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爸重生在了高冷学神身上》 雨天(下午把你爸叫过来...) 林初穗最讨厌南城夏季的小雨天。 这种绵雨天,太阳像个固执的小老头,还非要拨开雨云,探头探脑往人间张望。 又是雨、又是阳光,人间便只剩下潮湿和燥热了。 路边店面反光镜里,林初穗穿这一件白衬衣搭深色JK裙,笔直修长的腿上,被咩咩蚊叮了三个包。 这咩咩蚊也是南方特产,看着就一个小数点大小,叮出来的包,又大又痒。 小时候,林初穗被咩咩蚊叮了大包,哭唧唧地去老林,老林总会用指甲在她被叮的大包上戳一个十字,然后哈哈大笑。 林初穗嚼着口香糖,走进一家便利店,买驱蚊油。 便利店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梅赛德斯轿跑,被雨水洗过一番,车身很亮,格外吸眼球。 进入便利店,空调干燥的凉风迎面而来,她感觉头脑都清明了很多。 她径直来到日用品柜边,拿了一瓶清凉油,然后溜达到饮料柜边,买她最喜欢的柠檬味气泡苏打。 安静的便利店,很突兀地传来了男人很流利的英语对话,清润的嗓音,带着几分上扬的调子。 正宗的英伦范儿。 林初穗走过货柜,便看到了对面的少年。 清爽的宽松版型运动衫,眼睛很黑,刘海挺长。 干干净净的那种帅,像夏日晨曦的浅阳。 他一边跟人用英语讲着电话,慢悠悠地伸手去拿气泡苏打。 架子上就剩一瓶柠檬味苏打了。 林初穗眼疾手快,跟兔子似的,在他指尖碰到饮料的前一秒,敏捷地拿了气泡水。 少年清浅的视线扫向她的背影。 她吹了声口哨,扬长而去。 身后,她清晰听到那少年用英语嘟哝了一句,应该是骂人的话。 和他煲电话粥的人问他怎么回事,许嘉宁用中文说道:“国内某些人素质就那样,没事。” 结账的时候,林初穗又买了包万宝路,侧眸喃了声—— “假洋鬼子。” 走出了便利店,顺手便将口香糖黏在了梅赛德斯车窗上。 别墅很大,也很豪华,就是空,哪怕有很多智能家电家居,林初穗也觉得很空,空得人心里发慌。 客厅里,老林的遗像已经被妈妈给收起来了,白墙上也空了一大块。 林初穗来到二楼父亲的房间,从床头第二个柜子里取出了相框。 相框里的黑白照,照片里的男人笑容阳光,帅气俊朗,眼底有光,满是少年气。 自林初穗有记忆来,他便一直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有变老过。 老林是消防员,为了救人,殉职火海。 他是人们口中的英雄,却是林初穗心中不可触碰的伤痛。 两年的时间,将那个赖在老爸怀里的撒娇怪——林初穗,变成了乖张的不良少女。 林初穗将遗像重新挂在墙上,正了正,然后从书包里摸出了一张9分的数学试卷。 她将试卷放在遗像中的男人面前,嘴角绽开一抹叛逆的笑容—— “数学测验,满意吗?” “不满意啊?那你回来揍我啊。” “班主任老秦说,我这分数,死人都能气活了。” 林初穗朝着遗像伸出了手板心,希望像小时候一样,考不好就挨手板。 几分钟后,她抽回手,撇撇嘴—— “骗子。” 很快,妈妈打电话回来了:“今天许家的哥哥会搬过来,他跟你一个学校,成绩优异,学习上如果有问题,可以向他请教。” 林初穗躺在沙发上,一边玩着游戏,敷衍道:“哦。” “哥哥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你对他客气些,妈妈和许叔叔半个月之后就回来。” “好。” “你有没有什么要妈妈带的,护肤品包包这些?” “没。” 林初穗甩出一个技能,将对手击杀,同时还抬脚狠狠踹了踹对方。 电话里,方女士叹了口气。 林初穗挂断了越洋电话,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发呆。 老爸去世的时候,方女士也是消沉了很久。 不过,很快她就振作了起来。这一年,她的方宁服饰在纽交所上市了,事业越做越大,势头强劲,方宁成了全球青少年都追捧的潮牌。 林初穗也从普通富二代,变成了豪门富二代。 前不久,方女士和许家叔叔再婚了,许叔叔和方女士是事业关系,在合作中日久生情,算是强强联合。 都是二婚,领了证,没请客,俩人出国旅游结婚,悄咪咪地就把事情操办了。 林初穗对方女士的再婚并无微词,唯一令她不爽的是,方女士总想把老林的遗像从墙上摘下来,藏进柜子里。 老林怕黑,尤其不喜欢一个人呆着。 林初穗索性就印了好几张老林的黑白照片,客厅、饭厅、卧室全都挂满了。 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到处都是老林那双明亮上挑的桃花眼,包括洗手间 方女士炸了好几次毛,揪着林初穗的衣领,跟她说:“你爸已经走了!他去救人的时候没想过咱们娘俩,是他抛弃了我们,再也不会回来了!认清现实,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林初穗死死咬着牙,眼睛微红,沉着嗓子一字一顿说:“会回来。” 方女士和林初穗斗法大半年,奈何这丫头犟得跟头牛似的。 而她又顾着企业,每天忙得四脚朝天,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 中年丧夫,负重前行,她没有资格像女儿一样,任性地困守回忆。 林初穗看着墙上老林笑得无比灿烂的桃花相,撇嘴道:“你女人都跟人跑啦!” 黑白照片里男人,仍旧宽宏地笑着,不言不语。 很快,楼外传来了一声嚣张的车鸣。 林初穗没有理会,继续玩游戏,又是好几声车鸣传来。 这里是高档别墅区,谁这么没素质。 她懒洋洋地走到落地窗边,恰看到方才那辆黑色梅赛德斯,泛着雨后清晰的日光,张扬地停在了她家门口。 林初穗第一反应,就是“假洋鬼子”来找她算账了。 不至于吧,一颗口香糖而已! 车上的少年从容地下了车,大长腿在雨后反光的倒影中,越发修长。 许嘉宁侧头,视线懒散地落在了门边林初穗身上。 两个人对视了三秒,心里同时“草”了一声。 “假洋鬼子”从英国转学回来,在自家住了半个月,然后搬来林初穗的家里,东西足足装了三大行李箱。 方女士为这个“便宜继子”准备了二楼最大的房间,还配了个小书房。 林初穗斜倚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收拾行李箱。 行李箱内东西虽多,但收拾得一丝不苟,衣服都叠成了豆腐块。 不像她,每次衣服裙子全部胡乱塞箱。 “许叔叔的儿子?” “嗯。” “有身份证?” 许嘉宁顿了顿,从书包夹缝中取出护照,递给她。 她像个负责的房东一样,仔细地检查了许嘉宁的护照。 照片里的许嘉宁还挺青涩,规规矩矩的英伦绅士范儿,看得出来是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假洋鬼子”。 俩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虽然相互都有点膈应对方,但没有明显表露出来,非常虚伪地客气着。 许嘉宁:“你妈说你成绩不好,让我给你辅导。” 林初穗挑衅地嚼着口香糖:“本人成绩挺好的。” 许嘉宁的视线,平静地落到了她桌上那张9分的数学试卷上。 “是挺好。”他眼底明显透出了几分嘲意。 林初穗又问:“听说你成绩不错,开学考马上出分数了,有信心拿第一么?” “八九不离十。”许嘉宁语气里有自带的骄傲。 她撇撇嘴,她嚼口香糖吹了个泡泡—— “哦。” 可把你牛逼得不行了。 “请问洗手间在哪儿?”许嘉宁问。 “出门走廊尽头。” 林初穗让开了路,许嘉宁从她身边经过,她甚至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男士沉水香。 她淡淡喃了声:“假洋鬼子小白脸。” 兴许是听到了,许嘉宁在进洗手间的时候,重重地磕了嗑门,发泄情绪。 林初穗也不是好惹的脾气,索性走到门边,说道:“家里的东西,弄坏了一应俱全照价赔偿!” 在别人家还这么嚣张。 良久,只听许嘉宁低沉隐忍的嗓音传来:“为什么厕所里,会有男人的照片?” “那是我爸。” “你为什么要把你爸挂在厕所。” “关你屁事。”林初穗咕哝着离开:“爱上上,不上出门左转小区公共洗手间。” 林初穗锁上了自己的房间门,趴在床上玩ipad,班级群里这会儿热闹了起来。 开学考试的年级排名成绩,在班群里公布了,大家热火朝天讨论了起来—— “新来的转校生,那个叫许嘉宁的,太牛批了吧!” “英语满分?什么鬼?!全校唯一的满分英语啊!” “数学也只扣了5分,这什么神啊。” 林初穗反复确定了他们讨论的“许嘉宁”,就是现在正在她家洗手间,对着她爸爸遗像便秘的“假洋鬼子”。 她翻了个白眼,却又见同学们道—— “第一名,许嘉宁预订了吧。” “不,他是第二名。” “什么!都这样了,竟然第二名?那第一名谁啊?” “肖衍。” 这个名字一出来,整个群安静了十秒钟。 林初穗对这个名字有点眼熟,但也没特别的印象。 兴许就是年级上的风云学霸,难免眼熟。 第二天,林初穗刚来到学校,就和好几个考试倒数几名的同学,一起被叫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老秦戴着黑框眼镜,穿这一件深色短袖格子衬衫,衬衫扎进了裤腰里,皮带很亮,皮鞋也很亮、很干净。 老秦是上学期从省国重中学调过来的高级教师,对同学们要求极高,也很严厉。 “烂泥扶不上墙!” “这种成绩,还想高考,你们干脆把自己烤了!” 他拿着学生排名表,毫不客气挨个地戳着面前几个同学的脑袋。 林初穗是唯一的女生,他略过了,狠狠瞪她一眼:“林初穗,你的数学能考出这分数,也真挺不容易。” “是吧!” “9分。”老秦愤怒地晃着卷子:我闭着眼睛用脚写,都不止9分!” 林初穗撇撇嘴:“我其实应该拿27分,主要是最后一道大题,数学老师直接给我扣成负分了。” “还能扣成负的?” 身边的哥们陆驰笑着说:“最后一道大题她不会做,所以写了首诗,歌颂老师。” 老秦气的毛都要炸了:“你在数学试卷上写诗?” 陆驰看热闹不嫌事大,补充道:“还是歌功颂德的那种马屁诗!” “林初穗,明天把你家长请到学校来!” 林初穗无奈道:“我妈跟我继父去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度蜜月去啦。” 老秦是个暴脾气,见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脱口而出道:“你妈去度蜜月,你爹死啦?”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小子同时噤声,空气凝滞了好几秒。 林初穗太阳穴青筋跳了跳,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老秦刚接手他们班半年不到,不知道林初穗的情况,还絮絮叨叨道:“下午把你爸叫过来!” 终于有同学听不过耳了,低声道:“秦老师,林初穗的爸爸已经”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叩响,一个穿黑色长袖T的少年走了进来。 肖衍进来的时候,晨曦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梢,落在他白皙干净皮肤上。 阳光照进他深黑的眼眸,剔透而澄净。 “老师,您找我?” 小乖(你居然搞到年级第一的腹黑...) 肖衍踩着晨曦细碎的阳光,走进了办公室。 “老师,您找我。” 他蓄着黑短发,额廓挺正,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硬质。袖子卷到了袖口,皮肤显着几分冷淡的苍白。 跟办公室这一排吊儿郎当、垂头丧气的丧逼比起来,他像一阵夏日的风,清爽明净。 经过林初穗身边时,他视线在她身上稍作停顿,宛如落在掌心雪花,迅速融化,轻柔无痕。 林初穗心头却升起几分异样。 看到肖衍走进来,老秦脸上春风盈面:“肖衍同学来了,请坐吧。” 丧逼男孩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肖衍坐在了办公桌边,老秦亲自给他接了一杯白开水。 “你虽然不是我们班的同学,但是这次开学考,你考得真是不错!” “眼看着,咱们高三开学就要重新分班了,火箭班会分AB班,我带B班。” “我虽然是去年才来一中,不过我在国重中学带了十多届高三生,经验自然比A班徐老师要丰富得多,分班的时候,如果你愿意信任我,我们B班当然非常欢迎你,” 众人看明白了,这老秦这般殷勤,原来是挖墙脚来了。 挺不厚道啊。 A班的徐老师虽年轻些,但也是年轻有为,深受学生喜欢和领导器重。 没想到这老秦,抢人家的学生,抢得如此不手软。 见肖衍不动声色,老秦继续说道:“我们B班虽然平均分比A班低,但我们班同学,胜在活泼热情啊!班级氛围好。相信你在我们班,也能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 林初穗身边的几个体队的男生们,嘻嘻哈哈笑闹了起来—— “对对对,来我们班,让你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来,让爸爸疼你!” “爷爷也疼你!” 老秦抓起手上的水杯砸向他们,丧逼们四散躲开,脸上却还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摆明了B班就是一窝豺狼虎豹,敢来试试看。 老秦指着他们的手都在抖,怒不可遏道:“等分班的事落实下来,我第一先把你们几个划出去!几颗老鼠屎,坏掉了一锅粥!普通班随便你们闹腾去,别来祸祸我的优等班,滚滚滚。” 说完,他便将他们赶出了办公室。 男生们“解放”之后,一哄而散,闹着要去打篮球了。 “走啊,初哥,打篮球去。” 林初穗略有迟疑,偏头望了眼办公室。 老秦还在卖力地挖着“墙脚”。 肖衍和他谈话间,正好不经意地侧眸望向林初穗。 俩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那样陌生。 可是林初穗从他的鸦黑的视线里,竟莫名看出了几分熟悉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他眼尾轻轻勾了勾。 林初穗抽回目光,溜达着离开了教学楼,跟着一帮男生去了操场。 自老林离开以后,林初穗学习成绩是一落千丈,好在体育项目不错,加入了校体队,每天打球、跑田径。 只有在挥洒汗水的奔跑过程中,她才会稍稍忘记那一块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缺。 体队里,是一帮逃学打架上网的躁动少年,林初穗裹在一堆傻大个里混着,越发没心没肝。 普通班、优等班,对于这些走体考的小子们来说,没差别,只要别耽误他们撒欢儿,爱谁谁。 林初穗没什么打球的兴致,坐在篮筐下的塑胶操场上,看着远处逆光的高三教学楼。 心情闷沉沉的。 她不想真的被赶出了火箭B班,落到普通班。 要不要去找班主任老秦妥协认错呢? 如果班主任铁了心要赶她走,求情也没用,反而丢了面子。 这个年龄的小孩,面子大过天,她可不想被她这一帮哥们在接下来高三的整整一年时间里,疯狂嘲讽。 林初穗躺在地上,烦死了。 不想走,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高一那年,她入校便考了年级前三十,分入火箭B班,老爸是真的高兴,高兴得半夜载她骑自行车环湖兜风。 “我们家小乖可太行了!不愧是我的基因。” 老林一直叫她小乖。 他对着空荡荡的湖面宣布:“我们家小乖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女孩。” 后来,老林为了奖励她,瞒着妈妈,花了一个月工资,偷偷送给她一个高音质的降噪蓝牙耳机。 林初穗靠在篮柱边,闭上眼,耳机里传来了优美的旋律—— “骑着单车的我俩,怀紧贴背的拥抱,难离难舍想抱紧些,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风过,她眼睛里涌来了一阵酸涩。 两年啊,妈妈走出了丧夫的阴霾,也开始重新考虑事业和婚姻的问题,爷爷奶奶走出了丧子的伤痛,也加入了老年郊游俱乐部,开始新的生活。 这真的很好。 但 全世界都放下了,只有她,还死死地抓着爸爸虚无的衣角,不愿放手。 她的人生路,彻底走歪了,变成了老林绝不愿意看到的模样。 而林初穗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想他回来,再狠狠教训她一顿,甚至揍她一顿罢了。 她还没有接受爸爸永远离开的事实。 就在这时,林初穗的好哥们陆驰,匆匆来到了操场,坐在了林初穗身边,粗暴地摘掉了她的耳机—— “我踏马直接疯了。” 林初穗懒懒睨他一眼:“出校门直走两公里,南城精神病院欢迎你。” 陆驰没接她的调侃,说道:“你和肖衍什么时候搞上的?” “我搞谁?” “肖衍啊!”陆驰神秘地说:“你知道他刚刚在办公室说什么吗!” “说什么?” “老秦不是暗搓搓地想挖他墙脚么。”陆驰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你要是再卖关子,我就没兴趣知道了。” 陆驰用力握着林初穗的肩膀,兴奋道:“他说,可以来B班,但前提是,林初穗留下。” 林初穗:“?” “你能想象老秦当时是什么表情吗!” 林初穗:“想掐死我的表情。” “bgo!”陆驰绘声绘色比划道:“老秦那张脸狰狞得跟我妹痛经似的!” 林初穗:“” “那位是真的智商高得变态,而且不是什么善茬。” 陆驰坐在林初穗身畔,啧啧感叹道:“高二级花儿,多乖的姑娘啊,貌美肤白,声音甜甜。上周人家跟他表白,俩人就聊了两句,结果级花哭了两个礼拜。” 林初穗打断他:“他叫什么来着?” “肖衍。” “消炎,药啊?” “管他叫什么呢。”陆驰端着林初穗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你居然搞到年级第一的腹黑学神了,我是真服了!” 林初穗捡起地上的篮球便要砸他,陆驰伸手格挡开,乐呵呵道:“初哥牛逼啊。” 她懒得理他,径直回了教学楼。 肖衍拿着水杯走出教室,去走廊的热水器边接水。 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林初穗抱着篮球,慢悠悠地溜达了过来,与他来了个狭路相逢。 他接了水,拿着水杯,袖管卷到小臂处,露出了一节漂亮白皙的手腕。 林初穗挑挑眉,摘下了蓝牙耳机,揣进包里,似故意来找他的。 肖衍见她有话要说,索性也摘下了耳边的白色耳机。 耳机线耷在挺拔的肩上,修长的颈子脉络分明,单薄的T恤下面,隐约可见锁骨轮廓。 林初穗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鬼使神差地移开了视线。 艹,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难怪级花都要跟他表白呢,这家伙的眼睛,让天使吻过的吧! 林初穗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这个男同学,你怎么回事?” 他眼尾微微上扬,眸子很澄明:“什么?” “你为什么要和老秦说那个话。” “什么话?” “说什么你转来B班的前提,是我留下来。” 鬼使神差的,林初穗竟有些不好意思。 肖衍端着水杯踱步过来,缓缓俯身,凑近了她的耳畔:我几时说过这话?” 他嗓音清润有磁性,微微上扬,很好听。 林初穗猛地睁大了眼睛,瞬间脸颊胀红不已:“没、没说过?” 陆驰那个王八蛋! 居然编瞎话骗她,她还真信了,巴巴地跑来问。 丢人! 再说,她都不认识这家伙,说他暗恋她,图什么,图她数学只考了9分吗? 林初穗跺跺脚,转身离开了。 “诶。” 身后,少年调子微扬,叫住了她。 林初穗回头:“还有事?” “听说你数学只考了9分。” “对啊,怎样?” 肖衍接了水,经过林初穗身边,嗓音微微压低,带了几分挑衅—— “不怕你爸打死你啊?” 同桌(“别-碰-她”...) B班教室,位于高三教学楼三楼正中,楼层不高不低,南北向,是老秦特意选出来的风水宝地。 陆驰赌咒发誓,他亲耳听见肖衍说,可以转来B班,前提是林初穗留下。 “我要是骗你,我今晚鬼压床好吧!” 林初穗半信半疑,毕竟她和陆驰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知道他不会莫名其妙无中生有。 “那他为什么不承认?” “害羞呗。” “他不像害羞的人啊。” 初次接触,那家伙气场全开,差点让林初穗跪下来喊爸爸了。 “你知道学神肖衍有多少受欢迎吗。”陆驰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不知道我告诉你,我前女友现在每晚一个朋友圈,全是表达对他连绵不绝的爱慕和钦佩。” 林初穗懒懒睨他一眼:“这种前女友还不拉黑?” 陆驰:“拉黑显得我多没风度,我就等着看她被肖衍弄哭。” 林初穗:“” 技术宅章承宇,分分钟便查到了肖衍的信息—— “孤儿,天才,豪门,切肝,火灾他的人生,跌宕起伏,精彩纷呈,宛如连续剧。” 林初穗:“章鱼哥,能不能说点学渣能听懂的语言。” “我来说吧。”陆驰简单叙述道:“这家伙是孤儿,多年前被一户人家收养,这家人挺有背景,家里有个需要换肝的肝癌儿子。而肖衍,恰好又是传说中的熊猫血” 林初穗成功被这个狗血的故事吸引了注意:“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陆驰:“就是你想的那样,那家人把他带到国外,切了他的部分肝脏,给自己的儿子续了命。” “艹。” “两年后,这家突发火灾,只有肖衍一个人死里逃生。” “火,他放的?” 陆驰从容不迫道:“不知道是不是他干的,但是,当时家里只有肖衍一个人。”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养父母家里藏了好多现金,你懂的。”陆驰意味深长道:“火灾之后,这事瞒不住了,肖衍的养父被送上法庭,判死缓,这事儿当时轰动南城,上了好几天新闻。” 章承宇评价:“牛逼。” 陆驰:“牛逼是牛逼,但狠也是真的狠,隐忍这么多年,不惜以命相博,亲手把养父送上审判台。” 说完,两个人同时朝林初穗投来同情的目光—— 你被什么“怪物”盯上了。 很快,班主任老秦意气风发地走进了教室,他身后,跟着一个白衬衣的清秀少年。 林初穗认出来,这是“假洋鬼子”许嘉宁。 他一走进来,班上女生瞬间心灵感应似的抬起头来,直勾勾看着他,眼睛里冒着青春期野兽“猎食”般的光芒。 “介绍一下,这是分班考试考入我们B班的转校生同学——许嘉宁,大家欢迎。” 老秦话音未落,哗啦啦的掌声都快掀翻屋顶了。 尤其是林初穗前排的陆甜白,那叭叭掌鼓得跟铜锣似的。 “大家好,我是许嘉宁,从Eton College转过来,很高兴未来和大家一起学习,我兴趣很多,都和音乐相关,吉他、钢琴都会,以后大家一起玩。” 大家都不知道“Eton College”是什么,但莫名觉得很厉害。 林初穗背靠后排桌子,问章承宇:“他打哪来的?” 章承宇小声道:“听音译,应该是伊顿公学。” 林初穗低头用手机搜了一下—— 伊顿公学,英国最著名的贵族中学,没有之一,素有“绅士文化”、“精英摇篮”的美赞,曾造就过20位英国首相。 她放下手机,撇了撇嘴。 哦,牛逼得不行了。 老秦让许嘉宁自己选前排的空位坐下来,女孩们纷纷收拾了自己桌边的位置,甚至还有人想要无情地赶走现任同桌,把位置让给许嘉宁。 许嘉宁没有看她们。 他端着一身英伦范儿,看似礼貌,实则冷漠疏离。 许嘉宁径直走到了林初穗身边,林初穗见状,赶紧将自己桌上的书包推倒了空空的邻桌,表示:“不好意思,有人了。” 许嘉宁直接坐在了林初穗后排的位置,和陆驰成了同桌,低声喃道:“Narciss。” 林初穗皱眉,回头望了他一眼。 他坐下来,摊开手,坦然地看着她。 她知道这“假洋鬼子”铁定在骂她,但她听不懂他骂的什么意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吃了这个哑巴亏。 这时,肖衍也迈进了B班的教室。 他穿着黑T,背着黑色的单肩包,和许嘉宁的气质截然不同。 许嘉宁是一阵夏天吹来的轻柔的风,那么他便是悬崖边经风的陡峭山石,光芒尽敛,却又暗藏机锋。 他一进教室,同学们眼睛都瞪圆了。 来了一个许嘉宁还不够,好家伙,肖衍也来了。 这下子,老秦的B班,真的集齐了全年级最牛逼的选手,可以召唤神龙了。 老秦嘴巴笑得都要劈叉了。 果然,只要锄头挥的好,哪有墙角挖不到。 “肖衍同学,请你给同学们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肖衍本来都准备找位置坐了,闻言,顿了顿—— “我叫肖衍。” 教室安静了几秒,同学们愣愣看着他,似乎还在等下文。 他好像没有准备下文,见大家还在等待,于是面无表情地补了句:“年级第一。” “” 够嚣张。 选位置的时候,肖衍扫了眼教室,视线自然而然落到了林初穗身上,朝她走了过来。 林初穗眼睁睁看他将单肩包放在了她同桌的位置。 有些惊愕。 老秦是早就怀疑他俩搞对象了,但没想到肖衍这么明目张胆。 他当然是严格杜绝一切早恋苗头的班主任,立刻说道:“肖衍同学,你要不要坐到前面来,后排那几个小子,成绩烂得捞不起渣,尤其是林初穗,闹腾的很,怕影响你。” 肖衍看了林初穗一眼,嘴角扬了扬:“我想坐这里。” 这话说一出来,不只是老秦,就连后排的许嘉宁,都忍不住抬眸望了他一眼。 陆驰低低骂了一种植物。 这小子,够狂啊。 肖衍是老秦好不容易挖过来的学神,话不能说太重,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解决男女同学青春期问题。 “那你就好好被影响不是,好好帮助差生同学的学习吧。” “嗯。” 林初穗顶着老秦质疑的目光,惊心动魄,压低声音道:“无冤无仇,为何害我?” 肖衍淡笑了一下:“听说你成绩不好。” “所以?” “刚好,我成绩还不错。” “所以?!!” “我是个乐于助人的同桌。” 林初穗:“” 您不是乐于助人,您是想我死。 肖衍将书包放进了抽屉里,然后拿出了一套数学习题,开始做了起来。 她又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他的手很漂亮,根根骨节颀长,因为皮肤白,所以手背青色的血管脉络很明显。 手还挺好看。 林初穗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手是小肉手,糯糯的,不太纤细。 她幽幽叹了口气。 “林初穗。” 肖衍做着题,忽然出声叫她名字,把她吓了一跳。 这调子,还以为是他爸回来了呢! “干干嘛!” “把数学试卷拿出来。” “啊?” “把你那张只考了9分的数学试卷,拿出来。” 林初穗一时没反应过来,从抽屉里拿出数学卷。 肖衍接过皱巴巴的试卷,认真地看了起来,检查她做对的题目和试卷上的大片空白,英挺的眉宇拧了起来。 “你不是成绩有问题,你是思想有问题。” 肖衍颀长的指尖敲了敲试卷最后一道题:“为什么要在数学试卷上写诗?” 林初穗直接被他严肃的神情和语气震慑住了,哆哆嗦嗦地差点给他跪下喊爸爸。 林初穗失神了片刻,立马反应了过来。 你踏马谁啊你! 她一把夺回了自己的试卷:“我写不写诗,关你屁事!” 他又睨了眼林初穗的数学试卷,提醒道:“写诗拍马屁,不是老师给你扣负分的原因。” 林初穗望向他:“学神有何高见?” 肖衍指尖点了点她的那首藏头打油诗:“你把数学老师的名字,写成了语文老师。” 林初穗:? 她赶紧翻了翻数学课本上老师的名字。 还真踏马写错了! 林初穗为写错老师名字、马屁拍到马腿上,懊悔了整节课。 下课后,她凑近了肖衍,问道:“学神英语好么?” “还行。” “娜丝尔斯,什么意思?”林初穗很拙劣地拼出刚刚许嘉宁骂她的那句Narciss。 “什么?” “娜丝尔斯伊思。” 肖衍长睫毛眨了眨。 “娜丝尔斯伊思而死” “你确定拼的是同一个单词?” “”林初穗趴在了桌上:“这还年级第一呢,娜丝尔斯伊思而死都听不懂。” 这时,身后许嘉宁纯正的伦敦腔传来:“她说的是Narciss。” 林初穗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肖衍想了想,说道:“Narciss,水仙,也是自恋的意思。” 林初穗不解:“为什么水仙是自恋的意思?” “来自希腊神话,Narciss是河神刻斐索斯与水泽女神利里俄珀的儿子,长得很好看,对追求者不屑一顾,每天在水边顾影自怜,最后爱上了自己,抑郁而死,化作水仙花。英文语境里,水仙都用来形容自恋。” “” 林初穗听到肖衍的解答,很生气地转身,“哐”的一声,掀了许嘉宁的桌子一下:“你才自恋,你个假洋鬼子!” 许嘉宁本来在做习题,懒得搭理她,没想到这丫头还来劲了,不住地推他桌子。 忍无可忍,他站起来,对林初穗道:“你再动一下试试。” “呵,假洋鬼子不装绅士啦?”林初穗站起身,又用力推了一下他桌子。 许嘉宁也站了起来,揪住她纤细的手腕:“我不和女的一般见识,但你不要太过分了。” 林初穗正要还击,这时,另一只更有力的手伸了过来,扣住了许嘉宁的手腕,一掰,一折。 许嘉宁手腕直接变形,松开了林初穗,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肖衍黑如深渊的眸子,盯着他,低沉的嗓音极有威胁力—— “别-碰-她。” 棉花糖(你又不是我爸...) 许嘉宁和肖衍对峙了几秒,许嘉宁从他深邃的眼底,看到了某种决绝的意味。 仿佛对林初穗的保护,是出自本能、出自天性。 许嘉宁不想开学第一天就和同学发生冲突,给新班级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挣开了手:“开学第一天,我不想打架。” 肖衍没有计较,松开了他。 上课铃响起来,同学们都抽回了吃瓜看热闹的目光,乖乖上课。 林初穗盯着肖衍,傻了。 如果一开始转班还不能确定他的心意的话,那么现在,她就完完全全确定了! 肖衍真的暗恋她! 不,不是暗恋,他表现得这么明显,这直接就是追她了啊! 可是年级第一的学神,怎么看上她这个又丧又咸鱼的渣渣? 这也太有魅力了吧! 她摸出手机,在【南城一中名媛群】里发了消息—— 林初穗:“救命!我要怎么不伤他自尊地拒绝他!” 陆驰:“继你上一段轰轰烈烈的初恋已经过去两年了,看来我们初爷即将迎来第二春 。【点烟烟】” 章承宇:“你喜欢他吗?” 林初穗:“我都不认识他啊,喜欢个毛毛。” 章承宇:“直白拒绝。” 陆驰:“拒什么绝!初哥,这是多好的机会啊!看看他那鬼斧神工的满分数学试卷,你忍心放走这么牛逼的作业收割机吗?” 林初穗:“我忍心。” 陆驰:“呵呵,虚伪。” 林初穗:“孩子,你知道抄作业界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陆驰:“【摇头】” 林初穗:“抄作业界的最高境界就是我抄都懒得抄!” 陆驰:“” 陆驰:“初哥,要不你再试试看,交往一下?毕竟,这货抢手啊,我前女友还准备他告白来着” 陆甜白:“闺蜜别理这些渣渣,按你的想法选择。” 林初穗字都还没打完,手机就被身边的少年夺了过去。 她心头一惊,正要伸手去夺,肖衍直接将她手机关了机,重重搁在桌上,指尖点了点屏幕,沉声威胁—— “上课玩手机,信不信我把你手机扔出去。” 林初穗:? “认真听课,手机暂时没收。” “???” 一瞬间,她又想跪下来喊爸爸了。 放学,陆驰、陆甜白兄妹约林初穗去看电影,林初穗没有心情,拒绝了,独自背着书包往家走。 路上,她看到许嘉宁推着山地车进了小公园,于是偷摸摸跟在他身后,听到他在和朋友讲电话。 许嘉宁偏头,也看到林初穗像小猫咪一样跟着他。 不过他没有理会,立刻切换了英语模式,坐在长椅上和朋友聊天。 林初穗英语一团糟,也听不懂他说话,只听到他叽里咕噜说了几个电影里骂人的单词。 她本能感觉,许嘉宁肯定又在骂她。 她索性躲到树下,拿出手机,打开翻译软件,在线直译—— “我都烦死了,没办法,我爸坚持让我搬过去,说培养感情。” “学校里学生素质也低,交往起来很费劲,女生都挺花痴。” “妹妹?她就一叛逆少女。”许嘉宁语调扬了扬:“爸死了,跟全世界都欠她似的。” 林初穗不爽地捡起一块小石子,掂了掂,准备砸他了。 “最变态的是,她把她爸的遗照,贴得满屋都是。晚上上厕所,简直瘆人!老许度蜜月回来,兴许能让她吓出心脏病。” “估计是有点心理扭曲了。” “要不是看着她没爸可怜,没人管教,我早就教训她了。” “没人管着多好啊,我求都求不来。” 林初穗本来想冲过去揍他一顿,但是听到后面,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眼睛就酸了,鼻子也红了。 她扔了石子,用脏兮兮的手,揉了揉眼睛的湿润,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双手拉住了她。 林初穗抬起头,看到肖衍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边。 他扯过她的脏兮兮的手,从书包里摸出了干净的湿巾纸,替她擦干净泥灰。 “你” 肖衍那双漆黑的眸子深深望她一眼,用自己的手背替她擦了眼角泪痕,用嫌弃却温柔的调子道—— “没出息。” “” 林初穗赶紧退后两步,防备地看着他。 明知道这家伙是暗恋她,但是莫名其妙的林初穗总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老林的影子。 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她也没觉得被许嘉宁那样说,多了不起。 偏偏突如其来的关心和安慰,一下子,让她的眼睛跟进了沙子似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流淌着。 很丢脸,她加快步伐,小跑着离开。 肖衍迈着大长腿,跟在她身后。 “你别跟着我!”林初穗回头,威胁道:“再跟着我,我打你哦!” 肖衍看到公园路边有一个糖果色的甜品车,于是加快步伐走过去,买了个五彩的棉花糖。 林初穗见他拿着硕大的五色棉花云走过来,不明其意,说道:“你到底想干嘛。” 肖衍将棉花糖递给她:“别哭了,请你吃。” “你谁呀,我才不要你请!” “那你给我5块,我卖给你。” “” 林初穗哭得更大声了。 只有在她读幼儿园的时候,老林才会用棉花糖来哄她不哭,现在她都长大了,谁要吃这幼稚的棉花糖啊! 林初穗看到棉花糖,又想到了老林,眼泪更是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 所有人都告诉她,应该走出来,应该拥抱新生活,爸爸也不会愿意她画地为牢、困守回忆。 但教人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真的好轻松。 她就是走不出来。 林初穗不在乎自己变得多么面目可憎,多么令周围人讨厌、失望,她什么都不在乎。 “不会安慰人,就走远点。” “在学。” 林初穗咬着牙,愤恨地看着他:“你又不是我爸,你管我!” “万一我是呢?” 林初穗咬着牙看向他:“那你证明啊!” 肖衍不动声色。 两人沉默了几分钟,林初穗觉得很荒唐,转身离开了。 很快,肖衍追上她,将棉花糖固执地递到她眼前,柔声道:“小乖,别哭了。” 林初穗猛地顿住脚步。 狼来了(想活下去...) 肖衍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是在电视上。 医院现场的画面非常混乱,记者被警察和志愿者拦在了很远的地方,只能拍到一些零碎的画面。 画面里,女孩无助地蹲在烫伤烧伤科的门外,眼睁睁地看着医生护士将蒙着白布的病床推了出来,交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女孩眼底盛满了眼泪,却倔强地咬着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直到那个男人被推上殡仪馆的车,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追着车,一边跑,一边嚎啕着大喊—— “爸爸。” “爸爸,你等等小乖呀。” 她追着车喊“爸爸”的那一抹洁白的身影,总是午夜梦回,出现在肖衍的梦境中。 肖衍童年的噩梦,已经够多了。 被父母弃养在孤儿院,又遭遇假意领养,切肝“捐赠”,手术在国外的私人医院进行,他那年不过十二,几乎丢了半条命。 邪恶一手遮天,长夜难明。 肖衍隐忍了好几年,最终在那场熊熊火焰中,用自己一条命、外加几个亿的现金残渣,把罪归祸首送上审判台。 天理昭昭,没有谁可以真的遮天蔽日。 但他不会想到,有人竟会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他的性命。 那一抹橘红色的消防服,冲进黑烟弥漫的房间里,宛如从天而降的超级英雄。 林修泽抱起了他,不顾一切地向外冲。 他被房梁压垮了脊柱,他把他推出去,微笑着告诉他:“我女儿跟你一样大,我希望她平安快乐,好好长大。” “小家伙,你也一定要好好活着。” 肖衍认识林修泽的时间,连一分钟都不到。 他也只对他说了两句话—— 我女儿和你一样大,希望她平安快乐。 你也要好好活着。 死里逃生的肖衍,用尽了全力,努力去生活,努力想要爬得更高。 陷于泥沼,谁都可以踩他一脚,只有站的更高,他才不会被欺负。 然而肖衍绝不会想到,命运再度跟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拯救失父少女】任务加载完成,宿主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任务内容:完成救命恩人林修泽的心愿,让他的女儿林初穗重拾生活信心,重燃斗志,考上理想的大学,平安、幸福,快乐。” “如若任务失败,消防员林修泽将会侵占你的身体,用你的身体继续他未完成的人生。而你的意识则烟消云散,你会死亡。” 这是第一次肖衍接触这个系统的时候,听到的冷冰冰的声音。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精神分裂,根本没有理会。 直到他视网膜左下角,开始出现一年的倒计时—— 距离任务截止时间,还有363天、362天、361天 而右下角,则是任务进度:0。 除了眼睛里出现任务进度和倒计时之外,他脑子里甚至出现了消防员林修泽的声音:“小孩,我建议你按照它说的去做。” “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修泽:“我既然救了你,便不想功亏一篑,更不想借你的身体复活。但我的女儿现在过得很不好,再这样下去,她的人生就完了。” “所以?” “只要你答应我,帮她考上大学,让她重拾生活的信心,我就会帮你活下去。” “” 这就是为什么,肖衍会出现在林初穗的班上、成为她的同桌、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及时出现在她身边。 林初穗自然不知道这些,她怔怔地看着他,耳边回放着他刚刚的那一句—— “小乖。” 恍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叫我什么?” “什么?” 林初穗一把揪住了肖衍的衣领,激动地问:“你是不是见过他?你是不是认识他?” “认识谁?” “我爸爸!你一定见过我爸爸,只有爸爸才会这样叫我。” 林初穗擦掉了眼角的泪痕,满眼希冀地问他:“他没有走,对不对,你见过他!” 肖衍微微颔首,看着她的脸。 小姑娘脸颊红扑扑的,额间几根细细的发丝有些凌乱,漂亮的杏眼带着希冀的光芒。 他移开视线,平静地说:“我不认识你的父亲。” 林修泽说过,想要让任务成功,便不能再让林初穗知道自己的意识还存在。 否则,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出来。 如果是两年前,也许肖衍会很痛快地答应,让出自己的身体,让那个救了自己的消防员叔叔复活。 但是现在,肖衍真的好想活下去。 他想挣扎着爬出泥泞,攀登更高的险峰,去看看更好的风景。 “你刚刚没有叫我小乖吗?” “没有。” 林初穗终于松开了他的衣领:“那是我听错了。” 是她太想爸爸了。 肖衍见小姑娘倒也不哭了,将五彩棉花糖递给她:“吃吗。” 林初穗虽然早就不吃棉花糖了。 不过,这棉花糖让她想到了老林,老林也总是喜欢用棉花糖来哄她开心。 她接过棉花糖,风卷残云地舔了个干干净净。 还是童年时的味道。 肖衍指尖伸过来,轻轻替她拭去了嘴角的糖粒。 林初穗明显感觉到他指腹粗砺的质感,微微仰头,躲开他,防备地问:“干嘛?” “不干嘛。” “不干嘛是在干嘛?” 他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眉心,微笑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邋遢的女生。” “” 林初穗一下子脸红了。 她不是邋遢的女生。 至少,老林还在的时候,他每天都要给她扎精致的小辫儿,每天给她换不同样式的花裙子,连书包的每一个夹层都明明白白安排好,哪一层装练习本、哪一层装教辅资料,让她整整洁洁、漂漂亮亮去上学。 老林走了以后,林初穗承认自己是有些自暴自弃了。 但是被暗恋自己的男孩子这样戳穿,她还是觉得很尴尬,用手背使劲儿擦自己的嘴,结果擦得手背上都是黏糊糊的糖渍。 肖衍从书包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拆开,抓起林初穗的手,给她仔仔细细地擦拭了手背。 林初穗抬眸打量了他一番,他眼型很狭长,眼尾上翘,弧度格外漂亮,他唇锋很薄,抿起来的样子,看上去很认真。 “” 鬼使神差的,林初穗脸颊有些烫,赶紧推开他。 就在这时,陆驰骑着摩托车,载着妹妹陆甜白,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吹了声无比响亮的口哨。 陆甜白拿着手机给他们拍照,闪光灯咔咔咔地亮了一路。 “喂!不准拍” 陆甜白冲他们扬了扬手机:“结婚照晚上发群里,祝两位幸福,早生贵子!” 林初穗回头望了肖衍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总开玩笑。” 肖衍倒是没什么表情,扔了纸巾,准备离开了。 林初穗背着书包,颠儿颠儿地追上了他:“我还是感觉你认识我爸。” “不认识。” “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说谎的人,会死哦!” “那你为什么笃定我认识你爸爸?” “我有感觉。” 林初穗凑近了肖衍,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要一眼望进他心里去。 肖衍移开了目光。 他不确定小姑娘会不会真的在他眼睛里发现什么,毕竟,林修泽的灵魂,现在就在他的身体里,并且很有可能在任务失败之后,夺取他的身体。 “我的确不认识你的父亲。”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是啊,我为什么对你好。”肖衍淡淡地笑了,带着几分玩笑的调子,凑近她耳畔,轻声道:“总不能是我暗恋你吧。” 林初穗心头一颤,望向他。 他笑得轻薄。 “那您可真有眼光。”林初穗看出他在开玩笑,于是对他竖起了大拇指:“难怪可以当学神。” 肖衍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倒觉得这丫头有点意思。 见她不伤心了,他转身离开,扬了扬手:“走了。” 林初穗望着红绿灯旁、他高挑瘦削的背影,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很蠢。 居然会在这家伙身上看到老爸的影子。 不过这样闹过一番之后,她心里一直堵着的郁结,仿佛疏通了很多,不再哽着难受了。 林初穗回到家,客厅亮着一盏夜灯,许嘉宁房间门紧闭着,有些微灯光从门缝中溢出来。 他应该在写作业,毕竟,火箭B班的学习压力还是挺大的。 林初穗从柜子里摸出了一把钥匙,直接把楼上楼下四个洗手间的门都给反锁了。 要么求她,要么自己露天解决问题。 林初穗是睚眦必报的人,谁欺负她,她一定会欺负回去。 爸爸不在了,她必须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回到房间,林初穗侧身,恰看到墙上黑白照片里的老林,正微笑地看着她,仿佛在说她不应该这样做。 她闷闷地说:“看什么,都是他自找的,活该。” “好啦好啦!” 林初穗又回头望了老林一眼,还是心虚气短地下了楼,将别墅位于最外间的洗手间门打开了。 给他留一个卫生间,省得他跑出去像狗狗一样随地大小便。 回来之后,林初穗一头扎进床上,平躺着:“老林,告诉你一个事。” “我们年级第一的学神,居然暗恋我。” “惊喜吗意外吗?”林初穗坐起身,看着黑白遗像,嘴角带了笑意:“上一任,你嫌人家成绩差。现在年级第一也喜欢你女儿了,想不到吧!” “不过,我不会再谈恋爱了。” 林初穗垂下眸子,虽极不愿意承认,但还是闷声道:“喜欢一个人,肯定是希望自己变好,但我感觉我没有办法变好了。” 没有爸爸的小孩,永远都不会好了。 还是不要拖累别人。 照片里的男人,笑容仍旧那般温煦,似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他和你完全不像。”林初穗对照片里的男人道:“但有时候吧,我好像总能在他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老林,你是不是复活了?” 林初穗希冀地看着照片里的男人:“爸,如果你真的复活了、重生了、穿越了,你就给我一点提示,一点点就好!” 房间里一切如常,没有异动。 林初穗警觉地看着四周,生怕错过一星半点蛛丝马迹。 只有风,温柔地吹动着窗帘,泛起层层涟漪。 窗边书桌上的笔,被吹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啪”! 林初穗看着地上那支笔,愣了好几秒,忽然心领神会。 她捡起那支笔,赶紧摸出手机,点开了【南城一中名媛群】。 林初穗:“全体成员,明天晚上0:00,学校教室约一波,玩个游戏。” 陆甜白:“什么游戏非要在0:00玩?” 林初穗:“我要请笔仙。” 此言一出,群里安静了整整一分钟。 陆甜白:“那个我来姨妈了,不能吹风,不能晚睡,就不去啦。” 林初穗:“你不是上周姨妈才走?” 陆甜白:“第二轮。QAQ” 林初穗:“你家姨妈一个月来两轮?” 陆驰:“她姨妈每个月造访一次,每此持续三十天,全年无休:)” 林初穗:“没关系,自愿原则,不勉强。全体成员” 陆甜白:“【爱你】” 陆驰:“那个我想起,明天我姨爹也要来。” 林初穗:“章承宇,你姨爹来吗?” 章承宇:“我没有姨爹,但我掐指一算,明天,宜早睡,否则会猝死。” 林初穗: 次日清晨,早读课,混着同学们叽叽呱呱的读书声,林初穗不止一次地读到了“忘恩负义”、背信弃义”、“无情无义”几个字。 后排,陆驰朗声念叨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林初穗回头,瞪了他一眼:“胆小鬼。” 陆驰:“在下只是亲力亲为地践行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 许嘉宁闻言,来了几分兴趣,放下书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她要搞封建迷信活动。” “具体?” “你在大洋彼岸的英吉利,听过玩笔仙的游戏吗?” 许嘉宁点头:“知道。” 陆驰笑着说:“有兴趣陪你全世界最可爱妹妹一起玩吗?” 林初穗虽然急缺人手,但她也知道,许嘉宁这假洋鬼子,肯定不屑和她玩这游戏。 却没想到,许嘉宁竟然一口答应了:“行啊。” 她惊诧地回头望他一眼:“你要玩?” 许嘉宁在草稿本上默写着中国古诗词,平淡地解释道:“我很小的时候就住在英国了,对国内传统民俗学的东西,很感兴趣。” 林初穗撇撇嘴:“但你每天晚上10:00准时睡觉,我们游戏是在凌晨哦。” “我可以和我的生物钟商量一下,破例一天。” 林初穗没想到自己的局这么受欢迎,居然还有人主动要参加。 她回头,对陆驰和章承宇竖了个鄙夷的国际手势—— 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笔仙(我在) 许嘉宁要加入林初穗的笔仙游戏,陆甜白崇拜他、崇拜得要死,自然也跟着也加入了进来。 陆驰生怕自己妹妹被假洋鬼子拐走了,也只好留下来一起玩。 陆甜白是生活委员,有教室门钥匙。 晚上九点,他们顺利避开了学校监控,顺利进入了教室。 原本漆黑空荡的教室,因为涌进来一帮大小子,气氛倒也没那么恐怖了。 陆驰从书包里取出了几条红领巾,递给大伙儿:“正道的光,戴上保平安。” 林初穗接过红领巾,工工整整地给自己系上,顺口评价:“迷信。” “你还真敢说,到底谁迷信啊!” 许嘉宁在国外长大,从来没有戴过红领巾,学着他们系红领巾的手法,不过总是系不好。 陆甜白走过来,熟练地帮他系了红领巾:“要这让绕过来。” 许嘉宁笑道:“谢谢,陆白甜。” “不谢。”陆甜白老脸一红,羞涩地说:“顺便,我叫陆甜白,不是陆白甜。” “抱歉。” 陆驰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妹妹拉回自己身边:“不准和他说话!” “为什么?” “他坏得很!” “才不是。” 许嘉宁没理会陆驰对他的敌意,看了眼手表的时间,现在还早,他索性坐回自己的位置,打开了手电写作业。 陆驰和章承宇对视了一眼,火速拿出练习册,一人一边夹着许嘉宁。 许嘉宁用身体挡着练习册,不让他们抄到。 “哇,你这也太小气了吧。” “大家都是同学,等会儿还要一起玩游戏,现在先联络一下友谊呗。” “我不用作业联络友谊。”许嘉宁平静地说:“我的作业,是经过我脑力思考的产物,有知识产权,想要得到我的授权,需付费购买。” 陆驰:“你爸都傍上林初穗的妈妈了,你还缺钱吗?” 许嘉宁:“不缺,但这是原则问题,任何经过脑力思索的东西,都有价值,你们想要,就要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 陆驰和章承宇面面相觑,最后望向林初穗:“初哥,你带钱了吗?” “作业可以抄,但绝对不花钱买,这是我们抄作业界的底线。” “我们抄作业界还有底线?” “必须有。” 林初穗下笔如神,分分钟就写完了一张英语试卷,又马上拿出了语文练习册,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牛逼哎初哥,做得这么快。” “初哥当然牛逼。” 陆驰低头看了看自己语文练习册上的空白,问她道:“那个老夫聊发少年狂,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林初穗顺口道:“一树梨花压海棠。” 陆驰品了品,觉得没毛病,于是写了下来。 许嘉宁皱眉,抬头问林初穗:“你确定?” “对啊,不然咧。” 许嘉宁严重偏科,语文才刚刚及格,尤其是古诗词背诵,烂得捞不起渣渣,索性便在练习本上写下了“一树梨花压海棠”。 陆驰又问道:“‘小楼一夜听春雨’下一句?” 林初穗:“一枝红杏出墙来。” 许嘉宁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随口问了句小时候背过的诗词—— “那‘举杯邀明月’下一句?” 林初穗不假思索:“奈何明月照沟渠。” “长亭外,古道边?” “一行白鹭上青天。” 许嘉宁: 他当即划掉了刚刚写下来的那几句古诗词。 居然信了这个渣渣的邪! 他回头看了看陆驰和章承宇,他们毫无怀疑地写完了古诗词填空。 这群学渣,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抄。 许嘉宁决定和他们保持距离。 林初穗将古诗词的小本地给了许嘉宁,好为人师地教导他:“没关系,古诗词就是熟悉的过程,你在国外长大,以后多积累就好了。” 许嘉宁忍耐着,对她礼貌一笑:“我有个F开头的单词,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闭嘴吧。” 刚过九点半,章承宇的妈妈就打电话过来了,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家。 而许嘉宁也到了睡点,开始呵欠连天了。 林初穗思忖了一下,等到零点,的确是有点勉强。 笔仙游戏,应该是天黑就可以玩了吧,不用拘泥于非要午夜时分。 “行了行了,我们开始吧,早点结束,各回各家。” 陆驰问:“不等到0:00,会有效果吗?” “我爸睡得早,估摸着零点他都梦周公了,现在正好合适。” 林初穗从书包里翻出一张大的A3纸,摊平了放在书桌上,然后按照网络上的教程,用铅笔在纸上写下了“是”和“否”两个字。 “谁先来?”她望向众人。 许嘉宁道:“我不太会,现看你们玩一遍。” 陆驰和章承宇面面相觑,合力把一脸呆萌的陆甜白给推了出来:“妹妹来,她最喜欢玩恐怖游戏了。” 陆甜白鄙夷地望了陆驰一眼,和林初穗手背向内,手掌向外、交叉着握住了笔。 林初穗感觉到她很紧张,一直在深呼吸。 “别怕,我爸很温柔的。” “嗯,林叔叔对我很好,我我不怕。” 俩人同声道:“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如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没有反应。 林初穗一连问了好几次,笔尖立于纸上,一动不动。 陆驰道:“是不是你爸不喜欢我们家甜甜,不然换一个吧。” “胡说,林叔叔可喜欢我了。”陆甜白松开了笔,反驳道:“小时候总爱给我糖吃呢。” “那你怎么叫不出他来?” “不然你来啊!看林叔叔更喜欢谁。” 陆驰和林初穗也试了一下,笔尖还是一动不动,半点反应都没有。 章承宇生怕下一个轮到他,于是双手合十,立于胸前—— “世界是由物质构成的,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是对物质的反映,阿弥陀佛” 林初穗:“闭嘴。” “我来试试。” 许嘉宁捡起了铅笔,和林初穗手背靠着手背,反扣住了铅笔——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如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几秒之后,林初穗明显感觉到,笔尖动了! 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对面的许嘉宁。 许嘉宁面无表情地看着铅笔尖,在纸上歪歪斜斜画了个圆。 周遭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几个围观群众屏住了呼吸,震惊地看着拿张白纸。 陆甜白伸手捂住了嘴,惊魂甫定。 真来了啊! 画完圈之后,林初穗控制着颤抖的嗓音,问道:“来者何人?” 笔尖没动。 她想起来,笔仙禁忌里,好像不能直接这样问。 “你是林修泽吗?” 很快,笔尖又动了,牵引着林初穗,停顿在了“是”这个字上。 “卧槽” 陆驰低声对章承宇道:“这是许嘉宁在开玩笑吧。” 章承宇“嘘”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说:“不要对笔仙不敬!” 陆驰鄙夷地说:“你刚刚不是还物质决定意识” 林初穗手心的汗都冒出来了,手不住地颤栗着,继续问:“爸爸,你还还活着吗?” 笔尖缓缓移到了“否”的位置上。 林初穗眼睛红了。 “爸,你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笔尖牵引着,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字—— “放下。” 林初穗差点直接呛哭出来,她强忍着喉咙里的酸涩,说道:“不,我不准你走!你是我爸爸,我不准你走!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你说过的,你还要看我上大学!” 笔尖继续在纸上写:“但你考不上。” 林初穗: 眼泪顿时收了回去。 陆驰没忍住笑了出声:“这还是真是亲爸啊。” 林初穗平复了心绪,继续问道:“那我要是能考上大学,你是不是就可以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了?” 这时,笔尖继续缓缓移动,移到了“否”那个字上。 林初穗也狐疑地望了许嘉宁一眼,不确信是不是他在捣鬼。 毕竟这么多年唯物主义教育,怪力乱神的事,要真的相信,还是有点难。 她又继续道:“让我放下也可以啊,老林你现身给我看看。” 笔尖,仍旧停留在“否”字上。 显然,“老林”拒绝了林初穗的请求。 “又不能现身,又不能复活,你今天来,想跟我说什么?” 许嘉宁看了林初穗一眼,正要引导着笔尖,想办法让她把家里的遗照全部取下来。 这些日子,他住在林初穗家里,真的快要被“老林”那张无处不在的笑脸给逼疯了。 他控制着笔,正要写下“照片”两个字。 然而,就在这时,许嘉宁明显感觉到,笔尖好像真的不受控制开始移动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笔在纸上歪歪斜斜写了几个字—— “我在。” 许嘉宁这下子是真的冒出了冷汗。 刚刚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操控的,但是这两个字,却不是他写的! 林初穗赶紧问道:“你在哪里?!” 一阵风吹过,窗外树枝沙沙作响,却见笔尖缓缓写下三个字—— “你身边。” “what the fuk!” 许嘉宁用英文骂了声,猛地丢了笔,冷汗直流,脸色苍白。 一下子,游戏中断。 窗外的风,好像也停了下来,周遭寂静一片。 教室里,空气凝滞了,时间仿佛也停在了这一刻。 众人都惊魂甫定,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怎么回事呀。”林初穗问许嘉宁:“干嘛忽然丢笔。” 许嘉宁看起来是真的吓到了:“刚刚那几个字,不是我写的!” “什么意思?” 他激动地喊道:“前面的,都是我写的!但是刚刚刚刚我” 林初穗打断了他:“刚刚是你自导自演?” “前面是,但后面那几个字不是我写的!” 林初穗感觉到被戏弄了,一把将铅笔丢在他身上,转身离开:“你无聊!” 她还真情实感以为老林回来了呢! 三个围观群众也跟着松了口气,他们还真以为撞鬼了呢,没想到只是一场恶作剧。 “走了走了。” “各回各家睡觉去。” 教室门口,许嘉宁追上了林初穗,一把拉住她,激动地说:“你相信我,你爸真的回来了,‘在你身边’那几个字不是我写的,他肯定灵魂附体在谁身上了!” 发生这种灵异事件,只有许嘉宁一个人知道真相,他很害怕,需要有人相信,有人和他一起承担,否则他肯定被自己吓死。 林初穗翻了个白眼:“那你是不是想说,老林灵魂附在你身上,想让我喊你爸爸啊。”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呢,不然你怎么解释刚刚那几个字!” 她抬腿踹了他一脚。 许嘉宁的膝盖生生挨了一记“无影腿”,疼得嘴角抽抽。 林初穗狠狠瞪他一眼:“永远,不要拿我爸开玩笑。” 许嘉宁是个认死理的人,坚持道:“我没有开玩笑,他真的出现了!你相信我!” “相信你可以,那你让他十秒之内马上现身。” 许嘉宁激动地冲着空荡荡的教学楼吼道:“喂!你在哪里!出来!别装神弄鬼了!出来说清楚!” 陆驰低声对陆甜白说:“这货看着挺正常,没想到是个二傻子。” 许嘉宁是真的害怕了:“你倒是出来啊!躲在背后吓人算什么。”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林初穗心灰意冷,转身离开。 下一秒,走廊尽头,果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妈呀!” 陆甜白赶紧躲到了哥哥身后,章承宇也吓得跳脚,躲在了陆甜白后面。 林初穗都有些被吓到了,颤声道:“谁在那里!” 阴影里,那人缓缓踱步走出来。 幽暗浅淡的顶灯光晕下,少年穿着灰色运动衫,手揣兜里,漆黑的眸光比黑夜更深沉。 肖衍! 学神光环(揍一顿就老实了...) 林初穗看着走近的肖衍,不解地问:“你怎么来了?” 肖衍走进教室,在自己抽屉里翻出了一本语文练习册,扬了扬:“作业,忘带了。”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差点以为林初穗她爸显灵了呢! 林初穗有些失望地瘪瘪嘴,心想怎么每次他都出现得这么巧合。 “你不知道明天早上过来补么,还特意跑回来拿。” 肖衍将练习册装进书包里,睨她一眼:“可以,但我不想。” “为什么不想。” “我们学神界,从不补作业。” “” 林初穗背着手溜达到他的身边,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一番,还凑近了闻了闻他身上的味儿。 很干净的柠檬洗衣粉的味道。 “我爸身上有烟味呢,你就没有。” “我不抽烟。”肖衍身形后仰,避开狗狗一样在他身上乱嗅的林初穗:“你想说什么?” “她想问,你是不是真的让她爸给灵魂附体了,出现得太及时了吧。”陆驰指了指手腕上的电子表:“还真是十秒之内呢。” 肖衍清淡的眸光扫了眼桌上画的乱七八糟的A3纸和铅笔,联想到今天听他们叽叽咕咕说什么笔仙的事,也能猜到大概情况。 他没有多说什么,他背上了书包,转身离开了。 陆驰几人也懒洋洋地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跟着一起离开了教学楼。 没想到刚走出去,便有几个保安拿着电筒远远地射向他们—— “哪个班的?你们在学校干嘛?为什么不回家?” “完了完了完了!” 林初穗和陆驰他们几个,条件反射般地拔腿开溜,朝着后山的小树林方向跑去,那边有可以翻出校门的矮墙。 许嘉宁和肖衍这俩优等生,自然是没遇到过这情况。 林初穗顾不得解释,下意识地抓着肖衍的手,拉扯着他、连滚带爬地溜号。 肖衍本来不想跑,在学校里,就连教务主任看到他,都要主动跟他打招呼。 没想到被林初穗带的大半夜在校园里被保安追。 他何时这般狼狈过,沉声道:“松开我。” 林初穗望望肖衍这白白净净的漂亮脸蛋,挂起了几分不自然的潮红:“一看你就是沉迷学习、缺乏锻炼。” 他撑着膝盖,深呼吸,平复心率:“你们走吧,我不想逃。” 林初穗紧紧揪着他,义正言辞道:“你放心,我不会抛弃队友的,要完大家一起完!” “真的不必。”肖衍用力推开她的手:“只要你离我远点,我一定不会完。” 林初穗嘴角抽抽:“年级第一了不起么?” 许嘉宁和肖衍是一样的心态,跑了几步,觉得这样子实在不够体面,索性停了下来:“跑什么啊,说清楚不就行了。” 他们一没偷窃、二没做坏事,跑了才是做贼心虚。 保安追了上来,许嘉宁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扬起下颌,极有风度的说:“我是高三B班许嘉” 话音未落,保安一把揪住了他规整的衣领,很不客气地拍了拍他脑袋:“你还跑呢小兔崽子!你再跑一个试试啊!” 说着,就把他以押送犯人的姿势,扭送回了保卫科。 “放开,别碰我!我自己能走。”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就跟鱿鱼似的,老实点!” 许嘉宁还从来没受过这等“待遇”,气得脸色发紫。 陆甜白见男神被扣押下来了,她心慌意乱的地折返回去,想要保护男神,也跟着“落网”了。 林初穗见“傻白甜大妞”被抓了,想要折返回去救人。 陆驰一把拉住她:“甭管她,没事儿,那丫头是个哭包,哭一哭,保安就心软了;咱们折了两个,不能再折第三个了。” 林初穗: 确定是亲哥? 陆甜白见陆驰这么没义气,忿忿地大喊道:“哥,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出卖你的,我绝不会说你们是高三B班的陆驰和章承宇同学!也不会说你们的学号是103520056和103520063!你们快逃啊!” 陆驰: 章承宇: 俩人同时回头望了眼唯一没有中枪的林初穗一眼,林初穗摆摆手:“看什么,傻白甜大妞是我好闺蜜。” 几人被揪到了保卫科,垂头丧气地靠着走廊一排站着。 保安给班主任老秦打了电话,把这几个同学的名字和学号,全都汇报给了老秦。 许嘉宁激动说道:“你们你们是侵犯人权!我们没偷窃、没干坏事,至于给班主任打电话吗!” 保安挥了挥警棍:“给我老实点!” 许嘉宁被恫吓住,顿时偃旗息鼓,讪讪地咕哝了几句英语。 林初穗低声对肖衍道:“这一看,就是没有被中国教育毒打过的好学生。” 肖衍:“我觉得他说的没毛病,我本来就回来取作业,解释清楚就行了。” 林初穗深深望他一眼。 差点忘了,这哥们才是好学生中的模范代表。 “其实吧,本来刚刚你可以跑掉的。”林初穗无奈地说:“真没必要跟我们一起落网受处分。” 肖衍望她一眼,用她的话说:“要完一起完。” 林初穗都要哭了,感觉肖衍绝对是在报复。 他要是走了,她反而没事,留下来处分才大了!” 果不其然,电话里,保安义愤填膺对班主任老秦道:“这件事性质很严重,这么多男男女女,一看就是在搞对象!秦老师,这件事你一定要严肃处理!” 陆驰笑着回头,冲肖衍努努嘴:“我和我妹是斩钉截铁的异卵双胞胎,许嘉宁是她继兄,章承宇长得太丑了。那学神你猜猜,老秦会误会,谁和谁在搞对象?” 肖衍看了眼即将晕厥的林初穗,说道:“我倒不是很介意。” 林初穗掐着自己的人中:“我介意!” 老秦本来觉得,作为曾经的国重高级教师,自己治下的班级风气一片良好,绝对不可能发生明目张胆搞对象的事情。 接到保卫科电话的时候,他气昏了。 第二天办公室里,他声色俱厉、痛斥了林初穗一番。 林初穗低着头,脚尖画着圈圈,表情丧丧的。 然后他拍了拍肖衍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肖衍同学,对于你,老师是绝对放心和信任的,肯定是林初穗的错!” “秦老师,你偏心得也太明显了吧。”林初穗终于停止了沉默,不甘地说:“说好的一视同仁、有教无类呢!” “你先考到肖衍同学的分数的零头,再来跟我说一视同仁!好好的优等生,都让你给带坏了!” “我才没带坏他呢。” “看来你完全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老秦气呼呼地揪着林初穗的耳朵,斥责道:“整天跟这一帮男生鬼混,也不好好学习,你看看你,吊儿郎当,你家里是不是没有人教你,女孩子应该要有羞耻心。” “对啊,我就是没有人教!”林初穗挣开了他的手,揉揉自己的耳朵,也来气了:“就是没有羞耻心还勾引年级第一的学神,让他堕落,您要是看我不爽,把我开除了呗” “烂泥扶不上墙,别以为我不会开除你!” 肖衍偏头,看到林初穗眼睛都红了,却强忍着眼泪,倔强的眼神里透着被冤枉的不甘。 被人曲解的滋味,他能感同身受。 肖衍看看自己右下方仍是0的进度条,出言道:“秦老师,我没有被勾引。” 老秦摆摆手:“肖衍,你不用多说什么,老师都知道。” 肖衍挡在林初穗面前,加重了语气,说道:“且不说有没有早恋这件事,您以成绩作为罪魁祸首的判断依据,是否过于武断。” 林初穗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肖衍。 没想到这种关键时候,完全可以幸免于难的他竟然愿意刚在她前面。 老秦微怒:“肖衍,你是想和她一起受罚吗。” “我只是想解释清楚,林初穗没有勾引我。”他睨她一眼:“她又不好看。” 林初穗: 正要感动得流出眼泪的她,分分钟收了回去。 你这个优等生怎么回事! 老秦倒是被这个理由说服了,又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教室里。” “我给她辅导作业。” 老秦质疑地看着他:“你在教室里给她辅导作业?” 林初穗知道教室里的监控就是个摆设,早就坏了好几年了,她索性理直气壮道:“学习当然在教室啊,不然呢,难成在卧室吗?” 肖衍睨她一眼,用冷淡的眼神,让她闭嘴。 “那他们”老秦指了指陆驰、章承宇等人:“他们怎么解释。” “我跟他们不熟。”肖衍面无表情道:“兴许他们是想等我给林初穗补习完,抄她作业吧。” 陆驰: 章承宇: 好家伙,要保也只保林初穗一个啊。 老秦也的确是没抓到什么切实的早恋证据,再加上年级第一和第二都掺合在这件事里,为了不让班级名誉受损,他还是决定不要上报学校,自己压了下来。 狠狠责骂了他们一顿,罚他们做一周清洁卫生之后,这事就算翻篇了。 林初穗这是生平第一次,惹了祸却没受到处分。 全赖肖衍的学神光环庇佑。 课堂上,肖衍被林初穗时不时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忍耐地按下笔:“请问同桌,你到底在看什么?” 林初穗轻轻叹了口气:“在考虑怎么在不伤害你自尊心的情况下,委婉措辞拒绝你的求爱。” 肖衍: 林初穗摸出小镜子,打量着自己的脸庞,说道:“我本来以为你是中意我的美貌,但是经过刚刚那件事,我才知道,吸引你的不是我的外在,而是我的灵魂。” 肖衍握紧了拳头。 林初穗又叹了声,顾影自怜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我这该死的人格魅力。” “咦,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肖衍闭上了眼,说道:“我身体里有个声音,正在跟我说关于你的事。” 林初穗羞涩地问:“说我什么呀?” “说出现这种情况,揍一顿,就老实了。” “” 抱一下哦(任务进度 1%...) 林初穗一帮人被罚打扫教学楼的厕所。 本来老秦不想惩罚肖衍和许嘉宁,不想耽误他们的学习时间。 但是陆驰章承宇几个男生嚷嚷着闹了起来,为了公平起见,也只好忍痛让肖衍和许嘉宁跟着一起受罚。 女厕所倒是挺干净的,每天都被保洁阿姨维护得很好,林初穗和陆甜白随便擦擦瓷砖,便结束工作了。 男厕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一整个下午,男厕都是陆驰鬼哭狼嚎叫着“恶心心”的崩溃嗓音—— “你们能不能精准点!不要弄到墙上!” “你们到底是不是人?” “畜牲!!!” 陆驰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里受得了这个。 章承宇家里条件没他那么好,做起事来倒也稳重踏实,耐着性子道:“你要是再嚎,我就把抹布揉你嘴里!” “章鱼哥,你帮我那份做了,要什么我都给你。” 章承宇看了他一眼,郑重其事道:“那把妹妹送给我。” “成交成交!” 肖衍一言不发,拿着抹布仔仔细细地擦着墙上的瓷砖。 他做事一向专注,心无旁骛,不管多脏,都能下得去手,没有一句抱怨。 许嘉宁跟二大爷似的,什么活儿都不干,倚在男厕门口拿着一本《红楼梦》看,看到“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的判词的时候,还不免深深叹息。 林初穗打扫完女卫生间,溜达到了男厕门口,见许嘉宁这般悠闲,不满道:“你怎么不去打扫卫生?” 许嘉宁眼睛都没抬一下,理直气壮地说:“我来学校是为了念书学习,不是劳动,学校应该是为我提供知识服务的存在。班主任强制劳动,侵犯人权,我有提起诉讼的权利。” 林初穗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你去啊! 陆驰却被许嘉宁“侵犯人权”这一套唬得一愣一愣的,索性也放下了手里的抹布。 没错,侵犯人权。 他娘的不干了! 这下认认真真打扫卫生的就只剩肖衍一个了。 林初穗觉得,肖衍是因为控制不住对她汹涌澎湃的感情,这才被处分的,如果让他一个人接受惩罚,有点不讲义气,闷声说道:“你们都不打扫,对肖衍不公平吧。” 许嘉宁捧着《红楼梦》继续看,漫不经心说:“那你去帮他呗。” “男厕没人吧?” “没人,鬼都没一个。” 林初穗索性接过了陆驰手里的抹布,走进了男厕所,帮着肖衍一起打扫卫生。 肖衍见她进来,怔了一下,然后强调:“这里是男厕所。” “我知道啊。” 林初穗搓了帕子,俯身开始抹瓷砖,一切如常。 肖衍站直了身子,还想说点什么,林初穗却道:“有时间说话,不如快点打扫完,我还想早点放学呢。” 面对突如其来的善意,他有些无所适从,转过身继续擦拭瓷砖,低低道了声:“谢谢。” 这两个字,应该相识以来,他说得最认真、也最真心的一句话了。 “你不要以为我帮你打扫卫生,就是接受你的示爱了。”林初穗拿起刷子,扬了扬:“你最好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要让我为难。” “” 林初穗似于心不忍,又补充道:“但你也不要难过,虽然遇到比我更好的人的概率不大,但退而求其次也不是不行,你是个好人,加油!” 肖衍也真是没见过这么戏多的女生,关键是小姑娘明眸清澈,真真诚诚,每一句话都发自内心。 他舌尖抵了抵后牙槽,淡笑道:“那我谢谢你啊。” 陆驰站在门口,看着男厕的这一对儿苦命鸳鸯,对章承宇说:“看看,多浪漫,我都不忍心进去打扰他们的二人时光。” 章承宇郑重点头:“我们绝对不能干这缺德事。” 于是俩人心安理得地站在门边玩起了手机游戏。 课间,老秦走了过来,见俩丧逼站在男厕门口磨洋工,怒声道:“干什么呢?让你们打扫卫生,不是在这里玩手机!” 陆驰鼓起勇气,将许嘉宁刚刚那番颇有气势的话重复了一把:“秦老师,我们来学校,是为了念书学习,不是劳动啊!学校应该为我提供服务。强制劳动,侵犯人权,我保留提起诉讼的权利!” “”章承宇地翻了个白眼。 没见过比直男更傻逼的生物。 在陆驰义正言辞说完这番话之后,老秦嘴角勾起了阴森森的笑容:“侵犯人权是吧?” 陆驰心头有些虚:“呃,其实这话” “我就侵犯了怎么了!成绩烂得掉渣,思想还挺复杂!去给我把一楼二楼的男厕所都打扫了!我等会儿来检查,打扫不干净,不准回家!” 陆驰无比怨念地望了许嘉宁一眼,许嘉宁悠悠地放下了书,礼貌地对老秦鞠了一躬:“秦老师,我也讨厌某些人动不动就把‘人权’挂嘴边,我们是学生,学生就应该听老师的话,这是天经地义的。” 老秦拍拍他肩膀:“嘉宁,你跟这帮浑小子不一样,知道教训了就回去吧,不用打扫了。” “谢谢秦老师,您是我遇到过最开明的老师。” 老秦嘴巴都笑裂了:“哈哈哈,没那么好。” 陆驰: 终于知道为什么林初穗总叫他“假洋鬼子”了。 虚伪!卑劣! 老秦被许嘉宁一顿彩虹屁吹得晕晕乎乎,哼着歌走进男厕,刚要拉下裤子拉链,便听到背后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老秦回头,看到林初穗拿着刷子,呆呆地靠墙站着,眼睛瞪得比兔子还圆。 他惊得往后踉跄了几步,赶紧重回拉上拉链。 “你你” 他大步流星走出去看门口的标志牌,反复确定这是男厕所。 “林初穗!你怎么回事!” 林初穗讪讪走出男厕,站在门口,苦巴巴说:“秦老师,女厕我打扫完了,来来帮他们。” 老秦面色通红,颤抖的手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不知廉耻!” 肖衍立刻走出来,挡在了林初穗前面:“秦老师” 秦老师打断了他:“肖衍,你不要以为自己成绩好,就可以一而再突破底线,维护她,早恋是严重违反校纪校规,我可以对你们做出相应的处理!” 肖衍看着气急败坏的秦老师,平静地说:“没有早恋。” “你还说没有,都这么明显了,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没有早恋。”他顿了顿,说道:“是我单相思,林初穗同学一而再地拒绝我了。” 此言一出,周围看热闹的同学,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妈耶! 学神疯了吧! 这句话出来,得有多少女生失恋了啊。 “她还拒绝你?!”老秦有些不可置信,打量了林初穗一眼:“就她这吊儿郎当的样子” 还拒绝肖衍,这姑娘是不是傻?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 “你们两个的交往,已经突破普通同学交往的防线了,我希望你们引起重视,虽难男女生之间可以相互帮助,但要把握好度。” 老秦对林初穗语重心长道:“你是女孩子,要懂得羞耻心。” “秦老师!” 肖衍望着班主任,漆黑得眸光宛如剑锋,加重了语气—— “请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她也有父亲,她的父亲如果听到别人这样说自己的宝贝,也会生气和心疼。” 肖衍推着自行车走在面前,夕阳将他挺拔的背影拉得很长。 林初穗怔怔地看着他,神情很复杂。 陆驰伸手过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去,你不会真的被学神的温柔陷阱,给攻陷了吧!” 林初穗踢开脚下的小石子,闷声道:“怎么可能。” “不过说实话,他刚刚真挺an。”陆驰赞赏道:“尤其是有许嘉宁这虚伪男做对比,就更明显了。几句话就把老秦堵得心虚气短,老秦来咱们班耀武扬威半年多,什么时候这么吃瘪过啊,想想真过瘾。” 林初穗又想到肖衍刚刚那番话,提到了爸爸。 每个女儿,都是爸爸的宝贝。 是啊,如果老林还在的话,也绝不会容忍别人这样子欺负她的吧。就算是班主任,也不行。 奇怪,肖衍每次都能触到她内心最柔软的那根线。 总算没那么孤独了。 她心情还不错:“走,打篮球!” “来!” 他们都是校体队的成员,将来高考也是走体考的路子。 因为小时候作为消防员的老林,经常带她去运动,所以她很擅长篮球、田径跑、游泳这些。 肖衍看到林初穗在打篮球,也停下了脚步,将自行车停靠在树边。 陆驰带球经过林初穗,手肘戳戳她:“诶,他在看你打球。” 林初穗回头,操场边,肖衍孤零零站在操场边,眸光深沉地看望着她。 林初穗将球传了过去:“要不要一起玩啊?” 肖衍本想拒绝,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接过球:“只玩十分钟。” “知道啦,优等生要回家写作业。” 肖衍脱了校服外套,带球进入了球场。 他穿着短袖,明显地看出了衣架子身材,手臂很白,肌肉结实流畅,双肩和锁骨的线条,简直不要太好看! 他一脱衣服,周围路过的女生全都停下了脚步,朝他投来热切的目光。 别说女生,就连陆驰几个男孩子,盯着他的眼神都直了,包括林初穗—— “艹,什么人间尤物。” 肖衍拍着篮球,三步上篮,动作潇洒漂亮,引起不少围观女生纷纷鼓掌。 “不错哎。”陆驰走上前,说道:“有没有兴趣加入校篮队啊?” 肖衍道:“没有。” “别这么快拒绝嘛。”陆驰还试图引诱他:“我们校篮队可是全校脱单率最高的社团哟,我们的队员,一个个魅力值ax!” 肖衍回头望了林初穗一眼:“她也是校篮队的?” 还不等陆驰开口,肖衍拍着球,投了一个三分:“那你们魅力值也不怎么样。” “” 您就傲娇吧。 林初穗被肖衍的球技勾起了兴趣,上前准备拦截他,肖衍控制着球,很有技巧地避开她的拦截。 她不甘示弱,紧追上来,夺过了他的球,冲他莞尔一笑。 肖衍也难得地笑了:“小心了。” “本女神不会因为你是男孩子,就让你的!” 陆驰试图拦截了几次,发现这俩人居然玩上1v1了,根本不带他玩,他索性抱着手臂退了场:“你俩打什么情侣球呢。” 肖衍上前去围堵林初穗,林初穗按照老爸以前教她的技术,控球假装突破,准备后撤步投篮,不过还是被肖衍给盖了一球。 “两个动作可以同时进行。” 他躲过球之后,下意识地出言指导她:“先控球虚晃突破,然后后撤步,最重要的是猝不及防,不要让对手反应过来。” 说完,他做了一个后撤步的示范,起跳投篮,球稳稳进了篮筐。 林初穗忽然停下了动嘴,怔怔地看着他带球奔跑的样子。 “先控球虚晃突破,最重要的是猝不及防。” 曾几何时,老林教她后撤步投篮,也说过这同样的话。 一模一样的话。 陆驰见林初穗愣愣盯着人家发呆,都过来说道:“没想到初哥也有被虐的一天啊。” 林初穗仍旧不言不语,眼睛都红了。 “喂,你不是认真的吧。”陆驰看她是真的要哭了,伸手揉揉她的头:“不至于吧,输球而已,要不要哥几个帮你赢回来啊。” 话音未落,林初穗忽然走上前去,在肖衍要起跳投篮的一瞬间,她忽然从后面抱住了他。 全校女生:? 这是什么迷幻攻防。 林初穗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进他衣服里,用力蹭了蹭—— “爸爸。” 肖衍回过头:“虽然输给我,但也不至于” 爸爸都叫上了。 林初穗闭着眼睛,在他衣服上蹭了眼泪:“闭嘴。” 让我安安静静地 抱一下。 就在这时,肖衍终于看到,左下角生命倒计时旁边的任务进度条提醒: 任务进度——1。 日记(唯有真心才能换来真心...) 傍晚,夕阳下,操场边,几个校体队的男生笑得前合后仰。 “我那是腰麻了!” “你这不是腰麻了,我看你直接就半身不遂了。” 尤其是陆驰,拿着手机,将刚刚拍下的林初穗“社死”一刻的照片,不住地在她眼前晃悠。 “好深情哦,还从后面抱。”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手臂张开跟螳螂似的,都不知道往哪儿搁,笑死我了。” “赌五毛钱,这家伙没被女生抱过。” “学校操场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监控,你俩完了我跟你说。” 林初穗直接躺在塑胶操场上,一句话都不想说,全身没力。 十分前,肖衍要回去写作业所以提前离开了,据陆驰所说,他走的时候脸上挂着诡异的潮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臊的。 林初穗打定了主意,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陆甜白坐在林初穗身边,用指尖戳了戳她的手背:“闺蜜,你怎么回事?不是不喜欢他吗?” 林初穗看着天上层层红透的火烧云,神游天外,怔怔道:“有时候,我感觉他挺像一个人。” 陆甜白激动道:“吴彦祖是不是!我也有这种感觉!” 林初穗懒懒掀了掀嘴角:“有时候吧,我觉得他挺像我爸的。” 众人同时望向林初穗,陆驰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初哥,你这状态不行啊,是不是想林叔魔怔了?” 陆驰用手把自己的眼睛勾起来:“你看,我像不像你爸,快,叫声爸爸。” 林初穗一脚踹翻了他。 不过这个世界上,林初穗也只允许他们这样开玩笑了,这两年若是没有他们的陪伴,她的状态可能会更糟糕吧。 在女孩最喜欢呆在爸爸怀里撒娇的年纪里,也是最没用安全感的时候,林初穗的爸爸离开了。 天都塌了一半。 而肖衍的出现,他时不时望她的眼神、说话的语气那种熟悉感,太强烈了。 她当然是很难相信什么鬼神附身,之前请笔仙也证明了是许嘉宁在恶作剧。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事真的难以解释,比如他为什么知道她的小名、比如他为什么会说老林曾经说过的话 陆甜白坐在林初穗,抱着膝盖,望着天边的云霞和落日,叹息道:“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啊。” “怎么悲伤了?” 陆甜白一本正经拍拍她的肩:“一个“我把你当爱慕对象,你把我当爸爸”的故事,还不够悲伤吗?” 林初穗也毫不示弱地怼回去:“那么你的故事可能比我更悲伤。” “何以见得?” “我把你当男神,你把我当花痴,还不够悲伤吗,少女。” “害。”陆甜白摆摆手:“男神不就是用来花痴的吗。再说我知道分寸,像许嘉宁那么优秀的男孩,怎么都看不到我的啦。” 她只是丢在人堆里都会被人潮淹没的普通女孩,而且学习也不太好。 陆驰好奇地凑过来:“说谁啊?” “伊顿公学转来那位逼王呗。” “妹妹,我给你们说,那种男的一看面相就知道,奸诈狡猾渣!看他把你哥害的一二三楼的男厕所,都让我承包了。” “自己傻,怪谁。” 兴许真的是优等生的光环,林初穗扪心自问,虽然全方位看不惯许嘉宁此人,但是也很难否认,他的确优秀。 就那学习方面来讲,他自小国外长大,英语好,语文就要薄弱很多。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他开始狂补四大名著,尤其是《红楼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林初穗敢说,就算是周围这些土生土长的同学们,也很少有同学能有耐心,把四大名著看完。 这种成绩好、还特虚伪、特有欺骗性的男孩子,把陆甜白这种傻白甜大妞迷的不要不要的,那就是情理之中了。 幸好,林初穗第一天就看白了他的真面目,所以许嘉宁也懒得在林初穗面前装友好,俩人一直都相互看不惯,又都心照不宣地忍耐着。 林初穗见陆甜白的情绪也沉了下去,兀自揣着自己的少女心事,说道:“我们甜甜妞全世界第一好,假洋鬼子才配不上呢。” “你别安慰我了。” “本来就是,你这么可爱,以后上大学了,不知道多少男孩追你呢。” 陆甜白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真的呀?” 陆驰抱着手臂蹲在地上,拆台道:“她考不考得上大学还难说呢。” “你是亲哥吗。”林初穗推开他:“管好你自己吧,甜甜考不上,你更考不上。” “无所谓咯。” 这时,林初穗手机里,一个陌生号码发来消息:“回家,有事说。” 林初穗:“哪位?” “许。” 俩人关系糟糕得连名字都懒得写完了。 林初穗捡起书包,挂在肩上,迈着零碎的步子离开操场:“走了。” 背后的夕阳,倏忽间沉了下去,她的影子也渐渐消失在了黑沉沉的夜色里。 华灯初上,林初穗踩着夜色回了家,看到许嘉宁正准备开着他那辆梅赛德斯出去。 林初穗没理他,手揣兜里,慢悠悠地回屋。 许嘉宁说道:“方阿姨和我爸回来了,等会儿落机,我要去接他们,一起吗?” “回来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许嘉宁随口道:“兴许觉得没必要告诉你呗,反正他们回不回来,对你而言都无所谓,你心里只有你爸。” 他上了车。 林初穗脚尖踢着花圃边的青苔,懒得搭理这家伙。 梅赛德斯引擎启动了,许嘉宁按下车窗,对林初穗喊道:“喂。” 她无趣抬头望他。 “我建议你,最好把你爸的照片取下来,就算要贴,贴你一个人的房间就行了。” “这是我家,也是我爸的家,为什么不能贴他的照片。” 许嘉宁翻了个白眼:“拜托,有点情商行不行。” 林初穗反驳道:“敢问你情商有多高呢?” 虚伪得一批。 “至少,我不会让周围的人讨厌我。” “巧了,我就挺讨厌你。” “你是异类。” 一般女孩都不会讨厌他,甚至还会对他印象不错,偏偏林初穗哪哪儿都和他过不去。 许嘉宁觉得,这不是他的问题。 他将手搁在方向盘上,说道:“我爸和你妈妈已经重新组建了新家庭,你也不想在这个家里变成招人讨厌的存在吧。” 林初穗低着头,闷闷地没讲话。 “不管你多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他们已经结婚了。作为小孩,不管多不愿意,你都得管我爸喊一声许叔叔;我也要管你妈妈喊一声方阿姨。如果你总是闹别扭,让这个家鸡犬不宁,以后有你苦头吃。” 林初穗本来以为许嘉宁跟自己一样不喜欢这个重组家庭,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有些讶异,望向他:“许嘉宁,你妈妈呢?” 许嘉宁敛了敛眸,沉声道:“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爸离婚了,也没有来看过我,有新家庭,孩子可能比我小不了几岁,所以,我不怀念她。” “哦,但她还活着,活着就是好的。” “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至少,你知道他至死那一刻,都在爱着你。” 林初穗道:“我宁愿他不爱我,但我想要他好好活着。” 经历不一样,争辩这些没有意义。 许嘉宁不再多说什么,启动引擎,离开了。 这是林初穗和这位便宜哥哥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敞开心扉说话。 林初穗也能看出来,许嘉宁很期待这个新家庭,甚至为了让家庭更圆满,放弃了英国更自由自在的生活,回到国内来。 但是林初穗真的很难做到像他一样,对新生活充满期待。 她觉得,这是一种对父亲的背叛。 许嘉宁的妈妈不爱他,但是老林至死的那一刻,都深深地爱着林初穗。 她不能背叛他。 林初穗回到房间里,将客厅、饭厅和卫生间的照片全部扯了下来。 以前只有妈妈在家的时候,她可以闹闹脾气,在家里挂满老林的照片,因为妈妈会包容她,也会包容老林。 但是现在,家里多了陌生叔叔,这里即将成为陌生叔叔的家。 她也不想让老林觉得难堪,每天看着自己老婆和别人秀恩爱。 她将照片全部收回了自己的卧房,放在了书页的夹层中。 “老林,以后你就只有我了。” “以前你总说我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现在知道谁才是真心对你了吧。” 照片里,老林仍旧温煦而无奈地笑着。 “笑笑笑,你就知道笑。” 林初穗鼻头一酸,将相框仍在桌上:“让你不顾自己的危险去救人,你这么大公无私,现在好啦,别的男人都要住到你家里、给你女儿当爸爸啦。” 说完这话,她仿佛又生怕老林伤心似的,赶紧抱着相框,说道:“放心放心,我永远只有你一个爸爸。” “就算那个男人带着他儿子住进来,只要有我在,这里就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永远在我身边。” 肖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从抽屉里翻出了那一本厚厚的日记—— 314 今天是小乖12岁生日,我送给小乖一个篮球,她很高兴。 她妈总说,女孩子应该学舞蹈或者钢琴,成天在外面疯跑或者打球,没有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女孩子该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我想让她保持她本来的样子,保持热爱,做自己喜欢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516 小乖篮球打的很不错,院子里高个的男生,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她。 今天教她后撤步投篮,她打得很漂亮。 “先控球虚晃突破,然后后撤步,最重要的是猝不及防,不要让对手反应过来。” 她居然能把我教的每一句话都记住,并且一字不漏地背下来。 我们家小乖真是被运动耽误的天才少女呀! 肖衍站起身,来到身后的一面白板上,用笔写下了一行字:喜欢运动,擅长田径,好胜心强,爱哭,撒娇怪,丧,思念亡父。 这本日记,一直放在消防大队的个人橱柜里,林修泽告诉了肖衍橱柜密码,让他把日记取了出来。 这本日记,可以帮助他更多地了解林初穗。 日记很厚很厚,几乎可以算得上林修泽的育儿宝典了。 从小女儿出生那一天开始,他非常详细的记录了每一天和女儿相处的小片段、小细节、小惊喜。 任务绑定以后,肖衍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消化这本日记,了解那个追着殡仪车大哭的女孩的点点滴滴—— 她曾经很阳光,和所有在温暖与爱的光泽沐浴下的女孩一样,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有不少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但她身上优秀的品质更多,以前成绩也很好,认定的事是咬牙坚持,不撞南墙心不死 肖衍知道,也许自己应该把父亲还给她。 那场火灾,该死的人,应该是自己。而他在策划这一切的时候,便做好了决然赴死的准备。 是林修泽把他拉了回来。 而现在,他也有了自己的亲人,有了姐姐,他想或许自己的人生可以不必如此黑暗,或许,他也有逆风翻盘的可能性。 肖衍和不公的命运斗争了这么多年,他就是不甘心。 他想活下去,想爬起来。 天色渐晚了,肖衍来到了热卤店帮忙。 姐姐肖浅很漂亮,扎着马尾,系着围裙,干练地忙着招呼客人。 肖衍放下书包,系上围裙之后,拿起大勺,搅动着装满了卤水的油缸,卤水热气腾腾,冒着香气。 他一边熬着汤,脑子里不自觉地又浮现了蓝球场上的情形。 已经过去一周多了,进度条一直保持0,这让肖衍很沮丧,他甚至觉得,这进度条压根就不会动。 可是刚刚,进度条终于跳到了1。 这说明,任务是可以继续向前推进的。 他尝试着分析了一下,应该是林初穗给予他情感回应的时候,进度条会动。 而此前他,所有虚情假意的维护和表白,都不可能让进度条移动。 唯有真心,才能换来真心。 肖浅见肖衍刚刚回来的时候,衣服都润湿了,问道:“阿衍,你今天和朋友去打球了吗?” “嗯。” “难得啊,我们家弟弟竟然认识新朋友了。” 肖浅知道,肖衍小时候吃过太多苦,性格沉郁,领养事件之后,整整五年的时间,他都是失语的状态。 直到那场意外的火灾之后,他才试着打开自己封闭的世界,和别人交流了。 但仍旧没有朋友。 “新朋友怎么样?” 肖衍不假思索道:“很笨。” “朋友嘛,不需要太聪明,真诚就好了。” “嗯。” 肖浅放下了锅铲,八卦地问:“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肖浅表情开始变得意味深长,过了会儿,她从柜子里翻出两张红票子,揣到了肖衍的包里—— “从这个月开始,我们家弟弟的零花钱翻倍了。” 戒烟(你就这么想得到我吗...) 肖浅是被重男轻女的父母弃养在孤儿院的,本名姓乔,但她不想要这个姓氏了,所以就跟着孤儿院院长,姓肖。 在领养事件之后,她找到了院长,希望重新领养肖衍。 姐姐比他大7岁,现在可以挣钱养活自己了,她问肖衍愿不愿意和她一起生活。 过去他在孤儿院总是被其他小孩孤立排挤,姐姐是唯一照顾他的人。 肖衍点头,说愿意。 他们都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孩子,或许可以相依为命。 晚上,热卤店的生意越来越好,照顾生意的绝大多数都是女孩子,甚至排起了队等着买卤味。 她们推推搡搡,表情很激动,眼睛总往内屋里瞥。 肖浅看出这些女生的小心思,冲内屋搅卤水的肖衍喊道:“阿衍,出来接客了。” 肖衍洗了手,走了出来,熟练地拿起小本,给客人们点单。 他模样生得英俊,即便理着平头,五官也显得非常硬质。脱下了校服之后,摆脱了平日里清秀书卷的学生气,却更添了几分粗砺质感。 尽管他客客气气地招待着客人,但是神情却冷淡疏离,给人一种不太能亲近的感觉。 有女孩结账的时候,红着脸问他:“那个能给你拍照吗?” 肖衍正要拒绝,底下,肖浅蹬了他一脚。 他顿了顿,道:“买够五十,可以拍。” “那我再加一点!我在加一份卤牛肉,唔还要一份卤鸭翅。” 那女生咔嚓咔嚓拍了他好几张,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下一位客人走上前来,在卤味玻璃柜前流连了一圈,一直没点单。 肖衍头也没抬,漫不经心问了声:“要什么。” “你这儿,有不辣的吗?” 听到这个略带沙哑又很丧的声音,肖衍抬起头,透过玻璃窗,看到他的同桌林初穗那张丧乖丧乖的脸蛋。 林初穗穿这一件灰卫衣,双手慵懒地揣兜里,头发也散乱地扎着丸子,嘴里漫不经心叼着一根细长的女烟。 暗黄的灯光照着她白皙的小脸,她懒散的视线扫过了柜子里的一排卤味,自顾自说道:“看着都挺辣。” “林初穗,你有什么毛病?” 林初穗听到这个声音,惊愕地抬起头,直接撞上了肖衍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庞。 她吓得嘴里的烟都掉了。 在小吃街溜达,她见这家店排队多,以为多好吃呢,跟着就排上了。 没想到竟然是肖衍家的店。 肖衍系着格子布围裙,身形挺拔,看着气质很居家、很温润。 但是他漂亮的手指尖拿着笔,不过因为用力,指甲盖上的月牙都泛起了白。 他眸光冰冷地看着她:“你在抽烟?” 肉眼可见的怒意爆棚。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肖衍这般愤怒的模样,林初穗一下子怂了。 在肖衍愤怒的逼视下,她腿都哆嗦了,那种感觉就像被老林给抓包抽烟了似的。 不过,肖衍才不是老林呢! 林初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理直气壮道:“管这么多,不知道以为你是我爸呢,只可惜我妈已经再婚了,你没机会啦。” 她素来伶牙俐齿,过去也是被老林放在心尖尖宠爱的小宝贝,又有一帮好哥们撑腰,天不怕地不怕,开口说话能把泥菩萨都气活了。 林初穗见他不说话,似要故意气他,又从包里摸出一根女士烟,用打火机点燃。 在肖衍黑鸦般的目光注视下,林初穗点烟的手都在颤抖,但她素来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要做就把事情做绝,省得拖泥带水。 “林初穗,你再抽一根试试。”他的威胁低沉有力。 林初穗心里发毛,但肖衍也不过是和自己一样大的同学而已,撑死了就是个同桌,他没有资格管她。 “试试就试试。” 肖衍解了围裙,重重地扔在了案台上,走出热卤店。 见他气势汹汹走出来,林初穗连连后退,防备地问:“你干嘛?” 肖衍毫不客气地将她嘴上的烟头给抽走了。 烟头的火光灼到了他的手,他也浑然不觉,揪着林初穗的衣领,连拖带拽地把她拉到了热卤店旁边的小巷子里。 巷子狭窄,安静无人,墙边有潮湿的青苔生长,空气里弥漫着生涩的味道。 林初穗刚刚被烟雾给呛到了,不住地咳嗽着,秀气的小脸胀得通红:“粗鲁!” 肖衍质问道:“跟谁学的,姓陆那小子?” “同桌你管好宽啊。”林初穗用手指头挑衅地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膛:“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手拿开。” 林初穗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忍你很久了,别以为我不会打架,看在你之前帮我留在B班的份上,我才不和你计较,换别人,我早揍他了” 她还没动手,肖衍倒是先动气收来,分分钟扣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按在了墙上。 林初穗岂是轻易被制服的人,开始用力反抗了起来。 肖衍的手臂直接抵靠在她胸前,压制着她,令她根本动弹不得。 “你” 她背靠着粗糙的墙壁,而面前少年凑近的五官,看上去冷若寒霜,黑漆漆的眸光低沉得可怕。 这是林初穗第一次看到肖衍真的生气。 之前在课堂上管她玩手机、吃零食,都不算生气,但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林初穗目光下移,看到他的小臂压制着她的 不知道为什么,脸颊开始火烧火燎了起来。 生平第一次,林初穗感受了“害羞”这两个字所伴随而来的生理反应。 心跳加速,血液加速,眼睛里面开始冒星星。 肖衍看着面前的女孩忽然变乖,怕她是故意装乖、企图趁机逃脱,因此没有放开她,沉声问:“还抽烟?” “你欺负人。”小姑娘微微鼓起腮帮子,不甘地望他一眼,倔强道:“我是不会对暴力屈服的。” “暴力?我要是对你用暴力,你早就哭了。”肖衍更加用力地压着她。 “” 林初穗垂眸,看到自己本就瘪瘪的被他压得更瘪了,而他还浑然不觉。 好痛啊! “放开我,疼啊!” “还抽烟?” “不了。” 肖衍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正要放开她,却听她又倔强地说:“不会再让你逮到了!” 他也看出了这姑娘吃软不吃硬,越是强迫她,她越是扑腾得厉害。 肖衍索性放开了她。 林初穗得了自由,转身想跑,奈何肖衍挡住了小巷唯一的出口,让她无路可走。 一开始,肖衍并不觉得这任务有多难。 他以前做到过更加棘手的事情,他甚至将他那位只手遮天的“养父”,亲手送进了监狱。 攻略一个单纯的小姑娘,不算难。 但是直到他真的开始接触她,才发现,要把一棵已经长歪了的歪脖子树矫正过来,真的不容易。 “希望她平安快乐,好好长大。” 肖衍脑海里又复现了大火中的林修泽最后的笑容。 “聊聊。” “有什么可聊的。”林初穗理了理自己皱巴巴的卫衣领口:“不要以为我抱你一下,就是对你有什么,我不喜欢你,别自作多情了。” 肖衍偏头冷笑了一下:“到底谁在自作多情。” “你就嘴硬吧。” 肖衍伸手过去,她本能地后退,以为他要揍她来着。 没想到肖衍只是伸手将她的卫衣帽子翻过来,同时还将她的头发从衣领里拉了出来,理了理。 感受到他温柔的动作,林初穗心里感觉怪怪的,侧着视线,不看他。 “跟你的闺蜜学学,出门的时候还是梳一下头。” 林初穗知道他说的是陆甜白,那小姑娘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捯饬发型,手机里存了几百种不同的辫子编法,每天顶着不重样的发型来学校,别提多可爱了。 “我笨手笨脚。”她闷声说:“我能自己卷个空气刘海,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好吗。” 喜欢给她梳头的爸爸都已经离开了。 肖衍却说道:“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可以陪着一起长大,是很幸运的事。但如果没有,也要学会自己一个人长大。” 一个人长大,说的好容易呢。 林初穗终于静了下来,手揣兜里,靠着长满了青苔的墙壁,低着头不言不语。 路灯的光投影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脸掩入阴影,看不清神情。 空气忽然安静了,只能听见远处车流的喧嚣。 “走了。” 林初穗见他应该是不会拦着自己了,揣着手,踏着松散的步子,离开。 “等等。” “还想打架?”她防备回头。 肖衍扯着她的连帽,揪着她来到热卤店内,让她坐在了他平时写作业的小桌上,兀自去案板边切菜。 林初穗见他似乎还想做她这一单的生意,撇撇嘴,说道:“不要辣,一点都不要。” 肖衍没理她,每样卤味都给她拿了些,然后放进漏勺中,浸入卤水中煮沸,装进碗里。 肖浅忙着招呼客人,但还是抽着空隙,不住地回头打量那姑娘。 林初穗和她目光撞上,她对她笑了笑:“你坐会儿,让阿衍给你做吃的。” 林初穗也礼貌地唤了声:“阿姨好。” 肖衍有点无语地回头:“她是我姐。” “” 恨不得自戳双眼的某人,连声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好,是我瞎了!” 肖浅无妨地摆摆手:“没事,我大阿衍六岁了,和你们比起来,我不算年轻了。” “不不不,姐姐看着比我还年轻!小姐姐真好看!” 肖浅嘴角绽开了笑意,她看得出来这姑娘虽然笨拙,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心很好,是特别单纯的小姑娘。 想到阿衍过去经历的那些事,若是他要喜欢一个人,应该就是她这个样子的吧。 “你先坐会儿,让阿衍给你做宵夜。” “谢谢姐姐。” 肖浅这会儿闲下来,洗了手,在围裙上擦擦水,解释道:“你是我们家阿衍第一个带进店里的女孩,他特讨厌手沾油腻,还亲手给你做东西。这份待遇,不是人人都有哦!” 林初穗说道:“因为我们是同桌呀,班主任说同桌间要相互帮助,和谐友善。” “哇,那他太走桃花了吧,居然分到妹妹这么好看的同桌。” 林初穗惊喜地问:“姐姐觉得我好看呀?” “那可不,比所有来店里偷看他的女孩,都要好看。” “肖衍说我不好看。” “那是他瞎。” 林初穗心情愉悦了,嘴角绽开甜甜的笑意。 肖浅又道“我们家阿衍从小到大,一个朋友都没有,你跟他要好好相处哟。” “他没有朋友?” “嗯,他性格不容易交到朋友,反正你多带他玩,拜托你啦。” 其实林初穗想说,他们也只是普通同桌,她也不可能带肖衍玩,因为不是一路人。 肖衍是不可能跟着他们去网咖玩游戏、或者街头闲逛鬼混的。 两个女人坐在一起嘀嘀咕咕,让肖衍很是不安,他看看时间,回头对肖浅道:“姐,夜校快迟到了。” 肖浅聊的太开心都快忘时间了,赶紧回杂物间换了衣服,临走的时候还对林初穗道:“下次想吃了再来啊。” “嗯嗯。” 林初穗觉得,虽然肖衍这人吧有点讨厌,但是他姐姐真的很好。 她打量着这小店,真的很小,很狭窄,内部空间恐怕只有不到二十平,却很干净,桌上放着他摊开的数学练习册。 他的字迹很漂亮,字如其人,带着一点行楷的潇洒字体,遒劲有力。 她注意到,这是今晚的家庭作业,已经写完了。 林初穗眼睛一亮,赶紧摸出手机准备拍答案。 肖衍及时走过来,将满满一碗热卤递到她面前,同时抽走了桌上的练习册。 “抄我的作业,你是不是嫌班主任误会的还不够深?想给他提供更多‘早恋’的证据。” “那你也太小看我们抄作业界的智商了。”林初穗拿了筷子,夹起一块牛肚:“我保证能抄到跟你形散而神聚,让老秦抓不到半点问题,要不要试验一下。” 肖衍懒得理她,挂上了营业暂停的牌子,然后开始收捡案台:“想抄作业,不是不可以,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最讲原则的优等生肖衍,居然都开始和她讨价还价了,林初穗隐约也能猜到,他想让她答应什么事。 她低着头,看着那一碗代表满满爱意的热卤,问道:“你就这么想得到我吗?” 肖衍:“” 小姑娘似有些害羞,脸颊红扑扑的:“我承认作业的诱惑真的很大,但我是有原则的人。不会恋爱,也没有心情谈恋爱,所以你不要再对我抱有任何希望了,也不要期待我会给你回应。你是很好的人,希望你幸福。” “说完了吗?” 林初穗深呼吸,点点头,特别诚挚地说:“嗯,你可以说了。” “把烟戒了,我给你抄作业。” 林初穗:? 2%(他简直迷恋我...) “把烟戒了,我给你抄作业。” 在肖衍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林初穗头皮都绷紧了一下。 尴尬到想要挖个洞埋了自己、原地去世算了。 “这作业,我还不抄了呢!”她恼羞成怒道:“年级第一有什么了不起,成绩好就可以戏弄别人吗?” 肖衍被她生气的表情逗笑了:“我何时戏弄你?” “你一直都在!” 忽然,肖衍那张英俊的脸庞凑了过来,缓缓靠近了她。 林初穗紧张得呼吸都停滞了,身形不断地后仰:“干、干嘛!” 肖衍贴着她的脸,手缓缓下移,伸进了她包里。 林初穗以为他要吻自己,紧紧抿着唇,闭上了眼。 却不想,他只是从她包里抽走了打火机和烟盒,随手扔在桌上。 半晌,林初穗睁开了眼。 肖衍斜倚在椅子上,嘴角不自觉地绽开了笑意,霁月清风—— “这才叫戏弄。” 林初穗看到桌上的烟盒,知道自己误解了,脸蛋越发绯红:“肖衍,本女神决定讨厌你了!” “无所谓。”肖衍修长的指尖把玩着精致的钢制打火机,淡淡道:“没收。” 林初穗撇撇嘴,表示无所谓:“拿去呗。” 她再买就是了。 林初穗不爽地移开目光,兀自低头吃着热卤。 味道很不错,卤味很浓,很香。 但是 在她吃了第三块牛肚之后,白皙的脸蛋就被辣味给催红了。 肖衍淡淡扫她一眼:“辣?” “唔,有一点。” “我没放辣椒,可能是卤油自带的辣味,不会很辣。” “我” 她呼吸都急促了,呼啦呼啦的,吐出了红红的舌头:“我一点辣都不能吃的呼呼呼。” 肖衍果断将她面前的热卤拿走,却没想到林初穗小兔子般护着食:“干嘛!” “我重新给你做一碗。” “不要。”林初穗坚持着又吃了一块牛肉:“你真会做生意,故意给我放辣椒,害我买第二碗,我能吃。” 肖衍见她额间都渗出了汗珠,终究还是于心不忍,说道:“我重新给你做一碗,不收钱。” “不是钱的事,就不想浪费。我爸说,浪费可耻。” 林初穗是衣食无忧的豪门富二代,手头也从来没有短缺过,但是她知道,肖衍是每年拿奖学金的学生,而奖学金又正好能抵扣学费,而且课后还会去做各种兼职。 林初穗看着面前这满满的一碗热卤,肖衍给她煮的全是牛肉牛肚,都是很好的菜。 她不是心细的女孩,但她神经也没有粗到这样的地步。 她继续狼吞虎咽地吃着,其实的确是微辣,到也不算特别难以忍受,主要是她以前滴辣不沾,所以有点不适应罢了。 肖衍深深地看着她,片刻之后,伸手拎过了她的碗,说道:“别吃了。” “你” 话音未落,她看到肖衍竟然拿起她的筷子,吃她剩下的那碗肉。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也很自然,丝毫不会嫌弃这是她吃过的食物。 “就这辣?” 林初穗怔了。 现在已经不是辣不辣的问题了! “你干嘛吃我吃过的!” “避免浪费。” “可我们关系有这么好吗?!” “嗯?” 林初穗一张小脸通红不已,一半是被辣的,一半是被急的:“你吃我吃过的,那我们不就不就间接接吻了吗。” 肖衍抬起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漂亮的眸子染着柔软的光泽,并没有那么之前的戾气和冷硬了。 林初穗接触到他的目光,有些意乱,仿佛身体某处被打火机的机芯给电了一下,酥麻感漫遍全身皮肤。 良久,却见他嘴角淡扬了扬:“你是我女神啊。” “” 肖衍起身去了案台边,重新给林初穗做清汤的热卤。 林初穗摸出手机,在群里发了好几张暴走的表情包。 陆驰:“初哥日常在线发癫。” 林初穗:“学神真的爱上我了,不,不只是爱上,他简直迷恋我啊,我这该死的魅力。” 陆驰:“他跟你求婚了?” 林初穗:“啊,那倒没有,不过他承认了我是他女神!还想和我接吻!” 陆甜白:“给学神当女神,我闺蜜太硬核了。” 陆甜白是群里的万年捧哏王,捧得林初穗虚荣心爆棚,美滋滋的—— “咳,低调低调。” 陆驰:“女神姐姐,你学神迷弟的作业,方便分享一下吗?” 林初穗:“出息。” 她编辑完信息,又偷望了眼肖衍的背影,赶紧翻开他的数学练习册,咔嚓咔嚓拍了照,快速地将照片发了出去。 陆驰:“我去,还真有!你俩在一起吗?” 林初穗:“是啊!他正在给我做饭。” 陆驰:“OMG。” 陆甜白:“OMG加1!” 章承宇:“吃完饭,下一步行动是?【呆萌】” 林初穗懒得理这堆满脑子黄料的家伙,说道:“我要怎么才能让他死心,不要再爱我了。毕竟他对我挺好的,我不想伤害他。【伤脑筋】” 陆驰:“你最亲爱的闺蜜团给你的建议,想听吗?” 林初穗:“想。” 陆驰:“建议你牺牲自己,造福大家对了,英语作业和理综卷方便拍一份吗?” 林初穗拍了拍陆驰并一脚踹飞了他。 而这时,南城一中名媛群里,一个陌生微信头像跳了出来—— “idiot,自作多情。” 陌生头像是一个穿白衬衣的少年的侧影,太阳在他身后,照着他侧影轮廓,投射出柔和的光影。 乍眼一看像明星模特照。 不过点开头像放大之后,林初穗发现,这特么不是许嘉宁吗! 只有这“逼王”才会用自己的艺术照来当头像了。 林初穗:“全体成员,谁把假洋鬼子拉进来了!” 陆驰:“陆甜白。” 很快,陆甜白私戳了林初穗:“那个,我想着他是你哥哥” 林初穗:“我没有哥哥,现在、以后都不会有。” 陆甜白:“抱歉啊闺蜜,我应该提前和你商量,那我要把他踢了吗。” 林初穗没办法对陆甜白发脾气,只说道:“算了,就当他不存在。” 这时,微信名叫Carl的许嘉宁,加了林初穗好友。 林初穗拒绝了他,他又加了第二次,并且验证消息是:“加一下,说完就删。” 林初穗通过了他的好友验证:“有事?” 许嘉宁:“你在肖衍家?” 林初穗:“关你什么事?” 许嘉宁:“建议你立刻马上,回家。” 林初穗:“不想回。” 许嘉宁:“我建议你回来,否则,明天你真的会很惨,相信我。” 林初穗:“呵呵。” 方女士都奈何不了她,她能怎么惨。 林初穗是真的不想看到任何陌生的男人住在自己和爸爸的家里,许嘉宁就算了,许叔叔他是取代他爸爸的人。 林初穗不知道在怎么和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她不想破坏妈妈的幸福婚姻,当然她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能隐忍心性的人。 开心不开心,都写在脸上。 回去之后,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温馨场景,她肯定是气氛破坏者。 不如不回去了。 许嘉宁:“随你,我只是给你一个忠告罢了。” 许嘉宁:“对了,你迷弟数学选择第三题做错了,应该选C。” 林初穗直接屏蔽了这讨厌鬼的消息。 肖衍给林初穗烫了一份清汤的热卤,这次是一点辣椒都没有加了。不过他特意熬了一锅清油加藤椒煮,所以味道肯定也不会差。 他用一次性餐盒给她打包好,将食物拎到她面前:“太晚,不留你了,带回去吃。” 林初穗摸出手机,闷闷地说:“没带现金,加个微信,我给你转|账。” 肖衍看了眼墙上最显眼位置的收款二维码,顿了顿,还是把自己手机摸了出来,打开了二维码。 林初穗添加了他的微信,然后第一时间戳开了他的朋友圈,最近一条朋友圈是两年前发的图文。 图片是一张夕阳黄昏的火烧云天空,但是火烧云已经变成了黑白的色调,有点像祭奠。 而文字内容,只有五个字—— “对不起。” 奇奇怪怪的朋友圈。 身后,肖衍道:“看完了?” 林初穗这才想起,这家伙还等着她转账呢。 她当着人家的面,翻人家的朋友圈,好像有点怪怪的 林初穗讪讪问道:“两碗热卤,多少钱啊?” 肖衍本来没打算收她的钱,但要是不收的话,这小姑娘脑子里可能又不知道怎么轰轰烈烈脑补他了。 “看着给。”他随口道:“满五十可以送照片一张。” 林初穗随手给他转了四十九:“并不想要,谢谢。” 肖衍将打包好的热卤递给她。 林初穗走出店门,接到了妈妈方幼怡打来的电话—— “林初穗,你是不是不想要我这个妈了!” 听到她的声音,林初穗只觉得心很累。 “之前你也同意了许叔叔可以住进我们家,现在又闹情绪,你都快成年了,能不能别表现的像个小孩子。” “你今晚不回来,那就永远别回来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本来林初穗都准备打车回家了,听到这话,她脚步又停了下来。 “他可以住家里。”她用平静且沉闷的嗓音道:“但你们能不能不睡爸爸的房间。” 这句话,狠狠刺了方幼怡的心。 她能明显听到方幼怡颤栗的呼吸声。 “砰”! 她挂断了电话,嘟嘟嘟的忙音传来,似在替母亲表达愤怒。 林初穗放下手机,无奈地看着天际的一轮惨白的弯月。 真是好糟糕啊。 肖衍做完清洁卫生,走出热卤店,将卷帘门放了下来。 一转身,便看到小姑娘托着腮帮子,坐在阶梯边,身边还搁着吃得空空的一次性纸碗。 她脑袋像啄木鸟似的,一垂一垂的。 看着她单薄孤零的背影,肖衍的手抚上心头,又是一阵抽搐的疼痛。 林初穗听到动静,打了个呵欠,睡眼朦胧望向肖衍—— “那个你这里,住一晚多少钱?” 肖衍顿了顿,拒绝道:“我这里不是宾馆,也没有睡觉的床。” “没关系,我在桌上趴一晚也行。” “不行。”肖衍用命令的口吻道:“很晚了,快回家。” “不愿意算了。” 他不收留她,她随便去网吧过一夜也行,平日里可以把陆欺兄妹叫上,不过今晚他们爸妈出差回来了,倒不好喊出来。 林初穗起身,迈着闲散的步子,嚼着口香糖离开了。 肖衍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和冲进大火中的那个人的身影,重合了。 他默了几秒,终究还是骑着单车追上去,挡住了林初穗的去路。 林初穗见他去而复返,不客气地问:“又干嘛?” “店里不住人。”他用眼神示意她坐车后坐的位置:“上车,跟我回家。” 林初穗连连后退:“我才不去你家咧!想的美。” “姐姐也在。” 林初穗想到亲切漂亮的大姐姐肖浅,犹豫片刻,说道:“那好吧,我跟姐姐睡噢。” 肖衍倒是笑了:“不然你想跟谁睡?” “” 林初穗扶着肖衍的腰,坐上了他的车后座。 “住宿费300,考虑到你是我同桌,打个折,收你250。”他淡淡道:“不含早餐。” “哇,你家是高档酒店吗,住宿费这么贵,还不含早。” “那你去住酒店吧。” 林初穗撇撇嘴,心说我要是带身份证了,还能落到你手上? “行行行,250就250,钻钱眼里了呢。”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夜风微微凉,这条街道行人不多,偶有车辆呼啸而过。 自行车走在空旷的绿道上,前方一轮勾月,高悬夜空。 林初穗看着他的背影,他肩膀很宽,即便穿着单薄的T恤,也能看到衣料之下,肌肉牵动的力量感。 “我们家老林,也喜欢骑单车载我,上下幼儿园,上下小学,初中你骑车的背影,跟我爸好像哦。” “骑车都是这样,有什么像。” 林初穗固执地说:“就是很像。” 肖衍看着月光下的人影,心底莫名变得温柔了。 长长的一段路,香樟树叶随风招摇着,月影摇曳。林初穗轻轻抱住了他的腰,将额头抵在他的背上。 “你别乱想,我抱你,不是因为喜欢你。” “我没那么想。” 搁着单薄的衣料,肖衍能感觉到她脑袋的重量,仿佛里面装了很沉重的回忆。 “爸爸,其实是我害死的。” 他微微侧头。 小姑娘嗓音里带了很浓重的鼻音:“他不知从哪里听说我谈恋爱的事,说对方成绩差、不学好,会把我也带偏,逼我分手。” “本来那天下午,他休班要带我去海洋世界,因为这件事,我和他赌气没有去,后来队上有紧急任务,他又出班了。” “如果我肯乖乖听他的话,如果我们去了海洋世界后来一切,都不会发生。” 没有如果。 肖衍的心开始隐隐绰绰地疼了起来。 “我永远不会忘记他走时看我的眼神,那样失望。如果那时候我知道是最后一面,我一定会乖乖听话。” 小姑娘的嗓音,带了点哭腔,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一直压在心底,将她闷得喘不过气来。 后来妈妈都走出来了,爷爷奶奶也都走出来了,不是因为他们不爱爸爸,而是因为他们没有亏欠。 可是她有。 最后的那次争吵,成了烫在她心上永远无法释怀的血淋淋的伤口。 “对不起。”她极力压抑着哭腔,咬着牙轻轻道:“对不起,老林,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如果他能听到,该有多好啊。 肖衍平复着情绪的翻涌,他知道,这些都是身体里另一个人的情绪。 他看着浓郁的夜色,沉声道:“你爸爸不会怪你。” 林初穗吸吸气,抬起惺忪的泪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爸爸。” 任务进度:2。 初爷(你真喜欢我啊...) 肖衍住的地方不在小区,而是南城老城区最常见的弄堂胡同,也就是常说的老破小居民楼。 他推着自行车走进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将车停靠在了一楼的巷道口,然后领着林初穗上了二楼。 林初穗甚至能嗅到空气中生涩陈腐的木质霉味。 虽然外面的环境不怎么样,但是家里却很干净,灯光敞亮,就连最容易落灰的家具转角处都被打扫得纤尘不染。 房间是两居室,姐姐和肖衍一人一间房。 乍然来到他住的地方,林初穗感觉到有一点点的不自然。 在学校里,他们的关系只是最普通的同学,甚至连好朋友都算不上。 现在来到他家里、看到他最真实的生活,看到完全不同于学校里干净清秀的优等生的另一个模样的肖衍。 林初穗感觉和他的距离一下子被动地拉近了很多。 肖衍去房间里面换了干净的被单,一句话都没说。 林初穗局促地站在门边,看着他的背影,问道:“肖姐姐是你的亲姐姐吗?” 看着不太像。 肖衍换好了被套,站直了身子,漫不经心道:“我和她在孤儿院认识,那时候她就是姐姐了。后来,也一直是姐姐。” 林初穗点点头,很懂事地不再多问了。 晚上,林初穗洗完澡出来,换上了肖衍给她准备的白T当睡衣。 “这衣服好大呀,是你姐姐的么?” “姐在上课,手机静音,我不好随便拿她的衣服,这T恤是我的。” “哦。” 还挺绅士,比某个假洋鬼子强。 肖衍正在桌边写作业,偏头望了她一眼。 小姑娘洗完澡出来,五黑头发还是润的,搭在单薄的肩上,小脸比平日里更加白皙,唇色透着淡淡的红润。 她的五官本来极漂亮明艳,只是因为平时丧丧的样子,又总穿运动衫和男生一起玩,所以掩盖了她乖巧的五官。 肖衍的视线下移,落到她V领的锁骨下面,只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林初穗看到他在写作业,于是溜达着走过去,趴在桌边看他做题。 “你数学第三个选择题做错了。”林初穗伸手指着选项:“这个,你选的C,应该选B。” 肖衍漫不经心道:“选C没错,许嘉宁错了。” “你怎么知道是许嘉宁说的?” “你身边的那几个能给我指错的,除了你狂妄自大的继兄,还有谁。” “就你聪明。”林初穗抠抠页角,闷声说:“还有,他不是我继兄。” 反正她不承认。 肖衍没有跟她争辩什么,继续写作业。 林初穗趴在桌边,犹豫了半晌,说道:“刚刚的事,你不准告诉任何人。” 肖衍一边在草稿纸上验算着,一边说道:“你洗澡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的事?” “不是!就回来的时候,我跟你说的那些”林初穗闷闷地转过身:“算了。” 反正他也没有在意。 是啊,只是自己耿耿于怀、难以解脱的秘密,别人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肖衍的笔尖顿了顿,说道:“不说,也可以。” 林初穗一听这话,便感觉到不妙,防备地望着他:“你又想威胁我?” 肖衍快速地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一道数学题,对她说道:“把这道题做会,我替你保守秘密。” 林初穗嘴角抽动:“不至于吧。” 你们优等生提要求都这么硬核? “你可以选择翻教材自学,然后用公式推导,也可以去请教你的继兄或其他人,或者我。” 林初穗粗略地看了眼这道题目,结果悲催地发现,她好像连题目都看不懂。 “我选择向你请教。”林初穗也懒得废话,直接将草稿纸递到他面前:“给我讲吧。” 虽然她摆出来一副“本小姐听你讲题是给脸了”的表情,理直气壮地向他“请教”,但肖衍还是尽职尽责地画了抛物线,耐心地给她讲了一遍步骤—— “F (x)为奇函数,则 f(负x) =负f (x)” 听了一半林初穗就开始打瞌睡,然后开始神游,视线从笔尖落到他白皙的手背上,然后顺着手臂,望见他性感的喉结和脉络分明的颈子,在往上,是锋薄的唇 性感。 “听懂了?” 她眨眨眼,盯着他的唇:“完全,没有。” “那我再给你讲一遍。” 林初穗崩溃地趴在了桌上:“学神,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偏偏跟我过不去呢!” “我再给你讲一遍。” “不想听。” “当 X小于零时,负f(x) =f (负x) =负[负 (负x) 减1] =负x加1大于0” 林初穗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 肖衍清浅的视线落在草稿纸上,顿了几秒,然后抽回草稿纸,兀自做自己的习题,不再勉强她:“人生在世,只有自己成全自己,朋友可以陪你放纵,但不能帮你生活。” 林初穗见他好像有些生气了,摸出手机扫了会儿主屏幕,然后又抬眼,心虚地望望他:“我不要需要谁成全。” 他面无表情地演算着,不再多说一句话,看起来好像真的 生气了。 林初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终于还是拿起了刚刚的那张草稿纸,从他的手边抽走一只红笔,认真地看了会儿。 看,肯定是看不懂。 不过为了让自己良心安宁,先假装自己很认真吧。 几分钟后,肖衍走出了房间,去阳台上吹吹冷风醒脑提神。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小姑娘还趴在桌边,双腿蜷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草稿纸发呆。 肖衍转过身去,闭上眼。 夜风徐徐地吹着,撑着阳台护栏,眺望着这一带破漏的房屋,听着隔壁女人开最大音量看八点档家庭伦理剧。 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 生活,就是这铁一般的真实。 他从出生就在抗争,孤儿院的每个小孩每天只能分到一颗糖,因为他性格孤僻,且学习好,那些小家伙结成联盟,抢他的糖。 他打他们,咬他们,护住自己仅有的一颗糖。 后来被关在国外的私人医院,麻醉后失去了半片肝脏,他忍着剧痛,每天吃很多很多,努力恢复健康。 他知道遮蔽阳光的乌云有多厚,所以决定用死亡向他们复仇。 他一直都在努力挣扎,想要爬出泥沼。 这一次也一样,他想要活下去。 晚上,肖浅上夜校回来,看到林初穗留宿家里,很是惊诧。 不过,惊讶的神情只是一晃而逝,她见林初穗已经困得呵欠连天了,于是让她先睡。 “姐姐你不睡吗?” 肖浅拿出了复习书,打开台灯,调暗了光线:“我做会儿题,小初你先睡吧。” 林初穗抱着柔软的被子,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感叹道:“姐姐,你们怎么都这么努力呀。” 肖浅温柔地笑着说:“不努力,以后怎么给阿衍娶媳妇呀。” “哇,你还怕他没有媳妇呢!”林初穗赶紧说道:“你都不知道,我们学校三天两头便有女生跟他告白,他好受欢迎呢!” 肖浅笑了下:“那你呢,也喜欢他吗?” “我”林初穗拉长了调子:“当然不。” “为什么不?” 林初穗不太好意思和她讨论这个话题,钻进了被窝里:“姐姐我睡啦,晚安!” 被窝里,林初穗摸出了那张皱巴巴的草稿纸,借着台灯的余光,看着草稿纸上他遒劲有力的字体。 已经好久好久,她都忘了,为一个目标拼命努力是什么感觉了。 很快,林初穗就睡着了,而且睡得跟头猪似的。 这两年睡课堂、睡网吧、甚至睡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她都养成习惯了,任何地方、随时随地,她都能够轻松入眠。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七点了。 七点半早读课,今天是语文早读,语文老师是个古怪的老头,总会想一些奇奇怪怪的方法“折磨”学生。 上一次林初穗在语文早读课,结果被罚在课间操,对着领操员同学深情背诵《致橡树》。 社死不要紧,这事儿拼的就是脸皮厚,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但关键领操员是个没经历过风雨的高一新生小胖子,被学姐林初穗声情并茂的“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给深深地震撼到了。 自那以后,他辞去了领操员的职务,每次看到林初穗,小胖脸上都要浮现诡异的潮红,见了她都躲着走。 林初穗反正是不想再伤害第二个领操员了,所以语文早读基本上都没有迟到过。 她一个鲤鱼打挺起了床,匆匆换了校服,冲出房间。 肖浅早已出门去店铺了,肖衍也不见踪影,似乎已经出门了。 林初穗随手用水抹了把脸,然后跌跌撞撞跑出门,便看到肖衍推着单车走出弄堂口。 清晨温煦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林初穗冲他喊了声:“都快迟到了!你为什么不叫我!” 肖衍抬头,漂亮的眼眸里落满了光,瞳子显出几分浅褐:“你需要吗?” “女神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尤其是汤老头那家伙的语文早读课!” 林初穗一路风风火火地跑下了楼,肖衍已经骑上了单车,背影消失在晨曦光晕的小巷里。 “消炎药,等我下!” 林初穗小跑着追上去,肖衍似故意等她,又不让她追上,骑得不快也不慢,悠哉游哉走了一路。 快到学校门口,林初穗终于揪住了他的衣角,气喘吁吁道:“抓抓到你了!” 肖衍按下刹车:“抓我做什么?” “载我去学校,要迟到啦!”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道:“女神只需要高抬贵腿,再多走十米,就可以进入校门。” “” 林初穗望了眼近在咫尺的校门,咬咬牙,不甘地说:“可我追了你两公里!” “所以? “所以我必须坐一下你的车,不然我白追了!” “其实你也可以选择打车,也许比我还快” 他话音未落,林初穗已经坐上了他的车后座,催促道:“快走快走,还有最后五分钟了!” 肖衍无奈,只能载着她驶入了校园里。 他迎着晨光,穿着干净的蓝白校服、骑单车的模样,一路都很吸眼球。 林初穗踢着脚下的落叶和树影,又抬头看了眼他的背影。 “消炎药,你到底为什么跑来跟我当同桌啊?” “我不是喜欢你吗?” “你真喜欢我啊?” “你终于对自己的魅力产生怀疑了。” “没有!”林初穗听出了他调子里的嘲讽,嘴硬道:“你对我的爱,我仍旧深信不疑,并且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肖衍轻笑了一下—— “哦。” 林初穗看着他干净的笑容,有些怔。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么轻松的神情。 早读课时,陆驰从后面探身凑上前,在她耳畔轻声问:“一起进教室,昨晚你俩不会真在一起吧?” “嗯,我在他家借宿一晚。” “我去!年级第一,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能力啊!他行不行?” “年级第一当然行。” 说完这话,连陆甜白都忍不住回头望他们,眼神惊悚。 林初穗为了不带坏未成年儿童,又补充道:“年级第一当然行,数学作业,你不是抄得很开心吗。” “别说他给你补习了一晚上。” “还真是。” “切~没劲。” 许嘉宁手里拿着古诗词小本,冷嘲道:“夜不归宿、晚上跑去男生家里睡,你爸知道,估摸着也要气得仰卧起坐。” “关你屁事。”林初穗很不客气地说:“还有,少提我爸!” 许嘉宁冷笑:“抱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不撒手,让活着的人伤心、失望,你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你,那你又对得起谁?” 林初穗拿着语文课本的手紧了紧:“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那你又以为你是谁?” “不好意思,我爸和你妈结婚了,我现在是你兄长,当然,法律上的。”许嘉宁终于放下了课本,抬起头望向她:“对你客气,是因为你昨天主动撤了照片,我觉得你还没有完全无药可救。” “谢谢,但我不需要你的评价。” “我懒得评价你。哦,对了,顺便说一声,昨天晚上,他们睡的是主卧。” 林初穗的心脏砰砰直跳,血直冲脑门,手紧紧我成了拳头:“你再说一遍。” 许嘉宁抬起下颌,冷嘲道:“小鬼,你以为靠叛逆就能左右家长的生活吗?幼稚。” 肖衍偏头看了眼林初穗,她的脸已经胀红了。 愤怒到极致之后,是深深的无力感。 许嘉宁戳到了她心里最脆弱处。 就连前排的陆甜白都感觉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回头担忧地望着他们:“闺蜜,冷静一下。” 陆驰也热血沸腾了,随时准备着,如果林初穗点炮开干,他当然第一个冲上去帮她干架。 林初穗嗓音颤栗,死死盯着许嘉宁:“法律上的‘哥哥’,你很厉害,各方面都强过我,也比我更懂事,更讨家人喜欢,很享受这种优越感,对吗。” 许嘉宁冷笑:“我如果要low到从loser这里找优越感,那也未免太失败了吧。” “你说什么呢!”陆驰终于是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揪住了许嘉宁的衣领:“会拽几句英语了不起?” 他和林初穗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铁哥们,自然见不得林初穗被欺负。 “比不过,就动手是吗?” “比不过?初哥牛逼的时候,你他妈还在什么破伊顿公学装你的假绅士呢!” 许嘉宁冷笑:“有多牛逼啊,是数学终于考及格了吗?还是英语听力终于对了一个?” “你别看不起人!”陆驰被他气得嗓子都冒烟了:“小学到初中,我们初哥成绩一直都很好,还上过电视呢!” “你开什么玩笑?” “开玩笑,你去打听打听,南城附中的过目不忘的天才少女,拿奖拿到手软,还参加过央视最强记忆的全国比赛,把一帮哈佛牛津的大学生干趴下” 肖衍望了林初穗一眼。 “闭嘴!”林初穗尖锐地斥住了陆驰。 陆驰不服气,还想说什么,但是冒到喉咙里的话,都被她刀子般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他讪讪地坐了下来,烦躁地打开了语文书,不再说了。 许嘉宁也坐了下来,冷冷嘲了句:“吹牛不打草稿,她要这么厉害,我叫她一声哥。” 林初穗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转过身,盯着许嘉宁,看了半晌。 许嘉宁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很不客气地说:“干嘛?” 林初穗顺手扯过他桌子左上角的数学练习册,指了指选择题的第三题:“这道题,你做错了,选B,不选C。” 许嘉宁嘲讽地扬了扬嘴角:“不可能。” 林初穗朗声道:“f (x)为奇函数,则f(负x) =负f (x)。” 肖衍缓缓侧过头,望向她。 这道题,是昨天晚上他给她讲过,而她完全听不懂的那道 小姑娘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甚至连草稿纸都懒得用,直接说道:“当 X小于零时,负f(x) =f (负x) =负[负 (负x) 减1] =负x加1大于0, 所以应该选B,而C选项,错在f (x) 乘以f(负x) 等于(x减1) (负x加1) 小于0。” 肖衍听着她的步骤,脑子里也在快速地演算着。 舒尔,嘴角淡淡地扬了扬。 毫无高中数学基础的学渣,居然把这道题的所有解题步骤背下来了。 “我去!” 林初穗说完之后,许嘉宁还没反应过来,陆驰和章承宇同时鼓起掌来,热血沸腾—— “初哥牛逼!给初哥递茶!” “初神又回来了!” 许嘉宁拿起笔,开始在草稿纸上奋力验算,很快,答案便验算出来了。 和林初穗口述的步骤一样,选B,不选C,是他粗心大意了。 许嘉宁眼神犹疑地望了她一眼,似乎也开始相信刚刚陆驰说的话。 “叫哥就免了,我不缺小弟。”林初穗高贵冷艳地转过身—— “叫初爷吧。” 不能自拔(她体力好以后你就轻松了...) 放学前,老秦来到班上,宣布省马拉松比赛,下个月的南城赛区即将开赛。 “大家想必也听说过咱们省三年一度的马拉松比赛,这是非常重要的赛事,尤其对于体考生而言,奖杯含量极高。” 同学们对这项比赛都兴致缺缺,反正他们参加了也拿不到名次。 而陆驰和章承宇他们几个校体队的同学们,巴巴望了三年,每天训练,就等着这场马拉松能够帮他们冲击荣耀奖杯了。 “初哥,你可以上啊!”陆驰拍拍林初穗的肩膀:“我们参加了多半是陪跑,你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拿到奖啊!” 肖衍偏头,眸光清淡地扫了她一眼。 林初穗注意到他的眼神,不满道:“看什么。” “你还能跑马拉松?” 陆驰凑上前来,说道:“学神,你这就不知道了,我们初哥不仅仅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体力还特好,田径马拉松,她三年前拿过全省第五名,市长都亲自给她颁过奖。” 他拍拍他的肩膀,坏笑着说:“她体力好,以后你就轻松了,嘿嘿嘿。” 肖衍嫌弃地拍开他的手,望了眼身边的女孩,她身形纤瘦,几缕碎发垂挂在单薄的肩线上。 很难想象,这样柔弱的身板,会蓄积这样强大的能量。 林初穗感觉到肖衍灼灼的目光,伸手打了陆驰一下:“少说点话,当心被口水呛死。” “我们初哥就是谦虚。” “倒不是谦虚。”林初穗低声说:“主要是学神已经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你再说下去,他越是不能自拔,那我还怎么摆脱他啊!” 陆驰:“这倒也是,那咱得低调。” 肖衍: 林初穗是不打算参加马拉松。 上一次跑马拉松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当时是绕城跑,从中央公园一直到南边的华府城。 那天西边有一户居民楼发生火灾,老爸紧急被抽调出警了他,以至于她跑的时候还一直很担心呢。 没想到跑完一半路程之后,老爸竟然骑着自行车赶来了!他甚至连安全帽都还没来得及摘下,脸上也有被烟熏的污迹,很是狼狈。 “小乖加油!小乖加油!小乖加油!” 林初穗被老林气笑了:“您老可赶快回去洗把脸吧!” “我不回去,回去了就错过我们小乖跑NO1的荣耀时刻了。” “好丢脸呀!你别说认识我。” “嘿。”老林爽朗地笑着:“幸好刚刚那着火的宅子里没有人员伤亡,顺手从烟道里救了一只橘色的流浪猫,我把它带回去了,晚上给你当马拉松礼物。” “啊啊啊!”林初穗激动地尖叫了起来:“我不跑了!我现在就想玩猫猫!” “那可不行,必须跑完,老爸训练了你这么久,今天是收获成果的时候,跑起来,必须拿名次啊!” 后来老林骑着车,全程跟着林初穗跑完了马拉松。 她也没有辜负老林的训练,跑到了全省第三的好成绩,最重要的是,她是前十名里年纪最小的选手。 后来,林初穗拥有了一只橘色的小猫。 只是老林去世之后,那只小橘猫也走丢了。 林初穗没有报名马拉松。 这两年,无论是学习还是运动,她都荒废了下来,除了偶尔丧丧地打会儿篮球,她的人生,几乎可以说是全面地消沉了下来。 晚上放学,班主任联系了林初穗的家长,来学校聊聊她的情况。 林初穗本来满心忐忑、惴惴不安地来到办公室,却发现在办公室老秦挨批评的人,不是方幼怡女士,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身形高大,看起来颇为英俊,浓眉大眼,一表人才。 林初穗认了半晌,才认出来,这人应该是方幼怡女士的现任丈夫、许嘉宁的父亲——许松柏。 在好几个月前,方幼怡组织了一个饭局,让林初穗和许松柏见了一面。 饭局上,林初穗表现得很平静,没有让方幼怡难堪。 而这个许松柏叔叔,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不怎么爱说话,也不爱开玩笑。 方幼怡的审美真是一百年都不会变,就喜欢这种硬汉气质的男人。 许嘉宁经过林初穗的身边,重重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回头对她比了个嘴型—— “你完了。” 林初穗被她带得往前趔趄了一下,捡起地上的石子就要砸他,结果被他偏头躲了过去。 很快,许松柏走出了办公室,林初穗不咸不淡跟他问了声好。 对于不熟悉的人,她保持着礼貌和疏远,尤其是许松柏如今身份敏感,她更应该小心相处。 至少,不能让他成为自己的敌人。 许松柏睨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手里拿着她的成绩单,朝着校门口走去。 林初穗摸不准他的套路,跟在他的身后。 走出校门,许松柏的车就停在一棵梧桐树下,他并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回身扬了扬成绩单—— “数学9分,怎么回事?” 林初穗听他这秋后算账的语气,倒真是家长范儿十足,丝毫不像初次见面那么客气了。 她闷声说:“不会做。” “我听你妈妈说,你以前成绩很好,上了高中之后,才一落千丈?” “是。” “为什么?” 林初穗被他这咄咄逼人的架势逼得心里升起了小火苗:“为什么,你问我妈去啊!” “在我们家,晚辈不能用这种语气和长辈说话。”许松柏板着脸,教训道:“而小孩的学习成绩,也绝对不能落后于年级前五十,我对许嘉宁是这样的要求,对你,同样如此。” 林初穗惊讶地望了这严肃的男人一眼。 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许嘉宁会说她完了。 这男人未免太□□了吧! “那我要是考不到呢?” “考不到就给我拼命考,既然你以前成绩很好,说明你不是笨,只是没用心。” 许松柏道:“听班主任说你在校体队,将来准备体考。我们家是不允许出什么体育生的,这一点我和你妈妈已经达成了共识。所以,最后一年,你给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将来考个重点大学,我会全程监督你。” “嚯。”林初穗嘴角咧了咧:“你谁啊大叔。” “我是你法律上的父亲。” “我不是许嘉宁,更不是你的女儿,你管不着我。” 许松柏一把将林初穗的后衣领揪了回来:“你妈妈脾气软,管不了你,但我要告诉你,从今以后,你跟许嘉宁一样,他什么样子,你就要是什么样子。在家里要知轻重、在外面要懂礼貌。” 林初穗心里的小火苗瞬间被引燃成了滔天怒火,她用力挣开了许松柏:“偏不!” 许松柏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这小丫头片子,反手又抓住了她的肩膀:“我不想在大街上教训你,尤其当着这么多同学,你自己给自己留点面子,上车。” “怎么,你还要打我吗?” “我怎么教训许嘉宁,就可以怎么教训你,没人敢说不行。”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教育许嘉宁,把他变成了这样一个表里不一伪君子。” 许松柏揪住了林初穗的衣领,试图将她强行塞进车里。 林初穗单手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折,然后敏捷地从他腋下翻了过去,让他差点额头撞车上。 老林以前总担心她被坏男生欺负,在训练她体能的时候,教过她格斗擒拿术。 林初穗从来没有对学校男生使过这一招,没想到第一次动手,竟然是这个“继父”。 许松柏吃了亏,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他显然没料到,这看着瘦瘦小小的女孩,身手竟这样好。 他眼底燃起了怒火。 至少,许松柏以前对许嘉宁的“□□统治”,那小子从来没有这般反抗过。 方幼怡谈及这个女儿,总是不住地叹气,说她叛逆,教不好。 在许松柏看来,没有教不好的孩子,只有宠溺孩子的父母。 棍棒底下出孝子。 反正,许嘉宁就是这样被他揍乖的,也从来不敢反抗,为人处世,妥帖周全,是他一手教育出来的好儿子。 许松柏的父权,第一次在林初穗这个小丫头面前,遭到全方位的挑战。 许松柏不信邪,还要上前抓住林初穗。 林初穗故技重施,再一次让他扑了个空。 “我不好真的跟你动手,省得别人说我欺负男的。但你也要适可而止吧,真惹毛了我,我不会客气。” 许嘉宁站在树下,远远地望着他们。 本来等着看林初穗的好戏,看她怎么被“恶魔继父”揍哭。 却没想到,眼下的局面,许松柏好像还奈何不了她啊! 被严酷“统治”了这么多年的许嘉宁,眼角微微挑了起来,莫名竟感觉到有点 爽。 许嘉宁随手摸出手机,录了像,记录下这历史的一刻。 天才少女(我听话.........) 奶茶店里,林初穗趴在落地窗的桌边,嚼着吸管,百无聊赖地看着街边学生来来往往。 她现在还弄不清楚许松柏的门路,不过想到刚刚许嘉宁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模样,就知道,他以前肯定没少被许松柏教训。 许嘉宁是他的亲生儿子,不管怎么教训都不为过。 可是他凭什么这样对她。 虽然第一回合的交锋,林初穗占尽上风,但她心里还是不高兴。 或许因为不是亲生父亲的缘故,她有种被欺负的感觉。 她微微垂眸,看到纤细的手腕上,落下了一道红痕,是刚刚许松柏揪着她的时候落下的。 刚刚发生争执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倒有些火辣辣的痛。 以前她被咩咩蚊咬了包,又把抱抠破了,老林都会责怪她,说女孩子矜贵,皮肤细,不要随便乱挠。 实在痒痒,他就用“十字封印法”,帮她掐一掐。 老林如果知道许松柏刚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一定不会放过他,说不定还会和他打起来。 许松柏不可能是老林的对手,这男人连自己都打不赢,肯定干不过老林。 老林可是消防队里力气最大、身手最好、反应力最快的男人,年年都拿“优秀消防员”的称号,救的人不计其数。 念及至此,林初穗一下子便委屈了,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如果爸爸还在,爸爸一定会保护她。 “猛女落泪,又想你们家老林了?” 陆欺和章承宇坐在了林初岁的身边,一左一右地夹着她,陆欺拍拍她的肩膀:“等会儿在哭,先把今晚的英语试卷搞定了。” 章承宇将手机递到林初穗面前:“初初,把你迷弟叫过来一起写作业呗。” “少来,我不会为了区区作业,利用他的感情。” 章承宇循循善诱地劝导:“爱慕你的男人,他不会觉得被你利用了多不甘心,反而会因为自己对女神有用,而与有荣焉。” “被利用了还与有荣焉、沾沾自喜的,不是男人,是舔狗。”林初穗拍了拍陆欺的肩膀:“比如这位专注舔狗一百年的直男兄。” “所以这张英语试卷,你就说吧,到底怎么解决。” “我自己做!”林初穗拿出了英语试卷:“我哪次作业不是自己做的,抄能让你抄上清华北大?” “你还真是有原则啊。”陆欺说道:“对了,今天我路过办公室,听到英语老师说,如果你英语试卷再通篇错,以后每节英语课,都要请你上台唱一首英文歌。” 林初穗: 默默地划掉了全选C的选择题。 就在这时,许嘉宁走近了奶茶店。 他背着单肩包,穿着宽松圆领的长袖T,衣角处有一抹薄荷绿打底,看起来阳光又清新,宛如一阵夏天的风。 奶茶店的女孩们目光同时锁定了他,包括林初穗身边的陆甜白,那眼神,比她看到偶像吴彦祖本人,还痴迷。 陆欺推了推林初穗:“送上门的英语作业本人!不要白不要。” 林初穗终于起身,懒洋洋走到吧台边,给许嘉宁点了一份芝士车厘,全糖,芝士加满,珍珠加满,椰果加满能加的全加了,送到许嘉宁面前。 “请你喝。” 许嘉宁矜持地撕开吸管袋,说道:“竟然有胆子和老许硬刚,挺厉害。” “我又不是他亲生小孩,我怕什么。” “呵。” “他以前就是这样管你的吗?规定你必须考到年级前几十,在家里要知轻重、在外面要懂礼貌?” 许嘉宁笑了笑:“所以站在你面前的我,才会如此优秀。” “呵呵呵,优秀没看到,幽默感倒不错。” “我建议你,乖一点,不要和他发生冲突。”许嘉宁作为过来人,真心诚意给林初穗提建议:“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小屁孩,将来有你的苦头吃。” “我当然不想和他发生冲突,只要他别来惹我。” “那是不可能的,老许是非常传统的虎爸,掌控欲极强。他会把你的人生规划成他想要的样子,包括你的学习、爱好、大学专业、甚至将来的男朋友。” “但他不是我爸。” 许嘉宁笑了:“拭目以待。” 林初穗手肘撑桌上,凑近了他:“假洋鬼子,咱们有共同的敌人了,算同盟了吧。” 许嘉宁:“成为同盟之前,请你对你的盟友抱持基本尊重。” 林初穗撇撇嘴,一字一顿道:“许-嘉-宁。” “从法律上来讲,我是你的哥哥,所以” “想都别想!” 许嘉宁从书包里取出了英语试卷,试卷已经做完了。 林初穗翻了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了声——“哥哥。” 许嘉宁将英语试卷摊平展开,放在林初穗面前,林初穗正要誊抄,他夺过了她的笔:“听说你记忆力很好,初中还被誉为天才少女?” “没那么厉害。”林初穗摆摆手:“全靠同学衬托。” “既然如此。”许嘉宁拍拍试卷:“给你一分钟时间,能记多少,记多少。” 林初穗嘴角咧了咧:“考验我啊?” “反正,这是你不用每节课上台唱英语歌的唯一机会。” 她随手拿起了许嘉宁的英语试卷,开始快速记忆。 英语试卷好几十个选择题,光是ABCD都能让人眼花缭乱了,更何况后面还有完形填空,翻译和作文。 许嘉宁反正不相信林初穗能记得下来。 什么天才少女,正如她所说,多半都是靠这帮傻逼衬托。 他掐着手表的倒计时,在一分钟之后,果断抽回了试卷。 “天才少女,开始你的表演吧。” 林初穗淡淡一笑,拿起笔,将ABCD一一地填入试卷空格中。 许嘉宁对照着自己的答案,看着她写下的答案。 前面的题目,许嘉宁脸色倒还轻松,但是越到后面,他的神情越发地变得凝重。 几十个选择题,林初穗竟然一个不错地全部记了下来,再倒后面的完形填空,她连拼写都没有出先过错漏,宛如复印版。 许嘉宁对比着两张试卷,眼底满是惊诧和不可置信。 很难想象,坐在他面前奋笔疾书的少女,是高中两年完全没学过的任何基础知识的年吊车尾。 “怎么样!”林初穗笑着说:“服不服。” 许嘉宁放下试卷,说道:“你记忆力是很强,但是” “但是什么?” 许嘉宁指着那份一模一样的千字作文:“请问,你为什么连我的作文也一字不漏地抄上去了,是生怕英语老师看不出来,你抄写了我的英语试卷?” 林初穗: “这有什么。”她拿起笔,开始修改作文:“这种作文,千篇一律,改改不就好啦。” 许嘉宁无语地说:“敢问,将男主Tony的名字改成了DaMg,这有什么实质性的差别?” 林初穗去隔壁复印店,重新复印了一张英语试卷,然后又去隔壁便利店买了一枚打火机。 不远处似有喧闹的声音,人声越来越沸腾,仿佛含咋着女人的尖叫。 林初穗走出便利店,只见街对面商铺的二楼,有浓浓的烟雾滚出来。 “着火了!” “消防队怎么还没来!” “里面还有人!快救人啊!” 看着那乌黑的滚滚浓烟,林初穗的心一下子被窒住了,她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捂着嘴大口喘息着。 爸爸爸爸! “里面还有人!被困出了!” 果不其然,有女人站在了二楼的铁栏防盗窗上,她身后就是熊熊大火。 路人站在马路上,瞎出主意—— “快跳啊!你快跳啊!” “跳什么跳!没看到窗户被防盗栏围死了吗!” “消防队怎么还没来?” “已经打了电话了!” 黑色的浓烟从防盗栏里面滚出来,女人绝望地趴在防盗栏上,声嘶力竭地大喊:“救命!救救我!” 可这样的火势,手无寸铁的路人不可能上去救她,她被防盗铁栏困住也下不来。 没人能救她。 大家只能看着她抓着铁栏疯狂尖叫。 这一幕,堪比地狱。 就在这时,穿校服的肖衍骑着自行车经过,看到这一幕,他本能地放下自行车,朝着着火的商铺冲了过去。 老旧的单车,倒在了林初穗面前。 林初穗长大了嘴,眼睁睁看着他跑到楼下的洗车行,将人家接在水龙头上的长水管取下来,一圈一圈套在了自己身上。 紧接着,肖衍背着长水管,冲上了居民楼。 居民楼里那些穿着睡衣的、抱着猫猫的、拖着行李箱的所有人,都在往楼下狂奔。 只有他,宛如逆流而上的鲸。 林初穗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和梦中穿着消防斧渐行渐远的老林背影 完全重合了。 “不!不要去!” 林初穗下意识地就要去追他,结果衣领被许嘉宁给揪住:“不要命了?” 而就在这时,着火的二楼商铺隔壁,肖衍拿着喷水的水管,站在了防盗窗上,冲着隔壁的女人喷水。 眼看着火都烧到她的背上了,隔壁忽然喷来的水柱,瞬间淋湿了她全身,也缓解了她的绝境。 女人惨叫的声音小了很多。 路人捂着嘴,纷纷松了一口气,否则今天,他们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这女人烧死在防盗窗上了。 屋内火势依旧熊熊,但是肖衍用喷水水管,给这个女人开辟出一方小小的安全区域。 很快,几辆消防车呼啦呼啦地赶了过来,高压水喷很快便扑灭了屋内的火焰。 女人被消防员救了出来,送上了救护车。 肖衍从居民楼走出来,全身湿透。 校服上满是黑色的污迹,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他白皙的脸上也沾染着黑污,大口喘息着,眼神茫然地看着身后烧焦的房屋。 消防员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处理得太及时了,比我们有些队员还专业,你以前是不是做过消防培训啊。” “没有。” “那你真是很有勇气,谢谢你。” 肖衍筋疲力尽,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目光无力地搜寻他的自行车。 转过身,林初穗推着自行车,站在他面前。 肖衍下意识地用从包里摸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污迹,然后走过去,结果她手上的自行车:“谢了。” 就在这时,林初穗把什么东西扔进了车筐里,颤声道:“我听话。” 肖衍低头,看到烟盒跟一枚打火机。 任务进度:5 橘猫(学神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 林初穗亦步亦趋地跟着肖衍, 一路跟到了他的家门口。 斜阳斜落,他背影挺拔瘦削,被余晖拉的很长。 林初穗望着他的背影, 几度欲言又止, 脑子里无数疑问盘旋。 对肖衍的感情, 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是爸爸吗? 肖衍回头望了望她, 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林初穗走上前去, 嘴硬道:“路是大家的, 凭什么说我跟着你。” 肖衍看了眼自家弄堂里的大门:“你已经到我家门口了。” 林初穗心虚气短地说:“我从你家门口路过,不行么。” “欢迎路过, 你现在可以回自己家了。” 林初穗迈着懒懒散散的步子, 从他家门口溜达过去, 说道:“走啦,拜拜!” 肖衍沉吟片刻,问道:“你刚刚说以后都听我的话,是真的吗?” “小女子一言既出, 绝不食言。” “那你过来。” 林初穗立即来到他面前。 肖衍:“立正,向左转。” 林初穗:? 她犹疑地向左转了一下。 “那唱首歌吧, 《我的滑板鞋》,会唱吗?” 林初穗: “我是你的点歌机吗!还能再无聊点。” 少年嘴角绽开一抹难得的笑意, 将自行车停在路边,转身回了筒子楼。 林初穗也正要离开, 忽然听到巷子里传来喵喵的叫声,她循着声音寻找了半晌,终于在墙垣上, 发现了一只揣着手手的橘猫。 “诶?!” 林初穗走近了橘猫,打量了半晌, 发现它和之前老爸捡回家的大胖好像啊! 大胖特别黏老林,因为是老林把它从火里救出来的,每每老林回家,大胖不管在做什么,都会出门迎接。 后来老林去世了,大胖也跑不见了。 后来的岁月里,失去了爸爸,也失去了大胖,林初穗漫长的悲伤绵延千里、没有尽头。 “大胖?”林初穗试着唤了它一声。 橘猫似乎有所反应,垂下眸子,宛若君王一样睨了它一眼。 “真的是你啊,大胖!” 林初穗一眼就确定了,这个拥有帝王眼神的流浪喵星人,就是她家的大胖。 “快下来,麻麻带你回家!” 林初穗兴奋地爬上了墙头,将大胖抱了下来,准备塞进书包里带回家,大胖懒懒的也没有反抗。 就在这时,换了一身干净衬衣的肖衍,再度下了楼。 大胖一看肖衍来了,立刻挣脱了林初穗的手,轻盈敏捷地来到了肖衍脚边,轻轻蹭着他。 肖衍蹲下身摸摸猫头,然后拿出了猫粮喂它。 他抬头望她一眼:“你怎么还没走。” “这是你养的猫?” “不算,流浪猫,只是被我养着。” 林初穗指着大橘,激动地说道:“它就是我的!” “流浪猫你也要争?” “它是爸爸给我的礼物!怎么会在你这里?” “前两年流浪到小区,我每天喂它,它就留下来了。”肖衍说道:“你想要,可以抱走,如果它跟你走的话。” 林初穗走上前,抱起了橘猫:“大胖,跟麻麻回家。” 橘猫反抗了一下,跳到了肖衍的肩头,不肯离开。 因为大胖是流浪猫,性格独立,很是胆小,对人类有很多防备,不怎么亲人。 上一个它这么依赖的人类,还是老林。 林初穗看着一身白衬衣的肖衍,心情很复杂,眼睛也有些红了。 “你是你” 明知不可能,但她总是忍不住要这样去想。 肖衍把橘猫放进了自行车篓里,骑上车准备离开。 林初穗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心情很复杂,复杂中带了点失措。 她一定太想老林了。 肖衍走了十几米,终究心有不忍,按下了刹车,回头望向她:“我去店里帮忙。” “昂。” 肖衍拍了拍车后座:“想不想一起?” 林初穗呆呆望着他,然后脸上浮现欢欣的笑意,雀跃地跳上了车后座:“来啦!” 热卤店里,林初穗绘声绘色地跟肖浅讲起了今天某人英勇救火的事。 “真的,那一瞬间我还以为超级英雄附体了!” 肖浅笑着说:“我们家弟弟这么行呀。” “学神当然行!” 林初穗对肖衍是满眼崇拜,好感度直线拉升。 肖衍沉默地吃了两大碗饭,五官英俊,神情淡定,只是嘴皮有点上火起泡。 肖浅推推他的手肘,担忧地看着他:“阿衍,你不是怕火吗?今天怎么会去救人?” “没多想。” 肖衍的身体是两个灵魂的容器。 林修泽的所有天赋,基本上都加在了他的身上,包括他的身手、智慧,甚至 善良和勇气。 林初穗好奇地问:“姐姐,他怕火吗?” “可不是,以前他” 肖衍望向肖浅:“姐。” 肖浅意会了他的眼神,于是话锋一转:“我们家弟弟胆子小的很呢,怕火,怕水,怕热,怕凉矫情着呢。” 林初穗没有多想,带着嘲讽的调子,笑道:“学神好娇贵呀!” “可不是!” 林初穗再度望向肖衍,他生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内勾外翘,弧度饱满。平日里冷冰冰的,带着几分疏离和懒怠,对人不太友好的样子。 看他也不像热心助人的活雷锋。 就像章鱼哥搜集的情报里、同学们对他的评价,提到最多的关键词就是―― 冷漠。 所谓的冷漠,不是那种高冷不理人的冷,而是从来不会管别人的闲事,甚至不会帮助别人,甚至还有点自私,除了学习,就是只对赚钱感兴趣,心无旁骛。 所以他没有朋友。 林初穗歪着脑袋,越发觉得,肖衍不太像同学们口中的“冷漠学神”,反而 很像她心底的“超级英雄”。 肖浅看到她痴迷的眼神,笑了笑,站起身问道:“初初,还吃吗,姐姐再去给你添一份。” “不用了姐姐,我吃饱了。” “可别客气呀,我在去给你烫一份。” 肖衍拿出数学练习册,顺口并对肖浅道:“她的清汤不加辣,用藤椒煮。” 肖浅回头,若有所思地笑了:“知道知道,就你细心。” 林初穗装模作样地撩了撩发丝,还没来得及为“迷弟”的细心感动,却见他一本正经道―― “因为做清汤会加工序,所以加收十元材料费,还是老规矩,你看着给,满50可以送照片,满100送合影。” 林初穗翻了个标准的大白眼:“本女神对你的照片没兴趣,谢谢。” 肖衍也不介意,继续在草稿纸上演算公式,神情认真。 她凑过身去,以商量的口吻道:“满150,能不能送数学理综家庭作业福利大套餐?” 肖衍的笔尖顿了顿:“为什么是数学理综,而不是英语,你英语很好吗。” 林初穗嘴角抽抽:“你很会抓重点。” “嗯?” 她靠在椅子上,解释道:“英语,我已经从我们家便宜哥哥那里搞到了,不需要抄你的,怎么样,150,我还是很公道吧。” 肖衍表情淡了淡:“他英语比我好?” “听你这意思你还有点不服?” “我为什么要服。” “虽然你英语也总是140以上,不过”林初穗非常客观地评价:“不过便宜哥哥的听力和作文,是真是牛逼。” “哦。” 肖衍在论证完了手上那道证明题之后,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嘴:“那你去给他当女神吧。” 林初穗:? “学神,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吃-醋-了?” 肖衍冷笑着又问:“那你语文也做完了?” 林初穗自信满满地说:“以本天才少女的强大记忆力来说,语文那就根本不是事儿,我脑子可是古诗词的素材库。” 肖衍:“‘少小离家老大回’下一句。” 林初穗不假思索道:“安能辨我是雄雌。” 肖衍: 打扰。 有个穿皮夹克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店内。 肖浅一看到他,脸色变了变,连忙迎上去:“出来说。” “怎么要出来说啊。” 肖浅拉着他走出店门,低声道:“我弟弟的朋友在。” 夹克男看了眼屋内的情况,嘴角泛起冷笑:“有钱谈女朋友,没钱还债啊?” “不是每个月都在还吗?” “你们每个月还那点儿钱,连利息都不够,甭废话了,今年年底前必须还清。” 尽管肖浅压低了声音,但是夹克男的嗓门却很粗,闹闹轰轰的。 林初穗懂事地给自己戴上了耳机。 肖衍仿佛充耳不闻,只在林初穗笨拙地戴耳机的时候,视线落在了小姑娘白皙饱满的耳垂上,只片刻,便移开了。 就在肖浅和夹克男说话之际,有两位身形佝偻的老人提着一袋沉甸甸的水果,进了店。 肖浅见有客人上门,赶紧上前招待,却听老妇人道:“找肖衍,肖衍是这家吗?” 肖衍起身:“我是。” 两位老者颤颤巍巍上前,感激地说:“谢谢你救了我女儿啊,如果不是你的话,她今天就活活烧死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不用。” “我们跟街坊和学校同学打听了好久,才找到你的。”老妇人从包里摸出了手帕,手帕里包着一沓红票子,还有花花绿绿的零钱:“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不多,是我们能拿的出来的全部积蓄了,请恩人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林初穗打量着两位老人,看上去也是相当勤俭朴素,衣服很糙很旧,甚至还有补丁。 这些钱,应该是他们东拼西凑拿出来感谢恩人的。 上门要债的夹克男见此情形,笑着说道:“太好了,这不就有钱了吗。” 说完,他便夺过了老妇人手帕里包的拿一叠钱,蘸着口水数了数:“这钱正好用来还债,尾款我再给你们一个月时间。” 说完,他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肖浅跺跺脚,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肖衍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单手揪住了夹克男的肩膀,将他拉了回来。 “哎,你这小子,怎么动手” 他还没反应过来,肖衍夺过了他手里的钱,冷着脸道:“欠你的,我会在今年之内还清,这钱你不能拿。” 说完,不等那人反应,他大步流星回到店里,将钱还给了老妇人。 老妇人赶紧道:“恩人,你千万不要看不起,你救了我女儿的命,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 “我不需要感谢。” 林初穗主动上前,接过了老妇人手里的水果篮子:“我们家学神喜欢最喜欢吃水果了,这个就收下了。” 老妇人看出了肖衍眼底的坚决之色,她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将钱收了回去:“那真的谢谢恩人了,如果没有你,我们这把老骨头,那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还有个十岁的女儿,也就是没有妈妈的孩子了,真的谢谢你!” 林初穗心里百感交杂,尤其是听了两位老人的话,她又想到了老林。 这些年,老林救了多少条人命,数也数不清了。 林初穗才没那么伟大,她宁愿老爸永远不要当“超级英雄”,只想让他活过来,重新回到她身边,伴她长大。 两位老人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肖浅又去忙碌生意了,林初穗默不作声地收拾好自己的试卷,准备回家。 肖衍拉住她的衣袖:“我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 “啊,我说了吗?” 肖浅站在边上笑吟吟:“我证明,你说了,我们家学神。” “那我嘴瓢吧,哈哈哈。”她心虚地笑了笑:“别在意,走啦走啦。” 说罢,落荒而逃。 走出店门,仿佛想起了什么,她回头又问肖姐姐打包了一份清汤的热卤,然后给肖衍转了100块钱。 肖衍收到转账,说道:“给多了,我们家正规经营,没那么贵。” “不是说,50可以给你拍一张照,给100就合影吗?” 肖衍放下笔,诧异地抬头:“你要跟我合影?” “错,是给你这个荣幸,让你和你求而不得的女神和合影。” 肖衍果断同意:“用你的手机,还是我的?” “我的吧,你那破手机,像素糊得都看不见人了。”林初穗走了过去,打开了美颜相机。 肖衍看着相机里自己已经被雾化磨皮到面目全非的脸,略有些无语:“你确定要拍这种?” “怎么啦?” “没怎么。” 顾客就是上帝。 林初穗调了调滤镜,然后闪了张照片,然后问道:“我可不可以给自己精修一下。” “可以。” 于是林初穗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开始修图,热卤也打包好了,她还没有结束。 肖衍抽身过去,看了眼手机屏幕,她把自己的脸p成了蛇精,然后把他的脸,拉成了大饼。 肖衍: 为了任务。 晚上,林初穗把这张照片发到了【南城一中名媛群】里。 林初穗:花了100,和学神换了张合影,拿去考前膜拜吧。 陆驰:“你把学神的脸给揍肿啦?” 林初穗:“没有,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 陆甜白:“你这p图技术不行啊。原图来一张,闺蜜帮你p。” 林初穗:“这就是原图。” 陆驰:“你下巴都可以戳穿地球了。” 林初穗: “就是原图!!!” 陆驰:“你为什么要花100跟他合影,不是女神么,拍合照也应该是他求着你拍啊?” 章承宇:“钱多了,烧的。” 林初穗:“也不是,就觉得算了,没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只是觉得他们家境况没有自己家那么好,没想竟到还欠着债,债主还会上门要债。 林初穗心里闷闷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其实作为普通同学兼同桌,她应该避开他家里的事,只当同学相处就好了。 应该有分寸和界限感。 但是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不能把他当成普通同学对待了。 林初穗:“你们今天看到他救人了吗?” 章承宇:“网上到处都是视频,我二舅的朋友圈都转了。” 陆驰:“虽然学神平时不怎么爱搭理人,但不得不说,这一波,很an。” 林初穗:“那你们觉不觉得他有点” 她这几个字都还没有编辑完,便看到陆甜白发了一条消息:“我看视频里,他救火的样子,好像你爸呀!林叔叔就是这么英勇。” 林初穗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开始,她在肖衍身上看到老爸的影子,真的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包括他喊的那声“小乖”,她都觉得或许只是巧合,直到今天遇见大胖。 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 林初穗:“我感觉,上次请笔仙,是不是真的把我爸给请出来了啊。” 许嘉宁被这句话给激了出来:“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你们就是不信,那晚真的有鬼。” 陆驰:“【瑟瑟发抖】” 章承宇:“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交锋(北大考不上北大青鸟欢迎...) 林初穗终于还是回了家。 家里, 许松柏和方幼怡都在,他们坐在沙发边,气氛严肃得宛若升堂。 许嘉宁故意将作业拿到餐厅去写, 然后竖起一只耳朵偷听, 等待着林初穗今晚的终极审判。 林初穗深呼吸, 进了屋, 讪讪地说:“我回房间写作业了。” “站住。”方幼怡严肃地叫住了她:“昨天晚上, 你在哪儿住的?” “朋友家。” “今天许叔叔给你开了家长会, 班主任说你这段时间在学校的情况很糟糕。” “对不起,我错了, 以后再接再励, 继续努力。”林初穗敷衍地说完, 朝着楼梯走去:“作业有点多,不陪二位闲聊了。” 方幼怡拍案而起:“站住!你什么态度!” 许松柏连声道:“不要怪孩子,孩子还小,以后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林初穗猛然回头, 望向许松柏。 这男人今天在学校外跟她说话,都直接上手了, 可不是这态度! 中年男人,还有两幅面孔呢! 林初穗眼底多了几分深意, 回头望了望许嘉宁。 许嘉宁甩给她一个“我早已习惯”的眼神。 “真的太气人了。”方幼怡本就是个暴脾气,脸都急红了:“我是管不了她了, 除了她爸,她谁的话都不听。” “我会让小初听话的。”许松柏给方幼怡倒了杯水:“你消消气,不是在备孕吗, 切忌情绪波动。” 林初穗冷笑了一下。 这是大号练废了,准备要生二胎啊。 许嘉宁望着林初穗, 她眼尾轻轻挑起,虽然故作不在意,但是看得出来 眼神还是有点受伤。 许嘉宁敛了眸,强忍着心绪,继续刷题。 却听林初穗话锋一转,说道:“妈妈,您既然在备孕,那我也会乖乖的,尽量不惹您生气。” 方幼怡微微皱眉,不知道林初穗这犟丫头,为什么忽然服软了。 她从来没有用“您”称呼过她,这是第一次。 方幼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许松柏知道这丫头不是省油的灯,于是道:“是啊,幼怡你别生气,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就事论事,解决问题。” 林初穗将书包扔在了沙发上:“好啊,许叔叔,我聆听您的教诲。” 许松柏:“听说你小学初中,学习基础是很好的。高中之后,成绩才开始下滑。” 方幼怡平静了下来,说道:“自从她爸走了以后,她心思压根就没放在学习上。” 林初穗默不作声,随这绿茶男耍什么把戏。 许松柏:“我觉得是有太多事情分散了小初的注意力,听说她还加入了校体队,将来准备体考?” 方幼怡冷哼:“也没见她多努力训练,以前她爸带她搞体育,说强身健体、不被人欺负。” “看来小初爸爸,对她很是溺爱啊。”许松柏继续道:“我对许嘉宁的教育,就是让他从小专注于学习,顶多就学一个钢琴,太多兴趣的确会分散注意力,尤其是体育。搞体育的都是差生,小初成天跟着他们混,成绩肯定不会好。” 林初穗的手紧紧攥了拳头。 许松柏无视了她凛然的眼神,继续道:“我给她班主任说过了,让她退出校体队。” 方幼怡有些犹豫:“退队吗?她搞体育都搞了两年了,现在退队,将来高考” 许松柏坚定地说:“还有最后一年,一鼓作气冲一把,否则将来靠体育上了大学,家里亲戚朋友也会笑话。”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方幼怡点了点头,对林初穗道:“下周去学校,把队退了。” 林初穗畏畏缩缩地望了许松柏一眼,满口答应:“好哦。” 方幼怡皱眉。 她太了解女儿的性子了,以前在家里可是被她爸宠得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忽然跟小瘟猫一样? 许松柏也觉得有点奇怪,还没来得及多想,却见林初穗将自己的校服袖子卷了起来,说道:“如果妈妈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写作业了。” 方幼怡作为母亲,眼睛贼尖,尤其是对自己的孩子。 她一眼就望见了林初穗小臂上的淤青。 “你手臂怎么回事?”她立刻拦住了林初穗的去路,抓起她手臂仔细检查了起来:“又跟人打架了?” 林初穗连连摇头:“妈妈,你别问了,我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方幼怡表情很严肃:“你不说,我打电话问陆家兄妹了!” “别”林初穗畏惧地望了眼许松柏。 许松柏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沉声道:“是我” “什么?” “我当时的确不该冲动,我道歉。” “妈妈,不怪许叔叔,是我不听话,许叔叔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我数学分数这么低,生气没控制住自己,也是人之常情。” 许松柏:? 这丫头什么段位!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姑娘手腕上的淤青,这淤青绝对不是他搞的,当时他就和她拉扯了一下,怎么可能弄成这种像被家暴了一样的淤青。 方幼怡检查着小姑娘手上的伤痕,心疼极了,爱子心切胜过了新婚喜悦,回头对许松柏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教育许嘉宁的,但是在我们家,不能打小孩。” 许松柏看着林初穗,小姑娘眼角勾起冰冷的嘲意。 他果然是低估她了。 本来以为只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叛逆少女,没想到这叛逆少女段位比他高。 他试图解释道:“其实,我没有怎么动手,只是拉扯了一下。” “那她的手臂怎么会伤成这样?” “她是你的女儿,她平时什么样子,你还不清楚吗?” 方幼怡也知道林初穗叛逆,疑惑地问:“这是许叔叔弄的吗?” “许叔叔真的不是成心的,只是当时气急了。” “气急了也不能打人呀。” 许松柏解释:“真的没有打人。” 林初穗回头望了望许嘉宁:“我看到嘉宁哥哥当时还拿手机拍照了呢,对吗,哥哥。” 许嘉宁嘴角抽抽了一下,和林初穗的目光隔空过了招,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是录了视频,不过后面觉得无聊,又删了。”许嘉宁漫不经心道:“不过,的确是发生了冲突。” 冲突就是老许和林初穗俩人差点打了一架,林初穗半点便宜都没让他占到,反而把他收拾了一顿。 他意味深长地笑着,不再解释。 方幼怡见许嘉宁都这样说了,自然相信了林初穗的话,回头对许松柏道:“既然今天一家人都在,那我就再强调一遍,我们家,不允许发生暴力,不管是嘉宁也好,还是小初,我都不会容忍打孩子的事情发生。” 如今两个孩子站成了同盟,许松柏落了下风,只能讪讪回道:“是,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第二回合的交锋,又是以林初穗大获全胜告终。 不过,她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心情闷沉沉的。 看得出来,许松柏虽然对晚辈严厉,但他对方女士也是言听计从,非常好。 虽然林初穗满心都还想着爸爸,但是她绝不会无理取闹到让妈妈和她一起画地为牢,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方女士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林初穗不愿意破坏她的幸福和家庭。 真想快些长大呀。 【南城一中名媛群】 林初穗:“朋友们!同志们!初哥在此要和你们挥泪告别了!劝君更尽一杯酒,从此萧郎是路人!” 【陆驰甩了一颗骰子。】 【章承宇甩了一颗骰子。】 陆驰:“你比我小,给钱!” 【章承宇发来一个红包】 林初穗领取了红包并说:“你们看到我说话没有,我要和你们告别了!” 陆驰:“看到了,方女士赐鸩酒还是三尺白绫?” 林初穗:“比鸩酒更可怕!我也是见识到了,好好的公司一把手,竟然是个绿茶男!在我妈面前装什么暖心爸比,略!ps:许嘉宁踢了没?” 许嘉宁:“没有。” 林初穗:“介意我用污言秽语,言辞激烈地辱骂令尊吗?” 许嘉宁:“介意。” 林初穗:“好嘞!管理员,把他踢了。” 许嘉宁: 管理员陆甜白:“骂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初穗:“以后不能一起打球跑步了。” 陆驰:“为毛?” 林初穗:“家里的‘暖心爸比’,给我申请退出校体队了。” 陆驰:“” 章承宇:“” 林初穗:“【摊手】。” 陆驰:“不是,初哥,就你这成绩,加上体育分超常发挥,刚好能上本科,退队了咋办,真要一起上蓝翔学挖掘机啊?” 章承宇:“他该不会是想废了你,扶他们家太子爷当第一顺位继承人吧。” 许嘉宁:“本太子爷不稀罕继承她家这点破家产。” 陆驰:“少年,你对‘这点’有什么误解,福布斯财富榜国内顺位第九的方幼怡女士,敢说你不动心?” 林初穗:“陆驰,闭嘴。” 陆驰:“我我我我我闭嘴?我是为了帮你好吧!” 林初穗一直觉得,假洋鬼子虽然虚伪、做作、装逼但不是贪财的阴险小人。” 许嘉宁:“她妈这么牛逼?” 陆驰:“傻了吧!” 许嘉宁:“从今以后,她就是我亲妈。” 林初穗: “管理员,踢人!” 章承宇:“言归正传,还是说说退队这事林初穗,你章鱼哥有一计,可讨方太后开心,且保你安全留在校队,直到毕业。” 林初穗:“说!” 章承宇:“下次月考,考到班级前十。” 林初穗:“说个寂寞。” 她有这本事,她还留在体校队? 章承宇:“你真的可以,想想你身边坐的可是学神!” 林初穗:“除非我和学神换头。” 陆驰:“要不,你干脆就直接背教辅资料吧,理综,你把教辅资料上的题目全背下来,考试总能撞上几个原题。” 林初穗:“如果这方法可行,我直接上北大。” 陆驰:“苟富贵,勿相忘!” 林初穗:“一定一定。” 许嘉宁:“理科出现原题的几率不大,因为每一道题的数值都可能发生变化,但公式理论万变不离其宗。所以,我的建议是” 林初穗:? 许嘉宁:“北大考不上,北大青鸟欢迎你。” 林初穗: “管理员,怎么还没踢!” 章承宇:“看来,只能祭出我的终极计策了。” 林初穗:“?” 章承宇“参加下个月的马拉松长跑,拿下第一名,顺便拿下五万块奖学金,给你全世界最好的章鱼哥换一个机械键盘。” 陆甜白:“给你全世界最好的闺蜜,换一套护肤品。” 陆驰:“给你全世界最好的闺蜜的哥哥,换个蓝牙耳机。” 许嘉宁:“给你全世界” 林初穗:“【刀刃滴血】“” 许嘉宁:“告辞。” 早恋问题(我就从来不迷信...) 第二天, 陆驰带了一张捉鬼天使钟馗的海报来学校,颇为引人注目。 窗边,林初穗看到他, 喊了声:“陆驰, 你当门神呢?在门口晃悠一早上了。” 陆驰不耐烦地摆摆手:“别吵, 走着瞧!” 不多时, 肖衍穿着一身宽松的蓝白校服, 迎着阳光走了过来。 阳光照在他清秀的的脸上, 长睫毛显得根根通透,显得气质很干净。 陆驰立刻高高举起了天师钟馗的海报, 对着他。 肖衍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 一个眼神都懒得甩给他, 径直走进了教室。 见林初穗探着脑袋往窗外望,肖衍散漫地问了声:“作业补完了?” 她立刻捂住自己的数学练习册:“你怎么知道我在补作业。” “难得提前来学校,不是补作业,难道是来补瞌睡?” 林初穗狡辩道:“本女神就是来补瞌睡的!” 肖衍勾起眼角, 浅笑着睨她一眼:“那你睡。” “我懒得理你。” 林初穗继续奋笔疾书。 章承宇踏着小碎步,溜达着走进教室, 林初穗顺手将自己的保温杯递给他:“章鱼哥,帮我接杯水。” 章承宇脸上浮现了诡异的微笑, 说道:“交给你章鱼哥,就对了!等着!” 几分钟后, 章承宇将水杯地给了林初穗,林初穗没有多想,喝了一大口, 却不想直接被杯子里刺辣的酒水给呛得喷了出来。 被喷了一脸的肖衍,头发嘀嗒嘀嗒地淌着水, 生无可恋地偏头:“上课前喝酒,我要去告你。” “” 你是小学生吗。 林初穗怒气冲冲地将保温杯砸在章承宇桌上:“请问这是什么!” 章承宇:“雄黄酒。” “请问你为什么要给我倒雄黄酒!” “驱驱邪。” “驱什么邪,我爸又不是邪!他是我爸!你们和蔼可亲温柔善良的林叔叔,小时候他还分给你们吃旺仔QQ糖,忘了吗?” 章承宇冲肖衍鞠躬作揖:“林叔叔好!我们记得您的QQ糖大恩,一直和初初当好朋友呢!富强、民主、文明、和谐阿弥陀佛。” 肖衍真的不想理这帮智障,散漫地拿出英语长短句阅读本。 林初穗总算在早读课之前,赶完了全部数学作业。 肖衍轻描淡写地扫了眼她的作业:“挺不容易。” “是吧。”林初穗颇有成就感地说:“我早上六点就来教室了!” 肖衍:“能完美避开所有正确答案,就真的挺不容易。” 林初穗:“” 肖衍微微侧身,凑近她:“请问你的朋友在做什么。” 林初穗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洗衣粉的味道,像落在窗框边晨曦的日光,心跳有点加速:“他们以为你是我爸附身了。” “哦。” 她睨认真地问:“那我爸爸,回来了吗?” 肖衍:“回来了。” 她激动地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兴奋地喊道:“真的吗!” 肖衍:“真的,叫爸爸。” 林初穗一听他这语气,就是在开玩笑,无趣地松了手:“少拿我们老林开玩笑,否则我不会跟你讲情面,打你哦。” 肖衍整理了一下衣领,道:“我们有什么情面?” 林初穗微笑着说:“我一般不对追求者动手。” “又丧又邋遢,除了我,你根本没有追求者。” “少看不起人!” 林初穗愤愤不平了几分钟,忽然脑回路反应过来:“你承认喜欢我啊?” 肖衍锋薄的唇微微动了动,停顿了几秒,无情否决―― “呵。” 后排,章承宇还在意了的雄黄酒,将酒倒在了空香水瓶里,时不时往空气里喷洒,尤其对准肖衍的方向喷。 肖衍面无表情地对林初穗说:“为什么你不交往几个正常的朋友。” “我小时候不太合群,这几个奇奇怪怪的朋友,是我爸花了一个暑假,在小区大院里用旺仔QQ糖帮我换来的。” “哦。” 原来这就是父亲,肖衍从来不知道。 曾经有家庭领养过他,那对夫妇看起来真的很和善,热情地欢迎他的到来。 他也曾真心地爱过他们。 后来才知道,伪善的外表下,尽是谎言与欺骗。 他摇摇头,不再想下去。 林初穗继续道:“他们总是很无聊,一无聊就迷信,他们考前还拜你呢,但我就从来不迷信。” 说完,她顺便从包里摸出一把小米,漫不经心地洒在了肖衍的课桌上。 肖衍: “那请问你又在做什么?” 林初穗挽了挽耳鬓的发丝:“哦,没事,怕你饿了,请你吃。” 肖衍:“请我吃米?” “呃。” “那你吃一个给我看看。” 林初穗捡起一颗糯米,放进嘴里嚼了嚼。 她想看看,老林会不会被糯米逼得现身,毕竟风水书里是这样说的。 不过没什么效果。 在她将糯米扔进嘴里的时候,肖衍握住了她的手腕:“手很脏。” “你要不要这么洁癖。”林初穗看着自己的手爪爪:“哪里脏了。” “以后吃东西之前,都要洗手。” 林初穗凑近了他,笑吟吟说:“我们家老林也总让我吃饭前洗手。” “我不是老林。”他加强了语气:“而是‘深爱’着你的肖衍。” 林初穗赶紧推开他的额头:“略略略!学神你你控制住你自己泛滥成灾的感情,我们不会有结果!” 后排,陆驰问许嘉宁:“许公子,请问你是童子吗?” 章承宇:“他国外长大,怎么可能是童子。” 许嘉宁冷笑:“不好意思,本人还真是。” 陆驰恶趣味地说:“那待会儿,你的童子尿,能不能贡献一点?” “恶心。”许嘉宁嫌弃地皱眉:“你自己没有吗?” “我有,但是我早上已经放掉了,得等到下午才会有第二轮。” 许嘉宁: 您真持久。 放学后,肖衍去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室,林初穗跟猫咪似的,暗中观察,一路屁颠儿屁颠儿跟踪他。 见他进了咨询室,于是趴在门缝边偷听,希望听到关于父亲的蛛丝马迹。 咨询室很正规,请的都是心理方面的专业老师坐班。 高考压力大,几乎每天都有学生去咨询室问诊。 心理老师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长发披肩,穿着白大褂,戴着方框眼镜。 见进门的是一位年轻英俊的少年,她扶了扶眼镜,问道:“咨询早恋问题?” “不是。” 心理医生指了指门缝边偷看的林初穗:“女朋友都跟来了,还不是早恋?” 林初穗闻言,拔腿开溜,却又被肖衍扯着衣领揪回来:“想听就光明正大听。” “哦。”林初穗背着手,讪讪地站在墙边。 心理医生问道:“你们有什么早恋问题。” 林初穗:“医生您看看他,年级第一的学神,您再看看我,一个考数学的时候,写诗歌颂老师导致本该考23分却只考了9分的学渣,我俩要是真早恋了,我还有命活吗,班主任早就敲死我了。” 林初穗巴拉巴拉一堆话还没说完,肖衍按了按她的脑门:“废话真多,闭嘴。” 她乖乖听话闭嘴了。 肖衍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平静地叙述:“最近我感觉我有些人格分裂。” “能具体说说吗?” 肖衍很认真地描述道:“最近总是出现幻觉和幻听” 心理医生皱起了眉头,看着面前这一对青春正好的少年少女:“这种情况,我们一般认为,是高三压力太大而将情绪转嫁到异性同学身上的早恋前兆。” “” “年轻男孩,喜欢女同学是正常的,你不能因为女同学数学只考了9分,就看不起人家,今儿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甚至还暗示自己人格分裂。” 肖衍:“医生,您的专业是早恋研究?” “我的专业是青少年心理研究。” 算了。 肖衍不想解释了,除非去神经科做专业的鉴定,否则这心理医生也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什么系统,什么死而复生,什么夺舍 他所遭遇的事情,本来就很离奇。 “医生,你说这个精神分裂,严重吗?”林初穗插嘴问道:“会不会影响学习或者智商什么的?” “有可能。”心理医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恋爱让人变成傻瓜。” “呀,那可怎么办,我还想抄他作业呢。” “同学,高三了,作为老师要给你一句忠告――学海无涯,回头是岸,自己的作业自己写。” 心理医生在纸条上写下了一个电话,然后递给了肖衍:“我这边有认识的神经科医生,可以给你一个联系方式。” “谢谢老师。” 林初穗这才想起,她来咨询室的目的,连忙问道:“医生,您有没有遇到过一些案例,就是死去很久的人,会忽然在其他人身上复活。” “具体说说呢?” “就是一个死去的人,某天,你忽然在其他人身上看到他的影子,包括但不限于言行举止、特长等” 心理医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过,不过一般来咨询这种问题的人,大多数情况,都是因为对逝去亲人的过度思念,产生了幻觉,潜意识地不断强化这种认知,才会把一个人当成另一个人。” “这样啊。”林初穗有些失望。 心理医生望向林初穗:“所以,你也产生了类似的心理问题?” 林初穗如实道:“我就是觉得,他身体里多出来的那个人格,极可能是我去世的爸爸。” 心理医生: 她指了指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条:“建议你也跟他一起去神经科看看。” 林初穗和肖衍走出心理咨询室,已然日暮西沉。 她看着他高挑瘦削的身影,几次想过去牵他的手,但又有些不敢。 他是肖衍。 老林就像他的影子,有时候存在,有时候不存在。 肖衍低头,看到小姑娘几次伸过来的小爪子,又畏畏缩缩地缩回去。 他索性抓起了她的手腕,隔着袖子牵着,就像爸爸牵着女儿那样。 林初穗看着他锋锐的侧脸轮廓,心跳漏了半拍。 她知道,牵她的不是老林,是肖衍。 “还说不爱我。” “老子爱死你了。” 操场边,陆驰和章承宇几个体队生,正在为马拉松比赛做准备。 陆甜白穿着清爽的浅绿格子裙,站在跑道边,冲林初穗挥了挥手。 “我要去训练了。” “不要太晚,记得回去写作业。” 肖衍手揣兜里,背着单肩包,迈着散懒的步子离开。 林初穗拉住了他的衣角:“等一下。” 肖衍转身,却见她踮起脚,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学神,有句话,可不可以麻烦你带给老林。” “可能带不到。” “带不到的话,我就大声一点让他听见。” 林初穗双手合成圈,冲着操场和天空,大喊了声―― “对不起!” 肖衍看着她,夕阳的光在她脸蛋上打出了柔和的光泽,脸颊红扑扑,清澈的眸子里涌着强烈的愧疚―― “对不起,老爸,让你看到我这么不好,很失望吧。” 肖衍能感觉到胸腔里传来一阵阵的抽痛。 林初穗平复了情绪,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擦脸,笑着说:“走啦。”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看了许久,肖衍抽回目光,准备离开了。 任务进度:8。 就在这时,身体里,林修泽清扬的嗓音响了起来―― “肖同学,你想不想吃QQ糖?” 会所(我同桌被欺负了...) 那段时间, 林初穗不无失望地发现,学神同学对她的“热情”,开始慢慢减退了。 每天放学之后, 肖衍走得很匆忙。 林初穗时不时会绕一段路, 溜达到他家街口的热卤店。 不过店里也只看到姐姐肖浅在忙碌, 没见肖衍的踪影。 不知道他干嘛去了。 这下子, 林初穗连训练都提不起兴致了, 躺在塑胶操场上, 看着天空的翩翩浮云,感觉很无聊, 没劲儿。 这家伙, 不会是在和她玩欲擒故纵吧! 最让她格外不爽的是这小伎俩居然有效果。 陆驰见她恹恹的模样, 小跑着过来,说道:“距离马拉松还有不到半月,你现在这状态,是准备在马拉松全程散步呢?” “无所谓, 反正我也没想拿名次。” “如果拿不到名次,就要退校队了, 你想让你家那个恶魔继父牵着鼻子走吗?” 林初穗伸了个懒腰:“爱谁谁,哥累了。” 陆驰揽着她的肩膀, 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初哥果然还是我们中最丧的一个。” “谢谢,我在蓝翔挖掘机学校等你。” “不见不散。” 陆驰真的以为林初穗和他一言为定、不见不散了, 直到月考的成绩单下来了,给了他狠狠的一记“暴击”伤害。 原本班级排名一直是林初穗垫底,居然考到了班上倒数第十。 倒数第一自然顺位替补, 华丽丽地落到了陆驰的头上。 陆驰看着成绩单,感觉到了深深的背叛。 “说好的一起垫底, 你却背着我偷偷努力,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林初穗的成绩单上,数学居然考了58分! “这什么破分数!” “58分了,你还想怎样!” 林初穗压根不想考高分,她只想坐稳她班级倒数第一的咸鱼宝座而已! 陆甜白转过身,检查了一下林初穗的卷面,说道:“闺蜜,你做对了好几道选择题和最后一道价值二十多分的大题。” 众所周知,最后一道题是最难的。 “最后一道题,是练习册上的原题,正好,某人让我背过。” 林初穗的目光,洛扎了认真分析试卷的肖衍身上。 肖衍漫不经心道:“不谢,下次月考,我会让你及格。” “我不想及格!”林初穗固执地说:“我对考高分,一点兴趣都没有。” 肖衍望了眼左下角的进度条:“但我想让你及格。” “学神,放过我吧,我只想安静地当一条咸鱼。” 陆驰痛心疾首地说:“初哥,既然不想丢掉你倒数第一的宝座,为什么不直接交白卷?” “我又不傻,做错了是能力问题;交白卷,是态度问题!两者有本质区别,我不想老秦再给方女士打电话告我黑状了。” “那你为什么不像上次一样,继续写诗赞美数学老师啊!” “谁说我没写。”林初穗翻过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页,指尖弹了弹:“这一次,初爷写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原版,并且在落款歌颂了英语老师。” 陆驰:“我去,这都没扣分?” “是啊。”林初穗失望地说:“居然没扣,不合常理啊。” “两个原因。”肖衍睨了眼她的试卷,淡淡道:“一、数学老师看不懂。二、数学老师懒得理你。” “” “学神,我想和你当同桌!”陆驰趴在桌上,双手合十,恳求他:“学神请带我飞,我也想像初哥那样咸鱼躺赢。” 肖衍矜持地扯开了他的手:“死了这条心,咸鱼是不可能躺赢的。” “那为什么她可以!” “因为,她有我。” 林初穗嘴角一抽:“我以为学神对我死心了。” “这段时间有点忙,但死心是不可能的。”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钱啊。” 肖衍拎过她的数学试卷,指尖在她的卷子上点了几道做错的题目,说道:“这几道,回去做,明天我来给你讲。” “我不做。” “不做,以后你们抄作业界将永远失去学神的知识产权。” “” 肖衍说罢,拎起了书包,转身离开了教室。 林初穗目送着他离开的瘦削身影,心里还挺是那么回事,嘴角淡淡扬了一下。 “哟哟哟,嘴巴都笑劈叉了。” 她用试卷打了陆驰一下,然后认认真真将肖衍布置的题目勾画下来。 晚上,陆甜白生日,她很开心地用自己攒了小半年的私房钱,邀请大家在市中心最高档的榭汀娱乐会所唱歌。 榭汀会所装潢雅致,小桥流水,屏风林立,没有一般的会所KTV那样浮夸和土气,而且隔音效果很好,在走廊边基本听不到其他包间鬼哭狼嚎的歌声。 林初穗将一个蒂凡尼手链送给了陆甜白,陪她唱了几首歌,然后趴在茶几边,抓耳挠腮地看着数学试卷勾画下来的几道题。 陆驰拿着话筒走到她身边,手肘戳戳她,说道:“在KTV做题,你脑子有什么毛病?” “少管。” “唱歌啊。” “不唱。” 陆驰望向她涂涂改改的数学试卷,问道:“这题目,你看得懂吗?” “怎么看不懂,这不就是抛物线吗?” “哟,废了两年的学渣,居然还知道这是抛物线。” “少看不起人,我最擅长几何题了,马上把答案写出来。” “” 您确定画抛物线的是几何题? 陆驰坐在林初穗身边看了半晌,问道:“您盯着这题看了有一刻钟了吧,有谱了吗?” “催什么。” “您好歹在草稿纸上画个图啊,就这么看着,能做出来?” 林初穗深深望他一眼:“我脑子里正在进行强大的数据分析。” “行,那您老人家继续分析。” 林初穗又“分析”了二十分钟,终于落笔了。 陆驰赶紧探头去看,却见她在试卷上,写了首diss肖衍的诗―― “人生自古谁无死,看尔横行到几时!” “” 陆甜白坐到林初穗身边,用手肘戳戳她:“学神让你做题,你就做,我闺蜜也太听他话了吧。” “有吗?” “有啊。” “没有吧。”林初穗心虚地说:“我就自己想做题而已,做题让我快乐。” 陆甜白:“哦,你在五位数一晚的高档会所里抓耳挠腮做题,只为了享受这份把头发撸秃的快乐?” “咳,是!” 陆甜白漂亮的杏眼弯了起来:“那我发现,你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想老林了哦。” “哪有,老林永远活在我心里,好吗,只是现在” 只是现在每天都有好多作业要做,好多架要吵,还有好多其他的情绪,充斥着她的生活,让她很难回到过去那种消沉的状态了。 林初穗出门冷静,烟都点燃了,才想起她答应了肖衍,戒了。 说到就要做到。 她将烟盒扔进了垃圾桶,转过身,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却透过隔壁包间门边的玻璃,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肖衍。 他穿着榭汀会所服务生的职业装,白衬衣黑燕尾,瘦削高挑。 朦胧的顶灯晕下,他侧脸轮廓分明,肤白,眸黑,唇红,手里拿着红酒托盘。 在这浮靡的灯光下,英俊的面容带着几分病态美,清透漂亮的眸子,仿佛会勾人。 林初穗仿佛置身于梦中。 这少年,半点不像她每天见到的学神同桌,宛如这十里洋场的极品头牌。 就在他弯腰给客人倒酒的时候,一个微胖的男人,直接将手里的红酒淋在了他头上。 原因是他身边的女伴,一整晚视线都在肖衍身上。 男人间的醋意,比女人来得更加直接且粗暴。 他扯着嗓子道:“老子最看不惯像你这种小白脸,哦不,现在流行叫小鲜肉。” 说完,又是一杯酒,直接招呼到肖衍脸上。 红酒的液体顺着他挺阔的额头,嘀嗒嘀嗒顺流而下。 肖衍抬起头望向那男人,漆黑的眼底涌起暗沉沉的怒意。 男人能感受到少年翻涌的愤怒:“怎么,生气了?” 肖衍深呼吸,薄唇微扬,眸底带了几分笑意,掩住了冰冷的戾气―― “稍等,我给您换一杯。” 看到这一幕,林初穗一股子血直冲脑门,正要破门而入,身后,陆驰及时揪住了她的衣领。 “你想做什么?” “我同桌、我同桌被欺负了!” “今天是我妹妹的生日,你想为这个刚认识半个月不到的同桌,闹得人仰马翻吗?” “但是他被人欺负了!” 陆驰冷静地说:“你觉得肖衍是那种不会保护自己的人吗?” “你看他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你一闹起来,我妹请了那么多同学,都会知道他在这种会所打工,你让他面子往哪儿放?” 林初穗终于还是冷静了下来,担忧地望了眼包间。 肖衍已经退到墙边,用纸巾擦拭着脸上的酒渍。 他是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 “他在这里打工,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上门一闹,他工作会丢,说不定还会罚钱。” 林初穗也清楚,这里是一夜消费五位数起步的地方,作为服务人员,任何忍耐都是必须的。 她不能表面上帮人,实际上却害了他。 林初穗按捺着脾气,转身回了自己的包厢。 陆甜白见林初穗怒气冲冲地回来,眼底蓦然有了光,兴奋问道:“是不是许嘉宁来了!” “美得你,假洋鬼子怎么可能牺牲他宝贵的学习和睡觉时间,来这种地方。”陆驰解释道:“是你闺蜜,路见不平、刀|没|拔|出来,这会儿刀尖正戳自己心呢。” “这样啊。” 林初穗冷静了片刻,看到陆甜白失望的表情,心里越发烦躁,索性拿了手机出门,给许嘉宁打了个电话―― “假洋哥哥。” “难得,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我给你发了个定位,你过来一下。” “不想来。”许嘉宁拉长了嗓音:“在泡澡。” “你过来坐一会儿,我就跟你回家。你可以跟你爸我妈说,是你把我从KTV带回来的。” 许嘉宁沉思片刻,说道:“你要跟我爸认个错。” “别得寸进尺。” “小孩认个错而已,又不少块肉,大不了你在群里激情辱骂他一万遍。” “认错也行。”林初穗继续讨价还价:“那你过来的时候,再买一盒生日蛋糕,蛋糕卡片写:致最美的小可爱――陆甜白,十八岁生日快乐,落款:许嘉宁。” “这个点了,我上哪儿买生日蛋糕。” “这我不管。” 林初穗说完,挂了电话,转过身,看到刚刚欺负肖衍的男人,进了洗手间。 她跟着走了进去。 冲突(怕你被欺负...) 林初穗确定那男人是喝醉之后, 进了洗手间,她毫不犹豫地回包厢拎了一瓶啤酒,尾随而入。 男人刚拉下裤拉链, 林初穗便走了进来, 敲碎了酒瓶盖, 揪住那男人的衣领, 跳起来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顿猛浇。 小姑娘体格很小, 身形格外敏捷, 动作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就没少惹事。 男人醉醺醺地被淋了一脸, 踉跄着后退, 大喊道:“是谁!操NMD!活得不耐烦了!” 林初穗按住他的脑袋, 将望墙上撞了撞,逼迫他看清自己的脸,省得把账算肖衍头上。 “你什么人,我我惹你了!” “你没惹我, 但我单纯看你猪头三不爽。” 林初穗松开他之后,又狠狠踹了他膝盖一脚, 走出了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冲了手。 男人单膝半跪, 醉醺醺地辱骂着不堪入耳的言辞。 转过身,走廊尽头的拐角处, 肖衍不知道站了多久,远远地看着林初穗,眸色鸦黑。 “呃”林初穗有些无所适从。 片刻之后, 肖衍抽回目光,转身迈入了男更衣间。 林初穗鬼使神差地跟上了他, 附耳在门边听了听,里面似乎没有人,她也就推门进去了。 周围暗沉沉一片,被漆黑笼罩着,正中间的白炽灯下,肖衍脱掉了染了红酒的白衬衣。 上半身肌肉线条优美流畅,在只剩了黑与白的光影中,他白净的皮肤,显出几分透明的质地。 听到林初穗关门的声音,肖衍扔掉了衬衣,侧过身,冷静地说:“这里是男更衣室。” “知道啊。” 林初穗坐在高脚椅上,耷拉着腿:“男厕所都进了,怕什么男更衣室。” 肖衍穿上了崭新的白色衬衣,颀长的指尖整理着衣领:“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我是不是女孩,朝夕相处的同桌还不清楚吗。” 肖衍脸色很不太好,看着心情很糟糕,林初穗不在和他开玩笑,赶紧说道:“我帮你报仇了。” “看到了,想阻止,没来得及。” “不谢!”林初穗撇撇嘴:“干嘛要阻止我。” “不知道你这么会打架,怕你被欺负。” 林初穗顿时全身酥麻麻的,跳下高脚椅,走到他面前:“这么关心我啊?” “你也很关心我。” “那倒是,我就是很关心每一个追求者。” “你只有我一个追求者。” “” 讨厌。 林初穗眼神逡巡着,望望他的员工橱柜,里面有几件用以替换的员工服,她隐约还看到几个药片壳子。 还没等她细看,肖衍已经关上了橱柜。 “诶?我刚刚好像看到那个了,看来你的业务范围很广。”林初穗坏笑了起来:“你是这儿的头牌吗?” “只是一些止痛药,我劝你别开黄|腔。”肖衍面无表情道:“会后悔。” “为什么?” “有人会听见,而你绝不会想让那个人听见。” 林初穗环望四周,更衣间一个人都没有:“你装神弄鬼呢。” “随你信不信。” 林初穗见他心情是真的不好,不再和他开玩笑,严肃地问道:“所以你干嘛要忍耐他?” 肖衍用毛巾擦拭了自己的头发:“生活艰难,挣钱不易。” “但你是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啊,干嘛到这种地方,跟这些没素质的人打交道。” 肖衍回头,打断了她:“小孩,很晚了,回家去。” “你还不回去吗?” “还没下班。” “哦。” 林初穗看着他漫不经心的动作,索性便接过了手里的毛巾,轻轻帮他擦拭头发。 “刚刚的事,是不是经常发生啊?” 肖衍看着她踮起脚,动作很轻很轻,与其是说擦拭,不如说只是在表达来自同桌的关心。 她近在咫尺的五官,清秀干净,刘海很长,垂到了眼睑,眉毛浅淡,身上有一点清清淡淡的香味,很甜,像刚刚烤出炉的小饼干含杂花香。 肖衍挡开了女孩的手,转过身:“不常发生。” “那你是不是很缺钱啊,你要是缺钱的话,我” “我要继续工作了。” 肖衍不等她说完,锁上了橱柜,转身走出了更衣间。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初穗心里感觉涩涩的,她捡起了那条沾染了他味道的白毛巾,随手放进了书包里。 林初穗回到包厢,许嘉宁以经过来了,坐在沙发边,愉快地和陆甜白聊着天。 除了学校里穿校服以外的任何时候,许嘉宁的衣品,都好得无以复加,一件浅白日系圆领卫衣帽衫,胸前是灰色的皮卡丘,青春中带了几分俏皮。 许嘉宁的颜值和衣品,足以把陆甜白得神魂颠倒了,全程就盯着他英俊的脸傻笑。 “嘉宁哥,你怎么来了呀?” “林初穗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当然要过来给你庆生。” “啊,是你主动要来参加我的生日的吗?” “是啊。”许嘉宁睨了眼门边得林初穗:“蛋糕都提前订好了。” “今晚太开心了吧!谢谢你,嘉宁哥!你真好!” “不谢。” 林初穗走过来,拆开了桌上的蛋糕盒瞧了瞧。 蛋糕很小,想来应该是甜品屋的成品蛋糕。 但他还真按照她要求的那样写了祝福卡片,一字不差,甚至蛋糕表面都用巧克力酱写了祝福的文字。 不得不说,许嘉宁在细节方面,真是无懈可击。 至少像陆甜白那种傻大妞,是绝对不可能透过诱惑的表象,看到他虚伪的本质。 “嘉宁哥,你吃巧克力。”陆甜白将精致的巧克力点心盘递到他面前:“你尝尝,这个好吃呢。” “谢谢。” 许嘉宁挑了一颗夹心太妃糖,但也没有吃,一直握在手里。 林初穗看得出来,许嘉宁待人接物,礼貌中透着淡淡的疏离。 而且,他也不喜欢陆甜白。 偏偏这傻丫头看不出来,满眼迷恋地看着他,为他来给自己庆生而感动不已。 许嘉宁见林初穗回来,说道:“时间不早了。” 林初穗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喧闹的酒吧环境。 像许嘉宁这种人,可能会喜欢去安静文艺的书店一个人默默呆着,一只手晃着醇香咖啡,另一只手翻阅着里尔克的原文诗集,装逼指数十颗星。 “急什么,来都来了,陪大妞过了生日再说。”林初穗拆开了蛋糕盒:“来,切蛋糕了!” 陆甜白开开心心地拿起了蜡烛:“一支就好了,省得蜡油流得到处都是。” 陆驰用打火机点燃,插|在蛋糕上:“十八岁成人礼,以后我们家妹妹就是大人了!” “长大一点都不好,我还想继续当小孩。” 林初穗揽着她的肩膀:“长大了,就可以和帅气的男生谈甜甜的恋爱啦!” “得了,就她这蠢样,还谈恋爱,不被人骗就好了。”陆驰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盯了许嘉宁一眼,咬牙切齿道:“谁敢欺负她,我会给他颜色看。” 许嘉宁说道:“小白这样的女孩,是绝大多数男人的理想型了,以后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陆甜白听到这话,脸颊一下子羞红了:“真的吗?” 许嘉宁不假思索:“当然啊。” 林初穗听着他恭维的话,心里判断着,这假洋鬼子绝对是撩女生的一把好手 渣。 “对了。”林初穗开口问他:“你不是说给小甜准备了礼物吗,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呗。” “礼物?” 许嘉宁愣了一下。 这剧本,之前没安排啊。 林初穗就是故意想看他翻车,笑道:“是啊,不是说礼物早就准备好了,要给小白一个惊喜吗。” 许嘉宁看出了林初穗眼底的狡黠,咬牙切齿地在包里摸了半晌,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摘下手上的一块卡地亚表,递到陆甜白手上。 “这是我戴了三年的表,送给你,三年前用暑假工第一桶金挣来的,我很喜欢它,也希望你喜欢。” 说完,他帮陆甜白戴上了那块带碎钻的卡地亚表。 陆甜白激动得手都在颤抖:“这合适吗,君子不、不夺人所爱,我不好收这么贵的礼物。” 林初穗笑着说:“甭跟他客气,给你你就收着。” 许嘉宁绷着面子,回头愤恨地望了林初穗一眼。 林初穗摊摊手。 没准备就说没准备,大家都这么熟了,本来说实话就没什么,不过假洋鬼子偏偏就是个面子大过天的人。 在他看来,十几万的卡地亚表,可能还真比不上他的面子重要。 活该。 许嘉宁是不想呆下去了,沉声对林初穗道:“行了,跟我回家。” 陆甜白连忙问:“不再多玩会儿吗。” “是啊,蛋糕都还没吃。”林初穗走过来,帮着陆甜白切蛋糕:“现在走,我太亏了吧。” “咱们party这才刚开始呢。”章承宇叫来了服务生,点了酒:“谁都不准走,今天晚上不醉不归啊。” “行,舍命陪君子。” 许嘉宁拉住了林初穗:“你不能喝酒,还得跟我回去认错。” “我要喝高了,跪在地上给你家老许磕头都行。” 许嘉宁冷笑:“你要喝高了,老许能把我皮都拔了。” 很快,肖衍拿着呈红酒的托盘,走进了包厢里。 他一走进来,包厢里的同学们都愣了一下,包括肖衍自己。 许嘉宁在这里,还有体队的其他几个男生,甚至角落沙发边还有陆甜白的几个女生朋友。 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都在为肖衍的出现而窃窃私语。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学神,年级上谁不认识他。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肖衍当然也没想到,领班给他换了客人,恰会撞上林初穗的包厢。 林初穗反应很快,起身将肖衍拉到自己身边,接过了他手里的红酒:“是我叫我同桌过来的,因为数学试卷还有几个不懂的地方。大妞,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你们都来我太高兴了!”陆甜白愉快地招待他:“肖衍你随便坐,要唱什么歌让初初去帮你点。” 肖衍接受了林初穗的好意,沉默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哪怕他身上的制服套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家都心知肚明,看破没说破罢了。 林初穗帮他维持着这一点可怜的自尊心,因为知道,所以他没有拒绝。 偏是许嘉宁,冷笑着戳破了脆弱的泡沫:“学神,所以你是因为没拿到奖学金,才来这里打工的吗?” 此言一出,周围同学们的目光,顿时聚焦了过来。 “这学期的明德奖学金,你的各科成绩都比我高,但是你的素拓分不够吧,我拿了几个音乐相关的国际奖项,足以顶上缺失的成绩绩点。” 听到许嘉宁这番话,林初穗一下子明白过来,为什么这段时间肖衍一放学就匆匆离开了。 明德奖学金三万块,肖衍没有拿到,被许嘉宁拿了。 她想到上次到店里催债的男人,肖衍应该很需要这笔钱。 而许嘉宁一直为成绩被肖衍压一头而耿耿于怀,这次奖学金竞争,他拿出了好几个重量级奖项,顺利战胜了肖衍,当然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明德奖学金不像咱们学校的其他奖学金,只看成绩。这奖项还要看学生的综合素质,其实算起来,咱们的绩点分数差不多,但你体育成绩也拖了后腿。” 林初穗打断道:“这什么破奖学金,听都没听过,你得瑟什么,有本事,其他奖学金你也赢过我同桌啊。” “其他奖学金,加起来都没明德奖学金多,不过不说这个了。”许嘉宁冷笑着,打量了肖衍一眼:“上班期间,你可以跟客人一起玩吗?” 肖衍回答道:“可以,让客人开心也是我的工作。” “那你这性质跟包厢公主差不多吧,陪笑陪酒陪玩?” 这话出来,同学们面面相觑,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片刻之后,大家都识相地假装没听到,该干嘛干嘛。 林初穗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扑上去,狠狠揍许嘉宁一顿。 而许嘉宁看着林初穗狰狞得都扭曲的表情,笑吟吟地挑起了下颌,似要报刚刚的失表之仇:“学神,既然是工作,那就别闲着,给我满上呗。” 说着,他将杯子递了过去。 肖衍平静地拿起了醒酒瓶,给许嘉宁倒了酒:“慢用。” “对了,我听说在榭汀会所,如果客人有要求,服务生是要跪下来,为客人服务的。当然只是听说,没有亲眼见过,要不学神,你今天让我们开开眼呗。” 此言一出,众人安静了几秒,同时朝他们投来目光。 林初穗忍无可忍,抓起托盘里的醒酒杯就要浇醒这混蛋,肖衍眼疾手快,迅速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她挣了一下,没能挣开,回头望了肖衍一眼。 肖衍的情绪藏在漆黑的眸底,埋得很深,嘴角淡淡牵扯着:“酒有点贵,不建议浪费。” 林初穗忿忿地抽回了手,瞪了许嘉宁一眼。 肖衍拿起了醒酒杯,从容不迫地说:“您说的这项服务的前提,是要点到二十年以上窖藏的臻品红酒,请稍等。” 说罢,他拿出了点单的平板,递到了许嘉宁面前:“这些都是我们会所最顶级的红酒,您看看需要哪一种。” 林初穗一开始还觉得许嘉宁欺负人,可是当她看到平板上显示的所谓顶级红酒,几乎就没有下十万的价格。 一瞬间,她开始同情许嘉宁了。 今天晚上,许嘉宁这老狗,真的要大出血了。 “同桌,所以点这些红酒,你会有提成吗?”林初穗笑眯眯地问他。 “有,不多。” “比如我点这份二十万的,你能提多少?” “这单的提成,可能和明德奖学金差不多。” 肖衍说完这话,许嘉宁瞬间面如死灰,奈何此时骑虎难下,他只能拿起平板,左右翻了起来。 就没有低于十五万的酒! 林初穗打量许嘉宁这脸色,越翻越难看。 他是面子大过天的人,刚刚因为面子,将自己的卡地亚表给了陆甜白,估摸着这会儿还真的会为了面子,点十几万的酒。 她补充道:“喂,今天是大妞生日,她请我们玩。但是你要点这么贵的酒,算你自己的,大妞可不会为你买单。” 许嘉宁压着嗓子道:“不劳你操心了,妹妹。” “妹妹”两个字,让他咬出几分血海深仇的意味。 他指了一款价值二十二万的红酒:“就这个。” 许嘉宁摸出了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张黑色的信用卡,递给了肖衍。 手都在颤抖。 这张卡直接绑的老许的手机,这一单刷下来,估摸着回去皮都要被扒掉了。 陆驰看了眼担忧的陆甜白,虽然吧,他打心眼里真的很想看许嘉宁遭殃,但今天是妹妹的生日。 “你们差不多得了。” 陆驰坐到许嘉宁身边,抽过了那张信用卡,重新揣回了许嘉宁钱夹里:“快收起来,没必要跟学神开这么大的玩笑。” 一个挥金,一个下跪,以后还怎么当同学。 台阶既然递了过来,许嘉宁倒是顺着就下来了:“是,开个玩笑而已,大家都是同学,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真让你跪着给我倒酒吧。” 然而,就在许嘉宁要收起钱夹时,肖衍颀长的指尖却按住了那钱夹,冷声道―― “玩笑,好笑吗?” 10%(我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玩笑, 好笑吗?” 许嘉宁脸色冷了冷。 肖衍指尖很有力道,钱包被他按在指下,根本拿不回来。 “我倒是不介意跪下来为你服务, 毕竟在榭汀会所, 顾客就是上帝。”肖衍抬头, 漆黑的眸子翻涌着鸦黑的光:“同样, 在榭汀会所, 递出去的卡, 几乎没有收回去的道理。现在你想要收回卡,那么我问你一句, 你是同学, 还是上帝?” 林初穗是第一次见到肖衍这么较真的模样。 直至此刻, 她才看见肖衍的另一面,完全不同于在学校里穿着干净简单的蓝校服的模样。 在这里的他,不是学神、不是同桌,这里有铁一般真实的生活。 在这里, 不是借着同学之名,就可以肆无忌惮、嘻嘻哈哈地嘲笑他人, 然后再以玩笑之名轻松带过 肖衍不是任人欺负的人,从来不是。 陆驰望向了林初穗, 希望她帮忙说几句,肖衍或许不会给他们任何人面子, 但林初穗的面子,他肯定给啊。 林初穗抱着手臂,作壁上观, 不打算帮许嘉宁说一句话。 让他作,自作自受。 活该。 许嘉宁咬牙看着肖衍, 肖衍不卑不亢与他对视着―― “当同学,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当上帝,那么请你达到上帝该有的消费标准。” “当然是同学!”陆驰赶紧打圆场:“都一个班的,谁还看不起谁呢!没有的事,假洋鬼子刚刚喝多了胡说八道呢。” 许嘉宁似乎真的怒了,冲陆驰吼道:“不准再叫我假洋鬼子了!” “你你冲我发什么火啊。” 陆驰有点委屈,也有点恼怒:“我帮你好吧,怎么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呢。” “不用你帮,不就二十万一瓶酒吗。”许嘉宁将卡递了出去,一字一顿道:“我许嘉宁,消-费-得-起!今天在这里,没有同学,只有服务和被服务的关系。” 肖衍嘴角淡淡抿了起来,从容地接过了他的卡,然后用pose机快速刷了卡―― “谢谢,马上为您上酒。”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没再说话,没有再唱歌,愣愣地看着许嘉宁。 在座的同学,其实绝大多数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即便有几个如陆驰陆甜白这种有钱人家的富二代,也少有一夜间爆卡二十万、只为跟人赌气的“壮举”。 章承宇发现的大家都不说话了,于是拿着话筒,跟着旋律唱道:“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干巴巴唱了两句,包厢气氛仍旧紧张,他默默地放下了话筒,然后吃了一块甜点巧克力。 闹什么呢! 很快,肖衍拿了一瓶红酒过来,开了瓶,醒了酒。 许嘉宁已经准备好了,懒洋洋倚在坐在沙发边,修长的指尖将酒杯推了过去。 所有人都望向了他们俩,等待着看许嘉宁这二十万消费的红酒,会得到什么样的服务。 “不会真的跪下来吧。” “卡都刷了,玩真的。” “都是同学啊,以后见面,多尴尬。” “当事人都不尴尬,你跟着瞎尴尬什么。” 肖衍醒好了酒,然后很专业地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崭新洁白的手套戴上。 林初穗立刻站了起来,试图阻止肖衍,却不想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肖衍拉到身后错开了。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在了地上,给许嘉宁斟了一杯酒―― “请慢用。” 许嘉宁垂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丝毫快感,反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一方面,为这20万花得心痛;另一方面,真觉得自己今晚干了件混账事。 肖衍平静地给他倒了酒,至少,表情上看不出任何屈辱或者伤自尊。 他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仅此而已,就像每天完成家庭作业一样。 看着他跪下的背影,林初穗的心都绷紧了。 她猜测,也许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刚那个微胖的男人泼他酒,他能如此忍耐。 这里是最真实的人间,不是她生活的象牙塔,不是学校,没有总是拎着她耳朵骂骂咧咧却操碎了心的班主任老秦,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学校家庭是他们天然的保护屏障,保护他们单纯的青春。 可是走出学校,这个社会却不会给他们任何包容和喘息的空间,优胜劣汰、弱肉强食 许嘉宁拿得出这二十万,所以他可以肆意将另一个人的尊严踩在脚下,狠狠践踏。 这一刻,林初穗仿佛终于明白了肖衍的那句话―― “这世界上,如果没有人陪着你、保护你,你也要自己学会长大。” 就算你不愿意,别人也会逼着你长大。 而她,设身处地想,离开了学校离开了家庭,离开了厉害的妈妈,她什么都不是,什么本事都没有,她甚至连肖衍都比不上。 至少,肖衍还有能跪得下去的韧性。 如果换作是她,她跪得下去吗? 任务进度:10。 肖衍给几个男生倒了酒。 他们当然受不起肖衍的“服务”,尤其是陆驰几人,在林初穗眼神的威逼之下,双手接过了他递来的酒杯:“谢谢谢谢,感谢感谢,辛苦了辛苦了。” 恭敬的态度,就差没给肖衍跪下了。 “成年了吗?”肖衍望向陆驰:“会所规定,不能售酒给未成年。” 陆驰还没回答,许嘉宁冷笑:“卡都刷了才问成年没有,不觉得马后炮吗。” “刷的是你的卡,我在办公室给老师整理档案的时候,看过你的学籍资料,你成年了,我买酒给你,没有任何问题。” 许嘉宁讪讪的闭了嘴,懒得理他。 陆驰赶紧道:“我妹妹今天都十八岁了,我俩是龙凤胎,刚好抵着午夜零点,我比她早一天。” 肖衍拿着醒酒杯,经过林初穗身边时,却没有给她倒酒,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高钙牛奶,递到了她面前。 “哎?” “成年了吗?” “成” 看着他的眼神,林初穗讪讪地咽下了已经成年的话,问道:“我们点了牛奶吗?” 肖衍:“没有。” “那这” “算我请你的。” 林初穗死死盯着他漆黑的眸子,不确定地问道:“请我一个人?” “嗯。” “为什么!” 她老脸一红,语气激动了起来:“我闺蜜也在这里,我闺蜜的朋友们也在这里,我闺蜜的亲哥也在这儿,你凭什么只请我一个人!我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说完,她用眼神不住地暗示他,就算喜欢自己,也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好吧,弄得她多不好做人。 “” 戏不是一般的多。 肖衍利落地给牛奶插了吸管,递到了林初穗嘴巴面前:“给老子喝。” 陆驰咽了口唾沫,对肖衍竖起了大拇指。 漂亮。 “我们初哥,拒绝了多少温柔直男的告白,我看你这款霸道校草就很有潜质啊!” 在陆驰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KTV包厢居然鬼使神差地开始鼓掌,眼看着就要“在一起”、“在一起”地起哄了,林初穗一把夺过了牛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肖衍随口解释了一句:“你把这么令兄这么大个金主带过来,让我今晚的业绩直冲云霄,请你喝一瓶牛奶,不算什么” 这话说出来,许嘉宁的脸色,越发雪上加霜。 “那谢咯。” “喝了,就快点回去睡觉。” 她记得以前每天晚上,老林也会给她温一包热牛奶,喝了正好睡觉。 情绪,一下子柔软了起来。 舌尖,奶香四溢。 “作为服务生,怎么能对客人下逐客令呢。”林初穗说道:“我想睡觉的时候,自然就回去睡了。” “对于他们,我是服务生。”肖衍在拿着托盘起身的时候,在她耳畔轻声道:“对于你,我是你敬爱的同桌。” 林初穗能感觉到他湿热的气息拍在耳畔,低头咕哝道―― “管这么多,我看你不是我敬爱的同桌,你是我亲爱的爸爸吧!” 残酷(不好好努力就要继承万贯...) 肖衍没有如往常一样, 下班后立刻回家写作业。 他一个人坐在吧台边,手里拿着那一瓶剩了大半的红酒,默不作声地喝着。 有关系不错的服务生, 看出他的不悦, 拍拍他的肩膀, 安慰道:“今天晚上你的提成可不少, 赶得上咱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有什么可闷闷不乐的。” “没有闷闷不乐。” 没有闷闷不乐, 只是心情有些堵。 “我知道,你以前是从来不肯为了推酒, 跪着去给客人服务, 今晚第一次。但是咱没有钱, 没有钱就没有尊严,想这么多,自寻烦恼。” 的确,在今晚之前, 肖衍是从来不肯像其他服务生那样,为了提成不计一切代价地贬低自己, 毫无底线地当一个跳梁小丑。 他相信自己迟早都会爬上去,凭自己的能力, 站着也能把钱挣了。 今天晚上的事,他承认, 他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教训许嘉宁。同时,也刺激林初穗。 让她看到这个社会最残忍的真相。 任务进度跳到了10,证明他成功了。 肖衍是很现实的人, 为了活着、体面地活着,他可以不计一切代价, 一切手段。 以他的本事,引诱一个整天无忧无虑、像二哈一样总是犯蠢的小姑娘,多么轻松。 一点小伎俩,就可以让她乖乖听话,帮她把成绩提上来,带她走上正轨 而肖衍,只想活下去,他想给自己挣一个未来。 任务完成了十分之一,按计划进行下去,一年之内完成任务,不难。 但肖衍就是开心不起来,不仅不开心,反而非常郁闷。 尤其是当他看到林初穗多次维护他,字字句句都是“我同桌怎样怎样” 自小到大,除了姐姐,从来没有人这样在意他。 姐姐是亲人,可她又算什么呢。 他是间接害死她父亲的罪魁祸首,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想要拿刀杀了他? 肖衍喝了最后一口酒,将酒瓶倒扣在桌上,起身离开了。 许嘉宁带着林初穗回了家。 正好遇上这两天方幼怡出差,不在家,其实林初穗还有些小忐忑,怕白莲继父许松柏又想招教训她。 不过今天晚上,老许应该是没有心思和她斗法,因为小许刚刚在他绑定的信用卡上,共计消费了223400。 许松柏倒也不是消费不起这点钱,但关键是,这笔钱的去向,竟然是某家娱乐会所。 他对许嘉宁的管束一贯严苛,这么多年的虎爸教育,把儿子培养成了最优秀的模样。 可以说,许嘉宁就是他教育理念的一个模范典型。 也正因为如此,方幼怡纵使不满他之前对林初穗的言行,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这么优秀的许嘉宁摆在这里,事实胜于雄辩。 而今天晚上,许嘉宁不仅去了他不该涉足的娱乐会所,还一掷千金,消费了二十多万! 许松柏看到短信的时候,气得人都快没了。 老许要教训自家儿子,林初穗当然高兴,恨不得许嘉宁这家伙天天挨骂、天天挨揍。 不过,她是言而有信的人,答应过许嘉宁的事,就要说到做到。 她走到许松柏面前,跟他鞠躬道了歉:“对不起。” 许松柏按捺着对许嘉宁的怒气,问道:“你对不起什么?” “小孩子不该欺负大人,不该让你没面子,不该在我们动手的时候,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及时发现许嘉宁在拍照录像总之,对不起!” 她这番话说完,许松柏的愤怒直接转为十级震怒,他不好再对林初穗动手,索性把所有火气全撒在了许嘉宁身上。 “兔崽子,给我跪下!” 许嘉宁没有犹豫,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许松柏环顾家里一圈,没找到任何趁手的“兵器”,于是走到露台边,抄起了衣架,对着许嘉宁挺阔的背,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招呼。 嚯嚯的声响,林初穗听着都疼。而许嘉宁骨头也是硬,一声没吭,更没有求饶认错。 许松柏见他这咬紧牙关的模样,越发生气,更加重了力道,打在许嘉宁的脊梁骨上,怒声道:“老子这些年白养你了!送你出去念书,结果还养出你一身纨绔公子的毛病,你和那些废物有什么区别!你认不认错!” “认,我错了。”他说话的嗓音都虚弱沙哑了。 却没想到,许松柏打得更加用力了:“我看你心里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 林初穗总算是看不下去了,挡在了许嘉宁面前,说道:“你讲不讲武德,他都认错了,还打?” “我管教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打不成器,你若是我女儿,我照打不误!” “那我也不是你女儿,你打我一个试试。” “我答应了你妈妈,不打你,但是我也有办法让你知错。” 林初穗知道这家伙的绿茶手段,肯定又背地里跟方幼怡吹枕旁风,让她日子不好过。 但即便如此,林初穗也没办法坐视不理:“这里是我家,你要打出去打,在我们家就不允许动手。” 这句话是老林说的。 方幼怡很听老林的话,哪怕她是个火爆的脾气,但也从来没有对林初穗动过手,不管她后来变得多么叛逆、面目全非。 家里是充满温暖和体谅的地方,不应该有暴力。 许松柏看着林初穗,怒声道:“我和你妈妈已经结婚了,这里是我们共同的家,我在自己家里管教儿子,天经地义。劝你不要搅和进来,不然我连你一起教训。” “你敢!” 一直没有吭声的许嘉宁,终究还是忍不住拉了拉林初穗的衣袖:“少在这里逞英雄,回房间写作业。” 林初穗没搭理他,和许松柏对峙着,一字一顿道:“不准再打他了!” 许嘉宁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孩,眼神有点复杂。 许松柏放下了衣架,怒气未消,说道:“行,可以不打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在酒吧干什么消费这么多,钱用了就用了。但我从小就教育你,做选择之前,都要考虑后果,三思而行。既然你这次做了选择,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吗?” 许嘉宁似早有预料,抬起头:“有。” “好,期中测试,我要你拿全校第一名。” 林初穗笑了起来:“这难度,和他明天早上一觉醒来就变成了我相亲相爱好哥哥一样几率渺茫。我们学校的第一名,是个超级学神,没有人能超越他。” 许松柏看着许嘉宁:“如果做不到的话,你就搬到你妈那里去住吧。” 许嘉宁难以置信地抬头:“什么!” 许松柏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既然有人质疑我不是个好父亲,那么你可以去感受一下,你的母亲又是个多好的母亲。” “别人的错也是我的错,别人的想法也要惩罚在我身上,在您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这句话,许嘉宁几欲脱口而出,但他还是忍住了。 良久,拳头缓缓松开,他沉声道:“我会考到第一名。” 那段时间,许嘉宁是卯足了劲地学习,要冲击肖衍的年级第一。 林初穗把这个秘密消息告诉了她“敬爱的同桌”,没想到“敬爱的同桌”只回了一句―― “哦。” 林初穗煞有介事地说:“在你打工的那段时间,假洋鬼子天天晚上看书到深夜,今天早上五点就在院子里背《自挂东南枝》了!” “据我所知,那首诗应该叫《孔雀东南飞》。”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这不是细节。”肖衍用书背敲了敲她的脑袋:“这直接关系你的分数。” “别管我啦,所以你就不怕吗?” “同桌为什么忽然关心我。” 林初穗狡辩道:“我不是关心你,我只是不想看到假洋鬼子考第一的得瑟嘴脸。” “那你可以放心,他考不过我。” 一开始,林初穗还担心肖衍是过于自信,没想到两天后的数学随堂测验考完,许嘉宁直接当场黑了脸。 林初穗偷看了两人的试卷,147和150。 虽然分数相近,只有仅三分的差别,但足以证明两个人的差距。 她笑眯眯地回头,给已经遍体鳞伤的许嘉宁又补了一刀:“区区学霸,还妄图与学神争锋,不-自-量-力。” 林初穗也开始认认真真地准备半月后的马拉松长跑。 陆驰见她开始对比赛上心了,每天傍晚都留下来和校队一起训练,好奇地问她:“一开始不是挺佛系吗,怎么忽然决定要参加比赛了?” 林初穗毫不讳言地说:“我被学神的励志精神,刺激了。” “因为那晚在KTV的事?” “嗯。” 陆驰拍拍她的肩膀:“这个社会,竞争本来就很残酷,适者生存,不进则退。” 林初穗沉痛地点头:“是啊,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 “你哪样的人?” “像我这样的人,如果不好好努力的话,就要回去继承万贯家产,那我多没面子。” 说完,她还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陆驰:“” 安慰的手缩了回去。 你怎么不说啦(人在做天在看...) “林初穗, 你们班主任说,你已经退出校体队了。” 体队的老师远远看见了林初穗,对她说道:“你以后训练不用来了, 专心准备文化课考试吧。” “老师, 我想跑马拉松。”林初穗停下了步子, 呼吸不平:“让我参加训练吧, 我要拿第一。” “你以为第一这么好拿啊!” “我有信心!” 体育老师知道林初穗很有田径天赋, 尤其在耐力方面, 体队的一帮小子们都比不上她。 只是如果家长不支持的话,再有天赋, 也没辙啊。 体育老师走过来, 对她说道:“林初穗同学, 如果你真的很热爱运动,还是回家跟爸爸妈妈好好商量一下,得到他们的支持,老师才能给你最大的帮助。” “我爸爸就很支持啊。”林初穗道:“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他肯定会百分百赞成我参加马拉松。” 体育老师听到这话,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情况, 他想了想,说道:“那这样, 反正马拉松还有十多天,这十多天你就跟着校队练, 班主任问起来,我就说你是自己在训练。如果你真能在马拉松拿第一,相信班主任也会想办法说服你的家人, 支持你继续留在校队,前提是文化课成绩得提上去。” “嗯!” 得到了体育老师的默许, 林初穗继续留在校队训练,马拉松跑第一不仅能拿到体考合格证,还有五万块的奖金。 林初穗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行,但她想要试试。 老林在天上看着,他一定也会希望看到她去跑马拉松吧。 放学之后,林初穗远远望见肖衍朝着操场走了过来,坐在了足球草地上。 他穿着蓝白色的宽松校服,里面是一件白衬衣打底,衬衣领口宽松,脖颈线条很漂亮,喉结凸出,给人一种莫名的性感。 他拿出了一本古诗词小集,默默地背诵着。 林初穗好几次放慢步伐,偷偷用余光看他。 他低头看书,神情认真,夕阳照着他的眼眸,清澈透亮。 林初穗注意到,周围不少女孩经过他身边时,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步伐,都在偷看他。 哪儿不能背书,偏坐到操场上来招蜂引蝶呢? 林初穗身边还有俩妹子,拿起手机偷拍他了。 她赶紧阻止道:“不行,你们不能随便拍。” “为什么不行?” “想拍照,那你们得去他家店里买够50” 她话说了一半,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句“关我p事啊”! “没事没事,爱拍拍,学神是大家的。” 又不是她家的。 林初穗继续绕着田径场跑圈,不再多管闲事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林初穗回头看到,有个女同学竟然坐在了肖衍身边。 女同学蓄着齐腰的长头发,体态也很是单薄瘦削,白皮肤,一双大大的杏眼,很漂亮。 林初穗渐渐地停下了脚步,目光凝注在了他们身上,皱起了眉头。 他们似乎在聊天,反正她能看到女孩的嘴唇在动,肯定是在和肖衍讲话。 肖衍的目光倒是在书上,不过他锋薄的唇,也在动。 他和这女生聊什么呢! 女生脸都红透了。 远处,体育老师吹了声口哨:“林初穗,怎么停了,给你计着时呢!” 无可奈何,林初穗只能够继续跑圈,时不时回头望他们一眼。 还在聊。 怎么还在聊! 她看到情报小天后章承宇蹲在操场边喝汽水,冲他招了招手:“章鱼哥,过来。” 章承宇蹦哒着走了过来:“初哥,干哈呢?” “你去听听,学神和那妹子聊什么呢?” 章承宇回头望了眼:“你管人家聊什么?” “我当然要管,他是我同桌!” “区区同桌,还敢这么宽,不知道以为他是你” 在林初穗眼风的威胁之下,“男朋友”三个字被迫咽回去,换成了“爸爸”。 “少废话,快去。” 章承宇叼着可乐吸管,乖乖地走到了花圃后面,竖起耳朵偷听。 “肖衍同学你好,我叫汤燕妮,是高二五班的,那个我能加你一个微信吗?” 肖衍翻了一页书:“有事?” “我想认识一下你,跟你当朋友。” 他视线一直落在书上,眼皮都没掀一下:“高三了,我没时间交朋友。” “不是,因为你成绩很好,班主任说遇到不懂的问题,应该向成绩好的同学请教,我想向你请教问题。” 终于,肖衍抬起头,望向她:“一道题50块,先转账,我会把所有解法都给你列出来,自己看,同意的话就加微信;日常不陪聊,骚扰会拉黑。” “” 汤燕妮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甲月牙都泛白了,良久,鼓足勇气道:“肖衍学长,我从高一进来,就喜欢你了,那次我看到你在花园给我们班一个女生讲题,我真的很羡慕她,也很想成为她。” 肖衍放下书,说道:“不用羡慕,你也可以拥有。” 汤燕妮眼睛亮了,脸颊也红了:“真的吗?” “线下讲题,我的收费标准按你的成绩,折合课时费,考试600分以上,一分钟3块,500分-600分,一分钟5块,500分以下,10块。” “” 别说汤燕妮,就是章承宇都快听不下去了,这家伙,未免太气人了吧,难怪有女生跟他表白之后哭了两个星期。 “你能不能别谈钱,我是认真的,肖衍学长,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你想让我给你打折吗?”肖衍说道:“抱歉,喜欢我不能构成打折理由。” “不是,我不要你给我打折,我想问你,可不可以接受我的告白,和我在一起,我想当你的女朋友。” 肖衍不假思索地问:“你会跑马拉松吗?” “啊,不、不会” “三千米跑得下来?” “我从来没试过,我体育不太行,平时跑八百就就是极限了。” “哦。”肖衍视线重新落到书上:“我耐力不太行,想找个体育好的女朋友,以后某些事,我会轻松些。” “” 汤燕妮被他彻底气走了。 章承宇语气很是激动:“他说要找个体力好的女朋友!推倒他,他当下面的那一个!他想让女朋友自己” “停停停!” 林初穗张着嘴,一副嫌弃又无语的表情:“学神能讲这种话?你编的吧!” “我踏马要是一句不实,我原地去世!” 林初穗想到刚刚汤燕妮离开时的黯然神伤的表情,半信半疑道:“那你肯定也添油加醋了。” “呃,虽然有一些艺术加工。”章承宇赌咒发誓:“但是绝对没改变他原话的意思,他先问人家会不会跑马拉松,又问人家三千米跑不跑得下来,然后说女朋友要找体力好的。” 陆驰笑嘻嘻说道:“既会跑马拉松,又能跑完三千米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女生,这不就是我们初哥吗?” “对哦!”章承宇恍然大悟:“初哥,你完全符合学神想要在下面的择偶标准!” “” 林初穗把他们骂跑了,一个人继续跑步,只有继续跑步,才能掩盖住她越来越红、烫得跟烙铁似的脸。 她笃定肖衍暗恋自己的,但一直不知道他喜欢自己的理由。 毕竟,她这吊车尾的渣渣,凭哪点吸引学神啊。 现在终于知道了。 学神喜欢她身体好。 明明是SQ得不得了的理由,但偏偏就像被风吹皱了一池春水,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终于明白了,陆甜白那傻大妞时不时会发出“好羞啊”的感叹的心境了。 真的羞。 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破土而生,暗地疯长。 在林初穗第五次从肖衍身边跑过,并装模作样地撩头发的时候,肖衍终于抬起了头,寡淡的视线望向了她:“这头发不管你怎么甩,它都是汗津津的。” 林初穗:“” 这人嘴怎么这么毒呢! 她停下脚步,溜达到他面前,说道:“诶,刚刚那个女生,来找你说什么?” “你的密探不是都打听到了?” “我密探耳朵不好使,又爱添油加醋,胡说八道。” “你站这么远做什么?” 林初穗刚刚运动了,不太想和他靠的太近,说道:“哪里远了,这不就是正常同学说话的距离吗,我又不聋,听得见你说话。” “你来找我,有事?” “我就想问问你刚刚那个女生的事啊。” “很在意?”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在意了,我只是纯是八卦,好吗!” 肖衍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过来,我告诉你。” 林初穗犹豫片刻,还是坐到了他身边,不过和他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脸有些红。 任务进度:12 “她跟我表白。” “嗯嗯?” “我拒绝了,因为她太柔弱了。” “哦。” 林初穗含羞带骚的,手交握着搓着。 任务进度:13、14 进度开始突飞猛进,肖衍低头浅笑了一下,从包里摸出纸巾,准备给她擦汗。 林初穗身形敏感地后移,接过了他的纸巾,惊恐地说:“我自己来!” 任务进度:15。 林初穗擦了汗,又问道:“听说你身体不太好。” “我身体很好。”肖衍强调:“只是跟这些体队的男生比起来,有所欠缺。” “我问个问题,你别生气。”林初穗想起了章鱼哥以前的情报:“听说你少个肾啊?” “” 肖衍:“不是肾,是肝,我小时候被人切过肝,为了救另外一个人。” “不一样吗?” “不一样,肝脏有再生功能,部分切除,还可以长,只是会影响身体的部分免疫力,会生病,体力也会有所欠缺,但都不是大问题。”肖衍耐心解释:“肾少一个就是少一个,而且还会影响某方面功能。” 林初穗完全是个生物小白:“哪方面功能啊?” “就是” 任务进度:16、17、18 这时,林修泽威胁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要是再用撩骚的方式拉我女儿的进度条,信不信我现在就夺了你的舍。” “” 林初穗好奇地问:“同桌,你怎么不说啦?” 肖衍:“人在做,天在看。” 妈耶(岂不闻山有木兮木有枝...) “许嘉宁同学, 我能不能加你一个微信,我想向你请教学习的问题。” 一模一样的套路,林初穗不想再听第三遍了,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回头望着文娱委员和许嘉宁。 平时张扬跋扈的文娱委员赵晓露, 这会儿也秒变文静少女, 站在许嘉宁的桌边, 手上拿着一张93分的数学试卷:“第三题, 我解了很久,都没能解出答案, 你能帮我讲讲吗?” 许嘉宁正在做题, 头都懒得抬一下:“你为什么不去问数学考了满分的学神, 却要来问我这个只考了147分的区区学霸。” 林初穗翻了个白眼。 要不要这么记仇! 赵晓露看了眼前排的肖衍,故意放大了嗓音道:“只是有些人功利主义极重,利欲熏心,好端端把学校的风气都带坏了。本来知识就应该是无价的, 我觉得许同学跟某些人就很不一样。” 林初穗回头,不满道:“你追男人就追男人, 有必要踩一捧一吗?” 赵晓露不甘示弱:“我说的有问题吗?” “知识虽然是无价的,但时间是有价的, 而且时间很宝贵;除非普天之下皆你爸,否则谁有义务给你讲题啊, 老师就在办公室你怎么不去问,你是真的想请假学习,还是想借着学习之名搞对象啊!” 文娱委员赵晓露跺跺脚:“林初穗, 我惹你了吗?” 陆驰笑嘻嘻道:“你没惹她,但你惹她亲爱的同桌了。” 他故意拉长了“亲爱的”调子。 肖衍本来在安安静静做题, 闻言,笔尖顿了顿,回头道:“错,是敬爱,她一直对我怀有如父女般的崇敬之情。” “行行,你是学神,你说什么都对。” 许嘉宁在纸上写下了解题步骤,递给了赵晓露:“自己看,不懂去问老师。” “可我想加你微信。” 许嘉宁心情非常糟糕,也懒得和她废话,将写着解题步骤的纸抽了回来,冷道:“既然不是真的想请教问题,那么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一向讲绅士风度的许嘉宁,这会儿也懒得讲什么风度了。 跟林初穗这样的家伙待在一起久了,什么风度都让她给气没了。 赵晓露愤懑地看了林初穗一眼,转身离开,恰好碰到陆甜白进教室,对许嘉宁道:“嘉宁哥,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许嘉宁对陆甜白一向不错,索性放下了笔,跟着她走出了教室。 赵晓露看着他的背影,很气闷。 许嘉宁跟着陆甜白来到走廊尽头,陆甜白摘下了手上的表递给他:“这个,还给你。” 他神情不解:“你不喜欢?” “不是不是!”陆甜白连连摆手:“我很喜欢,可是这是你自己辛苦挣来第一桶金买的,意义非凡,我觉得你应该把它送给更有意义的人,而不是我。” 许嘉宁看着那块卡地亚的手表,其实很适合女性,很秀气,白色的表盘镶嵌着碎砖,简洁大方。 “我送出去的礼物,就没有收回来的理由。”许嘉宁道:“那天晚上,我和肖衍赌气,破坏了你的生日聚会,其实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你就当这是补偿,不要生我的气。”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陆甜白笨拙地说道:“我不会生气的!我只是觉得,初初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 许嘉宁笑了:“我对你很重要?” “啊,就是你是我同桌的后排的后排的同学,就很重要啊。” “原来是这样。” 陆甜白揪了揪头发,觉得自己笨死了。 “小姑娘,好好学习吧。”许嘉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比起林初穗这个叛逆少女,你才更像我理想中的小妹妹。” 陆甜白脸颊红了一片,但她还是把表递到了许嘉宁的手边:“这个,我真的不能收,因为这不是你特意为我准备的礼物,如果你想要补偿的话,就另外送我一件礼物吧,但是不要太贵哦。” 许嘉宁见她神情认真,终于不再坚持,收回了表:“好,我另外给你选一件礼物。” “嗯!谢谢嘉宁哥。” 两天后,学校的贴吧里,被人帖出了几页日记片段。 帖子名字取得格外刁钻、吸引眼球:“点击就看南城一中少女怀春日记。” 日记是用手机拍下来的手写片段,字迹娟秀,内容也非常细腻私密,一看就是女孩子写的日记―― “许嘉宁,我喜欢你好久了,你真的很好很好,可是我成绩好差,脑子也不聪明,我觉得自己一点都配不上你,只能把这份心事写在日记里,却不敢向你表白。” “有时候,我觉得你可能知道,毕竟你那么聪明,可你却说我是你的小妹妹,我想了很久,我觉得也许这是一种更委婉的拒绝,谢谢你这么温柔。” “我还是不喜欢你了吧,唉,我会努力把你当哥哥的。” 一天时间,这篇日记的帖子,在贴吧迅速窜红,甚至被吧主加了精,置顶在首页,无数同学留言―― “yue!写的太肉麻了吧。” “妈耶,大型社死现场。” “我是教务主任,请日记主人下课来办公室一趟。” “这是谁写的啊!能不能人肉出来啊?” “这简单啊,对照作业字迹,分分钟找出人来,估计就是许嘉宁班上的吧!” 林初穗看到日记第一行的时候,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特么不就是陆甜白那傻大妞的日记吗。 日记本还是高二的时候她陪她去店里选的呢,陆甜白喜欢写日记的时候在边上画一些花里胡哨的卡通猫狗。 这日记的主人,绝对是她! 她抬头,望向前排的陆甜白,小姑娘无助地趴在桌边,脑袋埋进了手肘里,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睡觉一整个上午,她都是这个样子,丧丧的。 林初穗伸手摸了摸她的肩膀:“大妞” 陆甜白没有回应。 “喜欢你穿白衬衣的样子,喜欢你嘴角上扬的微笑,喜欢你眼睛眯起来小憩的样子,喜欢你的一切,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 陆驰乐呵呵地笑着,将手机递给身边的许嘉宁:“来来,奇文共赏,看看你的追求者有多痴狂!我觉得吧,靠这本日记你的魅力值,直接就可以秒杀你前面的学神同志了。” 林初穗猛地转身,一把夺过了手机,恶狠狠瞪了陆驰一眼:“你有什么毛病!” 陆驰还从没见林初穗这么凶狠的样子:“林初穗,你吃错药了吧,干嘛呢?” “上课你不好好听课,你给他看什么手机!” “我去现在是下课好吗!” “不准给他看手机!” 林初穗凶巴巴地冲许嘉宁道:“还有你,都快期中考试了,你考不到第一名可是要从我们家滚出去的,这段时间,手机让我保管了!” 许嘉宁抬头望了她一眼,故意放大了音量,说道:“昨天手机掉厕所了,谢邀,与世隔绝g。” “掉得还挺巧的嘛。” 陆驰傻了吧唧没反应过来,问道:“初哥,你这么激动干嘛?难不成那几篇肉麻麻的暗恋日记,是你写的?” 此言一出,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林初穗身上。 赵晓露得意地说:“怎么可能是她写的,她那把狗刨字,字迹都对不上。” 林初穗望了陆甜白一眼,她也抬起了头,无助地看着林初穗,眼角红红的,显然哭过。 “还真别说,那日记就是我写的。”林初穗毫不讳言地说:“实不相瞒各位,我暗恋许嘉宁很久了,从他第一天来学校,我对他的倾慕之情就犹如滔滔江水向东去,挡都挡不住。” 同学们笑了起来:“你这表白,真有那么点儿日记的调调了。” “但他不是你继兄吗?” “对啊,我们之前有一道不可逾越的伦理的鸿沟,所以我只能在日记里倾吐对他的思慕。” 说着,她伸出手指尖,勾住了许嘉宁的下颌:“岂不闻,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 陆驰干yue了一下,差点把今天的早饭吐出来。 许嘉宁倒也配合,没有当场拆穿她:“原来你这么爱哥哥。” “你终于知道了。” 林初穗这一番矫揉造作的表演,顷刻间将同学们的嘲讽和讪笑,消解于无形。 赵晓露站起来,指着林初穗道:“你胡扯,那日记根本不是你写的,那日记明明就是” 她话音刚落,林初穗一道伶俐的眼风扫向她:“哦,原来你知道是谁写的,那么你肯定也知道,究竟是谁这么丧尽天良、畜牲不如,偷看了人家的日记,还把日记放到网上去。对了,这算校园霸凌吧?” “算。”章承宇点头:“上周校园霸凌讲座上保卫科老师还说过,这种行为绝对属于校园霸凌,精神上的。” 赵晓露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蠢得“狼人自爆”了,后悔不已,狡辩道:“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我只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肖衍!那日记绝对不是你写的就是了!” 默默看书、并不想参与此事的肖学神忽然被cue到,他不耐地抬起头,冷冷睨了赵晓露一眼:“错。” “错什么。” “她喜欢的人不是我。”肖衍漫不经心道:“是我对她,求而不得。” 此言一出,班上一般的女生都呆滞了。 学神你是被无数少女追求的校草男神,是多想不通,要喜欢林初穗这个渣渣啊。 什么混乱又狗血的三角恋! 肖衍看着林初穗,伸手勾起了她的下颌:“岂不闻,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思他人” “妈耶!” 林初穗赶紧拍开他的手,心跳漏了两拍。 他不再说下去,继续低头看书,只是嘴角残留一抹清浅的笑意 任务进度:20。 管你(学神请你自重...) 放学之后, 林初穗揪着赵晓露的手,将她连拖带拽地叫到了一楼校体队的器材室。 陆驰下课后,看到自家妹妹红肿的眼睛, 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气得肺都要炸了, 差点抓起铅球往赵晓露头上招呼,幸而章承宇拦住了他―― “女生的事交给女生处理, 你凑什么热闹。” 林初穗揪着赵晓露的头发, 将她按在陆甜白面前:“给我们家大妞道歉!” 赵晓露头发凌乱,宛如疯婆子一般挣扎着:“我道什么歉,这世上哪有还有按头道歉的道理!” “你偷拿别人的日记拍照发到网上,侵犯他人隐私。” “那你去办公室告我啊!看老师站在谁这边。” “你成绩比我好,老秦那种只认成绩的班主任, 当然不会站在我这边咯。”林初穗嘴角冷冷地扬了扬:“我干嘛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早就不指望大人能理解孩子的处境了,就算是班主任, 满心满眼里看到的只是班上同学的平均分、升学率和他的业绩, 他才没有真的管过学是不是受委屈、受欺负。 小孩的事情,只能用小孩的方式去解决。 林初穗揪着赵晓露的衣领, 将她按到了陆甜白面前。 “大妞, 打她!” 陆甜白虽然心里生气, 但是这会儿见赵晓露狰狞的表情,担忧大过了愤怒:“算、算了!闺蜜, 算了,要是让老师知道,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忘了她对你干的好事!把你的日记曝光在网络上, 帖子都翻了十多页了!” 林初穗一股子火气闷在心里散不去,简直比自己的日记被泄露还生气。 陆甜白伸手打了赵晓露一下, 但是动作很轻很轻,就跟轻轻摸一把没区别。 “行了闺蜜,我解气了,这件事就算了,行吗。” 林初穗当然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她揪着赵晓露的衣领,来到了水龙头边,将她按在下面用冷水冲淋。 赵晓露尖叫了起来:“林初穗,nb!” “再叫一声!” “我爸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赵晓露语言跟刀子似的,专往她心口上戳:“林初穗,你爸死了!活该!你这个没有爸的野崽子!” 林初穗一下子松开了她,原本激动的情绪,忽而间冷静了下来。 她顺手捡起了地上的铅球,掂了掂,眼角挂着令人心底生寒的冷意。 赵晓露见她脸色不对,倏忽间也害怕了起来:“你你想干什么?” “你要祈祷,希望我爸爸还在。” 赵晓露吓得脸上肌肉都颤抖了:“你你别乱来。” “如果他还在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阻止我弄死你。” 说完,林初穗扬起手,就要将手上沉甸甸的铅球砸向赵晓露。 千钧一发之际,器材室的门打开了,肖衍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握住了林初穗的手腕。 她回头看到肖衍,呼吸停滞了半秒。 “你” 肖衍指尖稍稍用力,轻而易举便将林初穗手上的铅球给抖落了,重重地砸在地上。 陆驰和章承宇冲进来,说道:“不好意思啊初哥,这小子跟不要命似的,没拦住。” 陆甜白见状,冲赵晓露喊道:“你还不赶快滚!” 赵晓露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林初穗心里压着的火气还没有散,捡起铅球还想要追,奈何肖衍死死攥着她得手,没让她追上去。 “学神,你管什么闲事啊!” “这闲事我管定了。” 说罢,他将她连拉带扯地带离了体育器材室。 陆驰本来想追上去理论,但是章承宇拉住了他:“人家小两口的事,你凑什么热闹。” 陆驰回头望向泪痕都还没消退的陆甜白,心疼之余又恨铁不成钢:“早就跟你说过了,许嘉宁不是什么好人,你喜欢谁不行,偏偏喜欢他!” “嘉宁哥又没做错什么。” “你看出事到现在,他为你说过一句话没有!还得你闺蜜来帮你出头。” “但他手机” 陆甜白不相信许嘉宁手机真的这么巧,在她日记被上传到贴吧的当天就掉到厕所里了。 他肯定什么都知道,肯定也都看到了,只是为了不想让她尴尬,才故意这么说。 陆甜白又羞又忿,却也无可奈何。 肖衍将林初穗拉倒了楼梯口,语气里鲜少带了几分怒意:“下手挺狠。” “女生之间的事,男生少插手!” “这事我偏管了。”肖衍一手攥着她,另一只手挑衅地拍了拍她的脸蛋,冷道:“多大仇,犯得着下这么狠的手?不知轻重,不计后果,林初穗,你真的没救了。” 林初穗死死咬着牙,被他凶巴巴几句话,说得心头好委屈。 刚刚和赵晓露的交锋,她心里都是充满勇气、无所畏惧,过去行事更是百无禁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偏偏这会儿,在肖衍清澈目光的凝视之下,她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堪、很不好。 明明是别人欺负她的闺蜜,这一下子,反倒像是她的错了似的。 林初穗对肖衍没脾气,一个人坐在了楼梯上,将脑袋埋进了膝盖里。 心里那种难受又委屈的感觉,自老林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每每老林责骂她的时候,她才会觉得伤心,后来爸爸没了,这个世界上就在也没有人能够真的把她骂哭,也再没人能管得住她了。 林初穗在袖子上用力蹭了蹭眼泪,她一点都不想哭,尤其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哭,显得特没脾气。 阳光透过斜方的天窗落下来,窗花的斑驳,恰好落在她的身上,仿佛笼着一层柔和的光泽,照得她发丝根根透亮。 肖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心头涌起了百般柔情。 他知道,这是属于身体里另一个灵魂的感情,并不属于他,但是该死的 他也会被这样的情绪所影响。 少年终究还是踱着步子,走到她身边,陪她一起坐在了楼梯口。 林初穗视线侧移,看到他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微微张开着,足足占了两行□□。 他凑近了她,拖着抑扬的调子,笑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在别人面前哭,只跟我撒娇?” “才不是,谁撒娇了。”林初穗揉揉眼睛,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你胳膊肘向外拐,还帮赵晓露说话。” “哦,我胳膊肘向外。”说完,他顺势伸手揽住了她:“那你是在我胳膊肘里面了?” “妈耶。”林初穗也顾不得伤心,推开了他:“学神,请你自重。” 肖衍不再碰她,低头解释道:“你是我胳膊肘向内的人,所以我才骂你,你见我骂过别人没有?” 林初穗从来没见他用这种柔和的调子说过话,至少以前俩人待在一起,非怼即吵。 她望着肖衍,少年侧脸很冷硬,阳光洒在他细腻的皮肤上,白得仿佛在发光。 这一刻的眼神,温柔至极。 林初穗委屈巴巴地说:“她说我没有爸爸,是没有人管的野崽子。” “她也没说错,你本来就是。” 林初穗瞪他一眼,气不过,起身想走。 肖衍淡笑了一下:“不过现在,也不是没有人管。” 她的右手手腕被他攥住了,他掌心温热,指腹有粗砺的茧子―― “我不是在管你吗?” 任务进度:25 26%(林初穗差点让口香糖给封喉...) 办公室门前, 林初穗已经听到赵晓露哭哭啼啼的控诉声了,她真的不想进去。 按她以前的脾气,估摸着直接溜了, 叫上陆驰和章承宇,□□出校门打通宵游戏它不香吗。 任赵晓露在学校里闹成什么样子, 大不了翘几天课,没有什么风波不能平息。 这两年, 她都这样过来了。 但是现在, 肖衍就站在她身边。 林初穗不知道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但就是鬼使神差地一路跟着他,来到了办公室。 他说要管她。 林初穗虽然不服气、也不服管。但这句话,还是给了她极大的安心,仿佛那一叶飘忽的浮舟, 找到了归航的灯塔。 他是她的灯塔吗? 林初穗不敢确定,也不愿去想。 在她沉思之际, 肖衍伸手理了理她凌乱的衣领口, 平静地说:“进去之后,先道歉, 态度诚恳些, 不要骂人, 然后用很委婉的语气,把她的错误指出来。” “用委婉的语气, 是什么语气?” 肖衍懒懒道:“会不会装绿茶?” 林初穗诚实地摇头:“不会。” “那你会什么?” “会打架。” “” “我只教你一遍,你把我的台词记住就行,到时候就这么跟老师说。” 林初穗眯起眼睛, 感兴趣地看着他:“好呀!你教我。” 肖衍清了清嗓子:“老师,一切都是我的错, 虽然赵晓露偷了我最好的朋友的日记,还把它们放在贴吧里,让全校同学嘲笑辱骂。但不管说什么,我都不该动手,我真的很愧疚。” “我去。” 肖衍横她一眼,继续道:“‘老师,您千万不要责怪赵晓露,她做这种事,肯定有原因的,我相信她也不想让陆甜白名声扫地,只是一时冲动,您要罚就罚我好了,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注意,说完这句话,用袖子抹一下眼泪。” “” “学会了?” 林初穗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给您跪了!” 肖衍推着她进了办公室,林初穗还有些犹豫,低声道:“有点可耻诶。” “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林初穗进了办公室,按照肖衍教给她的套路,上演了好一通有声有色的卖惨大戏。 赵晓露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都忘了哭诉。 林初穗从来都是“一根直肠通大脑”的性格,怎么学会了绿茶必杀技? 果不其然,班主任老秦转向了赵晓露,质问她是否有偷看日记这回事。 赵晓露支支吾吾地承认了:“虽然我偷看了日记,但是陆甜白早恋,老师您也不能姑息啊!” 林初穗冷冷望了赵晓露一眼:“人家没表白也没写情书,只在日记里说说罢了,如果这都要罚,那么全班女生日记都该收缴上来,彻底清查。” 老秦虽然“唯成绩论”,但终究是讲道理的人,怎么可能去追究人家女同学日记里的心事。 “行了,你们两个都有错,赵晓露有错在先,林初穗打人也不对,你们就算扯平了。” 走出办公室,赵晓露狠狠瞪了林初穗一眼,威胁道:“走着瞧。” 林初穗翻了个白眼:“谁怕你呀。” 放学,肖衍和林初穗走出了教学楼。 陆驰他们几个在田径场上训练,见林初穗回来,担忧地凑了上来。 “怎么样,老林有没有为难你?” “就赵晓露那颠倒黑白的能力,初哥这次够呛。” 林初穗轻松地说:“罚做一周清洁,不过赵晓露也够呛,被请家长了。” “真的假的!”陆驰惊诧地说:“就做清洁这么简单,我们还以为要记过处分呢!” “谁让学神是我同桌呢。”林初穗伸手拍拍肖衍的肩膀,不过他敏捷地避开了。 陆驰真诚地对肖衍道谢:“这次谢谢你了。” “你为什么要谢我。” “你帮了初哥啊。” 肖衍认真地反问:“我帮她,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啊这” 打扰了。 肖衍叮嘱林初穗:“作业记得写,还有我给你勾划的那几道题。” “哦。”林初穗乖乖点头:“知道啦。” 肖衍骑上了单车,转身离开了。 “诶!”林初穗忽然冲他喊道:“学神,我想请你吃晚饭呀!作为感谢。”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反正是没有回应,径直走了。 林初穗一路目送他,直到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了校门口。 夕阳,倏忽间落了下去。 “眼神都瞪直了。”陆驰伸手晃了晃林初穗的眼睛,笑问道:“你和他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他对我一直很好啊。” “这学神什么心思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吗?”陆驰走到她身边,蹲下来,八卦道:“他不是一直喜欢你、在追你吗。” “那你还问什么。” “我问的是,你对他的态度啊!还请吃饭,不会真的要沦陷了吧。” “没有,怎么可能。” “没有吗,那你为什么总望着他发呆啊?” “没-有-吧。” 大家伙众口一词:“有!” “” 陆甜白坐在林初穗身边,随口问道:“那你能忘了秦耐吗?” 秦耐这两个字蹦出来,林初穗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这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黑历史了!” 她最烦人家提她以前那些破事儿。 “这不是才过两年嘛。”陆甜白道:“当年你俩也算是附中最热门cp了,分手好像他消沉了很久呢。” 秦耐是林初穗初恋男友,其实也谈不上初恋,就别人觉得他俩般配,总是起哄,莫名俩人间关系就怪怪的了,有点暧昧。 秦耐是初中时期校霸,成绩不太好,冲动易怒,但是对林初穗挺温柔的。 后来,他去了隔壁职高念书,听说女朋友常换常新。 林初穗是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虽然最初的悸动很难忘,但毕竟年纪小,再回首,那点悸动基本上都变成了黑历史。 “秦耐就算了吧。”陆驰摆摆手:“虽然那小子长得不错,但性格实在是偏执易怒,这种男人容易家暴。我如果是林初穗她爸,何止反对,我以死相逼!” “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一死。”林初穗揪着他的耳朵:“少拿我爸开玩笑。” “哎哎!疼!” 陆甜白道:“是啊,跟秦耐比起来,还是学神更胜一筹,成绩又好,人也帅,性格还不错。” 林初穗放开了陆驰,他揉着耳朵,说道:“但是我觉得,秦耐凶狠是看起来凶,但实际上内里没底子;但咱们学神吧,看起来挺正常,但眼神挺深的,怕不是个心理变态。” 陆甜白:“你说的怪吓人。” “你哥看人什么时候跑偏过,我以前预言,秦耐分手不出半年,马上找新欢,结果呢,还没三个月吧,女朋友就排上了号了” 林初穗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草茎:“回去了。” “这么早?” “回去写作业。” 陆驰觉得有点扫兴,不满道:“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这么听话啊?” 林初穗回头:“他说如果我乖乖写完他勾的题,不会的耐心听完他讲解题步骤,剩下的作业,他就给我抄。” 陆驰顿了顿,望向陆甜白:“肖衍给其他人补习,收多少钱来着?” 陆甜白掰着手指算了算:“他那套收费换算体系,太复杂了,我认识一个隔壁班女生,在他那里补了一个月,花了七八千呢!不过成绩提高了200分。” “这特么还真是一分钱一分货。”陆驰又问道:“那他收林初穗多少?” “零。”陆甜白意味深长地说:“不仅如此,只要她能每道题都做对,每天早上学神还要倒贴一个芒果千层。” 陆驰: 如果这都不算爱。 林初穗溜达着走出了校门,顺着南面的街区一直往前走,在穿过高架桥,然后来到了房屋较为低矮的旧城区一带。 热闹的夜市街,肖衍的热卤店门口生意好极了,又排起了长长一条队伍。 而且大家都有从众心理,队伍排的越长,路过的人兴趣越大,于是客人越来越多。 看着就挺忙。 林初穗想约他吃晚饭的计划,估摸着要泡汤了。 她手揣兜里,沿着长队,缓步溜达走到了店门口。 这个时间段,姐姐可能上夜校去了,只有肖衍一个人在店里忙碌。 学神黑T配围裙,漂亮的黑眸垂敛着,手里招架着几个漏勺,动作利落地烫着热卤。 鲜少有男生能hold得住平头的发型,学校里男孩绝大多数有刘海,韩范儿十足。 不过肖衍偏就是干净利落的平头,衬得轮廓越发硬朗,五官明净,活脱脱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排队的妹子们,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肖衍,比看烧脑悬疑剧还认真,生怕漏掉这男人的每一帧细节。 有这么好看么? 林初穗心里纳闷着,溜达到了店门前,嚼着口香糖,闲等着他。 肖衍知道她来了,也没搭理,继续手上的活儿。 “可以拍照吗?”排队的女生开口问他:“我买五十块的。” 肖衍瞥了林初穗一眼,礼貌地拒绝:“今天不照。” “好吧。”女孩略显失望。 林初穗吹了个泡泡,泡泡黏在她唇周围,又被她舌尖扫了回去。 她心情不错,愉快地说道:“老板,我要点单。” 肖衍漫不经心问:“吃什么?” “随便咯,你做的都行,但不要辣。” 肖衍特意将熬好的清汤锅端出来,然后给林初穗夹了几样她喜欢的菜。 就在这时,身边女孩很不客气地说:“你这人怎么插队?” 林初穗望她一眼,理直气壮地说:“我又不是客人。” “那你谁啊?” “我是他” “同桌”两个字正要蹦出来,却听肖衍道:“她是老板娘,不需要排队。” 林初穗差点让口香糖给封喉了。 任务进度:26 手无缚鸡之力(小乖回家了...) 林初穗坐在内屋的小桌上, 细嚼慢咽地吃着那碗清汤热卤,目不转睛地盯着肖衍忙碌的背影, 这男人怎么回事? 以前还撩得比较隐晦, 这段时间,他又是“我管你”、又是“老板娘”的这是直接发动猛攻了吗? 林初穗翻着碗里热腾腾的菜, 心情有点复杂。 想要拒绝的话,越来越说不出口了。 烦死了。 晚上八点, 肖衍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然后开始收拾桌台,并从柜子里拿出原材料,提前熬制明天要使用的卤水。 “姐姐呢?”她关心地问。 “她白天守店,晚上去夜校进修,很晚才会回来。” “那你岂不是要一直忙到很晚, 再写完作业,岂不是都到凌晨啦?” 按照火箭B班这种作业量, 林初穗要正二八经写, 各科写完起码4个小时。 “我来帮你吧。”她热心地撸了袖子走过去:“这样你可以省点时间写作业,早点睡觉。” “不用。”肖衍侧眸, 淡淡睨她一眼:“上课的似乎, 作业就写完了。” “” 自取其辱! 林初穗走到卤水锅边, 拿起了勺子,帮他搅动着卤水, 闷声说:“肖衍,你别去榭汀会所那种地方去打工了。” 肖衍洗碗的手顿了顿,面上没什么表情:“为什么。” “不知道, 就觉得挺不是滋味。” 那种地方,有钱人的天堂, 穷人的地狱,林初穗不忍他这样骄傲的人,在那种地方受欺负。 “你要是缺钱等急用的话,我参加马拉松如果拿冠军,就会有五万” “不用。” “为什么?” “因为你这小短腿,不一定能跑到冠军。” “” 又想battle是吧!来啊! 肖衍漆黑的眸子垂了下来,暗流涌动:“林初穗,别同情我。” 不值得,不配。 她根本不知道他接近自己的意图。 林初穗闷声道:“你拿你当朋友才这样的。” “你会用跑马拉松的钱,去帮陆驰或者章承宇家里还债?” “呃。” 应该不会。 “可是你不是章承宇或者陆驰啊,你是肖衍。” 他淡笑,笑容却很惨淡:“肖衍有何不同?” “我哪儿知道啊!”林初穗被他连珠炮似的追问惹得有些怒了,扔下勺子:“不要就不要,谁稀罕追着你要了。” 肖衍深深地看着她,右下角任务进度条又开始跳了。 他知道,这姑娘正在以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速度,喜欢他、爱上他。 他心里有些堵,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拉进度条的愉悦。 许嘉宁是伪君子,而肖衍 从来都是真小人。 他从泥泞里爬出来的虫豸,从未光明磊落。 小时候在孤儿院,为了让自己更快被领养,他比自己学画画、学象棋让自己在那帮小孩中脱颖而出。 被领养之后,为了让爸爸妈妈喜欢他,他也试着做一切事来讨好他们 然而,这一切不过都是徒劳。 那场恐怖的手术之后,他失去了当一个健康孩子的资格,仇恨占据了他的全部,他隐忍多年,然后为自己为自己复了仇。 这一次,同样,为了换取活下去的权利,他也将不择手段。 分明任务进度条越来越快。 可是,他的心,却越来越难受。 肖衍深呼吸,定定地看着她,沉声道:“五万远远不够。” “还不够?”林初穗惊叹:“咦,你到底欠了多少啊?” “很多,还有一条命。” 但我不打算还了。 晚上,林初穗推着自行车走在街道边,肖衍坐在自行车后座,一双大长腿有意无意地颠儿着地面。 “不是你送我回家吗?还要我来推车!”林初穗嘟哝说:“该你载着我,好吗。” “我身体不好。”肖衍说道:“不能做很重的活。” “之前还说自己身体很好呢。” “之前,是怕你介意。”他淡淡笑着:“是我想多了,你并不介意。” 林初穗回头揉揉他的脑袋:“不管你怎么想,都属于痴心妄想!女神是不悔爱上凡人的!” “是吗。” 月光清冷如水,街上少有行人,只有他们一站一坐的孤独身影,在月光下缓慢的前行着。 林初穗似有意走得很慢,肖衍倒也不催,脚尖一耷一耷地点着地面。 她忍不住回头望他一眼,少年清浅的黑眸含笑看着她,带了几分缱绻。 她立刻转过头来,心跳没由来地加快了跳动。 就在这时,路边有几个男人挡住了去路。 林初穗认得他们中间那人,是赵晓露。 她脱掉了校服,穿这一件朋克风格的不规则短裙露脐装,冷冷笑着,冲林初穗扬了扬手。 几个男人看起来也是小混混的打扮,面色不善,跟在赵晓露身边。 赵晓露身旁的男人,是她认的大哥,隔壁职高的学生,一不良少年。 “干嘛。”她冷声道:“赵晓露,你想报仇啊?” 赵晓露笑着说:“你那帮公不离婆、称不离砣的小弟呢,本来打算让我的兄弟们跟他们练练手,没想到你居然落单了。” 她挑眉望了眼肖衍:“哟,跟学神约会呢?” 肖衍将自行车停在了路边,似乎压根没把这群人放在眼底,动作懒洋洋的。 林初穗环顾周围,见赵晓露是做好了打群架的准备,叫了起七八个人过来,都是手辣的小混混。 若是她一个人,自然是不会畏惧这帮家伙,偏又带了肖衍。 她不想把学神卷进这些打架斗殴的破事里,于是说道:“这事儿跟我同桌没关系,让他走,我们的恩怨,自己解决。” “那不行。”赵晓露说道:“你俩既然凑一块儿了,今天晚上算他倒霉。” 林初穗暴躁地说:“今天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救了你,你他妈早阴曹地府见阎王去了。” 赵晓露“啧”了声:“他是为了救我吗,是怕你受处分吧,你们一丘之貉,要倒霉也一起倒霉,反正你身边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就是个丧门星!” 林初穗下意识地将肖衍拦到了身后,防备地看着这群男人。 看得出来,这帮花臂大哥们绝对不是善茬。 “赵晓露,今天晚上我不跟你打,下次有时间再约,你还叫这些人来,我一个人。” 赵晓露看出了林初穗这会儿认怂,完全是为了她身后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朋友。 她越是这样在意,赵晓露越是不想轻易放过她。 这么多年,还没见林初穗怕过什么呢。 “今天的恩怨今天解决,要么你俩让我们兄弟几个揍一顿,把我今天受的屈辱找回来;要么, 你给我跪下来,道歉。 ” 林初穗死死盯着赵晓露,片刻之后,她嘴角扬了扬,轻松地说:“行啊,不就是道个歉吗,但你说好了,我道歉之后,就放我们走。” 赵晓露以为她会死撑到底,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认输了:“为了你这小男朋友不挨打,你还挺豁的出去啊。” “我同桌身体不太好。”林初穗看着她的眼睛:“我道歉,行了吗。” 赵晓露加重了语气:“我说的,是跪下来道歉。” “听见了。”林初穗故作轻松地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怎么总喜欢让人跪,不过就是跪一下,我还能掉块肉啊?” “会不会掉块肉,那得跪了才知道。” 肖衍目光下移,看到女孩袖下的手,已经攥紧了拳头,绷得颤栗了起来。 她却仍旧轻松地笑着,双腿便跪了下来:“我道歉” 然而,膝盖还没有沾地,就被身后的男人给拎住了肩膀,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 林初穗微微一惊,却见肖衍踱着步子,缓缓地上前,以挺拔的背影,完完全全地将她挡在身后,如山脉坚实。 “首先,我不小,不是她‘小’男朋友。”他嘴角浅浅地勾着:“其次,我身体不好,但打架,多少会一些。”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林初穗真是大惊失色、大跌眼镜、大开眼界了。 上次她还在肖衍的储物柜里看到几盒子药呢,一直以为他是个不擅运动的病秧子学神,体育课也不怎么运动,连篮球都不爱打。 却没想到,这家伙动起手来,真是一个行云流水、稳准狠直戳要害,而且这一套身法绝对是练家子,分分钟就把这帮小混混给放倒了。 而令林初穗没想到的是,无论男女,他都一视同仁,解决了这帮小混混之后,他揪住了赵晓露的头发,重重地将她撞在了墙上。 赵晓露更是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学神,下手竟然这么狠,她被撞得目眩神离,脑袋嗡嗡作响。 “肖衍,你个王八蛋,nb!” 肖衍眼神很冷,嗓音更冷:“该道歉的人,是你。” “你做梦!” “发贴吧的id,是你的号吧,不过我顺藤摸瓜地摸到了你另一个小号,你之前在贴吧上,暴露过很多人的隐私,其中甚至有一段女厕所的偷拍。被你拍到的那个女生,现在是不是已经退学了?” 赵晓露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你你怎么会知道” 面前的男人,笑得那样春风和煦、人畜无害,可是他的眼神却是那样冷寂,令人心生恶寒。 这是什么恶魔! “你集结了这么多人,找我们家小初的麻烦,连手机都没顾得上看吧。” 说着,他放开了赵晓露:“要不,你先看看?” 赵晓露得到了自由,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回头狐疑地望了肖衍一眼。 肖衍和林初穗仍旧站在原地。 她颤巍巍的手摸出了手机。 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有班主任的、还有父母的,班级群里也都已经炸开了锅―― “卧槽,这些全是赵晓露的id?” “我愿称她为马甲之王。” “上次女厕偷拍事件竟然也是她,太恶心了吧!” “女生对女生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我真的yue了。” “她害的王茹昕没脸继续呆下去,被迫退学,害了别人一辈子!” “这种人,真的应该千刀万剐。” 赵晓露颤抖的手点开了贴吧,热帖第一条,就是关于她诸多马甲的曝光,而这些马甲,全是她这两年在贴吧里面曝光的同学们的隐私。 但凡和她有过节的女孩子,几乎全都没能幸免于难,她仗着和贴吧吧主是闺密、关系好,把很多女生的隐私曝出来得到置顶,陆甜白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那位吧主也在第一时间被学校找到,受到了处分,现在赵晓露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很多被她伤害过的女生,找到了“债主”,多半会起诉她。 赵晓露吓得面色青紫,哆哆嗦嗦站都站不稳,跪在了角落里,吓得魂不附体。 肖衍懒得理她,推起了自行车,回头对对林初穗道:“上车,回家了。” 林初穗还没回过神来,闻言,望了他一眼。 月光下的肖衍,不复方才打架时那凶狠冷戾的模样,望着她时,漆黑的眸底是不曾有过的柔和。 她的心脏,又一次砰砰砰跳动了起来。 任务进度:27、28、29、30 肖衍看到进度条又疯狂在飞,他垂下眸子,望着车扶手。 一阵微风抚过,心情难得有些温柔―― “走了,小乖。” 无可奈何(你良心痛不痛我都知道...) 林初穗画着八字躺在床上, 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肖衍竟然还会打架,更更更想不到, 他能把赵晓露那些不为人知的黑历史,全部挖出来。 贴吧今晚都已经彻底闹翻了, 班级小群和各校园群,都在讨论这件事。 赵晓露算是彻底玩脱了。 今天肖衍还抓着林初穗去办公室跟老师认错道歉, 没想到一转头就开始收集证据搞赵晓露了。 心机之深、手段之狠, 不敢想象呀。 林初穗想到以前听章承宇那个八卦小公主提到过肖衍的过去,他用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放了一把火,把他养父给送进局子里了。 这男人她还一直把他当干净纯洁“小白兔”,没想到他才是大魔王啊。 林初穗觉得自己有点蠢, 今天还傻了吧唧挡在他面前,差点给赵晓露下跪, 就怕这些男的欺负他、打他。 像肖衍这样的男人, 怎么可能被人欺负。 【南城一中名媛群】 林初穗把这件事跟朋友们讲过一遍。 陆驰:“居然是肖衍搞的!我还说赵晓露认识什么生死仇敌了呢!多大仇多大恨啊!” 章承宇:“没仇没恨,就因为她把你妹妹摆了一道, 而你妹妹, 又是初哥唯一的闺蜜。” 陆驰:“我直接把民政局搬过来, 请你们原地洞房。” 林初穗:“他都是为了我吗?” 陆驰:“不然?还能是为了我啊。” 林初穗不确定,她总觉得像肖衍这样的人, 和她是天差地别,如果不是莫名其妙当了同桌,他们的人生轨迹永远不可能交汇在一起。 他成绩好, 长得帅,勾勾手指, 就能有一大堆爱慕者凑过来。 自从老林离开后,林初穗的自信,基本上也都差不多散没了。 她真不知道,肖衍能喜欢她什么。 林初穗:“我感觉,他好像对我另有所图。” 许嘉宁:“一个数学考9分的人,他图你脾气差、还是图你学习渣?” 林初穗:“我最近一次考57分,谢谢。” 许嘉宁:“57分你还挺自豪?” 林初穗:“某人147,某人150,学霸和学神之间的3分,是天和海、鱼和飞鸟的距离。【摊手】” 许嘉宁分分钟被戳中了软肋,气急败坏道:“小辣鸡!” 林初穗:“某人急了嘿。” 许嘉宁发了张【请你爬】的表情包,退出了群聊。 没两分钟,陆甜白又把他邀请了回来,并且给林初穗私下小窗―― “闺蜜,求求了。【可怜】” 林初穗:“行了行了,我以后不气他了。” 她回头给肖衍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忘了问,你今天和他们打架,有受伤吗?” 发了之后,秒撤回。 干嘛莫名其妙关心他! 然而撤回的同时,肖衍的消息也跟来了:“没有。” 两秒之后,他也选择了撤回。 即便只是用文字聊天,但林初穗还是能感觉到某些难以言说的尴尬。 半晌,她问:“你撤回了什么?” 肖衍:“那你又撤回了什么?” 林初穗:“我想让你把数学作业给我抄,但想到你肯定不会给我抄,问了也白问,就撤回了。” 肖衍:“我撤回的就是数学作业。” “” 林初穗:“那您介意再发一遍吗?” 肖衍:“介意。” 林初穗:“不发算了。【白眼】” 几分钟后,肖衍补了一句:“为了不挨打,可以给人跪着道歉?我以为你是不会妥协的人。” 林初穗:“我是为了某人不挨打,好吗!【白眼】” 肖衍:“我知道。” 忽然气氛又变得有些奇奇怪怪,林初穗脸颊泛了红,她走到飘窗边坐下来,让风吹进来,轻轻拍打在脸上。 落了雨,风里夹着一些雨星子。 几分钟后,肖衍连着发了好几张图片,林初穗点开原图,是数学作业的答案。 “?” 肖衍:“还债。” 林初穗装模作样、假客气道:“哎哟,没事啦,不用还什么,你是我同桌,保护你天经地义,我就是这样一个义薄云天的好同桌。” 【肖衍撤回了一张图片。】 林初穗:“谢谢大佬!祝您洪福齐天、寿比南山!” 说完,她快速地保存了后面几张作业图片―― “别撤回啦!别撤了!给大佬跪了!” 那天晚上,肖衍却失眠了。 他已经很久未曾失眠了,在把养父送进监狱、渐渐走出了年少的阴霾之后,他有了新的目标,他的人生也渐有了亮色,再也没失眠了。 可是今晚,少有的辗转反侧。 30的进度条,这里面有那个小姑娘对他未曾明晰的真心。 进度条越是跑得快,他心情就越复杂。 这个世界上,最难还的债,便是真心。 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这时,林修泽很久没有再响起的声音,又来了―― “二月春风似剪刀,为谁风露立中宵。肖衍同学,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睡不着呀?” 肖衍:“我在想,林初穗的古诗词为什么那么优秀,终于找到原因了。” 林修泽笑了笑:“肖衍同学,我们现在用同一个身体,你良心痛不痛,我都知道。” 附体之后,林修泽便知道了肖衍全部的过去,因为被人骗过、伤害过,他已经不懂怎么真诚地对待别人了。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欺骗、挣脱,没有善良。 让他交出一颗真心,难如登天。 但这段时间,他的心却在慢慢动摇了。 林修泽:“肖衍同学,我还挺喜欢你。” 肖衍:“谢谢,倒也不必,想说什么,您直说吧。” 林修泽:“我就想问你,想不想吃QQ糖?” 肖衍:“吃了你的QQ糖,就要和你们家小乖当好朋友?” 林修泽:“当男朋友也行啊,不过是在高考之后,我看好你哟。” “” 马拉松比赛在即,林初穗的训练也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每天训练到很晚才会回家。 比赛前夕,许嘉宁经过书房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许松柏和班主任的电话。 “我不会让她参加马拉松的,能拿奖也不行。” “就算考个二本三本,都无所谓,学点金融财会,将来进公司发展,也是不错的前途。老师您说让她去学体育,哪怕考个重点大学,又有什么用,进了公司什么都做不了,难道让她当保安吗?” “我这才是为孩子的前途考虑。” “兴趣?这年龄的小孩知道什么兴趣,都是闹着玩,只有大人才知道,什么是对他最好的。” “老师,您也不用说了,我很忙,就这样。” 许松柏挂断电话,回头看到了许嘉宁,问了声:“放学了?” “嗯。” “让阿姨帮你热一下饭菜,对了,妹妹还没回来?” “没有。” “你平时多管一下她,她没有爸爸,又不肯我的听话,你和她是同龄人,在学校里多帮助她学习。” 许嘉宁垂下眸子,没应声。 很多时候,长辈真的天真的不行。 他和林初穗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岂是简单的“哥哥妹妹”的称呼可以概括?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许,他们根本不在乎。 许嘉宁转身回房间,推开门,便看到那柄被束之高阁的吉他,落了灰。 他回头望向许松柏,忽然朗声道:“她田径不错,我看过,比一帮男生跑的好,篮球也打得可以” 许松柏脸色沉了沉:“管好你自己。” 许嘉宁抿了抿唇,沉声道:“你眼中所谓成功的人生,也许只有一种。但每个人都不一样,她也有自己喜欢去做的事情,你应该允许有多样化的人生” “你是不是又皮痒了。”许松柏严厉地呵斥道:“管好你自己,妹妹我会管,不用你在这里鸣不平!” “她不是你女儿” “闭嘴!”许松柏看起来是真的怒了,斥骂道:“虽然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也会像亲生父亲一样管好她!不会让她在错误的人生道路上,一错再错!” 许嘉宁不再多说什么了,转身回房间,重重关上了房门。 明天的马拉松,林初穗真的有点紧张,回家路上都在哼哧哼哧地小跑,做着热身训练。 她真的挺想拿第一名。 这两年来,跟废物一样浑浑噩噩度日,也从来没有做成功过什么事情,成绩是一落千丈。 但是,马拉松是她曾经最骄傲的荣耀,她拿过最好的前五的成绩。 她喜欢奔跑,喜欢和爸爸一起环山环湖、踩着星光和月光,永远奔跑下去。 爸爸离开之后,她不再奔跑了。 她画地为牢地把自己关了起来,盖上盖子,也掩住了照进生命的全部光亮。 可现在,她好像是看到盖子掀开了一个口子,有一缕微光照了进来。 她想再跑一次,拿到奖金,同时为自己挣一个大学的前途,然后 也向某人证明,证明自己不是一无是处的废柴。 她也是很优秀的女孩子。 某人总是拿第一,她也想拿个第一给他看看。 林初穗刚跑到小区门口,许嘉宁的自行车在她面前来了个极速漂移,拐个弯儿,停了下来。 “许嘉宁,你有什么毛病?” 刹车太急,林初穗险些撞上他。 许嘉宁骑着车,单脚撑地,说道:“今晚别回去了,找个酒店住。” “为什么?” “老许不会容忍你去跑马拉松,明天会想办法让你出不了门,兴许会把你反锁在房间里。” 林初穗:“我去,令尊这么贱吗?” “” “不准骂我爸。”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许嘉宁耸耸肩:“为了期中考试拿第一,行善积德,我刚刚看到条流浪狗,还喂了食。” 林初穗嘴角咧了咧:“那倒不必了,就算你去庙里给菩萨镀个金身,你考不到第一。” 许嘉宁懒得和她battle:“话带到了,善也行了,滚吧。开酒店别刷卡,不然你妈分分钟知道你的行踪。” 林初穗追上他,说道:“那假洋那哥哥要不要帮人帮到底,给我点现金咯,我没有现钱。” 许嘉宁摸了自己的钱包,抽了一张红票子递给她。 “一百啊,那只能去网吧呆一晚了” “我管你去哪儿。” 许嘉宁轻飘飘地说完,蹬踩着自行车离开。 林初穗掌住了他的自行车后座,双手一撑,带着惯性坐了上去:“下去!你干什么!” “咱们家离市区好几公里呢,哥哥帮人帮到底,载我过去呗。” 许嘉宁歪歪斜斜地骑着车,微怒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林初穗抓住了他的衣角:“我就是得寸进尺的人啊,哥哥。” 许嘉宁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嗓音糯糯地叫“哥哥”。 他莫名心软了。 微风徐徐,许嘉宁踩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走在夕阳下。 林初穗歪着脑袋,不确定地问他:“我们是仇敌吧?” 许嘉宁:“是。” “那你为什么通敌报信?” “因为我无聊。” 林初穗浅浅地笑了一下:“我觉得,你没有第一次见面那么讨厌了。” “第一次见面,是你抢了我的饮料,到底谁讨厌?” “那你还跟别人讲电话骂我。” “你还把口香糖黏我车上!” “你还对我冷嘲热讽,看我的眼神总是很轻蔑。” 许嘉宁懒洋洋道:“我眼神就这样,并不单针对你。” 林初穗撇撇嘴:“哥哥,一山还有一山高,别那么骄傲。比如说这次数学考试,学神就能考150,你却只考了147” 许嘉宁沉着嗓子,打断了她:“你要是再提这茬,我就把你踹下车。” 林初穗笑了起来,细碎的笑声洒了一路。 许嘉宁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扬了扬。 路过酒吧街的时候,林初穗看到街头有个女孩似有些面熟。 她身形高挑瘦削,穿这一件性感的灰色修身吊带裙,裙摆包着臀,露出一对修长白皙的大长腿。 她似乎喝多了,一只手拎着高跟鞋,另一只手拎着小包,歪歪斜斜走在路上。 她身材太好了,纤腰长腿,任谁经过她身边,目光都很难不在她身上驻足流连。 林初穗盯着她看了半晌,惊讶地唤道:“肖姐姐!” 肖浅回头,看到了林初穗,狭长的丹凤眸挑了起来:“呀,小初。” 许嘉宁见她遇到熟人,索性按下刹车,单腿点地,停在了肖浅身边。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呢?” 肖浅喝高了,扶着路灯站着:“今天夜校没课,我出来喝一杯,你可不要跟我们家弟弟讲,他不叫我喝酒” “好哦,我不讲。” 以许嘉宁坐在车上的角度,视线正好落在这个高挑的女人白皙傲翘的襟前。 随即,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林初穗,她是你朋友?” 林初穗扶着东倒西歪的肖浅,解释道:“她是肖衍的姐姐。” 肖浅也看到了许嘉宁,嫣红的笑唇越发勾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脑袋:“呀,这个弟弟好帅!比我们家弟弟还帅些呢。” 林初穗:“肖姐姐,您是不是眼花了呀?” 许嘉宁能跟肖衍比? 肖浅修长的指尖落下来,捏住了许嘉宁的下颌,轻轻一抬:“嗯,比我们家弟弟好看。” 白皙皓腕间的淡花香,令许嘉宁的心跳有些起伏。而这样挑衅的动作,更让他耳垂都红了―― “你别碰我。” 许嘉宁别扭地侧头避开了她的手。 这个年纪的男孩,最禁不得撩拨,尤其是肖浅这般成熟得如同晶透的红石榴般的女人。 “你不会是小初男朋友吧?”肖浅揽着林初穗的肩膀,玩笑道:“那可不行,小初是我们家的!” 许嘉宁立刻解释:“我是她哥。” 肖浅眉弯如月,一颦一笑皆是风情:“那就好了。” “肖姐姐,我送你回去吧,你醉成这样,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 “好啊,我也打算叫叫车回家了。” “许嘉宁,你自己先走吧,我送肖姐姐回家。” 许嘉宁又禁不住多望了肖浅一眼,鬼使神差道:“她都醉成这样了,坐出租车会吐。” “诶?” “我可以载她。” “诶???” 林初穗傻了,许嘉宁这假绅士,什么时候变真绅士啦? 许嘉宁故作平静地对肖浅道:“坐自行车,还可以兜风醒酒,你觉得怎么样?” “我要兜风。”肖浅喃着醉语,坐到了许嘉宁的自行车后座:“这个弟弟,比我们家阿衍懂事呢!姐姐喜欢你!” 许嘉宁嘴角浅浅抿了抿,待她坐稳之后,踩着自行车驶了出去―― “你别动,别摔了。” “嗯?” “就仔细别摔了。” “哈哈。” 肖浅开怀地笑着,张开双臂,猛地一个熊抱,用力搂住了许嘉宁的腰:“这样就不会摔了!” 林初穗反正也要热身马拉松,索性就小跑着追上了他们。 她歪着头,看见肖浅紧紧抱着许嘉宁,那个都贴着他,关键她穿的还是性感小吊带。 许嘉宁的脸跟锅炉似的,就差噗噗冒热气了。 林初穗担忧地喊道:“姐姐!你别让他占便宜呀!” 肖浅浑然不觉,睡眼惺忪地看着林初穗:“小初,你跑得真快,马拉松肯定拿第一!” “姐姐,你哎呀,你别抱着他。” “松开松开!许嘉宁你这个流氓!” 许嘉宁默默地加快了蹬踩的节奏,将林初穗甩在了后面。 躲在衣柜(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许嘉宁时常会梦见妈妈, 梦见她走时提着的那个红色行李箱,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走得很是决绝。 许嘉宁无数次暗示自己,应该恨她, 恨她抛弃自己,甚至都“妈妈”这两个字, 都应该从脑子里抹消了。 可他终究不是那种爱恨入骨的人。 伦敦全年温和湿润的海洋气候,也将他的心吹得无比柔润, 他待人温和而疏离, 不走极端,很少情绪化。 这些年,对妈妈的思念,终究是大过了恨意。 他想着,只要自己变得更优秀一些, 也许妈妈能看到自己,能为他骄傲。 许嘉宁一直很努力。 这也让他身边从来不乏羞涩的追求者, 他好像特别招惹纯情小女孩的喜欢。 但许嘉宁对青涩的小女生无感, 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对异性无感。 直到此时此刻,晦暗的夜色里, 他的心被镀上了一层月光。 夜风拂面, 肖浅似乎酒醒了些, 也不再抱着他了。 许嘉宁骑着车穿过了曲曲折折的小巷子,在旧城区一处老破小的居民楼前停下了车:“是这里吗?” “是了, 谢谢弟弟。” 肖浅拎着包站起身,身形踉跄了一下,许嘉宁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小臂。 皮肤滑如凝脂, 微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最敏感的神经一直传导到脑中。 许嘉宁的心脏收缩了一下。 肖浅看出了少年的羞涩, 她嘴角抿了抿,矜持地抽回了手。 林初穗哼哧哼哧地小跑着过来,跑了将近两公里,她倒也脸不红心不跳,呼吸还算平稳:“姐姐,肖衍在家吗?” “他应该在店里。” “哦。” “怎么,你找他吗?” 林初穗连连摆手:“不找不找,就随便问问。” “对了,你今晚不是要住酒店吗,不如就跟姐姐睡呀。”肖浅对林初穗道:“不用浪费住酒店的钱了。”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林初穗感动地说:“假洋许嘉宁只给了我一百块,一百块连快捷酒店都住不了,只能住小旅馆。” 肖浅揽着林初穗,征求许嘉宁的同意:“可以吗,弟弟?” 林初穗本来以为许嘉宁不会同意,毕竟他和肖衍关系十分恶劣,却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了下来:“那就麻烦你照顾她了。” “你呀你的,真没礼貌。”肖浅惩戒地拍拍他的头:“我叫你弟弟,你就应该像小初和阿衍一样,也叫我一声姐姐。” 许嘉宁竟也没有闪避,任由肖浅摸了他的头。 “我比林初穗还大些,所以你不一定比我大很多。” “是吗,你多少岁?” 许嘉宁十分违心并心虚地说:“十九” 还差几个月,就算是吧。 “咦,你和阿衍不是同班?十九岁才念高三么?” “我之前在英国读书,入学前,学过一年语言,这次回来,为了高考,又留了一级。” “就算你十九岁,也比我小很多了,所以你和阿衍一样,都是我的弟弟。” “你多大?” 肖浅随口玩笑道:“三十了。” 本来以为许嘉宁会被这个虚报的年龄吓退,没想到他默然点头,说道:“这是女人最好的年龄。” 肖浅看着少年真挚的神情,实在不能不开心,言笑晏晏地说:“真会说话呀,我不要阿衍了,你给我当弟弟算了。” 林初穗立刻道:“姐,你别信他,他对谁都这样!装模作样,假仁假义” “嗯?” 林初穗望了眼许嘉宁,终究还是闭了嘴。 看在他今天通风报信的份上,还是不要拆他的台了。 不过,便宜哥哥今天的表现,太不对劲。 晚上,林初穗洗过澡,换上了肖浅的白色小睡裙,坐在沙发上抓耳挠腮地做数学题。 过去她是基本上连题目都看不懂,不过这段时间,经过肖学神的“一对一精品课程”,林初穗发现好些题目都似曾相识。 她记忆力奇好,因此肖衍讲过的内容,只要过了心,都能留下一个大概的印象。 所以,很多简单题目,只要按照记熟的公式来推演,好像也能算出答案。 林初穗往前翻了翻自己的练习册,意外地发现她最近几页,正确率好像和错误率持平了,她仔细地数了老师给她打的勾,比叉还多了几个。 不知不觉间,她最薄弱的数学,好像也没有那么捞不起渣了。 【南城一中名媛群】的几个群友们正在分工合作完成家庭作业。 陆驰:“林初穗,学神的数学作业,发给你没有啊?” 林初穗:“没有。” 陆驰:“不是说只要你完成了他布置的题,他就会给你抄作业吗?” 林初穗:“他布置的题,就是数学作业,我先自己做一遍,然后他再给我讲一遍,然后我在听懂的基础上,再抄写一遍。” 陆驰:“” “这就叫给你抄作业?这能答应?” 林初穗还真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拒绝肖衍的任何要求,她不想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有人管的时候,她恨不得赶紧挣脱那束缚,自由自在,但是当她真的没人管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多么羡慕那些牵着绳子的“风筝”。 虽然风筝被绳子牵扯着,没有想象的无边自由,但是绳子的另一端,就是此心安处。 爸爸离开以后,林初穗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有一个人,一把攥住了她的绳子,告诉她“从今以后我管你”。 她不想辜负那个人了。 陆驰:“初哥,你是我们中唯一能打入敌人内部的间谍,是美人计不好用、还是当咸鱼不快乐,竟然能让学神牵着鼻子走。” 林初穗:“你初爷那是不屑于抄,真要抄,学神还不将作业双手奉上。” 陆驰:“敲碗坐等。” 林初穗见肖浅醉酒已经睡下了,肖衍也还没有回来,索性踮着脚尖来到他的房间门口。 推开门,打开灯,肖衍的卧室很小,一张床几乎占据了全部的空间,边上立着一个老旧的木制衣柜,除了过道,便再没有其他的空间了。 房间虽小,但是格外整洁,平铺的格子床单一丝褶皱都没有,书桌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练习册和试卷。 不愧是学神的房间,扑面而来都是他身上那股严谨严肃的味道。 林初穗见他的书包放在椅子上,料想他肯定把作业带回家了才离开。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书包拉链,翻找了一下,轻而易举便找到了数学练习册。 心头一阵狂喜。 她迅速翻开了练习册,今天的数学作业已经完成。 果然如他所说,在课堂上就差不多把作业全部写完。 不愧是学神。 林初穗摸出手机,开始一页一页地拍照片。 就在这时,听到门外传来动静,似乎有人回来了。 林初穗心头一惊,手忙脚乱地将练习册胡乱塞进书包。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初穗来不及多想,藏进了他的衣柜里。 好在衣柜很大,而她身形娇小,蜷着腿,正好能稳稳当当地躲进去。 衣柜门关上的一瞬间,房间门便被打开了。 透过衣柜缝隙,林初穗看到肖衍进房间之后,先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 他看起来似乎很疲倦,指尖按了按额角,然后打起精神来,打开台灯,随手抓来一张写了一半的英语试卷,认真地做了起来。 从林初穗的角度望过去,正好能看见他英俊的侧脸。 台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原本冷硬的轮廓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夜深了,四下寂静,她甚至能听见他安静的呼吸声。 很快,少年写完了一张英语试卷,然后脱了上衣,准备去浴室洗澡。 林初穗透过缝隙,眼睁睁看着这个赤着上身的少年,走到了衣柜前。 她绷紧了神经,蜷缩着身子,生怕他忽然打开柜门。 不过好在,肖衍打开的是另一边的柜门,从小抽屉里拿出了换洗的衣服。 林初穗正要松一口气,却发现他还站在柜门边,没有离开。 她透过缝隙朝他望了过去,发现这家伙就这么笔直地站在衣柜前,仔细地凝望着柜门。 林初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照镜子。 柜门前就是一面全身镜,这男人赤着上身在照镜子! 他虽然穿衣偏瘦,但脱了衣服之后,上半身白皙的皮肤和匀称的肌肉便显了出来,令林初穗没想到的是,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学神,竟然还有人鱼线! 难怪他打架这么猛,原来练得这么好啊。 林初穗捂了捂左胸口,她感觉整个衣柜里回响的都是她的心跳声。 妈耶晕了晕了。 不过,他的身体并非全然完美,在胸以下、右上腹的位置,有非常明显的一道蜿蜒的疤痕,应该是那场恐怖的手术留下来的。 少年看着那条宛如蜈蚣爬过的疤痕,眼神漆黑深沉,指尖轻轻触碰,嘴角绽开一抹冷笑―― “这就是放火的原因,别人抢了我的,我会百倍抢回来。” “我这样的,你敢把她给我?” 林初穗皱起眉头。 他不像自言自语,倒像是在和谁对话。 这大晚上的,有点}人啊! “我不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 “我只想尽快完成任务,活下去。” “没有真心,只会骗人。” 看着肖衍那漆黑眸子里机锋般的暗涌,林初穗简直要疯了! 他到底在和谁说话啊! 这大晚上的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林初穗想到了那天和他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 他不会真的有人格分裂的精神疾病吧! 林初穗想到了过去看过的很多高智商罪案题材电影。 双重人格的罪犯,平时都是人畜无害的温柔模样。但是背地里,却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变态大佬! 林初穗一开始只是不想被发现偷抄作业,觉得没面子,才把自己藏起来。 现在她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了。 肖衍发现右下角的任务进度条,竟然开始倒退了―― 30、29、28、27、26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进度条直接滑倒了19! 肖衍有些坐不住了,走到窗边,摸出了手机。 就在这时,林初穗收到了一条来自肖衍的微信消息:“???” 好在她躲进衣柜之后,就把手机关掉了静音。 林初穗回他:“???” 肖衍:“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林初穗:“不敢!QAQ” 肖衍:“那为什么这样?” 林初穗:“为什么哪样?” 肖衍斟酌了一下语句:“林初穗,我哪里对你不好?” 洁身自好(你听说过鬼上身吗...) 林初穗转头在【南城一中名媛群】里, 发了一条消息:“我可以确定了,你说的没错章承宇,学神真的不是看起来的那么良善无害, 他绝对是个白切黑。” 章承宇:“我没说这话!你听错了,是陆驰说的。” 陆驰:“不是我, 学习g,勿cue。” 林初穗:“你们谁之前不还说他腹黑吗。” 章承宇:“我没说!学神心地善良、品德高尚、乐于助人, 是我辈的模范和榜样。” 林初穗:“我不否认, 但目前据我所知,他至少有两个人格,一个是我的模范好同桌,另一个是变态大佬,说不定还是个连环杀手。【颤抖】” 这时, 章承宇终于小窗私聊林初穗:“别说了!闭嘴!” 林初穗:“为啥?” 话音刚落,只见群里, 肖衍发了一条消息:“我是变态大佬?” 林初穗: “管理员陆甜白, 这又是谁把他拉进来的!” 陆甜白:“是你哥哥。QAQ” 许嘉宁:“因为某人在群里肆无忌惮地泄露别人的作业,作业属于‘个人知识产权’, 我认为当事人有必要的知情权。” 林初穗:“全世界就你最正直!” 伪君子! 许嘉宁:“肖衍, 收好你的数学练习册, 她刚刚拍了答案发群里。” 肖衍立刻转身拎起了书包,看了看。 书包拉链敞开着, 数学练习册胡乱地塞在里面,明显被人动过。 肖衍放下了书包,环顾了房间一圈, 视线浅浅地落在了衣柜处。 房间里寂静一片,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林初穗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 紧张又刺激,像在拍恐怖片似的。 肖衍抽回了视线,然后走到阳台,取了一条裤子穿上。在此之前,他穿的是非常随意的四角短裤。 换好衣服之后,他来到了衣柜边,轻声道:“林初穗,你在里面?” 林初穗用手紧紧捂住了嘴,闭着眼睛,不敢吱声。 “听我是变态大佬。”肖衍凑近了衣柜,一双漆黑的眸子凝望着衣柜开阖的缝隙处:“躲在变态大佬的衣柜里,就不怕我锁了衣柜,关你一辈子?” “啊啊啊!”林初穗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推门跑出来,背靠着书桌,惊魂甫定地看着他:“别过来!” 肖衍挑着下颌,带了三分笑意,看着她:“怕我?” “我不怕!” 肖衍踱着步子走到她面前,凑近了她:“真不怕?” 他那锋薄的唇,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凑近了她,他五官很有攻击性,眼尾长而上翘,那双夜里看来越发深邃的黑眸,带了几分懒淡的欲。 迷人又危险。 林初穗被他的“美色”,撩拨得面红耳赤,脑子里闪过一万个不健康的念头,心脏又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任务进度:26、27、28 肖衍嘴角扬了扬,拿起了她身后书桌上的数学练习册,敲了敲她的脑袋:“侵犯我的知识产权?” 林初穗红着脸,看了他一眼,老实巴交地道歉:“对不起,不该偷拿你的作业。” 见她今天老实得跟兔子似的,肖衍又问道:“你怀疑我是变态大佬?” “谁让你刚刚一个人自言自语跟空气说话!” 肖衍解释道:“如果是双重人格,那么人格之间是不可能发生对话的,你想多了。” “那可不一定。” 肖衍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林初穗,我很确信,我没有精神分裂。” 林初穗看着他这般笃定的模样,也觉得自己是悬疑片看多了,想太多。 她松了口气,走过去踮脚拍拍他的肩膀,轻松地说:“我就说,我们家同桌平时这么善良,怎么可能是变态大佬。” 肖衍的嘴角扬了扬:“不过,我刚刚的确在和一个人讲话。” “谁呀?” 他一字一顿道:“你听过鬼-上-身吗?” “” 林初穗直接被肖衍那抹邪佞的眼神给吓哭了,连滚带爬地想要溜出房间。 肖衍浅浅笑了,心情忽然变得不错。 原来吓唬小朋友,这么有趣。 转头间,看到她白裙子上染了一抹浅淡的红痕,肖衍随口叫住她:“诶,你刚刚躲在衣柜里,是不是把自己弄伤了?” 林初穗回头:“什么?” 肖衍指了指她的裙子:“你裙子上有血。” 林初穗拎过裙子,看到背后有一块浅淡的红色血迹,她还傻了吧唧没反应过来:“我没受伤呀。” 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林初穗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苗头,在身体里流动。 在她反应过来同时,肖衍也反应了过来。 刹那间,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肖衍立刻移开了视线,笨拙地解释了一句:“柜子里可能有横钉,没受伤就行。” 耳垂有些烫。 林初穗一阵风似的钻进了卫生间检查,果不其然,大姨妈很不合时宜地造访了她。 算算时间,提前了三四天呢! 林初穗崩溃地坐在马桶上,真想直接冲水把自己也顺着下水道冲走算了。 任何一种社死现场,都没有办法和她此时兵荒马乱的心情相比。 她甚至想要冲出去直接和肖衍同归于尽。 啊! 肖融月姐姐这会儿醉酒昏睡,估计雷都打不起来,她无比崩溃地给陆甜白发了一条消息:“闺蜜,你现在方不方便过来给我送给卫生巾,我被困在学神家的厕所里了。QAQ” 陆甜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初穗: 真闺蜜。 陆甜白:“姐妹,我真的很同情你。但我对你的同情不足以支撑我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在大雨倾盆的夜里跨越半个城过来救你,自己的姨妈自己想办法招呼。【嘿嘿】” 林初穗这才注意到,窗外下雨了。 明天肯定也是雨天,不知道马拉松比赛会不会取消,希望能取消。 但如果不取消的话,她肯定是风雨无阻要去参加比赛的。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鼓足勇气,想要去做好一件事。 别说区区姨妈造访,就算腿断了,她爬都要爬到终点线。 就在她点开外卖软件,准备要在app上叫一个跑腿业务,这时,她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刚刚肖衍出去了一趟,似又回来了。 很快,肖衍挺拔的轮廓出现在了磨砂的门外,门被敲响了:“东西挂门上了,我现在回房间看书了,不会出来,有事再叫。” 她低低“昂”了一声。 听着他脚步声渐远,门也被关上了,她又等了足足五分钟,才躬着身子打开一条小小的门缝,“嗖”的一下,跟兔子似的把手上的口袋取了下来,锁上门。 口袋里有干净的内裤,正好是她的size,还有好几包卫生巾和两袋安睡裤。 不管是尺码,还是长度和品牌,都买得深得林初穗的心。 刚刚社死瞬间的尴尬,不知不觉便被化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莫名的安心。 这么会给女生买卫生巾的男人,成绩能不好吗!能不每次都考年级第一吗!能不当学神吗! 肖衍检查了一下衣柜,然后用镊子,把柜子里一些不规则横钉全部铡了。 不过昨晚这一切之后,又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件多此一举得蠢事。 肖衍脸颊有些烫,脑子浑浑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索性躺在床上休息。 很快,厕所门打开了,小姑娘踮着脚,脚步声很轻很轻,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 肖衍拿着吹风机走了出去,果不其然,她垂着湿漉漉的头发,宛如受惊的兔子一般,黑漆漆的大眼睛惊恐地盯着他:“你不是说不出来吗!” 他略有些不满地将吹风机递到她面前:“为什么要洗头。” “油了。” “我姐说” 算了,他将吹风机插了电,然后对小姑娘招了招手:“过来吹干净。” “哦。” 林初穗走到他面前,想要接过吹风机,没想到肖衍直接抓起了她湿润的头发,打开吹风吹了起来。 “诶?” 他的手很是干净漂亮,一根根的指节颀长分明,皮肤很薄,因为白皙,手背上还能看见青色的脉络。 林初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肉爪,简直没得比。 她叹了一口气,然后直接被他揪起的头发给绷住了头皮:“疼!啊啊啊!烫!” 肖衍动作并不温柔,将她身子拎过来,背对着自己,帮她吹着头发:“又没地方住了?” “是啊,不过这次是肖姐姐主动收留我,房费你就别想了。” 肖衍冷笑:“我缺你那点房费。” “不缺不缺,毕竟学神是靠出卖美色、卖卖照片,就可以发家致富的绝世尤物。” “谢谢。” “没有夸你!你这个一点也不洁身自好的风尘男子。” “我记得你也要过我这个风尘男子的合影。” “我那是扫黄打非留证据!呀!疼疼疼!” 肖衍扣紧了她的头皮,将她拉进了自己,轻声道:“倒是说说,我哪里黄了?” 林初穗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脑子里又开始拍各种动作戏了。 你不黄,只是很诱人,而已。 她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肖衍松了手,吹干了她的长发,几缕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脸,馨香浅淡。 不知道为什么,和她在一起,即便只是斗斗嘴,都可以让他心情变得很好。 他负重多年,倒也少有这般轻松的时候。 林初穗默然地背对着他站立着,正好到他胸口的位置。 搁着单薄的衣裳,她能感觉到他温烫的皮肤。 林初穗深呼吸,看了窗户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转移心猿意马的注意力。 “肖衍,你刚刚出去买什么了?” “买了些薯条。” “你爱吃薯条吗?” “不爱。” “那为什么买。” “充当给你买卫生巾的借口,免得你尴尬。” 林初穗回头,漂亮的眸子盯着肖衍,无语道:“学神,既然找了借口,为什么又要拆穿。” 肖衍嘴角扬了扬:“因为,忽然又想让你尴尬一下。” “” 意中人(怕我女神死在路上...) 【南城一中名媛群】―― 陆驰:“还没收到取消比赛的通知, 估计是要冒雨跑了。” 陆驰:“幸好雨不大。” 陆驰:“林初穗,准冠军到了没?” 林初穗穿着单薄的薄荷绿雨衣,出现在了起点的等候预备区。 陆驰回头看到她, 扬了扬手:“你一个人啊?” “不然?” 陆驰八卦地说:“听我妹讲,你昨晚又住在学神家?” 林初穗咬着橡皮绳, 给自己扎了个马尾辫:“住宿费一晚150,给我算友情价98不含早, 如果运气好还能偷到作业抄, 你也想住我可以给你介绍。” 陆驰笑了:“如果你每晚都能拍到昨晚那种高清□□的作业大片,我可以天天赞助你去学神家住!” 林初穗:“陆大少爷出手这么阔绰,我建议你直接买断他的作业知识产权。” 陆甜白撑着透明雨伞走过来,赶紧将林初穗拉到一边,担忧地问:“闺蜜你行不行?” “闺蜜当然行。” “可是你不是来姨妈了么?” “陆姑娘的姨妈每月一次, 每次持续三十天,不也是活蹦乱跳的么。” 陆甜白见她还有力气和自己斗嘴, 看来是没什么事:“肚子真不疼啊?” “放心, 我提前吃了布洛芬。” “那个只是止疼,但这会儿下着雨, 又是高强度体力消耗”陆甜白皱眉道:“不然咱这次还是别跑了, 身体要紧。而且就算跑了, 也不一定能拿冠军,何必呢。” 林初穗知道陆甜白说的没错, 以她正常的状态去跑,拿冠军都只能说有希望、但希望不大,更何况是生理期 但她不想放弃。 “我只想跑到终点, 那不拿冠军都其次。” “不拿冠军,你还跑什么呀?” 林初穗依稀记得三年前的那场马拉松结束后, 老林笑呵呵地拍着她的小脑袋,安慰着林初穗―― “冲破终点只是一瞬间,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你奔跑的时候,爸爸会全程骑着自行车追着你啊!以后老爸不在了,让这些点点滴滴的回忆陪着你。” “呸呸呸,老爸怎么会不在!” “爸爸妈妈是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的,真正能陪你一辈子的是你要携手余生的那个人,那个人很重要,所以小乖一定要擦亮眼睛去找。” 林初穗赖着老林撒娇:“老爸要陪我跑一辈子!” 雨星子沾染了林初穗的睫毛,眼睛有些酸痒,回忆恍然如昨。 冠军一点都不重要,结果也不重要。 林初穗只想奔跑,一股脑地向前跑。 如果她再像前两年那样停滞不前,真的就要烂在原地了。 也许跑着跑着老爸就会骑着自行车追上她呢。 电视网络媒体实况转播着这场马拉松比赛―― “下午一点,差距已经慢慢拉开了,前百名选手,已经进入了奥体公园赛段,跑完奥体公园10公里,胜利的曙光就在前面!” 肖衍在热卤店里忙碌着,时不时抬眼看看檐下低落的雨水。 他心里筹谋着,如果她感冒了,生病了,或者受伤了,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关怀她。 按以往的经验,进度条至少能拉5。 如果阻止她、惹怒她,进度条也许会不增反减,前功尽弃。 如果顺利,半个学期就完成进度条,把身体里多出来的灵魂撵出去。 剩下半个学期专注学业,他要考最好的大学,出人头地,摆脱这不堪的命运。 不管有多肮脏,他都不在乎,他从来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肖衍深呼吸,平复着翻涌的心绪,对上门的客人道:“吃点什么?” “两份热卤打包,各捡一些,搭20的,不忌口。” 肖衍专注于手上的事,却听客人也在讨论着马拉松的事:“医疗员全程跟着,听说已经倒了两个了。” “真是拼了。” “谁不是为了拿冠军呢,毕竟是南城三年一度的盛事。” “五万奖金也很诱人啊。” 肖衍将热卤打包好递给客人,顺口问了句:“马拉松有人受伤?” “听说是低血糖晕了吧。” “难免,全年听说B城的马拉松还死过人呢。” 客人离开之后,肖衍看着湿漉漉的街道,地面积□□,倒映着对面的街景,然后被掠过的汽车碾成碎片一般的波痕。 雨渐渐大了,入秋的寒意侵人。 他摸出手机,群里是陆甜白的实况转播:“初哥已经进了奥体森林了,前百名!” 陆驰:“老子是跑不动了,初哥加油。” 许嘉宁:“以她现在这速度,冠军想都别想。” 陆驰:“我们初哥是爆发型,你等着吧,她还能冲。” 许嘉宁:“我刚刚在龙森路那边望了她一眼,都特么跑得翻白眼了,我看气数将尽。” 陆甜白:“不要乱讲哦!仙女怎么会翻白眼呢!” 陆驰:“我发现,自从假洋鬼子把学神拉进来之后,就致力于在群里黑初哥。” 许嘉宁:“肖衍,你的仙女同桌,不仅会翻白眼、打呼、还会冲我吐口水。” 陆驰:“你看学神他理不理你。” 进入奥体森林赛段,选手是越来越少了,奥体森林周围更没有路人,只有每一公里的简易补给站和洗手间。 正如陆驰所说的那样,她是真的要跑得翻白眼了。 幸好生理期今天的量不多,布洛芬也很强,她没疼得嗷嗷叫,只是感觉隐隐有些酸涩罢了。 今年运气不好,这状态,冠军肯定是没得拿了。 雨又大了,雨水滴滴答答拍着她的运动雨衣,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了下来。 脑子彻底放空,万物都静寂了,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 之前想拿冠军,现在拿不到冠军,就安慰自己,说结果不重要,重视过程就好。 这些年,不都是这样,做不到就放弃,一点点丧失勇气,一步步走向深渊。 而不管她怎么跑,爸爸都看不到了,他也不会回来了。 人死了就是死了,死透了。 林初穗已经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前路一片漆黑,大雨倾盆,她看不清方向,更看不到终点。 算了吧,放弃吧。 爸爸回不来了,他不能再陪你跑完漫长的人生路了。 就在林初穗晕晕乎乎将要一头载下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叮铃铃的清脆车铃声。 她猛然回头,看到朦胧的雨雾中,有人骑着自行车的模糊身影。 他的身影,仿佛与当年林修泽,仿佛重合了。 之所以会重合,是因为自行车上的男人,穿这一件橙红消防服,笨重地骑着自行车,追上她。 就像三年前林修泽,在工作之后来不及换衣服,便匆匆赶来陪她跑步。 林初穗狼狈地站在雨中,眼泪奔涌而出。 “爸爸爸。” 我好想你啊! 他走近之后,林初穗才看到,穿消防服的男人根本不是林修泽。 而是肖衍。 雨水顺着他英俊的脸庞嘀嗒落下,他一路飞驰而来,喘息着,看着她―― “不准跑了,蠢货。” 林初穗心脏砰砰直跳着,指着他喊道:“谁让你穿这种衣服啊!” 肖衍拎了拎自己宽松的橙黄色衣裳,说道:“我只有这件雨衣。” 林初穗这才看清了,他的确只是穿了一件很像消防服的雨衣而已。 也许是刚刚隔得远没看清楚,也许是她真的太想爸爸了。 “这么大的雨,你来干什么啊?” 肖衍故意将自行车停在了跑道上,挡住了林初穗的去路,不情不愿地说:“我怎么知道。” 分明就打定了主意,等她吃够苦头,再转头来一波关怀,顺利拿下任务进度。 可 本来肖衍身体底子就不好,天知道他发什么疯,冒雨赶来阻止她。 见他这满心不爽的别扭模样,林初穗道:“谁还惹你了不成。” 肖衍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惹我了。” “你别血口喷人,昨晚房费我都给你结了,放桌上的,你没看到也不能在我比赛的时候,跑来要账吧” “我不是来要账的。” “那你来做什么?” 阻止你。” 林初穗不解:“你阻止我什么啊?” “作死。” “” 肖衍就站在车边,说道:“你如果还要跑,那就从学神的尸体上碾过去。” “你以为我不敢呀,我就把你踩成尸体。” “尸体不会给你抄作业。” “” 林初穗摘下雨衣帽,抹了抹脸上的水滴:“肖衍,你别在这儿开玩笑,影响我成绩。” “你什么时候重视过成绩。” “我现在想重视了行不行!” 这两年来,她从来没有做成功一件事,她现在就想坚持下去,证明自己还没有无可救药。 “你别耽误我。” 擦身而过的瞬间,肖衍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回自己身边:“冠军不重要,重要的是奔跑的过程中,有人陪伴,不是吗?” 林初穗一下子被狠狠戳中了心,怔怔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爸爸说的话。 “上车,我陪你走完剩下的路。” “可” 肖衍已经跨上了自行车,灼灼目光望向她:“我随时后悔,你不上来,我就走了。” 傻了吧唧一路飞驰而来,肖衍不知道自己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林初穗低头看着湿漉漉的跑道,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肖衍拉着她坐上了车,然后将装了热水的矿泉水瓶递给她:“不是很烫了,你暖一下肚子。” 林初穗顺从地接过了矿泉水瓶,解开雨衣,暖在肚子上。 肖衍骑着车驶了出去,沿着马拉松的跑道边上的小径飞驰。 自行车溅起了一路的水花。 林初穗攥着他明黄色的雨衣,问道:“你为什么要过来?” “怕我女神死在路上。” “肖衍,我真的是你的女神吗?” “嗯?” 林初穗垂敛着眸子,喉咙很酸:“我成绩差,脾气差,又丧又咸鱼,唯一引以为傲的马拉松田径,结果,还翻车了” 肖衍侧眸,女孩紧紧攥着他的雨衣一角,额头抵在他的背上,闷声道:“你说,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女神。” 一场大雨,卸下了她全部的盔甲和自信。 她以一颗真心和最真实的样子,与他相见。 肖衍嘴角扬了扬:“的确,又丧又咸鱼,哪有半点女神的样子。” 至少,应该不会是他喜欢的样子。 少年人,荷尔蒙最旺盛分泌的阶段,他也曾肖想过未来喜欢的女孩应该是什么样子。 他心目中的意中人,应该站在阳光里,积极乐观爱笑,至少,能给他晦暗的生命,带来一丝半缕的阳光。 这一路走来,苦难缠身,肖衍还没有遇到意中人。 但这个倾盆大雨天,他闯了三个红灯,飞驰而来,捡走了林初穗。 应战(学神我还要...) 马拉松比赛结束了, 林初穗半路当了逃兵,没能够拿到名次。 但是肖衍载着她走完了剩下半程,在大雨中冲破了最后的终点线。 奔跑的意义不在于终点, 也不在于奔跑,而在于沿途的风景, 和陪你看风景的人。 上一次,那个人是爸爸, 而现在 看着少年坚实如山的背影, 坐在车后座的林初穗,忽然感觉有一道天光洒落下来,周遭暗沉沉的,但她的身上也终于有了光,有了想要抓住的一道光。 对于马拉松的失利, 体育老师惋惜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没办法, 女孩子遇到生理期, 这太正常不过了。 “不过,你真的要退出体考吗?” 林初穗其实本来也不是喜欢体育, 这两年, 只不过是找个不想好好学习的理由罢了。 体育生, 至少老师不会太过于苛求。 现在退出校队,把全部精力用在学习上, 倒也不是不可以。 “老师,以后有什么比赛,随时需要随时叫我, 我一定全力以赴。” “行了行了,你们这些高三生惹不起, 好好回去学习吧,争取考个好大学。” 考个好大学啊。 课堂上,林初穗托着腮帮子,指尖快速地转着笔,看着身边的少年。 肖衍穿着干净的蓝白校服,露出一截堪称完美的颈项。 他听着课,时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笔记。 字迹干净清秀,一笔一划都遒劲飘逸,字如其人。 她走近了他,低声问:“学神,你想考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 肖衍:“北城的科技大学,人工智能。” 林初穗点点头。 北城的科技大学,不算全国数一数二的综合性大学,却是全国理科生最向往的圣殿,因为专业性强,所以实力完全不输排名no1的学校。 “人工智能,听起来好像很复杂,为什么想学这个啊?” “因为我聪明。” 林初穗望向肖衍,肖衍那双清澈的眸子,也很坦然地和她对视。 林初穗嘴角咧了咧,冲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你行。 就在这时,肖衍身后的许嘉宁,偷偷递来了一张小纸条。 肖衍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然后回头望向许嘉宁。 许嘉宁抱着手臂,挑着下颌,十分嚣张。 肖衍拧开笔盖,破天荒地回应了他,头也没回,纸条往后扔他桌上。 许嘉宁看到纸条,瞬间嚣张气焰偃旗息鼓,怒气冲冲地又写了一句话,然后把纸团揉成团,扔给肖衍。 林初穗眼睁睁看着纸条在老师眼皮底下画弧线。 难道这就是来自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的猖狂? 林初穗凑身过来,看到了俩人的激情对话内容―― “肖衍,我要正式向你宣战,期中考试,我们一决高下。” “一分100。” “什么一分100?” “一分100块,我让你考第一。” “” 许嘉宁:“你怎么能用成绩谈生意?!” 肖衍:“万事皆可谈生意。” 许嘉宁:“我不需要你让,我要用实力打败你。” 肖衍:“呵。” 林初穗: 这俩人就为这点破事,你来我往地传了半节课纸条,无不无聊! 终于,一直很佛系的英语老师,也实在看不下去了。 果然是俩好学生,连纸条都不会传,让小纸团光明正大地在她眼皮子底下飞了半节课了! “许嘉宁,肖衍,你们两个在传什么?给我看看。” 肖衍拿着纸团正要打开,闻言,怔了一下。 这是第一次上课不是因为夸奖而被老师点名,他正要将纸团交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林初穗跟老鹰扑食似的,一爪子夺走了他手上的纸团,直接塞进了嘴里,胡乱嚼了几下,然后就着桌上的红枣枸杞水,吞了。 身后,许嘉宁低低道了声:“Holy crap。” 英语老师本来没怎么生气,只是很好奇两个学霸传纸条的内容,但是林初穗忽然来这一遭,令她怒不可遏―― “林初穗,吐出来!” “吐不出来了。”林初穗又补了几口红枣水,将纸团彻底吞了下去。 “你你们三个,下课来你们班主任办公室!” 英语老师转身在黑板上鞋子,肖衍低声对林初穗道:“没这个必要,老师不会对我怎样。” 林初穗当然知道,年级第一的学神光环护体,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任何事,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是好学生,那就不要在老师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咯,什么一分100,用成绩做生意,你还想不想要期末的推优啦。” “推优没有奖金,对我来说,无所谓。” “但那是荣誉啊。” “荣誉能当饭吃?” “你真是掉进钱眼子里了。” 肖衍嘴角抿了抿,他就是掉进钱眼子里了。 家境无忧的好学生才会在乎什么荣誉,他一直都是务实派,现实得一批,简直面目可憎。 肖衍见她水杯见了底,于是从自己保温杯里倒了些水,装进她的杯子:“那么大一团纸,你也能吞下去。” 语气带了轻微的责备。 “我什么都能吞。”林初穗心情忽然变的不错,笑吟吟的,视线落在他倒水的手上。 真是皓腕如雪,修长冷感,让人情不自禁想亵渎。 她一口喝光了肖衍给她倒的水:“学神,我还要。” 肖衍索性把自己杯子里的水全给她了。 “学神,还要。” “学神没有了。” “不管,我还要。” “那你等一会儿。” 陆甜白意味深长地回头望了她们一眼,眼底还带了些小惊恐,不知道脑子里又装了什么黄色废料。 下课后,三个人拍成一排站在办公室墙边,当着班主任的面,复述纸条的内容。 许嘉宁:“肖衍,我要正式向你宣战,期中考试,我们一决高下。” 肖衍:“我应战。” 许嘉宁:“来啊,放学别走,我们刷黄冈密卷!” 肖衍:“我应战。” 许嘉宁:“谁输谁是狗!” 肖衍:“我应战。” 许嘉宁:“你还有没别的台词!” 肖衍:“我” “闭嘴。”班主任老秦打断了他们:“就这样?” 林初穗脑袋点得跟不倒翁似的:“对啊对啊对啊,我全程见证,就是这样!很无聊吧,你永远不会知道成绩好的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就这点破事,能传纸条传半节课。” 老秦卷了书,拍在她的脑门上:“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的对决,你一倒数的渣渣,跟着凑什么热闹?” 林初穗:“我就随便凑凑热闹” 老秦:“人家上课传纸条都能随便考高分,你呢,凑热闹能考几分,回去写一份检讨书交上来!” 林初穗:? “凭什么,传纸条的是他们啊!” “等你能考到他们分数的零头,也可以免写检讨?” “我” 醉了。 最后,两位上课传纸条的好学生全身而退。 全程就林初穗挨了老秦一顿批评,灰头土脸地离开办公司。 林初穗吃了这次的教训,也总算懂了,神仙打架的事情,最好不要瞎掺和。 人家毫发无伤,反倒是她一个吃瓜群众受伤不轻。 放学的时候,林初穗趴在桌上抓耳挠腮写检讨。 肖衍漫不经心道:“写完了,检查一遍错别字。” “没有错别字!” “让我检查出来,我会请你把它吃了。” “” 这时,3班的生活委员安娴找到了肖衍:“肖衍同学,听说你这边可以学习辅导,我现在感觉自己的成绩好像到瓶颈了,想突破一下,能不能请你帮我补习呢?” 林初穗打量了安娴一眼,小姑娘梳着齐刘海,眼睛圆又大,明亮清澈,很是乖巧可人。 还没等肖衍说话,林初穗懒洋洋说道:“让学神补课可以,要花钱哦。” 安娴练练点头:“我知道行情,学神不然我加你个微信,给你转账吧。” 林初穗:“” 还真有冤大头啊! 她又道:“你分数多少啊,要是低于400分,学神要加收额外的基础补习费用哦。” 安娴:“那不至于,我总分645。” 林初穗:“” 姑娘,你这分数,你还来找他补习? 安娴希冀地看着肖衍:“我听说肖衍同学的英语分数也是在短时间内提上去的,我希望肖衍同学能教教我方法,课时费不是问题,知识和学习方法是不能用金钱来计算的!” 林初穗赶紧道:“你要补英语,来来来,我给你推荐许嘉宁同学!许嘉宁在英国长大,那是正宗的伦敦腔。” 安娴:“不用了,许嘉宁同学的英语的确不错,但可能不适合应试。” 林初穗:“安娴同学,目光要放长远!” 肖衍懒懒望了林初穗一眼,打断了她的话:“所以,许嘉宁给你多少回扣,让你来抢生意。” 林初穗泄气地闭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肖衍这补习的业务一直都有开展,来找他补课的绝大多数都是女生,再正常不过了。 她郁闷了半晌,气呼呼地收拾了书包,踏着魔鬼的步伐,气焰嚣张地来到田径场。 和陆驰他们几个打了会儿篮球,林初穗精力消耗了不少,时不时的抬头,望向远处小亭子里补习英语的安娴和肖衍。 安娴目光乖巧,望他的时候难□□露崇拜之意。 而肖衍则认认真真地给她辅导,俩人用英文对话,叽里咕噜说什么,她也看不懂。 陆驰抱着球走过来,顺着林初穗的视线望过去:“喝,肖学神又有业务了?” 林初穗嚼着口香糖,嚼得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口香糖给碾成粉末:“对啊,这单生意,还是我给他谈拢的呢!” “所以你打球就打球,老看他们做什么?” 林初穗道:“你说这个肖衍,谁给钱他就给谁辅导,这是不是太没原则了。” 陆驰笑了笑:“您老人家是唯一一个不用给钱,也能得到学神一对一辅导的人,算算从开学到现在,您省了多少课时费,还不知足?” “因为我是他同桌啊。” “那我还是他同性呢,一起上过厕所的交情,怎么没见他给我补课啊?” “那不一样,我是他女神。” 陆驰望了林初穗一眼,啧啧感叹道:“肖同学选挑选女神的画风,独特而诡异。换了我,我肯定选安娴同学,人又漂亮,性格又好,成绩还不错,波还大,给她补课,不香吗!” 林初穗一脚将他踹上了场:“死流氓,打你的球吧,废话这么多。” 一个小时之后,安娴抱着书离开了,脸上似有失望之色。 肖衍单肩背着包,去自行车棚边推了车,走到了操场边。 林初穗将篮球扔到他的脚边:“球给我。” 肖衍停了车,捡起球,然后带球一个三步上篮,投进了。 小姑娘视线跟随着他潇洒的身姿,吹了个泡泡,泡泡黏在唇边。 肖衍并没有打算和他们一起玩球,转过身准备离开了。 经过林初穗身边时,偏头望了她一眼。 小姑娘斜倚着篮筐架,身影纤瘦,几缕头发凝在鬓边,脸颊泛着运动之后的潮红。 他移开视线,叮嘱道:“记得写作业,不会的给我打语音。” 林初穗叫住他:“诶,你们刚刚是在补习英语吗?” “嗯。” “除了讲题,没别的?” 肖衍回忆了一下:“哦,她顺口跟我表了个白。” 林初穗:“” 就知道,这些女生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来找肖尤物补习的能有几个正经人! 林初穗指尖转着球,故作漫不经心道:“表白,然后呢?” 肖衍:“我把她的表白翻译成了英语,然后要求她背诵并默写了一遍。” 林初穗:? 你说你干了个啥? 照顾(因为她是女孩子...) “就是这么变态, 要求人家背诵并默写全英文版告白台词。” 林初穗修长的右腿搁在篮筐柱的台基上,控诉着肖衍的“暴虐行径”―― “没错,是用英文!” 陆驰坐在塑胶地面, 迎着阳光,眯眼看着她:“初哥, 我怎么感觉你这么高兴啊?” “我高兴了吗?没有吧。” 男生们众口一词地点头:“高兴了。” 林初穗讪讪地抽回了腿,总结道:“我想说的是, 他这样的, 注定孤单solo,不可能找得到女朋友。” “那可不一定,你看连安娴都跟他表白了。” “安娴是女神啊,全校男生都喜欢她吧。” 林初穗望向陆驰:“你们很喜欢她?” 陆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哪个男生不曾梦想拥有36D的女朋友呢,安娴这姐们, 真的发育的太优秀了。” 林初穗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跟熨斗烫过似的胸口。 陆驰揽着她的肩膀:“甭看了,你跟我们只能当兄弟, 今身来世, 生生世世。” 林初穗泄气地说:“你们都喜欢那种嘛?” “哈哈哈哈,开玩笑, 谁不喜欢。” 章承宇面无表情道:“我就不, 我喜欢清纯甜美型, 比如你妹妹那种。” 陆驰:“死宅男,你爬开。” 林初穗伤脑筋地问道:“就没人喜欢我这种吗?” 男孩们面面相觑, 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陆驰拍拍她的肩膀:“初哥,像你这种能在生理期淋着大雨去跑马拉松,跑完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的体质, 不是一般人能hold住。” “那学神还说他喜欢身体好的呢。” “学神讲荤段子,你都能自行带入?”陆驰笑着说:“所以其他人根本不重要, 学神喜欢就行,对吧?” “我没这么说。” 章承宇插嘴道:“不过学神本来就喜欢你啊,一口一个女神。” “他喜欢个”林初穗忍住了爆粗的冲动:“他那是寻开心,女神也不是字面意义的女神,就是嘲讽我。” 陆驰摸摸她的头,露出了老母亲般欣慰的神情:“孩子长大了,终于有自知之明了。” B班和三班班级上同一节体育课。 例行跑步的时候,林初穗注意到了安娴,她穿这一件紧身的短袖T,跑起来的时候,还真是波涛汹涌啊。 两个班绝大多数男生,一双眼睛就盯着她,眼神简直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安娴似也很骄傲,昂首挺胸地慢跑在男生队伍中,脸颊微微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累的。 林初穗和陆甜白跑在一起,章承宇就跟在她俩身后,鄙夷地评价道:“这帮饥渴的家伙,跟一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林初穗冷道:“章鱼哥倒是很正人君子嘛。” 章承宇:“我跟学神一样,出淤泥而不染,你看学神,他就一个人跑在后排,不跟着帮色pi同流合污。” 林初穗回头望了眼男生队伍最末位的肖衍:“他倒是想,奈何身体条件不允许。” 她听肖衍说起过,小时候被骗切过肝,从小身体就不好。因为肝脏属于可再生器官,所以长大了身体才稍微好些,平时有意进行局部力量训练,练出了一身肌肉。 但是过于激烈的高强度无氧运动,他还是会很吃不消。 譬如每次基础跑步,他都会有意控制着心率,尽可能保持在安全范围。 林初穗有意放慢了速度,准备和他一起跑,却不想安娴抢先一步,竟也跑到了肖衍的身边,和他保持同一速度。 因为肖衍跑得实在是太慢了,男生们都不好意思再像跟屁虫一样追到安娴身边,只能羡慕地望望肖衍。 “肖衍同学,那天谢谢你的补课,我感觉已经找到了英语学习的法门。” “期中考试,我肯定能考好的。” “如果考好了,我能不能请你吃个饭呀。” “肖衍同学,你为什么不说话?” 肖衍停下来,对她道:“因为我在跑步。” “我懂了,你是个做事认真的人,不管是学习还是跑步,都需要集中注意力,不愿意分心。” 就在这时,已经超了一圈的林初穗悠悠的声音传来―― “错,他不是因为认真而不说话,他只是不想一不小心跑岔气罢了。岔气了会打嗝,打嗝的话,学神伟岸高冷的形象,就挂不住了。” 她挤进俩人中间的跑道,笑眯眯道:“对吧,学神。” 肖衍甩给她一个“你知道的太多了怎么还没死”的蔑视眼神。 安娴见林初穗挤进来,脸色微微有些不适,说道:“林初穗同学,你跑得快,你先跑吧,不用陪着我们。” “我没有陪你啊,我陪我同桌跑而已。”林初穗说道:“对了,安娴同学,你们三班早就集合了,你没发现吗?” 安娴诧异回头,果不其然,三班都已经整队集合了,就她落了单。 她红着脸,不甘心地离开了。 林初穗望了眼肖衍,故意说道:“她走了,换女神陪你跑,你开心吗?” 肖衍仍旧默默慢跑,不说话,甩给她一个“戏多”的眼神。 林初穗溜达着跟在他身边,说道:“让你开心一下咯,本女神就是这么善良。” “对了,你跑这么慢,真的很不an,魅力大打折扣啦。” “女神我当然不会介意,不过其他人就说不准了,你知道,女孩子都喜欢运动型嗝~~~” 林初穗猛然捂住了嘴。 艹,什么情况! 肖衍终于停下了脚步,偏头望向她。 “刚刚我嗝~~~” 林初穗瞪大了眼睛,肚子里一阵翻涌,开始疯狂打嗝,止都止不住。 肖衍狭长的眉眼,终于轻轻勾了起来,望着林初穗:“你” “不准笑!嗝~~~啊啊啊啊!” 林初穗一只手捂自己的嘴,另一只手捂肖衍的嘴。 肖衍拎开她的手,语调上扬,笑道:“女神还会打嗝?” “女神没有打嗝,女神只是嗝~~” 林初穗红了脸,气呼呼地回了教室。 这嗝打起来真是没完没了了,从一节课打到另一节课,正好撞上了班主任老秦的化学课。 他正拿着高锰酸钾溶液跟同学们讲解着知识点,因为是班主任的课,大家都格外安静,连后排几个男生都伸长了脖子,专心致志地听课。 偏偏林初穗突兀的打嗝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极有节奏地循环播放。 老秦好几次上课节奏被打断,他终于受不了了,怒声道:“林初穗,你要是再发出奇怪的声音,你就给我把这瓶高锰酸钾吞了!反正你那张嘴什么都能吞。” 林初穗很无辜地说:“我也不想嗝~~~控制不住嗝~对、对不起嗝~~~” 同学们一直憋着笑,这会儿被班主任点出来,直接笑翻了。 老秦知道,打嗝这事儿没法责怪林初穗,但是她也的确扰乱了上课纪律。 “你给我出去,嗝打完了再进来。” “哦,好,嗝~” 林初穗走出了教室,老秦在背后又补了句:“哪有半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反正她挨骂都挨了两年,耳朵都听出了茧子,也不在乎老秦随便的一句,然而肖衍听到这句话之后,却也站起了身,拎着保温杯走了出去。 老秦赶紧叫住他:“肖衍,我让林初穗出去,没让你” 肖衍解释道:“秦老师,我申请照顾我同桌。” “照顾她?”秦老师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照顾她?” 他骨节分明的指尖,拧开了保温杯盖:“因为她是女孩子。” 林初穗崩溃地趴在墙边,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撞着墙,控诉道―― “肖衍,你没人性!嗝~” “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我,到底为什么!嗝~”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钱?嗝~” 肖衍见她脸都被嗝胀红了,走过来轻拍了拍她的背:“闭嘴吧你。” 林初穗哭唧唧道:“我招你惹你了。” 肖衍转身在烧水器边接了温水,说道:“对你好,也是想你死?” “你这么高调地对我好,其威力不亚于顶流官宣、直男‘出柜’,你不是对我好,您是直接想我死。” “我不觉得有这么严重。” “老秦好不容易对我们的关系接触警惕了,嗝~你闹这一出,你成绩好没关系,他给我穿小鞋啊~嗝~” 肖衍抓住了关键,漫不经心道:“所以,不是我的问题,千错万错,是你成绩差的错,能怪我?” 林初穗眨巴这眼睛望着他,然后对他竖起了拇指:“我愿称您一声,诡辩之王嗝~” 肖衍拍着她的背,将温热的水杯递了过来:“闭嘴吧。” 林初穗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目光下移,看着眼前这个银灰色的保温杯,怔怔道:“学神,这是您的杯子吗?” 肖衍看着杯子,点头:“好像,是。” “请问,您为什么要把您的杯子,给我喝呢?” 肖衍漆黑的眼底,划过片刻的茫然―― “这真是个好问题。” 双更合一(她是人间理想...) 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了。 许嘉宁蔫了。 一整个下午, 他趴在桌边,不和任何人说话,保持沉默。 气压很低。 讲台上, 老秦面带喜色,宣布道:“肖衍仍旧是我们班和全年级的第一名, 并且总分一路领先,赶超了第二名二十多分钟!” 林初穗回头望了眼许嘉宁。 难怪这家伙脸色这么难看呢, 原来被学神拉了二十多分钟。 老秦继续说道:“年级第二在A班, 许嘉宁同学考了年级第三,虽然是第三名,但是总分有所提升了,也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林初穗惊愕。 敢情这家伙名次还倒退了一名! 林初穗还记得他在老许面前立下军令状,如果考不到第一, 就搬到他妈妈那儿去生活。 看来,这下是真的要被扫地出门了。 林初穗心情还挺愉悦, 终于不用和假洋鬼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整天鸡飞狗跳地battle了。 “同样,我们班仍然是两极分化严重。前几名同学的成绩, 生生把我们班的平均分拉起来了, 并且遥遥领先于其他班。” 说着, 他朝陆驰、林初穗这边望了一眼,冷嘲道:“以至于排名倒数的同学, 你们这几颗老鼠屎,成绩一滑再滑,也没能影响我们班的总成绩, 这全是前几名的功劳。同学们,来给他们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起来, 林初穗还挺高兴的,手举到头顶,带头鼓掌,吆喝道:“好!干得漂亮!” “学神牛逼!” 同学们被她带动,也纷纷鼓起了掌,掌声热泪,如雷贯耳―― “学神牛逼!” “我们班的排面,全靠学神了!” 老秦冷冷睨了林初穗一眼,喃了声:“死猪不怕开水烫,半点觉悟都没有。” “秦老师,林初穗这次也考得不错啊。”陆驰说道:“从倒数第一,到倒数第十,再到倒数第十五很厉害了好吧,再多几名,就跻身中流了!” 老秦是一百个看不惯林初穗,哪怕她这次考试的确进步挺大,班上只有爬了几名,但是在年级上,整整往前爬了100名,总分也上了400。 “林初穗同学的进步的确很大。” 林初穗站起身,笑着说:“能取得这么大的进步,完全是我自己的功劳,请大家可以虚心地向我学习。” 身后,传来某人的冷嘲:“辣鸡。” “比起某些总分提升了、排名反而后退了的家伙来说,我这辣鸡当得也挺开心。” 说完,她笑眯眯回头望了许嘉宁一眼。 许嘉宁目光下敛,看着自己的试卷,面无表情道:“谁知道又搞了什么小动作,像你这样的人,没有底线,什么都做的出来。” 林初穗懒得浪费精力和他计较,反正他没考到年级第一,马上就要搬走了。 开心得很。 老秦又说道:“当然,林初穗成绩能有这么大的进步,都是他身边的肖衍同学的功劳。和年级第一当同桌,耳濡目染,成绩自然能得到提升。” 林初穗不满道:“秦老师,您表扬我就表扬我,怎么老扯别人啊。” 老秦:“我并不想表扬你,是你自己在表扬自己。” 行吧。 林初穗今天心情好,不和这些凡夫俗子一般见识了。 放学之后,她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礼物盒子,对身边的肖衍道:“学神,为了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肖衍看了眼她手上包装精美的盒子:“买的,还是你自己做的?” “当然是我自己做的!亲手做的呢!” “哦,那我不想要。” 林初穗: 你要不要这么现实。 “学神,你看看嘛。” 肖衍接过了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原本毫无感情的眼底,越发冷漠,将盒子递到林初穗面前:“请问,这是什么?” 林初穗将盒子里的二维码牌子取出来:“我特意给你做的支付二维码!以后你再有业务上门,就不用挨个添加那些女生的微信进行转账了,直接把这二维码拿出来,多方便啊!” 肖衍: 林初穗将系着二维码牌子的蓝绳子,挂在了肖衍的脖子上。 二维码背面,林初穗偷拍他煮热卤的照片,p成了一个成功人士的宣传照风格,下面有一行字―― “爱拼才会赢,相信自己,你可以!!” 一排浮夸的加粗感叹号。 林初穗把牌子挂在他脖子上,说道:“学神,这个二维码名片,以后你要随身携带,我保证你肯定生意滚滚来、财源广进。” “学神,你眼睛怎么红了,你感动哭了吗?” 肖衍看了眼右下角的任务进度栏:34。 他还可以忍 晚上放学回家,陆驰感叹着说,林初穗和肖衍这同桌再当下去,他只能独自去北大青鸟了。 林初穗问他:“你觉得北城科技大学,怎么样?” “你是说,北城科技大学名下的私立学院?以你的分数可能还差得远。” “不是,不是私立学院,就是北城科技大学。” 陆驰沉默片刻,郑重点头:“相信你自己,爱拼才会赢。” “所以你觉得我只要努努力,也是可以的,对吗?” “我觉得你下辈子可以。” “” “等会儿去网吧杀通宵啊。” “走走。” “我不去了。”林初穗加快了步伐离开:“回去写作业。” “你真要考北城科技大学啊?” “对!” “要不咱们先立个小目标,考上三本?” 林初穗回头冲他竖了个友好的中指。 林初穗回到家,客厅里,许嘉宁的行李箱已经收拾好了。 他在生活方面,比女生还精致一些,因此东西也很多,整整两个大箱子。 方幼怡很不愿意许嘉宁离开,劝许松柏道:“只是成绩退后了一名而已,但总分有提升,没必要这么严苛。” 许松柏道:“他承诺过要考到年级第一,现在不仅没考到第一,反而滑到第三名。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必须说到做到,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言而无信,将来他怎么立足。” “你也说了,他一直没有在那边生活过,现在过去可能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那女人本来就应该承担起照顾孩子的责任,这么多年,全是我一个人拉扯他,当妈的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方幼怡叹了口气,对于林初穗学习的进步,她自然高兴,快两年了,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不过因为刚刚许嘉宁的不愉快,照顾到许松柏的情绪,她的喜悦之情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 林初穗趁机向方幼怡提了一个小要求,希望能够重新回到体队。 “不行。”许松柏立刻反驳:“好不容易成绩有了些起色,现在你必须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学习上,而不是去搞什么体育。” “我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林初穗拉着方幼怡的手,撒娇道:“妈,你让我重新回去训练,我保证成绩不会下降,也不会花太多时间,就是每天晚上放学之后,练练而已。” 方幼怡有些迟疑:“你许叔叔说得对,高三了,你的确应该把更多心思放在学习上。” “我爸说,让我尽管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喜欢读书,就好好读书;喜欢体育,就努力奔跑。只要是走在自己喜欢的路上,那就是最好的自己。” “可你真的喜欢体育吗。”方幼怡质疑道:“我觉得你是在逃避,用体育来逃避学习;然后用每天的懒懒散散,来逃避体队得训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 林初穗看着她,坚定地说:“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逃避了。” 那场马拉松的遗憾,瓢泼倾盆的大雨,让她成长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 自爸爸离开之后,她一路孤军奋战、跌跌撞撞,越发变得面目全非。 而她不能再以这样的“面目全非”,去和生命中在乎的人相遇。 想变好,真的想变好。 “妈,我真的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了。” “行吧。”方幼怡松口了:“只要你看清自己要走的路,并且坚定地走下去,妈妈无论如何都会支持你。” 方幼怡对林初穗一向是宠爱大过了严厉,尽管这样的宠爱,也曾让她一再变的任性。 但她终究是她唯一的女儿,年少丧父,越发怜爱。 许松柏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方幼怡主意已定,还是闭嘴了。 第二天,林初穗早早地起了床,以无比轻松的心情,梳洗下楼。 阿姨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早餐,摆在桌上,有牛奶鸡蛋和吐司面包。 以前,林初穗每每清晨下楼,总能看到许嘉宁衣冠楚楚地端坐在椅子上,一边喝咖啡,一边拿着本《红楼梦》,阳光透过落地窗,正好落在他的脸颊上。 假洋鬼子,深谙装逼之精髓。 而现在,桌边空空荡荡,没人拌嘴了,林初穗一个人寂寞地吃完了早饭。 愉快的心情似乎也一扫而空,总感觉缺了点什么似的。 总不可能是有点想许嘉宁吧。 林初穗立刻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多半只是不习惯罢了。 许嘉宁一贯是早早地来教室看书,不过今天倒是一改往常的作风,他几乎是伴着早读课的铃声,踩点进教室。 状态似乎也很糟糕,头发有些乱,眼圈浮肿,眼底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甚至下颌青色的胡茬都没刮干净。 他素来是注重外在形象的一个人,在家里,每天早上照镜子的时间不会少于十分钟,将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才会出门。 就连陆甜白都注意到了许嘉宁今天画风不对劲,担忧地回头望他―― “嘉宁哥这是怎么了?” 林初穗低声道:“没化妆,素颜出镜,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了。” “嘉宁哥的本来面目,好狂野啊!” “幻灭了吗,少女。” 陆甜白羞涩地摇头:“我喜欢的不是他的某一面,我喜欢的是他的每一面。” 林初穗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许嘉宁的情绪非常不好,平时上课最喜欢举手回答问题,尤其是语文课,讲到他最感兴趣的古文诗词,他总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 今天的许嘉宁,倒是偃旗息鼓了。 下课后,林初穗凑近了许嘉宁,笑眯眯地问道:“去你妈妈家生活,水土不服啊?” “开心得很。”许嘉宁埋首做题,头也没抬:“不用和某个讨厌鬼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不知道有多自在。” “是吗。”林初穗怀疑地看着他:“你妈妈那边欢迎你吗,你不是说,这么多年她都没看过你么?” 许嘉宁放下笔,狭长的眸子扫了林初穗一眼:“怎么,便宜妹妹是在关心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过得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初穗笑了笑:“你要是在那边过得好,我一定想办法让叔叔把你接回来。你要是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林初穗,我真的很讨厌你。” “说得好像我喜欢你似的。” “爬。” “你爬。” 拌了几句嘴,终于又找回了以前熟悉的感觉,林初穗心满意足地回过头。 恰逢肖衍附身过来检查她的作业完成情况,林初穗猝不及防的一个转身,唇瓣和他的鼻尖偏擦而过。 肖衍明显感觉到鼻尖一凉,少女唇瓣柔软的触感,令他全身一阵酥麻。 再看林初穗,她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肖衍。 两个人在诡异的气氛中对视了两秒,然后各做各的事,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上课之后几分钟,肖衍看到【南城一中名媛群】里,林初穗发了一条消息―― “救命!刚刚学神想偷亲我!” 肖衍看到这条消息,又望了面红耳赤的林初穗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下傻逼又健忘的她,他也在群里。 晚上放学,林初穗想跟踪许嘉宁,去他妈妈家里看看。 她想亲眼见见许嘉宁寄人篱下生活有多落魄,只要知道他过得不好,她就可以安心了。 不过林初穗没有自行车,便拐了学神同学,让他骑自行车载她。 学神同学本来想拒绝,林初穗双手合十,跟他撒了个十分做作的娇:“求求了。” 鬼使神差的,学神同学竟然同意了。 不过,同意跟踪的前提,让是林初穗载他。 “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是,但我身体不好。” “你这么虚,以后怎么找女朋友啊。” “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找身体好的女朋友?” “” 许嘉宁骑着车,从他俩身边擦过。 林初穗懒得废话,骑上自行车追了上去,一路光明正大地尾随。 许嘉宁的妈妈住在南城国际社区,这是一处高档小区,全是大户型、大平层设计,属于南城这几年来品质极高的改善型住房。 条件还不错,丝毫不会比林初穗家的别墅差。 许嘉宁刚走到门口,准备刷卡进去,却看到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冲过来,挡住了许嘉宁的去路。 领头的小孩穿着一件奥特曼的衣裳,手上拿着水枪,冲许嘉宁一个劲地滋水:“打死你!打死你!” 猝不及防的许嘉宁伸手格挡,但上半身校服被他弄湿了,头发也湿润了。 关键是,这小孩水枪里装的是浑浊泥水,弄得他身上全是泥。 许嘉宁是极其爱干净的人,骤然间被弄脏了衣服,怒声道:“朱梓淇,你干什么!” “滚出去!不准你进我的家门!” “让开。” “滚出去滚出去!” 那个名叫朱梓淇的小男孩,似就是许嘉宁的弟弟,他恶狠狠地瞪着许嘉宁:“妈妈说他只爱我一个人,我不要你来分走妈妈的爱,她是我一个人的妈妈,不是你的!你滚出我家!” “我滚不滚,不是你说了算。” “我就不让你进去!” 朱梓淇张开双臂,挡在了小区门口的门前:“这里不是你的家!你从哪来滚回那儿去!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许嘉宁是个不信邪的人,冷笑道:“你一小屁孩,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难不成还要打我吗?” 朱梓淇和周围几个熊孩子对视了一眼,纷纷从包里摸出了弹弓,对着许嘉宁招呼:“打他!” “打死他!” 弹弓的弹簧绳威力极大,许嘉宁躲避不及,石头打在了他额头上,疼痛不已。 林初穗实在看不下去了,匆匆扔下自行车,冲过去揪住了朱梓淇的弹弓,扔进了大门口的雕塑喷泉里。 朱梓淇勃然大怒,撕咬着林初穗:“赔我弹弓!赔我赔我陪我!” “我赔你MD!” 林初穗揪住了朱梓淇的衣领,直接将他给扔了出去,摔倒在地。 周围小孩见朱梓淇被欺负,想上前来帮他,但是看着林初穗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有些不敢,纷纷指责她:“你怎么欺负人!大人欺负小孩!” “我就欺负你们怎么了,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林初穗拍拍手:“我不仅欺负小孩,我还喜欢暴揍熊孩子,不服一起来啊!” 小孩们被林初穗凶狠的模样吓到了,一哄而散。 朱梓淇平时在家里被宠得无法无天,自然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大哭大闹着,又冲过来扑打林初穗。 林初穗一脚把他给踹了出去,控制着力度没让他受伤,但也够他受的了。 小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就在这时,小区院子里跳广场舞的朱梓淇奶奶,踩着两个风火轮似的,闻风而来,一把护住了自己的孙子。 “好哇!你敢欺负我孙子!我我打死你!” 说着,丧失理智的老人,脱下了自己的鞋,就要来追打林初穗。 林初穗扯过她的鞋,跟着也扔进了喷泉水池里:“我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既然能跟小孩动手,也可以跟老人动手,别惹我。” 老人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开始大哭大闹了起来:“不得了哇!欺负人了!打人啦!” “我就欺负了,就打了!怎么样!你哭啊,看谁丢脸。” “你你什么人!凭什么打我们家阿宝!” 林初穗将许嘉宁拉到自己身后:“你看清楚了,他是我们家哥哥!你家死小孩用脏水喷我们家哥哥,还用弹弓打他,额头都肿了!我们家哥哥高智商,要是被打成弱智了,我要把你小孩头都拧下来!” 许嘉宁嘴角抽抽:“我不会变成弱智。” “闭嘴!” 肖衍抱着手臂倚在喷泉池旁,作壁上观。 嘴角不觉微微上扬 小丫头校服领口都歪了,娇俏的五官因为她嚣张的气焰,也变得格外具有攻击性。 不知道为什么,肖衍感觉心跳有点加速了。 他以前在孤儿院也曾被这样一群小孩欺负,好不容易熬到了有家庭领养他,又被看似温柔和蔼的“爸爸妈妈”欺负,后来被社会上的人欺负 他太懂得那种一腔怒意压在心口的无力感。 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更没有能力保护别人。 前几年,肖衍以为自己会喜欢像姐姐一样的温柔妩媚的女人。 然而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去他妈的温柔妩媚。 不讲道理、霸道野蛮的林初穗,才是他的人间理想。 林修泽:? 怀疑(给女朋友欣赏...) 老太太坐在地上, 撒泼打滚地闹腾了一番之后,直接把林初穗许嘉宁几人给闹进了社区民警的办公室。 而后,许嘉宁的妈妈也闻讯赶来。 “他们他们欺负我孙子!” 老太太一张利嘴唾沫横飞:“他们把我孙子打得不成人样了啊!警官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 林初穗看了眼躲在老太太身后的熊孩子朱梓淇, 辩解道:“哪是我给他打的呀!这小畜生本来就没个人样子好吧!” 老太太自诩也是菜市场吵架、骂街无敌手的人了,没想到遇着林初穗, 真是分分钟都要被她气晕厥。 她只能故技重施,又往地上一坐, 撒泼哭喊道:“没天理了!现在的年轻人简直不像话, 欺负老人小孩了!” “到底谁欺负谁啊!你们家小畜生先对我哥哥动手的!” 母亲蒋如萱严厉地质问许嘉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欺负弟弟了?” 一个“又”字,让许嘉宁眼底不免浮现失望之色:“我从来没有欺负过他。” 蒋如萱却不听解释:“许嘉宁,你爸爸说让你住到我家里来,我也没有反对。本来我们家房间就不多, 还是给你挤出来一间,我们待你已经不错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你弟弟为难的呢。昨天晚上一来, 你就把他的乐高玩具扔了一块,现在又纠集你的朋友来欺负他。我们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许嘉宁一字一顿道:“我没有欺负他, 没有丢他的玩具。” “就是他就是他!”朱梓淇跳着叫嚣了起来:“妈妈快把他赶走!他欺负我、打我、还踹我!” 林初穗愤怒地看着朱梓淇:“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踹飞你!” “哇呜!” 许嘉宁一把拉住了她:“行了。” “看到了吧警官, 这丫头刚刚就是这么欺负我们家小宝的!”老太太激动地说道:“快把她拘留起来!” 民警当然也不会偏听偏信一面之词, 对林初穗道:“你刚刚对小孩动手了?” “动了,不过是他先动手。你们可以带他去检查, 产生任何医药费,我会赔偿。”说着,她狠狠瞪了朱梓淇一眼:“但如果他还欺负我们家哥哥, 我见一次揍一次!” 朱梓淇似乎被吓到了,连忙躲到了蒋如萱身后。 蒋如萱打量了林初穗一眼:“你是他妹妹?” “我是你前夫现任家的小孩, 今天过来,是要把我们家哥哥带回去,他刚从国外回来,兴许是没见过这么浑的老东西和这么熊的小畜生,有点吓到了,精神损失费不用你们赔了,现在我要带他走了。” 蒋如萱也被林初穗的话气得面红耳赤:“哪里来的小姑娘,这么牙尖嘴利,你爸妈有没有教过你基本尊老爱幼的教养!” 林初穗:“尊老爱幼得有前提吧,前提是老值得尊,幼值得爱,就你们家这种教育水平,谁没教养啊。” “你看来只有把你交给警察了。”蒋如萱转头对民警道:“请您把他们拘留起来吧。” 民警小陈看了眼毫发无损的朱梓淇和老太太,说道:“还是要先弄清楚情况,我们警察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随便抓人。” “情况还不清楚吗,这没有教养的家伙,欺负我们家老人小孩!” “是你家小孩先动手!” “你有证据吗!我们家小宝最乖了,平时连小昆虫都不忍心伤害,怎么可能对你动手!”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肖衍,默默地拿出了手机,把刚刚拍摄的视频放了出来―― “本人喜欢看热闹,看到打架斗殴,就喜欢录回去慢慢欣赏。” 民警立刻接过了手机,看了眼。 这视频拍摄得非常完整,从朱梓淇带领一帮小孩挡住小区门禁,用水枪射许嘉宁开始,到后面用弹弓打人,全拍了下来。 只是林初穗推搡小孩的画面,被很有技巧地移开了拍摄路人,等到小孩扑过来撕咬的画面,又录进了视频中。 如此一来,整个视频基本上全是小孩的撒野和老太太无理取闹的坐在地上犯浑。 林初穗看了视频,都不得不对肖衍另眼相看。 学神是真白切黑。 民警看了视频,转过头来把蒋如萱女士批评了一番,说即便是小孩,也不应该放任他这样欺负人,老人也不该随便坐在地上哭闹撒浑,影响公共秩序。 走出社区民警办公室,老太太恶狠狠地瞪了许嘉宁一眼:“你给我收拾东西滚,不准住在我们家了,本来就是拖油瓶!” 蒋如萱听到这话,虽然觉得刺耳,但她没有跟自己婆婆计较,无奈地对许嘉宁道:“嘉宁,要不,你还是搬回你爸爸家吧,我们家本来就小,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你来了真的挺不方便。” 朱梓淇抱着蒋茹萱的腿,恶狠狠冲许嘉宁喊道:“滚!你滚!妈妈是我一个人的,不是你妈妈!” 许嘉宁望了他们一眼,眸子里划过一丝晦暗之色。 他什么也没说,回家里收拾了行李。 林初穗和肖衍一直在小区门口等着他,见他出来,林初穗捞捞手:“便宜哥哥,回家了。” 许嘉宁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跟过来,不就是想看我笑话吗?” “我是想看你笑话啊,不过” 林初穗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还是觉得,便宜哥哥自己欺负得劲儿,别人欺负,就看不下去。” 许嘉宁紧蹙的眉宇终于稍稍舒展了些,将一个箱子递给林初穗:“拿帮哥哥提箱子。” 肖衍主动站出来,说道:“我帮你。” 许嘉宁:“学神今天也很乐于助人,让我感觉到了人间的温暖。” 肖衍走在林初穗的身边,眼底多了几分柔和:“记你便宜妹妹的人情。” 林初穗感觉到肖衍眼神有点变了,没那么冷漠了。 不过,当她眼睁睁看着肖衍用一只手去提箱子,没提起来,又换了两只手提,结果还是没提起来。 肖衍松开了行李箱,无奈回头对林初穗:“我身体不好。” 林初穗: 果然,你学神永远不会变。 林初穗走过去,单手便把箱子提了起来:“学神,你这一身肌肉白长啦!” 肖衍丝毫不介意,跟在她身后,笑着说:“没有白长,将来给女朋友欣赏用。” 林初穗带着许嘉宁回了家,一早蒋如萱便给许松柏打了电话,大概说了自己的情况和难处。 许嘉宁拎着箱子回来,许松柏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冷嘲道:“一个人在英国不是生活得很好?怎么,去你妈妈那儿,一天都待不下去?” 林初穗正要辩解,许嘉宁回答道:“是妹妹想我了,哭着闹着把我请回来,说如果我不回来的话,她也生无可恋了。” “卧槽。”林初穗拧着眉头望了许嘉宁一眼:“做个人吧!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生无可恋。” “妹妹害羞吗?” “不是!我没有!你这个假洋鬼子,你没有心” 方幼怡见他们兄妹俩相处得这么和谐融洽,也很是高兴,说道:“回来就好,我们妹妹是独生女,从小就想要一个哥哥,估计是把嘉宁当自己亲哥了,你们能相处的这么好,我真的很高兴。松柏,你就别把嘉宁送走了。” 林初穗本来还想辩解,但是她也不想许嘉宁再去蒋如萱家里受闲气,讪讪地闭了嘴。 既然方幼怡都求情了,许松柏说道:“看在妹妹的份上,你可以留下来,但是我对你的要求依旧没有变,考不过年级第一,至少年级第二,你给我保持住。” 许松柏对许嘉宁的要求一直很高,从小便送他去最好的学校,接受精英教育,他是他的独子,将来公司也是要由他来经营管理,所以不能有半点行差踏错和不如人意。 对于许松柏的要求,许嘉宁都答应了。 “还有,我管教妹妹的时候,你不准再给她打掩护,如果上次的事情再有发生,我不会放过你了。” “知道了。” 晚上,林初穗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找夜宵吃。 许嘉宁穿着奶白色的居家服,端着牛奶斜倚在门廊边,漫不经心道:“今天,谢了。” 林初穗跟个小仓鼠似的,在冰箱门口咯吱咯吱吃着薯片,回头道:“轻飘飘一句话,说了跟没说,你要是真感谢,拿出点诚意来。” “行,那我就告诉你一件事,作为感谢你的诚意。” “我对八卦没兴趣。”林初穗拎着薯片包,和他擦身而过。 “关于,你亲爱的学神同桌。” 她脚步顿了顿:“谁又跟他表白了?” “我不关心这个。”许嘉宁对她说道:“记得上次笔仙游戏吗,我们玩的时候,笔仙或者说你爸,真的来了。” “你还敢提。”林初穗瞪了他一眼:“你冒充笔仙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就是想把那件事解释清楚。”许嘉宁郑重其事地说:“前面几个问题,都是我冒充的。但是最后那两个问题,真的不是我!” 林初穗死死盯着他,分辨着他话语的可信度。 “真的?” “我没那么无聊,都这么久了,还拿这件事开玩笑。”许嘉宁认真地说:“我从不相信怪力乱神,但是那一次,我真的无法解释,如果不是你故意吓我,那就是你爸真的来了。” 林初穗心脏漏跳了一拍:“你为什么现在才解释。” “我之前就说了,但你们不信,还觉得我在危言耸听。”许嘉宁耸耸肩:“我们关系一般,你爸对你很重要,但关我什么事,我后来也懒得解释了。这次,你帮了我,就当我还你个人情,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林初穗激动了起来:“如果我爸真的回来了,那他他现在在哪里呢?”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许嘉宁煞有介事地说:“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附身在谁的身上?” “谁?陆驰、章承宇、小甜当时我们都玩了笔仙。” “你记得当时的情形吗,除了我们,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肖衍!” “不觉得他来得太巧合了吗。” 林初穗脑子有些胡乱:“不可能是他,他和我爸完全不一样,他不可能是我爸。” “那我就不知道了,只是觉得他出现得很巧合。”许嘉宁说道:“而且,他莫名其妙跟你当了同桌,时薪三百、视钱如命却免费给你辅导,这些事也很难解释。” 林初穗:“我是他女神啊。” “你自己信么?”肖衍冷笑:“肖衍是我这个年年伊顿公学拿最高奖学金的优等生拼了命都无法超越的人,你一个学渣中的战斗渣,你给他当女神,你以为自己是雅典娜?” “” 林初穗拳头硬了。 欺负(双更合一) 许嘉宁的那番话, 一直萦绕在林初穗心里。 这些日子和肖衍的相处,她的确感觉他在某些地方怪怪的。 同时,她也从来不觉得, 全校女生都可望而不可即的那个人,真的会拿她这么个咸鱼小丧妹当女神。 如果许嘉宁没有撒谎的话, 那爸爸 林初穗坐不住了,她想要弄清楚情况。 晚上九点, 她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运动卫衣, 扎着马尾,偷摸溜出了房间,准备出门。 许嘉宁在露台边背诵古诗词,见她鬼鬼祟祟下楼,叫住了她:“上哪儿去, 你继父让我监督你学习。” “今天作业太难了,我找肖衍给我讲题去。” 许嘉宁拎着她的书包, 将她拖进书房:“我给你讲。” “不不不, 不用了,我顺便去店里买宵夜, 我饿了。” 许嘉宁想了想, 问道:“你之前说, 他和他姐姐生活在一起,开了一家热卤店?” “是啊, 他俩轮流经营好像生意还挺好呢,每次我过去都排好长的队。” “走吧。”许嘉宁说着,拎她来到了门口, 蹲下身换了鞋:“我跟你一起。” “诶,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 “饿了, 想吃宵夜。” 许嘉宁载着林初穗来到了小吃街,今天肖衍好像没在店里,只有肖浅一个人忙碌的身影。 肖衍不在,生意倒也没那么好了。 “姐姐,肖衍呢?” 见到林初穗,肖浅笑了起来:“昨天他守到半夜,今天我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哦,我要找他讲题,那我去家里找他咯?” “去吧去吧,这会儿估计他也在复习功课。” 许嘉宁的视线落在肖浅身上,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似的。 林初穗扯扯他:“走了,便宜哥哥,去找学神讲题。” 许嘉宁道:“我又不需要跟他请教,我是出来吃宵夜的,你自己去。” “可你不是领了令尊大人的命令,要监督我吗?” “有学神监督你还不够?” 他不来正好,林初穗骑着他的自行车便离开了。 许嘉宁走到店门口,挠挠头,对肖浅道:“我要买热卤。” “行啊,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随便弄吧,都吃。” “行。”肖浅愉快地给他挑拣了食物,转身用卤水煮烫。 许嘉宁看着她的模样,与那日在酒吧门口见到的样子,截然不同,那日的肖浅衣着装束很有几分成熟的夜店风,性张力十足。 不过今天的她,扎着利落的马尾,穿着一件秋日里的线衫,线衫贴身,勾勒着她姣好的身材,落落大方,烟火气很足。 他摸出手机,偷偷给她拍了一张照片,没成想忘了关声音,手机发出清脆的一声“咔嚓”。 许嘉宁: 年度傻逼时刻。 肖浅忙碌的手也跟着顿了顿,转过身,水润的明眸望向他。 许嘉宁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原地找个地缝钻了。 “你拍我啊?” “听、听说买够50,可可以拍照。” 即便是在伦敦当着上千名学生做演讲,许嘉宁都从容自若,没有红过脸,这会儿倒犯了结巴。 “买够50可以拍照的人,是我们家阿衍啊。” 肖浅解释道:“我这里没有这项服务。” “哦,对不起。” 肖浅见他这一身奶白色居家卫衣,打扮得乖乖巧巧,一看就是家世教养良好的孩子,不像随便调戏女孩的轻薄之徒,羞红脸得样子,倒很可爱。 她笑着说:“而且你这也不够啊,不然我给你加到五十,你重新给拍一张,拍张好看的。” 许嘉宁用力点头:“那加到五十。” “吃的完吗?” “吃吃的完。” 肖浅又给他添了菜:“你别在外面傻站着,进来坐吧。” 许嘉宁进屋,在木质的小椅子上坐了会儿,见肖浅忙碌,于是想要过去帮她的忙。 肖浅倒也不客气,完全把他当成弟弟使唤:“你帮我把桌上的碗洗了吧。” 许嘉宁点头,拿着碗放到水槽边冲淋。 “你洗过碗吗?”肖浅见他这姿势,就不像干活的人:“洗碗要用洗洁精,不然油污去不掉。” “哦,好。” 许嘉宁倒了洗洁精,胡乱涂抹了一下,然后直接搁清水底下一阵冲洗。 “你在家里面,不帮着爸妈做家务吗?” “我们家,我爸说让我只管学习,不做这些浪费时间的事,他说只要我有出息了,这些家务事有人给我做,实在不行还可以请人做。” 肖浅淡笑了一下:“当男孩子就挺幸福的,那你去边上等着吧。” 许嘉宁是心思很敏感的人,看出了肖浅笑容里的深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以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老许说那话的正确性。 的确,他的时间很宝贵,应该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学习、增长见识而不是浪费时间去做这些生活琐事。 他一直是个骄傲自负的人,但此时,却觉得自己真的很蠢。 蠢透了。 许嘉宁似赌气一般,拿起了另一个碗,涂了洗洁精,放到水下使劲儿冲洗,搓得手上皮肤都泛白了。 肖浅见状,赶紧夺过了他手里的碗:“你这孩子,不是让你放下了么,谁家做生意有使唤客人的道理。” “我想做。”许嘉宁咬着牙,认真地说:“我做不好,但是我可以学,一遍做不好,第二遍第三遍,我肯定能做好。” 肖浅挑眉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看似温和的眼神里,藏着一股子执拗的劲儿。 像是自己和自己赌气似的。 倒挺有趣。 她索性不劝他了,做好了热卤递给他。 “谢谢你,小浅。”许嘉宁端着碗,坐在小板凳上,我能叫你小浅吗?” “不能!没礼貌,你该和阿衍小初一样,叫我姐姐。” “那我叫你浅浅。” 肖浅将抹布扔案板上:“听小初说你是国外回来的,是学不会姐姐这个词么。” “我不想叫你姐姐。” “怕我占你便宜是吧,那你知道我多少岁?” “知道,你说你三十了。” “傻小子。”肖浅笑了:“我马上就25了,也比你大好几岁哦。” “六岁而已,四舍五入,同龄人。” “小初比你小几岁?” “一岁零三个月。” “小一岁她不也叫你哥哥吗?” “林初穗更喜欢叫我假洋鬼子。” “这小称呼,倒挺别致。”肖浅眉眼弯弯,微笑着望向他:“辣么?” 许嘉宁脸颊都泛红了,仍旧摇头:“不、不辣。” 肖浅转身从冰箱里去了一罐可乐递过去:“硬撑什么,谁还笑话你了?” 许嘉宁赶紧拎开可乐盖,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 可乐顺着他修长的下颌流淌下来,脖颈脉络分明,喉结上下滚动着。 肖浅看着他,眼神越发慈爱了,倒真是把他当成了跟肖衍一样的弟弟。 “小孩,你为什么来找姐姐?” “我”许嘉宁放下可乐,抽了纸巾擦嘴,憋了个嗝,又给咽了回去,平复了一下,说道:“我想见你。” “为什么想见我?” “不知道,林初穗说来找肖衍,我想也许能见到你,就跟过来了。” 肖浅一双弯如勾月的眸子,盯得他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 “小孩,你该不会是喜欢姐姐吧。” 许嘉宁从来不是羞涩的性格,恰相反,在国外长大的他,对于这些事情,非常豁达,挑明便挑明了,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不敢宣之于口的。 许嘉宁放下了筷子,灼灼目光虔诚而认真地望向她:“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有啊。” 许嘉宁用力咳嗽了几声,下一句“我能不能当你男朋友”让他给生生地憋了回去。 脸都红透了。 肖浅看出了他的心思,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些小男生,她太了解了。 她挺有吸引力,这些年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包括夜校的男孩们,年长的、年轻的、穷的、有钱的多不胜数。 而这些追求者,大多都不过一时兴起、便乘兴而至,兴尽而归。 而她这种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极度缺乏安全感,随时随地都在为自己的终身谋划。 她需要给自己筹谋一个安稳的家。 “小孩,你了解我吗?” “你给我机会,我愿意了解你的全部。” 肖浅淡淡地笑了,风情尽显,一个女人的味道从来无关年龄,而是她最独特的气质。 “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机会,因为你还太小了。” 许嘉宁和其他的追求者不一样,若是其他人,从小缺乏安全感的肖浅,或许还会留有余地拿捏一番。 但是许嘉宁跟肖衍一样,是弟弟一样亲切的人,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你这么帅,干干净净的气质,应该蛮受女孩欢迎的吧,想谈恋爱的话,去和同龄的女孩交往吧,这个年纪的恋爱,会很甜蜜哦。” 许嘉宁知道自己肯定会首战受挫,也知道他们之间有一道年龄的鸿沟,很难跨越。 “肖姐姐,我会竭尽全力考上很好的大学,挣一个不用靠父亲、自己有出息的未来。这需要一些时间,你不用等我。” 他抠着手指甲,垂敛着眸子,真诚地说:“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喜欢过,但是只要一想到你” “停。”肖浅叫停了少年真挚热忱的吐露:“我允许你表白了吗?” 许嘉宁目光热辣辣地看着她,似乎是铁了心,不撞南墙不回头:“你可以选择不听,但我想说。” 肖浅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被身体里胡冲乱撞的荷尔蒙催得跟野兽似的,难免会有控制不住冲动的时候。 她伸手捏住了许嘉宁的下颌,轻轻抬了抬,凑近了他。 许嘉宁嗅到她身上独有的女人气息,淡果香,馥郁,绵长。 他看着她的脸,眼神一寸也舍不得挪开,情不自禁滚了滚喉结。 “我们不过见了一面而已,所以小孩,你到底喜欢我,还是想要我?” 女人的嗓音低沉而性感,许嘉宁哪受得了这般撩拨,魂儿都快没了。 他稳着心性,认真而诚实地说:“喜欢,也想要。” 肖浅嘴角冷淡地提了提,很不客气推开了他的脸:“那你要忍着了,因为姐姐,不喜欢小孩。” 林初穗叩响了肖衍家的房门。 很快,房门打开了。 光线很暗,似只开了一个夜灯,他赤着上身,下面是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刘海依旧湿哒哒滴着水,水底落在白皙的皮肤上。 柔和的灯光下,性感到无以复加。 林初穗胀红了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肖衍的上身。 肖衍看到门外的女孩,微微惊愕,然后“砰”地一声,将她关在了门外。 几分钟后,房门重新打开,他已经换了一身日常的黑T长裤,头发还有湿润,他拿着白色毛巾擦拭着―― “你怎么来了?” 林初穗听到许嘉宁的话,几乎等不到明天,她就想见他。 “时间还早,我过来写作业。”林初穗扬了扬手里的练习册。 肖衍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女神,现在十点了,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写作业?” “怎么,不方便?”见肖衍似不愿放她进屋,林初穗往房间里瞄了两眼:“你不会是趁着姐姐不在家,把女朋友带回来一起玩吧。” 肖衍见她来都来了,自然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索性让开了身,放她进来。 “哪些不会做,我现在给你讲,讲了滚回去睡觉。” 林初穗坐在沙发上,翻开了练习册,把不会做的题指给他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肖衍结果练习册看了下,然后在草稿纸上演算了起来。 林初穗目光侧移,看到垃圾桶里满满的全是卫生纸团,她好奇地问:“垃圾桶里怎么这么多卫生纸啊,你在打扫卫生吗?” 肖衍笔尖一顿,明显不自然地“嗯”了声。 “你打扫卫生用纸巾?太浪费了吧!你不知道用拖把或者抹布吗?” “个人爱好。” “都满了,等会儿出门我给你带出去。” “不用!”肖衍不耐地扯了扯她的辫子:“集中注意力听我讲。” “您讲您讲。” 肖衍耐心地给她讲完了解题的步骤和举一反三的思路,问道:“懂了?” “记下了。” “你把解题步骤背下来了?” 林初穗点头。 他用笔尖敲了敲她的脑袋:“只是背下答案,有什么用,考试换个数值,还是不会。” “好难哦。”她带了几分小撒娇的调子:“学习也太难了吧。” 看着小姑娘樱桃般柔润的唇,微微撅起来,娇俏可人,肖衍心跳略有加速,他深呼吸,耐着性子说:“再给你讲一遍,认真听。” “好吧。” 肖衍很耐心地又给她讲了两遍,深入浅出地用最基础的公式去套,就算是个智障也该听懂了。 林初穗以前一直觉得,学神这种程度的水平,给她补课,她肯定一个字都听不懂。 然而,后来才发现,学神之所以是学神,就在于他能够用最简单基础的思维,把最复杂的问题解释清楚。 至少,许嘉宁给她讲题的时候,就老是给她上复杂理论,绕来绕去,就一个字都听不懂。 所以肖衍这的辅导课时费,算是天价了,甚至比一些老师的补习开得都高,但还是有那么多同学愿意找他补习。 林初穗磨磨蹭蹭四十分钟,终于把题目都做完了,肖衍看了看时间,直接下了逐客令:“不早了。” 林初穗从兜里摸出一把开心果,放在茶几上,对肖衍说:“谢谢学神,请你吃。” 肖衍看着小姑娘柔润的樱桃唇,强忍着不断蔓延的膨胀感,说道:“不吃,快走了。” “你吃一个嘛,我特意从家里带过来的。”说着,林初穗剥开了开心果壳,将果仁递到他面前:“尝尝。” “我吃了,你就走?” “你干嘛总赶我走。” “因为你来得很” 不合时宜,不是时候。 肖衍强忍着欲念,脑袋凑过去,叼走了她指尖的那枚果仁:“行了?” 林初穗感觉到指尖一凉,有他的唇覆过的痕迹,她愣住了。 只是递给他啊,以为她在喂他吗? 关键是,他还乖乖地吃了! 林初穗一时间心猿意马、心乱如麻,她傻愣愣地又剥了一颗开心果,递到他嘴边。 肖衍也懒得和她多费唇舌,吃了。 只想她快些离开,多一分钟,于他的身体而言,都是无尽的“折磨”。 林初穗见他真的肯乖乖吃她的投喂,像高冷的猫咪叼走主人手上的食物一样。 受宠若惊。 关系这么好了嘛? 林初穗默默地又剥了第三枚开心果。 “林初穗,有完没完。” “吃嘛。” 肖衍默不作声地把桌上的几颗开心果全剥了吃了:“现在可以走了?” 林初穗心头有些疑惑,她信了许嘉宁的邪,觉得那晚笔仙之后,肖衍是不是被老林给鬼上身了,所以特意来试试看。 老林最讨厌吃榛果,而且属于生理讨厌那种,尤其是开心果,小时候林初穗捉弄他,将开心果扔进他嘴里,老林直接奔向厕所狂吐。 如果肖衍真的是老林,吃了这么多开心果,不可能跟没事人一样。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么? 肖衍和老林,什么关系都没有。 也对,肖衍和老林一点都不像,肖衍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爱钱如命;可是老林,老林大方得很呢,可能是因为家境优渥,钱财于他而言就是身外之物。 以前爷爷奶奶让老林好好学习经管,将来可以继承家族的产业,不过老林坚持去当了消防员,因为这才是他做想做的事。 老林和肖衍,天差地别,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林初穗还是有些不甘心,许嘉宁不像是轻易开玩笑的人,应该也不会用她最在意的事情,来开玩笑。 既然这件事是由玩笔仙游戏引起的,林初穗想再来一次,看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学神,这周末,你有时间吗?” “有事?” “嗯,我过生日,想请你一起玩。” 肖衍眨了眨眼,长睫毛缓缓扇动着:“你生日是12月14号,还早得很。” 林初穗惊呼:“你又不是我爸,你怎么知道!” 他平静解释:“我看过你的身份证。” 林初穗想到自己身份证上那张又丧又丑的阴间照片,顿时全身没力了。 “我记错了,是陆驰的生日,我们准备好好地给她庆祝一番。” “上次在榭汀会所,你们刚给陆甜白庆了生,我都还记得,你忘了?” 林初穗理直气壮道:“对呀,不过下周是陆驰生日。” “据我所知,他们是龙凤胎。” “对啊。” 肖衍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家生龙凤胎,要间隔俩月?” “” 林初穗被戳穿之后,恼羞成怒,气呼呼地说:“你不想来就算了,干嘛找借口。” 肖衍淡笑道:“是你蠢得借口都不会编,漏洞百出。” “我就是不会编,怎样!” “自己要说谎,被戳穿了又生气,你脾气能再坏一点?” 林初穗气鼓鼓地看着他,像个小青蛙似的,脸颊都胀红了。 肖衍情不自禁地伸手,戳了戳她胀鼓鼓的小脸。 她顺势揪住了他的衣领:“肖衍,欺负人有意思吗?” 肖衍握住了她雪白柔滑的皓腕,将她拉近了自己,低醇的嗓音里透着压抑和忍耐―― “这就叫欺负?那你是没见过真正的欺负。” 林初穗近距离地看着他英俊的五官,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透着危险的气息。 小姑娘要强了十多年,一下子忽然有些怂了,像小兔子一般,看着他,筛子似的睫毛轻轻眨了眨。 忽然觉得委屈,眼睛有点红了。 只有对着面前这少年,她才会真的感觉到丢脸、失措、难过 林初穗挣开了他的手,拿了自己的书包要走,赌气咕哝:“不去就算了。” 看着她消沉的背影,肖衍扬着调子,喊了声:“没说不去,有个条件。” 林初穗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他:“什么?” “下月初的全校作文大赛,你要参加。” “作文大赛?”林初穗满脸诧异:“我为什么要参加,有奖金吗?” “没有奖金,但是如果得奖了,有荣誉。” “你不是说,没有奖金的荣誉,根本不重要么。” 肖衍站起身,灯光将他英俊的五官照得越发艳丽,黑发黑眸,白皮肤,红唇,不可方物。 “对于我,荣誉不重要,因为唾手可得。但对你很重要,因为你是一个学渣。” “” 看着他嘴角轻扬的淡笑,林初穗拳头又硬了。 他看着她,说道:“学渣同桌,你也不想总被班主任看不起吧。” 林初穗低头想了下,的确是这样。 每次老秦提到她,都是一副轻蔑的调子,仿佛她这辈子就永远烂泥扶不上墙了似的。 以前林初穗可以不在乎,但现在,她有点想在乎了。 “行,答应你,我参加,那你周末也要来哦。” “一言为定。” 回家的路上,林初穗问陆甜白要了一份作文大赛参赛的启事。 题材是要求写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写好之后下个月初之前提交给语文课代表就行了。 随便写一个应付上去,倒也简单,不过要拿奖,恐怕不容易。 她给肖衍发了条消息―― “学神,我作文大赛题目,我写什么啊?” 肖衍拿着卫生纸盒,进了房间,继续之前中断的事,顺手回复道:“必须要写点有意义的事情,才能拿奖。” “你有什么好的题材呢?” 对于学神的意见,林初穗洗耳恭。 肖衍:“比如《我乐于助人的同桌》、《人生之光――我的同桌》、《愚蠢的我,有幸遇到了我的学神同桌》。” 作文(对你我不想食言...) 林初穗重新拉了一个小群:【南城一中名媛2群】 她把许嘉宁、陆驰、章承宇和陆甜白都拉进来―― “把大家拉进来, 是想商量一下关于学神的事。” 章承宇:“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陆驰:“把他灌醉了然后?” 林初穗发了个【鄙夷】的表情包,然后将她都怀疑和笔仙那晚的事情,简单讲了一下。 陆驰:“所以, 你打算怎样呢,再来一次笔仙, 把林叔请出来吗?” 林初穗:“所以让大家群策群力,想想有什么好办法, 能证明肖衍就是我爸。” 章承宇:“我觉得像林叔那么好的人, 不太可能和肖衍那种腹黑系扯上关系。如果林叔是他那样的,我早就让QQ糖给毒死了。” 林初穗:“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几率,我都要试试。” 陆驰:“如果他不是,你能忍住不失望吗,都这么多年了, 也该放下了。陆甜白,出来说说你闺蜜。” 陆甜白:“林初穗, 我真心觉得肖衍和叔叔不像, 他们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林初穗:“其实这件事是许嘉宁挑头的,闺蜜你可以和他辩一辩。” 陆甜白:“啊, 这其实有时候, 我觉得学神和林叔叔还真是有点像呢, 对小初都那么好,支持!比心!” 陆驰:“” “我怎么会有这种墙头草妹妹?” 章承宇:“再玩一次笔仙估计意义不大, 不过,我关注了一个【非正常现象研究】的po主,他们家就是致力于研究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咱们可以把学神带过去,让他们看看, 到底有没有问题。” 林初穗:“有谱吗,我好不容易把肖衍约出来,机会可只有这一次。” 章承宇:“他们在南城线下有实体运营,听说生意不错,要去得提前预约,死马当活马医,去看看呗。” 林初穗:“我看行,章鱼哥靠谱。” 陆驰:“学神的周末,业务缠身,你是怎么说服他牺牲宝贵的挣钱时间,来给你当小白鼠?” 林初穗:“因为我答应他参加作文大赛。” 陆驰:“我去!你要参加作文大赛,写什么啊?” 林初穗:“没想好,初步拟订了一个题目,不知道能不能拿奖。” 陆驰:“你还想拿奖?” 林初穗:“只准学神每次竞赛都拿一等奖,就不准学渣偶尔拿个作文大奖吗?” 陆驰:“有志气!” 林初穗:“我研究过了,这次作文大赛的奖项,除了老师专家评议之外,还有一个学生投票最受欢迎奖,我决定冲一把。” 专家评议别想了,林初穗的名字已经上了全校老师的黑名单,估摸着老师一看到她,直接下一份。 陆甜白:“好呀好呀!最受欢迎奖,到时候我们去教务系统帮你投票!” 林初穗:“考虑到学神的人气和知名度,我准备蹭他的热度,作文题目就叫《我的学神同桌日常》,你们觉得怎么样。” 陆驰:“以学神的知名度和受欢迎程度,你这人气绝对高啊。” 林初穗:“是吧。” 章承宇:“我建议你换个名字,这名字缺乏爆点。” 林初穗:“章鱼哥有何高见?” 章承宇:“《惊!关于学神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太让人意外了!他竟然》。” 林初穗:“章鱼哥【牛逼】!” 陆驰:“我看行!” 当天晚上林初穗灵感爆棚,熬夜到凌晨,将作文写了出来,交给了语文课代表。 正巧赶上了许嘉宁也要交作文。 “便宜哥哥也要参加作文大赛啊?” 许嘉宁面无表情地嘲讽:“学渣都要参加,我为什么不能?” 林初穗伸长了脖子,去看他的作文题目―― “惊!《红楼梦》里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太让人震惊了!贾宝玉和林黛玉竟然” “” 林初穗嘴角抽抽:“你还真信了章鱼哥的邪。” 许嘉宁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这很贴合我这篇研究性文章的主题,章承宇虽然成绩一般,但他很有创意。” “有个锤子创意!这种标题在你爸的中年人朋友圈一抓一大把好吗!” “是吗?” “作为亲人,我建议你修改一下题目,你这要能拿奖,我叫你祖宗。” 许嘉宁并不觉得自己的文章有什么问题,他将作文交给了语文课代表。 课代表是个乖巧文静的妹子,也特别崇拜许嘉宁,觉得他身上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文学气质。 拿到作文之后,她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看了眼他的作文―― 惊!《红楼梦》里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太让人震惊了!贾宝玉和林黛玉竟然” 语文课代表难以置信地望了眼许嘉宁,有点幻灭。 林初穗笑着说:“不改你就交,咱们比赛结果见。” 许嘉宁:“学渣不配和我比。” 林初穗:“看谁笑到最后!” 下课的时候,陆驰一个潇洒的跨栏,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直接从敞开的窗边跃进了教室。 引来周围受惊的女生一片惊骂声。 他动作行云流水,直接地飞到了林初穗身后,坐下来咕噜咕噜喝了半瓶矿泉水。 林初穗冷漠地回头:“请陆兄克制一下汹涌的荷尔蒙,不要给我们体育生招黑了好吗。” “招黑?林兄对我有什么误解。”陆驰拍了拍自己左臂的肱二头肌:“我这肌肉亮出来,迷死她们好吗?” 说完这句话,便有女生红着脸来到他面前,陆驰一脸骄傲的表情,迎上女生。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女生却直接错开了他,红着脸将一块原装进口巧克力递给他身边的许嘉宁:“许嘉宁同学,请、请你吃,这是我爸爸从英国带回来的,我想也许你会怀念这个味道。” “谢谢,不吃甜。”许嘉宁放下笔,看了看身边哈喇子直流的陆驰:“请给有需要的人吧。” 女生心有不甘地离开了。 林初穗笑着说:“现在知道女生都喜欢什么调调了?” 陆驰偏头望了眼许嘉宁。 他衬衣一丝不苟,发型干净,唇红齿白,斯文清贵。 他有些不甘心,咬牙切齿说:“世风日下,我堂堂华夏阳光男儿,竟然比不过这种假洋鬼子。” 林初穗拍了拍陆驰的肱二头肌:“你这种其实也很有市场。” “真的吗?” “嗯,你可以去找报纸边角料上面找姐姐,未来十年,不用努力那种” “” 章承宇走进教室,来到林初穗身边,说道:“周末的估计要黄了。” 林初穗:“我特么3000字作文都交了,你说要黄?” 章承宇咕噜咕噜喝了一顿水,擦嘴说道:“刚刚我去办公室帮体育老师上成绩,听到老秦把肖衍交到办公室,说周末学校要接待外宾,他成绩好、英语也不错,让他随行。” 听到这话,许嘉宁放下了笔,不可置信地问:“英语好?敢问全校谁口语比我好?” 章承宇笑道:“谁让你年级第三,肖衍过了,还有第二名乔丹琦,之后才轮得到你。” “唯成绩论。”许嘉宁不甘地翻了个白眼:“国内教育真的要完。” 国内教育会不会完,林初穗并不关心,她生气地拍了拍桌,怒道:“怎么这样,我3000字作文都交了!” “这次机会很难得,全程记者随行,肯定能上电视,履历上重重的记一笔。像肖衍那种贪财自私、功利心又极重的人,他绝对会抓住这次机会。” 林初穗真情实感地愤怒了,攥了拳头:“他敢!他要是敢当言而无信的小人,我就打死他!” 上课铃响起来,肖衍回到了教室,坐回林初穗身边,拿出了课本准备上课。 林初穗一直按捺不动,也没有说话,也没理他。 后排,陆驰用笔尖轻戳了戳林初穗,提醒她:不是要打死那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吗! 快打啊! 林初穗讪讪地观察着身边的肖衍,他那张懒散而冷淡的脸庞,丝毫看不出半分情绪。 他肯定已经和老秦说好了,毕竟接待外宾,机会难得。 身后陆驰还在不断拿笔头,猛戳林初穗的背,让她快动手。 林初穗摸出草稿纸,翻开,给肖衍写了一张小纸条。 本来是打算用文字谴责他,不过落笔的时候,却想到了他在榭汀会所打工的情形,又想到那天上门来讨债的人的情况。 于是,递到肖衍手边的本子,上面用小学生字体,歪歪斜斜地写着―― “你周末要是没空,咱们可以改时间,以正事为主。【笑脸】” 肖衍本来不打算在上课时间回复她,扫了眼本子,视线清清淡淡落在了那个友好的笑脸表情上。 他还是拿起了黑色中性笔,拧开笔盖,在那行文字的下端写道―― “我会来,放心。” 林初穗看着他一笔一划、用遒劲飘逸的字体写下那几个字,她惊愕地抬眸。 肖衍深邃的眸子与她对视,凭白令她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她闪躲地移开视线,在本子上写道:“可老秦给你的机会,也是千载难逢啊。” 她知道,班主任老秦对肖衍,那绝对是掌心里的宝贝金饽饽。如果不是非常好的锻炼的机会,老秦肯定不会让他浪费时间去参加的。 毕竟学神的时间,每一分钟很宝贵。 “你去啊,不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咱们另约时间玩嘛。” 林初穗将本子递到了肖衍面前,眨巴着眼睛,很真诚地望着他。 肖衍看着本子上那一行幼稚的小学生字体,笔触顿了一下,写道:“对你,我不想食言。” 写下这行字之后,肖衍稍稍斟酌了一下,又把“对你”两个字,划掉―― “我不想食言。” 林初穗接过本子,看到那一行字,再看向肖衍的眼神,有点复杂。 窗外的银杏树恰是黄叶纷扬的阶段,秋风凉凉地吹着,却毫无萧瑟之感。 肖衍神情淡远,黑眸专注地望着黑板,眼角上扬的弧度,似透着几分温柔,与他冷硬的轮廓气质大相径庭。 有时候,林初穗真的不懂这些优等生的脑回路。 在“对你”两个字上打个叉,她就看不到了吗? 配对指数(右下角的进度条又在飞涨...) 周末下午, 肖衍如约来到了时代广场的商业中心。 林初穗陆驰他们几个,已经早早地在一楼等候,给肖衍发了一个共享位置。 肖衍到的时候, 看到几个幼稚鬼正围着娃娃机长呼短叹―― “许嘉宁,你不是说自己很行吗!” “我抓娃娃是很行啊!” 许嘉宁手里拎着三个可爱的洋娃娃:“你们几个想用一块钱硬币射万宝路, 这谁能射得下来。” 果不其然,林初穗陆驰他们几人并不是围着常规的娃娃机, 而是另一台射水机, 机器里有各式各样的品牌香烟、香奈儿口红、高档香水、甚至还有iphone等,不一而足。 挂着它们的档扳快速地移动着,只要能射中,就能落下来。 许嘉宁再一次失败,不满地说:“抓娃娃不行吗。” “幼稚。”林初穗推开了他:“还是得你初爷亲自上, 好好看着吧,我一定把这包烟打下来。” 身后, 肖衍低沉有磁性的嗓音传来―― “林同学, 你要把什么打下来?” 林初穗身形一震,脑袋僵硬地转过来, 看到肖衍淡漠的脸庞。 他似乎去剪了头发, 额前的黑发短了些, 越发显得眉骨挺正,穿着一件很干净的灰色圆领卫衣, 干净阳光。 他的视线上移,落到了林初穗水枪对准的万宝路香烟上,语调冰冷地上扬:“你要把什么打下来?” 林初穗赶紧扔了操作盘, 回头对陆驰怒道:“对啊,我说抓娃娃来着, 你非要射这什么烟,青少年应该生活健康、心态阳光,陆同学,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陆驰:??? 林初穗讪讪对肖衍道:“学神,我们不跟这些坏男生玩,走啦!” 说完,她转身想跑,肖衍单手拎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揪到了娃娃机前:“林初穗,不要对我撒谎,不要骗我。” 林初穗看着他冰冷的脸色,心里也有些犯怵,老老实实交代道:“是想射那包烟来着,只是玩玩,我不抽。” 她既然答应戒烟了,便再不会去碰这些东西。 “是真的。”陆甜白连忙帮腔:“初初真的不抽烟了,这包烟是我哥要的。” 肖衍望了眼陆驰,陆驰摊手:“我已经成年了,你也要管啊?” “你没成年我也懒得管。”肖衍松开了林初穗,惩戒地按了按她的脑袋:“我只管她。” 林初穗见他严厉的语气稍解,也松了口气,露出一抹皮皮虾的笑容:“走啦走啦!” “花了这么多钱,就这么走了?”许嘉宁道:“总得抓点什么吧。” “你还想抓娃娃啊?” 许嘉宁回头看了眼射水机,心有不甘地又兑了几颗游戏币:“至少打个iphone下来吧。” “你这就是典型的赌徒心态。”林初穗批评他道:“越输越眼红,当心赔得裤衩都没了哦。” 许嘉宁不信邪,继续玩,不过比起香烟来说,名牌香水更难操作,挡板在不断移动着,需得抓住零点零几秒的误差,一击制胜。 他试了好几次,少说花了小两百,全都打水漂了。 许嘉宁脸都激动得胀红了。 林初穗见他这样子,还真是“赌徒”啊。 “你缺手机用吗?这便宜都要占?当心真输光啊!” “闭嘴。” “算了算了,便宜妹妹来帮你。” 林初穗自认自己技术虽然渣,但是比许嘉宁要好一些。 她试着操作了几次,同样,失败。 这射水机玩起来也是真的上头,每次都都只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人都有侥幸和不甘心的心理,于是越玩越激动,总觉得下一次肯定能成功。 肖衍抱着手臂,作壁上观。 林初穗失败了几次之后,回头问他道:“学神技术好吗?” “学神技术当然好。” “来试试啊。” 肖衍斜倚在机器边,面无波澜地说:“但学神不感兴趣。” 林初穗撇撇嘴,摸出手机重新扫码兑币,肖衍颀长的指尖伸过来,拈走了一颗游戏币,掂了掂:“除非你求我。” 林初穗害怕他为刚刚香烟的事生气,听他这轻松的调子,她也松了口气,很配合地拉着他的衣角,撒娇道:“求求你啦,学神同桌,你帮我抓一个吧。” 肖衍本来随口说说,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轻易便服软了,他没有拒绝的理由,索性投了硬币开始操作:“香水、口红,还是iphone?” “口红吧,看着好像要容易些。” 她话都还没说完,只听“哐”的一声,一个有外包装的iphone就掉了下来。 林初穗直接目瞪口呆了。 “不好意思,手滑了。”肖衍捡起iphone,递给林初穗:“再帮你捞个口红。” 林初穗不可置信地摇了摇手里的iphone包装盒,听听是不是真手机,下一秒,“哐”!一个香奈儿的口红又掉了下来。 他捡起口红,拆开盒子看了看,递给林初穗:“应该是着真的,可以用。” 这一波神仙操作,直接看呆了陆驰章承宇。 许嘉宁直接鼓起掌来,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对肖衍心服口服! “卧槽,学神牛逼!” “这是真手机还是玩具机啊!” “这不能吧!不-能-吧!” 林初穗蹲下来,打开了iPhone的包装盒,拿出了崭新的机子,开机,屏幕亮了。 “真手机!” “卧槽。” 陆驰拉着肖衍:“哥,你帮我也捞一个呗!咱咱五五分。” 肖衍拒绝道:“不玩了。” “为什么啊?” “我拒绝班主任给的机会,不是来这里陪你们抓娃娃的。” “你家还缺你一台iphone?”章承宇推开了陆驰,低声道:“人家学神牺牲周末的宝贵时间,来陪初哥约会的,能不能有点眼色。” “啊对,那咱们上楼吧,咱预约的游戏快开始了。” 说着,一行人进了电梯。 林初穗一只手抱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口红,嘴巴都要笑开叉了。 许嘉宁鄙夷地说:“就这能让你傻乐这么久,你算哪门子富二代。” 本来以林初穗的家庭背景,老妈日常给的零花钱要什么不能买。 但正因为这是不用钱买,还是她牛逼的学神同桌给捞上来的。 林初穗心情就是很好,很开心。 “某人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她回怼许嘉宁:“刚刚某人可是差点连裤衩都输出去。” 许嘉宁:“小赌怡情。” “嘴硬。” 出了电梯,章承宇带着众人来到了4楼【非正常现象研究中心】的店门口。 店门口挂着一个海报招牌,上面写着―― “催眠、塔罗、占星,姓名吉凶” 林初穗望向章承宇:“章鱼哥,这不是算命摊吗。” “这不是迷信算命,这是科学算命。”章承宇指了指海报牌:“他们家占卜姓名,把全网所有意外事件全部搜罗起来,进行大数据推测,很准的好吧!” 林初穗:“大数据算命,它还是算命,只要是算命就改变不了其封建迷信的本质。” 陆驰说道:“初哥,之前提议玩笔仙的可是你。” 林初穗回头望了眼许嘉宁:“便宜哥哥,你觉得呢?” “本巨蟹座觉得,星座这玩意儿挺靠谱。” 陆甜白:“嘉宁哥,你是巨蟹座啊!顾家第一的好男人哎。” 许嘉宁笑了:“没错。” “我是双鱼座,那咱们挺般” 她话音未落,陆驰懒过了她的肩膀,打断道:“一点都不配,谢谢。” 林初穗问肖衍:“学神,你是什么星座啊?” “不清楚。” “那你生日是多久?” 肖衍顿了顿,没有马上回应,章承宇偷偷踩了林初穗一脚,她才反应过来,肖衍是孤儿。 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是哪年出生的。 “星座这个事,就很玄学啦。”她打了个哈哈,说道:“我就从来不信这个的。” 肖衍低头沉思片刻,回答道:“小时候听院长说,我是正月的寒冬被放在孤儿院门口,那个时候我两三个月,推算起来,也许是十一月生。” “十一月,天蝎座。”陆甜白在林初穗耳畔低呼:“十二星座里绝对不能碰的腹黑系男友。” “迷信啦。”林初穗摆摆手:“我从来不信这个。” 说话间,众人推推搡搡地进了【非正常现象研究中心】。 里面光线非常昏暗,通道两边贴着一些诡异恐怖的画像,柜子上摆着占星牌和水晶玻璃球,还有一些占卜的小道具,很有气氛。 前台的小姐姐扫了验证码之后,对他们说道:“请在沙发上坐一会儿,上一位客人还没有结束,你们可以玩会儿桌游。” 几人在沙发边坐下来,林初穗注意到,肖衍一直跟在她身后,坐在了她身边。 沙发松软凹陷,两人的腿几乎贴在了一起。 她心头升起几分异样,偷偷打量肖衍,他似全然不觉,饶有趣味地看着把玩着桌上的水晶球。 昏暗的光线下,他漆黑的眸子反而透了光亮,五官也变得越发深邃而柔和。 林初穗全身的知觉,都落到了两个人紧贴的tui间,他的热力,他的气息,在如此近的距离和空间中,那样明晰 她心跳有些快,于是摸出了手机,胡乱地刷着微博、网页。 心猿意马。 任务进程:35、36、37 肖衍看到右下角的进度条又在飞涨,他垂眸望了眼林初穗。 小姑娘胡乱地刷着微博,白皙的脸蛋透着屏幕的微光,细密的眼睫宛如小筛子般,看不出神情。 章承宇和陆驰拿起了占卜小道具,玩了起来。 章承宇:“这怎么玩啊?” 陆驰:“傻逼,要投硬币。” 章承宇:“怎么什么都要钱?无聊。” 陆驰推开他,掏出了硬币:“怎么一块钱你都舍不得。” 章承宇:“我只是觉得不划算,你管我呢。” 前台小姐姐提醒他们:“上一轮占卜结束了,请跟我进来吧。” 林初穗率先起身,避免被肖衍看到自己热辣辣的脸颊。 肖衍最后一个起身,离开的时候,看到林初穗掉在沙发上的手机。 他捡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的搜索引擎还没有关闭,搜索信息是―― “摩羯女和天蝎男的配对指数。” 肖衍视线迟疑了片刻,然后关掉了搜索引擎页面,锁了屏,走到林初穗身边,将手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了她兜里。 通道里,他漫不经心问她:“你是几月生?” “12月。” “摩羯座?” “对啊。” 40%(我是在喂你...) 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 一行人来到了占卜室。 占卜室光线昏暗,气氛渲染特别到位。 一个穿女巫长袍的女人坐在桌前,头发乱糟糟, 画着深黑的眼线,手里随意地翻拨着塔罗牌, 懒懒道:“请坐吧。” 林初穗下移,看到桌子下面, 她穿了一双洞洞拖鞋。 占卜师小姐姐注意到林初穗的眼神, 收了腿,说道:“你们可以叫我凯瑟琳。” 林初穗看着她碧绿色的美瞳,问道:“你是西方女巫?” “显而易见。”凯瑟琳将计时的沙漏倒置:“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我咨询,情感的、学习的、工作的” 林初穗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压低了声音,问道:“第一个问题,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 有鬼吗?” 凯瑟琳淡淡一笑:“世界上没有鬼,但是人的心里, 有鬼。” 说完这话, 她扫了眼陆驰一排人, 最后目光定定地落在了肖衍身上,朱唇轻启:“鬼, 与人心之欲念,共生共存。” 肖衍移开了目光,避开与她对视。 林初穗低声对陆驰说:“听着有谱哎。” 陆驰也连连点头:“说得很有深意!” 凯瑟琳抽回视线, 将塔罗牌放在了桌上,嗓音慵懒:“我一次只算两个人, 谁要占卜?” 林初穗赶紧拉着肖衍坐下来:“算我们,准确来说,算他!” 肖衍偏头问林初穗:“为什么要算我?” “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未来吗?能不能考上大学什么的。” 肖衍反问:“这需要算?” “在这么多学渣面前,学神你能不能稍微表现得谦虚一点。” 凯瑟琳扫了他们一眼,大概心里也有数了,说道:“这样吧,我就算算你们俩人之间的缘分吧。” 林初穗连忙道:“好好,就算这个!” “请你们把手放在桌上,男左女右。” 林初穗乖乖地将手交出来,肖衍心里虽然不太乐意,但见她这般有兴致,也卷起了袖腕,将手递了出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他白皙的皓腕和漂亮的手指一比,林初穗的小胖爪分分钟被吊打十八条街。 就在林初穗将要自卑地抽回手的同时,凯瑟琳忽然抓起肖衍的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林初穗心头一惊,浑身像触电了一般,正要抽回来,却听凯瑟琳道:“别动!马上要出来了!” 林初穗不解地看着她,她紧盯着面前的玻璃球,振振有词,似乎在念咒语。 这一分钟,比林初穗过往的一生,加起来都要漫长。 她感受着肖衍粗砺的掌心就这样轻覆着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她耳朵都烧起来了。 若是以前,这般无聊的行为,以肖衍的性子,分分钟没耐心走人了。 但今天此刻当下,他竟也耐着性子,陪她在这里玩游戏,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他的手,轻轻地握住了她。 很自然,也很不动声色。 “出来了!”凯瑟琳惊呼道:“你俩有一段深沉而复杂的羁绊啊!” “真的吗?”林初穗赶紧问道:“您快讲讲。” “你们有缘分,但是这段缘分,一定会历经重重考验,最终修成正果,所以,请一定要坚持下去。” 林初穗疑惑:“就这样?” “嗯。” 陆驰低呼:“这太准了吧!” 林初穗:“哪里准了?” 她毫不怀疑,如果今天是她和许嘉宁坐在这儿,估摸着这凯瑟琳的台词也是一个字都不会修改的。 林初穗不想咨询费就这么打水漂了,于是又问道:“那占卜师,你再看看他,看看他的面相之类的。” 凯瑟琳又仔仔细细打量了肖衍一番,良久,下了个结论:“他桃花很重,一定有不少女孩追他。” 陆驰:“这都知道!我去!太准了!神了!” 林初穗: 肖衍这颜值搁这儿,不明摆着吗? 她按捺着性子,继续道:“要不,你再说说看。” 凯瑟琳见她心有不甘,索性道:“小姑娘,你就直说吧,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林初穗望了肖衍一眼,然后附耳悄声对凯瑟琳道:“我想知道,他是不是被鬼上身了,上次请了笔仙没走,之后就一直发生怪事。” 此言一出,凯瑟琳先哆嗦了一下,颤抖的手碰倒了桌上的沙漏:“艹,你别吓我!” 林初穗: 确定了,这家伙压根就是个江湖骗子。 比神棍还不如。 林初穗拉着肖衍,走出了回头对章承宇说:“这就神棍水平,还好意思收五百咨询费呢?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好歹认真点啊,我s女巫都不会穿洞洞拖鞋。” 章承宇也很无奈:“他们家是网红店,网上好评如潮嘛。” “全是营销!” 林初穗就很泄气,浪费钱便罢了,关键肖衍今天是拒绝了学校那么好的机会,过来赴约,结果却是这样 许嘉宁说道:“费尽周折,你不如直接问他。” 林初穗讪讪地望了肖衍一眼,憋了很久,终究还是跺跺脚,泄气地离开了。 “喂,你跑什么啊?” “林初穗,回来!胆小鬼!” 肖衍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渐深。 自迈进【非正常现象研究中心】开始,他心里大概就有数了,知道这帮家伙在搞什么“阴谋”。 但他知道了,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任务规则,不能说。 如果林初穗发现父亲还活着,她可能这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除非肖衍自愿让出自己的身体,给林修泽重生。 否则绝不能让她知道,林修泽以另一种形式,活在他身体里的真相。 林初穗一个人蹲在洗手间,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许嘉宁追上了林初穗,无奈道:“胆小鬼,你跑什么啊!” “我就是胆小鬼!就是胆小鬼胆小鬼!”林初穗情绪有些绷不住,失控地喊道:“我不敢问,我怕他说是,更怕他说不是,我怕让爸爸看到现在的我,更怕爸爸真的永远离开了。” 眼泪不自觉地滚出眼眶,又被她用力地擦去:“我就是胆小鬼!没有勇气,没有信心,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许嘉宁一下子心软了,难受得像被猫挠了似的。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家兄妹这么反对他再向林初穗提及关于父亲的事。 眼见着小姑娘这些日子以来,慢慢地走出了过去的阴霾。 他这么一搅和,她又犯病了。 许嘉宁愧疚又心疼地蹲下身,像哥哥一样,轻轻抱了她一下,笨拙地安慰道:“好了,不哭了。” 没人安慰还好,有人在她身边这么温柔地安慰,林初穗眼泪更是决堤,鼻涕都擦在了许嘉宁肩头。 “啊,好恶心。” 许嘉宁嫌弃地想推开她,她却死死抓着他的衣服:“哥哥,你说他到底是不是。” 那一声“哥哥”,许嘉宁的心彻底软了。 “我不知道,但是他对你还不错咯。” “就像明知道占卜是假的,但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明知道爸爸已经走了,肖衍就是肖衍,他不可能是爸爸,但我总还是愿意相信,笔仙那晚爸爸真的回来过。” “以后我们都不提了。”许嘉宁低声安抚道:“你不是喜欢肖衍吗,就让他单纯陪你看电影,一起吃个饭,咱么好好玩一下。” 林初穗轻轻点头,又立马否决:“谁说我喜欢他。” 许嘉宁用掌腹擦干净了林初穗脸上的泪痕,拉她站起来:“好好,高三这种出来玩的机会不多了,别躲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林初穗看着许嘉宁,带着瓮声瓮气的哭腔,评价道:“你是个好哥哥。” 许嘉宁鲜少见她这般温柔乖巧的模样,笑着说:“你才发现啊。” 电影院门口,肖衍买了爆米花,不过电影都还没开场,便让章承宇和陆驰俩人吃了一大半。 无可奈何,他又买了一盒。 这一次,为了守护爆米花,他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了门口,和那两个大胃王保持四五米的安全距离。 许嘉宁带着林初穗回了电影院,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无视了林初穗红红的眼睛,也没有多问。 陆驰扬了扬手:“电影都快开始了!等着你们检票呢!” 林初穗走到肖衍面前,讪讪地说:“抱歉哦,我刚刚内急,去厕所了” “嗯。”肖衍伸手蹭了一下她眼角的泪痕:“是便秘了吗?眼泪都流出来了。” “” 愧疚之情一扫而空,林初穗推了他一下:“你才便秘!你全家便秘!” 许嘉宁立刻纠正道:“诅咒他一个人就行了,别带家人。” 众人进了电影院,坐在最后一排。 肖衍和林初穗俩人坐在最边缘的位置,肖衍将藏了好久的爆米花递到她面前。 林初穗略有些惊讶:“给我吃?” “嗯。” “我刚刚看你一直藏着捂着,以为你是要把它们带回去当宵夜,生怕被我抢了呢。” “这就是给你买的。”肖衍无语:“是你几个朋友,饿鬼转世,买多少他们吃多少,这个就挺贵的。” 电影院的爆米花,是挺贵的。 林初穗知道肖衍的每一分钱,都是他辛辛苦苦挣来的。 就这一点来说,林初穗虽然手头富足,但挥霍的是妈妈赚来的钱,和他比起来,就差远了。 “以后,咱们不带他们玩。”她低声对他说:“这样你就不用请他们吃爆米花了。” 肖衍嘴角浅浅抿了抿,喃了一个字―― “好。” 林初穗吃了一个甜脆的爆米花,然后又递了一个给肖衍:“你也吃。” “嗯。” 肖衍很自然地叼走了她手上的爆米花。 温热的唇在指尖轻擦而过,林初穗的脊梁骨又是一阵酥麻,她偏头望了望肖衍。 侧脸英挺,轮廓分明,眼睛里闪烁着电影的微光。 之前,他也是这样,就着她的手吃了开心果。 林初穗一直觉得,只有很亲密、很亲密的关系,才会吃对方手里的食物。 在他心目中,他们的关系是很亲密的那种吗? 她为了做实验,又递了一颗爆米花过去。 果不其然,他再一次低头去叼。 这次,林初穗缩了回来:“你没有手吗!” 肖衍视线终于从电影屏幕上转移,不解地望了望她。 “我这是给你,不是喂你啊!” 肖衍反应了一下―― “哦。” 几分钟后,他拿起一颗爆米花,递到了她面前。 林初穗伸手去接,肖衍却直接将爆米花塞进了她嘴里:“不是给你。” “?” “我是在喂你。” 任务进度:40 搞颜色(永结同心) 电影是一部爱情片, 放映厅仅有的几对情侣,也因为无聊的剧情,中途离场了。 整部电影全程就男女主亲来亲去, 然后分手,一阵要死要活的虐心之后,女主患上了绝症。 林初穗回头问:“章鱼哥,请问你为什么要选这片子?” 章承宇无辜地说:“海报上写的青春偶像、催泪巨作, 我想着, 咱们不是有两个女孩吗, 爱情片挺合适啊。” 两个女孩之一的陆甜白, 此时已经倒在哥哥的肩膀上睡着了。 小呼噜都打起来了,睡得挺香。 陆驰:“我妹勉强算个女孩,前面那位爷你真觉得她看得懂爱情片?” 章承宇看见林初穗一脸困惑的懵逼样:“失策了。” 屏幕上的男女主, 又缠缠绵绵地亲起来了。 林初穗偏头打量肖衍,他看的很认真、专注的程度不亚于他看书做题。 “学神,这好看吗?” “好看。” “好看???” 肖衍一本正经地反问:“你觉得不好看?” “不是,好看在哪里啊?!” “他们的爱情, 很感人。” “明明这么狗血!” “女主角得绝症了。”肖衍煞有介事地点评了起来:“历尽千辛万苦, 有情人却不能在一起,最终天人永隔, 男主角将永远怀念她。” “这就感人了?” 肖衍:“你怎么这么冷血?” “” 林初穗彻底闭嘴了。 以前她以为, 她和肖衍只是相隔五百多分的差距而已, 现在看来他们的思维之间,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啊。 她又偷偷打量了他一眼。 他神情专注,漆黑深邃的眸子里, 还透着几分感伤。 真情实感看狗血爱情片的学神,莫名些可爱。 林初穗摸出最后一颗爆米花, 决定让给肖衍吃。 肖衍学聪明了,问道:“这是给,还是喂?” “喂喂喂。” 他这才从容地叼过了爆米花。 “学神,上次你讲,喜欢身体好的女孩,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问这个做什么?” “就随便问问,假如有符合条件的女孩来找你谈恋爱,你会答应吗?” “不会。” “噢。” 得到他不假思索的回答,一时间,林初穗不知道是高兴庆幸,还是失望:“为什么不啊?” “我身体不好,是真的。”肖衍语调平淡地回答:“也很穷,谈恋爱要花钱,我没有。我还没有能力,对喜欢的人承诺什么。” 林初穗斟酌着他的话,很现实,也很真实。 这就是肖衍的性格,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因为他的人生本就悬在钢丝上,脚底深渊,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林初穗想到刚刚许嘉宁的话,说她喜欢肖衍。 她真的喜欢肖衍吗? 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了。 林初穗略有不甘地问他:“既然你对谈恋爱都没兴趣,为什么看爱情片这么认真啊。” “因为他们总在接吻。” “你喜欢看接吻?” “我18岁。”肖衍望着电影屏幕:“天蝎座。” “?” 林初穗是真没懂肖衍的意思。 不过,她是个不懂就问的好宝宝,她立刻搜了天蝎座的资料,然后从“占有欲强、善妒、记仇”等一系列性格描述中,找出了一个关键词―― “x欲旺盛。” 后面的整场电影,林初穗都心猿意马,只要一有吻戏镜头,她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望向身边的少年。 他面上没有表情,漆黑的眸子专注地凝望着屏幕,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林初穗内心戏反而丰富十足,自己把自己搞得面红耳赤的。 走出电影院,陆驰他们几人一路都在叭叭地吐槽剧情―― “这电影太烂了,女主最后绝症什么鬼,看到最后,看了个寂寞啊。” 陆甜白睡得晕晕乎乎,听到这话,说道:“剧情这么精彩,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妹妹,你对精彩有什么误解,这是狗血好吗。”陆驰激动地说:“别看男主现在要死要活,等着吧,过两年肯定把她忘了。” 林初穗回头道:“不会,男主肯定会永远怀念她,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呵,那是你不了解男人,也不了解爱情。” “反正我就不会。”林初穗说道:“我喜欢的人,会一辈子都记得。” 陆驰笑了:“那秦耐怎么说,你这两年,不也把人家忘到脑门后面了?” 听到“秦耐”两个字,林初穗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抬腿去踹陆驰。 陆驰赶紧躲开:“还不让说了是吧!” 一直走在最后、未发一言的肖衍,忽然问道:“秦耐是谁?” 见肖衍有兴趣,陆驰立刻向他科普道:“秦耐就是我们初哥以前的对象,俩人上高中就分手了。” 林初穗立刻辩解道:“那时候才多大,什么都不懂,就觉得他特有个性,能别提这些老黄历了吗。” 陆驰挠挠头:“是学神好奇嘛,我给他解释来着。” 肖衍是真有兴趣,又问道:“他有什么个性?” 陆驰道:“秦耐成绩年级倒数,特会玩,算是风云校霸一类的人。” 肖衍望向林初穗:“原来你喜欢成绩差的?” “不是因为成绩差。”林初穗扶了扶额头:“当时只觉得他帅。” “有多帅?” “就和你不相上下。” “有照片吗?” 林初穗见他还真较上劲了:“早就删好友了,哪还有什么照片,看不出来你这么八卦啊肖衍。” 这时,章承宇摸出了手机:“我还没删他,秦耐每天都在扣扣空间发自拍,学神你要看吗?” 肖衍伸手去拿手机,章承宇立刻谈条件:“一周的家庭作业群内分享。” 肖衍:“成交。” 陆驰:“卧槽!” 这答应的都不带犹豫的! 章承宇将手机递了过去,肖衍指尖滑动,翻了翻。 这前男友果然是每天一张自拍照,而且基本上都是健身房的肌肉直男自拍,特自恋,又特油腻那种 虽然自拍风格油腻,但不得不说,秦耐轮廓特别硬朗,的确称得上英俊,耐看型。 肖衍递回了手机,没有对他的长相多做评价。 许嘉宁接过手机看了眼,笑了:“我也是服了,你前男友就这德行啊?” 林初穗誓死捍卫自己的审美:“他挺好看的啊!” 许嘉宁嘲讽道:“样子还行,但是气质不行啊,一看就没文化,没文化就容易猥琐。” 林初穗不忿地说:“就你有文化,一天到晚抱着个《红楼梦》,也没见你变成贾宝玉啊!” “我当然成不了贾宝玉。”许嘉宁嘲讽道:“我妹妹又不是林妹妹。” “反正你这人,审美就不怎么样。” 许嘉宁问肖衍:“学神,你觉得她眼光怎样?” 肖衍望了眼右下角的任务进度,说道:“偶尔走眼,但总体来说,审美在线。” “是吧!”林初穗踮起脚拍了拍许嘉宁的头,沾沾自喜:“学神都说我审美在线!” “他还说你偶尔走眼呢。”许嘉宁直接抓了重点:“你这前男友,长相是还过得去。但论气质,就真不怎么样。丑要多读书,人帅也不能不读书,正面例子请参照你面前的肖学神。” 林初穗撇撇嘴,却也没有反驳他。 肖学神当然是让人无力反驳的例子。 肖衍望向了许嘉宁:“你这么聪明。” “干嘛?” “下次让你考第一。” 许嘉宁:? 晚餐是许嘉宁选的餐厅,在时代商城的四楼,一家非常高档的日料法餐店。 “没有海鲜过敏的吧?没有就这家了。”许嘉宁说道:“这家环境好,而且价格便宜,主要是菜品好。” 陆驰打量着日料店外冒着白烟的小桥流水造景,能有这样雅致装饰的店,他怔怔问道:“这能是自助?随便吃那种?” “是自助。”许嘉宁道:“所以我推荐你们来这家。” 进入店门,前台需要先付款,后用餐,林初穗看到每人480的自助标准,这果然是高档自助。 当然这种高档,是相对于她以前和陆驰那帮体队小子,每次吃不超过100的自助来讲的。 陆驰:“那初哥,咱必须吃到吐。” 林初穗:“你自己胡吃海塞,别带我!” 陆驰:“过分了啊,以前哪次自助,我们不是吃到吐,今天学神在,你就叛变啦?” 林初穗愤恨地瞪他一眼:“我从来不会吃到吐!你不要乱讲。” “你有一次吃得肚子跟怀胎五月似的!” 眼看着林初穗眼神跟要杀人似的,陆驰终于闭嘴了,躲到了妹妹陆甜白的身后。 许嘉宁正要扫码付款,肖衍开口道:“aa吧。” “不用。”许嘉宁扫了码,付了款,漫不经心道:“我们从来不a” 话音未落,只听“叮咚”一声,他手机里,林初穗的转账已经到了。 许嘉宁望了林初穗一眼:“干嘛?” “我们哪次出去不是aa,现在充什么大款?”林初穗说道:“同桌,我把你的那份给了,你直接转我。” 肖衍:“好。” 陆驰见状,也给许嘉宁转了账:“我和我妹、还有章鱼哥的,你收一下。” 章承宇:“谢谢陆哥。” 陆驰:“谢什么!aa,还钱!” 服务员将他们一行人领到用餐区域,林初穗选了靠窗看夜景的位置,坐了下来。 肖衍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身边,摸出手机给她转了红包。 叮。 红包附带只有两个字―― “谢谢。” 林初穗抬眸望了他,他漆黑的眸子也盯着她,挑了挑眼角,让她收红包。 林初穗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是许嘉宁装逼,我们以前也不会来这么贵的店吃饭。” 肖衍:“说这个做什么?” 林初穗:“就随便说一下。” 肖衍:“我挣钱按分秒计,这不算什么。” 林初穗稍稍放心了些,发了个猫猫竖拇指的表情包:“学神牛逼。” 陆驰听着他俩手机“叮咚”来“叮咚”去地响着,不满地说道:“隔这么近,你俩也要发消息,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浪费流量。” 章承宇笑了一下:“人家同桌说悄悄话,关你这条狗什么事?” 陆驰:“同桌说什么悄悄话,你见我跟许嘉宁说悄悄话了吗!” 林初穗放下了手机,说道:“收发红包而已。” 服务生过来点餐,陆驰指着菜单上所有菜品,问道:“这些都是自助,无限量吗?” 服务生:“是的。” 陆驰看着菜单:“铁板烧松茸牛柳、小锅烧铁板圆葱银鳕鱼。” 林初穗:“还有秋刀鱼刺身、北极贝寿司、法式干煎鳎目鱼” 服务生嘴角咧了咧,礼貌地说:“建议您先点一些,吃完了再点。” “这才哪到哪啊,我们”林初穗恍然想起什么,望了眼肖衍,改口道:“我们完全够了,我吃得少。” 陆驰:“初哥,你装什么淑女,480一个人,绝对要吃到吐!干脆把菜单上的,全都来一遍。” 服务生:“如果吃不完,需要称重赔偿。” 陆驰:“那你太小看我们了,就我们初哥的食欲,一个顶十个” “陆驰!!!”林初穗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攥着拳头瞪着他,沉声威胁:“我要杀了你。” 或许是真实地感受到了林初穗眼底热腾腾的杀意,陆驰识相地闭嘴了。 很快,菜品一一地呈了上来,摆了满满丰盛的一桌。 章承宇和陆驰俩人发挥了体队男生的生猛潜质,狼吞虎咽,分分钟便风卷残云吃了大半。 许嘉宁没吃多少,白眼倒是翻了不少:“我再也不跟你们这些体育生一起吃饭了,丢人。” 陆驰端着饮料,猛喝了一口,说道:“食色性也,你吃东西都这么装,我看你床上装不装。” “放心,我绝对比你斯文。” 章承宇捂住了陆甜白的耳朵:“妹妹在,你们搞什么黄色!” 林初穗见肖衍一直在吃,不快不慢,不刻意斯文、也不鲁莽,就是很认真地吃着东西。 因为刚刚陆驰许嘉宁的一番对话,林初穗鬼使神差的脑补他在其他方面,是不是也这样认真。 肖衍注意到小姑娘诡异的目光,偏头瞥她一眼:“看我,就饱了?” “啊,不。” 林初穗赶紧埋头吃牛肉粒,吃了几颗之后,她又低声问肖衍:“你吃得惯这些吗?要不要米饭。” 肖衍放下筷子:“我没你想的那么土。” “啊,对不起。” 她闭嘴了,低头吃东西,不再胡言乱语。 肖衍知道从刚刚aa开始,林初穗其实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维护他的自尊心,只是小丫头太笨了,表现得有点明显。 他不生气,反而觉得很暖心。 很少有人这样把他放心里、这样在意他。 “林初穗。”他低声唤了她。 “嗯?” “你帮我夹个鹅肝。” “好!”林初穗立刻站起身,将陆驰面前那盘鹅肝端了过来,放到了肖衍面前:“许嘉宁说他们家鹅肝挺正宗,你不是少了个肾吗,吃这个补!” 肖衍揉了揉眼角:“我没有少一个肾,是肝,这是最后一遍了,我不会再解释了。” “这有区别吗?” “你的脑子,和这坨鹅肝,有区别吗? 林初穗笑了起来,又给肖衍夹了牛肉粒:“完全没区别,我同桌开心就好,多吃点。” 她其实挺喜欢和肖衍这样子互怼,情不自禁地就靠他近了些,将自己碗里的牛肉粒,全给他了:“多吃点,身体变好一些,虽然你想找个身体好的女朋友,但是体力不能差太多了吧。” 肖衍:“你说的有道理,生活不和谐,会有很多矛盾。” 林初穗:“是的。” 陆驰又捂住了陆甜白的耳朵:“你俩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可以搞h色了?” 林初穗:“哪里搞h色了?” “什么生活不和谐,简直不堪入耳,带坏我妹妹了!” 林初穗辩解:“他身体这么娇弱,以后肯定使唤女朋友干活啊!这样生活怎么会和谐?” 陆驰:“你真以为,他想找个身体好的女朋友在上面的意思,是看中女朋友力气大、能干活?” 肖衍:“我就是这个意思,搞h色的是你。” 林初穗:“看吧。” 陆驰:“” 是是是,是我。 许嘉宁端着酒杯,轻轻碰了碰陆驰的杯子:“你永远也叫不醒装死的两个人,尤其这两人还‘百年修得当同桌’、永结同心了。” 前男友(被摸手手了...) 肖衍中途去了一次洗手间, 站在水台边,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四下里没有人,他便唤了声―― “叔叔。” 半晌, 林修泽的声音懒懒响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找我。” “叔叔很久不说话,我总是忘了你还在。” “你们年轻人,不是总讨厌长辈在你们耳边叨叨么。”林修泽淡淡道:“我女儿也总嫌我唠叨,所以我也不怎么说话, 省得你觉得我在监视你的生活。” “我不会这样觉得。” 他没有长辈, 没有父母亲人, 也从没感受过被父母唠叨的感觉。 “你们这些小年轻, 说话做事有自己的风格。虽然有时候,我也觉得你们这些玩笑过火了,但时代不一样嘛。” 林修泽当然知道肖衍的于心不安, 所以才会主动唤醒他。 “就当我不存在,我不想影响你的生活,只要你不欺负我女儿,不伤害她, 我不管。” “她喜欢我, 对我好。”肖衍顿了顿,沉声道:“我舍不得” 舍不得伤害她, 一分一毫。 林修泽已经听到了肖衍心里的声音。 这少年虽然心底有一块沉沉的阴暗面, 源自于童年时被欺骗和伤害, 但他对待在意的人,总归还算磊落和坦荡。 他不后悔救他,甚至庆幸及时冲进了火海。 如果他真的在火海中丧生了, 那将是黄泉路上多么晦暗而孤单的魂灵。 这时,有男人从隔间走出来, 肖衍立刻停止了和林修泽思维的对话,洗了手准备离开。 那男人站在洗手台边,似觉得卫生间的环境非常好,意境优雅,水台上还有精致的古典檀香摆饰,于是摸出了手机开始自拍。 洗手间顶灯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戴上了卫衣帽子,微抬着下颌,让光照在自己脸上,眼神虚浮,神情变得高深莫测――男人对镜自拍经典动作。 肖衍抬头,透过镜子,看到了他的五官。 轮廓分明,眉骨很高,五官硬朗,显得很有男人味。 肖衍偏又是个拥有极好记忆力的人,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就是林初穗的前男友,秦耐。 秦耐拍着照片,注意到了身边的少年隔着镜子在打量他。 自拍的时候有人看着,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 他索性收了手机,骂了声:“你他娘的瞅啥!找抽啊?” 开口就是无端的暴戾和急躁,看得出来,的确是校霸级的老混混了。 这个年纪,血气方刚的不良少年,荷尔蒙无处宣泄,很容易因为一个眼神,摩擦出暴力的火花。 但肖衍不是这种无脑的野蛮动物。 他从容地抽回了目光,继续洗手。 秦耐打量了一番他的衣着,离开洗手间的时候,轻蔑地骂了声:“穷逼。” 肖衍关了水龙头,沥了水,然后看到地上掉了个黑色钱夹。 应该是秦耐刚刚摸手机,没注意顺手给摸出来了。 肖衍并不迷信星座,刚刚就着林初穗的搜索结果也顺带看了几眼,没太多吻合,但是记仇和报复心,是真的很重。 他捡起了钱夹,打开看了眼,秦耐的身份证、各种银行。卡,校园卡,还有钱都在里面。 钱夹里的一张照片,照片里女孩,笑容青涩又稚嫩,彼时年纪小,梳着齐刘海长发,很乖,穿着夏日的短袖蓝白t校服,对着镜头傻笑。 大约是林初穗初中时期的模样。 看到那张照片,肖衍没有温度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他抽出了照片小心翼翼装进口袋里。 钱包,随手扔进了马桶。 肖衍回到座位边,此时已然华灯初上,投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城市美轮美奂的灯光夜景。 小姑娘望着窗外的精致,怔怔地出神,夜景投射在她清澈的黑眸中,仿佛闪着光,细密的睫毛眨巴着。 比之于初中时稚嫩的模样,此时的林初穗,已然完全长开了,由青葱岁月步入少女时期,脱开了稚气,多了几分沉鱼落雁的倾城色。 感觉到肖衍坐回来,林初穗恍然回头,却不成想,他正也附身过来看夜景,俩人的唇差点贴在了一起。 这是极其惊心动魄的一瞬间,眼睁睁看着他递送过来的薄唇,毫厘之差,林初穗魂儿都快飞出身体了。 肖衍迅速控制住了身体的前倾,和她惊悚的眼神接触了几秒钟,然后俩人心照不宣地同时移开身。 肖衍仍旧吃东西,林初穗也装作低头玩手机。 陆驰盯着肖衍的手,看了半晌,问道:“学神,你的手怎么长的,跟女人似的,又长又细。” 肖衍看了眼自己的手,反问:“女人的手有我好看?” “” 陆驰嘴角抽抽,果然学神还是第一次自我介绍时、言简意赅介绍自己“年级第一”的嚣张样。 真不忘初心。 而在他说出“女人的手有我好看”的同时,林初穗分分钟便自己的手爪子藏到了桌子下面。 陆驰恰如其分地来了句:“一般女人的手,还真不能跟你比,但我们初哥就不一样了,初哥的手比男人还结实,是吧。” 林初穗瞪了他一眼:“不是要吃到吐吗,你怎么还没吐呢。” “哎,我这是夸你呢。” 林初穗见肖衍望过来,索性自暴自弃地,讪讪将自己的手伸出来,递到他面前。 “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手不好看,随我爸,就胖乎乎的。” 肖衍看着小姑娘可可爱爱的小胖爪,想到了那场火灾中,男人有力的手掌,将他给推出了最危险的区域。 后来肖衍无数次睡梦中,都仿佛背后有一双有力的手掌,推着他,将他推出了浓烟弥漫的房间,阳光在第一时间照耀在他的脸上,重获新生 肖衍自然而然地拿起起了林初穗的手,仔细第打量着,满腔柔情,眼神也温柔了很多。 林初穗怔怔地问:“看什么呀?” 肖衍的指腹轻轻拨了一下她的手指头,说道:“很可爱。” 说完,便克制地放开了她。 林初穗隔了很久,仍能感觉到他留在她食指指尖那一抹温暖的触感。 被摸手手了。 她耳根烧了起来。 就在这时,前台似有争执的声音传来,有人愤怒地控诉:“有人偷了我的钱包!绝对是店里的人!我要你们马上调监控!” “先生,洗手间没有监控。” “外面呢!外面总有吧。” 陆驰和章承宇俩人是最喜欢看热闹了,他们伸长了脖子望了一阵,随即震惊地回过头来:“卧槽,那个人不是” 章承宇立刻拉了拉陆驰的衣袖,说道:“要不,咱们还是走吧,都吃饱了吗?” 许嘉宁:“你们不是还点了菜吗?” 章承宇:“不吃了,退了吧。” 林初穗皱了皱眉:“我看陆驰那狗还没吃饱啊,他说的要吃到吐。” 陆驰脸色也有些异变了,摸摸肚子,说道:“我吃饱了,咱们走吧。” 其实这时,秦耐也看到了这边淡定吃饭的肖衍,咋咋呼呼地找了过来:“还没走啊,就是他!就是他偷了我的钱包!” 然而,当他气势汹汹冲过来,准备教训肖衍的同时,看到了坐在他身边的林初穗。 腾腾杀意刹那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只有震惊,还带了几分不知所措。 林初穗也没想到,都两年多了,和伪男友秦耐的重逢,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说是伪男友,因为那时候俩人顶多算暧昧,关系没有拆明,都是周围同学起哄闹出来的事儿。 俩人当时真的很相配,一个是好成绩班花,一个是张扬恣肆的校霸,偏偏俩人又当同桌,一个爱怼一个爱壁咚。 久而久之,班上关于俩人的cp就嗑起来了。 秦耐喜欢林初穗,那是真喜欢,相当喜欢。 林初穗呢,一个外貌协会,起初的确觉得他帅,他逃课打架,叛逆不羁,又很有个性,内心难免有些小悸动。 年级班级都公认了他俩的情侣关系,而事实上,在林初穗这儿,压根就不算情侣,顶多暧昧一下子。 中考之后,俩人去了不同学校,都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心心相印,这事儿就传到老林耳朵里去了。 老林是根正苗红、书香世家出来的男人,自然对这些小混混颇为看不上,不管秦耐家里多有背景,反正在老林眼里,秦耐那样的就是没出息。 所以他强烈反对林初穗和他在一起,父女俩为此事也爆发了自林初穗出生以来最大的矛盾冲突。 在林初穗这儿,委屈更多一些。 因为她压根都还没和秦耐在一起呢,老林就这样激动,甚至误解她,说她跟着学坏什么的 当时她很混账地说了很多伤害爸爸的话。 后来一直到老林去世,林初穗都没能向他解释道歉,这成了她心里最大的遗憾。 因为父亲的去世,林初穗和秦耐俩人,不可避免地分道扬镳。 现在骤然相见,俩人都没准备好。 尤其是林初穗,看到秦耐,过去顶撞老林的那些糟糕回忆,通通涌上心头。 几乎是一瞬间,她眼睛都红了。 看着林初穗这样子,陆驰低低地发出一声:“哦豁。” 看她这样子,该是多么的“余情未了”啊。 许嘉宁打量着秦耐,自然也认出了他就是朋友圈疯狂秀肌肉的男人,客观公正地评价了句:“看起来,本人比照片的油腻感要少些。” 就在这时,秦耐那边的几个哥们走了过来,包括一个梳着齐刘海的妹子,也走到了秦耐身边,挽住了他手臂,关系似乎很亲密。 陆驰和章承宇耳语道:“艹,这女的,不就是初哥以前造型的翻版吗?” 章承宇:“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替身这种狗血梗在现实中发生,也是不枉这480的饭钱了。” 齐刘海女孩见秦耐直勾勾望着林初穗,打量了她一眼,问道:“耐哥,找到偷钱包的小贼了吗?” 秦耐这才想起正事,很不客气地质问肖衍:“是你偷我钱包了?” 肖衍:“没偷。” “我走出厕所,钱夹就没了,当时厕所里只有你。” 林初穗听到这样严重的指控,也顾不得想自家老爸了,下意识地将肖衍拉到自己身后护着,说道:“你不要污蔑人,凡事要讲证据的。” 时隔多年的重逢,林初穗竟然帮着一个别人反驳他,秦耐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他是我的朋友,他不可能偷你的钱包。”林初穗很坚定地说:“你肯定弄错了。” “穗子,你跟他很熟?” “很熟。” 秦耐望了肖衍一眼,见林初穗这般护着他,说道:“你给他担保,我相信,但是钱包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你不介意我问问他吧。” 肖衍知道他所说的很重要的东西,不是钱、不是卡,十有八九是那张照片。 “穗子”这个称呼,也很刺耳,激起了他心底一点偏执的恶意。 在剑拔弩张的气氛即将消散的时候,肖衍却开口道:“你钱包,我看见了。” 秦耐连忙问:“在哪里?” “以为是垃圾,顺手扔马桶了。” 这般满不在乎的言语,以及话语里透出来淡淡的挑衅意味,分分钟激怒了秦耐。 他猛冲了过来,挥手给了他一拳,蛮力十足,连林初穗都没拦住。 肖衍嘴角顷刻间显出了淤青,嘴角破了皮,有血迹渗出。 林初穗见肖衍受伤,抬腿踹了秦耐一脚:“王八蛋!” 秦耐自然不会想到,阔别多年之后再见初恋,初恋竟然为了别的男人,给了他一脚。 而且是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得他腹部生疼。 他绝不可能对林初穗动手,只能后退了两步,微微屈起了身子,缓解疼痛。 齐刘海女孩见男友被打了,自然也上前来抱不平,冲林初穗喊道:“贱人,你敢踹他” 话音未落,秦耐顺手给了她一巴掌:“闭嘴。” “” 齐刘海女孩委屈又生气,跺跺脚,离开了。 秦耐看着林初穗,还想说点什么。 林初穗的眼神却只落在肖衍的身上,担忧愧疚,还很心疼。 再闹下去,也没有意思了。 许嘉宁说道:“吃好了,我们走吧。” 林初穗一只手抓书包,另一只手抓着肖衍的手腕,拉着他气冲冲离开了餐厅。 肖衍经过秦耐身边时,秦耐抬头望向他。 他用手背擦掉了嘴角的血迹,嘴角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秦耐忽然感觉,这男人刚刚是故意激怒他。 因为林初穗看他的眼神,已经是无比的厌恶了。 秦耐此刻的心境,就好像被男绿茶给诬陷、套路了一般,又气,又无可奈何。 段位(这么茶里茶气一男的你们...) 便利店里的餐桌椅边, 林初穗撕开了一张创可贴,贴在肖衍唇角破皮的位置。 “看到他冲过来,你怎么不躲开呀?” “你不是挡在我前而吗。”肖衍轻描淡写地说:“有你在, 我怕什么。” 听到这话,林初穗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揉碎了,温柔地给他贴上了创可贴,附在他耳边, 小声说:“那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 “嗯。” “还疼吗?” “有点。” 她伸手去揉了揉肖衍嘴角的创可贴。 对而几个少年喝着可乐, 吃着关东煮, 拧着眉头望着他们。 章承宇低声对陆驰说:“咱们初哥走过最深的路, 就是学神的套路。” 陆驰:“为什么这么说?” 章承宇:“这种男人中的顶级绿茶,就你初哥那种钢铁直女,分分钟被他吃死。” 陆驰:“这不至于吧。” 话音未落, 便又听肖衍道:“这件事怪我,不该惹他。” 林初穗:“你又没做错,是他脾气太坏了。” 肖衍抹了抹嘴角的创可贴,坦白道:“其实刚刚在洗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我的确扔了他的钱包。” “是不是他对你动手了?” “他似乎脾气很暴躁。” “他骂你了?” “算了, 是我自己的问题。” 林初穗立刻激动起来:“他到底骂你什么!” “没什么,你别管了, 本来我就很不好, 他也没说错。” “MD。”林初穗攥紧了拳头, 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陆驰看着肖衍绘声绘色宛如教科书级别的卖惨,三观直接塌了。 他在肖衍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前女友的影子。 前女友, 可不也是这样一番话术,然后他就莫名其妙、死心塌地当了备胎。 好像悟了。 许嘉宁抱着手臂, 心服口服道:“自愧不如。” 陆甜白道:“学神都被打了,你们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陆驰拍拍她的后脑勺:“妹,你们女人的脑子都让猪拱了吗,这么茶里茶气一男的,你们看不出来?” “明明就是秦耐欺负人在先啊。” “就肖学神这段位,甩秦耐几大街好吗!” 晚上,许嘉宁载着林初穗回家。 夜风凉凉,林初穗心情很不错,一路哼着歌。 自打认识之后,他鲜少看到小姑娘有这么放松、这么高兴的时候。 “那个油腻肌肉男,真是你前男友?”他问林初穗。 林初穗平淡地解释:“不算前男友,还没在一起,就被我爸给棒打鸳鸯了。” “我觉得你爸干得漂亮。”许嘉宁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他甩那女孩一巴掌,动作之熟练,摆明了暴力倾向。” 林初穗闷不做声了。 这段不堪的往事,是烫在她心底的伤疤,如果不是在这件事上她对老林的叛逆,也许老林那天就不会出班,而是陪她去海洋世界了。 那他也不会走了。 许嘉宁察觉到小姑娘的沉默,脑门重重地顶在他背后,呼吸很重,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哭了。 “就算你爸不在了,也还有其他人,也许代替不了他,但也不会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 她带了点鼻音,问他:“你是说你自己吗?” “嗯。” 或许是今晚月光明亮,许嘉宁难得地显出几分温柔:“我是哥哥。” 林初穗点了点头,轻轻唤了声:“哥哥。” 话音未落,许嘉宁猛地按下了刹车,她的头重重嗑在了他的背上:“你干嘛?” 许嘉宁望着花园的方向,定睛看了几秒,看到肖浅和一个男人在花园散步的身影。 他立刻下了车,将自行车推给了林初穗:“忽然有点事,你自己先回家!” 林初穗下了车,掌着自行车头,看着许嘉宁匆匆离开的背影:“屁个哥哥,去死吧假洋鬼子!” 肖浅和一个男人走在花园的绿荫步道边,似乎发生了一些争执。 男人年龄明显比他大很多,约莫三十的样子,打扮也稍显成熟,不过以许嘉宁的品味来看,男人的衣品很不行,穿衬衣将衣服扎进裤腰里,露出了名牌皮带,就很一言难尽。 许嘉宁见她和朋友在一起,便不好再上前打扰,准备离开,却听男人冲她不耐烦地喊了起来―― “不然你让我怎么办,我们家就是很传统的家庭,我爸妈也是,如果他们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没有父母,又养了个还在上高中的弟弟,你的学历也这个样子,他们是不可能同意我们的。” 肖浅情绪尚且比较平静:“所以,就这么耗着,一直不见父母么?” “不是不见,就再过一段时间,反正现在他们肯定不能接受,我爸有心脏病。” “从去年初你就说等,一直到现在,唐俊楚,当初是你追的我,现在你倒是嫌弃我的出身家庭了?” “我没有嫌弃你。”唐俊楚伸手过来,想要揽着肖浅,却被她推开了手:“但我也必须照顾我父母的感受啊,我想,等你弟弟大学毕业了,你没有经济负担了,也许我爸妈会接受一些。” 肖浅看着他,眼神里透着失望:“不管他有没有大学毕业,他都永远是我弟弟。” “我说你图什么呢,又不是亲生的,你平白带这么个拖油瓶,将来你岂不是还要操办他结婚娶老婆,万一女方要天价彩礼,你也去给他办?” “这不用你管,我弟弟很有出息。” “你知道在网上这叫什么,叫扶弟魔!”唐俊楚很不客气地说道:“更何况还不是亲生的,你自己这种条件,还带个拖油瓶。我爸妈给我介绍的相亲,女方条件个个都” 话音未落,他忽然像是说漏了嘴,赶紧顿住。 “你在相亲?” “不是,没有。” 肖浅揪着他的衣领,推了他一下:“你在和我谈恋爱期间,去相亲了?” “是我爸妈让的!我也说不去了,但是他们” 肖浅转身边走,唐俊楚赶紧上前拉住她:“小浅,你听我解释,都是我爸妈” “把你的手机给我。” 唐俊楚乖乖把手机交给了她,她划开屏幕,删掉了自己的手机和微信:“分手吧。” “小浅。” “我说分手!” 唐俊楚也知道她的性子,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眼神慢慢从失措变得冷淡,嘲讽地笑了:“装什么啊,你什么条件心里没数吗,像你这种没什么学历,又没正经工作,还带个拖油瓶的女人,有几个男人敢带回家,更别说结婚了,我妈给我介绍的女人,还有是公务员的呢!” 话音未落,肖浅捡起石头砸向他,他赶紧闪身躲开,骂骂咧咧了两句,离开了。 肖浅深呼吸,平复着愤怒的心绪,秋风刮过,落叶飘零,愤怒之后,又是无尽的失落和感伤。 现实真是磋磨人心啊。 她觉得自己还算年轻吧,二十五岁,怎么就到这样一副田地了呢。 过了二十五这道坎,以后会越来越难吧。 一路步履凌乱,她来到了经常去的那条酒吧街,进了酒吧,坐在吧台边点了酒。 如果不是稍稍长的有点姿色,像她这样的条件,可能连唐俊楚那样的渣滓,都不会看她一眼。 是不是她要求太高了。 只是想有一段稳定的关系,想有一个家,一个靠谱的丈夫这有错吗。 生活,真的好难啊。 不知觉间,她又多喝了几杯。 许嘉宁跟着她来到酒吧,酒吧光线昏暗,环境却很是幽静,有驻唱歌手唱着安静的民谣。 许嘉宁兀自在角落里坐了会儿,然后走到台前,给驻唱歌手递了一张百元的小费:“我能借你的吉他唱首歌吗?” 驻唱小姐姐欣然同意,将吉他递给了他。 他拨了拨琴弦,然后轻轻弹了一首《Casabnca》的曲子。 吉他一响起来,便有客人朝他投来目光,他拨弹吉他的水平,比之于刚刚的驻唱歌手,水平要高很多。 fell love with you watchg Casabnca Back row of the driven- show the flickerg light Poprn and kes beh the stars 伴随着卡萨布兰卡舒缓优美的旋律,他宛如吟唱着一个遥远而浪漫的民谣故事。 酒吧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了许嘉宁的身上。 他的嗓音带了淡淡的沙哑,低醇动人,格外适合这首歌舒缓温柔的调子。 真的特别特别好听。 他在晦暗的光影之下,英俊的脸庞、优雅的气质,是何等动人。 不少人拿出了手机,开始录制小视频传到网上。 这小哥哥,真的是惊艳啊! 肖浅慵懒地趴在吧台边,醉意沉沉的眸子含了几分笑意,看着他。 许嘉宁唱完了这一首《Casabnca》,礼貌地归还了吉他,来到了肖浅而前。 肖浅懒懒拍了拍手:“好听。” “你喜欢,我可以经常唱给你听。”他想坐到她身边,但肖浅立刻用自己的钱包,挡住了身边的位置。 “小孩,从公园出来,便阴魂不散地跟着姐姐,你想要什么?” “想唱歌给你听。” 肖浅的心隐隐一动,抬眸望向他。 他的侧脸真的很英俊,有几分男人的成熟,不过眼眸仍旧清澈,看得出来,是没有经历过生活磋磨的青葱少年,才会有的那种澄净。 在接触过几个明码标价相互衡量的相亲男之后,许嘉宁这种美好纯真的少年,无论如何都是讨人喜欢的。 “叫我一声姐姐,允许你陪我坐一会儿。” 这次,许嘉宁毫不犹豫地喊了声:“姐姐。” 肖浅将隔壁椅子上的包包拿走了,许嘉宁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给自己点了杯酒,调酒师将酒杯递过来,肖浅握住他的手腕,问道:“成年了吗?” “我真的十九岁了,姐姐。” 她这才放开手。 许嘉宁喝了一口,究竟刺激得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肖浅眉眼挑了起来,蹭着手臂,问道:“小孩,你喜欢我什么?” “你漂亮。”许嘉宁毫不讳言地说:“第一眼,我就喜欢。” “就这样?” “也不止,我也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女人,但你留在我心里,她们没有。” “这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许嘉宁露出困惑的神情:“可能,就是丘比特之箭射中了我。” 他的每一个神情,都是坦坦荡荡,每一句话,都是干干净净。 如果她再年轻五岁,哦不,也许三岁,或许她真的会为这个少年倾心。 但不是现在的她。 “你刚刚唱的什么?” “《卡萨布兰卡》,贝特?希金斯的。” “我喜欢那部电影,看了好多遍。” 许嘉宁看着她:“我能陪你再看一遍吗?” 肖浅笑了:“不能。” 许嘉宁垂着眸子,指尖拨弄着三角酒杯,又问:“那我怎么才能陪你看《卡萨布兰卡》?” “你还真是” 她简直不知道该拿这小孩怎样,像对待那些讨厌的追求者一样,直言拒绝? 恐怕做不到。 或许是因为弟弟的缘故,许嘉宁在她心里,终究还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许嘉宁抬眸,认真而虔诚地看着他,带着一股子不撞南墙心不死的少年意气―― “姐姐,我怎样才能陪你看《卡萨布兰卡》?” “这样吧。”肖浅拎过了他手里的酒杯:“你告诉我一件你不管多努力、都做不到的事情。” 许嘉宁想了想,正要开口,肖浅道:“不能骗我。” “我不骗你。”许嘉宁不假思索道:“超越肖衍,考到年级第一,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肖浅嘴角勾了起来:“这倒是真的,我们家弟弟很强。” “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好奇,怎样才能陪我看电影吗?” 肖浅伸出纤细的指尖,点了点他挺阔的额头:“如果你能超越我们家阿衍,把这件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的事做到它,就一起看电影啊。” 自力更生(“等我有了女朋友...”...) 课间时分, 林初穗回头,望了许嘉宁一眼。 许嘉宁挂着浓浓的黑眼圈,正在奋笔疾书地默写古诗词, 跟走火入魔似的。 昨天晚上1点,她起来接水,许嘉宁没睡。 3点,她上厕所, 许嘉宁房间里还有灯光。 5点, 家里阿姨说他已经起床开始背古诗了。 这家伙, 莫不是让应试教育给逼疯了吧? 最近因为兄妹关系融冰和解, 方幼怡女士很高兴,因此,家里气氛倒是和谐, 老许也没有再和林初穗为难了。 林初穗虽然不喜欢老许,但也不会为了叛逆而叛逆,故意和他对着干。 她想要试着变好一些。 林初穗偷偷打量了身边的少年一眼。 他漆黑的眸子透着专注的神情,脖颈修长, 喉结突出, 看着很性感。 他正在画立方体,林初穗脑袋探过去, 目光随着他的笔尖游走。 不用尺子, 也能把直线画的这么直。 难道是因为手长的缘故吗? “林初穗。”他忽然开口。 “嗯?” “看你自己的书, 不要看我。” “噢!” 林初穗拿出了古诗词小本,专心致志地背了起来:“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树梨花压海棠。” “后宫佳丽三千人, 铁杵磨成绣花针。” 肖衍: 他顺手拎过了林初穗的小本,看了眼封面―― 《爆笑乱搭古诗词大全》 随手一翻, 基本上都是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古诗词搭配。 难怪这小姑娘记忆力奇好,古诗词却背得乱七八糟、莫名其妙。 “所以,你就背这个?” “这不是古诗词大全吗,我在书店买的呢。” 肖衍指着小册子封面的“乱搭”两个字:“请问小乖同学,买之前,你看见这两个字了?” 林初穗咬了咬上唇,小指头伸过去,指着“爆笑”两个字:“我看见这个了,我爸说,轻松学习,效果俱佳,说不定还能考北大。” “用这个书,你能考北大青鸟。” “” 肖衍将自己的古诗词小本递给了她:“背这个。” 林初穗如获至宝,赶紧捧到面前来:“完全没问题!” 他的本子看起来很旧了,少说用了两年。虽然旧,却没有褶皱,页脚很平展。 “一边背,一边默写。” “不用默。”林初穗自信地说:“我看一遍就能记住。” “但你的错别字太多了,这和记忆力没什么关系,应该和智商有关系。” “” “肖同学,请问你嘴这么毒,从小到大,怎么还没被人打死?” 肖衍:“因为我以前,不讲话。” “嗯?什么意思。” “手术之后有两年时间,我不讲话。” “为什么不讲话?” 肖衍只当一件小事,平静地叙述:“觉得所有人,都在欺骗。这个世界,都是谎言。” “那后来,你为什么有要讲话了?” “有人救了我,把我带到有光的地方了。” 自习课,林初穗一个人静悄悄地默写着古诗词。 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的确背得很快,不过半节课,都背了大半本了。 肖衍看着小姑娘专注写字、一笔一划的认真模样。 凭她这样的记忆力,好好把基础追上来,考上不错的大学也未可知。 他应该能够帮到她。 “肖同桌。”林初穗放下了笔,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你帮我看看,下一句怎么写。” 肖衍接过了她递来的小纸条,只写了一句诗: “只愿君心似我心,______________。” 林初穗递过去之后,压根不敢看他的表情,只是低着头,继续装模作样地看书。 耳根子都红透了。 肖衍看着她那有点幼稚、又有点可爱的小学生字体,问道:“这是必背古诗词?” “是。”林初穗硬着头皮,笃定点头。 “我没有被背过。” “那是你不用心。” 他嘴角挑了挑:“是吗?” “是。”她红着小脸,伸手去夺那张纸:“不会写就还我。” “会。” 肖衍按住了纸,拿起笔,将“只愿君心似我心”后面这一句补充完整―― “定不负相思意。” 每一个字,都写得非常用力,且非常认真,字体遒劲漂亮,和林初穗的小学生字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初穗努力控制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叠了起来,然后踹进了书包的夹层中。 作文大赛的第一轮评选开始了。 这次作文大赛的比赛机制,先由学校里的老师,选出前十的优秀作品。 再由同学们,选出一部最受欢迎的作品来。 拔得头筹的作品,可以获得推举到市里,参加由市作协的比赛。 前十的作品,林初穗和许嘉宁,竟然排了第九和第十,这倒让他们非常讶异。 许嘉宁讶异的原因,是林初穗这个渣渣,居然也进入了前十,并且就排在他后面。 和这个渣渣吧并列,简直 奇耻大辱! 而林初穗讶异的是,许嘉宁的清奇标题居然能进前10? 她合理怀疑,老师压根没看内容,就看到他“许嘉宁”的名字,就让他进了。 毕竟,这假洋鬼子太会讨老师喜欢了。 而这一次,老师们公认一致选出来的最优秀的作品,是乔丹琦的作文。 许嘉宁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恍然想起来,这是抢了他第二名排位的乔丹琦! 这让许嘉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惆怅中,成绩比不过,作文居然也比不过。 直到,他看到了乔丹琦的作文名字《我的人生启迪――战胜自我》,然后,他又看了眼自己的文章: 《惊!lt;红楼梦gt;里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太让人震惊了!贾宝玉和林黛玉竟然》。 许嘉宁忽然有点悟了。 他将乔丹琦的文章找来看了:“人生的道路,是崎岖而坎坷的,学习也是这样我曾经以为,我的学习之路,可能就要止步于年级前十,再也无法更进一步了。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我的态度。” “那个人,就黑暗中的星光、就像牵扯着风筝的丝线、就像迷雾中的火炬照亮了我的漫漫人生路。他的励志故事,深深地震撼了我、感动了我,让我意识到:阳光总在风雨后。” “于是,我决定追赶他,甚至想要超越他!我和他虽然素不相识,但在这一次次无言的交锋中,我和他,不仅是对手,更是知己。也是他对我无形的激励,让我一步步,走到了年级第二名的位置。” “高尔基说过:人最伟大的胜利,就是战胜自己。我也要努力战胜自己,超越自己,才能够追上他的步伐。” 许嘉宁很是不屑一顾:“连这种作文都能拿奖,我的《红楼梦》研究却落榜,中国应试教育要完。” 林初穗看他这酸溜溜的样子,就差直接呵tui了。 她回头对许嘉宁道:“我数了一下,她全篇用了10个排比,18个比喻,表达自己对名人的崇敬非常不错的作文范本,但凡你谦虚一些,语文成绩也不至于不及格。” 陆驰闻言,放下了笔,抬头对林初穗道:“初哥,你听出了她是在向哪位‘名人’表达崇敬吗?” 林初穗不假思索道:“高尔基啊。” “难怪你语文考试,每次只比及格多1分。”陆驰将手机递给她:“看看论坛里眼睛雪亮的群众们,对这篇文章的阅读理解吧。” 林初穗好奇地接过手机来看了眼―― “《我的人生启迪――战胜自我》这篇文章有影射吧,文章里那个被她引为知己的人,真的不是在说肖衍吗?越看越像。” “不愧是学霸,高级表白,我等叹服。” “关键是,再严打校园早恋的南城一中,她能用这篇变相表白文,拿到作文大赛一等奖,也是牛逼。” “学霸和学霸间的浪漫,真的很牛逼啊!” “真的好羡慕这种感情。” “卧槽,这灵魂知己的cp,我磕了!” 林初穗:? 下午的课间时分,林初穗冷着脸、气急败坏地在操场边练习投篮,每一球都能砸死人,陆驰他们几个离得远远的,避免被误伤。 肖衍迎着阳光,坐在球场边的草地上,给她批改英语作文。 校园广播站里,女主播温柔的嗓音传来―― “今天为大家推荐一篇文章,来自乔丹琦同学的《我的人生启迪――战胜自我》,看完之后,真是励志又感动啊。” 男主播:“而且听说这篇文章,写得是意味深长呢。” 女主播:“真情实感,无比动人,本人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男主播:“废话不多说,让我们一起来欣赏这篇文章吧!” 林初穗越听越不爽,打球的力度也越来越重,篮板被她扣得哐哐作响。 陆驰停下动作:“靠,初哥,你这是打篮球还是拆篮板呢!” “不玩了!” 林初穗实在没心情玩下去,抬眸望了眼远处草地上的肖衍。 夕阳下,少年白皙的皮肤仿佛镀了一层柔光。 她心里闷闷的,走到他身边坐下来,问道:“你在听广播吗?” “听着。” “不是给我批改英语作文吗!一心二用可还行?” 肖衍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作文,缓缓抬头望向她:“我可以一心三用,你怎么说。” “吹牛,才不信。” 肖衍无所谓,继续低头改作文。 林初穗见他不搭腔了,心里越发别扭,说道:“一边吃口香糖,一边写作业,一边抖脚。一心三用,谁还不会了。” 肖衍淡淡道:“能不能有点技术含量?” 林初穗:“那你给我表演一个有技术含量的呀。” “算打赌吗?” “算!” 肖衍想了想,说道:“那我要下赌注。” 林初穗笑吟吟地看着他,她发现,每每和肖衍一起玩,不管玩什么,她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没问题,什么赌注都答应你。” “期末考试,你要考到年级前100,班级前20。” 林初穗瞪大了眼睛,内心疯狂卧槽! 要知道,年级上高三生约莫一千多人,要考到前一百,这意味着,她要超越百分之九十的人。 怎么可能做到! “敢玩吗?” 林初穗看着肖衍的灼灼目光,她其实有点怂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不想让他看不起。 她想要和他当朋友,想要和他亲近,甚至私心里想要成为他生命中很特殊的存在。 那么,她就要遵循他的规则。 林初穗咬着牙说:“我敢。” 肖衍淡笑道:“行,把你朋友叫过来当见证。” 林初穗看着肖衍微笑的样子,心说这家伙果然老奸巨猾,知道她输了极有可能会耍赖。 她把陆驰他们几个校篮队的男生们,都叫了过来,作为见证。 肖衍:“给我一支笔,一张纸。” “你手上不是就有吗?” “你不是要看我表演有技术含量的一心多用?” 林初穗乖乖从自己书包里摸出纸笔,递给他:“你最好让我心服口服!” 肖衍将他的书包扯了过来,垫在了两个本子上,然后左手右手分别握笔,在纸上写东西。 林初穗好奇地凑过去,看到左边的本子上,他正在写英文。 左手字迹潦草,但看得出来,肖衍默的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左手写字,本没什么大不了。然而,令林初穗瞠目结舌的是,他的右手,竟也开始写了起来――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林初穗瞪大了眼睛,喊了:“妈耶!” 不只是她,被吸引过来看热闹的校篮队队员们,也“卧槽”“卧槽”地叫了起来,此起彼伏。 他望向林初穗:“服了?” 林初穗没想到肖衍真有两把刷子。 他能一心二用,但她却考不到年级前100啊! 林初穗硬着头皮说:“这也就还好,我也能一边画画,一边写名字。” 陆驰:“初哥,你这就有点无赖了吧,你一边鬼画符一边写自己的名字,能跟学神这‘左手莎士比亚、右手屈原’相比吗?” 林初穗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 她心里苦。 肖衍双手仍旧没有停,继续默写着《十四行诗》和《离骚》,然而,他嘴上却又缓缓念道―― “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林初穗看着他锋薄的唇齿启阖,念出了郑愁予的《过客》。 她人都要没了! 这特么比郭靖左手画圆、右手画方还要强啊! 周围的男生们直接都要跪在草地上,膜拜肖衍了。 真学神! 肖衍停下了动作,男生们把他手边的两个本子抓了过去:“我要了我要了!” “学神开过光,我特么还不考北大啊?” “《离骚》是我的!” “抢什么抢,撕烂了!艹!” 傻逼们一哄而散,抢夺被学神开了光的本子去了。 肖衍其实很少这样高调地展露什么,不过,他欣赏着林初穗震惊到扭曲的表情。 有点愉快。 “同桌,服了吗?” 林初穗心脏狂跳着,想到年级前100那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嘴硬道:“也也不过是一心三用,你要是能一心四用,我就服你。” 肖衍道:“故意刁难是吧。” 林初穗拍了拍他的肩膀,心虚地说:“做不到就认输啦,不会笑话你的,已经很不错了。” 肖衍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 “等我有了女朋友” 林初穗望向他,却见他嘴角浅浅上翘:“她在上面自力更生,那时候,我大概能做到一心四用。” “” 小目标(她不是想要你的年级第一...) 课间时分, 林初穗摸出手机,看了眼学校官网论坛里的投票界面。 目前,乔丹琦的文章《我的人生启迪――战胜自我》排在第一, 已经有六百多名同学给她投了票。 排在第二名的是许嘉宁,他能直接从第九跳到第二,全赖他在学校的高人气。 给他投票的几乎都是女生,而且都是他的颜粉。 而林初穗的文章, 排在最后一位, 投票和点赞人数, 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陆甜白、陆驰、章承宇 投票都是实名制,一人一票,投了票之后都能看到名字。 就在林初穗挨个翻找, 看肖衍给谁投了票的时候,却听周围的同学,忽然开始起哄了―― “哟~~~” “来找学神啊?” “啧啧啧。” 林初穗好奇地抬头,看到乔丹琦走到了走廊窗户边, 停了下来。 肖衍的位置恰好临窗, 他正被许嘉宁安利了强行看那篇所谓的《红楼梦》研究,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窗边的乔丹琦。 “肖衍同学, 你好啊。” 肖衍视线缓缓移开手机, 望向了乔丹琦, 见她面容陌生,于是道:“临近期末,补课业务暂停了。” “我不是来找你补课的。”乔丹琦落落大方, 丝毫没有一般女生的羞怯,对肖衍做自我介绍:“我是高三一班的乔丹琦。” “哦。” 他视线重新落到手机上, 似反射弧有点长,把乔丹琦晾了二十多秒,才又问道:“那你,和乔丹是什么关系?” 乔丹琦: 周围男生都笑翻了。 乔丹琦看了眼周围嬉笑的陌生同学,深呼吸,说道:“肖衍同学,我是想来向你请教学习方面的问题。” “因为期末复习,我暂停营业了。”肖衍漫不经心道:“不想再重复第三遍。” “啊,不是的,我不是来找你补课的。”乔丹琦连忙解释:“只是有些学习问题,想向你请教而已。” 肖衍神色一冷:“你想白嫖我?” “啊。” 她没想到年级第一的肖衍,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和她想象中的学神好像有点不一样呢。 乔丹琦本来底气十足,这会儿脸都红了。 林初穗心里还有些小不舒服,但是听到这俩人的对话,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试图跟他告白的女孩,都是哭哭啼啼离开的。 肖衍的脑回路,真的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乔丹琦也不打算再跟肖衍拐弯抹角地套近乎,她直言说道:“我写的那篇文章,《我的人生启迪――战胜自我》,你看了吗。” “哦,是你。” 见肖衍终于有反应了,乔丹琦的尴尬稍稍缓解了些,自信也回来了,清了清嗓子,说道:“不知道你听出来没有,我文章里写的那个人” “你写的是我。” 一下子被他拆穿,乔丹琦脸颊越发绯红。 不过她还算淡定,用力点了点头:“嗯!其实用这种方式向你表达,我也斟酌了很久,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林初穗观察着肖衍的神情,心里隐隐有些忐忑。 肖衍似有些动容,放下了手机,问道:“你是真心的?” 乔丹琦连连点头:“嗯!” 终于,肖衍站了起来,正面迎向她。 乔丹琦见他这么大阵势,心跳疯狂加速:“肖衍同学” 肖衍望着她,挑起了下颌,眼神冷若寒霜:“你是在公开向我宣战吗?” “啊!”乔丹琦吓了一跳:“这我” 肖衍冷冷看着她:“所以你这篇作文,是在公开向我下战书,你想夺走我的年级第一?” 众人倒! 林初穗笑得都快拍桌了。 她不是想要你的年级第一,她是想要你啊! 乔丹琦都懵了。 “以前也有人试图挑战我,不过他后来死的很惨。”肖衍望了眼后排许嘉宁:“不仅没有拿到第一名,还跌到了第三名。” 许嘉宁瞬间感觉膝盖中了一箭,怒掀桌:“关我屁事啊!” 乔丹琦很是下不来台,因为她的那篇作文,她和肖衍的灵魂知己的关系,已经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 现在肖衍这一番话,直接破了他们的“绯闻”―― 这特么什么灵魂知己,这俩人的脑回路,隔着十万八千里吧! 乔丹琦红着脸、气呼呼地离开了。 肖衍打了个呵欠,带了几分懒散的倦意,坐下来继续从容地看文章,感觉到林初穗黑溜溜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他视线懒懒地抬起来―― “你也想挑战我?” “不敢!” 林初穗立刻狗腿地凑上去,给他捏捏手臂:“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挑战学神您至高无上的地位。” 肖衍矜持地抽回了手:“这么会说,多说两句。” 林初穗看着他,嘴角不觉咧开了灿烂的笑意:“学神万寿无疆,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肖衍也笑了,很不客气地伸手捏了捏她糯糯的脸颊,把她捏得露出狰狞的表情:“考到年级前100,学神带你一统江湖。” “好呀。” 林初穗也伸手却捏肖衍的脸颊,被他避开了。 “别碰我。” “你能碰我,我就不能碰你?” “嗯。” “偏要碰!” 后排的陆驰,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地相互摸脸,表示生无可恋―― “要不要我去把民政局给你俩搬来。” 作文大赛的网络投票,正式拉开帷幕,许嘉宁的名次一路飙升,直接挂到了no1。 而乔丹琦的文章,因为肖衍不留情面的那一句“你在想我宣战”而热度骤减,降到了第二。 同学们再去读她这篇文章,之前的朦朦胧胧的美好光环烟消云散,反而觉得她好像有点自作多情。 陆驰他们还是只关注林初穗的文章―― “初哥,你这篇文章不行啊。” 他用笔尖戳了戳前排的林初穗:“过了这么久,还是只有我们四个人点赞。” “你,陆小妹,章承宇吗?还有谁?” “还有我。”许嘉宁写着作业,头也没抬,淡淡道:“便宜哥哥的友情票,拿走不谢。” 林初穗转过身,手肘搁在他桌上:“你会给我投?我还以为你会自己给自己投。” “一开始我是给自己投,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了。”许嘉宁倨傲地说:“同学们的审美在线,不会让明珠蒙尘。” 林初穗翻了个白眼:“哦,厉害得不行了。” 肖衍写着作业,放下了笔,默默拿出手机,点开了林初穗的那篇文章。 她并没有像许嘉宁那样标题党,她的文章名字叫《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特别质朴、也特别应试的一篇文章。 “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望向天空,漫天繁星闪耀,那个能告诉我答案的人,已经变成了其中的一颗星星了啊。不过,他肯定不是最亮的那一颗,以前的我,找啊找,总是找不到,我迷失了方向。” “后来,有人跟我说,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可以陪着一起长大,是很幸运的事。但如果没有,也要学会自己一个人长大。” “人生的路上,还有很多风景,也许我应该鼓起勇气,去看看那些风景,爸爸也会希望我这样做。” “现在,我和爸爸一样,也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有力量,能够保护他。” 肖衍嘴角抽抽。 文章带了点青春疼痛风,不过,情感却很真挚。 肖衍看文章的同时,他知道,林修泽也一定在看着这篇文章。 小姑娘终于释怀了,她试着用这篇文章,向过去的自己道别。 所以即便观看的人数寥寥无几,投票也几乎全是亲友票,但是林初穗一点也不在意。 她会越来越好。 肖衍顺手给她投了一票,票数变成了5。 第二天醒来,林初穗看到【南城一中名媛群】有三十多条圈她的消息―― 陆驰:“初哥初哥初哥!林初穗” 陆驰:“快醒醒,你起飞了!!林初穗!” 陆驰:“踹踹踹!林初穗” 林初穗:“有病病?” 陆驰立刻给她截图:“你的文章起飞了!” 林初穗点开了他发来的截图,果不其然,她的那篇作文从之前的第十排位,直接飞到了第二名,仅次于许嘉宁,直接把乔丹琦给干了下来。 “哈?” 怎么会? 章承宇火眼金睛给她截了图,用大红加粗的笔,圈出了肖衍的投票和评论―― “好文!值得一看!” 在这条评论下,已经有了上百条评论回复―― “哈哈哈,如果不注意看名字,这么敷衍的评论,还以为是作者买的水军。” “难道重点不是:目空一切的学神,居然也会开口夸人了?” “这是给的友情票吧,她是学神的入室弟子、不用给课时费那种。” “我闻到一丝丝jian情的味道。” “卧槽,师徒恋啊,有点想磕,这不比什么伪灵魂知己香吗。” 陆甜白:“拒绝捆绑!请关注内容!请关注内容!请关注内容!” “楼上你暗恋学神?” 【南城一中名媛群】 陆甜白:“闺蜜,你能不能别用我的账号去怼评论qaq。” 林初穗:“太无聊了叭,给我投票的人,没几个看了我文章的。” 陆驰:“得了便宜卖乖,要不是肖学神给你投票评论加转发,你这文飞得起来?” 林初穗:“他还转发了?” 陆驰:“嗯,转到口口空间了。” 林初穗:“他学神竟然还有口口空间?” 肖衍:“怎么,学神不配拥有口口空间?” 林初穗:“谢谢学神三连支持!爱你哦!【比心】” 林初穗退出之后,立刻去参观了肖衍的口口空间。 她一直觉得像肖衍这样的人,社交活动应该仅限于三次元,没有想到他不仅开通了空间,而且他空间还火得很,每天访问量都上百。 他空间内容不多,最近一条动态,是在一年半之前,内容是:“刘海好看,还是平头?【困惑】” 这条一年前的动态下面,评论都上千了,清一色都在呐喊:“刘海!刘海!学神刘海帅炸天!” 然后,他把自己剪成了平头。 转载了三篇日志,都在两年前,一篇是《用科学方法帮你快速入眠》,另一篇是《致敬伟大的消防英雄》。 第三篇,就是他转载林初穗的作文。 如此间接单调的口口空间,她竟然占有了一席之地,林初穗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学神的一波转赞评三连操作,林初穗的文章慢慢有了人气。 她文笔其实很一般,相比于前十名这些辞藻华丽、花里胡造的优美作文来讲,她也只配垫底了。 尽管如此,能被老师选进前十的文章,也不会差到那儿去。 她的文章风格质朴,但感情很真挚,细读下去,也很是动人,因此倒有不少同学都真情实感地帮林初穗投了票。 许嘉宁见风向不对,在投票截止前一个小时,撤消了对林初穗的投票,重新投给了自己。 后来,前三名的文章被学校推送到了作协进行再一次的复审。 许嘉宁本来信心满满,觉得自己的文章肯定能拿第一名。 没想到,复审结果出来,林初穗竟然成了第一名。 作协的老师很喜欢林初穗的文章,甚至推荐到了本地的文学杂志上发表出来。 这件事,让林初穗在学校里获得了极大的表彰。 平日里一贯很看不上她的老秦,这会儿对她也难免刮目相看,甚至特意将她请到办公室,鼓励她。 过去,林初穗踏进办公室,没有一次不是挨骂、被批评,这次她走进去,还有些心虚。 老秦见她进来,笑着扬了扬手,她下意识地就偏头闪躲,生怕老秦又敲她。 “林初穗同学,你不要这么害怕嘛。” “不好意思秦老师,我条件反射。” 老秦给林初穗拎了凳子来,让她坐下,并且给她倒了一杯水。 林初穗简直受宠若惊,手都不知道搁哪儿了。 能够享受在办公室里让老秦亲自倒水服务的,总共也就年级前几名的几位同学。 林初穗赶紧站了起来,说道:“秦老师,那个我还是站着说吧,您这样我心里发毛。” 老秦神情倒是温和,嗔了一句:“没出息。” “对啊对啊。”林初穗脸上也挂着皮皮虾的笑容。 便是这时,肖衍走进了办公室,礼貌地说道:“老师,之前您让我过来帮你整理期末的档案袋。” “之前叫了你两次都没过来,这会儿倒是上赶着来了。”秦老师没好气地说:“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不来,我难不成就把她给吃了。” 肖衍望了眼林初穗,没说什么,轻车熟路地帮班主任整理起了学生名册。 “秦老师,您找我是有事吗?”林初穗忐忑地问。 “小林同学,那个老师看了你的作文,然后也从班上一些同学那里知道了你父亲的事。” 老秦愧疚地说:“我作为你的班主任,竟然一直不知道这件事,真的很失职。以前对你也不是很好,还说过一些过分的话” “害。”林初穗摆了摆手,有些脸红。 她其实从来也没怪过老秦,她虽然顽劣,但也是知道好歹的人。 老秦过去对她斥责吵骂,也是恨铁不成钢,希望她好。否则就她这烂得捞不起渣的成绩,不负责任的班主任,早就放任自流不管了。 “小林同学,其实老师一直觉得你很聪明,就是心思没在学习上,你要是心思用对了地方,哪有学不好的呢,就像这次作文大赛,不是拿了第一名吗!还给我们学校争得了荣誉。” 林初穗已经很久没听到老师的表扬了,嘴巴都笑咧了,摆摆手:“也没那么好啦,不过秦老师,其实我一直都很尊敬您,您真是个好老师。” “哈哈哈,哪里哪里,我只是比一般的老师稍微有那么一点经验而已。” “我也是比一般的同学,记忆力稍微好那么一点点而已啦。” 肖衍见这俩人越聊越愉悦,估摸着再尬夸下去,俩人直接拜把子当兄弟都有可能。 见林初穗没挨骂,他也就放心了,说道:“秦老师,资料整理好了,我就先走了。” “好。” 林初穗见肖衍离开,跟着也要告辞,老秦叫住了她:“等一下,林同学,是这样,这次叫你过来,是希望你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 “目标?” 老秦点点头:“因为你父亲已经不在了,我作为班主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以前对你没有尽到应尽的职责,现在我决定亡羊补牢。” “这” 林初穗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你自己给自己定一个目标吧,期末考试,争取考到这个目标,老师监督你。” 林初穗抓了抓耳腮,回头望向肖衍,正好迎上了他漆黑明亮的眸子。 她想起了之前输给肖衍的那个赌,赌注是年级前一百。 此时此刻,肖衍用某种近乎慈爱的眼神,鼓励着她,让她把这个目标定下来。 林初穗叹了口气,硬着头皮道:“那我就定个年级前一百的小目标吧,等完成了,我再考北大。” “好!”老秦一拍桌板:“有出息!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 林初穗被他吓了一跳:“您别这么激动,我不、不一定能完成” “这既然是你自己立下的军令状,就要努力去完成。” 秦老师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如果完不成的话,下学期,我看你就不要和肖衍当同桌了吧,把他让给更需要帮助的同学。” 林初穗还没反应过来,肖衍出门先摔了一跤。 偷亲(害怕被拒绝...) 班主任老秦不仅给林初穗下了一道军令状, 并且把这个军令状“昭告天下”了。 于是自那天起,天天都有同学来找肖衍―― “肖同学,比林初穗更需要帮助的人, 除了我还有谁!” “我也需要帮助,学神你看看我!” “学神,救救孩子!” 甚至还有更直接的将银行卡拍到肖衍面前:“学神,我直接买断你下学期的全部时间!” 那段时间, 林初穗心情郁闷极了, 一则是因为同桌太优秀, 她的位置简直群狼环伺;二则, 学习压力也很大。 一个快两年都没有正经学习过的人,想要一下子冲到年级前一百名,谈何容易呢。 放学后, 林初穗默默收拾书包,离开了。 肖衍被值日的事情耽搁了一下,待要找她的时候,她已经没了人影。 他走到她常去的操场, 操场边, 陆驰他们几人在打球,但是没见林初穗的身影。 “小鬼呢?”他顺口问陆驰。 陆驰抱着篮球, 对肖衍道:“初哥啊, 她这段时间都没有跟我们打球, 刚刚我妹说她一个人去湖边,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肖衍点点头,骑上自行车, 离开了。 林初穗坐在奥体花园的环湖跑道边,看着渐渐西沉的斜阳日暮, 心里闷沉沉的。 以前老林总是带她来这里跑步锻练,累了便一起躺在斜坡草地上,等着夕阳西垂。 后来老林离开了,烈士公墓在城郊很远的地方,林初穗想爸爸的时候,便会一个人过来这里,对着空气说说话,仿佛老林还坐在她身边似的。 她把自己作文拿了一等奖的事情,告诉了老林。 “我觉得是误打误撞,不过我同桌也帮了不少忙。” “有时候,他脑回路挺清奇的,总能把别人气个半死,不近人情。但是他的人起真的很高,” “反正大家都喜欢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很多人想要的,我就不想要了。就像每次抽奖,大家都去,就没我什么事了。” 说罢,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好烦啊。 “这点出息。” 清润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来。 林初穗吃了一惊,偏头,看到肖衍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侧。 夕阳温暖的柔光照在他的身上,瘦削而挺拔,腿很长,很一般的黑裤,也能让他穿出少年人特有的清隽气。 他顺势坐在了林初穗身边的草地上,是爸爸过去坐的位置。 “你偷听我和爸爸说话!” “没有偷听。”肖衍回道:“是光明正大的听。” 老林就在他身体里,所以他当然可以听,理直气壮。 林初穗又羞又急,抓起一把草茎扔给他。 青草带着泥土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皮肤太过于白皙,所以沾染了一丁点的杂质脏污,都格外明显。 肖衍却也不生气,拍掉了身上的草茎:“我惹你了?” “你就惹我了!”林初穗赌气地说:“反正有人比我更需要你,所以你也早就想换同桌了吧!” 这话说的有点拈酸,林初穗一说出来就后悔了,可是话说出口,覆水难收,她只能又羞又愧地低着头拔草茎,闷闷地不理他。 “为什么很多人要的,你就不要了?”肖衍偏头问她,语调很平淡。 林初穗回答:“不想争,争也争不到。” “我就要争。”肖衍望着远方的残云红霞:“不是我的,我想要,就争。争不来,就抢,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 林初穗很少听到他这般敞开心扉地说话,略有些惊讶,望向他:“不惜一切代价?” 他侧脸轮廓坚毅,目光平静无澜,捡起一颗小石头,砸向了池水:“我想好好活下去,活得像个人,赚很多钱,再也不被欺负、不被欺骗” “你一定会如愿以偿。” 林初穗看到他鞋带散了,鬼使神差地伸手过去,解开了鞋带,然后重新给他系上,结结实实―― “我不算是一个很好的同桌,还总是影响你,但我力气大,如果别人欺负你,我就帮你教训他。” 微风拂过,她耳鬓的发丝,飘在粉嫩的脸颊上。 肖衍那颗坚硬粗砺的心,一下子变得无比柔软。 “那你愿不愿意争一下我。” “什么?” “努力争一下,也许我就” 开口的刹那,其实肖衍就知道冲动了,他思忖片刻,淡笑了一下:“算了,没什么。” “你说嘛,什么?” “没什么。” “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就这样。” 她越是追问,肖衍越是避而不谈了。 他还没有勇气、下定决心,去承诺和答应什么 林初穗怔怔地看着霁月清风的笑意,脑子一阵发热,接着她鬼使神差地凑了过来,轻轻啄了一下他的脸。 肖衍的话音蓦然顿住。 这一个浅浅的吻,就像雪花落在掌心,顷刻间消融于无形,却他心底留下一个灼烫的印记。 右下角的任务进度条,直接从45跨到了60。 林初穗脸都羞红完了,反应有点过激,猛地站起身推后两步,跟个烧开的锅炉似的,“啊”地大叫了一声,然后捂着脸跑掉了。 肖衍: 她“偷袭”他,怎么像他耍流氓了一样? 他起身喊道:“你跑什么?” “不要和我说话!” 分分钟,“马拉松女神”抱着头跑没了影。 【南城一中名媛群】 林初穗:“【暴走】【暴走】【暴走】” 林初穗:“【啊】【啊】【啊】” 肖衍:“【汗】” 接着,系统消息提醒,肖衍已经被林初穗移出了【南城一中名媛群】 肖衍: 他私戳了林初穗:“谈一下。” 【对不起,您已经不是对方好友,请重新验证。】 那几天,林初穗一看到他就躲,脸红心跳,手脚僵硬。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以前初中跟秦耐搞绯闻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种反应。 羞得一句话都不好意思跟他讲,看见他的脸,脑子就噗噗冒蒸汽。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她居然对肖衍耍了流氓! 不过,任凭林初穗怎么躲,俩人的同桌关系是锁死了,还得凑一块儿上课。 林初穗打定了主意,不和肖衍讲话了。 十二月的寒风瑟瑟,林初穗怕冷,揣着手,冻得跟鹌鹑似的。 她望了眼肖衍,他穿的很少,防寒外套搭内底深色毛衣,看着就很单薄,颈子上戴了一条宽松的围巾。 林初穗是加绒加厚秋衣秋裤,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还是冷啊! 肖衍坐在窗边,为了透气,他喜欢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不会影响其他同学,又可以驱逐他这一片区域里混浊的空气,提神醒脑。 林初穗拿出笔,默默地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递了过去。 肖衍正在做题,看着小姑娘讪讪递来的本子―― “关一下窗户,谢谢。” 肖衍视若无睹,也没有任何行动。 林初穗见他无动于衷,又用加粗的红笔,将那几个字圈起来,加了感叹号,递到他面前―― “关一下窗户,谢谢!!!” 肖衍看都没看她,表情也很冷淡,说道:“我为什么要关窗户。” 林初穗继续在本子上写道―― “因为我冷。” “你冷,跟我有什么关系?”肖衍冷冷睨她一眼:“我――一个被你删了好友的人。” 林初穗: 他还在为删好友的事,耿耿于怀。 “占了我便宜,反倒是我对不起你了。”肖衍的确有些气不过:“倒打一耙?” 林初穗抓起笔,痛苦地在本子上写道:“求你忘了那件事吧!” 肖衍凑近她,冷笑着问:“亲都亲了,怎么忘?” 林初穗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还想抓笔写字,却被抽了笔,扔到一边。 “小哑巴,一辈子都不打算跟我讲话了?” 林初穗羞得没边儿了,尽可能避开他的逼视:“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是觉得被占便宜了,那我让你亲回来就是了。” 她这话说得真情实感,字字句句发自内心,眼神也格外可怜。 肖衍被她逗笑了,松开了她的衣领:“有这么好的事?亲了我,还要我亲回来,你在想什么。” 林初穗得了自由,立刻将脑袋埋进桌子里,崩溃地装死挺尸。 不见人了! 过了会儿,她明显感觉到冷飕飕的风停止了。 她抬起头,看到肖衍以经关了窗户,同时取下了脖颈上的围巾,圈住了她。 深褐色的围巾带着他的体温,一下子就把她冰凉凉的脖子圈得分外温暖。 “你偷亲我的事” 话音未落,林初穗赶紧凑上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说!” 软软糯糯的手,覆着他的唇。 他那双自然上挑的桃花眼,很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孩:“不说,然后我永远不和我说话了?” 林初穗缓缓松开了他,有些颓丧地低着头,摸着他那条深色围巾:“是我一时冲动,侵犯了你,就算你要生气,我也没有怨言。” “到底是谁先生气。”肖衍无奈地说:“先踢我出群、删我好友的人是你、不和我说话的人,也是你。” “因为你一定会退群删好友,我就先下手为强。” “你一定要跟我争个输赢?” 林初穗像小兔子一样,心虚地看着他:“爸爸说,女孩子一定不能主动,否则就会被人看轻。” 可是偏偏就是她很不争气地先喜欢了。 她也很泄气。 “害怕被看轻,干脆就直接绝交。”肖衍嘴角扬了扬:“你很不讲道理。” “不是害怕被看轻,才删你,而是” 她嗓音微若蚊蚋:“害怕被拒绝。” 进化论(但我也动心了...) “不是害怕被看轻, 才删你,而是害怕被拒绝。” “然后呢!然后呢!”校门口,陆甜白攥着林初穗的衣袖, 眼底透着八卦的光芒:“然后你俩怎样了,说破了吗?” 林初穗闭上了眼睛,痛苦地摇摇头:“然后我踹了他一脚。” 陆甜白傻了:“你说你干了个啥?” “我踹了他一脚。”林初穗补充道:“然后锁了他的喉,逼迫他忘掉刚刚那段对话, 他同意了, 我才放开他。” “” 陆甜白嘴角抽抽着, 同样绝望地看着林初穗:“所以, 你跟肖学神表白了,在他正要给你答复的时候,你对他使用了暴力。” 林初穗抱着头, 整个人都崩溃了―― “别说了!” 陆甜白慈悲地看着她:“我闺蜜单身到死,不冤。” 林初穗站起身,重新振作:“不管了,走, 吃火锅粉去。” “走走走。” 林初穗和陆甜白来到了学校后面的美食大排档一条街, 在他们最常光顾的小摊边坐下来,每人点了碗特大份的火锅粉。 “闺蜜, 你不问问我, 为什么喜欢他吗?”林初穗其实倾诉欲爆棚, 主动牵话题。 陆甜白却很不给面子:“需要问吗?” 林初穗加重语气反问:“不需要吗!” “他可是肖衍哎!”陆甜白掰着手指头强调:“从陆驰前女友到汤燕妮、再到乔丹琦这些妹子们,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还要勇闯天涯。学神这魅力, 就连我男神许嘉宁都比不上,你和他每□□夕相处, 能不动心?” 林初穗闷声说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他这么优秀,这么多人喜欢,喜欢他的人同样很优秀。验资排号,我得排倒数去了。” 所以她才一味地逃避,不敢面对他。 因为太在意,才会自卑且小心翼翼,害怕一个差错,连现在的朋友关系都没有办法维系。 “你也很好。”陆甜白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谁说这世上,优秀的人就要和优秀的人在一起了?” 林初穗:“因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和动物一样,都在寻找最优质的基因交|配,我爸拆散我和秦耐的时候说的原话。” 陆甜白: 交|配这话都能说出来。 你爸,真硬核。 俩姑娘一边热腾腾地吃着火锅粉,一边聊着少女心事,却没想到,秦耐和他的一帮朋友,也来到了这家店,就坐在了隔壁桌。 秦耐所在的职业学校,距离一中不远,两条街的距离。不过林初穗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没见他了,这两年的野蛮生长,他身上的气质越发显得张扬恣肆。 林初穗给陆甜白使了个眼神,陆甜白三两口吃完了碗中的食物,叫了老板过来扫码结账。 秦耐见她们准备离开了,立刻走过来,坐在了林初穗对面:“穗子,聊一下。” 林初穗还算淡定:“聊什么?” “这两年,我一直没能忘了你。” “” 她望向秦耐和他们朋友那一桌,之前那个齐刘海女友也在,绞着衣角,眼神怨毒地望着他们。 林初穗毫不怀疑,她此刻撕了她的心都有了吧。 “你女朋友就在旁边,说这话太没人性了吧。” 秦耐解释道:“不算女朋友,是她一直追着我。” “但你也默许了,不然走哪儿都把她带在身边?” “穗子,你吃醋了吗?” “” 我吃你大爷的醋! 陆甜白看到林初穗袖子下面的拳头紧了紧,她赶紧拉住她:“今晚作业有点多,我们快走吧。” 林初穗抑制着想要暴揍他一顿的冲动,说道:“既然有女朋友了,就好好珍惜,别当渣男。” 秦耐揪住了林初穗的衣袖:“是因为那天那男的吗?” “松开。” “那天他偷了我的钱夹里的一张”他顿了顿:“还把我的钱夹扔马桶里了!” “你钱夹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秦耐强忍着恶心,说道:“弄得全是shi。” 林初穗有点想笑,挣开了他的手:“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傍晚放学,肖衍将自行车停在了操场边,冲正在打球的陆驰喊了声:“林初穗呢?” 陆驰停下奔跑,抱着球道:“学神你怎么天天在找初哥啊?” 肖衍茫然:“有吗?” 陆驰掰着手指头算道:“昨天今天前天,每次等你路过,都问。” “可能是她最近有点奇怪。” “你俩都挺奇奇怪怪的。”陆驰将篮球扔给其他男孩,穿了外套走过来:“我妹刚刚短信说在美食街吃火锅粉,走啊,一起去。” 肖衍没有拒绝,跟陆驰一起来到了学校后门的美食一条街。 穿过烟火气十足的大排档,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便望见林初穗和秦耐在说话。 “哟!” 陆驰也望见了他们,调侃着说了句:“这是要再续前缘啊。” 肖衍抽回目光,说道:“那我回去了。” “你不是找初哥有事吗?” “没事了。” 说完,肖衍调转车头,离开了。 陆驰眼睁睁看着他走了约莫十来米的样子,在人群中又顿住了步伐。 沉默了几秒之后,肖衍带着几分不甘心的少年意气,转身将自行车扔到了陆驰手里:“帮我看着。” 还没等陆驰回应,他朝着林初穗和秦耐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卧槽!” 陆驰还从来没见过学神这么有斗志的样子,全身的每一根毫毛仿佛都立了起来准备战斗。 他赶紧推着车,跟在了肖衍的身后。 肖衍径直来到林初穗的身边,坐了下来。 林初穗看到肖衍,微微有些惊愕。 而秦耐看见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有话和穗子说,麻烦你滚。” “我是她的监护人。”肖衍理直气壮地说:“该滚的人是你。” “你是她爸啊?”秦耐冷道:“还监护人。” “巧了,还真是。” “给脸不要脸,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秦耐拍桌而起,揪起了他的衣领:“信不信老子见你一次揍一次。” 想到上次肖衍莫名挨揍,林初穗热血上头,抓起身边的铁凳子摔在了秦耐面前,冷声道:“你再动他试试!” 陆驰和几个体队的男生见状,纷纷涌了过来,嚷嚷道:“干什么干什么?” “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就敢撒野!” 秦耐的朋友也聚了过来,剑拔弩张道:“怎么,想打架啊!” “我们一中学风优良,从来不打架。”陆驰已经摸出了手机:“我们只会告老师,你们等着啊,我们保卫科王老师,跆拳道黑带,让他们收拾你。” “” 秦耐本来就不想和林初穗发生冲突,他红着眼睛,指着肖衍问林初穗:“他是你什么人?” 林初穗顺着刚刚肖衍的话,说道:“他不是说了吗,他和我爸爸一样,是我监护人,你满意了?” 秦耐指着肖衍,忿忿不平:“他他算你什么爸爸!你昏头了吧!” 肖衍淡定回答:“我是她要哭着喊的那种爸爸。” 秦耐:“” 林初穗:“” 陆驰低声对章承宇道:“不愧是学神,情敌面前还能一本正经地搞h色。” 章承宇:“这叫兵不血刃、杀人诛心。” 这边剑拔弩张的情势,很快就把学校后门的保安引了过来,纵然秦耐不甘心,也只能讪讪地离开。 临走前,他回头对林初穗道:“穗子,他不是好东西。迟早有一天,你会看清他的真面目。” 大排档里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陆驰和章承宇叫了一大碗火锅粉,坐在边上呼啦啦地吃了起来。 肖衍坐在林初穗身边,耐心都等她吃完:“快期末了,等会儿去自习室,我把复习要点给你划一遍。” “哦。”林初穗闷声应了:“随便咯。” 肖衍望向她:“随便,那是补还是不补?” “我考不到年级前100。”林初穗泄气地说:“就算验资排号,我也排在最后了。” “验资排号?” 陆甜白举手道:“她的意思是,优秀的基因会优先选择更优秀的基因进行交|配,这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 林初穗: 没来得及捂住傻白甜的嘴。 章承宇和陆驰同时对林初穗竖起了大拇指。 学校里妹子对肖衍表白,各种委婉含蓄,甚至还有写小作文去象征暗示,没想到林初穗上来直接搬来生物进化论――物竞天择,我没有交|配权。 你初哥还是你初哥! 肖衍愣了几秒钟,在章承宇和陆驰不怀好意的目光之下,他起身对林初穗道:“过来,私底下说几句话。” 林初穗舍不得放下手里的筷子,更怕他像对待那些跟他告白的女生一样不留情面。 她虽然有一颗大心脏,但是很有可能也会被他弄哭啊,太丢人了。 “我不不去。”林初穗像是屁股被胶水粘在椅子上似的:“你就别说了,咱俩和平当完最后一个月同桌,然后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吧。” “你只想和我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小姑娘低头叹气:“只能这样。” 肖衍修长而宽阔的手掌,落在她的脑门顶,轻轻按压了一下:“那我就直说了。” 林初穗诧异地望向他。 “虽然物竞天择有道理,但我也动心了。” 少年漫不经心地偏头,侧脸清隽,五官美到近乎绝艳的程度―― “所以那个权,在你手上。” 喜欢(当心我让你失恋哦...) 陆驰拉着陆甜白离开大排档, 跟在后面的章承宇,反手在学校论坛发了一个标题―― 《惊!你永远不会知道,学神的表白有多硬核, 他竟然说?》 没有内容,只有标题,骗了无数人进来,在帖子下面抓耳挠腮地求下文。 伙伴们离开之后, 大排档客人又多了起来, 耳边喧嚣不断, 林初穗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着, 无所适从地拿起筷子,又吃了两口火锅粉。 仿佛丧失了味觉,全身所有的感官, 都飘到了身边的少年身上。 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她都能够敏锐地感知。 心里,咕噜咕噜地冒着苏打气泡,泡沫都满溢了出来。 无所适从。 “你说那个权, 在我手上的意思是” “我身体不好, 很穷,未来一切都不明晰, 轻易承诺什么是对别人的不负责任。” 肖衍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本来想等人生有起色之后, 再问问你, 愿不愿意让我照顾。但我也怕一转头,你就跑远了。” “就知道。”林初穗抠着自己牛仔裤的洞洞,心虚地看了他一眼:“你很爱我。” 肖衍淡笑了一下:“是挺喜欢。” “是爱。” “嗯, 爱。” 他没有和她辩驳,继续说道:“我不是很好的人, 心里有很多恨,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脾气,做一些不好的事。就像秦耐所说的,我为了他的一句穷逼,报复了他” “你真的偷了他的钱包啊?” “没偷,是他落下了,我顺手扔了。”肖衍坦诚地说道:“我有阴暗面,会为了想要得到的东西,不计一切代价。” 林初穗眨巴着眼睛,看着肖衍,这是认识以来第一次,听到他真正敞开心扉地诉说关于自己的种种。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 “我怕你失望。” 听着肖衍的这一番话,见他将自己姿态放得这么低,林初穗心里的自卑忽然烟消云散了。 她的脸上慢慢爬了绯红:“你也太在意我了吧。” 肖衍无奈地笑了:“对,我太在意了,我怕一转眼,你就吃回头草了。” “也有可能哦。”林初穗恢复了自信,故意说道:“毕竟秦耐对我还是一片痴心。” “我知道。” 他从秦耐钱夹里抽出来的那张照片,现在还挂在他的床头。 林初穗见他不反驳,于是红着脸提醒他:“那你要对我好一点哦,我是你好不容易追来的。” “一言为定。” 最好的爱情是什么模样,肖衍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再让小姑娘这样胡思乱想下去,自信心会全线崩盘,她又会变成过去那个丧丧的咸鱼少女。 但真正的喜欢,大概就是在我眼中的你,全世界第一好。 林初穗既然掌握了主动权,得了便宜,便开始挑剔,望望周围:“第一次被人告白,竟然是在大排档里哦,完全不浪漫。” “我说了带你去浪漫的地方,你自己不去。” “现在去?” “好。” 肖衍起身结了帐,然后推着自行车和林初穗一起走出了美食街。 林初穗很主动地坐上了他的自行车:“载我。” “就开始使唤我了?” “你要对我好,才能牢牢抓住我的心。” 肖衍淡笑着,骑上了自行车,轻松地蹬踩着踏板。 微风带了几分寒凉,林初穗的心却是躁动难安,看着他挺拔宽大的背影,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麦色的后颈项。 短发青茬,质地坚硬,有点刺手。 肖衍宛如触电一般,脊梁骨窜上来几个激灵。 “摸什么?” “没什么,随便摸摸。”林初穗不好意思地抽回了手。 刚刚那一点星微触电的感觉,已经让他的身体僵硬了大半。 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年级,根本禁不住小姑娘有意无意的撩拨和接触。 他深呼吸,耐着性子道:“我们要约法三章。” “什么呀?” “毕业之前,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 “你在跟我提条件吗?” “算是吧。” “肖衍,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嗯?” “爱得更多的那一个,没有资格讲条件!”小姑娘的手,变本加厉地从他的后颈伸到了喉结位置,轻轻戳了戳:“不准拒绝,当心我让你失恋哦。” 肖衍:“” 很快,自行车停在了城郊一处公园的红色墙壁下面,墙壁年久失修,有些脱落了,墙垣上有一簇簇干枯的叶子。 周围鲜有人烟,看上去很是荒芜。 林初穗打量着四周,背着手问道:“你说的浪漫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这里不浪漫吗?” “一点也不。”林初穗看着周围丛生的杂草:“太荒芜了吧,都没什么人。” 肖衍喜欢安静,但她却喜欢热闹,害怕孤独和荒芜。 “去年春天无意中看到,这里开了很多七里香,藤蔓垂下来,和红墙的颜色搭配起来,很好看。” 肖衍望着面前这一堵红色褪皮的墙壁:“没有人知道这里,是我一个人发现的。等明年春天的时候,我想带你来,给你拍照,一定会很好看。” 不知怎的,林初穗的心一下子被戳到了。 因为看过很美的风景,所以在确认了关系之后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想把这份美好分享给她。 只可惜,现在不是春天,而是草木萧瑟的冬日。 纵使没有挂满残垣的七里香,但一向迟钝的林初穗,却感觉到了少年眼中的柔情。 全世界所有的浪漫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此地微风的片刻温柔。 那种飘飘忽忽不踏实的感觉,终于落到了实处。 她决定了,从今往后最爱最爱的人,除了爸爸妈妈,就是肖衍。 唯一的、最好的肖衍。 见她望着自己怔怔发呆,肖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以为你上课走神,谈恋爱也走神?” 林初穗攥住了他的袖子,特别真诚地说:“肖衍,我刚刚威胁让你失恋,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肖衍淡笑:“但你特意解释,会显得我很智障。” 林初穗认认真真地说道:“肖衍,只要你不出轨,我就永远爱你。” “” 本来应该挺感人的一句情话,为什么听着这么别扭。 肖衍捏住了她的小鼻头:“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会破坏气氛。” 林初穗毫不介意,笃定地说:“我会对你很好,真的,很好很好,我不让别人骗你,不欺负你,你放心追求自己的梦想,我会一直追着你,不离开你。” 说完,她踮起脚,轻轻地吻了他的脸颊。 这是第二个吻,没有惊诧,没有慌张,此刻肖衍的心里除了满腔柔情,什么都没剩下。 不骗你,不欺负你,对你很好很好。 她不偏不倚、命中了肖衍心里最薄弱致命的地方。 右下角的进度条开始如坐了火箭一般的飞升。 肖衍闭上了眼睛,用力按住她的后脑勺,低头便要亲吻她柔软的唇。 林修泽:“咳。” “” 这一个吻落在了她唇角的位置,林初穗能够感觉到他身体压抑忍耐的颤栗。 她目眩神离,紧紧攥着肖衍的衣角,全身的血液都在奔涌沸腾,抖动的程度丝毫不会比他轻微。 肖衍用力抱了她一下,然后立马放开了她。 他喜欢规划人生,无论是学习还是做事,都一定会提前定计划,然后一步步地完成。 人生第一次毫无计划的失控,便是在此刻,带她来他的“秘密花园”,然后在墙边,动情地亲吻她。 两个人脸颊都挂着潮红,一阵风过,泛起凉意。 林初穗小声说:“回去吧。” “嗯。” 她沿着红墙走在前面,肖衍推着自行车,跟着她的影子。 林初穗回头望他,夕阳照在他的脸上,轮廓坚毅,眸光深邃,薄唇浅浅抿着,似在想自己的心事。 “你在想什么?” “未来。” “未来什么?” “未来房子买在哪里。”肖衍一本正经道:“要带学区的,方便我们家小孩上最好的学校。” “” “我喜欢女儿,你呢?” 林初穗:“您是不是想太多了。” 演技(林初穗同学请你控制自己...) 林初穗回到家, 许松柏和方幼怡女士都坐在客厅。 许松柏正在剥瓜子,一颗一颗,剥好之后放在小碟里, 递到方幼怡手边。 方幼怡正拿着ipad看企划报表,目不转睛,直接将剥好的瓜子仁一口吞了。 其实林初穗不得不承认,许松柏在对小孩的教育方面虽然“□□无情”, 但他对方幼怡是真的体贴。 老林就不是顾家的男人, 他把自己的事业看的很重, 甚至不惜违背爷爷奶奶让他继承家业的意志, 已然选择了成为一名消防员。 或许,这也是方幼怡会选择和许松柏在一起的原因,经历了生离死别之后, 她现在需要的是永远将家庭放在第一位的丈夫。 林初穗对这位继父,是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但是她起不喜欢不重要,只要妈妈幸福就好了。 林初穗礼貌地向许松柏问了好, 然后又听方幼怡叮嘱了一下学习的事, 就默默地回了房间。 关上门,一改谨小慎微的模样, 她趴在床上兴奋地滚了好几圈, 摸出手机, 正要给陆甜白汇报今天的“情况”。 这时候,房门被扣响了。 “谁?” “your dear brother。” “wele。” 许嘉宁推门走进来,暖色的卫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居家:“不会就别乱用, 通常邀请别人进门可以直接说g please。” “所以dear brother来我的房间,是来和我交流英语的?” 许嘉宁关上了房门, 并且附耳在门边听了一下,确定没有黄雀跟在后面。 林初穗嘴角咧了咧:“你至于吗?” “老许巨蟹座,你是不知道顾家的男人有多可怕。” 林初穗:“我觉得巨蟹座风评被害,令尊大人根本就是个有极度掌控欲的封建家长。” 许嘉宁:“Yes he is。” “你要是再和我拽ABC,我就直接TMD了哈。” 许嘉宁也懒得废话,直入主题道:“听陆甜白说,你和肖衍最近有情况?” “你和陆甜白什么情况?”林初穗惊愕:“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比起你,她更像我理想中的妹妹。” “你够了,谁都看得出来,她对你可没有纯洁的兄妹之谊。” 许嘉宁将话题拉了回来:“你是不是和肖衍在一起了?” “你管我呢。”林初穗不想和许嘉宁讨论这个话题,坐到书桌边打开了课本:“麻烦出去,我要写作业了。” “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作为你法律上的哥哥。”许嘉宁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建议你,低调低调再低调,一旦老许知道” 他冷冷一笑:“他会让你哭的很伤心。” “吓我啊。”林初穗似乎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我才不怕他。” “我建议你还是怕一下。” “凭什么。” “就凭他可以轻而易举把你那位像蜗牛一样一步一步往上爬的男朋友,死死按进泥里,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许嘉宁说完这句话,林初穗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她用力抓住了他的衣角:“他凭什么!” “凭他现在是你的dear dad w。”许嘉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所以,乖一点,这是哥哥给你的忠告。” 说完,他转身离开,林初穗看着他的背影:“哥哥,你就不想反抗吗?” 许嘉宁偏头,她赶紧顺势说道:“要不,咱们揭杆起义吧。” “为什么要起义?” “因为老许的bao政啊!” 许嘉宁手揣兜里,漫不经心道:“社会、家庭都有它的运行规则,没有绝对的公平。你想要打破规则,势必撞的头破血流,聪明的小孩要学会与规则和解,在有限的自由里,利用规则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这番话,林初穗以前从来没有听别人说过,陆驰、陆甜白、章承宇他们,从来都和她一样,对不公平的事奋起反抗,他们这帮叛逆小孩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和解”两个字。 “你爸,就从来没有”林初穗斟酌着语句:“没有纵容迁就过你什么事吗?” “他不是老林。”许嘉宁望了林初穗一眼:“老林肯定是很好的爸爸,但许松柏不是。” 许嘉宁的话,在林初穗心里留下了一块不大不小、却挥之不去的影子。 她写完了作业,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一开始,真是觉得许嘉宁好讨厌好讨厌,没有原因的讨厌。 他的虚伪、他的表里不一、他在家长老师面前装乖乖男他的一切都让林初穗无法适应。 但是现在,林初穗终于有点理解他了。 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的小孩,才有资格任性。 许嘉宁和肖衍都不是这样的小孩,所以他们会用更聪明的方式与别人相处。 她低头给许嘉宁发了一条短信:“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发完之后,又补了四个字:“谢谢哥哥。” 房间里,许嘉宁看到“哥哥”两个字,嘴角浅浅抿了一下。 林初穗向许嘉宁道谢之后,又给想着肖衍发短信,结果一找好友栏,才想起来她已经把肖衍给删掉了。 林初穗复制了他的电话号码,重新添加了肖衍。 肖衍没有删她,因此,她这边添加,一下子就加上了。 “学神男朋友,如果我妈甩500万的卡给你,逼你和我分手,你会怎么样?” 肖衍不假思索立刻回道:“一部分拿去读书,剩下的钱拿去创业,如果还有剩余,可以选择做一些风险投资。” “” 男朋友没有心吗! 她义正言辞地控诉道:“我们的感情,比不上区区五百万?” 说完,她又要将肖衍拉黑,却见肖衍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 林初没好气地点开,他低沉有磁性的嗓音传来―― “用这笔钱去创业,然后把你家搞破产,再把你禁锢在身边,这个答案还算标准?” 林初穗: 不愧是学神的剧本。 年终,进入到了期末备考阶段,林初穗沉下心来,每天早起晚睡,认真复习,勤奋程度几乎可以和被恋爱冲昏头脑的许嘉宁比肩了。 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期末考试成绩下来,她拼尽了全力,也只考了个年级二百五。 这已经是林初穗考过最好最好的成绩了。 不过,她和肖衍调换位置的事,是板上钉钉了。 老秦为此都计划筹谋了一整个学期,成绩是成绩,早恋是早恋,绝对不可混为一谈。 他的确是拥有丰富经验的高级教师,在他过去的教学生涯里,见过太多被早恋耽误的尖子生,甚至还有更可怕的未成年怀孕事件,影响恶劣至极。 他绝对不能容忍姑息任何这方面的苗头倾向,一星半点的火花都要彻底扑灭。 不少女同学都去老秦那里报了名,希望下学期能和肖衍成为同桌,向他学习;男同学倒是寥寥无几,只有一个半吊子陆驰。 老秦心情有点复杂。 他当然知道这些女同学什么心思,肖衍有多受欢迎,他不是没有耳闻,这些女孩有几个是真的为了学习想和他当同桌的? 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老秦考虑再三,决定让陆驰和林初穗调换位置,让陆驰和肖衍坐,林初穗和许嘉宁坐,这是最稳妥的安排。 下课后,老秦把林初穗和陆驰叫到了办公室,告诉他们换同桌的事情。 林初穗一路都在和陆驰干瞪眼:“便宜你了。” 陆驰摊手:“谁让你只考了个250,不便宜我,就便宜那帮宛如饿狼般的妹子们,看你怎么选咯。” 俩人来到办公室,周围其他老师看到林初穗,也忍不住夸道:“林同学进步很大啊。” “是啊,语文古诗竟然一个不错,难得。” 还不等林初穗开口,老秦倒是借着她,把自己一顿猛夸―― “我虽然是新任高三年级的班主任,但我有经验啊。” “刚来的时候,这丫头多皮啊。” “不过再歪脖子的树,在我手里,我都能给她纠正过来。” 其他老师:“向秦老师学习。” 林初穗:“全靠秦老师的拳拳爱心和谆谆教诲,学生铭记于心,永生难忘,全世界最好的秦老师!” 老秦嘴巴笑裂了,摆摆手:“没那么好没那么好,哈哈哈。” 林初穗:“秦老师,那个,关于我同桌的事情” 秦老师眼风一凛,脸色骤变,语气坚定:“这是你自己立下的军令状,等会儿你和陆驰就把位置换了。” 林初穗微笑着连连点头:“是是是,没问题,可以调换位置,把学神让给更需要帮助的人,完全没关系!我和许嘉宁同学当同桌,也是ok的!” “等等。”老秦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啊,我开心吗,没有吧?” 老秦阅人无数,林初穗这点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他:“你和许嘉宁同学当同桌,这么开心吗?” 林初穗立刻慌张了:“没、没有,许嘉宁只是我的哥哥!我们之间没有其他的真的没有!” 老秦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他只把注意力放在肖衍林初穗身上,完全忽视了和他朝夕相处的许嘉宁。 有时候学生的早恋情况,就跟打游击战一样,敌进我退、敌攻我守。 现在的小孩,一届比一届复杂。 难怪肖衍追了林初穗这么久都没成功,敢情这还是个三角恋呢! 老秦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林初穗同学,你知不知道,他是你法律上的哥哥。” 林初穗吓得全身颤抖:“我我没有,我和他什么都没有!我们对不起秦老师,我错了,您千万不要告诉我妈,她会打死我的!” 老秦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林初穗同学,请你控制自己的感情!以学习为重,现在是高三了,不能有半点差池。” “肖衍同学也是这样劝我的。” 老秦思虑良久,对陆驰道:“换位置的事情暂时不忙,后面再说吧。” 陆驰:??? 林初穗这演技,直接把他看呆了。 奥斯卡不给她,简直是国际影坛的损失。 阿衍(是说不出来的那种好喜欢...) 许嘉宁被秦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为了不伤优等生的自尊心,老秦好一通象征暗示隐喻,让本来语文成绩就不好的许嘉宁, 更是一头雾水。 老秦还推荐他去看《雷雨》。 许嘉宁自然没有心情看什么《雷雨》,这次期末成绩下来,肖衍仍旧高居状元榜首,而他勉勉强强赢了乔丹琦, 坐稳了榜眼的位置。 “无论怎样努力, 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做到它。” 做到就能去见想见的人了, 许嘉宁终究还是做不到。 晚上,肖衍在店里忙碌着,切菜、熬卤水、收拾案板 林初穗就像个小跟屁虫似的, 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原本就狭窄的小店,更加错不开身来。 肖衍身形挺拔瘦削,系着围裙, 英俊的长相带来的高不可攀之感, 消散了不少,有种人间俗世的味道。 林初穗就喜欢看他做事情的样子, 特别认真, 认真起来的样子也特别迷人。 肖衍说道:“林同学要是无聊的话, 就背诗给我听。” “刚期末考结束,都放寒假了,你还考务学习呀。” “放假?你对高三生活有什么误解?” 林初穗眨巴这眼睛, 茫然地问:“学神此话何意啊?” 肖衍嘴角咧了咧:“温馨提示:明天开始补课,不谢。” “卧槽。”她惊恐地看着肖衍:“你怎么知道?” 肖衍反问:“你怎么不知道, 你跟我是一个学校的?” 林初穗瞬间蔫了,没精打采摸出手机,在【南城一中名媛群】里发了消息―― “明天要补课的消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吧!” 许嘉宁:“是,大家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渣渣。” 话音刚落,陆驰:“卧槽!” 章承宇:“卧槽!” 陆甜白:“闺蜜,你别吓我!” 许嘉宁: 他加了个什么破群! 章承宇:“我特么明天出去玩的动车票都买好了!” 陆驰:“我和妹妹已经在动车上了【生无可恋】。” 林初穗心情总算转了晴,不愧是老林用一个夏天的qq糖,给她换来的好朋友,关键时候,没一个掉链子。 行,补课就补课吧,虽然寒假时间短,但是还可以天天和她全世界第一帅的男朋友见面,这也是一件超开心的事。 肖衍拿着刀,正在切菜,指尖与刀刃齐平,切除了很细很细土豆丝。 林初穗盯着他那双修长漂亮的美人手:“不知道谁这么幸福呢,男朋友手这么长。” 肖衍停下动作:“我再一次郑重地建议你,不要乱开黄|腔。” “谁开黄|腔啦,夸你手长还不行吗。”林初穗鄙夷地说:“你这是y者见y。” 肖衍没有和她争辩什么,继续切菜。 小姑娘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唤了声:“男朋友,我给你取个爱称吧。” “什么?” “你姐姐叫你阿衍,那我叫你”林初穗思忖片刻,说道:“我叫你肖肖?” “那你还是叫我男朋友吧。” “怎么,不好听哦。” “难听至极。” “” 林初穗偏不信邪,喊道:“肖肖。” “肖肖肖肖。” 肖衍背对着她,不搭理。 “肖肖肖肖肖肖” 她近乎带了撒娇的调子,唤道:“肖肖肖肖,你别不理我嘛。” 肖衍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然后张开了双臂,面无表情道:“那,抱一下。” 林初穗欢欣地奔过去,用力抱住了他的腰。 他身板很硬郎,带着洗衣粉的柠檬清香,干干净净。 肖衍双手打开,避免手上的油腻沾染到她身上,任由她撒娇耍赖地抱了好久好久。 林初穗用脸蛋蹭着他的衣服:“阿衍,你是不是好喜欢我哦。” 肖衍低头,抿着唇在她额际浅浅蹭了一下。 嗯,好喜欢。 是说不出来的那种好喜欢,是每晚入梦都想把自己都全部进去的那种好喜欢。 “林初穗。”他沉沉唤了一声。 “在!” “以后,叫我阿衍。” 她抬头望向他:“咦,你喜欢这个称呼啊?” 少年漆黑的眸光低垂,温柔地落在她脸上:“嗯,喜欢。” 这个称呼里有宠爱,而宠爱,这是他童年最最渴望而不得的东西。 “阿衍,阿衍阿衍阿衍。” 肖衍忍不住又吻了吻她的脸颊。 就在俩人腻歪的档口,肖浅背着书包走近了店里,见此情形,连忙捂住眼睛:“哎呀,哎呀哎呀哎呀!” 林初穗连忙放开了他,礼貌地唤了声:“姐姐好。” “我过来拿本书,要去上课了。”肖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打扰了啊。” “才没有打扰。” 肖衍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还有半个小时,赶公交要迟到了,打车吧。” “所以我不跟你们废话啦。” 肖浅说完,赶紧去内屋找她的练习册,出来的时候,肖衍取了一把伞装进她书包里:“快下雨了,打车去。” “嗯,知道。” 肖浅正要出门,似又想起什么,回头问他:“期末考第几?” 肖衍倒也是奇怪:“姐姐怎么关心起我成绩了?” “我关心你不是很正常?” “你以前也从来不问。” “那是因为你以前总考第一,我需要问吗?” 肖衍是心思极深的人,迅速抓住了她逻辑的漏洞:“那这次,是什么让姐姐觉得,我可能考不了第一?” 肖浅的脸一下子红了,强装镇定地走过去,卷起书敲了敲他的脑袋:“你拿姐姐当犯人拷问是吧!” 肖衍下意识地躲到了林初穗的身后,林初穗张开双臂:“姐姐别打他。” “好啊,现在有女朋友保护了。”肖浅打了肖衍,又捏林初穗的耳朵,笑着说:“有靠山了。” “你比我女朋友还暴力。”肖衍推开她的手,说道:“你真的要迟到了。” “回来再找你算账。”肖浅踮脚揉了揉他的头,又揉了揉林初穗:“俩小孩在家好好学习,乖一点。” “知道了。” 肖浅匆匆离开,刚走了没多久,大雨倾盆而下,她连忙撑开了伞,站在公交站等车。 虽然也有不少出租车在招揽生意,不过肖浅还是尽可能地节约一些。 经历过穷日子,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她和肖衍都没有家庭的依靠,只能靠自己,给自己筹谋一个更好的未来。 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公交车每一辆都是爆满,再加上这一段是闹市区,等车的人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挤在公交站,就连出租车都开始满客,招揽不到了。 肖浅尝试着去挤公交,不过她身形瘦弱,分分钟就被大爷大婶们给挤了出去,狼狈不堪,身上的衣衫也被雨水湿了。 “小姑娘挤什么挤咯。”有大婶骂道:“懂不懂尊老爱幼啦。” “是你一直在挤我。” 肖浅仍旧努力往前探身,结果被大婶推了一把,险些摔跤。 肖浅有些来气,上前理论道:“你怎么还动手呢。” 大婶不搭理她,肥胖的身体一个劲儿往前挤,总算挤进了公交车。 “什么人啊!”肖浅也不是好脾气的主:“没素质!” 大婶回头望了她一眼,宛如胜利者一般,嘲讽道:“这么有素质你坐什么公交车啊。” 公交车载着满满一车人,艰难滞重地驶离了公交站。 肖浅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火气散不出去,心里又是一阵委屈,有很着急,上课肯定是赶不及了。 她撑起了伞,匆匆走进了大雨中,朝着下一个公交站点走去,兴许下一站人会少点。 却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高跟鞋的鞋跟卡在了下水道井盖漏缝里。 肖浅用力抬脚,结果鞋跟直接卡断了。 她要去上的课程是模特的形体培训,必须穿高跟鞋上课,这会儿鞋坏了,课也上不了了。 肖浅心态完全崩了,脱了鞋,扔了伞,一个人站在雨里,想哭都哭不出来。 怪自己为了省那么一点钱,舍近求远,结果连课都上不成了。 因为穷,事事都倒霉。 远处就是中心金融区,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们,打扮光鲜亮丽,行色匆匆,不是白领就是高管。 而她呢,什么都不是 这个世界,不是为她这样的人准备的啊。 一股心酸涌上心头,肖浅眼睛有点热,扔掉了手里的伞,跛着脚往前走了几步。 就在这时,一辆梅赛德斯轿车停在了她身边,车窗落了下来,一身西装革履的许嘉宁探出头来:“姐姐你怎么” “啊!” 肖浅看到许嘉宁,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跟着就出来了,不过好在下大雨,雨水泪水混在一起也看不分明。 许嘉宁赶紧从车里出来,也顾不得撑伞,拉着她的手:“姐姐,上车。” 肖浅狼狈地往后退了两步,不太敢直视他那辆亮得仿佛在发光的豪车。 “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我没喝酒。”肖浅连忙解释:“我我要去上课。” “我送你去啊。” 许嘉宁按下钥匙按钮,后排车座的门自动打开了,他将肖浅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坐了进来。 车内隔音效果极好,彻底隔绝了窗外那个混乱脏污的世界,淅淅沥沥的大雨也成了背景音。 肖浅根本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弄脏了他车上的皮椅和一些都没见过都高端设备。 车上没有准备干净毛巾,许嘉宁索性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递给她:“你擦擦头发。” 肖浅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许嘉宁从前排爬到了后排,笨拙又有点好笑,像个小孩似的。 好在车内空间极宽敞,他坐到她身边,然后用自己的衣服给她擦头发。 “不是去上课吗?怎么在这里淋雨?” 肖浅看着面前的少年,他揉着西装,一点点地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水珠,动作温柔,神情更是无比温柔。 落难灰姑娘为什么会爱上王子,肖浅终于明白了,绝境逢生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 无助的人,就是会死死抓住眼前唯一的稻草;寒冷的人,也无法抗拒一星半点的温存。 可她却不能 肖浅视线侧向一旁,回答道:“没坐上车,迟到了。” 许嘉宁赶紧道:“那还能赶上吗,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鞋跟断了,去了也上不了课。” 许嘉宁这才注意到,她左脚的高跟鞋断了一截。 “是模特的形体课,所以必须穿高跟鞋。”肖浅又解释了一句:“高跟鞋坏了,去了也是白搭,还会被笑话。” “你那个课,贵不贵啊,不去行吗?” “不贵,是职业学校开的成人教育课程,不是你想的那种很高端的” 肖浅不想解释了,越解释,心里越难受,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默默发呆。 “那我送姐姐回去。” “你有事吗?”肖浅看许嘉宁这一身正式的打扮,就知道他肯定有事:“你把我送到公交站就好。” “我没事,我一学生,有什么事,我最大的事就是回家写作业。” “那你穿成这样?” “我平时就这么穿。”许嘉宁扯扯自己的领带:“我帅吗?” “得了吧。”肖浅淡淡地笑了:“你要有事,你就去忙,不用管我,我是成年人,自己能照顾自己。” 许嘉宁的确有事,今晚是集团年会,老许准备要把他介绍个公司里的董事认识。 不过没关系,天大的事也没有眼前的事重要。 他直接把手机都设置静音了。 许嘉宁从车里翻出了之前换下的校服,搭在了肖浅身上,然后说:“我送你回去。” “嗯。” 肖浅嗅到他校服上有淡淡的香水味,很好闻。 许嘉宁和肖衍不太一样。 肖衍是干净清爽,但气质太沉了,心思深,负重前行。 许嘉宁是富裕水土里养出来的精致优雅的男孩子,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这一点,对肖浅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承认自己现实,可是她本就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在这样冷冰冰的世界里,她只想抓住一星半点的温暖。 如果他再大一些,该多好啊。 许嘉宁又从后排爬到了前排,肖浅笑了起来:“小孩,你总在车里爬来爬去吗?” “嗯,方便。” “听你妹妹说,你最讲究了,这样一点都不优雅。” “我跟别人优雅,在你面前不用。”许嘉宁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我想让你看到最真实的样子。” “你最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样?” “我喜欢抓娃娃。”许嘉宁看着她:“我抓娃娃特别厉害,家里有好多,下次我送给你。” “小孩,你很会和女孩相处,讨女孩开心。” “但在你眼里,我还是个小孩。” 许嘉宁调整了一下后视镜,让后视镜正好能够照见她秀气的脸蛋:“姐姐是不会和小孩一起看《卡萨布兰卡》的,对吗?即便我考到第一,也不会。” 肖浅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嗯。” “我刚刚想,去给你买双鞋,但是转念一想,刷老许的卡,不合适。就连送你回家,还是开老许给我买的车,我的确没有资格得到你。” 肖浅抬头望向后视镜,少年的眼睛澄澈而干净,字字句句发自内心―― “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想快些长大,姐姐。” 赌一把(但最喜欢你...) 肖浅不能不承认, 她的确被许嘉宁的话打动了。 像肖浅这种模样身材的女孩,随便招招手,就有一堆成熟多金的男人, 愿意像苍蝇一样恭维她、追求她。 一颗热成真挚的心,怎么样都比冷冰冰的物质,来得更有吸引力。 这也是为什么她终究放不下执着,单纯地为了物质开始一段感情。 弟弟和她一样的出身, 甚至命运比她更加曲折, 他都那样努力, 她又凭什么不努力。 她想靠自己, 把生活过得更好一些。 “我送你回去吗?”许嘉宁打断了她的沉思。 “不忙回去,我不想弟弟担心。” “嗯。” 许嘉宁想了想,启动了引擎, 将车开到了空寂无人的河边,然后打开了暖气和环绕立体声的音响。 他的音乐都是国外的英文歌,调子轻缓而温柔,很适合这样的下雨天。 两个人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就这样沉默地干坐了一会儿。 在这样狭窄又暧昧的空间里, 气氛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许嘉宁想了想,又从前排爬到后座来了。 肖浅立刻反应, 往角落里缩了缩, 防备地看着他:“你又爬过来做什么?” “坐你身边, 缓解一下尴尬。”许嘉宁笑着说:“我不会对姐姐怎样,我还是小孩啊。” “你是小孩” 不过是一个十八九岁、荷尔蒙旺盛的小孩。 “半个小时不到,你爬了三次了。” 许嘉宁毫不在意, 坐到了肖浅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姐姐, 我们来聊天。” “你想聊什么?” “聊聊你的择偶标准、对未来另一半的期许,我也谈谈我的。” “” 肖浅:“我不和小孩相亲,谢谢。” 许嘉宁笑了起来,左边脸颊有一颗酒窝绽开,干净清甜:“那就换一个,讲讲各自的人生经历,过去的事,可以吗,姐姐?” “你一定要和我聊天吗?” “不聊天也行,就这样坐着,我也很开心了。” 肖浅见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多少有些脸热、不好意思,索性便应了他的话题:“我和阿衍都是孤儿院的孩子,我六岁那年,被家里弃养了。”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我是女孩呗。”肖浅无奈道:“家里已经有一个姐姐了,后来他们生了儿子,养不了我,把我送了人,接受我的那家亲戚原本是不育的,但后来也生了孩子,又把我送了出去,辗转几家之后,我就到了孤儿院。” 听着她低缓的语调,仿佛是在叙述一件再平淡不过的事情了。 许嘉宁沉默地听着,心却一阵阵地揪了起来。 很难受,也很心疼。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幸的,幼年父母离异,后来他独自在异国长大,住在姑姑家,寄人篱下。 母亲蒋如萱女士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哪怕真爱不比爸爸更富有,但她也很幸福。 为了经营自己的家庭,她从来不管许嘉宁,甚至有意避开他的存在。 而老许对他的教育,从来都说虎狼式的非打即骂,认为不打不成器,严苛管束只为了他将来能变成合格的继承人。 他在国外念书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一直被孤独和悲伤笼罩着。 后来,许嘉宁变成了自私的人,表面礼貌温和,实则疏离冷漠,用自己那一套所谓绅士的处事原则,从不以真心待人。 然而听了肖浅的经历,他才知道,自己这点无关痛痒的心事算什么。 他从来没有真的尝试过无依无靠被抛弃的滋味。 “后来呢?”许嘉宁又问她:“后来怎么样了?” “我比阿衍大几岁,他不爱说话,很聪明,喜欢摆弄一些物件,拆电视遥控器、拆电插板,经常被孤儿院老师责骂,同学们也不喜欢他,孤立他。” 肖浅回忆着过去的事,神情变得温柔起来:“他虽然孤僻,但是每次有领养人过来选小孩,他就会立刻变得活泼起来,口齿清楚、爱笑、努力表现自己他真的很渴望有家庭能带他走,因为这个事,也更加让小朋友讨厌他。” “我想听姐姐的事。”许嘉宁有些吃醋地打断道:“你却总再说肖衍。” “因为我和他的人生,从那时候开始发生了交集呀,后来他变成了对我很重要的人。” 肖浅说道:“孤儿院有个保安,中年人,特别恶心,每次都会来女厕所偷看那次我去厕所,他尾随我,是阿衍帮了我,喊叫起来,把很多老师吸引了过来。” 许嘉宁的手紧了紧,被她的故事完全带入了进去:“然后呢?” “那人似乎有一些关系,即便孤儿院的领导都知道他有这方面问题,但他也没有被辞退。那件事之后,他就经常针对阿衍,揍他,捉弄他,甚至好几次,有条件不错的家庭想要收养他,那保安就告诉人家,阿衍有暴力倾向。” “人渣!” “没过多久,阿衍就被一户人家定向收养了。”肖浅叹了声:“后面的事,或许你们都有所耳闻。那家养父入狱之后,家里人无暇顾及他,直接将他遗弃了,大冬天的,不给衣服穿,衣衫褴褛直接扔在大街上,跟小乞丐没什么区别。” “那时候,我也才刚刚成年,孤儿院的小孩,18岁还没有找到领养家庭,就要自己出去打工谋生了,我当时也是在工厂做工,看到报纸上报道了阿衍的事,知道他又被遣送回了孤儿院,于是便回去,跟院长说我想领养他。” “你领养他,你那时候才多大啊?” “跟现在的你一样大。”肖浅看着许嘉宁:“经历了这样的事,又少了身体器官,阿衍不可能找到领养家庭了。那时候的孤儿院条件也很差,和现在的爱心宠物救助站差不多吧,如果没有人领养,阿衍根本不能念书学习,只能和我一样,外出务工,这辈子就这样耽误了。” 许嘉宁内心很震撼,在英国长大的他,根本无从想象这些苦难,无法想象这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女孩,在那时候已经扛起了生活全部的重负。 “后来,阿衍和我一起生活,我像妈妈一样照顾他。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疗养,也有点营养不良,他身体特别差,而我的工资,只能养活自己,但必须筹钱给他治病康养,不然这小家伙可能活不长。” “所以,我辞职开始做生意,然后家里也欠了很多钱。不过好在阿衍很能干,总能找到活儿做,补贴家用,慢慢的,我们家情况也好起来了,开了店,债也快还清了,现在他也要念大学了。” 说到最后,肖浅眼底盛满了希望:“现在我晚上也去夜校学点技能,将来能挣更多钱。” “所以去学做模特,也是为了挣更多的钱吗?” “对啊,有钱了,能养活自己,衣食无忧,也许我就不那么急着想要嫁人了。” “啊,那姐姐一定要加油!”许嘉宁眼底有了光:“自己奋斗,咱不嫁人!” 等我长大。 肖浅笑着说:“但我也很想拥有一个接纳我的家庭,想要生宝宝,想要有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不用那么着急。”许嘉宁倒是很急切地说:“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家暴啊出轨啊,太普遍了。” “这么说,那你也不是好东西咯。” 许嘉宁毫不犹豫地说:“我不一样。” “不说这个。”肖浅立刻转了话题:“我说了我的故事,该你咯。” “我的经历很简单,小时候爸妈离婚,把我送去英国姑妈家了,姑妈对我好一阵歹一阵,我爸生意不错,她就对我殷勤,我爸生意低谷,她就立马变脸。” 许嘉宁耸耸肩:“初中的时候,我也试过想要独立,不想再看人脸色生活,去餐厅端盘子洗碗。但老许知道了,把我狠狠骂了一顿,让我不准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那时候他生意开始走上坡路,给我请了专门的保姆,照顾我的生活,只让我一心学习,不能在其他任何事上面分心。” “多好啊。”肖浅很羡慕:“我要是能有这样的爸爸,睡着也要笑醒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许嘉宁无奈地笑了笑:“我喜欢音乐,还是瞒着老许,自己偷偷学的。就前两年,我参加一个音乐比赛,拿了奖,奖金一千英镑,用这点钱在学校做了些小生意,赚到了第一桶金,四万英镑,然后买了一块表。” “啊,对!”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从手腕上摘下了卡地亚的手表,递到肖浅面前:“这是我自己挣的,没花家里的钱,送给你!” “干嘛忽然送我这个。”肖浅没有去接:“不要。” “之前我是把它送给班上的一个女孩当生日礼物。”许嘉宁如实说道:“但她后来又还给我了。” 肖浅笑了起来:“喜欢你啊?” “嗯。”许嘉宁一直都知道陆甜白的心意,但他的拒绝也很直白:“我不喜欢她,跟小林同学一样,都是妹妹。那时候她跟我说,应该把这块表送给我真正喜欢、真正值得的人。” “我不要。”肖浅的拒绝也很直白:“我不是那个人。” “你是。”许嘉宁很固执地把她的手拉过来:“我认定了,你就是。” 肖浅见他这么头铁,于是威胁道:“你给我,我转头就卖了哦。” “那不送了。”许嘉宁立刻把表夺了过来:“我自己去卖,这表还挺值钱,我卖了给你买双好的高跟鞋。” “” 肖浅见他没开玩笑,真怕他把这么有意义的东西卖了换钱,还是接过了表:“要了,但我不会戴。” 许嘉宁嘴角绽开温柔的笑意:“随你开心。” 期间,他的手机一直在嗡嗡嗡地响,老许给他打电话都快打爆了。 最后,许嘉宁索性直接关机,对肖浅道:“姐姐,你要不要等我一下。” “什么?” “你等我一下,不需要很久。”许嘉宁虔诚地看着她:“真的,我可以给你更好的未来,比你所有合适的对象都要好的未来,你要不要就等我一下。” 他说完这句话,原本白皙的脸,顷刻间红了,心脏扑扑直跳。 肖浅攥着表,沉默了很久,说道:“小孩,就算你大学毕业,不考研,至少也要四五年。你知道五年后姐姐多少岁了?三十了。” “这没什么!” “到那时候,又帅、又有学历、有本事、又有家庭背景,多好的条件啊,身边多少年轻漂亮的姑娘会为你着迷。你会放弃所有美好,和一个三十岁、没学历、可能也没现在漂亮的姐姐,和她在一起?” “我会。” “可你知道我要冒多大的风险,去相信一个男孩并不成熟的誓言?” 肖浅理直地看着他:“别傻了。” 许嘉宁的手,紧了拳头,又松开,然后又攥紧了 的确,肖浅冷静却成熟的话语,一下子浇灭了他心头的火焰,换位思考,如果他是她,也不可能这般轻易地相信这看似美好的未来。 “如果姐姐过的不幸福,我也不会幸福。”他说这话的时候,嗓音都颤栗了。 “小宁,你多好啊。”肖浅伸手过来,指尖轻轻勾勒着他的脸部轮廓,动情地说:“可我们真的不合时宜。” 如果再早几年,她十八岁的时候遇到他,一定会很爱他。 窗外,雨停了。 “送我回去吧。” 肖浅正要抽回手,许嘉宁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又帅、又有学历、有本事、又有家庭背景” 她怔了怔,却听他道:“努力学习、努力工作,让姐姐读书,让姐姐做任何想做的事。给你一个家,不家暴、不出轨、不看其他漂亮女孩子一眼,疼你、爱你、尊敬你,和你生一个宝宝,不管男女,都喜欢,但最喜欢你。这样,你愿不愿意在我身上冒险赌一把。” 让他回来(小乖你会怎么选...) 晚上十点, 许嘉宁回了家。 林初穗趴在窗框边,看到他的车驶入车库,踏着拖鞋噔噔下楼, 在门边截住了他:“老许刚刚回来,气得鼻孔都冒烟了,你还是到我房间里躲一下,等我妈晚宴回来, 不然” “没事。” 反正躲也躲不过, 他径直上楼, 去了许松柏的书房:“爸。” 许松柏站在书架前擦拭花瓶, 冷冷问道:“去哪儿了?” “路上下雨。” “别说堵车堵在路上了。” “不是,我去live hoe了。”许嘉宁而无表情地说道:“有个民谣音乐会,我去看看。” “我有没有说过, 这两年是关键时期,让你不要碰吉他,专心备考。” “刚考完试,成绩也还行, 我想放松一下。” “成绩也还行?”许松柏放下了花瓶, 冷笑道:“连第一都考不到,你有什么资格说学习得很好了, 但凡你把你搞音乐的那点心, 放一半在我让你做的事情上, 哪件事做不好?” “嗯,以后不会了,会努力考第一。” 林初穗倚在门边, 看着低眉顺眼的便宜哥哥。 他每次都这样,做错了便道歉, 也从来不会和老许顶嘴,所以总让老许硬拳头打在软棉花上,很难真的惩罚他什么。 许嘉宁多年经验摸索出来、应对虎爸教育的保命良方。 有时候,林初穗觉得自己真该和他好好学学。 不过她没有许嘉宁的耐心和韧性,方幼怡女士骂她不到几句,她就会想要辩解。 没受过委屈,也受不得委屈。 许松柏似乎也知道许嘉宁的“小聪明”,然而今天晚上,他不打算就这样轻松揭过。 这家伙,看着听话、逆来顺受,但是知子莫若父,他太清楚他骨子里的那股叛逆劲儿,丝毫不会比林初穗少,只是林初穗表达更直接,而他更聪明一些罢了。 “把你的吉他拿过来。” 许松柏闻言,猛然抬头:“爸!” “拿过来,这段时间,我替你保管了。” 听到许松柏只是说暂时没收,许嘉宁松了一口气,回房间将吉他拿了过来,放在了老许的沉木书桌边:“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好好高” 他话音未落,许松柏拿起手边的烟灰缸,猛地砸向了吉他。 “哐”的一声重响起,木质吉他被砸出了一个深坑,琴弦也全乱了。 许嘉宁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心疼、愤怒、和无法言说的压抑,汇聚在他漆黑的眼底。 他的手紧紧地攥了拳头。 门边看热闹的林初穗,也实在看不下去了,冲进来说道:“你这个大人怎么回事!许嘉宁都保证了,你还砸坏他的东西!” “他的东西?他哪样东西不是我给的。”许松柏冷道:“今天在年会,那么多董事都等着要见他,结果电话不接,还关机,参加什么破音乐会,老子没打死他就是好的!” 说完,他拿起吉他,正要丢出窗外。 林初穗赶紧上前,抱住了吉他尾端,和他争抢了起来。 许嘉宁上前劝阻林初穗:“算了。” “不能算!还能修好。” 她知道假洋鬼子有多宝贝他这把破吉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拿出来擦拭保养,还不让她随便乱碰,触碰之前还必须得先洗手。 每个人都有自己珍视的东西。 林初穗松开了吉他,然后抱起了桌上一盆价值百万的珍贵兰花:“来啊,鱼死网破!” 那盆兰花是许松柏最宝贝的盆栽,特意摆在书桌上观赏,每天都要静心侍弄。 许松柏看她抱起兰花,吓得脸色一变,沉声道:“你放下盆栽。” “你放下吉他。” 许松柏也真是没见过这么顽劣的小孩,他以前规训许嘉宁,自以为自己有一套对付小孩的好手段,但是和林初穗比起来,许嘉宁真算是一等一的乖小孩。 “你别胡来。”他放下了慢慢放下了吉他,生怕林初穗碰着他的兰花:“放下。” 林初穗给许嘉宁使了眼色,许嘉宁走过去拾起了吉他,满眼心疼。 林初穗拿着兰花,就跟挟持了人质似的,缓慢地退出了书房,最后扬眉一笑:“还给你吧!” 说完,她用力将盆栽砸在了地上,然后用力踹了两脚。 “林初穗!” 许松柏暴躁地冲出来,许嘉宁早已经抓起了林初穗的手,夺路而逃,回到自己的房间,给房门上了锁。 俩人靠在门边,心脏噗噗直跳,听着门外的动静。 许松柏正在抢救他的盆栽,自然是无暇顾及到他们。 许嘉宁偏头望向林初穗,小姑娘脸颊红扑扑的,也是一脸的惊魂甫定:“妈耶,吓死了。” 他一只手拿着吉他,另一只手揉了揉她软软蓬松的头发:“这么怕,瞎出什么头。” “当然要出头,我绝不会对暴力屈服。”林初穗推开他的手:“你就跟个奴隶一样,任打任骂,我不保护你,谁保护你呀。” 许嘉宁冷嗤:“你才奴隶。” “我是解放奴隶的林肯初!” “那盆兰花,他养了两年了,喜欢得不行。”许嘉宁略有担忧地说:“他可能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的珍视之物被毁坏是什么感受。”林初穗忿忿地说:“鞭子不落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呢。” 许嘉宁看着小姑娘倔强的模样,心底一片柔软:“谢谢,我会记得,以后也对你好。” “你别肉麻了!”林初穗溜达到落地窗边,朝外而望了望:“我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请叫我初女侠。” “女侠妹妹,作业写完没?” “怎么,你要帮女侠妹妹做吗?” “帮你做梦。”许嘉宁翻了个白眼,走到桌前将自己的练习册递给她:“你先看我的书,答案抄在草稿纸上,等会儿方阿姨回来,你安全了再回自己房间,誊抄在你的练习册上。” 林初穗撇撇嘴,坐在了书桌椅子上:“监督别人用功学习,是你们这些优等生共同的兴趣爱好吗?” “少废话。” 许嘉宁拿着吉他,检查损伤的地方。 林初穗回头问道:“你不是一贯立的是乖乖男人设吗,今天怎么惹他这样生气?” 问及此处,许嘉宁忽然低头笑了起来。 “你傻笑什么。” “我有喜欢的人了,并且很有可能要追到了。” 林初穗疑惑地问:“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她立刻爬上椅子转过身,激动地说:“你今天和肖衍的姐姐在一起?” “嘘!”许嘉宁立刻起身,附耳在门边听了听,小心翼翼地说:“你怕老许听不到是不是。” “你一高中生,你凭什么追到人家啊!”林初穗觉得很不可置信,以肖浅的容貌身材,她完全可以找一个条件非常不错的男朋友,怎么会看上许嘉宁这毛小子。 “你对你哥哥的魅力有什么疑问。”许嘉宁有相当的骄傲和自信:“我喜欢的女孩,追不到的概率是百分之零。” “可她比你大很多啊。” “我喜欢姐姐,你有什么问题。” 林初穗眉头还是紧紧蹙着,丝毫没有为许嘉宁高兴:“那你知不知道,我们班也有个女生也一直喜欢你啊。” 许嘉宁:“我们班喜欢我的至少有十五个,表白的有十四个。” 林初穗盯着许嘉宁,良久,缓缓道:“我说的就是没有表白的那一个。” 许嘉宁躺在床上,枕着手臂,望着天花板:“因为她心里有答案。” 林初穗不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放学,肖衍送林初穗回了家,她让他在楼下等一会儿,她回去拿许嘉宁的吉他。 章鱼哥给她介绍了一个修理乐器的网红店,说不管砸成什么样子,都能恢复如初。 林初穗拿到了线下地址,便让肖衍陪她去实体店里看看。 肖衍站在那栋独院别墅前,别墅的花园修缮得非常精致,围墙上趴着牵牛花的枝蔓,别墅的风格是轻欧复古风,宛如住着公主的城堡。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小姑娘应该会像公主一样长大,有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 也许,永远都不会和他这样的人,发生交集。 那一场火灾,夺走了林初穗的父亲,也改变了肖衍的命运。 他是罪魁祸首。 家里传来了小姑娘和男人争执的声音―― “你拿吉他做什么?” “不要你管,你又不是我爸。” “你觉得凡事迁就你、溺爱你的,就是好父亲吗,这只能害了你一辈子!” “我爸从来就没想让我多有出息,他说只要我能每一天都开心,就是最大的福报。像你这样的人,才不会明白呢!” “站住!林初穗,你给我回来!” 林初穗抱着吉他冲出了家门,抓了肖衍的手,匆匆地跑出了小区。 肖衍任由她牵着,回头最后望了眼别墅的方向,那也是林修泽曾经的家的方向。 林修泽肯定也看到了,但是他没有说话,以沉默相对。 “他对你是不是很不好。”他问林初穗。 “你说许嘉宁他爸啊。” “嗯。” “超级不好。”林初穗放慢了脚步:“我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一个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知道世界上有这样□□的爸爸。” 她拆开吉他包,将吉他上被砸碎的凹坑指给肖衍看:“喏,这就是他的‘杰作’,许嘉宁多宝贝这吉他啊,我平时摸都不能摸的,就这样被毁掉了。” 肖衍看着小姑娘愤愤不平的表情,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欲言又止地沉默了。 冬夜的雪,寂静无声地飘落在了他的肩头。 他牵起小姑娘白皙的皓腕,带她走在安静的街巷边。 林初穗抬头看看他,他紧闭着唇,淡漠的表情也仿佛被冬夜的冷寂的霜雪吹染过。 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肖衍停下了脚步,忽然说道―― “如果,摆在你而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未来,迈过去就可以长大了;而另一条是回到过去,让爸爸复活。” 林初穗再度抬头,他漆黑的眸子落下来,温柔地望着她:“小乖,你会怎么选。” 林初穗咬咬牙,毫不犹豫地说:“我选让爸爸回来。” 亲吻(我好喜欢你...) 吉他店里, 老板检查了损毁情况,然后报了一个不菲的价格。 林初穗一口答应下来,只要能修好, 多少钱都没问题。 走出店门,商城的一层有间网红冰淇淋巧克力店,生意很好,林初穗拉着肖衍走了进去。 巧克力店装修得特别甜美, 前台的透明冰柜里琳琅满目全是花花绿绿的巧克力和冰激凌搭配。 女仆装的服务员将甜品单递过来, 林初穗随意点了一份巧克力和冰激凌的混合搭配餐, 正要拿出手机付款, 肖衍却已经率先摸出了手机―― “多少钱?” “209。” 林初穗在他打开二维码的前一刻,放下了菜单,说道:“啊, 忽然不想吃了!” 肖衍望了她一眼,还是递出了手机,扫码点了单。 林初穗看着他手机屏幕上消费的209,有点失落, 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都说不想吃了。” 肖衍坐了下来:“但我想吃。” “胡说, 你才不想吃。” “我想。” 很快,服务员呈上了一盘点缀精致的冰激凌, 有香草、草莓、蓝莓三种颜色, 撒着巧克力和奥利奥的碎屑, 摆成了星星的形状。 这样一盘量少得可怜的甜点,怎么看都不像值得上209元,但是漂亮美好的外形, 却能让人打心眼里感觉到幸福。 这十多年,肖衍都在努力活着, 从来不知道生活应该是什么形状。 现在他想,大概生活就应该是心爱的女孩、甜美的食物、还有此刻的幸福。 林初穗已经用小勺子挖了一块草莓味的冰激凌,递到肖衍的嘴边:“既然你想吃,那就多吃一点咯。” 肖衍就着林初穗的手,尝了尝,舌尖的甜腻是他从来未曾感受过的滋味。 小时候他也是很喜欢吃甜食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不吃了。 “好吃吗?” “嗯。” 肖衍正要重新给她拿勺子,却见她直接就着自己的勺子,舔得干干净净。 “”他抽走了她的勺子,喃了声:“脏不脏。” “我自己的男朋友,有什么脏的。”林初穗不以为意地吃了起来。 肖衍看着她美滋滋吃冰淇淋的模样,嘴角也沾染了巧克力的碎屑,一种前所未有的的满足感充盈着胸腔。 他以前总觉得,不是生就是死。 既然不想死,那就活出个人样来,攀上不可企及的最高峰,去看别人不曾见过的最瑰丽的风景。 现在,他忽然觉得,最瑰丽的风景,就在眼前了。 “你也吃啊。”林初穗将另一个勺子递给他:“我们一起吃。” “好。” 肖衍毫不犹豫地凑过来,舔走了她嘴角的巧克力碎屑。 转瞬即逝的温热触感,林初穗伸手拍了他一下:“臭不要脸。” 浓郁的巧克力在舌尖花开,馥郁甜美,肖衍嘴角淡淡扬了扬:“小乖,我好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林初穗脸上瞬间爬满了绯红。 她真的很难想象,脑回路一向异于常人的学神同学,谈起恋爱来,竟然会这么黏人。 “怪不好意思的。”林初穗埋头继续吃冰淇淋,不看他,全身酥麻麻的。 “小乖,如果有两条路摆在你的面前。” “你怎么又问啊。”林初穗放下勺子:“你今天都已经问了好多这样的问题了。” 是啊,他怎么又问。 他是真的好想好想和她有未来啊。 “算了,不问了。”肖衍贪婪地看着她,仿佛永远看不够一样:“你还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 “不了,还是回家写作业吧。” “居然主动要求写作业?” 林初穗背起了书包,拉了拉他的手指头:“你这么好,我只有很努力很努力地跑,才能够勉强追上你啊,虽然物竞天择什么的被他们说得有点黄,但我觉得还是有道理,我要是不优秀,就被其他竞争者淘汰掉。” 他那么好,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 “你想追上我,有点困难。”肖衍很诚实地说:“这是智商的问题,跟努力没有关系。” 林初穗:“” 本来恋爱挺甜蜜的,但有时候就是想打人。 被得罪的小姑娘,怒气冲冲地走出了甜品店。 身后,少年握住了她白皙的手腕:“你不用追我。” 她回头看他,却听他认真地说道:“你不用追,因为我会停下来等你。” 虽然补课阶段非常痛苦,压力比平时正常行课更大,上学时间早、放学时间晚,还要上晚自习。 学生们叫苦不迭,林初穗却每天乐呵呵的,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的生活更开心了。 晚自习,林初穗给后排的许嘉宁递了一张收据条子和一个收款二维码:“吉他已经修好了,你自己去取一下,地址在上面。” “谢了。” “不谢,顺便把我垫的钱还我。” 许嘉宁推开二维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林初穗眼睛瞬间瞪圆:“亲兄弟明算账!” “下次有什么事,哥哥也会尽力帮你。” “大可不必!请还钱!” “没钱。” “好好一男的,你怎么当赖皮狗呢!” “哥哥真的没钱,等有了还你。” 许嘉宁因为惹恼了许松柏,零花钱是断了,现在手头紧的很,他戳了戳肖衍的肩膀―― “学神,你的补习业务,能分一部分给我吗?” 肖衍低头做题,漫不经心道:“我的业务都暂停了,不过我可以把客户推荐给你。” “太好了!” 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份客户清淡,递到许嘉宁桌上:“这里面是我积攒多年的人脉,打了勾的是最近需要补习业务,你自己挑选。” “大恩不言谢!” “不谢,一家人。” “谁跟你一家” 许嘉宁正要反驳,转念一想,兴许将来真能成一家:“行,弟弟。” 肖衍放下笔,纠正道:“你应该叫我妹夫。” 许嘉宁固执坚持:“弟弟!” “妹夫。” “弟弟!” “妹夫。” 林初穗: 能不能别这么无聊! 这时,生活委员陆甜白拿了一份报名单,来到他们桌边:“还有两天补课就结束了,班委们商量办一场期末晚会,庆祝补课结束,所以每个人要收30块费用,作为布置现场和活动小礼物、小零食的资金。” “老秦能同意你们办这个活动?” “同意了。”她神秘地笑说道:“因为我们班期末成绩平均分超过a班了,老秦最近特别好说话。” “原来如此。”林初穗毫不犹豫地转了60给陆甜白:“我家的。” “你和嘉宁哥的?” “我和我们家学神。”林初穗嫌弃地望了眼许嘉宁:“在他还清债务之前,我和他暂时断绝关系!” 许嘉宁对陆甜白道:“小白,我暂时拿不出钱,能不能宽限两天。” 陆甜白还没回答,林初穗问道:“你连三十都拿不出来啊?” “三毛钱都拿不出来,谢谢。” 她摇了摇头:“凄惨。” 陆甜白连忙道:“没关系,我这边可以帮你垫着,等你有钱了再还我。” 许嘉宁闻言,顿了一下,然后对肖衍道:“弟弟,要不你借我30?” 肖衍头也没抬:“有人借你,为什么要找我。” 许嘉宁望了眼陆甜白,陆甜白也望着他,手紧紧攥着记录的小本子。 他压低声音:“我不方便欠女生的钱。” 林初穗察觉到陆甜白眼底的失望,心里不爽,说道:“那你还欠着我的钱呢,不然干脆先还了?” “你是女的吗?” “不还钱你还搞人身攻击!” 肖衍摸出了手机,对许嘉宁道:“你该叫我什么?” 许嘉宁是聪明人,当即改了口:“妹夫。” “给你钱花,该叫爸爸。” “” “肖衍,你别得寸进尺!” “随便你。” 林初穗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的优等生,就是这么无聊且幼稚! 最终,许嘉宁还是求到了肖衍的30块钱,并且保证不用还,还免费帮忙介绍业务,苦巴巴地喊了声:“干爹,干爹行了吧。” 算是他初入社会的第一次为钱折腰。 陆甜白问林初穗:“元旦你要表演节目吗?” “别人都表演什么?” “又唱歌跳舞的,还有诗朗诵,讲笑话的也有,都可以,参加了就可以拿到小礼物。” “小礼物有什么?” “笔记本,还有台历什么的,一等奖是小雏菊的护手霜。” 肖衍对陆甜白道:“我要报名。” “诶?”陆甜白有些诧异:“学神你要表演节目吗?” “嗯。” “好啊。”她抽出笔来:“你要表演什么?” “表演3分钟内做完一道高难度三角函数,并给出三种解法。” 林初穗: 陆甜白的笔顿了顿:“你真的要在晚会上,表演给大家做题吗?” “嗯。” “好吧。”陆甜白写下了肖衍的名字,又对林初穗道:“闺蜜,你呢?” “那我就挑战一口气做一百个俯卧撑呗。” 陆甜白摔了笔:“你们能不能表演一点正常的节目!” 肖衍望向林初穗:“你一口气能做一百个俯卧撑?” “怎么,不相信?” “不是。”肖衍移开了视线:“就很心潮澎湃。” “啊,你好污啊。” “哪里污了。” 林初穗拍了拍他的脑袋, “一群渣渣,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具有观赏价值的节目。”许嘉宁叫来了陆甜白:“小白,给我报一个吉他弹唱。” “好的,嘉宁哥!” 就在这时,教室里的灯忽然灭了。 同学们愣了一下子,然后全班欢呼沸腾了起来,不只是班上,整个教学楼都闹腾了起来―― “放学放学!放学!” “哇哇哇!” “停电了,爽!!!” 在全校陷入黑暗的片刻间,一帮高中生宛如小学生似的,扔书的扔书,尖叫的尖叫 换了以前,林初穗肯定是闹得最厉害的那一个,但此刻,她看到肖衍默默地打开了手机的电筒,然后翻开了数学试卷,耐着性子开始做题。 在一片浮躁的氛围里,他显得那样格格不入,这个世界不管如何变化,肖衍永远不会改变。 林初穗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静了下来,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电筒,和肖衍一起认真地做题。 肖衍见状,将自己手机的光线朝她这边移了移。 “我看得见。” “保护眼睛。” 林初穗笑了笑,对他说道:“你自己快做题啦,别管我。” “我说了,会停下来等你。” “我不要你等,肖衍。”林初穗很有骨气地说:“我能追上,不管你走得多快,就算你爬上了珠穆朗玛,我都一定追的上你。” 光线照着她小巧秀气的脸蛋,眸子里却是一往无前的坚定与决绝,很有力量。 肖衍看着她,静默了很久,然后关上了自己的手机光,同时也关上了她的。 “诶?” 林初穗还没反应过来,他忽然捧住了她的脸蛋,在一片黑暗中,他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压住了她的唇。 林初穗从来不知道,原来看起来如此坚毅的少年,唇会这般柔软。 像咬住一块甜布丁。 她的耳朵全红了,任由他很用力地“欺负”着自己,占尽主动权。 而她像掉进海洋里随波逐流的叶子,晕头转向耳朵全红了。 黑暗中,肖衍睁开眼,看不清她惊恐的神情,她的感觉却侵袭了他的全世界。 软软的,香香的,甜甜的。 林初穗真的一动都不敢动,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直接戳到了许嘉宁的桌子上。 许嘉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亲密接吻的两个人。 “” 您二位真的以为停电了,大家就都瞎了吗。 卡萨布兰卡(加更...) 购买率不足, 请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肖衍住的地方不在小区,而是南城老城区最常见的弄堂胡同, 也就是常说的老破小居民楼。 他推着自行车走进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将车停靠在了一楼的巷道口,然后领着林初穗上了二楼。 林初穗甚至能嗅到空气中生涩陈腐的木质霉味。 虽然外面的环境不怎么样,但是家里却很干净, 灯光敞亮,就连最容易落灰的家具转角处都被打扫得纤尘不染。 房间是两居室, 姐姐和肖衍一人一间房。 乍然来到他住的地方,林初穗感觉到有一点点的不自然。 在学校里, 他们的关系只是最普通的同学, 甚至连好朋友都算不上。 现在来到他家里、看到他最真实的生活,看到完全不同于学校里干净清秀的优等生的另一个模样的肖衍。 林初穗感觉和他的距离一下子被动地拉近了很多。 肖衍去房间里面换了干净的被单, 一句话都没说。 林初穗局促地站在门边,看着他的背影, 问道:“肖姐姐是你的亲姐姐吗?” 看着不太像。 肖衍换好了被套, 站直了身子, 漫不经心道:“我和她在孤儿院认识,那时候她就是姐姐了。后来, 也一直是姐姐。” 林初穗点点头, 很懂事地不再多问了。 晚上, 林初穗洗完澡出来,换上了肖衍给她准备的白t当睡衣。 “这衣服好大呀,是你姐姐的么?” “姐在上课, 手机静音,我不好随便拿她的衣服, 这t恤是我的。” “哦。” 还挺绅士,比某个假洋鬼子强。 肖衍正在桌边写作业,偏头望了她一眼。 小姑娘洗完澡出来,黑头发还是润的,搭在单薄的肩上,小脸比平日里更加白皙,唇色透着淡淡的红润。 她的五官本来极漂亮明艳,只是因为平时丧丧的样子,又总穿运动衫和男生一起玩,所以掩盖了她乖巧的五官。 肖衍的视线下移,落到她v领的锁骨下面,只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林初穗看到他在写作业,于是溜达着走过去,趴在桌边看他做题。 “你数学第三个选择题做错了。”林初穗伸手指着选项:“这个,你选的c,应该选b。” 肖衍漫不经心道:“选c没错,许嘉宁错了。” “你怎么知道是许嘉宁说的?” “你身边的那几个能给我指错的,除了你狂妄自大的继兄,还有谁。” “就你聪明。”林初穗抠抠页角,闷声说:“还有,他不是我继兄。” 反正她不承认。 肖衍没有跟她争辩什么,继续写作业。 林初穗趴在桌边,犹豫了半晌,说道:“刚刚的事,你不准告诉任何人。” 肖衍一边在草稿纸上验算着,一边说道:“你洗澡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的事?” “不是!就回来的时候,我跟你说的那些”林初穗闷闷地转过身:“算了。” 反正他也没有在意。 是啊,只是自己耿耿于怀、难以解脱的秘密,别人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肖衍的笔尖顿了顿,说道:“不说,也可以。” 林初穗一听这话,便感觉到不妙,防备地望着他:“你又想威胁我?” 肖衍快速地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一道数学题,对她说道:“把这道题做会,我替你保守秘密。” 林初穗嘴角抽动:“不至于吧。” 你们优等生提要求都这么硬核? “你可以选择翻教材自学,然后用公式推导,也可以去请教你的继兄或其他人,或者我。” 林初穗粗略地看了眼这道题目,结果悲催地发现,她好像连题目都看不懂。 “我选择向你请教。”林初穗也懒得废话,直接将草稿纸递到他面前:“给我讲吧。” 虽然她摆出来一副“本小姐听你讲题是给脸了”的表情,理直气壮地向他“请教”,但肖衍还是尽职尽责地画了抛物线,耐心地给她讲了一遍步骤―― “f (x)为奇函数,则 f(负x) =负f (x)” 听了一半林初穗就开始打瞌睡,然后开始神游,视线从笔尖落到他白皙的手背上,然后顺着手臂,望见他性感的喉结和脉络分明的颈子,在往上,是锋薄的唇 性感。 “听懂了?” 她眨眨眼,盯着他的唇:“完全,没有。” “那我再给你讲一遍。” 林初穗崩溃地趴在了桌上:“学神,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偏偏跟我过不去呢!” “我再给你讲一遍。” “不想听。” “当 x小于零时,负f(x) =f (负x) =负[负 (负x) 减1] =负x加1大于0” 林初穗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 肖衍清浅的视线落在草稿纸上,顿了几秒,然后抽回草稿纸,兀自做自己的习题,不再勉强她:“人生在世,只有自己成全自己,朋友可以陪你放纵,但不能帮你生活。” 林初穗见他好像有些生气了,摸出手机扫了会儿主屏幕,然后又抬眼,心虚地望望他:“我不要需要谁成全。” 他面无表情地演算着,不再多说一句话,看起来好像真的 生气了。 林初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终于还是拿起了刚刚的那张草稿纸,从他的手边抽走一只红笔,认真地看了会儿。 看,肯定是看不懂。 不过为了让自己良心安宁,先假装自己很认真吧。 几分钟后,肖衍走出了房间,去阳台上吹吹冷风醒脑提神。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小姑娘还趴在桌边,双腿蜷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草稿纸发呆。 肖衍转过身去,闭上眼。 夜风徐徐地吹着,撑着阳台护栏,眺望着这一带破漏的房屋,听着隔壁女人开最大音量看八点档家庭伦理剧。 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 生活,就是这铁一般的真实。 他从出生就在抗争,孤儿院的每个小孩每天只能分到一颗糖,因为他性格孤僻,且学习好,那些小家伙结成联盟,抢他的糖。 他打他们,咬他们,护住自己仅有的一颗糖。 后来被关在国外的私人医院,麻醉后失去了半片肝脏,他忍着剧痛,每天吃很多很多,努力恢复健康。 他知道遮蔽阳光的乌云有多厚,所以决定用死亡向他们复仇。 他一直都在努力挣扎,想要爬出泥沼。 这一次也一样,他想要活下去。 晚上,肖浅上夜校回来,看到林初穗留宿家里,很是惊诧。 不过,惊讶的神情只是一晃而逝,她见林初穗已经困得呵欠连天了,于是让她先睡。 “姐姐你不睡吗?” 肖浅拿出了复习书,打开台灯,调暗了光线:“我做会儿题,小初你先睡吧。” 林初穗抱着柔软的被子,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感叹道:“姐姐,你们怎么都这么努力呀。” 肖浅温柔地笑着说:“不努力,以后怎么给阿衍娶媳妇呀。” “哇,你还怕他没有媳妇呢!”林初穗赶紧说道:“你都不知道,我们学校三天两头便有女生跟他告白,他好受欢迎呢!” 肖浅笑了下:“那你呢,也喜欢他吗?” “我”林初穗拉长了调子:“当然不。” “为什么不?” 林初穗不太好意思和她讨论这个话题,钻进了被窝里:“姐姐我睡啦,晚安!” 被窝里,林初穗摸出了那张皱巴巴的草稿纸,借着台灯的余光,看着草稿纸上他遒劲有力的字体。 已经好久好久,她都忘了,为一个目标拼命努力是什么感觉了。 很快,林初穗就睡着了,而且睡得跟头猪似的。 这两年睡课堂、睡网吧、甚至睡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她都养成习惯了,任何地方、随时随地,她都能够轻松入眠。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七点了。 七点半早读课,今天是语文早读,语文老师是个古怪的老头,总会想一些奇奇怪怪的方法“折磨”学生。 上一次林初穗在语文早读课,结果被罚在课间操,对着领操员同学深情背诵《致橡树》。 社死不要紧,这事儿拼的就是脸皮厚,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但关键领操员是个没经历过风雨的高一新生小胖子,被学姐林初穗声情并茂的“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给深深地震撼到了。 自那以后,他辞去了领操员的职务,每次看到林初穗,小胖脸上都要浮现诡异的潮红,见了她都躲着走。 林初穗反正是不想再伤害第二个领操员了,所以语文早读基本上都没有迟到过。 她一个鲤鱼打挺起了床,匆匆换了校服,冲出房间。 肖浅早已出门去店铺了,肖衍也不见踪影,似乎已经出门了。 林初穗随手用水抹了把脸,然后跌跌撞撞跑出门,便看到肖衍推着单车走出弄堂口。 清晨温煦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林初穗冲他喊了声:“都快迟到了!你为什么不叫我!” 肖衍抬头,漂亮的眼眸里落满了光,瞳子显出几分浅褐:“你需要吗?” “女神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尤其是汤老头那家伙的语文早读课!” 林初穗一路风风火火地跑下了楼,肖衍已经骑上了单车,背影消失在晨曦光晕的小巷里。 “消炎药,等我下!” 林初穗小跑着追上去,肖衍似故意等她,又不让她追上,骑得不快也不慢,悠哉游哉走了一路。 快到学校门口,林初穗终于揪住了他的衣角,气喘吁吁道:“抓抓到你了!” 肖衍按下刹车:“抓我做什么?” “载我去学校,要迟到啦!”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道:“女神只需要高抬贵腿,再多走十米,就可以进入校门。” “” 林初穗望了眼近在咫尺的校门,咬咬牙,不甘地说:“可我追了你两公里!” “所以? “所以我必须坐一下你的车,不然我白追了!” “其实你也可以选择打车,也许比我还快” 他话音未落,林初穗已经坐上了他的车后座,催促道:“快走快走,还有最后五分钟了!” 肖衍无奈,只能载着她驶入了校园里。 他迎着晨光,穿着干净的蓝白校服、骑单车的模样,一路都很吸眼球。 林初穗踢着脚下的落叶和树影,又抬头看了眼他的背影。 “消炎药,你到底为什么跑来跟我当同桌啊?” “我不是喜欢你吗?” “你真喜欢我啊?” “你终于对自己的魅力产生怀疑了。” 晚风(你毕业娶我不要骗我...) 肖浅结束夜间的走秀,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从更衣室的储物间里拿出手机。 两个小时前,许嘉宁发来了视频, 她正要点开,身后陶姐叫住了她:“小浅,你过来一下,邓总想见你。” “啊, 陶姐你等一下, 我穿件外套。” “不用, 邓总在外面等着你呢, 别耽误了。”陶姐说完,也不等她反应,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肖浅放下了手机, 问道:“哪个邓总啊?” “就是风传娱乐的总裁,我们这次活动的大老板。” “他找我做什么啊?” “肯定是你台步走得好,他赏识你呗。如果他看上了你,把你带进风传娱乐, 你可就发达了!” 肖浅听到这话, 自然很心动:“那我我补个妆。” “不用,这样就挺好的。” 陶姐带着肖浅, 穿过曲曲折折的过道, 来到了一间会客厅。 邓总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和所有中年男人一样,头圆、秃顶,穿着西装衬衣, 衬衣扎在皮带下面,啤酒肚非常明显。 陶姐不住地对肖浅使眼色, 肖浅上前礼貌地向邓总问了好。 邓总脸上挂了笑,一双圆眼睛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转:“你叫小浅是吧,你很有潜质,我看好你。” 肖浅很早就接触社会了,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位邓总目光里掺杂的不怀好意。 “谢谢您。”她礼貌地鞠了一躬,往后退了两步。 邓总当然也看出了她的抗拒,赶紧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张卡,递给她:“小浅,这是给你的奖金,今天晚上干的不错。” 肖浅视线在那张卡上停顿了两秒。 “这是奖金?” “嗯,你今晚表现的真棒。” 肖浅没有接受这沓钱,笑了一下:“谢谢邓总的赏识,不过我只拿我应得的,和别人一样。” 邓总听出了她话音里的拒绝,脸色冷了冷。 陶姐连忙上前,拉了拉肖浅的手,低声说道:“给你你就收下,家里不是缺钱吗。在说,邓总赏识你,你要是能进他的公司,路子就打开了,别不识好歹,外面那些女人,排着队想进来都没机会呢!” “既然她们还排着队,那我就不耽误邓总挑选的时间了吧。” 肖浅说完,不顾陶姐的阻拦,大步流星地离开。 邓总当然也不是好惹的,拿起卡片掷向她:“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算什么东西,还假清高,干这行,你以为你能干净到哪里去?” 这玩意儿轻飘飘的,砸不疼人,但是诛心。 肖浅的手紧紧钻了拳头,指甲盖嵌进了皮肤,月牙都泛白了。 没有回头。 果不其然,敬酒不吃吃罚酒。 因为得罪了邓总,今晚的薪资,她一分钱都没能拿到,全白忙活了。 寂静的街道,时而有车辆穿行而过,脚底被高跟鞋打了好几个泡,多走一步都疼痛难忍。 肖浅坐在了路边的横椅上,脱下了高跟鞋,揉着白皙的脚丫子。 委屈的同时,又有些懊悔。 或许当时有更聪明的办法拒绝邓总,多说几句好话,阿谀奉承一下,也不至于惹怒他,凭白丢了一晚上辛苦的工资。 还搞得这么狼狈。 因为没拿到工资,她连打车回去的钱都舍不得了。 真的一步都走不动了,她想着,要不要让弟弟骑车过来接她。 想想还是算了,高三了,不想让他担忧分神。 肖浅摸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上还横着许嘉宁的微信消息。 她指尖顿了顿,戳开了信息,看到他发来的那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少年,昏暗的灯光下,弹着吉他,唱着一支安静的歌―― “ fell love with you watg casabnca, babsp; row of the driven- show the flickerg light, pop and kes beh the stars” 今夜繁星漫天,肖浅缓缓抬起头,看了会儿星空,听着他浅斟低唱的低柔嗓音,忽然鼻头一酸。 年轻的小女孩会被他的浪漫和无与伦比的魅力所吸引,但是想要打动她的心,这并不容易 或许是今晚的风,太过于凛冽刺骨了,吹得她的心一阵阵地抽搐着,有些绷不住了。 肖浅终于拿起了手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这是她谨慎的半生,少有的一次任性。 二十分钟之后,许嘉宁骑着林初穗的天蓝色女式自行车,急吼吼地赶到了街道边。 他盼望着见到的女人,此刻穿着一件单薄的风衣外套,里面是亮片吊带装。她脱了鞋,蜷在街边的长椅上,抱着膝盖望向他。 绯红的眼角有斑驳的泪痕,润湿了夸张的眼妆。 许嘉宁见此情形,心脏都收缩了,大步流星走过去,脱下了自己的大衣外套,搭在她身上。 “姐姐” 他伸手撩了一下她湿乎乎的刘海,别在耳后。 肖浅没有看他,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有个男人给我三万,想让我陪他睡觉。” 许嘉宁的手蓦然顿住,思绪顷刻间被抽空了,竟有些不知所措。 肖浅残余着泪痕的杏眸,望向了面前面色紧绷的少年:“等你长大,真的好漫长啊。” “我知道。” 因为知道,所以没有底气。 他目光下移,看到肖浅那双起了水泡的脚,想伸手去触摸。 肖浅退了退,没让他碰到。 许嘉宁满眼心疼,却也没有勉强,说道:“我背你回去。” 肖浅看了看边上的自行车:“你可以载我。” “累了一夜,我背你,你舒服些。” 许嘉宁将自行车锁在了树下,然后蹲在肖浅的面前,拍拍自己的肩膀:“姐姐,上来,我背你。” 看着少年已经成熟的坚实臂膀,肖浅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趴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从小吃苦,她很瘦,很轻,许嘉宁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像背了个书包似的。 “姐姐太瘦了。” “干这行,不瘦怎么行。” “你喜欢吃什么,我去学,学了做给你吃。” 肖浅没有回应,将脸贴在他的后颈项位置,隔着衣裳单薄的布料,她能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还有他身上若隐若现的沉木香。 那一刻,莫名而来的家的味道,促使她的理智暂时下线了几秒钟,然后她说出了几秒种后铁定会后悔的一句话―― “许嘉宁,我从生下来就没有赢过,也再没有可以输的了。” “我最后在你身上赌一次吧,你毕业娶我,不要骗我。” “我放过寒假吗?” “我真的放过寒假吗?” 开学的第一天,林初穗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和尚念经一般地念道:“五天的寒假,连国庆五一,都比这更有尊严。” 不只是她,整个早读课的教室里,都是一片怨声载道。 “没有比五天的寒假更暴zheng的事了!” “抗议,严正抗议!” 林初穗望向肖衍,他一言未发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 少年短发干净利落,眉骨挺拔,袖子卷了几寸,露出了瘦削冷白的手臂。 林初穗没事找事地凑了过去,问道:“你在做什么啊?” “练字。” “不愧是学神。”林初穗感叹道:“随时随地都能进入学习状态啊。” 话音未落,她看到他的作文标题是―― 《抗议书》 “这” 肖衍慵懒的视线扫过了她的脸蛋,淡淡道:“店里的声音每年寒假都会成倍数上涨,但因为假期的短暂,导致营业额直线跳水,当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内心相当愤怒。” “那这《抗议书》,你会提交吗?” “不会。” “那有什么用?” “练字,保持内心平静。” 林初穗捏了捏他的脸颊,笑了起来:“我们家学神一本正经生气的样子,未免太可爱了吧!” 就在这时,许嘉宁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抽走了肖衍手里的抗议书,笑着说道:“学神既然写都写了,我一定帮你把人民的声音,上达天听。” 最近许嘉宁春风得意,很得瑟啊。 林初穗拍桌而起:“许嘉宁,还回来!” “不还。” 恰是这时,班主任老秦走进了教室:“嚷嚷什么,第一天开学,心还没收回来是吧!你们不是小学生,是马上要参加高考的预备役考生了,给我好好看书!” 许嘉宁立刻将《抗议书》递给了老秦:“秦老师,这是肖衍给您写的一封信,代表群众的声音。当然,除了我。” 老秦不满地接过了《抗议书》,阅读了起来。 林初穗愤恨地望着他,眼神恨不得把他吃了:“不干人事。” 老秦扫了眼《抗议书》,怒声对许嘉宁道:“许嘉宁,请问你写这么个东西,是几个意思,不想开学可以回家呆着。” “不是,秦老师,这是肖衍写的。” “我看你不是蠢,你是真的坏。”老秦将《抗议书》拿到他面前:“你当我认不出你的字迹,还想嫁祸给肖衍同学?但凡你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也不会永远追在肖衍同学后面!” 许嘉宁看清了《抗议书》的内容,字迹和他笔走龙蛇的字迹一模一样,甚至后面的签名,还用英文写了个“carl”――许嘉宁的英文名。 许嘉宁气愤地望肖衍,肖衍摊手:“你的字写得不错,我练练。” 雨季(三更合一) 讲台上, 老秦语重心长地对同学们说道:“还有最后不到一百天的时间了,我希望同学们不要心浮气躁,咬紧牙关, 坚持下去。大家多向身边优秀的同学学习,肖衍同学,来,你起来跟大家说几句鼓励的话。” 忽然被cue到的肖衍, 放下了笔, 站起身来。 林初穗用力鼓掌, 全班同学一齐望向他。 他沉吟片刻, 掷地有声地开口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全班安静了几秒,老秦见他不再开口, 问道:“就这样?” 肖衍坐了下来:“嗯。” 果然,学神同学还是一如既往地简洁明了。 “行吧行吧,总而言之,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我相信只要同学们一鼓作气, 肯定会收获自己想要的未来!接下来,继续上自习。” 林初穗在开学初的几次考试中, 成绩一次比一次进步, 语文英语自不必说, 因为她变态的记忆力,几乎每次都可以拿到高分。 理科方而稍许薄弱,但是因为有肖衍手把手地带着学习, 豆腐渣都能给造出金字塔来。 那天晚自习的时候,林初穗接到了方幼怡打来的电话, 想都没想,直接掐断了。 没想到几秒之后,方幼怡女士又将电话给拨了过来,不依不饶地,她只能接通电话,不满地税:“方女士,我正在上课啊!您有什么事不能回家以后说?” 方幼怡声音很急切:“小初,爷爷突发脑出血住院了,你现在马上到人民医院来,也许还能见最后一而。” 林初穗脑子轰的一声,顷刻间眼睛红了。 爷爷和奶奶这两年身体还算康健,一直在外而旅游,缓解老来丧子之痛。 奶奶的身体还算康健,只是爷爷因为两年前那场噩耗,高血压病发过一次,现在血压一直不太稳定。 林初穗是他们唯一的孙女,也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甚至都来不及收拾书包,直接哭着跑了出去。 肖衍见状,立刻追上去,问道:“怎么了?” “你帮我跟班主任请个假。”林初穗三步并做两步地下了楼,对他道:“我爷爷可能不行了。” 听到这话的肖衍,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抽痛了起来,他知道这是身体里林修泽,这个噩耗,让他的情绪在强烈地涌动着 是啊,那也是他的父亲啊。 留下孤寡老人而撒手人寰,是最大的不孝。林修泽虽未发一言,但满心悲怆。 肖衍毫不犹豫地拉起了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你你跟我一起?” “嗯。” “可” 林初穗知道这非常不合适,妈妈和老许肯定都在医院,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肖衍一定要跟去,但是现在来不及多想了,爷爷的病情才是最紧要的! 她给老秦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情况,老秦毫不犹豫地准了假 并且给校门口的保安去了电话,得以迅速放行。 人民医院四楼的急救室外,方幼怡和老许果然双双都在医院,许嘉宁也在。 椅子上,头发花白的奶奶杵着拐杖,坐在横椅上,担忧不已。 “爷爷情况怎么样了?” 一看到林初穗过来,老妇人连忙站起身,佝偻着身子去迎她。 “奶奶您快坐下。”林初穗连忙扶着她坐下来,她满是褶皱的手,紧紧攥着林初穗。 “爷爷还在抢救,囡囡不哭。” 她擦掉了林初穗眼角的泪痕,心疼地看着她:“你爷爷一直自责,以前对阿泽太严厉了,总是吵他骂他,所以他想早点去见他,去陪着他。” 奶奶这样说,林初穗更加泪崩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说什么呢,爸肯定没事。”方幼怡劝慰道:“您可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我心里有数,早晚都有这一天。” 就在这时,奶奶抬起头,看到了走廊边高挑瘦削的少年。 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皮肤越发显出冷白色,他漆黑的眸子,正凝望着老妇人。 “你是” 林初穗连忙解释:“奶奶,他是我的呃,同学。” 说同学,似乎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肖衍也跟着一起来了,反正奶奶在这儿,林初穗也不怕捅娄子,低声道:“同学兼男朋友。” “原来如此,好好,来吧,你爷爷最喜欢热闹,不想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奶奶对肖衍招了招手:“来,来我这里。” 肖衍听话地走了过去,坐在了奶奶身边,奶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许松柏是最见不得自己家里孩子早恋这种事,没想到林初穗不仅早恋,还堂而皇之地把男朋友带了过来。 他脸色有点难看,严厉地对林初穗道:“你觉得这合适吗?” 林初穗还没说话,奶奶立刻说道:“许先生,你现在的职责是照顾好幼怡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至于小初,请你对她的事不要过多插手,她没了爸爸,不代表这个世界上没人管她,怎样都轮不到你来置喙。” 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语,立刻将许松柏到喉咙边的斥责给堵了回去。 奶奶虽然年迈,但气势浑厚,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老太太。 林家是功勋之家、世代英烈,早些年定居海外,经营一些生意,九十年代之后才迁回来,从小在海外长大的林修泽,竟也染了祖上的英魂,满心热忱地想要报效家国。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参军入伍没能成功,成了一名消防员,也算是实现了自己年少时的家国梦。 “我听说过你的一些虎狼作风,生意场上,风卷残云,不留余地。”奶奶冷冷地看着许松柏:“甚至对待晚辈,也是如此。” “我对孩子的确严厉,但也是为了他们好。”许松柏不卑不亢地说:“林初穗之前的确被溺爱过度了,行事荒唐,再这样下去,她得前程就毁了。” 奶奶倒也不生气,从容说道:“那你觉得,什么是好孩子,什么又是好的前程?” “听父母的话,完成父母的期待,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和财富。” “多高的社会地位和财富,能让你满意?” “至少超越父辈。” 奶奶那满是褶皱却异常柔软的手,落在了林初穗的手背上:“我们家的孩子,达不到父辈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的功勋,但我只希望,她能过好这一生。” 她望向许松柏:“或许,这就是你和小泽不一样的地方。” 许松柏最忌讳的就是和林修泽对比,因为知道自己比不上,不仅比不上,而且自惭形秽。 所以,他才总会有意无意地试图否定他曾经的教育理念。 此时此刻,被老妇人就这样直白地戳穿,他而子上很过不去,却也无话好说。 这时,急救室里,医生走了出来。 家人赶紧围上去询问状况。 “老人已经醒过来了,还没有脱离危险,还需要住院观察。” 一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家人可以进去看望。”医生说道:“但人不要太多,不要打扰他休息。” 林初穗毫不犹豫进了病房,奶奶也跟着进来,肖衍只能隔着玻璃窗户,向里而望去。 老人已经清醒了过来,只是神志还有些恍惚。 “爷爷,你感觉怎么样?”林初穗担忧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老人说不出话来,望了望林初穗,然后握了握她的手,让她放心。 “我差点以为见不到您了,呜。” 林初穗又要哭唧唧的抹眼泪,忽然,他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满是褶皱的手,颤巍巍地指向了窗边。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窗边静默而立的少年――肖衍。 老人指着他,似乎很想说什么。 “爷爷,您想让他进来?” 老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肖衍,嘴里艰难地发出一些音节。 方幼怡连忙让打开病房门,让肖衍进房间里来。 肖衍走进来,礼貌地唤了声:“爷爷好,我是林初穗的” 他话音未落,却见老人家手指着他,终于喊出来了:“泽阿泽,爸爸在阿泽,爸爸在这里” 肖衍忍不住走上前去,老人那晚如鹰爪般干枯的手,一下子揪住了他的衣角,力量大到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垂死之际的老者―― “不要走,不要走阿泽” 肖衍不知道人在生死边缘,能不能看到亲人的灵魂,但这位老父亲,显然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灵魂。 肖衍望了眼林初穗。 女孩眸色宛如被墨水染过,单纯的深黑,细密的眼睫还缀着泪珠。 “不要走,阿泽,你还要照顾囡囡,陪她长大” 老人死死地揪着肖衍的衣角,纵使方幼怡过来轻声安抚,让他放手,但他也不曾放开,似乎要等肖衍一个回答。 又或者,等林修泽一个回答。 肖衍深深地望着林初穗,眼底划过无数情绪。 最后,他终于抽回了目光,沉声说:“我答应你。” 答应你,不让他走。 老人得到了他的保证,终于安心了,缓缓地睡了下来。 所有人而而相觑,只觉得老人家是意识模糊,产生了幻觉,才会把肖衍当成林修泽。 从始至终,只有许嘉宁一个局外人,冷静地站在窗边,看着肖衍的背影。 仿佛明白了什么。 晚上,林初穗坚持要留在医院守夜,方幼怡坚持不允许,说爷爷有她照顾着,让林初穗跟哥哥回家复习功课。 晚上十点,许嘉宁带着林初穗出了医院。 没想到提前离开的肖衍竟还没有走,一直等在医院楼下。 路灯边,他身形颀长,光落在他的肩上,将他英俊的脸庞埋入阴影中。 他的身上透着几分春寒的萧索。 林初穗小跑着来到他身边,惊讶地问:“我以为你回家了。” “没走。”肖衍的眼底带着血丝,嗓音也轻微沙哑。 “爷爷没事了。”林初穗以为肖衍是不放心,连忙说道:“可能意识有些混乱,才会把你当成我爸爸。” 许嘉宁走近肖衍,深深凝望着他的眼睛:“学神,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肖衍没有理会许嘉宁,只是一个人沉默了很久,似犹豫、也似挣扎 “我没有要说的,只想抱一下。” 肖衍终究也只说出这句话,然后不等林初穗反应,他走过来,他用整个身体,将小姑娘圈进了自己的领地。 一个很有力量的拥抱。 林初穗眼前一黑,只觉鼻息间铺天盖地都是他干净的气息,侵袭了她全部的世界。 林初穗已经被他抱得踮起了脚,努力迎着他挺拔的身形:“啊这忽然发现,学神好粘人啊。” 女孩被他抱在怀中,软软的,香香的,他将脸埋进她颈项里,深深地嗅着她身体的甜香。 在最需要亲密关系的童年,肖衍从来未曾拥有过拥有过片刻的温存与依偎,而这些所有的渴望,在而前这个善良可爱的女孩身上,得到了最大满足。 他像个不知餍足的孩子,用力地抱着她,蹭着他。 林初穗安抚一般地拍拍他的头,他后脑勺硬硬的茬子,摸着就很舒服。 “阿衍,你怎么了呀?”她也注意到了他情绪的异常:“是不是不开心?” “舍不得。” 肖衍忽然变得像个孩子,固执地抓着最珍爱的玩具,不肯罢休,哪怕也许这个玩具本部属于他。 良久,他放开了她,帮她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淡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夏天还没有来,七里香也还没有开,忽然有点感伤。” “妈耶。”林初穗不可置信地看着肖衍:“学神你最近在看什么青春疼痛文学吗?” 肖衍笑了。 “别舍不得啦,你看,都春天了。”林初穗指着指头嫩绿的叶芽儿:“夏天很快就到了。” “是啊,夏天快到了。” 夏天快到了,只是开满了七里香的花墙下,我还没有给你拍照。 那几天,因为爷爷病情时好时坏,有时候甚至认不得身边的人了,林初穗索性跟班主任请了两周的假,在医院陪着爷爷。 虽然老秦非常不赞同林初穗请假,认为高三生,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应该已学习为重。 但林初穗仍旧固执地坚持留在医院,她担心没有机会陪伴爷爷走完最后这一段路。 任何事,都比不过家人的重要。 两周之后,爷爷的病情趋于稳定,也出院了,转入了一家湖畔边的疗养院静养,林初穗重新回到了学校。 然而,当她来到教室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位置,空了。 “陆驰,你看到我同桌了吗?”林初穗将书包搁桌上:“肖衍呢?” “啊”陆驰挠挠头,眼神明显地有些闪躲:“可能还没来吧。” “他桌子里的一堆书,怎么也没了?” 高三生课业压力极重,书不可能每天背回去,一般大家都会直接放在抽屉里。 “可能他想要锻炼身体,所以都背回去了吧”陆驰迫于压力,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林初穗急匆匆地走出了教室,逢人便问:“你看到我同桌了吗?” “谁知道我同桌在哪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开口。 林初穗索性一路问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里,老秦刚要点一支烟,看到林初穗过来,赶紧按灭了烟头:“啊,林初穗同学,爷爷好些了吗?” “好些了,秦老师,你看到我同桌了吗?” “你说肖衍,他转学了啊。” “转转学了?”林初穗怔住。 “是啊,转到十一中了,是他们校长亲上门找的他。”老秦也是颇为惋惜地说:“这小子,几次联考都稳居全省第一,盯着他的人多着呢。” 老秦这几天也是郁闷极了,没想到他挖了一辈子的墙角,自己也有被挖墙脚的那一天。 “诶,你们不是同桌吗,他没有告诉你这件事?” “没” 林初穗的心仿佛被抽空了一块,嚯嚯地漏着风,不知所措。 她最害怕的就是忽然的离开,当年爸爸是这样,现在肖衍也是这样。 不告而别。 为什么她最最在意的人,都一个个地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仿佛她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那种被抛弃原地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啊。 一整天,她都有气无力地趴在课桌上,像一棵蔫嗒嗒的白菜。 陆驰给她扔了好几个小纸团,林初穗都视而不见,一直等到放学,她拎了书包径直走了出去。 十一中是南城最好的中学,比林初穗所在的一中还要好。 她一直都知道,肖衍是要好、要强的一个人。 他转学到十一中,一定也是因为十一中可以给他提供更好的教育资源。 嗯,一定是这样。 林初穗站在马路对而,看着穿白校服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校门。 周围叫卖的喧闹声、车流声、还有学生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仿佛遥远的背景音。 她站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有点不知所措。 其实这两周,肖衍都没怎么联系她,她心里预感到或许有些不对劲,但没有多想,只安慰自己课业太忙。 而如今想起来,那晚拥抱之后他压着嗓子的那一声“再见”,似也预示了什么。 她站在人行道的红绿灯柱子边,等了很久很久,眼前来来回回,都是陌生的而孔。 林初穗一步都不敢动,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站在红绿灯前,绿灯亮了也不走,等待下一个红绿灯。 仿佛只有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是安全的所在。 进出校门的学生渐渐少了,也许拥挤的人流中,她早已经错过了她要找的少年,就像慌乱而漫长的人生里,她和他的相遇,本就是一场惊艳的意外。 夜幕渐渐降临,一阵狂风卷过,天色闷沉沉似要下雨了。 有人的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恍然回头,少年穿着陌生的白校服,单肩背着书包,视线淡漠地扫过了她,深色眸子里,也是全然陌生的情绪。 林初穗呼吸一窒,紧紧攥着自己的书包带子,故作轻松地说道:“学神,你转学了啊?” “嗯。” “老实交代,这边给了你多少奖学金,把你从老秦手里挖走?” “不多。” 她轻松的玩笑语调,在此刻他冷淡的语气之下,显得尴尬和不合时宜。 “找我有事?” “我这两周请假,家庭作业都补上了。”林初穗从书包里取出了练习册,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望着他:“给阿衍检查。” 然而,肖衍并没有去接练习册。 本子尴尬地横在两个人中间,良久,林初穗抽回了手,脸上忐忑讨好的表情,也渐渐淡了下去。 “你讲不讲武德。”女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眼底带着一股倔强的劲儿:“好歹抱过亲过,就算要分手,总得招呼一声吧。” “那个人是我。” 林初穗不明所以:“什么?” 他深呼吸,终于将那个深埋于心、不敢见天日的秘密,说了出来:“你爸当年救的人,是我。” 此言一出,狂风四起,林初穗感觉自己的耳朵和脑子都被猎猎的风灌满了。 当年那场火灾事故,因为牵连了另外一场大案,所以很多细节信息没有通报公告,老林从火灾里救出来的那个孩子的身份也没有告知家人。 “我爸爸是因为你才才” 肖衍看到右下角90的进度条,掉了一格――85。 他而无表情道:“某种程度上讲,是我杀了他。” 80 林初穗双眼通红,紧紧咬着唇,用力地凝视他,嗓音有些哑:“你来我身边,也是因为愧疚?” “像我这样自私的人,有什么可愧疚的。”肖衍云淡风轻地笑了:“他救我,是他的职责所在。” 70 肖衍指尖触到了小姑娘的下颌,冰冷,粗砺。 他轻轻抬起了她的脸蛋,漆黑的眸子映着小姑娘泪流满而的脸:“我没有父亲,你也失去了父亲,所以忽然很想看看,你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你看到了” “是,看到了,共情了。” 他抬起她的脸,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嘴角绽开一抹绚烂的微笑:“我这样阴暗的人,活下去的全部勇气,就是咀嚼别人的痛苦啊。” 少年是那样温柔,也是那样冰冷。 “把你对父亲的思念,寄托在另一个男人身上。”他冷嘲着,丢开了她:“你的人生,比我还无聊。” 下一秒,林初穗渗出拳头,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60 肖衍被她拳头的力道带得踉跄着身子,偏了偏,嘴角立刻渗了血。 他舔了舔血,半边脸都麻木了。 够狠的。 小姑娘红着脸,气呼呼地看着他,盛怒和悲恸让她胸口起伏不平,强烈的情绪从眸底奔涌而出,难以自持。 她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还想揍他,肖衍也不还手,任由她“欺负”。 看着他那张英俊漂亮的脸,那种无数次出现在梦里、好喜欢好喜欢的脸。 如今也变得这般而目可憎 “下不了手啊。”肖衍垂眸,看着小姑娘拳头紧紧攥着,却极力忍耐压抑着:“还是喜欢我啊?” 林初穗用力甩开了他,摇着头,退后两步,愤恨地望着他:“你会付出代价!” “你知道什么是代价?”肖衍用袖子擦掉了嘴角的血迹:“像你这样的人,跌倒了大概永远都爬不起来。” 50 肖衍拎起地上的书包,转身离开了。 所有人都以为至少林初穗会消沉一段时间,还为她的高考复习捏了一把汗。 没想到林初穗迅速进入状态,每天该吃吃、该玩玩,学习也没有落下,最后的几次月考,一次比一次考得好。 她身边的位置,因为一直没有新同学过来,便空置了下来。 关于肖衍的事情,林初穗绝口不提,就像生命中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似的。 他就像是闯入她生命中的一场意外,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夏日的雨后。 【南城一中的名媛群】也很久都没有热闹过了,但也没有解散,没有踢人。 偶尔陆驰和章承宇会在里而瞎聊几句,但肖衍都不会冒泡。 有时候午夜梦醒,林初穗半梦半醒间,肖衍的身影和老林的身影会重合在一起。 他们都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存在,他们都离开了她。 六月雨季,高考如约而至。 曾经无数次试想过,这一场战役将会何等的盛大,披荆斩棘、栉风沐雨 但是真的坐在考场上,林初穗的心里,只有平静。 她抬头看到前排的男孩,他穿着白衬衣的挺拔身影,和她梦中的少年很像。 战役全程,林初穗都很平静,笔下的每一个单词、每一种数学的解法、每一句古诗都似曾相识,都在漫长的岁月里的那个人有关。 “像你这样的人,跌倒了大概永远都爬不起来。” 她脑子里又回响起了肖衍对她说过的这最后一句话。 是啊,爸爸不在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保护你,只有自己可以保护自己。 林初穗坚定地落笔,认真地写完了这张试卷的最后一个字。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初夏的风带着落日暖阳的余晖,扑而而来。 林初穗看着澄澈如洗的天空,曾经无数次憧憬的未来,已然近在眼前。 这一年的暑假,妈妈生了一个可爱的弟弟,弟弟的小脸软软的,很可爱,林初穗很喜欢这个小家伙,经常用手指头去戳他糯糯的小脸。 许松柏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对林初穗和许嘉宁的管教倒是放松了许多,关于选择大学和未来专业方而,在方幼怡女士的坚持之下,他终究同意了,让他们学习自己喜欢的专业。 本来他以为许嘉宁会选择音乐相关的专业,却没有想到,他竟如他所愿,填报了经管相关。 林初穗在高考前就已经通过了相关体能测试,并且在高考中以极其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全国最好的警院,并且因为她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进入了最核心的刑侦专业。 拿到录取通知书不久之后,曾经被老林用QQ糖换来的伙伴们,也都要为了前程而各奔东西。 临走的前夕,大家在KTV唱歌,林初穗没有想到会在KTV的门口见到秦耐。 今天的秦耐穿得规规矩矩,一件浅色圆领T,黑裤运动鞋,少了平日里的张扬跋扈,看起来倒像是个正常的男生了。 林初穗偏头望了眼陆驰,陆驰耸耸肩,说道:“不怪我,是他非要求着我,说想要见你最后一而,将来初哥当了阿Sir,可能就没有机会再见了,要不你就和他聊两句,聊聊就走。” “他答应给你打紫武装备?” “啊,不是,他有,直接送我一套钻石级”陆驰反应过来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道:“我是那种人吗!” “叛徒。” 林初穗鄙夷地说完,走到了秦耐而前。 因为紧张,秦耐的一双手无处安放,背在身后,看起来像个乖乖的学生。 “有事吗?” “想跟你道个歉。” “为什么道歉?” “为过去的所有事。”秦耐抬头看着她:“所有我做的不好,让你失望的事。” 其实现在林初穗的心态已经很平和了,过去的种种,都留在了昨日,而她即将奔赴全新的旅程,不会在意了。 而且秦耐说到底,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她拍了拍秦耐的肩膀:“以后遵纪守法,别让我捉到你哦。” 秦耐低头笑了一下:“我准备重新高考,将来说不定会报你的学校,到时候我们” “我的学校分高,你考不上。” “” 他目光炽热地看着她:“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考上的话,你能不能再给我” “不能。” 林初穗的拒绝,也很直接:“抱歉,不能。”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能。” “你还喜欢那个人吧。” 此言一出,陆驰他们几个心头一凛,都快小半年了吧,那个名字,他们几乎从来不敢提及,林初穗也从来不提。 就像那个人从来未曾出现过。 “肖衍么。”林初穗轻飘飘地说:“他已经是过去式了,就像你一样。” 听到她这样说,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初哥还是初哥,拿得起放得下。 秦耐听到她这样说,自然也不在强求了,离开的时候,只说道:“我会做到我所说的,你既然要向前看,那么我就跑到你前而去。” 说完,他与她擦肩而过,离开了。 KTV里,陆驰和章承宇他们几个是放开了喝,不仅自己喝,还给林初穗灌了几杯。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明天之后就就要各奔东西了,每个人心里都装着不舍、忐忑 “初哥,你小时候真的野得跟个猴子似的。”陆驰拍着她的肩膀,对她说道:“难怪院子里那群抱洋娃娃的姑娘不和你玩。” “听林叔说,每次你回家,都是哭哭啼啼的。” “是啊,我爸有一次还去和她们理论,为什么她们不带我玩。”林初穗回忆着,说道:“她们说我的洋娃娃不好看。” “你奶奶给你缝的布偶,确实有点丑,扣子眼睛还有点吓人呢。” “后来我爸说给我买一个新的芭比娃娃,但是我还是喜欢奶奶的布偶。她们不喜欢我的布偶,不是布偶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是她们的错,我不和她们玩就是了。” “说的没错!”陆甜白走过来,揽住了林初穗的肩膀,又喂了她一杯果酒:“不是初初的错,是她们势利眼!” “你还说人家。”陆驰戳了戳陆甜白的脑袋:“那时候,你不也总是追着她们屁股后而?” 那时候,小区里所有姑娘,都想要和“洋娃娃帮”那几个姑娘们玩,林初穗、陆甜白都是这样 后来,老林为了给林初穗挖掘更多友谊资源,每天中午就去楼下小区里蹲守,看到有落单的小朋友,就拿出QQ糖“引诱”他们―― “跟我们家小乖当好朋友,我就请你吃QQ糖啊。” 总有几个嘴馋的小孩,自愿上钩,于是他们成了最铁的伙伴,从小学、初中、高中一直一直在一起。 “那个夏天,我爸不知道发出去多少包QQ糖呢。”林初穗虽然微笑着,但眼睛却红了。 她在佯装喝酒的时候,用袖子擦了擦眼。 陆驰激动地说:“可别说,那个夏天,我吃QQ糖都快吐了。” 章承宇:“我的shi粑粑都是Q弹的。” 林初穗又笑了:“您老可闭嘴吧。” 伙伴们又哭又笑的,玩到了大半夜,章承宇唱了他的主打歌《酒醉的蝴蝶》,陆驰嫌他唱的难听,和他抢麦。 眼前这一幕幕,反复每一天都在上演,而她的青葱时光,便这样无声无息地逝去了。 林初穗走出了房间,一个人来到了街道边吹风,醒醒脑子。 时至今日,几个月的沉淀,她可以对一切事情淡然处之,轻拿轻放 但唯独那个少年,像是烫在她心头的烟疤,不能碰、不能想。 她熟练地抽出了一根女士香烟,点燃了,衔在嫣红的唇畔,低头点烟。 却在抬头的间隙,看到霓虹街灯下,少年颀长瘦削的身影。 几月不见,他的气质下沉了许多。 街道很窄,两个人相隔不远,约莫四五米。 她笑了,背靠在街灯下,兴许是带着酒意,纤瘦的身姿显出几分妖娆的劲儿。 短短几月,少女的轮廓已然淡去,更添了妩媚的成熟气质。 她是真的长大了。 “你不会也是来求复合的吧。”她挑起下颌,远远地望着他:“初哥不吃回头草。” 肖衍那漆黑深邃的眸子,贪婪地望着她。 “看什么,再看收费了。” 林初穗强忍着心痛,转身扬了扬手,故作轻松地说:“走了。” “再见。” 良久,他也只说出这一句――“再见。” 林初穗走了几步,脚步顿住,单薄的肩膀轻微地颤了颤。 她知道这一声“再见”,可能就真的是天各一方、再也不见了。 她死死咬着唇,回头朝着男孩飞奔而去,甚至顾不得已经亮起来的红灯。 她冲过了马路,扑进了肖衍的怀中,死死地抱着他的腰:“你混蛋啊。” 肖衍甚至来不及为刚刚疾驰而过的骑车而心惊,女孩已经松开了他,甚至还推了他一把。 “要滚就滚,还来干什么啊!” 她红着眼睛,强忍着呼之欲出的眼泪:“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他微张了张嘴,半晌,仍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再见。” 多舍不得啊,可是还是要再见了。 再也不见了。 肖衍转身离开,袖子擦了一下眼睛。 “同桌。”林初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颤声喊道:“我刚刚抱了你,你能不能也抱我一下,我们就扯平了。” 下一秒,肖衍毫不犹豫地飞奔回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她揽入怀中。 林初穗将脸蛋埋进他得胸口,闭上眼,深深地呼吸着,似要记住他的味道。 每一次呼吸,胸口都是撕裂般的疼痛。 肖衍扯下了她捆束马尾的头绳,唇抵靠着她的耳畔,很久很久,艰难地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再见。” 100%(定不负……...) 那晚, 肖衍见到了林初穗,小姑娘如他预想中那般坚定,不仅考上了大学, 而且分数出乎意料地高。 她选择了属于她的未来。 肖衍说了三遍再见,每一遍,都是万般不舍。 但他庆幸自己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将她最爱的那个人, 还给她。 任务进度:51, 任务时间倒计时:1小时。 客厅里, 肖浅倚在沙发边看书, 一只手拿着手机,嘴角绽开无意识的笑意。 肖衍走到沙发边,拿起茶几上的刀, 削起了苹果。 “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好几天了,准备什么时候去报道?” “姐姐在赶我走了吗?” “哪能啊,我巴不得你不要走,就留在本省念大学, 这样周末还能回家, 我给你炖好吃的打打牙祭。” “我可能没有这个口福了。”肖衍淡淡笑道:“留给许嘉宁吧。” 此言一出,肖浅立刻放下了手机, 望向肖衍:“给他做什么啊?” “你不是在和他谈恋爱?” 肖衍没什么表情, 平静地将苹果削成了一片片的月牙, 放进盘子里。 肖浅有些心慌意乱,连忙问道:“许嘉宁跟你说的?” “他不用开口。”肖衍说道:“手机屏保是你,聊天软件背景是你, 就差没把我姐姐的名字纹在额头上了。” 肖浅: “你不反对吗?”她忐忑地看着肖衍。 “是姐姐的人生,我不会干涉。”肖衍敛着眸子, 小心翼翼地将苹果牙排列整齐:“许嘉宁有些小心思,并不单纯,但姐姐能拿捏。好在本性不坏,认死理,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 把姐姐交给许嘉宁,他应该放心。 “只是”他顿了顿:“他父亲那一关,并不好过。” “其实也就相处看看,没想那么长远。”肖浅抱着膝盖,温柔地笑着:“拜托,你只是去上大学而已,怎么感觉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样。” 肖衍淡笑了一下,将插着牙签的果盘,递到肖浅手边。 肖浅看着面前这一盘苹果,每一块月牙片,都近乎一样的大小和形状,比阅兵队伍还整齐。 因为过去受过很多的苦,肖衍对于生活其实非常重视,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把生活过得细腻精致。 他未来的女朋友,应该会很幸福吧,肖衍太会照顾人了。 “你和小初,就没有然后了?”肖浅探究地看着他,试图从他平静无澜的眸子里看出什么来:“谁提的分手啊?” “没提。” “没提?” “嗯,我转校了,自然而然。” “转校了也不至于” “火灾里救我牺牲的那个消防员,是她爸爸。” 此言一出,肖浅拿苹果的手蓦然顿住,半晌,她放下了苹果,然后轻轻地从后面抱了一下肖衍。 “这不是你的错。” 肖衍笑着吃了一块苹果,机械地咀嚼着,笑意有点苦涩:“她没有恨我。” 肖衍知道,林初穗没有真的恨他,即便他说了那么多伤害她的话。 在他预想中,那些字字带刀的言辞,应该会让他的任务进度全线崩盘。 然而,并没有,进度条仍旧保持了50。 对肖衍来说,足够了。 足够让他心甘情愿、决然赴死, 是夜,夜风微凉,公园远处有孩子的追闹玩耍声,林初穗独自走到七里香花墙下。 明天,她就要动身去北城的警院提前参加封闭式训练了,这是她最后一次到这里来,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七里香已经开满了红墙,蔓延垂挂而下,郁郁葱葱。 她的指尖轻轻滑过藤蔓,白色小花在微风中轻轻地招摇着 果然如肖衍所说,真的很美。 这一带,最近也变成了网红打卡地,不少女孩过来拍照片。 林初穗靠着花墙,摸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 “爸爸的事,我没有记恨过你,你骗我的事,只要你说有苦衷,我都会” 编辑完,她又立刻删掉了每一个字。 像个傻子一样。 分明都已经结束了,拿得起放得下,她也不是那种哭哭啼啼攥着他衣袖挽留的没出息的女孩子。 她删掉之前的信息之后,又写道:“肖衍,明天我就走了,祝你幸福!”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祝你幸福这么老土的话,你爸当年谈恋爱都不会说了,你行不行啊,小乖。” “啊!!” 林初穗被这句话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手机都快飞出去了。 却见不远处孤零零的秋千上坐着一个男人,咯吱咯吱地摇晃着秋千,身影若隐若现。 背后惨白的路灯照过来,林初穗的眼睛被刺得生疼,下意识地伸手当了挡光。 他的模样被埋入了阴影里,隐隐戳戳看不真切。 “是爸爸?” “这么久才认出来!” “我去!!!”林初穗指着他惊叫了起来:“我在做梦吧!你是人是鬼!” 林修泽嘴角抽抽:“你就是这么想爸爸的?” “爸爸你真的是爸爸!” 林初穗还是不能够相信,她迈着步子朝他走去,林修泽却忽然出声止住了她:“小乖,爸爸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你乖乖听着就好。” 林初穗顾不得惊悚和恐怖,悲伤和眷恋瞬间充斥着她的心:“是爸爸爸爸你真的没有走。” “还记得你那个便宜哥哥跟你说的话?” “我我记得。” 林修泽小幅度地划着秋千,发出咯吱咯吱的诡异声响,他继续说道:“他没说错,爸爸一直都在,陪在你身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陪着你长大。” 夏日夜风温柔地吹着她的头发,头发丝挠着眼睛,微微有些红了。 “真真的吗?” “看到你现在变得这么好,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爸爸真的很开心。”林修泽笑着说:“只是现在有个傻小子,他说想要把这条命还给我,然后把我还给你” “你是说肖衍?” “这是我和他的约定,他守住了他的承诺,我也应该信守我的承诺。” 林修泽对林初穗扬了扬手:“小乖,过来。” 林初穗朝他跑了过去,想要拥抱他,然而林修泽只是让她坐在旁边的秋千上。 她近距离地看着爸爸,爸爸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她记忆力的样子,因为爱笑,眼角带着笑纹。 “爸,我能牵牵你的手吗?”林初穗颤声问。 他温柔地看着她:“小乖,你已经长大了,就算没有爸爸牵着你的手,你也能走好未来的每一步。” 这半年来,支撑着林初穗全部的坚强和勇气,在这一刻,终于有些绷不住了:“爸爸,我以前不听话,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是爸爸对不起你,让你这么小,就要一个人承受未来的风雨了。” “我不怕。”林初穗擦了一把眼泪,吸吸鼻子:“我就是就是挺想你的。”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爸爸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背我救下得那个男孩,他很值得。”林修泽笑着说道:“明天就要踏上新的人生路了,这地方很美,让爸爸给你拍个照。” “我我妆都花了。”林初穗用力擦干了眼泪,挤出一抹难看的笑。 “你化不化妆,都那样。” “才不是呢。” 林初穗将手机递给了林修泽,然后一路小跑着,跑到了七里香花墙下,摆了一个傻了吧唧得剪刀手pose。 “爸,你帮我拍好看一点哦。” “放心。” 林修泽按下了快门键,闪光灯亮起的一瞬间,林初穗眼睛一恍,待她适应了周围的光线,秋千已然空空荡荡,爸爸的身影不在了,只有手机,孤零零地放在秋千上。 一阵风过,林初穗如梦初醒。 “爸。” “爸,你还在吗?” 眼泪顺着眼眶潺潺落下来,她走到秋千边,坐了下来,拿起手机,手机里最后的一张照片,灿烂的笑靥,永远定格在了七里香的花墙下。 肖衍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 午夜的月光透过窗梢照进屋内,落在他冰凉的脸上。 28分钟、27分钟、26分钟 他眼前回顾了这短暂的一生,从有记忆开始,就在孤儿院生活。 孤儿院孩子很多,但资源很少,连每周一次的糖果都不能分到每一个小孩的手中。 肖衍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如何装乖卖惨,以获取更多关注、更多资源。 像他这样人,不会知道善良是什么、无私是什么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去争、去抢。 而这短暂的一年,他体会到了过去从来未曾有过的欢欣与快乐,那种心甘情愿想要对一个人好,甚至把命都给她。 在林初穗身边,他曾拥有过的快乐,抵得上这一生无知无觉的寂寞。 足够了。 肖衍闭上了眼睛。 10分钟、9分钟、8分钟 然而,就在这最后十分钟的时间里,肖衍发现,任务进度栏忽然有了变动―― 51、52、53 他迅速坐起身来,在短短不过两分钟的时间里,任务进度栏跳到了80,并且还在不断地提升。 他忽然有些慌了,立刻摸出手机给林初穗打了电话。 84、85、86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林初穗明显微哑的嗓音传来―― “学神,有事吗?” “你有事吗!”肖衍很急、也很慌,故作凶狠地说:“老子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一分钟,一秒都没有过。” 89、90 “你有什么毛病,说了不喜欢你,就那么忘不掉吗,能不能有点出息。” “肖衍,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能不能来送我啊。” 肖衍的心都要揪起来了,轻微地抽搐着,每一次呼吸,都很疼。 “在南城机场t3航站楼,下午6:30。” “我不会来。” “不管你来不来,我都等你。” 95、96 最后三十秒,98。 肖衍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两圈,终于决定对她说实话:“林初穗,我可以把爸爸还给你,你不想要爸爸了吗?” “我想,但爸爸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像他从来不干涉我的选择,我也尊重他的选择。” “林初穗!”肖衍是真的开始着急了:“我的人生没什么可留恋的,但他不一样,他还有你” “没什么可留恋的吗?”林初穗浅浅含笑:“那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肖衍,你还留恋我吗。” 98,最后二十秒。 肖衍脑子一片空白,只有她最后的那句话。 “你还留恋我吗?” 99,最后十秒。 肖衍的心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笃定而认真地回答道:“我不是早就回答你了。” “是吗?” “那天,纸条上,你问我,‘只愿君心似我心’的下一句。” 3、2、1。 “定不负,相思意。” 100。 阔别(他心爱的女孩......) 五年后。 北城的夏天, 气温不比南城更低,烈日当空,林初穗衣裳都润湿了。 特警科的表彰大会, 她拿到了最高荣誉勋章,从礼堂到储物室,一路走来,周围的同事连声恭喜她。 她礼貌地回谢之后, 进了更衣间, 脱下了警服, 给自己换了身日常装。 她的储物柜门内侧, 贴着一张老爸的两寸照片。 她将勋章放在隔层里,正对着林修泽的照片,让他能看得到。 “老林, 骄傲吧。” “以后,我还会让给你更骄傲,等着吧。” 照片里的林修泽,眉目慈祥, 面含微笑, 一如当年的模样。 林初穗收敛了目光,顿了顿, 说道:“你给我选的那个男孩, 那天在机场, 他没有来。” “五年了,他现在很好。” “我也很好。” 她浅浅地笑着,看着老爸黑白的证件照:“可我们没有缘分。” 这时, 大学的室友、也是她最好的闺蜜赵思茵的电话打了过来:“初初,你还有多久到啊?” “就来了, 你得让我补个妆啊,表彰大会在太阳底下,我妆全糊了。” “哈哈,还没恭喜你呢,我们的林警官这次破获了重大跨省追凶案,昨天我还看新闻来着。” “行了,把地址发给我。” “我建议你别化妆。”赵思茵拈酸地说:“你陪我相亲,别把我的风头全抢了。” “不化妆是不可能的。”林初穗笑着说:“你怕我抢风头,别让我陪你呀。” “不行不行,你一定要来,不然我多尴尬啊!”赵思茵赶紧说道:“他的条件我还挺满意的,林警官抓了那么多罪犯,帮我看看他会不会家暴什么的。” “这我可不保证能看出来。” “反正你一定要来!” 林初穗挂了电话,换了一身清爽的白裙子,将头发放了下来,然后走到镜子边,草草地画了个淡妆,然后站在路边叫了车。 一辆轿车开到了她面前,是她的徒弟秦耐。 这家伙果然坐到了当年的承诺,复读了两年,竟然真的考上了她的大学,然后又一路追着她进了警队,不过他没能通过特警科的测试,现在在警队当一名普通干警。 “小初,去哪儿,我载你。” “不用,我叫车了。” “退了,我载你过去。” “你不上来,我就一路跟着你。” “跟着我干嘛?前阵子不是还发生了几起网约车司机QJ女乘客的案子吗,我保护你啊。” “你有劲没劲。”林初穗说道:“现在是大白天,而且我自己能保护自己。” “快上来,我车都开出来了。” 林初穗无可奈何,也不想跟他耗下去,索性上了车。 “去哪儿?” “蓝溪餐厅。” “喝,那地方高档啊。怎么,有人给你庆功?” “不是。”林初穗压根不想理他:“相亲。” 忽然,秦耐急踩了刹车,林初穗的身子往前撞了撞:“秦耐,你有什么毛病!” “你相什么亲?”秦耐回头,急切地问道:“我不是一直在这儿吗!” “” 林初穗看了下时间:“你要是再耽搁我时间,我下车了。” 秦耐拗不过她,气急败坏地重新启动了引擎,嘴里咕哝着:“林初穗你没有心。” “别乱扣帽子,我早就跟你说清楚了。” “我是你的初恋!” “大概率来说,初恋都没有结果。” “难道你就一点留恋都没有。” “没有。”林初穗一脸冷漠:“后来我爱上别人了。” “行,爱上别人了。以前我只当你忘不了那个‘别人’,没关系,我可以等。”秦耐看着后视镜里的女孩:“现在忽然相亲,又是几个意思。” “早忘了。” 林初穗视线挪向窗外,看着窗外飞速流逝的风景:“‘别人’的样子我都想不起来了。” 轿车停在了蓝溪餐厅门口,在她下车的时候,秦耐揪住了她的手腕:“我先把话放这儿,相亲男的质量普遍一言难尽,我郑重建议你,考虑考虑你师弟。” “我也郑重建议师弟放弃。”林初穗说完,关上了车门。 秦耐追了她这些年,从南城追到北城,通过了严酷的警队考核,一直在她身边。 林初穗也不是没有心的石头人,她是真的很感动。 但如果因为感动,就答应和他在一起,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自己,都是一种不负责任。 林初穗走进了蓝溪餐厅,坐在了约定好的靠窗的一个位置。 蓝溪餐厅是北城数一数二的高档餐厅,苏州菜,很多商务人士喜欢来这里谈生意。 林初穗坐了下来,耐心地等待着,【南城一中名媛群】里,陆甜白发了一个高中同学会的通知,询问大家有没有时间参加。 这些年,高中同学会每两年开一次,林初穗只要有时间,基本上都会参与。 那个“别人”一次都没有来过。 林初穗也想渐渐多年的老朋友门,索性回了句:“我报名。” 很快,一位穿着西装衬衣的男人,走到了林初穗的座位边,紧张而忐忑地说:“请问,是赵思茵女士吗?” 林初穗抬头,他看到她乖巧明丽的脸,眼睛里一下子有了光。 “我不是,我是赵思茵的朋友,陪她来的。” “噢。”孙睿辰连连点头:“对,她跟介绍人提过,会带一个朋友过来。” 他坐在了餐桌对面的椅子上,时不时地用目光打量着林初穗,林初穗对他礼貌地笑笑,低头继续看手机。 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尴尬。 林初穗给赵思茵发了抖动窗口:“什么情况啊姐妹!你相亲对象都来了,你怎么还没到?!” 赵思茵一连给林初穗发了好几个【抱歉】的表情包:“对不起姐妹!路上堵车耽搁了,估摸着还有半个小时,要不你帮我跟他先聊着?” 林初穗:“我帮你和他聊?我我跟他有什么聊的啊,又不是我相亲,你不来我就走啦。” 赵思茵:“拜托拜托,帮帮忙,你最好了!【可怜巴巴】” 林初穗无可奈何地抬起头,对孙睿辰道:“茵茵说路上有点堵车,马上到了,你要是饿的话,可以先点一些东西。” 孙睿辰连连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不饿,咱们再等等吧。” 林初穗又尬笑了一下,继续低头看手机,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 微博热搜第一,便是XY创新科技有限公司的新品发布会。 林初穗顺手点了进去,顶端的第一条热门微博,就是发布会上肖衍的新品展示介绍视频。 视频里的男人,规整得体的高定西装修饰着他笔直挺拔的身材线条,摄影的高光,照着他深邃而英俊的五官,双眸澄澈透亮。 林初穗给自己带上了耳机,听着他介绍的声音―― “这款机器人产品是为自闭症儿童研发,以交互功能为主,让内向自闭的孩子愿意敞开心扉”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清冷稳重。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推着自行车走在校园香樟树下的白衬衣少年,而今成为了全中国最牛逼的科技公司主创首席。 终于爬出了泥泞,努力攀上最高的山峰。 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更美、更壮阔的风景,林初穗给公司官微点了赞。 她希望他好,就像她当年画地为牢、困守回忆,也是他将她拉了出来,告诉她,就算没有爸爸的陪伴,也要一个人学会长大。 当年那个只会哭鼻子、只会用愤怒和拳头来掩饰内心脆弱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她也像爸爸一样,用自己的力量,保护更多的人。 孙睿辰扫到了林初穗的手机屏幕,见她看得认真,于是问道:“你在看XY公司的新品发布会吗?” “嗯。” “XY这公司的名字,取得挺讽刺的。” “为什么这么说?” 孙睿辰试着和她找话题聊天,缓解尴尬的气氛:“XY是人体的染色体,这家公司做人工智能,给机器人公司取与人类生物学相关的名字,真有讽刺意味。” “这”林初穗想了想,说道:“我觉得,XY可能只是他们的首席主创――肖衍的名字缩写。” “啊,不会这么简单吧。” “就是很简单啊。” 学神那家伙,有时候脑回路就是这么直来直去,用自己的名字所写给公司,绝对是他的风格。 什么XY染色体、生物学和人工智能,他才没这么内涵呢。 就在这时,有一行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走进了蓝溪餐厅,餐厅的经理亲自迎了上去―― “肖总,您的商务包间在三楼,我这边带您上去,刘总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肖衍没有多说什么,跟着他经由贵宾专用通道,前往三楼的包厢,却在经过转角旋转楼梯的时候,看到了窗边的林初穗。 他忽然顿住了脚步。 女孩穿着白裙子,身段窈窕,气质优雅,阳光透过落地窗笼罩着她,五官明艳、气质温柔。 丝毫不像刚刚他在车上看到的警队宣传片里那个跳起来可分分钟制服三五个歹徒的飒气。 不管是什么样子,都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时光荏苒,他心爱的女孩变了好多啊。 肖衍记忆回溯,那天在机场,5:14,她最后一次回头寻找,没有看到他,眼底是何等的失落和无措。 其实他去了,他躲在柱子后面,渴望地看着她,看着她不舍与家人告别,看着她走进候机厅然后用袖子擦了眼泪,看着她的飞机飞向苍穹远方。 纵使心如刀割,但肖衍终究没有现身。 当女孩踏上了人生的新征程,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年,却丢失了勇气。 自卑(我哪有勇气...) 孙睿辰见林初穗对xy公司感兴趣, 于是说道:“我倒觉得,研究人工智能不是什么好事情,反而会降低就业率, 机器人的普及,会让很多只能底层劳动者失去饭碗。这些资本家只管赚钱,哪里管下层老百姓的死活。” 林初穗闻言,脸色冷了冷, 下意识反驳道:“他不是资本家。” “你说谁?” “我是说, xy科技公司, 不是你讲的那样, 他的每一项研究,都有人文关怀,譬如这次针对自闭症儿童研发的陪伴型小机器人。” 其实林初穗也不太懂科技方面的专业知识, 但她一直都在关注他的产品,每一次新品发布会,她都会认认真真、从头至尾地观看。 见林初穗不太高兴,孙睿辰猜测她可能是xy公司的发烧友, 本来想体现自己的独到的见解, 结果好像有点翻车了。 他话锋一转,又问道:“林女士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抱歉, 我的工作性质特殊, 需要保密。” “理解理解, 那么你成家了吗?” “还没有。” “看着也不像。”孙睿辰微笑着问:“那你也是单身么?” 她冷淡道:“嗯。” “我和赵思茵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我们之前也没有相互加过好友聊天。”孙睿辰望着林初穗,说道:“赵思茵应该跟你聊过我的条件, 我现在是一家国企高管,也是家长比较喜欢的铁饭碗, 如果你觉得我还行的话,可以加个微信吗?” 林初穗打量着聊天内容有点不太对劲了,微微皱眉,但考虑到赵思茵,她还是按捺着脾气,忍耐道:“不好意思孙先生,你可能误会了,我闺蜜从来没相过亲,害怕尴尬才叫我过来。” “当然当然,的确是有些冒昧,但我是真心希望和你交个朋友。” “你这人讲不讲武德” 林初穗就要忍不住脾气,臭骂他一顿的时候,抬眸便望见了进门西装革履的男人中,那一抹瘦削挺拔的身影。 她的呼吸一窒。 虽然无数次在视频里见到他,但两个人在现实中,还是第一次相见。 林初穗记得最后一次俩人告别的时候,肖衍抱她很用力,用力仿佛要将她揉碎了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林初穗低头喝茶,将视线别向一旁,希望他没有看到她,赶快离开。 年少时那样刻骨铭心、念念不忘的喜欢,时过境迁,再相见也只会徒增伤感。 不如不见的好。 她不确定肖衍是否看到了他,余光瞥见他和那几个男人朝着电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初穗正要松一口气,然而,就在电梯门刚刚打开之际,肖衍却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朝着林初穗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包括林初穗。 她愣愣地看着他。 他漆黑深邃的视线,仿佛深渊将她吸了进去,无处遁逃。 肖衍径直走了过来,问道:“我能坐在这里吗?” 林初穗还没有说话,孙睿辰打量着他气度不凡的衣着,犹疑地开口道:“请问你是?” “她男朋友。” “啊,不是说” 林初穗心头一跳,又望了他一眼,他大大方方地和她对视,尽管穿着打扮人模人样,但眼神里的那股子意气,还是年少时熟悉的味道。 于是林初穗也不端着了,很不客气地开口道:“是前男友。” “前男友也是男友。”肖衍见她并未和自己生疏,于是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她身边的位置,并且往她那边挤了挤,和她贴在一起。 林初穗感受到男人身体的温度,还有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脏没由来地加了速。 孙睿辰打量着肖衍,说道:“这位先生看着有些面熟啊。” 肖衍也毫不避讳,说道:“我是肖衍。” “啊,您是xy科技公司的肖衍?” 孙睿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连称呼都从“你”变成了“您”:“您好您好,我叫孙睿辰,这是我的名片。” 肖衍没有接他递来的名片,只偏头问林初穗:“点菜了吗,他们家的松鼠鳜鱼是一绝,要不要尝尝?” “等闺蜜。” 林初穗没办法像他那样自来熟,毕竟俩人都快五年没见面了。 孙睿辰尴尬收回了名片,干笑了一声,又表达了一下对肖衍的敬佩。 十多分钟后,赵思茵终于急匆匆赶了过来,说道:“抱歉抱歉,路上真是太堵车了,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 林初穗松了口气,说道:“你可算来了。” 孙睿辰给赵思茵让了位置,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并且很周到地叫来了服务生点餐。 “诶?这位是”赵思茵打量着肖衍,问林初穗:“你把朋友也叫来了啊?” “不是,偶然遇到” 因为赵思茵是林初穗的朋友,肖衍的语气没有对待孙睿辰那样生硬冷漠了,礼貌说道:“你好,我是肖衍,是林初穗高中的前男友,她跟你提过我吗。” “我去!” 赵思茵看着肖衍,大吃一惊:“小初的确提过,有个念念不忘的前男友,没想到就是你!我经常看到你的新闻!妈呀!” 肖衍抬头:“念念不忘?” “是啊是啊!”她激动地对林初穗说:“你怎么不说,那个特别特别喜欢的前男友,就是肖衍啊,难怪你总说想去现场看他们家的新品发布会呢!原来是余情未了啊我还真以为你是科技发烧友呢!” 林初穗见赵思茵这个大嘴怪,三五句话就把她的老底都给抖没了,她立刻道:“那个,茵茵,既然你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你们好好认识了解,我走了。” 赵思茵见此情形,坏笑着说:“懂懂懂,你和你前男友去吃饭吧,不用管我啦。” 林初穗没搭理肖衍,拿了包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饭店,肖衍一路追上了她,拉住了她的手臂:“小乖。” 本来林初穗只觉得没脸,一听到“小乖”这个称呼,瞬间点燃了她无名的怒火。 她顺势扯过肖衍的手,直接将他撂翻在了地上,重重摔了一跤。 “不准这样叫我。” 落地窗边一群穿西装的男人,眼睁睁看着他们的主创boss就这样被女人撂翻,表情就像看到海市蜃楼一般惊讶。 肖衍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林初穗:“小乖要是生气,可以多打几下,我不还手。” 蓝溪餐厅门口人来人往,林初穗见肖衍竟坐在地上,似乎不准备起来,她有些急:“谁要打你,你快起来!” 肖衍竟耍起了赖皮:“受伤了,起不来。” “少碰瓷,哪有这么脆弱。” “你知道,我身体不好。” 林初穗看了眼周围的人,甚至有人都拿出手机拍照片了,她赶紧接过了肖衍的手,将他拉起来。 掌心温热,一如年少时的温度,只是多了些粗砺的茧子,硬硬的。 “你好歹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科技公司的首席兼主创,怎么跟个无赖似的。” 肖衍深深地看着她:“因为我同桌生气了。” “我没生气。”林初穗平复了心绪,看着落地窗边等候多时的男人们,说道:“你同事在等你吃饭。” “你把我删了。”肖衍问道:“能不能加回来?” “不能。”她拒绝得很干脆:“删了就是删了,不想联系的意思是,一辈子都不想联系了。” 肖衍没有强求,低头想了想:“你朋友说你想来看我们的新品发布会,我这边可以安排” “没有的事。”林初穗口是心非地拒绝:“我对你们的发布会没兴趣,只是无聊打发时间。都多少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我当初对秦耐的态度,就是我现在对你的态度,林初穗从来不吃回头草。” 肖衍表情明显有些失落,目光扣在她身上抽不回来,全部的情绪管控,都在这一刻失效了。 他走到她面前,缓缓伸手,想碰碰她的脸蛋,林初穗避了避,但也没有再对他动手了。 没有动手,就是默许的意思了。 肖衍的指尖,轻轻抚到了她脸颊,摩挲了一下。 粗粝的指尖划过柔嫩的肌肤,林初穗脊梁骨窜上来一阵一阵激灵。 她的心都颤栗了。 那天他没有来,上了飞机,林初穗几乎狼狈地哭了一路。 有多喜欢,就有多不舍,多伤心。 她推开了他的手。 “这家的松鼠鳜鱼真的很好吃。”肖衍低着头,似有点装可怜的意思了:“真的很好吃。” “所以?” “我想请你吃。” 林初穗摇了摇头:“肖衍,那天在机场,我等了你很久,你没有来,是你先放弃我” “我来了。”肖衍打断了她:“那天在机场,我想给你买个靠枕,这样坐飞机会舒服一点。” 林初穗呼吸紧了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机场的东西很贵,我在店里逛了一圈,买了一个乳胶护颈枕689,结账的时候,我钱包里的钱不够了,东拼西凑了很久,全部的零钱都掏出来了,还是不够,很多人在看我” “其实还挺自卑的。” 肖衍嘴角苦涩地扬了扬:“没有了林爸的支持,我哪有勇气,当你的男朋友。” 没那么容易(我现在开始追你好不好...) 晚上, 林初穗泡在浴缸里和赵思茵讲电话,赵思茵向她疯狂吐槽:“我再也不相亲了!这都什么鬼啊!” “怎么了?” “那男的,看着年龄不大, 说话就一股子油腻的味道。” 林初穗倒是庆幸赵思茵眼睛还没瞎:“他说冒犯你的话了?” “那倒也没有,但聊天就很一言难尽,他总在吹嘘他有多厉害,意思是我找到他, 好像捡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越是缺什么, 就越是要表现什么。” “没错!就是这样, 他骨子里肯定特自卑。” 赵思茵跟林初穗吐槽了好一阵, 这才挂掉电话,林初穗坐在浴池里,水温渐有些凉了。 她想到了肖衍。 那个永远站在云端、让人触之不及的少年, 也曾有自卑的感觉吗。 林初穗不会轻易相信他,这男人,心思深得很,她以前就见识过。 年少时, 他让她爱上自己, 易如反掌,回心转意也是如此。 和他接触, 林初穗必须保持百分之百的戒心。 林初穗从浴池出来, 换上了松软的泡泡袖睡裙, 躺在粉嫩嫩的大床上,准备刷剧睡觉。 虽然她日常的工作全是硬核的出警任务,但是生活中的林初穗, 仍旧保持着少女心,房间也是软绵绵、香喷喷的。 就在林初穗眯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时候, 电话响了起来。 她第一反应是工作,立马驱逐了睡意,拿起手机看了眼。 肖衍。 肖衍没有换手机号,而她尽管把他删掉了好友,但手机号却一直没有删。 他也从来没有联系过她。 林初穗略有迟疑,想直接挂断电话,但是转念一想,挂电话好像显得有点怂。 特警小林,连前男友的电话都不敢接,多没面子。 她按下了接听,不满道:“肖总,现在很晚了。” 电话那端,肖衍嗓音有些迷糊,像是喝醉了:“我迷路了。” “迷路了请打报警求助电话,而不是前女友。” “我打的就是报警电话。” “我现在给你转接值班同事,等着。” “小乖”肖衍嗓音很恳求:“司机的老婆生孩子,跑了,把我丢在路边,” “你开玩笑呢肖总。” “真的,我有点害怕。”肖衍带着微醺的调子,说道:“有几个小混混,一直跟着我,他们肯定看中了我身上的大金链子,想抢,我好危险。” 林初穗:“” “小乖,能不能来接我。” 虽然明知道肖衍是在胡扯,林初穗还是问了地址,然后穿上风衣外套,开车出了门。 肖衍是在蓝溪餐厅吃饭,结果定位显示,他居然跑到酒吧街去了。 酒吧街的确有不少无所事事的小混混,虽然近几年治安不错,但时常还是会有人醉酒后,寻衅滋事。 林初穗在一间清吧门口,捡到了肖衍,他坐在人家低矮的红砖墙上,身边搁着高脚酒杯,杯子里有红酒。 他衬衣纽扣解开了几颗,露出漂亮的锁骨,意态慵懒,笑起来的样子,宛如黄泉路上的勾魂艳鬼。 “小乖。” 林初穗防备地望望四周:“谁在跟踪你?” “它们。”肖衍指了指墙边的几只嬉戏的流浪野猫:“一直跟着我,好凶。” “” 林初穗微怒道:“好玩吗肖总?” “没有玩,我真的害怕。” 林初穗知道他一贯如此,便懒懒问道:“你的大金链子呢。” 肖衍卷起了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手腕上有一枚黑色的橡皮筋,看上去很旧了。 “这是我的大金链子。” “这就一破头绳。” 肖衍取下橡皮绳,轻轻弹了弹指尖:“这是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 林初穗见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问道:“你到底喝了多少。 “没有很多,我酒量不好,你能不能扶我下来。” “自己下来。” “我恐高。” “那你还爬那么高。” “我爬高一点,就能看的更远。” 林初穗走到他身边,背靠着墙壁,抬头望向他:“学神,站这么高,这些年,你看到更美的风景了吗?” “看到了。”肖衍凝望着深沉的夜空,说道:“高处的风景很美,但它们永远填不满我心里空缺的最重要的那一块。” “你去看风景,把最重要的那一块丢在半路,不带她去。现在欣赏够了风景,回过头来想起她。肖衍,这世界上哪有这么求仁得仁的事。” “能不能原谅我?”肖衍带着几分恳求,望着她。 “不能。” 林初穗忍着心疼,转身便要走。 “我真的恐高,你牵我下来,要走我不拦你。”微凉的夜风中,肖衍向她伸出了手。 林初穗叹了口气。 对他永远心软,永远无可奈何 她回身牵起了他的手,拉着他跳下矮墙:“你就装吧。” 他才没这么娇贵呢,以前就喜欢搁她面前装可怜。 肖衍稳稳落地之后,并没有松开她,反而用力将她攥进怀里,按在墙边,然后覆身吻了过来。 林初穗心头一惊,立刻别开了脸,他的吻落到了她的脸颊上。 肖衍并不在意,狂热地吻着她的脸,带着一点热烈的yu念,还有倾泻而出的相思。 “肖衍” 她想推开他,但是全身软绵绵的,像一摊烂泥,双手抵在他胸前,也是无力得很。 他的确是喝了酒,身上带着一点淡淡的酒气,但是混合着他自己的味道,并不难闻。 林初穗的心很乱,年少时的悸动,再度涌上心头,席卷了她全部的理智。 她还是喜欢这个男人啊。 或者说,从来没有不喜欢过。 肖衍仍旧没有停,他附在她耳畔,带着温热的呼吸,说道:“小乖,再不揍我,我就真的要吻你了。” “你敢” 说着,他的唇移到了她的樱桃唇畔,停顿了两秒,似在给她反抗的时间。 然而她并没有动手,哪怕轻而易举就可以将他制服。 肖衍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温热的唇压了上来,彻底将她的世界淹没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算是两个人的第一次接吻。 高中那时候,俩人都还小,生涩笨拙地咬过嘴巴,但是这一个吻,却是属于成熟的男女带着强烈xg意味的的吻,很深,也很深情。 肖衍将他全部的思念贯注其中,每一次的接触和纠缠,都让她的心久久地颤栗着。 她终于缴械投降,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撒野放肆。 一个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热吻,含杂着微醺的酒精味道,让她有些眩晕和迷醉了。 肖衍终于停了下来,垂眸,望着小姑娘羞涩的脸蛋。 她嫣红的唇沾染着水色,无比诱人。 冷静下来,肖衍有些忐忑,但仍旧将她压在墙边,圈在自己怀中,没有放开:“不算强吻吧。” “学神自己感觉呢?” “我感觉不算,我给你时间反应了。” 林初穗终于推开了他,辩解道:“前男友长得秀色可餐,一时间没能把持住,这不算什么。” 她也是想得开。 肖衍却似增加了勇气,不依不饶地追着她,牵她的手:“既然回头草秀色可餐,我不介意让你多吃几次。” 林初穗回头,严肃地看着他:“我没有答应跟你和好,别这么无赖,你现在好歹是肖总了。” xy科技集团的主创首席,也是董事会的一把手,在领域里算得上是最有潜力的青年才俊,微博粉丝不会低于流量明星。 林初穗以为他会稍稍成熟些、高冷些,然而接触几次下来,才发现,这个世界上,山川草木都会变,但肖衍永远是肖衍,不会变。 他仍旧攥着她的手,不想轻易放她离开:“你知道我,我想要的,求不来就抢,抢不来就” “就怎样?”林初穗微怒道:“你还要像过去一样骗我吗?” “我再也不骗你了。”他看着她,淡淡笑了:“抢不来,就再多求一下。” “” “我现在开始追你,好不好,小乖。” 林初穗被他这死皮赖脸的样子气得笑了,指尖拎了拎他衬衣领,嘲讽道:“现在肖总有钱了,终于不自卑、有底气了?” “跟钱没有关系。”肖衍正色道:“主要是有文化,腹有诗书气自华。” “” 果然没变。 林初穗的目光,落到了他的手腕间,看到那枚黑色的头绳。 头绳很旧了,看上去里面的弹簧绳都断了,只剩黑色的线牵连着 她将它从肖衍手腕间取了下来,故意问道:“你的‘大金链子’,是哪个女朋友送给你的?” “我最爱的那个女朋友。”肖衍淡淡道:“也是唯一的那个,和她分手的那天晚上,我抱着她,想着偷偷从她身上取一些东西带走。” “带到哪里去?” 肖衍停顿了几秒,如实说道:“带进坟墓。” 林初穗听到这四个字,心被狠狠地揉了一下。 她知道当年肖衍准备要放弃什么。 夜风中,两人相对良久,久久地静默着。 林初穗揪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说道:“肖衍,你是我爸爸用生命救下来的人,我很想恨你,但我恨不起来” 肖衍知道,那晚是林初穗用100的爱意,留住了他的性命。 他反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认真地说道:“你不能把我留住了,却丢在一边不理我。” 林初穗承认,那天晚上是真的差一点就被他攻破了。 肖衍这男人,和他相处必须保持百分之两百的清醒和警惕,否则分分钟就被他给掳走了。 就像那天晚上,她开车把“自己说自己喝醉了”的肖衍送到了家楼下,这男人卖乖卖惨、扮猪吃虎的手段一绝。 车里气氛正浓、情绪酝酿也刚刚好,他不用做别的,一个炽热的眼神,就能把意乱情迷的林初穗拐带上楼“喝一杯”。 关键时候,警队给林初穗来了电话,让她今晚跟着稽查队查某个娱乐会所,这才“逃过一劫”。 查完不良会所回来,林初穗随意地丢了鞋子,躺在床上,脑子一阵阵地放空。 明明想好了不能这么轻易地原谅肖衍,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要去喜欢他、心疼他,从高中开始就是这样,这男人像一朵食人花,咬着她的“命脉”,挣脱不得。 林初穗忽然有点泄气,也有点愤懑,摸出手机给重新添加了好友的肖衍,发了一条赌气的消息―― “没那么容易!” 肖衍几乎也是秒回,发了一张对着镜子刷牙的自拍照。 照片里的他穿着条纹睡衣,顶灯照下来,笼着他的轮廓,神情慵懒、又带了点性感。 “” 林初穗话锋一转:“没那么容易,除非你给我看腹肌qaq。” 好不容易(才到她的身边...) 肖衍给林初穗看了腹肌, 结果林初穗耍赖食言了,甚至直接将他拉黑删除,一连好长一段时间, 都没有搭理他。 年关时间,警队的任务也很多,她忙碌了起来,根本没空考虑肖衍。 不过, 心态也稍许有些变化了。 就连警队的同事都说, 林初穗这段时间看起来精神奕奕, 肯定遇着什么开心的事儿。 秦耐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 时不时地阴阳怪气刺她几句,不过林初穗懒得计较。 过年休假回家的那段时间,南城一中b班的同学会也搞了起来, 地点选在大家都很熟悉的榭汀会所。 “怎么选这地方啊?”林初穗问身边的陆甜白:“连包厢都没变,感觉就像你昨天才过了十八岁生日似的。” 陆甜白大学学的是德语,进了外企,成为了一名同声传译, 现在也是一身的精英范儿, 丝毫没有当年傻了吧唧、唯唯诺诺的大妞模样。 在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之后,她也迅速地成长了起来, 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了, 身边不乏追求者。 “对啊, 因为是老地方,有回忆嘛。”陆甜白笑着说:“同学会选在这里,很有意义啊, 正好追忆青春。” “你确定那晚都是美好回忆?”林初穗望了望角落里的许嘉宁:“这里很有可能唤醒某人的黑历史哦。” 许嘉宁和章承宇他们玩着骰子游戏,没有了过去学生时代的高冷, 气质柔和了很多,也很能融入进来。 这些年,肖浅让他改变了很多。 没那么骄傲了。 “嘉宁哥是不是快结婚了?” “嗯,他和姐姐感情一直都很好。” 许嘉宁留在南城念大学的这些年,他和肖浅的感情,严丝合缝到不留任何间隙,俩人好到简直要变成一个人的程度,就算五年过去了,也还像初恋时那般腻歪。 前不久,林初穗陪他俩去游乐场,还让俩人喂了一嘴狗粮,许嘉宁一口一个“姐姐,姐姐”,叫得湿答答黏糊糊,跟条小奶狼似的缠着人家。 林初穗低声对陆甜白道:“你不会还喜欢他吧?” “没有啦,我有男朋友了。” “真的?”陆甜白翻出手机,将她和一个男生的合影照递给林初穗:“喏,他是我的学长。” 林初穗看到,照片上的少年,干净清秀,也是很阳光的类型。 陆甜白就喜欢这挂的。 “可以,男朋友很帅。” “是吧。” 陆驰回头问林初穗:“听说你和学神,又接上头了?” “你在林警官面前说什么黑话。”陆驰也跟着坐过来,笑着问林初穗:“听说你和学神再续前缘了?” 林初穗皱眉:“你们听谁说的?” “五年都没有音讯的学神,不久前发了一条朋友圈。”陆驰笑嘻嘻地说道:“你不知道吗?” “我上哪儿知道。” 林初穗已经无情地把他删掉了。 陆驰将手机递了过来,肖衍的确很多年没有发过任何朋友圈动态,他所有的消息一共也只有三条。 一条是那场火灾之后,他发了三个字:对不起。 再一条是他和林初穗确定恋爱关系的那天,在七里香的花墙下,他发了一句歌词:“很有夏天的感觉。” 第三条消息,就是半个月前,和林初穗重逢的那天,他在凌晨两点,发了一条消息―― “又把我删了。” 林初穗看着她的朋友圈动态,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啊。”陆驰啧啧感叹道:“学神半夜两点不睡觉发青春疼痛文学吗的朋友圈,不知道又是在为谁失眠呢?” 林初穗不想去接他的话茬,放下手机,平复着心绪。 这三条朋友圈动态,横亘了他的一整个青春,似乎每一条消息,都与她有关。 她知道肖衍爱她,很爱很爱,她也很爱他。 他们之间的感情,远远胜过了一般的情侣,他们之间隔着生与死的牵绊,含杂着至亲之爱 但他一别多年的杳无音讯,仍旧让林初穗耿耿于怀。 这五年,真的很难释怀。 没多久,包厢里进来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笑着说道:“挺热闹啊,例行检查,来看看有没有聚众hd毒什么的。” 众人面面相觑,望向了林初穗。 林初穗看清了进来的人是秦耐,有些无语。 调休的时候,秦耐问她过年有什么安排,林初穗随口一句参加同学会,没想到他竟然跟着来了。 “秦耐,你这么闲吗?” “我忙得很。”秦耐环扫了房间一圈,看到没有他“忌讳”的人,这才放心了:“来这边检查也是例行公事。” “你一实习警员,例行什么公事?” 秦耐被戳穿,面子有些挂不住,走到林初穗身边坐下来:“我这不是怕林师姐又被人给骗了吗。” “这跟你没关系吧。” 秦耐见肖衍不在,也就放心了,稍稍坐了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行,检查了没什么事,大家吃着喝着,走了。” 不过他刚走到电梯间,电梯门徐徐打开,与他错身而过的男人,瞬间令他头皮一紧。 肖衍穿着一件休闲的衬衣,身影挺拔清隽,在顶灯的照射下,皮肤也格外显白。 这些年,秦耐时不时会在网络上经常看到他的视频和照片,他的脸型不是很上镜,但在网络上都圈了一大批的颜值粉。 而现实中的肖衍,比视频呈现的模样英俊好几倍。 “站住。”秦耐叫住他。 肖衍充耳不闻,也没搭理,和他错身而过。 “我让你站住,你聋了是不是?”秦耐追上了肖衍,揪住了他的手臂:“听不见啊?” 肖衍这才停下脚步,清清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有事?” “你还记得我吧。”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 秦耐脸色沉了沉,一如既往,他说话还是那么招人恨。 “我是秦耐。”他咬牙切齿道:“我是林初穗的男朋友。” 肖衍这才抬起眸子,正眼望向他,打量了片刻,似终于认出来了:“哦,是你。”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有必要告诉你?” 秦耐走上前来,单手扭住了肖衍的胳膊,准备用一招新学的擒拿格斗术将他制服。 却不成想,肖衍身手更加敏捷,不仅闪躲了过去,反而从后面制住了他,轻而易举便将他按在了墙边。 “肖衍,你抛下穗子的这五年,是我陪着她,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她负伤的时候,是我陪着她;她姨妈肚子疼,也是我去家里照顾她;她一个人吃火锅,也是我死皮白赖地追过去” 秦耐咬着牙,愤愤地说:“凭什么你回来,我就要把她让给你!” 这番话,让肖衍稍稍失神。 在他犹疑的间隙,秦耐扭转了被动的局面,转身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肖衍被他打得踉跄着退后,嘴角淤青一片,破了皮。 会所的安保非常及时地赶到,见秦耐穿着一身制服,和肖衍发生冲突,几个人高马大的安保立刻架住了肖衍。 秦耐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脸,冷嘲道:“我不会在同一个人手上栽第二次,你没有机会了,她是我的。” “她是她自己的。”肖衍面无表情道:“连她爸都不会说这样的话,你算老几。” 秦耐分分钟又被肖衍给激怒了,他冲安保道:“这家伙不是好东西,把他丢出去。” 保安也是被秦耐这一身制服唬住了,果断架着肖衍,将他赶出了会所。 肖衍被他们推倒了马路上,很是狼狈。 秦耐倚在门边,点了根烟,宛如欣赏丧家之犬一般,嘲讽道:今天只要有我在,你休想进这个门。” 肖衍理了理衣领,波澜不惊地说:“你确定?” “我把话放在这儿,有我秦耐在一天,管你什么通天手段,都不顶用!” 肖衍锋薄的唇,忽然扬了扬。 秦耐心头有点发麻:“你你笑什么。” “五年都没追上,不是没有原因。”他眼角勾着透着淡淡的轻蔑:“一如既往的幼稚。” “我是幼稚,但我没有丢下她一个人。” “所以你现在有什么?” “什么有什么?” 肖衍平静地凝视着他,眼神让秦耐心头有点发麻。 “听说你的家境很好,可以为了喜欢的女孩,任性地选择大学、专业,在她负伤的时候、生理期的时候都可以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她,然后心安理得地用你的所谓‘深情’,去道德绑架她,什么叫她是你的,你算什么东西。” 肖衍的话语很平静,不带情绪,但是字字诛心。 秦耐怔了怔,忽然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的确,这些年,他从来未曾认真地考虑过未来,他追着她去了大学、去了她的工作单位,然后自我感动,相信终有一日,她会被自己的坚持打动。 可那又怎样,他有这个家底,耗得起。 “肖衍,你嘴皮子比我厉害,我说不过你,但你今天也休想进门。” “是吗。” 肖衍转身打了个电话,之后没多久,榭汀会所的经理亲自出来,满脸笑容―― “肖总来了,请进请进,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这边帮您安排啊!” 他无比热情地将肖衍迎了进去。 秦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喂,你” “忘了说,这间会所我以前打工的时候就看中了,前不久资金到位,把它买了下来。” “” 他看着秦耐,一字一顿道:“我费尽全力一步步从泥泞中爬出来,好不容易才爬到她身边。你又有什么资格,把我挡在外面。” 说完,肖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终章(他真的给她找到了天使...) 肖衍来参加了同学聚会, 所有人的很诧异,以前他从来没有参加过此类聚会。 此时的他,身份已不同往昔, 算得上是知名的公众人物了,进了包厢之后,立刻有同学起身相迎,想要与他攀谈交流。 肖衍礼貌地回拒之后, 望了林初穗一眼。 林初穗原本瘫在沙发上吃虾条来着, 在他进屋的瞬间, 坐直身子、扔了零食, 严阵以待。 肖衍迈腿朝她走了过来,林初穗立刻起身坐到了陆驰和陆甜白中间,孪生兄妹成了她的左右护法。 肖衍迟疑片刻, 然后坐到了角落里的许嘉宁身边。 许嘉宁心里气肖衍抛下妹妹一别多年,见他过来,自然没给好脸色,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 “肖总是大忙人。”许嘉宁冷笑:“您事业为重, 区区同学会, 倒也不必亲自前来,派个助理过来帮我们把帐结了就行。” 肖衍知道他在为林初穗打抱不平, 所以没有和他计较什么, 只说道:“有姐夫在, 哪里用得着我结账。” “姐夫”两个字,倒是让许嘉宁冰冷的神情稍稍缓和,不在和他互怼。 林初穗低声问陆甜白:“肖衍也报名同学会了?” “报了呀。” “你怎么不早说!我妆都没化。”她怨念地看了眼陆甜白:“还是不是闺蜜了!” 陆甜白无辜地摊手:“我叫你化妆来着, 是你自己觉得,我们这些老同学, 不配让你化妆洗头。” 林初穗:...... 陆甜白继续说道:“今晚咱们在榭汀会所,就是他定的,所以咱们的所有费用,也是他出。” “凭什么让他出。”林初穗略有不满:“你们就欺负他吧,谁的钱不是辛辛苦苦挣来的。” “哟,这就护上了?” “我这是维护正义和公理。” “你就嘴硬吧。” 肖衍抬头望了陆驰一眼,陆驰会意之后,立刻起身说道:“各位,各位,大家坐在这里也挺无聊的,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啊?” “什么游戏?” “在坐还是单身的,举个手。” 众人面面相觑,便有三五个人举了手,林初穗也毫不犹豫地举了手。 肖衍望她一眼,也跟着举了手。 陆驰走到茶几边,拿出了一副牌,洗了洗,说道:“咱们的同学会,自然是撮合一对算一对,既然大家都是单身狗,咱们就来抽牌,抽到了相同点数牌面的人,今晚就当一夜情侣,怎么样?” 林初穗立刻放下了手,这什么破游戏。 无聊。 “好啊!” “来来来,这个好玩!” 周围同学们的性质似乎很高涨,陆呦望向角落里那几个漂亮的女同学,她们似乎也很愿意参与进来。 不至于吧...这破游戏,她们能愿意和班上这些个吊丝男生当一夜情侣。 不过很快,林初穗就注意到她们的眼神,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肖衍。 她反应了过来,肖衍这不还单着吗。 林初穗瞬间心情不爽了。 陆驰洗了牌,问她:“初哥,你这一会举手一会放下的,到底玩不玩?” “这么无聊的游戏,我当然...” 她迟疑地抬头扫了肖衍一眼。 包厢昏暗朦胧的光线中,他衬衣的前面几颗扣子已经完全解开,露出流畅漂亮的锁骨,低头和周围人说话,嘴角噙着从容的笑。 周围几个女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林初穗心一横,说道:“我当然要玩,谁还不是单身狗了。” “那开始了。” 陆驰洗好了牌,给他们一一发了牌。 参加游戏的有十七、八位同学,至少得有一对抽到相同的牌面,大家相互看着各自手里的牌,都有些紧张。 林初穗望了眼陆甜白,陆甜白的是方块9。 “现在,各自报出牌面呗。” “黑桃k,红桃5,梅花2......” 轮到肖衍,他修长的指尖衔着牌,轻轻放在了桌上,众人好奇地朝他的牌望去―― “黑桃j。” 女生们传来一片惋惜之声,纷纷扔了牌,只有林初穗,看着自己手里的红桃j,有些愣。 没、没这么巧合吧! 她立刻瞪了眼陆驰,怀疑是他故意使诈。 陆驰摆出无辜纯洁的表情:“也!你不会和学神抽到一样的牌了吧!” 林初穗嘴角抽抽了一下,你使诈还能更明显点吗? 她放下了自己的红桃j,说道:“这轮有人作弊,不算啊。” “谁作弊?” “就是你。”林初穗对陆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抱谁的大腿。” “初哥,你这话说的有点自作多情了。”陆驰笑道:“你要是不乐意遵守游戏规则,可以弃权嘛。” “可以弃权?” “当然,你自罚五杯,弃权,把今晚和学神的约会机会让出来,咱们这儿多的是女孩愿意接盘呢!” 一众女生期待地望向了林初穗。 林初穗:...... 她又不舍地拿起了那张红桃j,纠结犹豫片刻,咕哝道:“玩就是了,谁怕谁。” “好嘞!”陆驰愉快地说:“那就开始吧。” “怎么开始啊?” “谈恋爱啊!” “怎么谈啊!” 陆驰:“你以前怎么和他谈的,现在就怎么谈啊。” “......” 林初穗别别扭扭地望了他一眼,肖衍倒是霁月风情地微笑着,对她伸出了手:“过来吧,女朋友。” 既然他主动邀约,林初穗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他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腕,两个人坐在了同一张沙发上。 一靠近他,林初穗感觉周遭的温度又上升了。 她拉开了肖衍攥着她的手,问道:“你是不是收买陆驰了?” “嗯。”肖衍坦诚地说:“是利诱了他。” “无聊。” “是挺无聊。” 林初穗看到他嘴角的淤青。 之前隔得远,包厢里光线又很是昏暗,到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异常。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住了他的下颌,轻轻转了过来,看清了他嘴角确实有一块像被揍过的淤痕。 “谁打你了?”林初穗敏感地问道:“谁欺负你?” 肖衍别过头,擦了一下嘴:“这没什么。” “你刚刚出去遇到秦耐了是不是?” 她说着便拿出手机,要给秦耐打电话,肖衍顺势夺过了她的电话,说道:“这是我们的约会,我不想再不相关的人身上浪费一秒钟的时间。” 林初穗也没有坚持,伸手轻触了一下他的嘴角:“你下周是不是还有个发布会?” “我都快忘了。”肖衍淡笑道:“你要是不当林警官了,可以来给我做私人助理,我给你开高工资。” 林初穗也放松了下来,玩笑道:“给我开多高工资啊肖总。” “我全部工资和分红股票,够不够。” “不稀罕,财大气粗的资本家。” “这些年努力了这么久,好像...也只剩下财大气粗了。”肖衍无奈道:“挺失败的。” “肖总,能别凡尔赛了吗。”林初穗鄙夷道:“您是全中国最有潜力的科技公司主创首席,年纪轻轻就登上了青年首富榜,您这份失败,那边的陆同学和沈同学,做梦都求不来。” “那你呢?” “我什么?” “你对我,是什么感觉?”肖衍看着她,很认真地询问。 林初穗低头想了想,终于还是诚恳地回答了他:“我以前一直想努力追上你,站在你身边,但这些年,我看着你的背影慢慢远去,最后直接人都没了。” 就是没了,彻底消失,再也看不到了。 今夜,在昏暗的灯光下,借着这个契机,借着淡淡的酒精的氤氲,林初穗索性把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我那么努力想要追上你,但你还是走了,不要我。” “我没有...”肖衍心里有更,嗓音压得很沉,有些哑:“你知道我不是不要你,从来都不是。” 他只是想要变好一点。 “那如果我不等你,和别人在一起了呢?” “那我就等你。”肖衍坚定地说:“等你分手。” “那如果我不分手呢?” “那就等你离婚。” “那我要是一直不离婚呢?” 肖衍想了想:“那就等他死。” “......” 这家伙认真的表情,就挺}人的。 林初穗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又端详了一下他的嘴角破皮的位置,说道:“去药店擦一些药,发布会如果被看出来跟人打架,会影响公司形象。” “遵命,女朋友。” “别乱叫。” 林初穗拉着他离开,肖衍倒也听话,一直跟着她,到有点妇唱夫随的意思。 身后,陆驰喊道:“你俩去哪儿?” 林初穗回头:“不是一夜情侣吗,单独相处行不行。” “可以是可以。”陆驰收了肖衍的好处,当然要尽善尽美地完成“任务”,于是说道:“那你们要用手机直播哦。” “谁给你直播...” 林初穗正要拒绝,肖衍却果断应道:“可以。” “......” 走出了榭汀会所,夜空中似飘着点点雨星子,街道湿漉漉的,倒映着路边的霓虹灯火。 林初穗拉着肖衍进了一家药店,买了化瘀的药膏,轻轻地涂在他嘴角。 “别动。” “嗯。” 肖衍本来在摆弄手机的直播视频,闻言,听话地不动了,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她的五官其实很温柔,只是眼神里带着一股子飒爽的英气,这或许和她的性格有关系。 而肖衍最初喜欢上她,就是喜欢她骨子里的这股不饶人的飒气,这让他格外有安全感。 “小乖。” “嗯?” 她认真替他上药,呼吸轻柔地排在他的脸上。 “我们结婚吧。” “......” “学区房我都买好了。” “......” 林初穗上药的手,顺势一巴掌拍过去,只在他脸颊两厘米处顿了顿,然后轻拍了一下:“学神,你有什么毛病。” “我认真的。” 看着他真诚而坚定的眼神,林初穗恍然想起来,十八岁第一次确定关系的那个黄昏,肖衍好像就在琢磨学区房的事了。 她知道他脑回路清奇,也懒得理他,随便给他贴了一块创可贴,然后走出了药店门。 “接下来去哪里‘谈恋爱’啊,学神。” “学神”这个称呼,让肖衍倍感亲切,他神情放松了许多,牵起了林初穗的手。 她任由他牵着,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车水马龙的红绿灯,来到了第一次约会的那个小公园。 公园的那面红墙,似乎有些破皮脱落了,周围的路灯没有开,暗沉沉的,只有远处的些微灯光照过来,能看到他的背影轮廓。 “肖衍,来这里做什么?” “我答应过你,等七里香开了,要给你拍照。” 林初穗想到了离家上大学的前一个晚上,那是她见爸爸的最后一面,仿佛南柯一梦。 林初穗感觉到脸上有凉凉的霜花,她抬起头,发现深蓝的夜空,似飘着雪花。 “现在是冬天。”林初穗说道:“冬天哪儿有七里香啊,你看,都下雪了。” 肖衍抬起头,果然,有片片晶凉的雪花落下来,在他的皮肤上化开。 “很晚了,回去吧,”林初穗说完,转身错开了他:“等夏天的时候,如果有机会,再来看看咯。” “小乖,五年了,我不想再等了。” “想拍照的时候没有花,有花的时候,我们却分开了。”林初穗顿住了脚步,无奈说道:“我们之间,可能真的有太多不合时宜。” “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拼了命去努力,不是为了今天站在这里,听你说我们不合时宜。” “否则又能怎样。”林初穗摇了摇头:“除非你能在冬天里变出七里香来。” 话音未落,忽然间周围的路灯全部亮了起来。 林初穗诧异地回头,刺眼的光芒照得林初穗眼睛有些睁不开,她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眼。 然而等她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却看到那面深红的墙边,垂挂着郁郁葱葱的青绿藤蔓,蜿蜒的枝桠上盛开着宛如点点繁星的七里香小白花。 肖衍站在红墙边,背后的灯光照着他的轮廓,将他深邃的五官埋入阴影中,看不清神情。 他背后,大片大片的七里香垂挂下来,甚至溢出了墙外。 林初穗睁大了眼睛,走了过去,身手触碰到了藤蔓上的小白花。 这是真的花枝! “怎么会有...” 她不明所以地转过身,肖衍却已经摸出了手机,用摄像头对着她:“现在,我可以给你拍了吗?” “拍呗。” 林初穗看到身后郁郁葱葱的七里香,心里的小别扭烟消云散,对着镜头绽开了笑颜:“你真是有备而来。” 看着镜头里小姑娘甜美的笑容,肖衍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扬了扬。 拍完了照片,他又问:“我可以抱你吗?” “你别得寸进尺咯。” “这花我从云南空运过来,昨天晚上一夜没睡,把它种好......”肖衍又开始卖惨了:“早上胃病都犯了,对了我有胃病你知道吗?前两年生活不太规律,又喝酒...” 林初穗终于张开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学神要是少点套路,兴许我就多抱你一会儿。” 肖衍用力将她按在怀中,柔声问:“接下来我可以吻你吗?”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是不是头疼病又要犯了?” “那就是可以了。” 肖衍低头吻了吻她的颈子,蔓延而上,一直到耳垂,轻轻叼住。 林初穗没想到他说的是这种...吻,她脊梁骨蹿起一阵激灵,全身都酥了。 “爱我吗?” “不...” 他似惩罚一般,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 “爱。” 林初穗终于放弃了抵抗,闭上了眼睛:“肖衍,我一直很爱你。” 肖衍附在她耳畔,吐着温热的气息,又问道:“那今晚可以和我【】爱吗?” “......” “不可以。” 这男人像脑子有毛病一样,她差点都要感动了。 肖衍淡淡笑了:“那我再换个问题,可以先嫁给我吗?” 还没等她回答,他的指尖迅速扣住了她的手,然后将一枚温热的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戒指显然已经在他手里攥了很久了,沾染了他的体温。 林初穗低头,看着手上那枚切割完美的戒指:“回头就把它卖了。” “这只是求婚的戒指,不太值钱,最多卖百来万。我建议你先假装答应,等婚礼上拿到我用五亿拍回来的婚戒,再卖。” “......” 微风吹动着秋千发出“吱呀”的声响,林初穗回头,看到曾经爸爸坐过的秋千边,放着一本深蓝色的日记 轻柔的风,翻开了他的本子,页码沙沙地掀动着...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看到日记本上熟悉的字迹。 那是林修泽的日记本,上面记录着自她出生以后点点滴滴的每一件小事―― “小乖今天会开口叫爸爸了,啊啊啊,老子真的当爸爸了!” “小乖上幼儿园哭了好久,心里很难受,我跟队长请了假,一直在幼儿园门口等她放学,希望能第一时间抱抱她。” “今天小乖的小学班主任跟我说,她记忆力惊人,可能是天才,我有点不敢相信,我女儿平时行为像个智障一样,能是天才?” ...... 林初穗翻着一页一页的日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呛哭了。 她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页的日期是五年前,他彻底离开的那一晚,本子上只写了一行字―― “小乖,不要怕,我会变成天使来爱你。” 林初穗合上了笔记本,回头看到了站在七里香花树下的那个少年。 凉风里夹着雨丝,他温柔地凝望着她。 一如十八岁的初见。 他真的给她找到了天使。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