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秦笑笑被他走花了眼,无奈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若是不乐意,这事儿咱们也不用对八月说了,你要是觉得行,一会儿吃了饭,我跟八月好好说说。” 景珩没有作声,又来回转了好几圈才闷声道:“还是先看看闺女的意思,她若是愿意,咱们还能伤了她的心不成?” 秦笑笑闷笑不止,抬手拍在他的胳膊上:“瞧瞧你刚才的反应,还以为你多么厌恶西辞这孩子。” 景珩闷不做声,心里老大不痛快。 晚上,一家人吃过饭,秦笑笑随便找了个借口拉着小闺女到花园里散步。 不一会儿,她借口累了,挥退了跟随的侍女们,带着八月坐在了凉亭里。 凉亭里凉风习习舒服极了,八月微眯着眼睛,一脸惬意的听着荷花池的另一头传来蛙鸣声,慢慢的瘫在倚栏上,像极了饱食后慵懒的白白。 秦笑笑就着灯笼里昏暗的火光,细细的打量着小女儿,心里蓦地涌出一股心酸来。 似是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八月顿时睁开眼,乖巧的问道:“娘,您是不是有事要对我说?” 秦笑笑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感慨道:“我们八月长大了!” 八月并不迟钝,小声问道:“娘,您这是要把我嫁出去么?不对呀,姐姐还没许人呢。” 秦笑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小丫头揽在怀里:“先不谈你姐姐,你老实告诉娘,你有想嫁的人么?” 八月摇了摇头,一脸懵懂:“我还小,还没想过嫁人的事呢。” 秦笑笑一听,愈发觉得闺女不太可能点头答应西辞的求娶,便直接说道:“今日你西辞哥哥来过了,他想娶你为妻。” 八月的眼睛瞬间瞪的老大,怀疑自己听错了:“西、西辞哥哥想娶我?娘,您是在说笑吧?” 秦笑笑心里有数了:“你没听错,不过看你是没这个心思了,回头我跟你西辞哥哥说一声,让他不要浪费时间了。” 八月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她期期艾艾的问道:“娘,这事儿爹知道不?爹怎么说的?” 秦笑笑的额角跳了跳,怀疑闺女并不是没有开窍:“你爹说看你的意思。” 八月咬了咬唇,有些害羞的说道:“娘,我觉得西辞哥哥挺好的,比京城好多世家子弟好多了,若是错过了西辞哥哥,会不会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夫婿呀?” 这下轮到秦笑笑懵了:“你不是一直把西辞当哥哥吗,你不觉得兄妹变夫妻很奇怪吗?” 八月一语惊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西辞哥哥又不是亲哥哥!” 亲哥哥和非亲哥哥,这丫头分的很清楚嘛。 番外22 完结 之后,秦笑笑去了一趟秦府,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秦淮。 秦淮对顾西辞这个小辈很熟悉,以前顾西辞和默默闹闹兄弟俩时常去秦府向他请教学问,对他的人品才能有所了解。 见孙女已经同意了,他也没有反对。待秦笑笑一走,他就叫来了管事,为孙女准备嫁妆。 顾西辞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婿人选,若不是这几年一直待在漠北,定国公府的门槛怕是都被踩烂了。 在八月和长辈们都赞成的情况下,秦笑笑和景珩自然不会反对,打算办完闹闹婚事就挑个好日子,把这桩亲事定下来。 默默知道后,反应比闹闹还要大:“好啊,我拿这小子当好兄弟,他竟然想当我妹夫,太过分了!” 嚷嚷完这句话,他气势汹汹往外冲,准备去找顾西辞算账。 闹闹非但没有阻止,还跟在后面拱火:“这只老狐狸对小妹居心不良,还把你我瞒的死死地,根本没有把我们当兄弟。” 默默听罢,更气了:“走,咱们找他去!” 看着哥哥们怒气冲冲的背影,七月担忧道:“小妹,你不跟过去看看?万一他们真动起手来,顾大哥肯定打不过。” 八月淡定无比:“没事的,大哥二哥就是一时拐不过弯,等这一架打完了他们依然是好朋友。” 七月无语:“若是顾大哥受伤,你就不心疼?” 八月四下里看了看,悄咪咪的说道:“这不正好有借口去顾家看望西辞哥哥嘛。” 这一顿打西辞哥哥逃不过也不会逃,就算她跟上去了也没用,大哥二哥总会找到机会出这口恶气。 说起来西辞哥哥回来好几天了,她就及笄那天见过他一面,都没有好好说话的机会。那天知道了西辞哥哥的心意,她心里有数不清的疑问,只是她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随便往顾家跑了。 七月恍然大悟,抬手敲她的脑门:“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八月得意洋洋:“那是!” 七月宠溺的看着她,心里在为小妹高兴。 默默闹闹冲去顾家,逮着顾西辞就是一顿揍。见顾西辞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们俩又觉得没意思的很,随便捶了他几下就松开了。 好在兄弟俩知道分寸,没有揍顾西辞的脸。顾西辞不仅没有生气,还让厨房做了一桌好菜,拿出珍藏的美酒陪两个好友喝起来。 没什么矛盾是一顿酒解决不了,喝到最后默默已经喝迷糊了,抱着顾西辞又哭又骂:“你、你个禽兽,嗝,那是你妹妹啊,你好、好意思下手么你,嗝……我告诉你,将来你敢对、对小妹不好,我一定打断你第、第三条腿!呜呜……妹妹,小妹,大哥不想你嫁人,嗷——” 顾西辞也有了醉意,神志却清明。听到好好兄弟的醉言威胁,他认真道:“大哥放心,若是我辜负了八月妹妹,定教我孤苦一生。” 默默不知道听见了没有,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趴下了,不一会儿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待闹闹和陆灵秀盛大的婚礼一过,顾家就挑了个良辰吉日到护国公主府提亲了。两家正式互换庚帖,定下了八月和顾西辞的婚事,婚期定在了后年。 三个儿女的婚事有了着落,独独剩下七月。原本不着急的秦笑笑突然急了,开始在京城里寻摸作风良好的青年才俊,势要挑一个让大女儿处处满意的女婿来。 相比她的热切,七月的反应就冷淡多了,几年间没有相中一个人,最后还让母亲不要白费功夫,她暂时不想定下亲事。 这下愁坏了秦笑笑,生怕大女儿的终身大事被耽搁了。还是沈冰和陆灵秀这两个儿媳妇安慰婆婆,道小姑子便是不嫁人,也一辈子是郡王府的人,日后一众侄子侄女会为她奉养终老。 秦笑笑被安慰到了,渐渐的做好了大女儿一辈子不嫁人的准备。可是在七月十八岁这年,她突然告诉家里人,她和梁盛互生情愫,想要嫁与梁盛为妻。 这话把所有人震懵了,要知道梁盛是嘉明郡主和梁戌之子,论辈分他是七月的表叔,尽管两人同龄,也是丛小一起长大,却是实实在在的差着辈分呢。 然而七月吃了秤砣铁了心,只道一表三千里,两人表来表去已经是表到第三辈了,关系比那些能结亲的姑表兄妹远的多,他们俩不同姓,也不是一个祖宗,成婚也没什么。 不仅她铁了心,刚刚高中探花的梁盛也铁了心,跪求嘉明郡主和梁戌成全。 最终两家对儿女的疼爱占了上风,简直是硬着头皮定下了两个孩子的亲事。 不出两家所料,定亲的消息一经传出,招来了不少议论,主要还是围绕两人差着辈分于礼不合,甚至有人借机生事,在朝堂上攻击景珩和梁戌罔顾人伦不守礼法。 景珩和梁戌也不是好惹的,七月和梁盛不同宗不同族,仅仅差着辈分罢了,说起来也是两家之间的事,用不着外人掺和,就跟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吵了起来。 吵嚷了几日,连皇位上的一国之君都不耐烦了,最后各打五十大板,让他们不许再吵,却是没有指责七月和梁盛的婚事不合礼法。 次年,七月和梁盛大婚。婚后几十年,二人琴瑟和谐,到老了这份深厚的感情还让晚辈们艳羡不已。 …… 秦笑笑和景珩化作人形来到了人界,先去看望了几个早已头发花白的儿女。 见他们依然沉浸在悲伤之中,便在大白天入了梦,告诉他们自己是下凡历劫的,如今劫难已过功德圆满,让他们无需伤感云云。 兄妹四人几乎是同时醒来,想起昨晚的梦又哭了一场。待聚到一起说起各自的梦,才发现梦境居然一模一样。这下子他们确信是爹娘托梦了,而且爹娘真就是下凡历劫来了! 这么一琢磨,他们不仅不再伤心,还变得无比激动,认为他们渡完人世间的劫难,就能和爹娘团圆了。 四人的儿孙们看到老爷子老太太们的转变,却是一个个吓得变了脸色,生怕他们这是伤心过度,会随两位老祖宗一道去了,恨不得日日守着他们,不敢离开半步。 秦笑笑和景珩很是欣慰,自觉把儿孙们教育的很好,后辈里没有出一个不孝子。而后,两人开始寻找早已逝去的几位长辈的转世。 两人最先找到了秦老爷子的转世,这一世秦老爷子出生在一个地主之家,是备受父母疼爱的独生子。透过命盘,他这一生悠闲安乐,子孙孝顺。 第二个找到的是秦山的转世,这一世他依然叫秦山,出生于一个武将之家,父母恩爱,弟妹友善。从命盘上看,他将来会从军,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将军,后因伤退伍,成为一个富家翁。 与秦山有十世情缘的林秋娘则是举人家的姑娘,从小被父母娇养长大,及笄后会偶遇出征归来的秦山,两人一见钟情,最后喜结良缘,子孙满堂。 第三个找到的是秦淮的转世,是一个书香世家的小公子,将来他会在科举之路上一鸣惊人,之后辞官归隐,在乡间办起了书院,最终会成为天下读书人敬仰的一方大儒。 第四个找到的是护国公主的转世,这一世她没有尊贵的身份,是个普普通通的富户家的小姐。不过在三岁的时候,她遇到了同样轮回转世的章清宁,这一世二人再续前缘,携手一生。 之后便是苗老太,苗老太这一世是个商家小姐,自幼锦衣玉食,只是会遇人不淑,会吃不少苦,晚年倒是子孙孝顺,无疾而终。 秦笑笑哪会眼睁睁的看着曾经疼爱自己的奶奶受苦,便在不破坏天道规则的前提下,送出了锦鲤的祝福,助她安然渡过遇人不淑这道劫。 找到了长辈们的转世,他们又找到了大宝二宝三宝雪丫等乃至景太后和元和帝的转世,只要是他们命中会出现劫难,秦笑笑都会送出锦鲤祝福,以求他们这一生平安喜乐。 做完这一切,秦笑笑心里没有了遗憾,扭头问景珩:“鲤哥哥,咱们现在去哪儿?回灵界吗?” 景珩看着她:“你想去哪儿,我们便哪儿,这片天地,没有我们去不了地方。” 秦笑笑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咱们就这样大江南北的看一看吧,以前我便想着孩子们大了,我俩去看尽天下美景,没想到一直没能实现,现在有大把的时间,正好弥补这个遗憾。” 景珩眼里划过一丝愧疚,痛快的答应下来:“好。” 秦笑笑很是高兴,拉着他的手兴冲冲的往前走:“咱们得先挣钱,挣足了钱才能买好吃的好玩的!” 景珩没想到大家都不是人了,还要继续为生计操劳,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这时,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蹦蹦跳跳从二人的眼皮子地下经过,可奇怪的是这孩子的头上有两个隐形的犄角,普通人根本看不见。 秦笑笑注意到了,目瞪口呆:“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景珩看了眼,随口道:“这是鹿精和人的后代。” 秦笑笑猛地看向他,看起来格外激动:“鲤哥哥,那你知不知道鱼和猫的后代长啥样?鱼头猫身还是猫头鱼身?” 景珩黑色的眼瞳瞬间划过一道金色的流光,声音变得低沉喑哑:“试试就知道了。”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