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大唐剑尊》作者:云居紫衫   文案:   少年李清玹,单骑独剑,大漠寻亲。少年因缘际会,踏上未知仙路,无论仙路上有何荆棘,少年都会一剑斩之…… 第1章 大漠孤烟   漠漠黄沙,骄阳似火。这正是李唐帝国瓜州的戈壁滩上最炎热的季节,五月里的某一天的中午时候。 大地都好似喘不过气来,在这万里无垠的大沙漠上,一切都好似静止了,看不到什么有生命的东西,只偶尔可以看见沙石堆中绽出的几根野草。   可是就连这沙漠中生命力最坚韧的野草,也已经枯萎焦黄,纵有风来,它也不会迎风起舞了。 没有静止的只有流沙。一阵狂风过后,流沙四散,俨若惊涛。沙跟着风移走,就像水在地面上流过一样。   风沙起处,阳光也染成了一片黄。黄沙漫天的迷离烟雾之中,略略带着一些淡紫的轻蓝色,使人远远望去,总好像那遥远的地方是一个浩瀚的美丽的海洋一样。可是任是眼睛再好的人,也看不清楚哪儿是天地相接的地方!这真是天地间罕有的奇观,只有在大戈壁才能见着的奇景。   在这万里无垠的大沙漠上,当真是一切都静止了吗?在这五月里的中午时候。 不,这只是往常的情形,但今天却有例外。 除了流沙之外,还有一个人。他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俊朗少年,骑着一匹马,正在瓜州的戈壁滩上冒着风沙前行。   这少年从来没有过在沙漠旅行的经验,此际他正震惊于眼前的奇景,心里想道:“前人形容‘瀚海’(沙漠)的流沙说是:‘积河成旱,状如惊涛。遇风则流,乍聚乍散。’形容得真是一点不错。”   这少年人是从江南来的,他曾经为了这次深入漠北的万里壮游做过一些准备功夫,读过一些有关沙漠的游记,学过突厥和回鹘的语言。看过许多有关突厥和回鹘各个部落的风土人情的记述。但如今身历其境,他只觉得书上所描写的远不及他所见到的十一,是如此的雄奇而又如此的令人怵目惊心!   这少年只是震惊于眼前的奇景,却无心欣赏这眼前的奇景,在这样炎热的阳光底下,他的整个身体就像一块块要溶化的羊脂,他骑的一匹千中选一的西域良驹,也在口吐白沫,几乎走不动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所带的干粮和食水也快要用完了。 这少年在黄沙漫天之中,吸了一口热风,只觉身体就似要着火焚烧似的,十分难受。他想喝一口水,一看水壶里的水,已是只剩下薄薄的一圈了。这个大沙漠不知何时方能走出,他苦笑一声,只好又把壶盖盖上。   这少年苦笑一声,心里想道:“人生际遇之奇,往往出人意外。我以为是要到关中去的,谁知却到了漠北来!” 原来这少年姓李名清玹,字伯玉,赵郡李氏远房旁支子弟,随父亲李静之客居苏州。赵郡李氏乃是天下有名的名门望族,李清玹是当时官居御史大夫李栖筠的族侄。   这次他到瓜州来,乃是奉了母命来寻访他舅父的。 李清玹的舅父郑裕是荥阳郑氏旁支子弟,安史之乱时,时任扶风郡司马的郑裕被乱兵胁迫,不知所踪。七岁那年,李清玹有了一个奇遇。   他舅父童年时代的一个长辈在青城派学习击剑之术,此时已经成为一个名满江湖的大侠,回到故乡,访寻旧友,得知郑裕的不幸遭遇,不胜叹息。他见李清玹聪明伶俐,遂收了这个故人之甥做了他的第二个弟子。   匆匆十载之后,李清玹已是学成出师,他的父亲李静之也在三年前不幸病逝,他准备待明年初春,便即游历江南。居家数年之中,他与江湖侠士也常有来往。到了今年春天,有一个当年与他舅父同被俘往西域的同乡逃了回来,据说他在四五年前沙洲附近见过他的舅父,后来就不知消息了。   李清玹的母亲郑隐娘身体有恙,在丈夫李静之去世之后,欲加思念胞兄郑裕,因此就要李清玹到沙洲寻找舅父。她怎想得到李清玹尚未得知父亲的下落,就已被困在这沙漠之中。   李清玹咬了咬牙,咽了咽口水,稍稍润湿那快要冒烟的喉咙,极力忍受着口渴的焦渴, 此里想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得继续前行!”好在这时狂风已过,流沙渐渐静止,虽然仍是骄阳似火,大地则已恢复晴明,呼吸也没有那么艰难了。   李清玹簇马缓缓而行,只盼在这沙漠上出现奇迹,发现绿洲。不料绿洲未曾发现,却先发现了一堆白骨。那是在狂风“搬开”了一个沙丘之后,所暴露出来的一堆白骨。   因为它是埋在沙丘下面的,还未曾给狂风吹得东零西散,排列得虽然凌乱无章,大体还可以看得出是两具尸体。两个破碎了的头颅上还覆盖着浓密的黑发。看来这两具尸体生前应该是中年汉子。而且是死了还没多久的,所以头发都未脱落。   李清玹想了一想,便明白其中缘故。沙漠中的兀鹰是喜食腐肉的,这两个人一死,身上的皮肉便已给兀鹰啄食尽了。 李清玹不禁毛骨悚然,知道只要自己一个支撑不住,倒了下来,便将变成这样的一堆白骨!   李清玹正自触目惊心,忽听得极为刺耳的“嘎嘎”叫声,抬头一看,头顶覆盖着一片“黑云”,却原来是一只硕大无比的兀鹰,两只翅膀张开来足有一丈多长!   他刚刚看到被兀鹰啄尽皮肉的白骨,这只食人的兀鹰就来到了!李清玹怒道:“好呀,我是活人,难道你也敢食我?”只见那只兀鹰从他头顶掠过,向他前面的一个沙丘俯冲下去。   李清玹眼光一瞥,已经发现那里有一个人脸朝下的俯卧在流沙之上,不知是死人还是活人。但四肢无缺,纵是死人,至少也是一具完整的尸体。李清玹这才知道,兀鹰是要去啄食那个人的。   李清玹大怒,张弓搭箭,“嗖”的一箭就射过去。弓如霹雳,箭似流星,恰好在那兀鹰的巨爪将要抓着那人之时,射个正着! 李清玹虽然甚为疲累,毕竟是个具有内家真力的武功高手,在整个李唐帝国的江湖之中,也是个颇有声名的一流高手,这一箭的劲道非比寻常,那只磨盘大的兀鹰吃了他这一箭,痛得难当,不敢停留,带着箭就飞走了。   李清玹跳下马来,过去察看,把那人翻转过来,只见头部血肉模糊,早已死了!李清玹叹了口气,心道:“费了偌大气力,不料救的却是个死人。想必这人一死,就遇上风沙将他掩埋,幸免做了兀鹰口中的食物。   但这人是什么人呢?”这人的腰间悬有一个草囊,李清玹心里想道:“我且看看他有什么遗物,要是能够弄清楚他的身份,知道他是哪里人氏,将来回去给他的家人报个讯也好。”   于是便搜查这人的草囊。 李清玹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原来囊中有三支金镖、一本武功秘笈和一个鹅蛋大小的珠子,珠子泛着淡淡光泽,通体淡金之色。   他仔细一看,这册子之上,赫然写着:太乙剑法,太乙剑法在江湖上也算是一门上等剑术法门。随后李清玹又仔细看了看手上黄金所打的飞镖,在江湖上极为少见,镖的形状也很奇怪,那是尖端开叉的蛇形的飞镖。   但这还不足以令李清玹吃惊,使得他吃惊的是:这三支金镖拿到手中,便闻到一股腥味。李清玹立即知道,这是毒镖!毒镖也还不足为奇,但再仔细看时,镖身上还刻有图案的,这一特殊的标志可使得李清玹大吃一惊了。   镖上刻着的是飞燕形图案,具体而微,振翅而飞,十分生动。李清玹心中闪过了三个字:“飞燕镖”! 飞燕镖的主人是个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独脚大盗,名叫阎无病,人称“催命判官”!   单单看他的姓名绰号,可能会以为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其实他平生杀人虽多,却并非滥杀无辜,他杀的多是朝廷的贪官污吏,尤其喜欢杀残害百姓的朝廷带兵的军将。   某一年他曾在河东道的七个中小城市,杀了安禄山手下的三十六名军将,其中有十二名还是游击将军和昭武校尉级别的中高级军将。河东节度使的官府中人闻其名而丧胆,他本来另有名字的,因他姓阎,在那年连杀七城的军校之后,就有人叫他做“赛阎罗”。   从此他也自称赛阎罗了,当时他并曾有豪语说:“多蒙江湖上的朋友给我取了新名号,我必定不负朋友的期望,要屠它几百个胡虏将校方算称心。”至于“催命判官”则是安禄山手下的武士给他所起的绰号。   李清玹不知他究竟屠了多少残暴的胡虏将校,不过想来总还不满两百之数,如今却已埋骨沙丘!李清玹对阎无病只是闻其名而未见过面的,不过他曾听师父详细说过其人其事,还特别提到阎无病所用的独门暗器——飞燕镖。   这是分量最重而又见血封喉的毒镖,只要给他打着一镖,武功多好,也是必死无疑。当年他杀七城的三十六名胡虏军官,其中二十八名便是丧在他这飞燕镖之下! 第2章 刀光剑影   李清玹手中拿着飞燕镖,大惊之后,心里想道:“这一定是阎无病无疑了,他已是超一流巅峰境界高手,却是谁有那么大的本领把他杀死的?难道是宗师境高手所杀!”   心念未已,忽听得“嗖”的一声,一支响箭,已是向他射来! 这支响箭来得急劲之极,李清玹刚听得“呜”的一声响,利箭已是劈胸射到。李清玹正在低头看那飞燕镖,做梦也想不到在这杳无人烟的戈壁之上突遭暗算,冷不及防,几乎给那枝箭射着。   李清玹一个“鹞子翻身”就在浮沙上躲了过去,发箭的人哈哈大笑,说时迟,那时快,第二支、第三支响箭又相继射来。   响箭本来含有警告的意思在内。江湖上的习惯,敢于使用响箭的人一定是自信武功了得,远胜对方,所以才用响箭,叫对方有所提防。而且第一支响箭,通常也不会是射向对方要害的。   可是这个人的响箭来得快如闪电,而且接连三支,都是向着李清玹的要害之处射来,这就失掉了“警告”的意义,这个人分明是要取他的性命,却又故作豪迈,使用响箭,显得他“不是”暗算。   李清玹大怒,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此时他已有了准备,对方的连珠箭虽然来得仍是十分急劲,他已是可以从容应付了。他翻起身来,正好迎着了那两枝箭,当下提弓一拨,叮铛两声,两支响箭落在地上。   李清玹抬头一看,只见来了两骑快马,骑在马上的,一个是粗眉大眼的吐蕃武士,一个是面肉横生、披着大红袈裟的喇嘛。   那粗眉大眼的武士怔了一怔,随即又纵声笑道:“好小子,倒有几分本事。你是来给阎无病收尸的吗?不用费事了,我送你到黄泉去与阎无病相会吧!”   那喇嘛道:“先问问他是什么人?” 武土说道:“这小子来给阎无病收尸,又是汉人,不用问准是阎无病的手下。”一面说话,一面跳下马来,向李清玹扑去。   武学高手在沙漠上和敌人交手,地战要比马战有利得多,因为沙漠不比平地,说不定会踏着浮沙,人和马的重量总在二百斤开外,踏着浮沙坐骑就会失陷。   一个人就轻得多,而且可以施展轻功,所以这个吐蕃武士舍弃坐骑,轻身来斗李清玹。 李清玹敬佩阎无病是个好汉,心里想道:“杀阎无病的一定不是好人,斗不过也要和他们一斗。”   待那吐蕃武士来到三丈之内,李清玹陡地一声大喝:“来而不往非礼也!”手中的三支飞燕镖一齐打出!   李清玹一来是因为这个武士的手段太过狠辣;二来对方能够杀阎无病,至少也是一流巅峰高手,若然不下辣手,只怕自己性命难保。是以他迫不得已,才使用刚刚到手的飞燕镖。   这名吐蕃武士欺身疾扑,也并非对敌人毫无防备的。但一来因为他是吐蕃帝国国主赤松德赞帐下有数的一流巅峰高手,艺高胆大,李清玹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虽有防备,也还不怎样把李清玹放在眼内;二来他并不知道李清玹已经取得了阎无病的飞燕镖,而这毒镖乃是见血封喉,毒性最厉害的暗器!   距离只在三丈之内,而且这名吐蕃武士的身形还是向他扑来的,李清玹一手三镖,全都打向他的要害,饶他武功再高,也是难以躲避的了!   李清玹的三支飞燕镖,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位打去,一支打他上盘额角的“太阳穴”,一支打他中盘胸口的“璇玑穴”,一支打他下盘石膝盖的“环跳穴”,这三个部位并非成一直线,而是排列成一个不规则的角形。   这样的打法,难到了极点,对方即使是一个善接暗器的高手,至少也要给打中一支。李清玹满以为非中不可,不料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得“呼”的一声,突然就像有一片黄云卷来,把他这三支飞燕镖全部卷了去。   原来是那个红衣喇嘛从马背上跳起,一技箭似的射来,恰好赴在那吐蕃武士的前面,大袖飞扬,把三支飞燕镖一古脑儿的收归袖底。这种接暗器的功夫当真是出神入化,李清玹非唯见所未见,且是闻所未闻。   红衣喇嘛把三支飞燕镖拈起来看了一看,便放入囊中,大声笑道:“阎无病的飞燕镖果然名不虚传,是天下最厉害的百毒暗器,可惜你这小子不会使用!”   听他的口气,似乎他从前还未见过飞燕镖,那么,阎无病是不是他杀的呢?抑或是在他们交手之时,阎无病无暇射出飞燕镖就给他杀了。但在此时此地,李清玹也是无暇推敲的了。李清玹唰的拔出剑来,喝道:“并肩子上吧!”   红衣喇嘛哈哈一笑,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老佛爷还不屑与你交手呢。”那吐蕃武士险些给飞燕镖打中,吓出了一身冷汗,此际惊魂已定,怒气陡生,扑上前来,大声喝道:“小子休得猖狂,看我取你性命!”   红衣喇嘛道:“这小子虽然不是怎么了,但桑布扎,你也不可轻敌了。” 桑布扎一听,心里想道:“你看不起这小子,却叫我不可轻敌,这分明也是看不起我。”为了争一口气,于是一上来,便对李清玹连下杀手。   李清玹一招“弯弓射雕”,长剑笔直刺出,陡然间一个转身,左翻右绞,把那武士劈来的凶悍绝伦的连环三刀尽都化解。而且剑势未衰,解招之后,剑尖仍是向前刺去。   桑布扎心头一凛,急忙一个“大弯腰,斜插柳”,俯身一旋,横刀拍出,他的臂力本来不弱,再借了这一旋转之势,劲道已在李清玹的这一剑之上,“铛”的一声,刀剑相交,李清玹的长剑给他拍开。   李清玹也禁不住心头一凛,想道:“吐蕃的刀法果然与中原大不相同,古怪之极!”要知李清玹已得青城派青萍剑法的真传,在他使出那一招杀手还击之时,实是想不到吐蕃武士会用如此古怪的刀法化解他的。   两人刀来剑往,转眼间就斗了三五十招。李清玹只觉得喉焦口涩,目眩头昏,剑招使出,往往力不从心。原来他在库里戈壁上困了两日,只用干粮度日,水也不敢多喝,如今一与强敌交手,初时还可以支持,时间稍长,已是难以为继。   桑布扎得理不饶人,刀法越来越狠,横劈直斫,每一刀劈出去,都是隐隐挟着风雷之声。 李清玹改用“游身八卦掌”的轻灵身法,剑中夹掌,与桑布扎游斗。桑布扎喝道:“一味躲闪,不敢与我见个真章,算得什么好汉?”   话犹未了,李清玹陡地喝道:“看剑!”一招“大漠孤烟”,剑光如练,倏地里就指到了桑布扎的胸前,桑布扎斜身一窜,李清玹如影随形又追了过来,冷笑道:“你也只知躲避,不敢与我见个真章么?”   桑布扎大怒,使了浑身气力,一刀就劈过去,李清玹故意卖个破绽,倒纵闪开,桑布扎猛力一跃,又是一刀,恨不得把李清玹劈成两半!   李清玹忽地喝声“倒也!”桑布扎“哎哟”一声,果然应声而倒!原来桑布扎的轻功不及李清玹,李清玹在游斗之时,试出了有一堆乃是中间陷空的浮沙,他倒纵跳过这堆浮沙,桑布扎却陷入了浮沙之内。   他是用了全身气力的,一踏着了浮沙,大半个身子已是陷了进去,急切间哪里跳得出来? 眼看只要李清玹回剑一戳,桑布扎性命难保,那红衣喇嘛已是挡在李清玹面前,冷冷说道:“你莫以为你用狡计胜一场,就得意了。老佛爷空手接你的剑,只要你过得十招,老佛爷给你嗑头,而且恭送你出这沙漠!”   李清玹喝道:“谁要你让!”唰的一剑就刺过去,此时他的气力已差不多耗尽,形势凶险,逼得他必须速战速决,是以一出手便是“青萍剑法”中的杀手绝招,也顾不得对方是空手还是使用武器了。   那喇嘛说了只凭一双肉掌,果然就是空手应付。李清玹的这一剑来得迅如闪电,他竟然不躲不闪,只听得“啪”的一声,李清玹的青钢剑正是给他弹开。这一弹拿捏时候,当真是妙到毫巅!   李清玹虎口疼痛,吃了一惊,一个“风刮落花”的身法,转到那喇嘛的背后,又是一剑,刺他脊椎的“大椎穴”。殊不知李清玹固然吃惊非小,那喇嘛也是不禁心头一凛,“这小子看来已是筋疲力竭,我居然还不能够把他的剑弹出手去,倒是不可小觑了。”   那喇嘛反手一拂,李清玹见识过他的本领,不容他的手指拂到,剑走轻灵,倏地就斩他双腿。那喇嘛使用“拂云手”的功夫,重心放在上盘,下盘乃是“空门”,李清玹本领虽不及他,但对于武学的原理却是研究有素,是以能够避实就虚,出手就是攻击对方的弱点。   那喇嘛也好生了得,背后好像长着眼睛似的,李清玹那里一个变招,他亦已是步换身移,霍的一个“魁星踢斗”,仍然是对准了李清玹的虎口踢来。   李清玹剑锋一偏,避开了他的鞋尖,剑锋朝着他腿窝“鼠跳穴”就刺。虽然不过数寸之差,但他这一避一刺却是武学的上乘功夫。高手比拼,所争不过毫厘之差,如此一来,那喇嘛登时又给李清玹制了机先。那喇嘛硬生生的把踢出去的这一脚缩回,倒纵出一丈开外。   李清玹连遇两次险招,也是吃惊非小,一时间倒也不敢贸然进击。那喇嘛心里想道:“这小子的剑法好不溜滑,只怕十招之内,我是未必胜得他了。”暗暗后悔先前的话说得太满,蓦地心念一动,“有了!”把袈裟脱了下来。   李清玹正要揉身再上,陡然间只见一片红云当头罩下,李清玹一剑刺去,“嗤”的一声轻响,剑尖从袈裟上滑过,竟是未能将他的袈裟刺穿。就在这一瞬间,李清玹只觉劲风扑面,而且胸口也好像挨了一锤似的,隐隐作痛,李清玹连忙纵开,幸好恰恰来得及避开袈裟罩体之灾。   那喇嘛哈哈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还有六招,小心应付了。”喇嘛说过不用武器,但这袭袈裟拿在他的手上却是一件极为厉害的武器,抖开来似是一张大网,收束起来又似一根棍子,经过了他的玄功运用,碰上了李清玹的青钢剑,竟会发出铿锵的声响。   李清玹奋力招架,不过数招,只觉胸中气血翻涌,五脏六腑好似就要翻转一般。李清玹暗道,“不妙!”仗着轻功,东躲西闪,希望能够将他诱到浮沙之上,败中求胜。   哪知这喇嘛的轻功比他还要高明,几次踏着了浮沙,都是一惊即过,如影随形地紧紧跟在李清玹背后。 李清玹全神应敌,也不知过了多少招。这喇嘛却是心中焦躁,暗地想道:“幸好这里没有外人,要不然给人看到我在十招之内拿不下这个小子,我的面上还有什么光彩?”   李清玹实在已是疲累不堪,全仗着一股气才能够勉强打下去的。忽地一个疏神,他想诱对方陷足浮沙,不料自己一跃却差了那么少许没有跳过去,反而陷在浮沙之中。   那喇嘛喝道:“好小子,还想逃么?”裟裟罩下,那股劲风先就令得李清玹几乎窒息。李清玹正自心里叫道:“我命休矣!”迷迷糊糊之中忽似听得“喘”的一声响,那喇嘛喝道:“什么人?”   随即有人哈哈笑道:“你说话算不算数,经是第十五招啦!” 李清玹想睁开眼睛来看,双眼已是不听使唤,睁不开来。但也还隐隐感觉得好像是有人到来,蓦地里那喇嘛大叫一声,随即听得马蹄声远去。   李清玹知道定是有人来救自己,如今已是把那喇嘛打跑了。李清玹全仗着一股真气勉强支撑,此时知道危险已过,那口气一松,人也就登时晕过去了。 第3章 陆氏父女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清玹忽觉遍体清凉,朦朦胧胧之中好似有甘霖下降,滴入他的口中,焦渴止了,有说不出的舒服,人也就渐渐醒了转来。   他张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是在一个帐幕之中,帐幕中有一个头戴儒冠,留着三络长须的中年汉子,还有一个穿着浅绿衣裙的妙龄女子,两人都是汉人装束。   那个少女正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条湿透的毛巾,绞那手中,把水珠一滴滴地滴在他的面上,滴进他的口中。此时已是晚上,沙漠上日间和晚上的气温相差很大,李清玹是在炎热的沙漠上晕过去的,此时醒来宛似到了清凉的境界。   他干燥的喉咙有了水珠的滋润,少女浅绿色的衣裙也给他一种清凉的感觉。李清玹一醒过来,不觉便是精神一振。   那少女见他张开眼睛,笑道:“好了,爹爹,这位郎君已经醒过来啦!”那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说道:“小郎君你叫什么名字?你是阎无病的什么人?”   帐幕的一角并排放着那三枚飞燕镖,想必是这人在打跑了那喇嘛之后捡起来的。阎无病的尸体想来也当然是给他发现了。 李清玹道:“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我与阎无病素不相识,不过曾听得家师说过他的事迹,知道他是一个好汉子。”   那汉子道:“你师父是谁?”李清玹说了师父的名字,那汉子笑道:“原来是青城派张大侠张志诚的高足,怪不得本领这么了得!”李清玹好生惭愧,惶然说道:“晚辈学艺未精,若非恩公相救,晚辈已是丧命在那凶僧手下。”   那汉子正色说道:“你可知那两个人是什么人?那个喇嘛是吐蕃国师龙象法王的三弟子呼黎奢,那个武士则是吐蕃帝国国主赤松德赞帐下有名的武士。”   “赤松德赞手下有十二个本领最高的武士号称十二金刚,这人名叫桑布扎,在十二金刚之中排名第六。我看你的坐骑累成那个样子,想来你已是被困在戈壁里有几天了,你居然能够打败桑布扎,还能够抵挡呼黎奢的一十五招,这正是虽败犹荣,还用得着惭愧么?”   李清玹听了这汉子的赞语,心里却是暗暗吃惊,想道:“原来那个喇嘛不过是吐蕃国师的弟子,而那个武士在十二金刚之中也只能排名第六。如此看来,吐蕃实是大有能人,不在中原之下呢!”   那汉子若有所思,接着问李清玹道:“阎无病是给谁杀的,你知道么?依我看来,呼黎奢的武功虽然不弱,但凭他这点本领,也还杀不了阎无病!”   李清玹道:“晚辈不知,但恩公却是猜得不错,阎无病的确不是那两人杀的。因为在他和我交手之前,他还未曾见过这飞燕镖。”当下将发现阎无病尸体的经过,以及和那两个人交手之时所听得的言语都对这人说了。   这汉子叹了口气,说道:“我与阎无病曾有一面之缘,虽然相交不深,彼此都是互相敬重的。我听说他来到了瓜州,正想找他,不料他已埋骨荒沙。一代英豪,丧身异域,实是令人叹息。”   李清玹心里想道:“这人能够打败那个喇嘛,又是阎无病的朋友,想来一定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于是恭恭敬敬地问道:“在下多蒙救命之恩,不敢请教恩公高姓大名。”   那汉子道:“患难相助,我辈侠义道之所当为,何况咱们都是汉人呢。我是苏州陆庭志,她是小女陆青青。”李清玹听了他们父女的名字,不觉大吃一惊。   原来这陆庭志乃是名震武林的江南剑客,李清玹曾听得师父说过他的一个故事:有一年陆庭志北上河东道,想要偷偷潜入河东节度使府,刺杀河东节度使安禄山。   不幸风声泄漏,安禄山派了十名一流高手围捕他,在节度使府内,一场恶战爆发,陆庭志当时刚刚踏入超一流高手境界不久,只凭双掌一剑,尽歼安禄山手下五名一流高手,打伤剩余的五名一流高手,本身也受了重伤。   那是十年之前的事情,自此之后,陆庭志的踪迹就再也没有在安禄山治下的地区发现了。中原的武林人士,揣测纷纷,有的以为他因重伤难治,已经身亡;有的以为他已回转江南,经过了这一次死里逃生的危险,豪气非复当年,因此闭门封刀了。   想不到在十年之后,李清玹却在这大戈壁遇上了他。陆庭志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思,笑道:“你大约曾经听过我的名字?”   李清玹道:“陆大侠当年在河东节度使府中,双掌一剑,尽歼安禄山麾下五大一流高手,家师对陆大侠也是十分佩服的。家师常说,他只恨没有机缘到江南去拜访陆大侠。晚辈真是何幸如之。”   陆庭志道:“我当年身受重伤,本来是活不了的。幸亏有个人救了我,这个人就是阎无病。”李清玹道:“原来如此!”   他心里想道:“怪不得他赶来救我,而且我一醒来,他就问我是阎无病的什么人。阎无病的尸首给我发现,我又打出了阎无病的独门暗器飞燕镖,当时那喇嘛也以为我是阎无病的弟子,想必这位陆大侠亦曾有过如此怀疑。”   陆庭志道:“我对令师也是闻名已久的了,可惜我这次匆匆经过中原,未能前去拜访。”接着说道:“你在这里遇见我,有点奇怪吧?”   李清玹道:“陆先生可是在瓜州找寻顾大侠的么?” 陆庭志道:“我是知道他已经来了瓜州,我也希望能够在这里碰见他,不过,我这一次却并非为他而来。你是我辈中人,我不妨对你说。”   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陆青青已经煮好一锅稀饭,此时捧了上来,笑道:“爹,先让客人吃点东西再说。李兄,你在恶斗过后,疲劳过甚,吃干硬的东西恐怕不大适宜,所以我给你弄了一点稀饭。我们已经吃过了,你不必客气。”   李清玹笑道:“我在沙漠几天,每一天至多敢喝一小杯的水,实在渴得难受,吃稀饭最好不过。”心里很是感激陆青青的体贴。   帐幕外面传来马嘶之声,李清玹听得好似是他的那匹“一丈青”,正要询问,陆青青已在说道:“你那匹坐骑,我也给你救活了。马是好马,可惜大约也是因为几天没有水喝,疲不能行。现在它正在外面吃草,我出去看看,待它吃饱了草,我再牵它去喝水。离这里不远,有个水源。”   李清玹听得坐骑无恙,大喜过望,再次多谢了陆家父女。陆庭志道:“青儿,你把马儿牵去喝水,顺便带一些食水回来。”陆青青道:“是。”陆青青取下挂在帐幕上的一个皮袋,便出去了。   沙漠上的回鹘人都是用皮袋盛水的,陆家父女到了瓜州已有多日,也跟从了回鹘人的习惯。李清玹心里想道:“用皮袋盛水比用水壶好得多了,可惜我没有预备。要是有这么一个大皮袋,在沙漠里至少可以多熬几天。”   李清玹把那锅稀饭吃得干干净净,陆庭志笑了一笑,说道:“精神好了点么?”李清玹道:“好得多了。”于是陆庭志召回到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你游历关中地区,可曾听到这样的一个风声:吐蕃要和回鹘联盟,夹攻大唐长安城?”   李清玹道:“这几年晚辈家居侍奉老母,穷乡僻壤,听不到什么消息。此事若然属实,倒是一大恶事!”   陆庭志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个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不过由于之前朝廷猜忌将领,兵部尚书、同平章事来瑱被谗杀,导致长安城几乎没有军队防御。这样看来,大唐危矣!”   李清玹道:“陆先生说的是,朝廷刚刚平定安史乱军事宜,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尚若百姓再遭此大劫,民生维艰啊!”   陆庭志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这样。我有个朋友,是在汾州的河北副元帅、朔方节度使仆固怀恩麾下任游击将军之职,据他所得到的消息,吐蕃和回鹘将在今年冬月入寇河西和关中地区,我此次前来就为打探吐蕃军情。”   李清玹道:“陆先生此行收获如何?”陆庭志道:“吐蕃与在洛阳立国的大唐一西一东,相隔何止万里,中原豪杰都没有到过吐蕃,对吐蕃的情形毫无所知。”   “是以我与武林朋友在争论一番之后,认为空论无益,必须到吐蕃,听听他们的舆情,看看他们的情况,然后才能判断吐蕃的国力刀兵是否对我大唐有灭国的威胁,这就是我这次要来陇西的原因了。”   李清玹肃然起敬,说道:“陆先生为国辛劳,间关万里,横穿大漠,深入穷边,当真是令人敬佩!” 陆庭志道:“我刚走江湖的,多吃点苦,正好磨练自己,那也算什么。小女青青,她对这里暴热暴寒的气候很不习惯,现在也可以走了。”   陆庭志只有一个女儿,很是疼爱,一说起来,不免多说几句闲话,笑道:“我本来不要她来,她非要跟我不可,便也只好带着她了。幸亏她倒是没有给我添上麻烦,旅途上的起居饮食,反而是她照顾我呢。”   李清玹道:“这是陆先生的好福气,有一个这样孝顺的女儿。”陆庭志道:“你也是一个孝子呀,你刚才不是说,你这几年是在家居侍奉老母吗?”   一个孝子,一个孝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清玹长了十八岁,从未曾与女子结交,陆青青可算得是他第一个相识的异性朋友。对于这样一个刚健婀娜有之的奇女子,他虽然不敢稍涉遐思,心里也是十分佩服的。   此时他正在感激着陆青青对他的关心,听了陆庭志的话,不觉面上一热,说道:“晚辈怎么比得止令媛?对啦,陆先生刚才说到此次来吐蕃探听虚实,不知是否已有所得?”   他喜欢听陆庭志谈论他的女儿,但又不好意思再谈下去,于是就赶快回到原来的话题。陆庭志笑道:“你瞧我好糊涂,正经的事忘了说,绕了几个弯,也不知说到哪里去了。”   陆庭志整理了一下思路,喝了一口水,接下去说道:“我们父女到了吐蕃和吐谷浑,已经有八个月。这八个月中,我们走了许多地方,三教九流的朋友,也都见过不少。我们探听所得,吐蕃国主赤松德赞整军经武,以他的兵力,确是可以对大唐造成很大的威胁!”   李清玹道:“那么,吐蕃确实要入寇大唐?” 陆庭志道:“依我猜想,他一定是要操必胜之算才肯进兵;二来他也想用回鹘的兵力消耗大唐的兵力。”   李清玹道:“这么说,赤松德赞的图谋,是在攻占河西之后,再移师围攻长安城了。” 陆庭志道:“一点不错。我看到好几个迹象,都可以证明他有先占河西、后攻关中的迹象。”   陆庭志接着说道“吐蕃大部分地区是高原地区,水草茂盛,他们的骑兵最为骁勇,杀敌破阵,靠的全是骑兵。可是这一两年来,他们已经在训练不下一万多人的步卒精兵。”   “进攻大唐,吐蕃只靠骑兵便可横行无阻。他们训练步卒精兵,显然不是在于对烧杀抢掠一番,而是要攻城略地,抢占大唐的大小城池,赤松德赞的野心昭然若揭!”   李清玹悚然而惊,说道:“不错。他们若是要攻略城池,必须依靠步卒精兵攻城。这赤松德赞的野心不小,不过泱泱大唐岂是他们想占就占领的地方!”   陆庭志接下去说道:“其次,吐蕃是许多部落结合而成的国家,部落多,种族也多。汉人在吐蕃也有不少。听说吐蕃人,尤其是吐蕃的贵族,以前对汉人是很虐待的,这两年却好了很多,在赤松德赞的帐下就用了不少汉人。”   “他们要学汉人的语言,要熟悉中原的风土人情和地理形势,不惜拜汉人为师呢。你想,他们样做是为了什么,难道当真是对汉人好起来么?还不是为了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的缘故。”   李清玹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听说赤松德赞雄才大略,委实不可小觑,如此看来,他还当真是深谋远虑哪!”心里则在想道:“吐蕃改变对待汉人的策略,我的舅父或许可以少受折磨,还活在人间也说不定。”   陆庭志讲完了他在吐蕃的所见所闻之后,问李清玹道:“贤侄,你在乡下还住得下去吧,为什么也跑到吐蕃来?”李清玹说出了他远来寻找舅父的原因。   陆庭志道:“对了。我也知道吐蕃在十年前,曾经兴兵侵唐,在关中俘虏一批汉人老百姓回来!”李清玹道:“这批俘虏的下落,陆先生可有所闻?” 第4章 舅父消息   陆庭志道:“我听说其中有一部分是给他们派去开荒。汉人懂得耕作,吐蕃人则只是擅于游牧,对于农事,非得请教汉人不行。”当下说了几个比较大规模的开垦荒地的场所,李清玹记在心上。   陆庭志道:“还有一些有一技之长的,当了工匠与其他差事。也有少数人受了招揽,在赤松德赞的帐下做了小官。” 说到这里,陆庭志想了一想,忽道:“尊亲叫什么名字?”   李清玹因为他的舅父并非什么著名人物,混杂在一大堆俘虏之中,他舅父的名字,想必从江南来的陆庭志想来是不会知道的,所以一直没说。   这时听得陆庭志问起,心里想道:“试一试也好,说不走他曾经听过什么人谈及我的舅父。”于是就把“郑裕”这个名字说了出来,还怕陆庭志听不清楚,拿起筷子,在地上写了三个工笔揩书。   陆庭志低头一看,若有所思了一会,但随后问道:“尊亲可是曾任扶风郡司马的郑裕吗?”李清玹惊喜的点了点头,问道:“陆先生您有我舅父的消息?”   陆庭志道:“不错,尊亲一个月前被鹰爪门的门人所救,已逃离吐蕃,目前已回到大唐境内。”李清玹甚为高兴,心中暗道:“舅父为官多年,与江湖人士少有来往,不知何人所救?”   陆庭志似是看出李清玹所想,接着道:“鹰爪门的掌门人刘青山早年曾受尊亲大恩,所以这次机缘巧合之下,救出了尊亲,你可以去晋陵郡无锡县的鹰爪门打探一番。”   李清玹起身向陆庭志深深施了一礼,郑重的拜谢道:“晚生谢谢陆先生指点迷津,不胜感激。”陆庭志微微笑道:“患难相助,我辈侠义道之所当为,尚若贤侄遇到此事,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先生,吾师尝尝教导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侄遇见难事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李清玹精神困倦,不知不觉打了一个哈欠。   陆庭志道:“你连日奔波,又恶斗了一场,身子困倦,该休息了。你先睡吧,我出去看看。” 李清玹这才想起陆青青出去已经很久了。陆庭志出去找寻女儿,帐幕中只留下了李清玹一人。   李清玹本来睡意极浓,但因为不见陆青青回来、不禁为她担心,反而睡不着了。 “难道她是遭遇了意外?”“她是陆先生的女儿,武功一定很是了得,即使碰上那个意外嘛,想来也是无妨。”   “陆青青她容颜秀丽绝伦,武功又好,与我甚是般配,她是不是喜欢我?”想是这样想,但陆青青尚未回来,他总是放心不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渐渐听见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过了没一会,只听见外面传来陆家父女的声音,他们是在谈论明天回归中原的事宜。过了一会,陆庭志父女走入帐幕。   陆庭志咳了一声,说道:“李世侄,你睡了么?” 李清玹“作贼心虚”,本来仍想假装熟睡的,怕他不惯作伪,终于应了一声,当作是刚刚醒来。   他本来精神困倦,陆庭志手执火把,火光下见他张开了朦胧双眼,那样子确实是好像刚醒过来。 陆庭志放下了心,想道:“我们一踏上这个土丘,就停止谈论那件事。即使他没睡着,隔着这么远,他也不会听见。”   陆庭志心中所想的是刚才和女儿陆青青所讨论的关于折铁宝剑的事宜,折铁宝剑是南朝名将所遗留的神兵利器,内含武功秘笈, 陆庭志此次来瓜州的事宜之中,其中一件就是此事。   陆青青埋怨道:“爹,你不该将李兄叫醒的,他睡得正香呢。”一面说话,一面把那盛水的皮袋放下。李清玹道:“陆姑娘,你已经打水回来了?真是辛苦你了。”   陆青青道:“我本来应该早就回来了的,只因发现有两个人经过,便注视他们的行踪。”李清玹道:“是什么人?”   陆青青道:“不知是友是敌,轻功好生了得,在沙漠好似一溜烟的就过去了。我隐隐听得其中一人提及‘飞燕镖’这三个字。” 陆庭志道:“说不定是阎无病的朋友,可惜你没有拦住他。”   这件事情,陆庭志早听女儿说过,只因他另有心事,要与女儿商量,当时没有详加盘间。陆青青道:“那两个人跑得飞快,我怎么追得上他们?不过,他们的相貌我虽然看不清楚,却也可以隐约分别出来,乃是一男一女。”   陆青青的轻功学得最好,虽然不及父亲,在江湖上亦已是少有的了。陆庭志听了女儿这么说法,心里想道:“这丫头素来很少佩服人的。如此说来,那两个人倒真的是武功高手了。”心中颇有点惊疑。   李清玹吁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是那个喇嘛邀了帮手,再来寻仇事呢。若是不相干的人,那就由他去吧。” 陆青青道:“我当时就因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所以只好暂时躲起来,注视他们的行踪。后来看见他们并不是朝着咱们宿营的方向奔跑,这才放心。不久,爹爹也就来了。”   李清玹想道:“她是怕我睡着了,那两个人来偷袭。”心里十分感激,三人又说了几句话,随后李清玹心情一松,很快就真的熟睡如泥。   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梦中仿佛跟了陆家父女,到了山温水软的江南,在那仙境一般的地方嬉戏。忽然陆青青变了脸不理他,风也似地跑入树林。 李清玹叫道:“陆姑娘,陆姑娘,等等我呀!”   忽然陆庭志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你追我的女儿做什么?”李清玹胸口一痛,倏然就醒了。睁眼一看,不由得吃一惊,陆庭志父女都不见了。不但不见了人,连帐幕也没有了。他是睡在一块空旷的草地上,身上盖了一张牛毛毯子。   梦境依稀可记,“难道我还是在梦里不成?”李清玹心想。但他试着咬一咬指头,很痛,这当然不是梦了。李清玹定了定神,察视四周,陆庭志父女的东西连那三支飞燕镖在内都已带走,只留下了金色珠子、《太乙剑法》和一个装满水的皮袋。   李清玹内心莫解:“他们为什么不等待我醒来就走了呢?”他知道陆庭志父女是要回转中原,迟早要分手的。但是这样的不辞而别,却未免太过于不近人情!   再往远处一望,李清玹发现他的那匹“一丈青”系在树上,他的坐骑也发现了主人,声声嘶鸣。李清玹笑道:“你喝够了水,吃饱了,精神恢复了啦!”走去解开座骑,忽又发现地上写的两行字,李清玹一看,可惊得呆了。   当中一行,写的八个大字,“江湖路远,望君珍重。”铁划钗钩,刚劲有力,想必是陆庭志用剑尖在沙地上划出来的。 旁边另有一行小字:“与君相见恨晚,此生已许他人,望与君相忘于江湖。”书法秀丽,笔致柔媚,一看便知是女子所书。不用说当然是陆青青写的。   李清玹呆若木鸡,如遭雷击,对着着这两行字看了又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一片迷糊,黑蒙蒙的,那二十八个大字小字好似连成了一大片乌云,压在他的心上,令他如坠云雾之中!   过半晌李清玹才清醒过来,这才明白,原来陆青青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自己之前还痴心妄想,想娶陆青青为妻!原来一切都是有缘无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连串的事情都是李清玹难以自解的。   不过也有令得李清玹足以安慰自己的地方,那就是陆青青还是把他当作好朋友,现在她又把一皮袋的水留给他,水,在别的地方是毫不值钱的东西,在沙漠上可是最宝贵的礼物,是生命之水啊!   他再读一遍陆青青留给他的那一行字,心中暗自向她发誓:“陆姑娘,你放心,我岂能辜负了你送我这份礼物的盛情?我虽然和你有缘无分,但是如若你有所差遣,我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喝了一大口水,甘泉入口,甜在心头,心中的烦恼也好像给甘泉洗涤了。李清玹休息了一晚,精力已经恢复,跨上坐骑,再向东行。不到半天,就走出了这个大戈壁。   原来陆庭志父女宿营之处,是选择附近有水草的地方的,这地方已经是接近戈壁的边缘了。 出了沙漠又是一番景象,远远望去,金黄色的一片麦田,一望无际的连到天边。李清玹一拍一丈青的马屁股,一丈青喁喁一声,四蹄向着东方飞奔而去,一骑绝尘! 第5章 母亲病故   由于李清玹挂念着家中的老母,日夜兼程赶路,路上幸好也没意外,两月之后的这一日他终于回到了苏州的吴县县城。李清玹的家在城南的巷子里,是一所白墙翠瓦的四合院。   李清玹抬头一看,只见他家的大门紧闭,檐头的蛛网纵横交错,也没人扫除。李清玹不禁有点奇怪:“娘亲是顶爱洁净的人,难道她是病了,所以才没有扫除?但大白天为什么又要关上门呢?”   李清玹一掌推开大门,叫道:“娘,我回来啦!”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他的回声。李清玹一颗心砰砰地乱跳,慌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踏入前厅,只见一具红色楠木棺材摆在当中。   李清玹这一惊非同小可,双腿一酸,登时跌倒,扑在棺材上!耳边忽听得一个慈祥的声音叫道:“玹儿,醒醒,醒醒!”李清玹爬起身来,抬眼一看,竟然是数年未曾见到过的舅父郑裕。   李清玹茫然问道:“舅父,我娘,我娘——”其实这一问已是多余,他家里只有一个娘亲,不是母亲的棺材还能是谁的棺材? 郑裕叹了口气,说道:“玹儿,你娘亲已经去了!”   郑裕抹了抹眼泪,接着往下说道:“你娘身子本来就不大好,两个月前,我刚刚从沙洲逃了回来,回来就见了你娘,当时她听说吐蕃番兵入寇关中,担忧得很。她说她担忧战事未平,你也回不来了。”   “我劝解说玹哥儿精明能干,多半会平安归来的。可是我虽然百般开解,总却是消除不了她心中的忧虑。就这样她得了病,我去姑苏城请了好多大夫,他们都说这是心疾,无法医治。”   “拖到了本月初九,她终于一病不起,等不到你回来,作为你的舅父,我就替你娘置了这一口楠木棺材,将她收殓,停棺在堂,等你回来下葬。呀,玹儿,你怎么啦?”   李清玹双目发呆,紧紧咬着嘴唇,血水从牙缝里往外直淌,猛地头撞棺材,哭声喊道:“娘,都是孩儿不孝,累你死不瞑目!” 郑裕连忙将他拖住,说道:“玹儿,李家只有你一支独苗,你要听舅父的话,好好保重自己,这才对得住你死去的娘亲!”   李清玹神智顿复了几分清醒,这才嚎陶痛哭起来。郑裕待他痛哭了一场,说道:“玹儿,人死不能复生,你既然回来了,还是让你娘早些入土为安吧。”   李清玹跪下去给郑裕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多蒙舅父照料我娘,您的恩德,甥儿无以为报。我娘的丧事,还得请舅父主持。”郑裕道:“我与你的娘亲一母同胞,血脉相连,作为她的兄长,我义不容辞。你择个吉日,把你娘亲和你父亲合葬在一起吧!”   第三天,李清玹在舅父郑裕和亲族邻里的帮助下,将母亲和父亲合葬在了一起。李清玹随后请亲族邻里帮忙在父亲和母亲的墓前搭了一处竹屋,然后花了一些银两摆了一些宴席,感谢亲族邻里的帮忙。   第四天的早上,舅父郑裕安排仆人给他送来了一些粮食果蔬,还有一些器具。至于舅父给他安排的仆人和厨子则让他全部退回给了舅父,他想在父母的墓前一个人清清静静的陪着他们,仿佛他们还活着一样。   当天晚上,竹屋之中,李清玹拿出《太乙剑法》仔细研读,太乙剑法是终南山太乙门剑法,其剑法特点是快慢相兼,刚柔相含,练习时要求剑随身走,以身带剑,神形之中要做到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六合之中亦需要手、眼、身、法、步神形俱妙。   此剑法,行如蛟龙出水,静若灵猫捕鼠,动静之中,手分阴阳,身藏八卦 ,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形,是太乙门剑法中的佼佼者,自古为太乙门的镇门之宝,秘传之法。   李清玹把《太乙剑法》翻到了最后几页的时候,忽觉得有点不对劲,在烛光的照射下,最后三张纸非常暗沉,一点也不透光,甚为古怪!李清玹用手埝了捻纸,感觉纸张里似乎还有东西在里面。   李清玹把《太乙剑法》从头至尾又读了一遍,确定自己记得非常清楚之后,李清玹用右拇指和食指使劲一捻纸张,只见纸张破碎,露出里面东西来,是一张薄如蝉翼,镶着金边的纸张,纸张是由天蚕丝密密编织而成,上面有一些蝇头小字,看不甚清。   李清玹随后把最后两张纸捻碎,依然是镶着金边的纸张。李清玹虽然目力极佳,依然看不清纸张上面的字迹,只能隐隐约约分辨出来第一行的五个字:剑道悟真篇。   李清玹心中暗道:剑道悟真篇,莫非是道家剑仙派的修炼之法?这世上关于神仙鬼怪的传说层出不穷,修真悟道得长生的事迹也有流传,只是尚未见过。   李清玹思绪有些乱,感觉有十分困意涌上头来,他揉了揉太阳穴,把三张天蚕宝纸贴胸藏好,随后把身上的青衫衣袍脱掉,随手把青衫扔到了衣架之上,然后倒头就睡。   但他并没有见到,青衫衣袍中的那淡金色的珠子被甩了出来,恰好甩在水缸里。当李清玹朦朦胧胧醒来时,窗边投下的月光,显得颇为皎洁。“原来已经到了子时了。”他心里这般想着,忽然发觉口中干渴至极,坐起身子,到水缸里舀了些水,仰头饮下。   李清玹感觉一股清凉带着瓜果的香甜顺喉而下,极为清爽甘甜,仿佛人间美味!李清玹眉头一皱,暗道有古怪,他打来的井水虽然也有些甘甜,但绝对不至于如此甘甜,比往常吃过的任何美食瓜果都要香甜百倍! 第6章 宗师之境   李清玹苦笑一声,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又觉极为晕眩。地上的洁白月光,仿佛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不好,要晕……”李清玹揉着头,勉强走到了床前,一头栽了下去,沉沉睡去。   夜渐深,月光渐渐移开,恰好移到了水缸位置。水缸里,那淡金珠子静静躺在缸底,只是小了一圈,而这一缸清水,则泛出了淡淡的金泽。   李清玹睡得极沉,忽然觉得全身奇痒,仿佛从骨骼中钻出了无数蚂蚁一般,他探手去挠。然而触及了丹田处,就觉疼痛无比,可是奇痒难耐,又只得不断去挠。奇痒,疼痛。不知过了多久,他浑身都是汗水,夜风一吹,遍体生寒。   李清玹缩紧了身子,不断颤抖。奇痒好像消失了……疼痛好像也不见了……尽管身上被汗水湿透,在夜间无比寒冷,但不知为何,他也渐渐停止了颤抖。呼吸逐渐平缓。   李清玹渐渐熟睡,无比安静。月光照在清秀的白皙面容上,泛着淡淡光泽。睡梦中,他好似露出了一丝笑意。剑道悟真篇那三张天蚕宝纸依然还藏在胸口,淡金珠子依然沉在水中。   翌日下午酉时,月明星稀。李清玹坐在床上,怔怔良久。片刻过后,李清玹清醒过来。这才惊然的发现,很不对劲。夜晚,山岭寂静。晚风吹过,野草丛掀起一阵清脆的沙沙声。   这山风声本是寻常。李清玹却惊讶的发现,自己仔细倾听,隐隐还听到了这阵风草声的掩盖下,西侧十丈处有一只蚱蜢在草叶上的弹跳而起,扇动翅膀所发出飞扑声,乘风滑翔出数尺之外。   东侧七丈外的石头旁,还有两只小蟋蟀在撕斗,一个做出飞跃扑击之势,一个则扭头撕咬反击,斗的旗鼓相当,正是酣烈。李清玹心神震撼,难以言述。   自己居然能听到十丈外这样细微弱小的声音,甚至听出它们的撕咬动作....这比他以前的听觉,至少灵敏了十倍。李清玹来不及细想,紧接着鼻子又嗅到了一缕芳草的异香。   他耸了耸鼻尖,仔细一闻,却是从很远处的草地吹来的风中,夹杂着微不可闻的湿气,和几朵野花的花香。他甚至还能区分出这湿气异香里,是哪几种不同的野草花的气味。   一种是野菊花,有些辛涩之气。另一种是地黄花,带着几分甘寒之气。鼻子对这些花香有如此清晰的辨识力,这简直是匪夷所思。“这是怎么回事?”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天地间彻底暗了下来。   李清玹此时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一双眼眸变得明亮清澈,能夜视房间内的所有东西,书架上的各种书籍上的字迹,房梁上的一缕缕蜘蛛丝,都无一遗漏。   要知道,姑苏城里绝大部分的平民都是夜盲人,没有火把和油灯的话,到了漆黑的暗夜里都两眼一摸黑,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李清玹虽然不是夜盲人,但以前在深夜,也要借助微弱的星光和灯盏,才能勉强看清周围的情况。   像现在这样,无需灯火,在深夜,视野依然如白昼,看的如此鲜明、真切,太不可思议。他信手捻起桌子上的一小截普通草药的根,在口中嚼了嚼。   这味道微甜淡,吞入腹内,很快有一丝微弱的益气解热之感,应该是八九个月份药龄左右的甘草。李清玹惊讶的发现,一切仿佛都变得清晰、鲜明,生动无比。   自己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等五大感官,似乎突然从懵懂中开了灵窍一般,只要是能被他感觉到的一切,都仿佛放大了十倍的清晰程度。   “对了,我的丹田怎么回事?”李清玹耸然一惊,稳下心神之后,真气运行大小周天,任督二脉畅通无堵,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也全部贯通,体内的真气也成了液化状态。   这时,他却发现了另一个让自己更为震撼的现象。哪怕自己完全闭上眼睛、堵上耳朵,也不依靠触觉,仅仅凭借着一股玄妙的直觉,也能感觉到周围的物体。   他甚至不用去碰触,就感知到身体前方的斗笠,脚底下的一块鹅卵石,从而避开。仿佛开了“天眼”一般,直接感知到了周围的东西。不过,李清玹只能感知到身体外大约三尺范围内的物体,更远就不行了。   这种直觉的范围很小。李清玹以布条蒙着眼,走出了房门。所走过之地,不论是藏在地下的草木根茎,还是草丛中能够入药的蜈蚣、虫蚁,完全能够被他感知发现。足边草木叶上,蝼蚁在攀爬草木,如同画面一样清晰的展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是一种无比玄妙的感觉,仿佛自己能够看透天地一般。李清玹揭开蒙布,取下棉花耳塞。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神奇感知力,让他感到深深的震撼。   李清玹不由陷入疑惑之中,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拥有这样的神奇感知力?这种强大无比的感知力,绝不是世俗凡人所能拥有...江湖一流巅峰高手做不到。既然一流巅峰高手都做不到,那这样算来,至少也是大宗师以上的境界,才可能拥有这样的神奇力量。   李清玹以前在山门的时候,听同门的师兄弟们闲谈议论,据说一流巅峰高手练成宗师境之后,获得了一种神秘的力量,才拥有远超过江湖一流高手的实力。李清玹仔细想想,这非常有可能。   “难道说自己已经成为一名宗师境高手!”李清玹暗暗想道,接着他伸手打出一掌劈空拳,只见七丈外的一棵碗口粗的枣树拦腰而断。这在数日之前,李清玹隔着一丈远练习劈空拳,也只不过是打得枣树哗哗直响而已。“这……怎么像是服下了什么灵丹妙药的功效?”   李清玹皱眉沉思良久,却也想不到世上还有哪一种奇药,能够让人一夜之间由一流高手变成宗师境的绝世高手。倒是书籍里常记载什么千年人参,万年雪莲能够增进练武之人几十年内力什么的天材地宝,却也没听说过这等疗伤圣药。   他想了半晌,仍然想不通,便起身来,想到淡金色珠子,忙去寻那颗珠子。李清玹把青衫拿了过来,只手探了探,却没有那淡金珠子。李清玹面色微白,阎无病对那珠子如此看重,显然不是寻常珠宝,而是非凡宝物,怎么会丢失了?   他忙翻找,只是找了半晌,仍然没有找到,正皱眉间,眼角忽然瞥见那一缸水,顿时露出惊愕之色。那缸水分明是清水,此时正泛着淡淡金泽,乍一看去,这缸水好似被阳光照到一样,可是此时阳光尚未升起,此时窗外倒是月明星稀,室内尚有几分阴暗。   就在这时,他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忆起了昨夜口渴无比,曾饮了一口凉水,随后再度昏迷,丹田处奇痒无比。原本以为那是梦境,此时想来……李清玹忙到那水缸去看,只见那淡金珠子静静躺在缸底,原本鹅蛋大小,如今仅有鸡蛋大小,显然是化去了一圈。   想起昨夜饮了一口水,今夜自己就功力大涨,感知力更是变得非同一般,这想必不会是巧合罢?李清玹靠近那水,深吸口气,只觉得极为清爽甘甜,仿佛人间美味! “莫非这珠子真的是灵丹妙药?”李清玹暗暗想道,随手却把珠子从水底捞起,藏入身上的香囊之中。 第7章 练习剑术   李清玹肚中也不觉饥饿,只是觉得有些口渴,他从水缸中掏出一瓢水一饮而尽。他心中暗道:我先睡一觉,明早起来看看身体有什么变化。随后李清玹沉沉睡去,倒是没有了之前全身奇痒无比的感觉。   翌日上午,阳光正好,微风习习。李清玹早早起了床,盘腿坐在床上,凝神安息,舌柱上腭,心目内注,只见五脏如悬磬,五色了了分明;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比前些时日更为通畅宽广,下丹田气海比之前大了许多。   李清玹运功打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感觉腹内饥肠辘辘,于是不再打坐,下床做些早饭。李清玹忙去淘米煮粥,只是淘洗之时,却不敢用水缸里的水去洗了。待到生火煮粥时,他才犹豫了一番,用水缸里的水去煮粥。   火在锅下烧,米在当中翻滚,李清玹盖上了锅盖后便坐在一旁。想起前天晚上的事,与梦境无异,他出神许久,只有偶尔瞥见放在床上的剑道悟真篇和淡金色丹丸,以及那缸泛着金泽的水时,才觉得这不是梦境,感觉稍微真实了一些。   不甚明亮的竹屋中,前堂是客厅所在,堂后才是内房,对于一座小得可怜的竹屋来讲,能分出前后来,这样的规模已经是不错。光线的阴影之中,这个俊朗阳光的青年,显得有些落寞。   时间过了半刻钟,米粥的淡淡香味传了开来,带有几分馨香。李清玹闻到米粥的香味,顿时觉得食指大动。他盛了一碗米粥,吹了吹热气,喝了小口,顿觉美味至极,他不禁眯上眼睛,神情极为享受。   过了片刻,他睁开双眼,暗想道:“八成真是怀有奇异效用的灵水,那淡金珠子,简直是灵丹妙药,道家至宝。”他匆匆喝了粥,半点不留,然后坐了片刻,想起已经去世的双亲,略微出神。   片刻后他深吸了口气,随即翻开那三张剑道悟真篇。上面只有文字记载,没有图解,但李清玹自幼熟读道家经书、武功秘笈,对于许多经脉、穴位,以及术语都极为熟悉,并不妨碍他看通这一本剑道悟真篇。   前些天李清玹尚未能看清剑道悟真篇上的字符,今日则不同往日,自从李清玹成为宗师境高手之后,目力极佳,远在普通的武林高手十倍之上。密密麻麻的字页看的一清二楚,三页宝纸上面的内容李清玹从头至尾看了三遍,几乎可以背诵下来了。   这上面没有什么搬运气血,修炼内劲的法门,也没有什么摘花飞叶而伤人的奇异妙法,上面记载的是练剑的基本功,甚至连招式也都没有。作为苏州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李清玹感觉这个剑道悟真篇绝对不是普通的练剑法门,定然不会是寻常秘籍。   李清玹略有失落,心中颇为遗憾,但皱了皱眉,仍然觉得这法门不寻常,是以决定,还是顺着这剑道悟真篇上面记载的方法练剑。剑道悟真篇第一步,便是燃一炷香,随后以剑斩落,要将这根香从中斩成两半。   一炷香多么细?要斩中那燃烧的香头,已经颇为不易,要将这一炷香从中斩开,更是不易。但是对于李清玹来说,却是很容易。竹屋中倒是有一些上供用的香。   咻!李清玹气沉丹田,一剑朝着那刚刚点燃的香斩下,直接斩为两半。李清玹接连劈了几十下,次次都能把香斩成两半。李清玹暗道:这剑道悟真篇上的第一步倒是难不住自己,第二部 倒是有些难度。   剑道悟真篇第二步,便是斩黄豆。把黄豆扔在空中,一剑斩去,一分为二。豆子本就轻,扔在空中,一剑斩去,只怕不知道劈去了哪里。因此,这剑刃须得锋利,而持剑之人,也须得是眼力极高,下手极准,且要够快,才能把豆子一劈为二。   最重要的一点,乃是那黄豆本就两瓣,要将之斩成两瓣,便须得从中间那一条缝隙将之斩开。黄豆本就小小一粒,仅比饭粒大上少许,能够斩中已是不易,要顺着缝隙,斩成两半,更是极难。   李清玹抓起一把黄豆扬在空中,随即出剑如电,连连劈砍空中落下的黄豆,只见他的剑法轻灵迅猛,兼而有之,端的是进如猿猴窜枝,退若龙蛇疾走,起如鹰隼飞天,落如猛虎扑地,进攻退守,盘旋如风,起落变化,倏忽如电,但见四面八方,全都是他的影子。   饶是如此,空中的黄豆也只是一部分被一剑劈为两半,其他的黄豆只是斜着削去一块而已。李清玹随即又抓起一把黄豆抛在空中,接着运剑如电,连连劈砍空中落下的黄豆,结果和刚才的情况差不多,依然有很多黄豆没被一剑劈为两半。   随后李清玹抛起黄豆,继续练习,日头渐渐落下了山,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李清玹原本以为这是一本练功行气,搬运气血,甚至修成真气的功法,但发现只是一本基本功的讲述,心中本有少许失落,但此时看来,却未必是那般简单。   李清玹心中想道:家中的黄豆不多了,明日该去街上买一些来。随后他从怀中取出那淡金珠子,发觉这珠子浸水之后,变得有些晶莹通透,在夜间,仿佛水晶一般。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宝物?莫非真是仙人炼成的金丹?看这淡金颜色,不如就叫金丹?”李清玹抛了抛,低语道:“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就唤作金丹!”   “也不知金丹能够泡出多少水?”李清玹想起今后金丹会有用尽的一日,心情有些繁琐,收拾了一下心情,终于还是把刚刚命名的金丹收入怀中。挥了一天剑,尽管不累,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将大部分的黄豆一剑劈为两半,以他的资质不出三天,就能将剑道悟真篇上的第二步练成了。   现在有了金丹,今后练功势必一日千里,这剑道悟真篇再过不久就能彻底修成,想来到那时候,大唐的江湖之上应该少有人能及了!到时去名山大川寻仙访道去,如果有些机缘,说不定能踏上修真之路,长生久视呢!   毕竟他还未及冠,想得总是简单了些。其实心中知晓,所谓的名山大川也不一定能遇到真正的修道高人,但总归是要去寻访一番的!他沉默片刻,脱去衣衫,沐浴了一番,随后躺在了床上,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显得如同美玉一般,他然后沉沉睡去,睡得十分香甜。 第8章 寿诞将近   翌日早上,天空有些阴沉,狂风呼啸,让人顿觉压抑之感。   李清玹盘腿坐在床上静心打坐,此时他的耳朵忽的一动,只听一辆马车朝着他所在的竹屋赶来,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辆油毡布的马车停在了院子的门口。   李清玹长身而起,随即走出房间,来到门口一看,只见有三个人和一辆马车停在小院门口。那是一个管事打扮的老者,和两个家丁。“这位想来就是李家郎君了。”为首的老者上前几步,笑道:“我等是吴郡虞家的下人,小老儿见过郎君。”   “吴郡虞家?”李清玹想起那个与自己联姻的虞家,眉头一挑,自从李清玹的双亲去世之后,李清玹在竹屋中练剑度日,也不见这虞家前来。如今来到竹屋寻找自己,莫非是来解除婚约的?   李清玹打量了这三人一眼,他发觉这三个下人身上的衣服,都要比自己的青色布袍来得好些,布料颇为不错。按说吴郡虞家虽然三国两晋时期贵为吴中四姓,名门望族,但是自隋唐以来,已经极为落魄,比起客居苏州的赵郡李氏旁支的李家,也并未高出多少。   据父亲说,吴郡虞家宅院宽广,有六七个打扫的下人,可如今看来,当初勉强算得不错。短短数年后,如今的虞家,大约是今非昔比了。也不知得了什么天大的际遇。来见自己一个落魄青年,居然只来了一位管事,两个家丁,遥遥还有一辆马车。   虞家下人的布料,都要比自己好得多。李清玹心中苦笑了声。那管事微微躬身,恭敬道:“李家郎君,老奴此行奉老太爷的意思,前来……”李清玹面无表情的说道:“前来解了婚约?”李清玹前些时日刚刚经历了娘亲病故的事情,心中烦躁。   若在以往,他自是守礼,不会打断别人说话,可是今日心中有些烦躁,于是便打断了这老管事的话,说道:“那一纸婚约就在屋中,待我取来,你们拿回去交差便好。”   按理说,虞家无故解除婚约,李清玹足可索要赔偿。只是他对这婚约本就没有多大兴趣,也没想过索赔,更何况,娘亲刚刚病故些时日了,心中着实是极为哀伤。如今得了那剑道悟真篇,又有一颗显然不凡的丹丸,李清玹满腹心思都不在婚约的事情上面,只想打发了他们,回到屋里仔细参悟。   “郎君误会了。”老管事适才说话被他打断,也不恼怒,仍然笑道:“此行,是来通知郎君,两月后,虞家老太爷八十寿诞,请郎君届时赴宴。”李清玹一怔。老管事闪过淡淡光芒,低声道:“除此之外,还请郎君在寿诞之上提亲。”   “什么?”李清玹微微一惊。身后的两个家丁露出嘲讽之色,心想这么个落魄青年,也配得上我家小姐?那老管事笑着说道:“婚约虽有,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好省下,毕竟这大喜事也该图个吉利。”李清玹皱眉道:“你虞家究竟是想如何?”   老管事刚开口时,他原本以为虞家不愿私下解了婚约,而是要在寿诞之上退亲,保全吴郡虞家的颜面,损尽李家的颜面,毕竟李家只有这么一个落魄青年,无须顾忌。可是听到后面,竟是要让他提亲,却使人万分不解。   “虞家想要如何,并非是老仆一个下人能够明白的。”那老管事微微弯腰,说道:“老奴只是一个传话的下人,传过了话,也该走了。”“要走可以。”李清玹看着他,寒声道:“先把话说清楚。”   “这个……”那老管事微微有些心悸,摇了摇头,苦笑道:“按说,我一个下人,传过了话,也就该走了。但您毕竟是未来的姑爷,老奴也就破些规矩,与您说一声……”他微微探过身子,低声道:“按照虞家的意思,您今后便足能衣食无忧。”   说罢之后,那老管事又笑了声,说道:“退一步讲,即便郎君真要解除婚约,也该在寿诞上来讲,如此才能让众人知晓,否则,若只是撕了那一张薄纸,而世人又不知婚约已解,又有何用?”   “再者说,虞家也不会答应这事,不然传了出去,还以为虞家威逼利诱,教郎君不得不放弃婚约,如此可是有损虞家的名声。”李清玹眉头紧皱。然而这老管事已经施了一礼,转身离去。临去前,一个粗壮的家丁偏过头来,狠狠盯着李清玹,眼中颇有厉色,手上划了一下,似乎在警告什么。   李清玹乃是武林中人,如今又是宗师境的绝世高手,尽管他没有杀过很多匪类,但是过往也曾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风范,心中正自压抑,立即便挑了挑眉,眼中露出寒色,此时眼中不乏杀意。这一挑眉,原本俊朗的面孔上,仿佛多了几分冰霜。   那家丁心中一寒,陡然退了一步,暗自惊骇,他微微咬牙,却不敢再去触及李清玹的目光,终是转身,匆匆离去。“一个家丁,比管事的还横?”李清玹皱了皱眉,暗道:“那家丁似乎要警告我什么,又不敢在管事面前表露,莫非此事暗中还有隐情?”   “不管他!”李清玹摇了摇头,心绪本就纷乱,哼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入了房间,李清玹盘腿坐在床上打坐,他静下心神,真气运转大小周天,只见脑后紫气升腾,十分玄妙。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下午酉时,李清玹用过晚膳,合衣躺在床上,缓缓睡去。   凌晨寅时左右,只听见嚓嚓嚓的声音由远及近!!竹屋的远处隐隐约约脚步声,李清玹眼睛倏地睁开,翻身起床,手上便握住了桌上的一柄宝剑。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院外传来敲门声,咚咚咚!!   “李公子……李家郎君……”敲门的人有些紧张,言语稍微显得急切,敲门也仿佛砸门一样用力且频繁,几乎要把这木质大门砸破。那声音,好像是竹屋不远处外,一个村里的樵夫大叔,唤作范黑虎。   “紧张过头了些……”李清玹摇了摇头,自嘲两声,把剑放在桌上,起身披上一件棉布衣袍,随后才去开门。出了房间,来到门口,李清玹开了门,就见一个粗壮的中年男子拉住了他,神色急切,脸上冷汗直流,只一个劲拉着李清玹往门外走,却急得说不出话来。   终于还是他身后跟着来的一个渔夫说了话:“李公子,范黑虎家的小月姑娘被红尾蛇咬了,人送到了药堂,但是药堂的刘大夫说被红尾蛇咬了,人必定是不行了。你师父张道长医治好过一个被红尾蛇咬伤的人,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来找你,你能不能治?”   李清玹倒吸口气。红尾蛇,那是一种剧毒之蛇,属穹窿山特有的毒蛇,毒性极烈,极少有药物能够治好,当初他师父张志诚治好了红尾蛇的毒,一是因为针灸的手段极高,二是因为那是恰好收了一种能够祛除蛇毒的稀罕药物。但李清玹哪里有药物?   范家的小月姑娘,李清玹也认得,那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嘴甜,人也好看,心地也好,平日里总和他打招呼。此时听那小姑娘被红尾蛇咬了,李清玹也甚为吃惊。   “治疗红尾蛇的针灸手法虽然高深,但我勉强倒能使用,但是那……”李清玹正想说祛除蛇毒的药物自己没有,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光芒,说道:“你们等着……”   他转身回去,装了一壶水缸里的水,正要离开,忽然想起自己这竹屋没有锁,屋里还有一百二十两银子,和一柄青钢剑,算是全部家当,可不能让人偷了。于是又翻到了床上,把银子藏在灶台,顺便取了十几两银子。最后便和范黑虎两人匆匆离了道观,往城里的药堂赶去。 第9章 治愈蛇毒   李清玹认得药堂在哪儿,因此不用他们两人在前带路。李清玹着急救人,行走如风,竟然远远地把范黑虎二人甩开了几十丈远的距离。   那打渔的姓韩,看得李清玹走得有些远,韩渔夫偏头看来,悄声说道:“范大哥,虽然张道长治好过红尾蛇的毒,但是李家郎君年纪还轻,估计没多少本领的,再者说张道长云游天下去了。我看李郎君年纪轻,医术估计不高,连刘大夫都说蛇毒没得治,只怕……”   他话只是顿了一顿,没有说完,但范黑虎不曾把他打断,在范黑虎心里,实也是不抱多少希望的。范黑虎没有回话,只是被韩渔夫这么说了几句,心中愈发沉了下去。他们或许觉得相隔远了,李清玹听不见。   但李清玹自服下灵水之后,竟如同服下仙丹一样,耳清目明,连听力也敏锐许多倍。身后韩渔夫的话俱都传入他耳中,李清玹神色平静,嘴角微微一笑,不以为然。   此时未到正午,但辰时也已过去,此刻的阳光并不炎热,却也并不比晨时那般柔和,已然稍微显得有些刺眼。稍显刺眼的阳光稍显炎热,但禁不住众人好奇的想法。这里围了一圈,热热闹闹,甚是吵杂。   “这小姑娘长得倒是挺好看,听说是被红尾蛇咬伤的,这蛇可要比什么竹叶青都要厉害,只怕是没救了。”“听说刘大夫都说是没救了,你看把人扔了出来,就是害怕人死在里边,惹得晦气。”   “红尾蛇的蛇毒,好像只听过那张道长能够治好罢?这小姑娘她爹似乎去找那个张道长的徒弟了?” “一个年轻后生,能有什么本领?刘大夫都治不好,他能治好?”   “话也不是这么说,毕竟张道长名满江东。”“张道长若是还在姑苏城还好,可他老人家云游四海去了,他的徒弟到底行不行?”……众人议论纷纷,有些人可怜这无故遭灾的小姑娘,有些人则想起了张志诚道长,有人赞誉,自也不乏贬低之声。   在药堂之外,躺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蛋柔嫩,五官生得俊俏,只是眉宇间一缕黑气如若丝线飘动,渐渐让双唇变得泛青。小姑娘身旁,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伏在孩子身旁,呜咽哭泣不止。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孩子,一个较大,一个较小,约莫是这小姑娘的哥哥和弟弟。此外还有几位好心相帮的近邻或好友。药堂上面一个牌匾,名为仁心药堂。   药堂门前,牌匾之下,站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夫,身着灰衫,眉眼尖细,留着山羊胡,呵斥道:“这十里八乡,我姓刘的医术谁人不服?我说这孩子没救了,除非神仙来了,否则她就是必死无疑,你们快把人给我搬回去,死在门口也是晦气,快滚。”那妇人闻言,哭得愈发伤心了。   小姑娘的哥哥颇是不忿,指着他大声道:“人家张真人都能救,怎么你就不能救了?就是你没本事!”身旁几位范黑虎家相熟的长辈忙呵斥这孩子,让他不许胡说。   小孩子更是不服,说道:“反正他没本事救人,还要赶人,还给他什么好脸色?”孩子说得极有道理,如此一来,那几个中年汉子倒是不说话了。   “别拿我跟那个牛鼻子老道相比!”刘大夫怒道:“他声名是不错,可他一年到头在姑苏城呆过几天?年年都去寻访那虚无缥缈的神仙人物,可笑不可笑?平时还不是我老刘给父老乡邻看病拿药。”   这么一说,又有几个点了点头,暗道:“说的也对,张道长经常神出鬼没,需要他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找不到。”这时,人群忽然一静,面上俱有尴尬之色,随即分开了来。   一个身着青衫的俊朗青年分开众人,挤了进来,眼角扫过众人,神色平淡,也不说话,就蹲到了小姑娘身边。他只瞥了那刘大夫一样,视线就收了回来,以他如今的听力,远在另一条街道就听见了众人议论,这刘大夫的话自然也收入耳中。   当初这位刘大夫跟他的师父张志诚关系还算可以,时常会来向他师父讨教,但是当他师父云游天下之后,这位刘大夫也就成了抨击他师父最上心的人。大约是神医两个字引人嫉妒罢了。   “李大哥,我妹妹她……”那孩子正要说话,李清玹微微皱眉,抬手示意噤声,原本想要诉求的那妇人也忙住口。李清玹把水壶放在一旁,从怀中掏出一个枣红色木盒,打开之后,里面原来是一套银针。阳光照下,这套银针泛着淡淡光泽,淡得几乎难以看出反光,略微显得几分寒意。   围观的众人十分自觉,不论心中多么不以为然,都已经停了议论,静静观看。李清玹面上略有凝重,红尾蛇剧毒无比,这小姑娘中毒许久,毒素遍布全身,极为棘手。   要驱尽红尾蛇之毒,就必须有稀罕药物,但是这些药物极有可能助长红尾蛇之毒,一个不慎,就即丧命。真要驱尽毒素,便先要把蛇毒禁住,但这种手段,就算是名传苏州府的名医也未必能有。   所幸李清玹从师父那里学得手段,他深吸口气,心中实也颇不平静。他是第一次给人看病,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他随即微微闭目,再度张开,心中已是平静下来。   只见李清玹把手一扬,指间就夹住了三根银针。手在小姑娘脸上抹过,三个银针分别落在人中,以及颈边两侧气脉。手再度一挥,又带出三根银针。他动作速度极快,手上挥动,取针,下针,仿佛只是一瞬间,就完成了如此多的动作。   众人不是内行,但却觉得这手法如行云流水,毫无停顿,效果不知如何,但这镇定自如,下针如流水的模样,已经让人称赞叫好。别人也就罢了,只是觉得好看,但行医数十年的刘大夫面色则微微变动,仅凭这几手,他便断定这李清玹在针灸方面颇得他师父真传,至少这取针下针的手法便要比他自己高明。   他微微咬牙,忽然冷笑道:“下针也没过火来烧,就不怕伤了穴位,染了邪气?这么救人,可不要害了人命!”众人面色微变,看着李清玹的目光稍微有些变化。针灸之前,让珢针过火去烧,消去杂物尘埃,那是常识。但这看着镇定,下针也像是十分高明的李家郎君怎么如此鲁莽?   就连范黑虎的妻子也都微微变色,看着李清玹的眼中略显紧张,生怕他当真是医术不佳,而害人枉死。刘大夫嘲讽道:“医死了人,可是要上公堂的?弄不好就要吃牢饭,年轻后生,不要陷进去了。”   李清玹神色平淡,转眼间就已下了十多根银针,手上才渐缓下来,另一只手则开始按穴凝血。“李郎君不用担心,小月这条命也只剩半条,那庸医治不了也……没有其余办法,左右难活性命,你宽心来治,真要出了事情,那……那就是天意了。”   来人是范黑虎,他脚步比李清玹还慢了许多,此时才到。而那姓韩渔夫还在后头,已经跑得脚软。范黑虎听了刘大夫的话,生怕李清玹为难而不救人,便先放话让他宽心,只是说到了忌讳的“死”字,终究还是换了个说法。   李清玹没有去看刘大夫,朝着范黑虎微微点头,看向众人,说道:“请哪位烧一壶水来?”一旁的蓝衣青年自告奋勇的上前说道:“我去烧水。”李清玹点了点头,似是无意看见身旁的水壶,提起来,说道:“这时打水怕有些慢了,我这里一壶水,你且拿去烧开了罢。”   那蓝衣青年接过了水壶,就回家生火去了。李清玹微微松了口气,他要救人,一来靠着针灸,二来就要有非凡草药。此时草药没有,这灵水就是活命的希望,可他不敢让人知晓,才故弄玄虚,让人去烧水。   “这还不够。”李清玹心中暗暗说了一句,便往药堂走去,心想配上一副药材,到时大家都只当是药材的功效,而不会知道那水才是特异。“你想干什么?”刘大夫微微侧身,拦住了他,说道:“想要药材?拿钱出来!”   李清玹微微止步,说道:“刘大夫,你以为我没钱买药吗?抓紧拿药,钱我不会不少你的。”刘大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李清玹一身青色长衫,身长八尺,面容俊朗,气质出众,倒也不像没钱之人。   刘大夫哼了一声,气呼呼说道:“想要拿药可以,先拿钱来,没钱就别想在我这里拿药,抓紧给钱!”围观的众人都颇看不过眼,但是大多数人连自家生计都颇为艰难,想做善事也没底气,只是都把这大夫骂了几句。   李清玹默然片刻,上下看了这人一眼,又退了两步,看了看这药堂。药堂上面偌大牌匾,写着仁心药堂。刘大夫一身灰衫,面带不屑冷笑,就站在牌匾下边。   李清玹看了看牌匾,又看了看刘大夫,微微摇头,低声道:“医德?”只是说了两个字,语气平淡,声音也低。但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位远近驰名的刘大夫面色立时阴沉下来,张口便要怒骂。   “钱?”李清玹摇头笑了声,颇有几分怒意,忽然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银两,在手上摊开,让刘大夫看个清楚,随后……便猛地掷了过去。十多两银子砸在药堂门口的柱子上,只见全部凹陷了进去。   刘大夫吓得脸色立马一变,瞥见柱子上的银两,竟不是一个一个小银板,而是银锭,顿时一惊。在场之人无不吃惊。十多两银子,那是一笔大财!而且一掷之力,竟镶入木柱里面,这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也做不到的事情!   李清玹神色平静,报出了八九种药材,并报了斤两,随后朝着内中一指,说道:“我只要这九种药材!”刘大夫心中只盘算了一回,就知这九种药材的价钱只有二百一十银钱,也就二两银子多些。   这里有十多两银子,这生意足能当得他二十多日的进账,虽然有些丢面子,但也不愿推了这么一笔横财,只是哼了一声,说道:“随我进来。”“免了。”李清玹冷冷一笑道:“这肮脏地方,我不进去,你把药材给我送出来。”   顿了一顿,李清玹又道:“别想动心思,要是药材出了差错,到头来我医死了人固然要吃牢饭,你这在药材里动手脚的,就该斩头。”刘大夫微微一颤,把一点坏心收了,就转回了药堂。过不多时,药材送了出来。   李清玹接过,又请人带路,去了适才那位蓝衣青年家里,把药材依次下了沸水里。盘算着时候也到了,他在小月姑娘身上的针也大约差不多到了时候,便讨了个碗,把药汤倒了半碗。   水壶里的水并不多,在李清玹眼中,这灵水比金银都要珍贵无数,因此只装了两碗左右,给煮沸,熬药之后,大约剩下一碗多些。他先撬开了小姑娘的嘴,灌入了半碗,随后才把剩下药汤尽数倒了出来。   原本小姑娘口中紧闭,极难撬开,范黑虎也费了不少功夫。但李清玹只是在下巴处一托,在穴位上一按,就让这小姑娘张开了口,看得众人颇为心惊,纷纷赞叹。 第10章 妙手回春   “待过片刻,这一碗等我取了针再让小月服下。”李清玹吩咐了一句,随后看向刘大夫,淡淡说道:“还钱。”刘大夫一怔。李清玹知道灵水熬出来的药已经有了效用,救了小月姑娘一条性命,心中也颇欢喜,面上带有几分笑意,说道:“还钱。”   “还钱。”李清玹面色淡然,说道:“适才几种药材,都不算贵重,虽然有种价格不菲的,但也才取半钱重,价约九十银钱,加上其余药材,共计二百一十银钱。根据你这黑心药店标价,我给你二百三十银钱,二两三银子。”   “你…你…你出尔反尔…”刘大夫手指不住颤动,他这时才明白李清玹为何不入店中取药,而是报出了所有药材及分量,让众人都知晓。就是刘大夫想要狡辩,无中生有,添多几种药材也是不能。   “难道刘大夫不想还钱?”李清玹冷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刘大夫欺行霸市,打着医者仁心的牌面赚黑心钱!”“他娘的,你个狼心狗肺的混账,真想拿了钱不还?”   范黑虎对这刘大夫已经是十分厌恶,他按耐不住怒色,上前怒喝道:“我先揍你一顿,再拉你去见官。”刘大夫见他上来,慌忙退了两步,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身体有些颤抖,然后才哼了一声,把怀中的钱囊抛了出来。   李清玹伸手接过,掂了掂分量,暗笑道:“还赚了个钱袋。”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觉得好笑,有人觉得愤怒,有人觉得李清玹太不讲理,但大多还是在说刘大夫没有医德,医术低劣,下回不来这里看病,不来买药之类的话。   尽管都是跟相熟的人议论,也好似压低了声音,但大多数人都在议论,略显吵杂,再低的声音也都传了开来。刘大夫面上抽搐,恶狠狠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咬牙顿足,便转身入了药堂。   片刻,内中就传来几声噼里啪啦的响声。一个跑腿的少年忙过来关了店门,挂上一块打烊的牌子,这少年苦笑了声,就把最后一块门板也都关上了。   李清玹收了钱袋,转头看向小月。那小姑娘原本苍白无血的面容,渐渐多了几分红润,双唇也消去了紫青色。李清玹暗自点头,心道:“那金丹只怕真是仙丹,只是泡出一缸水来,就能令人起死回生,真乃神妙莫测。”这般想罢,李清玹收了针具,提了水壶,跟范黑虎交代了几声。   范黑虎一家感激涕零,连声道谢。就在这时,小月身子震了震,一声低哼,鼻尖哼出了两行污血。小月母亲忙将污血拭去,喜极而泣。小姑娘又微微一震,眼皮动了动,便醒了过来。范黑虎也顾不得许多,忙围在小月身旁。   众人见一个将死的小姑娘这样脱离险境,都是颇感不可思议,更是啧啧称奇。也有那些懂礼数的,纷纷向范黑虎道贺,说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话。范黑虎一家都不禁泣出声来。   范黑虎家那大小子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妹妹听,说起那治病救人的李家郎君,比这刘大夫医术可要高了千八百倍,李郎君怎样怎样……说了一大通。   在这时,范黑虎才想起救命恩人李清玹竟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众人也都愕然,当时大多数人都围着看热闹,看看这起死回生的小姑娘,都在啧啧称奇,顺便夸赞李家郎君的医术,倒是不知那李郎君是什么时候离去的。倒是东边围观的几人知道,因为李清玹是从他们身旁挤过去的。   “啧啧啧。”街边一个落魄书生看得不禁佩服,见众人都在谈论,便想展一展才学,他高呼道:“好个李家郎君,真是杏林妙手,医者仁心。”“说得好。”“说得真是啊。”读书识字的不多,听得懂的也不多,但这些文绉绉的话,不总都是要附和的吗?   范黑虎抱住女儿,又把小姑娘呵斥一遍,再答谢周边众人,才携了手回家去,路上还不断与妻子说该如何答谢李家郎君,是否要送礼还是送诊金之类的话。至于要送的是聘礼彩礼还是四色礼,这个只懂得挥斧头,砍木头的樵夫便是一窍不通了。   众人见范黑虎一家都回去了,热闹自也散场,不多时,便都走了。只有一个面露阴色的江湖刀客朝着东边街道瞧了瞧,眼中光芒闪动,想起那一袋银两,终是露出狠色,朝着李清玹离去的方向追去。   已近午时,阳光也颇炽烈,照在街道石上,热气颇盛,有小童赤脚跑过,便觉得烫脚。众人看热闹时,早已挤得满头大汗,这时散去,才觉凉爽。李清玹也觉凉爽,心中更是有些畅快,只是他心中有事,才想着早些离开。他朝着一家专卖香烛的店铺走去,脚步有些急。   他忽然觉得有异,眉头微皱,朝着一旁看去,只见那边是条小巷子,空无一人。“好像有人窥视?”李清玹收了目光,只当是错觉,便即离开。   “适才那青年是何来历?”小巷深处,站了两人。说话的是个褐色衣袍的男子,大约三十四五,未满四十的年纪,一身褐色衣袍半新不旧,他腰间挂着一柄狭长宝刀。仔细观看,此人双目炯炯有神,太阳穴高高鼓起,双手粗大又尽是粗茧,显然是个武艺不凡的外家高手。   在他身后,则是一个家丁。那家丁把头低了还不够,更把腰也弯下,十分恭敬地说道:“王校尉,这青年是李家那位先生的独子,叫做李清玹,据说还拜在青城派张志诚道长门下。”   “几个月前李清玹的母亲病故了,他的父亲也去世三年多了,至于他师父张道长云游天下去了,这青年孤身一人,目前住在穹窿山上。”   王校尉微微点头,沉吟道:“适才观他医术,似乎颇高。”那家丁微微摇头,说道:“他师父的医术很高明,武功也很厉害,至于李家郎君是否有医术,其实都不清楚,因为从来没有人找他治病。依我看来,今次也是误打误撞吧,倘若他真有高深医术,怎么平时也不见他治病救人?”   王校尉沉默片刻,才道:“命人查他一查。”家丁愕然道:“您这是……”   王校尉皱眉道:“让你查就查。”家丁无奈点头,又看了已经关门的仁心药堂,迟疑道:“那这刘大夫……”“且不论医德低劣,单说医术,不也一目了然?”王校尉沉哼一声,说道:“这个李清玹能救人,怎么他却救不了?庸医!”   “那小姐的病……”“去找那位从东都回来的刘五爷,他是当年太医令刘神威的侄子。虽然已经不再行医,但堂堂使君大人的千金,他也该给几分薄面。若不是实在没了办法,也不会找这个顽固老家伙。”   王校尉说罢,转头便即离开,顿了一顿,又道:“让你查这个李清玹,不要忘了。”家丁连忙应是。“另外,这什么刘大夫的庸医,也查他一查。若有不合律法的地方,就封了他这药堂。” 第11章 覆盆子草   香烛店铺,卖的尽是香灯火烛,金箔银纸这类求神拜佛的物事,也不乏神佛画像,瓷器金身等物。当年他母亲郑隐娘倒是这家店铺的常客,他母亲郑隐娘平时乐善好施,喜欢去道观上香敬神,每逢神仙诞辰必去道观上香敬神。   而李清玹虽然是郑隐娘的儿子,但对于这类事,只是略知一二,再过几日就到了五七的日子,李清玹要给双亲上坟烧些纸钱。自从李清玹的娘亲仙逝之后,这家香烛店铺便少了一个大户常客。   见到李清玹这个不拜神烧香的李家郎君,掌柜的立时便想起这些年来本就生意冷清,还缺了这么一个烧香大户,说来都怪这个家伙不拜神佛,当下便没有多少好脸色。   李清玹暗自发笑,但也不买什么,只是买了一些金箔银纸,买了把蜡烛,抛下几十个银钱,便即离开了。原本卖出了一些纸钱和蜡烛,也算生意上门,且这生意还不算小,但这掌柜的总觉眼前的李清玹还是买的少了,以后估计也会很少登门再来了。   李清玹离了店铺,却见一个壮硕青年擦肩而过。“夏青山?”李清玹略微顿足,转头看去,认得这壮硕青年是与范黑虎同村的年轻人,看着壮硕,其实还不满十七。   这个夏青山虽然长得高大,但是不太灵光,被人称作傻大个。李清玹也认得他,知道这人并非痴傻,只是比起常人来确实不太精明罢了,真要说来,只是太过憨厚,想法有些简单。李清玹视线瞥过他手中的一盆草,眼瞳立时一缩。那是盆景,但又有所不同。   那株草栽种在一个布满锈迹的鼎里,鼎上锈迹斑斑,然而真正让李清玹看得眼睛发亮的,却是那一株草。这株草名为覆盆子草,有提神明目功效,而且可以固精补肾,它有七条分枝,枝条上各有三片叶子,三片叶子下面各有两枚红色果实,果实大小也就比龙眼稍大一点。   覆盆子草的真正的效用,就是这几枚红色果实。这些叶子也着实不错,能够提神,在药店也有用处,只是药店里相似的药材不少,也就不显得珍贵。   但是对于香烛店铺来说,这覆盆子草却是极为难得,因为叶子磨成粉末,加入线香之中,不仅提神,更能消去弊处。而且果实还可以转手卖给药铺。一般来讲,以掺入了覆盆子草叶子粉末而制成的线香,都属上等,价格也昂贵许多,只有大户人家才能消费得起。   “掺入草粉的线香,价格昂贵了许多,可是草粉难以凝结,色泽也不好看,要脱去青色颇为不易。说来一片覆盆子草叶子若是卖出来,一片也就才百十个铜钱,这二十一片就是二千一百个铜钱。”   李清玹看着那覆盆子草,心道:“卖叶子也就是了,这夏青山怎么把整株覆盆子草都搬来了?”覆盆子草每年结一次果,最少也有十六七年盛果期,一枚果实可以卖到三两银子的价钱,也即是说,每年就能凭空得来四十二两银子。   这笔钱虽不算多,但也颇为可观,怎么会有人卖了覆盆子草?那几乎是一株摇钱树。按一般人的说法来讲,会生蛋的母鸡就都是宝贝。“什么?你要卖了这株覆盆子草?”掌柜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啪嗒一声,李清玹一不小心便把两把蜡烛掉在了地上,他拾起了两把蜡烛,便想离开。但心中也极为疑惑,这覆盆子草简直就是一株摇钱树,怎么夏青山就要卖了它?他才迈步,就听里面传来掌柜大呼小叫的声音。   “给你七两银子,不能再多。”“覆盆子草虽然不错,可是我要把它制成线香也是不易的,这工艺费……好,不论其他,只说叶子价格。你看看你这一株草,也不养好,恹恹得跟病了一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治愈的好。”   “按我平常价格,一片叶子一百个铜钱,你这也就值得二千一百个铜钱。我这七两银子就是七千个铜钱,都足够包揽你快三年的覆盆子草叶了,何况要养这覆盆子草也是不容易的。”   掌柜大呼小叫的声音不断传来,李清玹隐约从那喋喋不休的声音中,听到几分微弱得难以察觉的欢喜。而夏青山只是低头不语,大约是不懂内中猫腻,只觉得掌柜说得大有道理。   李清玹低声叹了声,暗道:“这掌柜的心还真够黑的。”覆盆子草叶,一般来讲,倒是不值些钱,最值钱的是它的果实,这株覆盆子草结了十四个果实,光卖果实就可以得到四十多两银子,这个掌柜居然只给了七两银子的价钱,委实太低了。   李清玹正想离去,转念一想,终是转身回了店中。“七两银子太低。”李清玹入了店中,指着覆盆子草,说道:“一枚果实少说三两银子,十四片就是四十二两银子。”   “何况,这覆盆子草长得如此茁壮,每年都能结出这么多果实,后续的果实便是源源不断的钱财,你要买走这摇钱树,莫说七两,就是三十两也嫌低了。”   “你……”掌柜气得发抖,原本夏青山都要答应下来了,怎么出了这么个多管闲事的,他咬牙跺脚的怒道:“你懂什么,我要用来制造线香,其中工艺,手段……”   李清玹笑了声,说道:“那是你的事,只单说这果实价格,覆盆子草的价格。至于后面你怎么用来赚钱,怎么制作,怎么卖出高价,那便是你的事情了。”   掌柜咬牙道:“这覆盆子草要保养都不易,你知不知道每天要用多少肥料来栽培?而且还要经常去除害虫,你知不知道要费多少工夫?”“这……这个……”夏青山结结巴巴地道:“那个……这草……不用保养,它……它自个儿长的。”   “放屁,谁不知道覆盆子草要用肥料招待?”掌柜恼怒道:“你个傻大个说谎都不打草稿,七两银子要就要,不要拉倒。”李清玹微微挑眉,说道:“卖给药堂都不止七两罢?”   掌柜大怒,一挥手,喝道:“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给我出去!”夏青山对李清玹露出苦恼模样,然后才对掌柜说道:“我……我要十两才够用,你……”掌柜哼道:“多一分也不行。”李清玹朝着夏青山拉了拉,沉声说道:“带你去药铺卖了这株覆盆子草。”   夏青山略略迟疑。掌柜终于脸色一变,说道:“给你九两。”李清玹拉着夏青山走了出去。“十两!”“十一两!”“老子给十五两银子!”身后掌柜见他们两个执意要走,把钱越涨越高。   夏青山露出意动之色,就想回去。李清玹把他拉住,说道:“这覆盆子草是个摇钱树,每年结出来的果实,都能卖一笔银钱,换个地方,讨个公道的价格,够你过活了,你怎么想卖了它?”   夏青山微微低头,憨憨道:“俺……俺娶媳妇。”李清玹微微一僵。夏青山憨笑道:“媳妇她家……她家要十两银子。”李清玹沉吟片刻,说道:“光这个就十两,那你其他的呢?比如聘礼,比如酒席,都不用钱?”   夏青山顿时惊了,“这个…这个…”“我给你二十八两。”李清玹微微叹了声,掏出钱囊,趁着没人塞在夏青山手里,说道:“财不露白,你放好了。”夏青山顿时大喜,对着李清玹一个劲的施礼,感激涕零,说话也不利索。   李清玹微微摇头,说道:“其实这株药草要是在大药堂里足有四十两银子可卖,但是这小店铺里,也就二十多两银子居多,不会有人给你出太多价格。真要说来,我用二十八两银子买来,还是赚了你的便宜。”“不怕不怕。”夏青山咧嘴大笑,说道:“你觉得值,俺……俺就高兴。”   李清玹不禁笑出声来,说道:“回去罢。”夏青山忙点头,把覆盆子草往李清玹怀里一塞,转身就跑回家去了。   李清玹抱着这一株草,不知怎地,竟想起一件事。“大约只是传闻罢了。”据说覆盆子草,若是十五年不去摘下叶子和果实,任它生长,那么它就有十五年的功效沉淀。这等惊人的覆盆子果实,据说一枚就能卖到二十两银子的价格。   只是覆盆子草确实养得不易,一般也就只能养活十三四年而已。更何况,每年就能能赚三四十两银子,对于一般人来讲,可是颇为可观,谁能够忍住十五年不去动它?据说不满十五年,那么这覆盆子草的果实就只相当于寻常一枚覆盆子果实,就算生长了十四年零十一个月,也是不成的。   一旦覆盆子草出了问题,那么就只得前功尽弃,现有的果实即便有十多年的年份,一片也仍然只是三两银子。只有满了十五年,才非同寻常。在医书里倒是提过这十年份的寒年草,甚至还提过一笔“百岁覆盆子草”,但仅是一笔带过。   “想多了。”李清玹想了想,哑然失笑,便往穹窿山路上回去了。他走着走着,面色微微变化。身后有人跟随。李清玹自服下金丹的灵水之后,耳清目明,直觉也极为敏锐。他感应到身后有人,也就闭目,细细去听。   果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尽管那人脚步压得低,可李清玹仍然听见了。他心下微微一动,此时已经离开了姑苏城,大道上人也不多了。于是他抱着覆盆子草,走了一条岔路。那岔路通向一座小山,一般人割草砍柴回去烧火,大多就是割这小山的草,小山中四处散落着树枝,此时小山之上倒是无有人烟。 第12章 一招制敌   黄三狗原本是嘉兴九龙山山寨里的一个小头目,平日里与一堆江湖败类勾搭成奸,胡作非为。且不说夜敲寡妇门,调戏小媳妇这些事情,单是打家劫舍、收取保护费的事情就干过不少。   但凡有些钱财的人家,或多或少都曾被这一群人敲诈,鲜有例外。这一回黄三狗尾随李清玹而来,意在那十多两银子,更想探一探李清玹手里是否还有余钱。十多两银子,也算一笔不小的钱财。   黄三狗的武功在江湖上来说也就是二流高手,但他平时敢于拼命斗狠,在嘉兴也是恶名昭彰。黄三狗心头火热,也不去唤上那一群狐朋狗友,免得有人来分钱。他意在独自一人吞下这一笔银两,至于李清玹这个弱不禁风的酸臭书生,也不过一刀的事情,出不了意外。   他搓了搓手,咧嘴发笑,牵动了嘴角的伤疤。那是当年敲诈一家茶馆店铺时被路见不平的江湖豪客砍伤的,后来召起了二十来人,便把那店砸了,连同店家的小女儿也被他们二十来人擒到了河边上,玩弄后溺死在河里。   至于衙差,来来回回早跟自家兄弟一样熟悉,请过两回花酒,送过几次脏钱,这条命案也就不了了之。李清玹走在前边,抱着那覆盆子草,走在前面一个土坡上,终于停了下来。之所以停下,只是因为这斜坡上有株被人砍伐了一半的树木,树下还有几根树枝。   他把覆盆子草放在地上,拾起了一根树枝。树枝粗细有三指,约莫四尺来长,稍微有些弯儿,大抵来说还是较为平直的。虽仅三指粗,但是刚砍下不久的树枝犹带湿意,还是还是挺有分量,掂了掂,甚是称手。   李清玹走下斜坡,提着一根树枝,冷笑道:“你是何人,跟着我做什么?”阳光热烈,大地清明,四周尽是杂草,足有五尺高。这个时候,也没人来砍柴割草,真是个好地方。   黄三狗心想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自己选了个地方来送死,他搓了搓手掌,嘿然道:“书呆子,少跟我废话,把你那钱给老子,老子还要去喝花酒,没空跟你玩。识相些,少受些苦,待会儿我会手下留情的。”   李清玹并未理会他,只是神情冷漠的说道:“你这泼皮还真不怕死,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就敢前来送死!还不快滚,兴许我能饶你一命!”   黄三狗裂开大嘴,一扬手中的鬼头刀,狂声笑道:“你以为提着根树枝能顶个屁用?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倒是比那些个姑娘还好看些,嘿嘿……”他朝着李清玹上下看了看,咧嘴发笑,颇为淫邪。   李清玹摇头道:“阎王难饶找死的鬼。”黄三狗面色一变,怒道:“给脸不要,不给你点教训,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他往前迈出两步,一招力劈华山,当头对着李清玹砍了过来,样子极为凶狠。   黄三狗常年在江湖上刀口舔血,也学过二三流的刀法,这一刀舞的虎虎生风。常人挨了这一刀多半就该倒地不起,何况一个清秀文气的青年书生?   看着那刀口越发临近面门,越来越大,李清玹面带嘲讽,眼中尽是戏虐之色,他提着树枝,气运丹田,然后,便如挥剑一般,挥动树枝。咔嚓!一声脆响,分明就是肩骨裂开的声音,不知是黄三狗的还是他的。   李清玹手中的树枝断成两截。但黄三狗已经捂着左侧肩膀躺倒在了地上,忽地一声惨嚎,十分凄厉,手中的鬼头刀也扔出去了两三丈远。黄三狗捂着肩膀,在地上打滚,滚了满身灰尘,惨嚎不断。   想起当初这厮没少欺男霸女,欺行霸市,坏事做尽,李清玹眼中就闪过几分寒色。他终是拾起鬼头刀,朝着黄三狗的方向走去,一刀挥下去,斩断了黄三狗右手,黄三狗一下子就疼晕了过去。   李清玹随后就把鬼头刀扔向一侧的巨石,只听“咣”的一声,鬼头刀的刀身就整体没入了巨石,如同切豆腐一般。他抱起覆盆子草,沿着来路走了回去。“才练了一日啊。”   李清玹走在路上,心中悠悠道:“才一日啊。”那本所谓的剑道悟真篇,看起来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剑术法门,李清玹之前学过道家武功,也学过击剑之术,但是能使一根树枝打断肩骨,显然还是那本剑道悟真篇的效用。   当他走回自家竹屋时,竟然已经过了下午,临近傍晚。日头沉入西山,天色也稍显昏暗。一日时光过得真快。然而临近竹屋时,李清玹脚步又是一顿。   竹屋两侧俱都生有毛竹,在昏暗之中,有个人在竹屋之前,等得似乎有些焦急。看着前面那家丁打扮的男子,李清玹心中默默念了句:“事情还真不少。”   那家丁他也认得,当日随着虞家那管家一起来竹屋前等他,临去前,这家丁还曾向李清玹露出一个凶狠眼神,只是当时被李清玹的一个眼神吓跑了而已。   自从那一眼后,这家丁心中便多了几分畏惧,但这一回前来,心中胆气又壮了不少,觉得自家被一个文弱书生吓住,简直是奇耻大辱。于是这一回,见到李清玹,这家丁便先一步把头抬了起来。他指着地上一个礼盒,说道:“看着,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李清玹并未答话,神色淡然。家丁咬牙切齿哼了声,才把礼盒打开。礼盒中银光闪烁。傍晚时分,正是昏暗。那银光闪烁,赫然是满满一盒银锭。   “这可是纯银锭子,不是小铜板子,看清楚了,这是银两,不是铜钱。”家丁指着礼盒,哼道:“这里二百两银子,是位大人物送你的。你这书生也不用做什么,到时候在虞家老太爷的寿宴上,把婚纸撕了,撂下几句狠话,这二百两银子就归你了。”   李清玹上一次就猜测这家伙早已被人收买,虽然跟老管事一起来,但是暗中小动作不少。这次看来,还真是被人收买了,倒不知这个家丁是被谁收买了去,一出手就是二百两银子,手笔倒是不小。   李清玹有些好奇,但是并未发声问话,一来问了人家八成也是不答,二来知道得太多,也未必是好事。若在以往看见这二百两银子,虽然自信不会起贪念,但也有可能会心动的。可李清玹手中已经有了一百几十两银子,这时来看,便心无波澜了。   他淡淡笑道:“我若是当了虞家的姑爷,日后衣食无忧,金银大约也是不愁的。二百两银子虽多,但也是能花光的,我何不选个细水长流的法子?”   那家丁听了,嗤笑道:“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不知天高地厚,你一个外人也想在吴郡虞家过得好?人家虞家今非昔比,莫说小小吴县,如今就是在这偌大的苏州府,周边一十八座大城里,也属高门大户一流人家。你还真当你是去当姑爷的?”   李清玹微微一惊,他已猜出虞家已经不是前几年那个日落西山的高门大户,但却未想到,竟然能够在这偌大的苏州府中占得一席位。“虞家得了什么际遇,居然能有这等造化?”   李清玹心中想道:如果父母还在,也当得上门当户对,毕竟他可是赵郡李氏的旁支子弟,赵郡李氏乃是天下间有名的名门望族,比吴郡虞家要高贵的多。但是现如今他也不过孤身一人而已!   那家丁冷笑道:“大户人家里,可不是你这穷酸书生能够念想的,脑袋放清醒点。你要是去了虞家,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有了这二百两,你大可知足了。”   他顿了一顿,面上冷笑更显嘲讽,说道:“你要不照着办,嘿,人家既然能够随手拿出二百两,想弄死你,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不等李清玹回话,这家丁重重哼了两声,便即离开。   “就只有二百两?”李清玹转头看来,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道:“人家既然能够随手拿出二百两,能让你这个虞家的家丁吃里扒外,想来势力确实不小,要弄死你个小家丁,也就一两句话的功夫。”那家丁面色大变,忙抛出了件物事,好似那东西烫手一样,随后便匆匆走了。   李清玹得意的一笑,不过随口诈他一诈,争几句口舌而已,哪知这家丁当真私藏了东西。“不要白不要。”李清玹笑了声,把那东西捡了起来,翻来看了看,便放入怀里。又收了一百两银子,才推门入了竹屋。   他心中暗道:三百两银子,好大的手笔,这都够普通人家一年多的花销开支了,究竟是谁呢?钱是收了。到时候撕婚纸,撂狠话的事情…李清玹淡淡笑了声,颇不以为然。他推开竹屋门。外面天色昏暗,内中更是阴暗。李清玹面色剧变。   竹屋木门一开,便见与门相对的客厅里,斜斜倚着一人。那人坐在地上,靠着桌子的桌腿,面朝大门。那是一个老道士。李清玹认得他,正是自己的授业恩师,青城派的张志诚道长。张志诚本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但此时已经不复仙人风范,一身气息昏沉黯淡,灰白枯败。   那如银丝般的白发失了光泽,苍白近灰。那红润光泽脸上全无血色,面如金纸。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已如同寻常老人一样黯淡浑浊。“徒儿…”老人倚着墙,微微笑出声来,尽是垂暮之色。 第13章 师徒夜话   “大管家。”那家丁离了竹屋,绕过几条路,终于天色彻底黑暗之后,来到了一座马车旁,他躬身道:“三百两和那东西已经交到他手里了。”马车里淡淡应了声。“其实……”家丁迟疑道:“他不过一个文弱书生,如今还是孤身一人,何必大费周章,不如将他…”   这家丁话只说一半,但意思已经极为明显。“这是你能指手画脚的事情吗?下人就是下人,不要想太多了。”马车里传来几分低喝,说道:“他若死了,虞家正好能以守孝为名,拒绝公子求亲。”家丁忙低头,不敢多言。只是他心中更是疑惑,也有恐惧。   虞家在短短几年之内,从一个日落西山的高门大户变成苏州府有名的大户人家,几乎能与朱家这等官宦之家相提并论。能有今日,全是靠了那位在京城得贵人赏识的虞家小姐,朱公子竟然对这位虞小姐逼婚,莫非就不怕她从京城归来后,对朱家报复?   他虽然只是一个下人,但只是这家丁也能想得明白,单凭虞家小姐在京城的名声,这虞家就能发展成与朱家这种官宦人家相当的大户人家,可想而知,虞家小姐在京城地位必然不凡,那位提拔虞小姐的贵人也定然不是简单人物。真要论来,那虞家小姐又怎是朱家能够觊觎的?   但这话他却是不敢说出口的。“出来时间不短了,别被人发现了,你快回虞家去。”马车里传来大管家的声音。那家丁如遇大赦,匆匆离开。大管家从车厢里出来,反而挥手让车夫入内,亲自驾持马车。   “有那位人物保驾护航,就算虞家小姐再高贵十分,我朱家也是不惧的。倒是这李家郎君,唉,若不是此事跟他有关,宰了他也算是一了百了。”大管家心事重重,总有几分不安,驾着马车渐渐消失在夜幕中。…时已入夜,李清玹点这两根蜡烛,照的房间明亮了一些。   老道士张志诚倚在床头,看着李清玹说道:“徒儿,你最近刚刚踏入宗师之境吧?”李清玹呀然说道:“师父你怎么看出来的?”“你这一身的气机磅礴,紫气东来,别人看不出来,为师还能看不出来自家的武学你已经登峰造极了。”老道士张志诚倚在床头,点评颇多。   “师父,你的伤势太重,徒儿治不了?明日我去建康城请名医张十三来给您诊治一下。”“徒儿,为师的医术比张十三要高得多,为师的伤势他治不了,我这伤势就是神仙也难救了。”张老道神色淡然的说道,“徒儿,你怎么这么快就踏入宗师之境了?”   李清玹从怀中掏出剑道悟真篇和金丹递给了张老道,张老道接过两样东西之后眼前一亮,老道士静静看了一会,然后将簿册放下,微微闭目,淡淡道:“徒儿,你……可愿修道?”   张老道叹息了声,似有几分沧桑,他低声道:“我知你性子淡然平和,喜好清静,正好与我所修道法秉性相合,必然是能静心修行的。”   李清玹听了这话,顿时一怔。   张老道强撑着起身来,坐在床上,看着李清玹,言语颇为虚弱。但他这一起身,原本伤势便难以压住,又有大量鲜血溢出,衣衫竟也滴血。李清玹面色微变,忙上前去扶住,说道:“师父,你当心些。”   张老道身上受创极重,对于常人来讲,已是必死的伤势。但这老道士怀有神异之状,得以不死,可也是不能乱动的,一旦触及伤势,必然恶化。   张老道只把手上一抹,胸腹间的鲜血就即止住,只是他面色愈发显得灰白了些。默然片刻,张老道问道:“这里的典籍,你都看过?”李清玹微微点头,道:“师父,我大多数看过,少数几本虽未看完,也有翻阅。”   张老道看着他,问道:“修道之人,求得是什么,你可知晓?”李清玹好歹读了不少道书,点头道:“修成大道,得以羽化飞升。”“正是。”张老道说道:“得道成仙之人,自当长生驻世,永恒不朽,你……可知长生?”   李清玹心想那些尽都是虚妄之事,但想起师父他老人家受了这等重伤还得以不死,顿时觉得这等奇异之事也未必就是虚妄狂想。   对于修道长生,他自然是极有兴趣的,但不知怎地,张老道双目炯炯,似要把他看得通透,实在让人有些不安。“得道长生,便有了一切。”张老道一句话,仿佛醍醐灌顶。李清玹微微一震。长生二字,古往今来便流传不断,而在道书里面,更是屡屡提及。   但他翻阅道书之时总有几分疑惑,或许是太过清闲,也就想得多了的缘故。他总想起那位刘五爷的话,也经常思忖刘五爷的话。刘五爷说过,世人要这长生,有何用处?这一句话,便使李清玹在闲时往深处想。   常人劳苦不断,都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但实际上,日未出便在劳作,日未落还未停息。日复一日,枯燥无比。那些有了空闲的,也总是无趣,因此才要找些乐趣,比如赌博,喝酒等等嫖妓作乐的事情,以此打发时日,等候生命尽头。   不仅是劳苦不断的常人,就是许多孤苦无依的乞丐,谁会轻易放弃了性命?尽管他们活在世上似乎没有半点乐趣。活着,似乎感应不到乐趣,但没有人愿意去死。更有那帝王天子为了求仙得长生,不惜耗尽国力财力,只为了与天地同寿!于是,世人都惧怕死亡。便都想要长生。   尽管给他们无穷的性命,依然还是在劳作,依然无法感应到乐趣,依然只在打发时日,但生命的本能,仍然使人渴望长生,惧怕死亡。据说这话并不是刘五爷说的,但刘五爷却因为这些话而失了信心,多年来颓废度日,大有心灰意冷之态。   有人传言刘五爷是与东都洛阳高人辩论落败,因此觉得生命无趣,但最多的猜测,则是他中邪了。此时,张老道一言则如当头棒喝。长生,便有了一切。人生有乐趣,而长生二字,则赐予了无尽的时光,去感应无穷乐趣。   “我这样清闲的日子,过久了怕也会厌的,人世数十年如此清淡,也就足矣。若是千年万年如此平淡过活,也必然是无趣至极的。”“但谁都想要长生,尽管并不知道长生不死是为了什么,有何乐趣可言,但能够长久活着,可谁愿意死呢?”   “原来,长生就有了一切。”过厌了清闲的日子,就能去过热血沸腾的日子。烦躁了热血沸腾的日子,便能过平淡的生活。有长生的寿命,便能尝试任何不同生活、世上的一切,便都有了希望。   长生,便包含了人间一切的欲望。有了长生不朽的寿命,便能逐一实现心中的念想。但这世上,谁得长生?李清玹默然片刻,问道:“师父可得长生否?”   我这徒儿怎么还要揭老道的短?这性格还真是一如既往,张老道心中哭笑不得,终是低着头,颇为惭愧地道:“为师活了九十八年,仍未触得长生二字。”   都说人生百岁,但人生七十古来稀,能活七十多岁者皆是高寿,寥寥无几。能将近百岁者,更是万中无一,皆是世人津津乐道的神仙事迹。   李清玹还是第一次得知师父的年纪,沉吟了片刻,迟疑问道:“师父…你这伤势还能坚持多少时日?”张老道立时一僵,看着李清玹,目中有几分羞恼之色,心想是我当初非要收他为徒的,莫生气,莫生气。   张老道咬了咬牙,一字一顿道:“若非为师受了这等重伤,为师少说还能再活十多年二十年,这便是为师我所修行的道法,得以养生固寿,避死延生。”李清玹暗叹一声,心道:“如此说,虽有延寿之法,可还是不得长生?”   张老道近百岁阅历,如何看不出徒弟的想法,他怅然一叹,低声道:“为师自襁褓中洗筋伐髓,自幼修道,于三十三岁修成真气,又过十载,真气外放,身周一丈内隔绝雨雾,与道书之上的神仙事迹相去无几。此后静修十年寒暑,真气于眉心祖窍处积累一十二寸来高,从此再无寸进。”   “又过数年,为师仍然止步于此,遂而惊疑道书记载,也猜测修仙炼道的道路,是否已到了尽头?”“然而为师精研道书典籍多年,那其上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又有龙虎交汇,金丹大道,位证真仙等传闻及术语,句句有理有据,内藏玄妙,尽是我辈中人注言,断然非是虚妄。”   “古往今来,道书诸事注解,莫非都是前人杜撰,无中生有?得以传世千百年的典籍,莫非都是虚假?”“为师不信,修仙炼道,必然不止于这一步,其上定然还有玄妙境界。”   “纵然事实真是如此,修仙求道已经到了尽头,但我已经修到了这等地步,难道真要止步于此?长生大道真要与我无缘?”   “即便前路只是杜撰,路已到了尽头,但至少为师我要为自家趟出一条道路来。”张老道徐徐说来,语气平静。李清玹听得颇为心惊,他也读过不少道书,但不得入门之法,从来只以为虚假。此时师父竟然能够有真气外放的本领,隔绝雨雾,那便相当于世人口传的仙术了。   李清玹不知其上还有何等玄妙,但师父老人家修仙访道的故事足以引人入胜。“为师自那一年起,行走天下,这一条把大唐帝国分化南北的淮水,就不知渡过多少回,但凡有神仙传说,为师必然前往。如此奔波,时过十余年,踏遍大唐帝国,临达渤海国,南昭国两国。”   张老道轻轻叹息一声,低落道:“期间历经生死不知多少回,荒无人烟处,寒冷冰窟下,繁华城镇中,俱都探过,但却不曾发现有任何神仙,修为最高的,也只有与我一样,真气外放的修道者。”   李清玹暗叹一声,心想,也许修仙炼道本就虚妄,到了师父你这个地步,得以真气外放,隔绝一丈物事,便已相当于神通仙法了。前方道路或许真是到了尽头。李清玹叹息一声,并未说破。 第14章 浅谈修真   “虽然我止步于此,至今数十年不得寸进,但为师坚信,其上必然还有玄妙境地。”张老道抬起头来,看着李清玹,说道:“为师行走天下,虽然不得遇见那等神仙人物,但我见识过无数玄妙事迹,以及诸般奇特地方,非是人力可造。那等手笔,必然是怀有神通道法的人物。”   “前方必定还是有道路的,只是我无缘见识。兴许是求道之心不坚,那些神仙人物俱都不愿见我的缘故。”“前方必然还有道路,只是为师我无缘踏足。”顿了顿,张老道沉声道:“长生者,有无穷寿元,便有无穷机会。世人皆求长生,难道你就不想长生驻世?”   “修成真气者,堪比内劲人物。修得真气外放者,可比武学大宗师,得以摘花飞叶,俱可伤人。”“徒儿,可愿受我传承?”张老道一字一句,竟都如天雷轰鸣。   李清玹心中本如静湖,此时却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心潮澎湃,便要张口,想要答应下来。然而,张老道未等他开口,却忽然招了招手,道:“过来。”李清玹下意识便答了声:“好。”   倏地一声轻响。张老道屈指一弹,在李清玹张口之时,飞出一物,落在李清玹口中。那物事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只知极为柔软滑腻,入口即化,立时化作满口冰凉水流,他还来不及反应,那冰凉水流就已流入了体内。   “这是蛊虫。”张老道轻咳两声,说道:“你跟为师学过医术,也知大多数的毒,乃是用草木植物,或是毒蛇虫蚁等物制成,但我这是活毒。说白了,那虫毒是活的。”张老道说了许多话,似乎有些压制不住伤势,他抚了抚胸前衣襟,才低声道:“用玄奇些的术语,便是蛊虫,蛊毒。”   李清玹如遭雷击,立在原地,一时无言。“你已修成真气,现在可以压制蛊虫,但是,再过三十年,必然遭蛊虫噬杀。”张老道神色依然平淡,“若得以修成真气外放,就能把蛊虫排出体外。”   “或许你性子太过平淡,认为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再活三十年也足够了。但为师我还须与你说一句,这蛊虫每三年醒转一次,每一次都会啃噬骨髓,侵蚀内脏,影响血液,到时,必然是生不如死,真气只能略微压制,减缓痛楚。如果修成真气外放,就可以免除痛苦。”   “不要以为为师唬你,这乃是我在南诏国时一座村庄借宿时偶尔得到的医书所记载,为师我行走天下十多年才找齐材料炼出两三只,这已是最后一只。”“有这等蛊术,这世上的仙法神通也必然不是虚假的。”   张老道徐徐说来,仿佛正在讲述一个平静的故事,毫无波澜,他叹了一声,道:“也不怪为师我,谁让徒儿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心性,静如明镜,如同隐居世外,勘破红尘的高人隐士一样。”   “你有这等平淡心性,实是早慧之人,只怕也把仙法道术都视作外物,长生之事视如等闲,为师为了传承,不得已出此下策,以蛊毒逼你。”   李清玹默然良久,如若木桩站立,过了足足半刻钟,他才抬起头来,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师父,我何时说过不愿修道?”张老道微微一怔。李清玹仰天无言,师父他活了近百年,阅历无数,眼力也是不差,可为何就偏在我这里看走了眼?   仙法道术为外物,长生不朽是等闲?他年纪轻轻,不经世事,至多也就道听途说,知晓世间险恶,但我何来那等超然物外的心境?感应到体内好似有一条虫,李清玹有些呕吐之感。他看着露出愕然之色的张老道,有些无可奈何。   翌日早上,晨光初起,竹屋之外传来少许动静。张老道躺在床上,裹上被子,淡淡道:“为师我睡了,外面有人找你。”   来的是范黑虎一家,大包小包,红布礼彩,有茶有酒,竟是来送礼的。面前一个小盘,放着十几两银子。范黑虎做足了礼数,找来了自家亲戚,邻里好友,熙熙攘攘竟极为热闹。   看这场景,李清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在城里看见下聘礼的队伍,那场景倒是跟这些人极为相似。他暗自苦笑了声,道:“范大叔,您这是做什么?”   范黑虎拉出那病情还未彻底痊愈的小姑娘,指着李清玹身前空地,道:“小月,过来跪下。”小姑娘过了一日,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但还是有些苍白,大病初愈大多如此。“李家哥哥,谢谢你救了我,不然小月就要死啦。”小姑娘有些怯弱,低声说完,就朝着地上跪下。   “这可不行。”李清玹连忙制止道,不让她跪倒。可是小姑娘也是个倔强的性子,偏要跪下,无奈之下,李清玹只好用真气托着小姑娘,不让她跪下来。小姑娘跪不下去,眼里有些眼泪要落下来,李清玹看到忙把她扶了起来。   范黑虎是个粗人,拍着胸脯大声道:“从今以后,谁要是对李家郎君医术不服,我范黑虎第一个去他家讨个公道!”除了范黑虎,那些个跟范家沾亲带故的,邻里关系好的,也都纷纷感谢,说得无非是名师出高徒,张道长后继有人的话。   李清玹谦虚了几句,范黑虎搭着他手,说来说去也就是几句感谢,说到最后,拍着胸脯说道:“李郎君,日后但有差遣,我范黑虎绝对扑汤蹈火,在所不辞!”“范大叔,不必如此。”李清玹拱手施礼道。   范黑虎摇了摇头,忙让众人把礼物送进去。李清玹连忙推脱。范黑虎拉住他,摇头道:“这可不行,我家那婆娘问过了村里懂礼数的老人,这些都是要收的,这茶酒,这里是诊金,另外昨天那些付给刘大夫的银两我这里包了红包,另外来给。”   诊金是十几两银子,其实要比这里众多礼物还要贵重。范黑虎每天砍柴,从早到晚,也不过养家糊口,连柴米油盐都未必买得齐,哪来这么多钱?   李清玹扫过众人,便知这些钱是借的,他沉吟了一下,只收了两壶酒,一包茶叶,剩下的,不论范黑虎怎么说他也是不愿收了。至于银两,李清玹也只是接过昨日那一两多银子的药材前,诊金说什么也不收。   如今李清玹手中早有了四百六十两银子,因此眼前这十余两银子对他来讲并不多,可是对于范黑虎来讲,那就是一场不小的负债。“李家郎君……真是……”“果然仁义啊。”几个稍微年长的,作出了这么一番叹息。   礼仪谢罢,范黑虎又要拉着李清玹回家,“我家里已经摆下了两桌酒席,李郎君可不能推脱。”李清玹略有推迟,就听耳旁传来一声苍老声音,淡然说道:“去罢,你那四百多两银子为师我帮你看着,去吧,去吧,莫要喝多了。”李清玹蓦然一震。   他竟发觉,只有自己一人听见了师父的话。而范黑虎还拉着自己的手,其余人还在劝说自己去他家吃菜饮酒。原来师父他老人家用的传音入密的法门,自己还不会呢,李清玹稍微一愣神,已经被众人推着走了。   酒席上,自然也不免众人赞誉,大多是说张道长的医术后继有人,李家郎君仁义心肠之类的话。毕竟还未及冠,李清玹听了也颇欢喜,只是他本性平淡,听得多了也就显得淡然了些。   尽管敬酒答谢的多,可李清玹也仅饮了两杯。“李郎君医术高绝,人品俱佳。”“不愧是名师出高徒。”“看来苏州府又要出一位杏林妙手了。”似这类吹捧,桌上倒是听了许多回。当他回了竹屋时,已然入夜。答谢了送他回来的人,李清玹目送对方离开,才转身入屋内。   时过半月,皆是以灵水煮粥做饭,那金丹的奥秘也难以保住。并且,李清玹作为张老道的徒弟的门下,也无隐瞒。“这金丹确实非凡,真如仙丹一样。”张老道叹道:“这金丹堪比仙丹,势必是神仙中人所炼,看来这神仙之事确实不假。”   半月来,李清玹煮粥做饭,都是用这灵水,不仅李清玹的根骨愈加良好,张老道的伤势竟也能够延缓恶化。原本张老道自忖只有十来日寿命,但现在看来,若是每日服食灵水粥饭,足能让他再活两月。   他深吸口气,对着李清玹招了招手,说道:“过来。”李清玹依言立在床前,微微垂首,听候教诲。   “这金丹确是仙丹,这些日来,我让你每日除了粥饭之余,在夜间还用金丹泡上一杯水,可见效用极好。”张老道甚是满意,点头道:“短短半月,你已经把这剑道悟真篇的内容尽数修成,且有了金丹灵水,你体质愈加是良材美玉。”   “原本我虽要传你道法,但你已经是青年人,资质虽好,然而根骨正处于凝结成型的时候,前路已经有些固化,并非传法的最好人选,可因为金丹,你身上的枷锁便可忽略不计。”   “有了金丹这等天大的造化,天大的机缘,为师相信,你必然能有大成就。”张老道说道:“这些日子,我观金丹泡水,渐渐缩小,越小则越是凝炼,因此泡水的功效也在减弱。为师我仔细观察,内中已经完全固化,该用沸水来煮才成。”“金丹的事情,且放在一旁。”   张老道面色渐凝,沉声道:“为师我在这剑道悟真篇之上,发现了几分端倪。”李清玹微微一惊,那剑道悟真篇,还有什么不同?张老道吩咐道:“你取火来。”   李清玹忙点了火灯,护着灯火来到床前。张老道把剑道悟真篇的三张宝纸,在火上一绕,立时燃烧。李清玹惊呼出声。“莫急。”张老道将几乎烧到手掌的三张宝纸往地上一抛。宝纸化作纸灰,滚了一地。内中滚出一颗银球。   银球滚了出来,失了束缚,顿时化作一张银纸。“果真如此!”张老道惊喜万分,连道:“快把宝贝取来。”李清玹心中甚为惊骇,他忙取了银纸,抖开纸灰,只觉这银纸通体银泽,好似泛光一样,虽是纸张,然而李清玹触摸,却仿若绸缎一般柔滑。   银纸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来不及看得清楚,便送到了张老道的身前。张老道把银纸捧在手里,只扫了一眼,便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便落下泪珠。“神仙秘术啊……可惜为师命不久矣。”   “修道一生,能知前路未断,也是一大乐事。”“罢了,徒儿你能有这等机缘造化,那是天意,日后必然能够走得更远的。有这金丹,你的前路必然要比为师走得远,有这悟真剑道,你定会成为剑仙。”   张老道看着窗外,笑道:“师父,原来真气外放之上,当真另有玄奇境界。”张老道疯疯癫癫,大为失态,李清玹有些好奇,眼睛扫过那页银纸,只见上方四个字体最为显目,正是:悟真剑道。   又过一日。入夜。张老道终于从悟真剑道当中回过神来,他沉声道:“这内中记载的,乃是一种飞剑之术,但与寻常传说中的飞剑不同。这飞剑唤作剑丸,乃是取或金质,或玉质的一柄小剑,煮成汤汁,饮下体内。”   李清玹听得甚是玄奇,但是,要把一柄小剑煮成汤汁,那该是何等高温?要饮下汤汁,就必须在小剑凝结之前,岂非要烫坏喉咙,脏腑,把人生生灼烧而死?   张老道拿着银纸,说道:“这后面则是教人如何画出一道火符,用那火符便能把小剑煮成汤汁。而下面则是一帖药汤的配方,能够让人消去这小剑带来的毒。”   “小剑一尺三分长,以玉质为好,金则次之,若能得千年桃木,雷击木等异类来雕刻此剑,也可比上等良玉。”“小剑制成时,上面须得先刻画符纹,此外,这小剑服下之后,会有剧毒,那药汤便能消去此毒。”张老道也觉极为神异,毕竟他也不曾见过这等秘术。   李清玹隐约感觉到师父的声音有些颤动。张老道如今近百岁,才见到修道之路还有前路,其中心绪难平,自不必言。看着那银色纸张,过了许久,才收回眼神,他把视线看向李清玹,说道:“当务之急,你还是需要修成真气外放。”   李清玹微微点头。桌上有一本秘籍,有两指厚,书面呈蓝色,以线装订。夜风吹入,把油灯吹得微微摇曳。烛光摇动。只见那书册封面上,显出五个大字:太上周天功。 第15章 周天玄功   这正是李清玹正在修行的道法。根据张老道所言,这是他在穹窿山上真观得来的修行道法,上真观在数十年之前,也有神仙人物,有腾云驾雾,神通道法,但不知怎的,在近四十年就已失传,那祖辈的传说似也成了虚假。   而上真观的道法,本只是一本寻常的周天功,练到高深处,可使人修成真气,但耗时数十年才有功成。张老道修行几十年,修得真气外放,已然达到了这周天功的顶峰。   后来他便开始改进这一部周天功。自他修成真气外放起始,至今数十年,终于改进引气决,以道书中的太上真人命名,唤作:太上周天功。   “紫府,又称上丹田、泥丸、琼室、上田、紫府、上宫、天宫、昆仑、玉京山等,而佛门则称为须弥山。由两眉之间入内,一寸为明堂,二寸为洞房,三寸为上丹田。上丹田方圆一寸二分,乃是虚空一穴,藏有先天真一之神。丹成之后,此处为出神之所。”   “至于先天元气,据说是人身根本所在,就连魂魄也是以这元气衍生出来的。这气息最是纯粹,乃人之本源所在,有混元之气,先天一气等等称呼。”…又过几日。李清玹醉心于修道及练剑,浑然忘了其余事情,直到夏青山大喜之日,李清玹也是推脱未去,留在竹屋之中。   至于虞家的事情,则被他忘在脑后,那什么给他送来上三百两银子的大人物,李清玹更是不曾想过。修道练气,闻鸡起舞,击剑之余读读道书。但他并不觉得枯燥,感应自身在每日修行之中渐渐变得非凡,竟仿佛找到了某种非凡的乐趣。   “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也未必无趣的。”他笑了笑,洗过碗筷,把洗碗的污水倒在那覆盆子草之上。这些日子以来,李清玹珍惜灵水,自然不会以灵水来灌溉,但是洗碗之后的污水,也沾染了不少灵水气息。用污水来灌溉,这覆盆子草越发粗壮,叶子极为亮丽,隐约泛着几分金芒。   据说这是化为十五岁覆盆子草的迹象,但李清玹倒不以为意。“徒儿,过来。”张老道微微招手,说道:“你的先天元气,修行得如何了?”李清玹低声道:“近两日来,自觉有一股气流在体内流转,感觉甚是明显。”   “这便是气感。”张老道微微点头,说道:“似虚如幻,其实它并不是真正的真气,就算你修为再深一些,感应到那真气极为真实,但它还是虚假的。真正修出真气之后,便有几分内视之感,那时的真气,才是真实的。”李清玹若有所悟,微微点头。   张老道沉默片刻,问道:“你听过杯弓蛇影的故事吗?”李清玹点头道:“弟子听过。”“长弓的影子倒映在杯中,仿佛一条小蛇,有人饮酒时误认为其中藏了蛇毒,归家之后,日渐虚弱,最终一命呜呼。”   张老道接着说道:“但他其实并未中毒,只是因为自觉中毒,心神变动,让自身渐渐体弱,因此才一命呜呼。”   “再有如悲伤过甚之人,一夜白头。”“诸如这般事迹,实则数不胜数。”“人的意念,能够使自身产生变化。”张老道顿了一顿,沉声道:“这一点,你可懂?”   李清玹微微点头,说道:“我这气感并不真实,只是因为我运行功法,想象出体内有真气游动,心神变动,所以才有了气感。”   “说得正是。”张老道说道:“但从虚假,变成真实,却是极难的。有人以为自己将死,于是过上一段时日,也就丢了性命。”“正如这样的道理,你若是运行功法,想象自身将有真气,长年累月之下,便会真正生出一股真气。”“为师我行走天下,见过不少异物。”   “比如山中有种变色龙,能使自身变色,与身周环境相似,从而掩护自身。又如某种小兽,将它放在一种不同风景环境之下,过多年许,它的色彩,就会与身周环境的色彩相似。”   “再比如河中有种异虾,双钳如一排锋利小刀,但是前肢之下各有数排小孔,能够容纳如刀一样的双钳。再如杂耍戏子,他们用外力压制自身,比如绳索束缚腿脚等等把戏,日月长久之下,就算把束缚之物去了,自身也就定型了。”   张老道徐徐说来,道:“说到底,因为外力及环境,自身为了适应,心神便能改变身躯,适应周身环境。但这种属于被动,而我等修行真气,则是主动运使心神,使得体内孕生真气。”   “都是变化自身,但天地间大多数是因外力及环境而变化,短则数个时辰,长则千百万年,甚至连物种都会随之变化。而修道中人,则是根据功法,采取灵药,服食辟谷,吐纳呼吸,修炼出真气来。”   李清玹微微一震,即便修行了太上周天功,但他自身对于修行的奥妙,还是觉得万分玄奥。可是在师父这里,竟说得这般浅显简单。   “寻常人修成气感,视天赋不同有数日,数十日,乃至数年。而为师我修成气感,花费一月有余,你却仅才七日而已。”张老道叹息一声,说道:“其实你资质上佳,但是能够有这等惊人进境,主要还是因为金丹。”李清玹微微点头。   “有金丹,又有剑丸,你这一世必然成就不凡。”张老道微微抬头,看着李清玹,低声道:“要把虚幻气感,修成真正的真气,少说也许七八年,甚至二三十年。你有了这等天大机缘造化,怎能在这一步耗费几十年光景?”   李清玹心中隐约有些猜测。不等李清玹回答,张老道长身而起,大袖飘飞。室内,有风起。锅碗瓢盆尽数被风抛起。竹屋后房一片狼藉。张老道拍出一掌,正印在李清玹眉间印堂所在。   一股气流从眉心流入,沿着经脉,以玄妙轨迹,运转开来。李清玹心惊骇然,那玄妙轨迹,正是太上周天功的真气运行法门。“静心守气,感应体内变化。”   “为师我自损道行,以体内真气为你打下筑基根基,你静心净念,好生体悟。”张老道体内真气,源源不断落入李清玹眉心处,经由此窍穴,流转至经脉,根据太上周天功的运行轨迹,接连流动。李清玹心惊之余,也终是静下心来,仔细体悟。 第16章 灌顶传功   这些日子,他观悟太上周天功,略有所得。当他意想体内有虚幻真气流过时,就会运过这功法路线。然而他自己的体悟,毕竟稍有偏差。   此时张老道把真气注入他体内,便让他感应得十分清晰。真气在体内流动,轨迹,流速等等,俱都感应得万分清楚。李清玹只感应了几回,便察觉出自己意想出来的运行路线,与张老道的真气流动稍有偏差。他暗暗记下不同之处,下一回运行功法时,便会避过这些错误之处。   “悟性倒是不差,这气感已经有了几分真意。”张老道心中有些宽慰。张老道自认命不久矣,意欲传下上真观的道统,然而他时日无多,他虽然有两个徒弟,但大弟子郑雍之年长李清玹四五岁,根骨也比不上李清玹,因此才传给了小徒弟道统。   只是李清玹毕竟已是十八岁了,身子骨渐渐凝合,前途不大。张老道传他道法,实也并不指望李清玹能有何等成就,只是希望传下道统,让李清玹今后寻得个资质卓绝的弟子,使上真观得以传承下去,兴许在后辈之中,能有出头之人。   然而他这个徒弟竟有了金丹改善体质,如今又有剑丸之法,前途已是不可限量,至少比他张老道的前路,更为前途光明。筑基练气初期,入门极难。怎能让李清玹在这一步耗费光阴?只有让他先一步迈入练气门槛,日后才能走得更远。   李清玹闭目凝神,只觉张老道一世精修的先天元气在体内不断流转,早已过了十二个大周天。“你已稍有气感,为师以真气在你体内流转,让气感从虚化实。”   张老道神色凝重,胸前渗出大量鲜血,浸湿了道袍,顺着衣角不住滴落,但他似如不觉,只对李清玹说道:“我用真气在你体内流转,每过一周,就会损伤根基。你尝试运转功法,看看能否截下我一缕真气,化为你自身所用。”真气境界,与练武的内劲修为相当。   但内劲乃是从气血,从窍穴,发力技巧等等领悟出来,而真气,则是从无到有,从虚无中凭空意想出来。杯弓蛇影,那人因为看错了弓影,视作小蛇,因此自认为中了蛇毒。心神影响,体质渐弱,过多不久便死,那是因为心神影响身体。   天地间的飞禽走兽,能够因环境而变化,也是长年累月才得变化。无论修出内劲,还是自身变化,都属于在原本躯体之上的改变。而真气则不同,它从无到有,凭空孕生。   气感是自欺欺人一般的虚幻之感,然而真气才是真实的。要凭空孕生真气,少说也该数十年。张老道不惜自损修为,正是要让李清玹修成真气,省去这数十年的入门障碍。   “只须截下一缕真气,就能如种子一样,茁壮成长?如此省去了凭空孕生的步骤,便能省去数十年苦功?”李清玹心中略微明悟,他细细感应,只觉体内原本略显虚幻的气感已经有了几分真意。若非有师父指点,他必定认为自己已然修成真气。   虚假的毕竟是虚假,气感毕竟是气感,那仅仅是一种错觉,实则与寻常人没有任何不同。虽说气感是练气的第一步,跟武学的搬运气血相当。然而武学之人,即便只是门外汉,也能有几分胜过常人的武力,而能够搬运气血的人物,已然气力大增。   李清玹羽已修成气感,好似只是一个寻常人,不过他原来的武学功夫依然还在,依然还是武功卓绝的江湖高手。“修道之人,须得大毅力才能修成真气,才有非凡本领,在此之前修成的气感,实则对自身也无用。”   “长久修行无果之下,也会对修道产生质疑。”李清玹心中闪过不少念头。   “宁心静气!”张老道一声低喝,如雷轰鸣,炸碎了无尽杂念。李清玹本就是个清净性子,去了原有杂念之后,屏息感应,心中已然没有其余念头,并无杂念新生。他心中空明灵静,细细感应,渐渐入了神。   “老道我身怀真气一十二寸,溢满琼室,登临玉京山。若我耗尽这一十二寸真气,能在他体内留下一缕,便是值了。”一缕真气,可大可小,然而,即便那一缕真气只是如毛发细丝一样微小,可留下了真气,以此为李清玹修道根本,那便算是省去了数十年孕生真气的苦功。   若能如愿,纵是耗尽这一身真气,百年道行,也是好的。李清玹陷入顿悟之境,想要将体内流动的真气留下一缕来。有了这样的想法,便是心神起了念头,能否将真气留取一丝下来,便只看他天资,悟性,根骨,以及那天意了。   李清玹站在原地,双目闭起。张老道身绕仙风,一掌按在他额前。竹屋后房中,风起不断。锅碗瓢盆尽数扫到了墙角,未能打扫干净的尘灰绕在风中,围绕二人旋转,吹拂二人衣袍,俱是飞扬飘动。   李清玹在风中,发丝飞扬,虽有尘风在旁,仍显得十分清净。他在心中轻声道:“但求一缕真气,存于我身。”于是,便有一缕真气,留在了他的眉心紫府之中,任由其余真气流转而过,但这一缕真气存于眉心紫府当中,并未随着其余真气一并流走。   “好!”张老道大喜,此时他的一十二寸真气,其实才消去了一寸。张老道本以为自己消尽这一十二寸真气,散去百年道行,也未必能让李清玹留下一缕真气,但他为了替这弟子打下根基,已有舍身之念,不计后果。   然而未曾想到,李清玹天资悟性极高,体质本就上佳,被金丹改善之后,竟然如此惊人。张老道才仅仅消去这一寸真气,他这徒弟竟然就已留下一缕真气,果真惊人。张老道大喜过望,便要收了真气,止住运功。然而,下一刻,老道则眼神一凝。   只因为在这片刻之间,李清玹体内的那一缕先天元气,竟然增厚一丝。“还未停止……”张老道喃喃自语,他看着李清玹,只见这个小徒弟双目微闭,入了空灵之境,只依心神动念,忘了身外之事。   “也好,为师这残命也没多少时日可活,留下这一身道行,也只得化为虚无。”张老道在心中默默想道:“我原本便想消尽这一十二寸真气,为你留下一缕真气种子,既然你还能消受我这先天元气,便尽数送你了。你能接得多少,便接下多少。”   张老道心中动念,便有大风起,道袍鼓动,云雾蒸腾。大风渐强,化作劲风。劲风渐强,利如罡风。从张老道身上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处,都有大风吹出,好似风穴。这便是真气外放。张老道舍弃一身道行,尽数送出,其威势之盛,竟要比他全盛之时施展真气的威势更盛无数。   外界风儿只在轻扬,内中狂风骤起。有落叶从天窗飘落,倏忽倒飞而起,冲天而去,直飞高十多丈,才缓缓飘落。有雀儿飞过,只觉有风,便往下方落去,才过窗户,便觉那房中吹来大风,把这雀儿吹得倒飞出去,竟在空中翻滚了十余圈,让这雀儿迷糊之下,险些坠地。   它灵智未开,并无惧意,只觉好奇,在空中盘旋一周,轻鸣一声,便又顺着窗户飞了进去,随后那风渐强,又把这雀儿从窗口吹飞回去。忽听一声雕鸣。一头硕大白尾海雕扑击下来,险险把这雀儿擒走。雀儿险死还生,忙急急飞走。   白尾海雕长鸣一声,振翅高飞,忽然又盘旋一圈,从天上降下。雕爪森寒,光芒如电,只一撕,就把窗户撕开,飞入竹屋。屋内有两人,衣袍飘扬,一动不动。   白尾海雕双目凶残冷厉,它双翅展扬,利爪如电,直扑二人。李清玹面色平静,仍沉浸于玄妙之境,浑然不知外界之事。“不知死活。”张老道心中淡淡说了声,以他真气外放的修为,虽然不能抵御箭矢刀剑,但是要吹走空中的飞禽并非难事。   而这一次,张老道传功于李清玹,其中真气外放的威势,比之于老道士平日里尽力施展真气的威势,更胜无数。大风化作劲风,劲风化作罡风。罡风似刀如剑,竟似神通道法一样惊人。   就是张老道,也不知这因传功引起的罡风,究竟有何等威势,内中或许还掺杂了几分金丹的气息,增添了不知多少威势。白尾海雕展翅扑来,随后便有罡风扫过。毛羽飘零,满室飘洒。有血光乍现,血肉横飞。一头硕大白尾海雕,化成满室毛羽血肉,竟被罡风撕成粉碎。   “这等手段,已无异于神仙道法。”“老道这一生,竟也能施展出这等罡风?”“得此一幕,足慰平生,死亦无憾。”张老道淡淡一笑,脱了手,往后摔倒。这一日,张老道传功,百岁道行十不存一,此生苦修而成的一十二寸真气,仅剩两寸。 第17章 再论修行   李清玹体内真气,从无到有,上丹田蕴藏先天元气,共计七寸之高。风静,只留满室血肉羽毛,遍地狼藉。一切静了下来。满室狼藉,木桌,木床,俱都毁去,锅碗瓢盆俱都扫到墙角,有许多羽毛血肉,遍地皆是。   墙壁露出许多划痕,好似曾被无数刀剑劈斩,就连那水缸也已破碎,所幸那内中的灵水已经见底,所留不多。那一株因为洗碗水滋养,渐渐泛出金泽的覆盆子草,倒是得以幸免,但是用以栽种覆盆子草的破鼎摔在墙角,似乎摔破了一角。   李清玹看着着满室狼藉,苦笑一声,但是上丹田中七寸先天元气却实实在在,只心念一动,就能按照太上周天功的运功路线,游走全身经脉。   张老道盘膝在地,微微张开双目,但眼中已经颇为浑浊,满头白发,满面皱纹,他叹息一声,道:“为师精修近百年的一十二寸真气,仅留两寸,其余的尽数送到你体内,你也算是争气,竟然留下七寸,不枉为师一番苦心。”   “但这真气毕竟不是你自身修行而来,还须磨砺,才能运转自如,这一步并不难。”   李清玹点头应是,他有些担忧师父的伤势,看着形态枯槁的张老道,神色低落。“你不必忧伤,为师能有你这么资质上乘的传人,已经极是快慰,百年之后我也能含笑九泉。”   张老道声音稍低,显得虚弱:“为师本以为这一十二寸真气,能让你留下一缕便足以,但你留下七寸之高的先天元气,在修成真气的修道人当中,也属上等人物。”   张老道说道:“我这里还有一本书册,乃是为师行走天下的笔记,诸般奇闻见识都在其中。你今后若想行走天下,倒是可以稍微翻阅,而这其中,还有许多关于武学的记载,你也可稍微看些,但还是要以修道练气为主,莫要误了你这大好前途。”   李清玹微微低头,轻声道:“弟子明白。”张老道微微点头,沉默片刻,道:“你……还有什么问的?”李清玹心知师父他老人家失了真气护持脏腑,已经有些油尽灯枯,尽管饮了两杯金丹泡出来的纯净灵水,但也只能吊住一线生机,话说得多了对他身子极为不利。   李清玹心里虽有疑惑,但终是摇了摇头。“你有话大可直说。”张老道眼中略有欣慰,“为师我命不久矣,能为你前面去些障碍,便是极好的。我能散去自身道行为你打下根基,已经是断了许多生机,难道还留恋这最后几天?你大可说来,莫要让我心中留下遗憾。”   李清玹轻轻咬牙,说道:“弟子对于修道练气,与武学之间,还有不解。”张老道笑了声,说道:“修道境界中,有气感,真气,以及真气外放,如此分作三个境界,与练武的搬运气血,修炼内劲,以及内劲外放的三个境界相当。”   “然而,练武容易见效,即便不能搬运气血,只懂得几分技艺,也算有自保之力。而我修道炼气之人,就算修成了气感,实也没有多大用处,只有修成真气,才得与内劲之辈相提并论。”   “相比之下,内劲凶厉,以气血为基础,因此更为强横一分,也正因此,气血动荡,极易伤身。但是真气不同,真气以养生为主,虽无内劲那般强横,但也有强身健体之效,更能养护脏腑,固寿延年。”   顿了一顿,张老道抬眼看了李清玹一眼,说道:“虽然真气不如内劲来得凶厉,但你已经不输寻常内劲之人,且真气养生,护持脏腑,增行气血,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你七寸真气的修为,少说能有百岁以上的寿元。”   李清玹微微一惊,都说人世百年,但常人都只是活得数十年罢了,能活百岁,已是高寿,何况超出了百岁。“内劲虽然凶厉,可惜伤身,临到老来,容易害命。”   “只有修成内劲外放的宗师境界,才有摘花飞叶皆可伤人的本领,到了这个境界,反而注重养生固寿,可惜注定没有修道人的真气来得有效。”   张老道说道:“真气虽无内劲强横,但性子温和,可以养生固寿,倘若修成九寸真气,就能真气外放,也有摘花飞叶而伤人的本领。”李清玹微有神往,他迟疑道:“真气外放,是个何等玄妙境界?”   说罢,李清玹看了看满地狼藉,心中有些了然,若得这等本领,岂非就与神通道法无异?“按我经验,修成九寸真气,就得以真气外放,彼时浑身三百六十五个窍穴,都能呼吸吐纳,如口鼻一样。”   张老道徐徐说道:“从此,尘埃不沾,外物不侵,只须心念一动,真气外放,就能扫清身周一丈。”李清玹惊道:“真气外放,岂不是能够抵御刀枪箭矢?”张老道闻言,哑然笑道:“有人挺枪朝你胸口捅来,难道你还能一口气把铁枪吹走?”李清玹略微无言。   “真气外放,其实没有多少玄奇,只是三百六十五个窍穴都能呼吸。即便竭力施展,那真气外放的力度,也就比常人全力吐息来得强些,与清风拂面一样,并非罡风护体那等传说中的神异。”   张老道看了看这满室狼藉,笑道:“这也许是传功时的异象,也许是因为你服下金丹灵水的缘故,总而言之,我全盛之时施展出来的真气外放,其景象断然是没有这等惊人的。”李清玹心中默默想道,比起搏击之术,修道人同境界下还是比不过练武之人。   “你也莫要失望,毕竟我等以长生为主,神通道法倒还在其次,再者说,今日能有这等罡风,日后你修成了更高境界,兴许在真气外放之时,也能有这等强度罡风。”   张老道笑道:“再不济,一十二寸真气的修为,摘花飞叶俱可伤人,甚至持剑劈斩,足能开碑裂石,这等本领在常人眼里,也属神异了,几乎不比登峰造极的武学来得逊色。”   李清玹听到这里,反而有些好奇,问道:“师父既然说九寸真气,即可真气外放,怎么师父竟有一十二寸真气?”“这点,我也不知,修成真气外放之后,我的真气仍在增长,后来到了一十二寸高,溢满上丹田,才就此止住。”   张老道摇头说道:“其实我见过的那些修道人,也同是真气外放的修为,但他们都止步于九寸真气。就是那些修成内劲外放的武学宗师,也没有我的真气来得浑厚。”   “常人修得九寸真气,止步于此,但太上周天功修成真气外放之后,仍然能够增长?”李清玹心中略有明悟,“也许这本功法有别于寻常功法。”   张老道说了许多,也许是害怕挫了徒弟的信心,他沉吟片刻,又道:“虽然真气没有内劲来得强横,但能够养生,待到真气外放的境界,你修成一十二寸先天元气,真气浑厚,其实要比那些武学大宗师的修为更为深厚,足以弥补真气与内劲之间的不足。就如为师行走天下,就算是武学大宗师,也未必是我对手。”   李清玹经这么一点醒,倒是更有几分明悟,沉声道:“师父大可放心,修道求取长生,其余的不过外力。我等修道练气而附加的这些外力,便堪比那些精于争斗的武学人物,本就足以自傲。更何况……”   李清玹微微一顿,语气稍转,说道:“武学到了大宗师之境,约莫已是人身尽头,潜力难以再挖。而我修道中人,前方必定还有道路,比如眼前这罡风,那剑丸,此金丹,都是万分神妙之物,可见真气外放之上,还另有玄妙的仙家境界。”以李清玹的淡然心性,说出这般自傲的话来,不免僵硬。   尽管张老道听得出他是刻意显得自傲,大约是想要让自己高兴,但看出真相的张老道依然由心泛出笑意,说道:“也对,武学毕竟武学,乃人世所学,到了大宗师之境已经登了顶。然而我辈修道人,修得乃是长生,修的是仙道,还有前路。”   看着师父张老道的笑容,尽显苍老垂态,李清玹不禁心头一堵,还想说些让他高兴的话来,却不知从何说起。“近些日子,为师仅仅让你修炼那一剑,而并未让你修行其他剑法,也不让你修行其他身法,只是因为我发现了其中颇有端倪。”   张老道低声道:“为师生怕让你练习其他剑法,会影响那一剑的变化,不够纯粹,失了韵味,因此才未传你。”“在太上周天功的后面,有为师一生修道感悟,内含符道及阵法,风水环境等等玄学的看法理解。”   “今后你要铭刻道剑上记载的火符时,或许可以看看为师的符法感悟,另外,之所以让你只修一剑,其实也跟那符道感悟有关。”张老道略一沉思,接着说道:“我这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玹儿你以后如果修行有所成就,记得帮扶一下你的大师兄。”“师父,徒儿谨记您的教诲。” 第18章 师父离去   近些日子,李清玹只修那一剑,日复一日。原本是不免枯燥的,但是因为金丹增长自身,因此李清玹练剑进境一日千里,感到那不断进步的快感,早已把枯燥感觉掩盖下去。但李清玹仍然不免疑惑。   张老道分明说过,若能懂得各式剑路,修得一门剑法,配上身法步伐,就算没有搬运气血的法门,单凭这些技艺,也堪称高手。李清玹现在虽然修道,但之前的武功却没落下,放眼整个大唐江湖,依然是最拔尖的那一撮人。   但这些时日,李清玹仍然只修一剑。原来是与符法感悟有关?但这其中,有何关联?“为师我只让你注意挥剑刺剑的发力方式,以及姿势变动,但却不传其他剑法,不传轻功身法,更不解说各种剑法的剑路变化,正因为你这一剑别有韵味,与为师的符法感悟大有相似之感。”   张老道正想为他解说,忽然顿了顿,叹道:“你还不到尝试符法的那个时候,且静心修行先天元气罢。”李清玹低声应是,师父舍弃一身道行真气,为他筑下根基,自然是为他好的。   张老道叹道:“可惜为师身上仅留下太上周天功,以及我游历各处的笔记,除此两本之外,皆已遗失,此时要给你默写一本出来,也没有精力了。”李清玹微微握掌,心中歉意愈发沉重。   张老道沉默良久,说道:“你有了七寸真气,接下来便该自行磨砺,自行领悟,为师虽还有许多东西不曾传你,但余下时日无多,就是再传一门身法也嫌不足。罢了,你把金丹泡上一壶水,还能略微为为师续命,此去虞山,约莫还能走得远些。”李清玹心中一震,惊道:“师父想要离开?”   张老道点了点头,说道:“那虞山之中,有神妙之处,虞山古称乌目山,又因山形如卧牛,亦称卧牛山,商朝末期姜太公曾在此山中隐居修炼。我在山中遇险,未曾触及内中奥秘,趁着残命未死,再去探上一探,兴许还能留得半缕生机。即便不能侥幸存活,若能见识一番神仙风景,死亦瞑目。”   李清玹心中知晓,师父此去只怕难以侥幸,当初身怀一十二寸真气,堪比武学大宗师的全盛之时前去探虞山,尚且伤重濒死,侥幸逃命,如今仅余真气两寸,希望渺茫。   李清玹曾经去过虞山外围,一直只听这大山险恶,其深处毒虫猛兽无数,不见人踪,心中也未想到,这座浩大山脉当中,竟还有这等神异之处。天地之大,果然玄奇无尽。   “虞山深不可测,就算你修成一十二寸真气,也不能轻易去探,日后若能修成剑丸,得以突破真气外放以上的境界,方可查探一番。只是凡事要有敬畏之心,多一分谨慎,即便你当真突破了更高境界,在那虞山中也该小心谨慎,该退便退,不可留恋。”   “毕竟真气外放之上的本领,在虞山中能否多少自保之力,还未可知。”张老道叹道:“除此之外,你那红尾伯劳也陷在虞山里,想必凶多吉少。”   “什么?”李清玹惊道:“师父见过伯劳鸟?”“那鸟儿被猎人一记弹弓打中,没有当场死去已是大幸,我以真气蕴养,护它性命,可在山中还是丢失了。”   张老道缓缓说道:“那鸟儿也未必就注定会死,内中既然有神异之处,也许能有几分造化。再者说,你此前也只当它死了,如今能有一分希望还是好的。”   一只鸟儿的性命,其实并不放在张老道眼中。只是他知道,那伯劳鸟是李清玹的娘亲所留,睹物思人,感情想必不浅,才略微提起此事。李清玹暗自一叹。   “这剑且借为师护身,你如今有七寸真气,在内劲高手当中也属上流,弄来一把宝剑不难。”张老道长身而起,足下轻踏,踢起一柄宝剑,手上一握,就将这剑拿住。张老道提起一壶灵水,挂在腰间,提剑而行。李清玹面色微变,唤了声:“师父…保重…”   “离合聚散,总有定数。”张老道笑道:“濒死之前还能遇到自己的弟子,获悉真气外放之上,更有玄奇境地,心愿足矣。我本只想传个衣钵,落个传承,不想你有这等造化,为师不忍你在练气门槛蹉跎数十年,传你真气,也只是想你今后走得更远。”   李清玹微微咬牙,低声道:“我必潜心修行,早日登临真气外放,破此当前壁障。”“那便代为师好好领略一番那真气外放之上的玄妙风景。”张老道洒然发笑,开怀大笑,推门而去。李清玹忙追上前。   张老道忽然顿了一顿,沉声说道:“我与上真观观主郝志静乃是同门师兄弟,在我们这一辈,皆是志字辈,轮到了你,就该是……罢了罢了,你除了继承本观一部功法之外,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就连本门戒律都一概不知,我也无暇给你讲解,就算给你命名,定了道号,可今后下一辈,后面几辈的道号法名,也是失传的。”   “我辈中人,学道修行,求得真我,去伪存真,你名里又有个玹字,便唤作道玄罢。”“道玄真人,李清玹。”   草木青葱,然而天色稍暗,一眼望去,添了几分黯淡。张老道望着前方,怅然叹道:“上真观传承交给你了,在这一辈起,一切都从头开始。什么门派戒律,什么后辈道号,尽都由你去了,观你心地良善,又不乏聪慧,想来也不会让我这上真观成了邪宗异派。”   李清玹微微一凛,低声道:“师父放心,上真观乃是修道寻仙的门派,我必一心求仙,不坠邪道。”“那我便放心了。”   张老道沉吟道:“其实,上真观在我师祖那一辈,听闻也是神仙中人,直到先师一辈彻底失传。希望到你这一辈能够恢复祖师荣光。”说罢,他顿了一顿,低声道:“今后若是要外出行走,用你道号便是,莫要添上上真观的名字。”   李清玹一怔,他本是个灵慧性子,顿时暗惊,“师父莫非觉得,有人意欲对上真观不利?”“我也不知,自修成真气以来,我有诸般敏锐之感,就连杀机也能感应出来。而这些年来我行走天下,总隐隐感觉有人窥视,尽管这感应极为浅薄,数十年来只有两三回,只以为是错觉。”   张老道低声道:“此去虞山归来,便觉一身轻松。唔,也许只是错觉。”数十年来,俱都有人窥探?那人在窥探什么?能够让张老道都无法察觉,那人又是何等修为?有了这等修为,他又为何只是窥视,而不下手?也许真是错觉。   但临去之际,张老道还是留了一份谨慎,不说其他,就是自己行走天下数十年,无意中也得罪了许多内劲外放的武学大宗师。李清玹只应了声是,其实目前他心中并无多少行走天下的想法。前两年他仗剑而行,快意江湖,好不自在,但也有厌烦的时候。   如今有了真气,在竹屋中潜心修行,感应修行妙处,倒也不错。张老道自然也看出他的想法,心中暗自一笑:“这般清淡的性子,倒是适合潜心修行,也罢,待他什么时候厌烦了这日子,再四处走走也好。”李清玹想起一事,微微咬牙,道:“师父。”张老道笑道:“怎么?”   李清玹问道:“师父,我父亲正值壮年,在数年前染病离世,但那病万分蹊跷,我总觉得不简单。”“病?”张老道沉吟少许,道:“为师我初至苏州府,就查过几遍,但是对于这些病,或是毒还是什么的事情,我倒不甚清楚,也许你可以往京城一行。”   李清玹本以为张老道近百年阅历,能有指点,未曾想到还是询问无果。“传闻京城长安有位国师,万分神秘,乃是司天台的监正大人,为师曾数次前往京城,无缘一见。”   张老道叹道:“为师踏遍诸多有神仙事迹的地方,都一无所获,倒是见过许多神异,可真正让我有些挂念的,还是这位司天台的监正大人。”“去了去了,我给你留下两本书册,一本是我游历笔记,一本是太上周天功,后附符道阵法感悟,你修行疲累之余,稍微翻阅即可。”   “多说无益。”“为师去了。”张老道摇了摇手,缓缓向前,他一手提剑,腰间挂着水壶,洒然而行。李清玹站在院门前,只见那苍老身影越走越远,那佝偻身子似乎渐渐挺拔。天色昏暗,草木黯淡。张老道仗剑而行,哼出一曲小调,他饮了一口灵水,剑上一扫,大有剑仙风采。 第19章 太湖老龟   “我辈岂是蓬蒿人,寻仙仿道亦逍遥,老道一去不归也。”异样的曲调,渐渐远去。院门前,李清玹屈膝跪下,接连九拜。他拭去泪水,低声道:“师父,一路保重。”从师父离去之后,这几日除了打坐修行之外,便是练剑。   这之间李清玹只去过一次姑苏城,便是去了城里买些东西。此外,又去了父母双亲的合葬墓地,烧了一些纸钱元宝。这一日,李清玹去舅父家做了一次客,喝了少许酒水。由于舅父郑裕家住在太湖西岸的枫桥镇,每次回穹窿山山上的竹屋时,都要坐渔船回来。   李清玹亲自操持小舟,渡于湖面,波涛滚滚,风浪拂面,一时倒有几分心胸开阔之感。回转姑苏日久,一直都有些心情郁结,如今算是心情舒展。李清玹心血来潮,也不在意湖面零星几艘小舟,提着船篙,便是一声长啸!   风声猎猎,啸声响彻太湖两岸,两岸鸟兽俱惊,甚至那几艘小舟之上的渔人,也是尽皆惊愕看来,见得李清玹这俊朗青年,少不了又要赞一声‘郎君真奇人也!’。“哈哈哈……”李清玹只觉心中大为畅快,忍不住大笑起来。   嗯?正酣畅间,灵觉之中,忽感江底似乎有什么物事再靠近,隐隐竟有几分危机。心下一惊,李清玹收敛心神,左手已放在腰间的青钢剑剑柄上。下一刻,江面涌动,船身轻晃,却见一捧黑影渐渐浮现,愈来愈大。不多时,一只五六丈大小的乌龟,从水中浮出。   哗啦!湖水落去,庞大身躯愈见分明。李清玹吃惊不已,不想这太湖之中还有如此巨大的乌龟,正警惕之时,那乌龟巨大脑袋忽然点了三下,口出人言道:“老龟拜见真人,敢请真人许一份机缘,老龟愿与真人做个脚力,或是看家护院,也是甘愿的。”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异类修行者,但见了老龟这等模样,却口出人言,李清玹还是有几分震惊的。尤其这庞大身躯,声音也是瓮声瓮气,音量却是不小,直震得这湖水颤颤。   “你这老龟拜的是我?”老龟道:“正是,还望真人成全,老龟在这太湖中,修行已有三百余载,自开了灵智,便勤勉修行,只是不得正法,始终不得入了元胎,化作人形,岁月蹉跎,感寿命不久,或有雷劫将至,还望真人怜悯,许我追随左右。”   “我与你素未相识,你如何要跟随与我啊?”李清玹适应了与这老龟相处,却也有几分诧异,他可从未见过这老龟,这老龟却又哪里寻来的?莫非……“今日老龟在这湖底沉睡,听见真人的长啸之声犹如龙吟一般,老龟被真人的啸声惊醒,这才过来拜见,想也是老龟的缘法。”   果然如此!李清玹心中暗咐,只是他自家都没什么本事,踏入修行时日也短,哪里有什么本事教人,于是摇头道:“你却是找错人了,我也没什么修为境界,你要求个指点,不该来我这里。你既活了这些年头,当也智慧非凡,若是四方游览,或许早有出路,何必在此枯等?”   “这世上修为境界比我高的人当是不少,又何必来求我一个不过初入道的青年人?”“且自去吧,莫要搅我行船。”李清玹眼中,这老龟身上气息倒是纯正,想是个老实静修的,身为异类,在这湖中静修数百年,倒也十分难得,于是也不愿意与它相恶。只好生劝了他一个出路。   那老龟见李清玹撑篙欲走,似有些急了,促一伸首,却将船尾衔住。“你这老龟,这是做什么?你也算是几百岁的年纪,怎么如此不通道理,还不快些放开,难道你认为我的宝剑不利乎!”李清玹训斥一句,腰间的青钢剑寒光一起,已然持与右手。   那老龟见此,这才缩了脑袋,却仍旧不甘心道:“我等异类修行甚苦,真人您菩萨心肠,就收了老龟吧。老龟修行日久,自持清净,也从未做过恶事,尚且救过人命,算是也有几分功德,自觉比其他的同类修行者还强上些许,真人为何不愿怜我啊?”   李清玹闻言,知道不说个通透,这老龟心中怕还会有怨。于是叹道:“你这老龟,空活了这几百来年,好不晓事。我自觉教不得你,不想耽误了你的修行,才不收你,怎成了我看你不起?”   “再者法不传六耳,你是异类,我之所学也是他人教授,不得师父点头,如何教你,我若不教你,你日后定然生怨,即便不是,你跟随我左右,不得功果,又有何意义?”   “你是这太湖之中生灵,与我也算邻居,若想有所讨论,也不需追随与我,你若上门拜访,我只当你是个同道,如此也不伤了情分,岂不更好?”李清玹一番苦口,那老龟醒悟过来,终究拜谢离去。   李清玹也有感叹,他此前便听师父说过异类修行艰难,如今见老龟几百年难得功果,想到师父他老人家寻仙访道一生,也是缺少了高人指点,这才多说了几句。   好在这老龟还算有几分智慧,倒也能明白好意,终究不算白费功夫。李清玹与老龟一番相遇,自顾谈话去了,却把这湖面上其余几艘小船主人吓个不轻,见了这偌大巨龟,早早便撑船逃了去。也不知还要留下何等传说。   李清玹回到自家小院,继续修行,又过了两日。这日清晨,李清玹在太湖边上的巨石之上打坐修行,吞食早晨的第一缕紫气烟霞,却见眼前河水滚滚,又露出了老龟那黑魆魆的头颅。心下有几分无奈。好在这左近无人,不至于惊吓了村民。   这老龟也有几分意思,才几日不见,他便上门拜访,倒是把李清玹的话听了进去,只是有些太过热切了些,不过想起它此前行事,如此也不奇怪。噗!李清玹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那老龟伸首一吐,不知吐出了一团什么东西。李清玹瞧摸了一会儿,都看不大明白。   “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真人莫要嫌弃。”老龟不愧活的久了,人情世故倒是清楚的很。“你我初次结识,这一次我便收下,日后却不必如此了。”李清玹才知他这是送礼,微微一怔,倒也没有拒绝。   摇头一挥大袖,将那一团水草扫开,才看了个明白,却原来是一只蚌壳。蚌壳约莫足有斗笠大小,模样有些年头。“这是河蚌?”李清玹看着老龟,问道。   老龟点头道:“真人愿与我为友,老龟也无甚好物相送,这蚌乃是太湖中百年老蚌,其孕育元珠,收拢水行精气,可助益修行,养元补气,且净且纯,乃是天生灵物。”   李清玹依言打开,果然见这蚌壳之中,有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圆珠,圆珠温润,色彩清莹,只看这卖相,便是极好的宝物。更难得的是,李清玹将其握在掌中,果然能感受其中丰沛水精之气。   “这元珠存于蚌壳之中,精华可保不失,若是真人将其养于水中,还能有几分补益。”老龟又道。它这礼物倒是挺重,李清玹稍作犹豫,将元珠放回了蚌壳之中,沉声问道:“这元珠甚是贵重,对我确有好处,我却不知该如何与你还礼……”   老龟却道:“能与真人相交,乃是老龟的福分,真人不必如此。”“这样吧,我这两袖空空,唯有一身所学还算有几分用处,你常年在这太湖之中,虽说活了三百来年,不过少有走动,想来所见所闻也有拘泥。”   “我便与你讲讲一些道门精要、先圣道理吧。我尝闻,你等异类,若常听道理,于修行却也有助益,你天生灵慧,当能有所得,便算是我的还礼了。”老龟也不回话,忙点了点头,看着有些激动。   于是李清玹跃上早上打坐练气时的那一方青石,与老龟讲起了书中道理来。那老龟果真是个天生灵慧,不一会儿,竟沉迷其中,似有所得。   老龟伏于水中,不时能见欢喜,摇头晃脑,溅起水花。李清玹高坐青石,声音清越,抑扬顿挫,不尽道理。仿佛授徒之师。给这太湖湖畔,平添了一副奇异景象。 第20章 老龟度劫   目送老龟遁入湖中,李清玹拾起了那一枚大蚌壳,见时辰不早,却也不急着修行。他功课已罢,宝物虽好,也不能乱了心思。手托蚌壳,便回转竹屋去了。   这段时间以来,每过五日,那老龟必来请教道理,一来二去,倒是颇为相熟。其中还送了几次礼物,除了其中一枚养生的暖玉李清玹留了下来,其余都教他拿了回去,不过见它的确心诚,与它讲解儒道精要之时,也更为尽心。   老龟本有灵慧,只是不得机缘,因自家形貌,也未曾踏入过人世,许多人情事故,多是在湖底见惯了来往的船商渔民、游人过客,耳濡目染之下学会的。时日长久,自然也就有了一些见识。   不过到底从没有人像李清玹这般给他讲解这等先圣前贤总结出来的天地道理。数百年积累,如今得了这机会,有了明悟,收获却是不小。虽然未有正法,随着时间过去,光是陆玄所见,却也能看出老龟气息大为不同。   它本是龟属,沉得住性子,只是因为少于人交流,所以显得有些天真,如今得了李清玹教授道理,一身气息倒有些像修行有成的有道之士。平日言谈之中,也能看出几分变化。   “李师,老龟今日一去,却不知是否还能与李师再见了。”这日,老龟听罢李清玹讲经,一别往日,忽然对着李清玹拜了三拜。“老龟,你这是……?”李清玹有几分诧异,不知它是何意。“老龟积累太厚,有那雷劫将至,今日却是要与李师拜别了。”   老龟感念道:“得蒙李师不弃,愿与我这等异类为友,教我无数道理,老龟已无遗憾,此番若是渡得过去,再来李师门前听道,若是渡不过,只能来世再驼李师游江了!”   “李师珍重!”李清玹闻言,微微一怔,且不知如何回它。然老龟再拜,随后沉入水中,水波涌起,已是不见了踪影。李清玹在青石之上枯坐了半晌,长叹许久,这才离去。   说来他回转苏州后,基本没有出门交友,这些时日以来,倒是在老龟身上感受到了结识朋友的感觉,如今颇有几分怅然。尤其老龟此去渡劫,且不知结果如何……   长身而起,李清玹终究没有太过沉浸其中,老龟活了三百余载,有此一劫也该能看破,求道艰难,人人皆是如此,他尚且还不一定有个出路,何须哀叹如此。这般想着,李清玹摇头回转。   数日后,果见太湖之上天色变化,雷声滚滚,旁人只道是天气变化,便是有那信鬼神的,大抵也只以为是河神发怒,终究不会多想。李清玹心中却有猜测,一时望着天上雷霆,心有不少感慨。   翌日,雷霆消去,李清玹早早便来到了往日修行的青石旁,只是与寻常不同的是,此时的他却迟迟难以入定。李清玹知是自家心思乱了,也不强求,只看着眼前的湖面,期盼那水中再伸出个硕大头颅来。   可惜这太湖之上仍旧不见多少动静。李清玹心情有些不太好,他等了一日,却没有等到老龟。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转身朝着竹屋走了回去。   这日,离那雷雨漫天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五日,李清玹再次来到了自家修行之所,端坐青石之上。按部就班,完成一日功课,他也不急着离开。只是等上了近忽一日,天边已见夕阳,犹自未曾看到半点波澜,心下一叹,终究不再等下去,起身便要离开。   正这时,那太湖湖面忽见一捧黑影,李清玹见此,先是一怔,随即便是一喜。“老龟!”李清玹唤了几声,就见河中滚滚,老龟那硕大的脑袋露出水面,只是上面全是伤口,触目惊心。   “李师,老龟差一点就没度过雷劫,老龟何其幸运,得遇李师指点,方才度过此次劫难。”老龟的状态十分虚弱,有些伤了根本,但它仍是对着李清玹拜了三拜。   “老龟,度过去就好,望你以后好好修行,多做些善事,积累功德。”李清玹微微笑道,“请李师放心,老龟谨记您的教诲,这是老龟的一点心意,还请李师收下。”老龟用嘴托着一枚碗口大小的宝珠,递到了李清玹的眼前。   “这是?下次再给我送礼,我可就再也不见你了”李清玹虽然心里有些高兴,但还是沉声说道。“李师,老龟领您法旨。这宝珠是我前日机缘巧合所得的一枚锦鲤鱼精的内丹,特来献与李师。”老龟一脸恭敬的说道。   老龟见李清玹收下内丹,十分高兴,老龟接着说道:“李师,老龟这次渡劫受伤很重,需要沉睡数年,这几年不能给您做个脚力了,还请李师勿怪。”“老龟,不必如此,我当你为我的朋友。”李清玹摇头说道。   “李师的大恩老龟会一直记着的,以后李师但有差遣,老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龟激动的对着李清玹又拜了三拜。“李师,老龟回太湖湖底养伤了,以后再来侍奉您。”   “老龟,去吧,去吧,好好养伤。”之后数日,李清玹的生活又归于平静,每天都是练剑,吐纳打坐,日子倒也悠闲恬静。又过几日。这几日除了打坐修行之外,便是练剑。这之间范黑虎又来过一次,请他去家里吃了一顿,李清玹推脱不过,便出门一趟,顺便去了城里买些东西。   李清玹归来之后,有些低落,想起前段时日的机遇,想起那日传功于自己的师父张老道,心绪颇为紊乱,打坐也难入定。最后他还是翻开了一本道观里的典籍,把上面记载的静心诀念了几十遍。   这静心诀颇有用处,每次念过几遍,都有静心功效。如今有了真气在身,再来念这静心诀,见效更是惊人。   “这覆盆子草怎么变得有些不同?”李清玹看着这已经变成金色的覆盆子草叶,心中揣测,这大约就是十五岁覆盆子草了。一株覆盆子草本就只能活得十三四年,因此那十五岁覆盆子草本只是说法,也不知是否真有。   即便是有,但一个不好就会夭折,不满十五年的寒年草叶,跟生长一捻的覆盆子草叶没有不同。如今这覆盆子草从青色化为金色,味道清新,八成是成了十五岁覆盆子草。   “单单是我吃剩的汤水粥水,以及那洗碗的污水,就能长成十五岁覆盆子草?”李清玹暗惊道:“再养些天,岂不是要变成传说中的百岁覆盆子草?那也只是传说,估计是没有的。” 第21章 奇异小鼎   他摇了摇头,就听竹屋外面传来几声响动。李清玹开了门,来的是范黑虎家的小月姑娘。这小姑娘常来窜门,小姑娘笑容可爱,开朗活泼。上次传功之后,竹屋后房十分狼藉,还是这小丫头帮忙,省了李清玹不少杂事工夫。   李清玹莞尔一笑,笑道:“小月,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好玩的。”小月嘻嘻笑了声,指着覆盆子草,道:“谁说的,那小鼎就好玩啊。”李清玹微微一怔,哑然笑道:“那破鼎虽然小,可是种的是覆盆子草,有什么好玩的?   覆盆子草种在那小鼎里面,那破旧小鼎在传功之时被扫到墙角,早已经打破了。“不对不对。”小月哼哼道:“兄长不许骗人,那里面有个小鼎,小鼎上面经常变图,很好看啦。”李清玹面色微变,疾步走到那破鼎旁,从摔破的破口处看去,果然见到一个小鼎。   这小鼎似乎是个三足圆鼎。当时收拾房内时,恰好小月过来,自告奋勇要帮忙,这覆盆子草就是她扶起来的。后来李清玹把覆盆子草放在一旁,除了每日浇水外,倒是没有在意,竟不知道这里面竟然还藏了个小鼎。   咬了咬牙,李清玹取了药锄,小心翼翼把那小鼎从土中拨出来,可小鼎就在覆盆子草之下,尽管十分小心,还是不免挖断了几条根须。“就是它呢。”小月指着小鼎,喜道:“兄长你看,那上面是不是有图,而且会变。”   李清玹仔细看去,这小鼎才仅拳头大小,有三足两耳,浑圆形状,上面刻着一副山河图,有几个古朴文字,但除此之外,倒是看不出什么。“小月,这小鼎哪里会变?”“它一直在变。”李清玹暗惊,气运丹田,双目一凝,运起了先天元气,落在眼中。   小鼎之上的图案依然未变,然而上面绘制的山河图案,内中已经多了些许异物,只见树木中生出类人的灰毛猿猴,土地里迸出几个好似蝌蚪一样大的飞禽鸟类,水里跃出几条非鱼非兽的庞然大物。那上面图案栩栩如生,色彩鲜明。   那上面图案栩栩如生,色彩鲜明。待李清玹收了真气,才发觉那上面又恢复了原样,他暗自惊道:“这是什么东西?”李清玹是运起真气才能看到,然而小月是如何看到的?据说那些懵懂孩童,总是能够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莫非小月也是如此?   李清玹问了两声,才知小月被红尾蛇咬伤了之后,就有些变化,比如看得远了,听得也异常清楚了,自家的菜香味,隔着四五户人家都能闻得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李清玹微微笑了笑,揉了揉这小姑娘的头,便一起探究这小鼎。   翻来覆去看了两盏茶的时间,李清玹几乎想要尝试用青钢剑把它劈开,最后还是罢休。至于小月姑娘,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只是时候也到正午。送走小月,让她回家吃饭,李清玹又是研究这小鼎,摆弄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   “这小鼎是个宝贝无疑,就是不知道有何用处,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历?”李清玹微微皱眉,他忽然想起,覆盆子草需要养护,自己有灵水浇溉,那夏青山家中贫穷,又是如何养活覆盆子草的?   听夏青山说,这覆盆子草不用保养,莫非是因为这小鼎?“先不想了。”李清玹摇了摇头,把小鼎放在一旁,取了青钢剑,继续练剑。又过半日,他略微饮了几口灵水,略微调整了一下心神,便开始盘膝打坐,他舌顶上腭,双手抱成太极印,渐渐入神,修行太上周天功。   先天元气,无形无质,通透无泽,但在李清玹眼中,却还泛出了几分茫茫白光,好似朦胧云雾。当真气运转,体内一切俱都现于脑海当中,自身经脉,脏腑,血肉,骨骼,无不清晰。若仅仅是如此,必然感到血腥。   然而在真气运转之下,只觉体内五脏六腑,血肉骨骼,尽数罩住真气之下,泛出丰润玉泽,好似造诣炉火纯青的雕刻大师倾尽一世心血所成的精美玉雕,赏心悦目。功行二十四周天。李清玹轻呼一口气,化作一道白雾,吐出三尺之外,袅袅散开。   随后,又咽下口中长生酒。当运功圆满之后,吐出体内浊气,但这浊气不免带上几丝微弱真气,当他舌顶上腭,口舌生津,那几丝微弱真气便会融于其中,因为融合了真气,颇有增长体内道行的功效,因此又唤作长生酒。   至于那口浊气,则就是适才那口吐出来的白雾。根据师父留下的一些道书记载,长生酒出自于东晋时期一位葛姓神仙的命名,据说这位神仙每次行功圆满,那一口长生酒若是吐出来,就能化作滔滔江河。只是此事太过玄奇,李清玹也只作笑谈。   李清玹心中思忖道:“我有金丹来浸泡灵水,经常饮下修行,使得自身资质远胜从前,又有真气滋养,不惧劳累,那金丹灵水好似也能增长真气修为。”“细细算来,我修行太上周天功,又有金丹,只要潜心修行,想要修成真气外放倒是不难。”   修炼之处,要孕生真气,从无到有,凭空意想而生,数十年也未必能有成就。李清玹得师父张老道传功,已经迈过了这一步,前路便是一片坦途。“有真气又有金丹,暂时来看,修行路上一片坦途,并无阻碍。”“如若能够再修成剑丸,便真正算是有了剑仙手段。”   李清玹放下青钢剑,又不禁想起父母,心想有生之年,必然要探查清楚父亲病逝的真正原因。此外,今后修成道法,也必须往虞山去一趟。倒是那虞家的事情,直到今日,倒还算平静。不见虞家的人,也不见那位给自己送了三百银子的大人物。   李清玹也乐得清闲,只是有些记不清当初那老管家说的日子,暗道:“虞家老太爷的寿诞,是个什么时候?算了,不去管他,倒是这一纸婚约,该退就退了罢。”才这般想着,院子外面传来几分响动。李清玹微微皱眉,还是去把大门打开了来。   门外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大约三十四五岁的样子,身着淡蓝色胡服,腰间带着一柄狭长宝刀,只见他双目炯炯有神,好似火炬,再仔细打量,此人太阳穴高高鼓起,筋骨强健,身材高大,一身外家功夫登峰造极,气势极为不凡。   只扫过一眼,眼力极高的李清玹便将此人打量了一番。这男子面带微笑,微微躬身,略作垂首,施礼道:“在下王源,来请李郎君过府治病。”   “治病?”李清玹心中生出几分愕然,在他眼中,这诺大的苏州府城有不少药堂,哪个药堂的大夫不是声名极佳?怎么会找上自己?若是找的是他师父张老道,还说得过去,毕竟他师父的医术也是名扬江东之地。而他除了小月这件事外,此前他也不曾显露医术,哪有人来请治病? 第22章 校尉王源   王源见他露出惊愕之色,心中略微一转,便有几分明悟,微微笑道:“李郎君上个月治好红尾蛇之毒,声名传遍苏州府,不愧是名师出高徒。这些日子,李郎君的医术名声,已然与苏州府的诸多大夫并肩,至少胜过了那位刘大夫。这次来请李郎君前去医病,万望莫要推辞。”   李清玹也未想到,居然已经有了这等盛名。只是想起那红尾蛇之毒十分剧烈,就是师父也极为棘手,此番又是让刘大夫颜面扫地,有这般声名倒也并非夸大其词。李清玹性子比较淡然,对于所谓的名声不甚在意。况且如今他是修道中人,对所谓的名声权位更不在意了。   至于治病救人,既然对方上门来请,态度也好,李清玹心中自觉便该尽力而为。沉吟片刻,李清玹便道:“治病自然可以,只是不知府上是?”   眼前这人。佩戴狭长宝刀,双目炯炯有神,筋骨强健,武艺颇为高强,看着也像是修成内劲的武林高手。这等人物亲自来请自己过府治病,对方府上定是非富即贵。   王源低声笑道:“自然是刺史府,崔家。”“使君大人?”李清玹大吃一惊。按大唐官制,苏州府刺史属于上州刺史,官居从三品,在大唐帝国来说也是一方封疆大吏。   苏州府的崔刺史是世家子弟出身,山东七大世家之一的博陵崔氏子弟,崔使君少年成名,不惑之年官居一州刺史,在整个大唐帝国来说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李清玹暗自心惊,竟然是使君大人家。   “这一去治好了病,必然是得重酬答谢,若是治不好病症……”所谓权贵,凭一己喜怒而杀人的事情可不少见。不过李清玹也是世家子弟,虽然只是赵郡李氏的旁支子弟,但是他体内怀有七寸真气,在整个苏州武林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倒也无所畏惧。他略略皱眉,心中沉吟。   “李郎君放心,此去治病,只须尽力而为便可。”王源乃是崔使君的心腹,察言观色的本领不知多么高深,他只看李清玹露出迟疑之色,便知李清玹心中所想,当即笑道:“崔大人乃是贤良之士,非是那等残暴之人。”   想起那位使君大人确实声名极好,李清玹略作沉思,点了点头,说道:“使君大人名声在外,早有清廉之名,在下自是信的。即便只为医德,也不可弃了病人。”   王源笑道:“李郎君医德高洁,王源佩服。”李清玹道:“请问何时启程?”王源说道:“李郎君若还有事情,我便明日过来。如若不忙,就请此时随我去罢。”   李清玹顿了顿,点头道:“在下这就取了针具,随王大人前往。”王源心中大喜,略微一顿,饱含深意道:“李郎君是张真人的门下弟子,若有法器,也可带上。”   李清玹心中微惊,法器?难道这病还另有说法?是中邪,还是什么?虽然李清玹随师父张老道修行,但也并非是王源看出了自己修道练气之事,但凡是在俗世中的和尚道士,一律都说是在修行,也并非特指练气之人。不过倒是常有道士、和尚去帮普通人做一些法事之类的事情。   李清玹入了竹屋,沉吟片刻,把金丹,悟真剑道,以及太上周天功和游历笔记这些珍贵宝物都放在身上,又装了一大葫芦灵水,取了二十几两银子,藏好银子,才出了后房。   这房中还有三百多两银子,却不好带在身上,只得藏起,何况,比起金丹及功法等物事,那钱财金银等身外物确实可以不计。顿了一顿,不知怎地,他居然想起王源饱含深意的眼神。他沉吟片刻,转回后房,取了那奇异小鼎藏在衣袖里,这才出了竹屋。   锁了院门,便随王源离去,走过片刻,到了大路,便见一辆马车。车旁一个家丁忙上前来迎,恭恭敬敬唤了声王校尉。王源略一挥手,淡淡道:“传我令,将狱中那几人按罪论处,涉及案情的衙役全部惩处,不得徇私。”家丁忙应是。   王源道:“贵客在此,不好等候,事情完毕之后,你再自行归府。”家丁看了李清玹一眼,眼中颇有玩味之意,待到王源露出不悦之色时,家丁忙是一颤,连忙退去。李清玹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登了马车。   王源随后而上,马夫才一声低喝,驾马而行。这马车颇为宽敞,奔走间也不显颠簸,虽说内中装饰朴素,但也极为舒适。李清玹略作闭目,养神静气。王源登了马车,坐了片刻,觉得有些寂静,便笑道:“李郎君可知适才我吩咐的事情,其实与你有关。”   “哦?”李清玹睁开双目,但是心中却无波澜,并非王源所想的那般紧张不安,他听闻这话,才有些疑惑,“王校尉这话又是何意?”王源笑道:“我来之前,州府衙门接了一宗案子。”想起王源适才所说,李清玹眉头微皱,这案子怎会与自己牵扯上了?   王源低声道:“黄三狗等人本要来寻你报仇,可听说黄三狗伤得不轻,他那些狐朋狗友便不想动强,于是报了官。”李清玹面上微怔,心中则十分惊愕,这黄三狗等人乃是嘉兴地界的江湖败类,论罪名,就是秋后问斩也死有余辜。   拦路打劫,被自己惩戒了一次,竟敢去报官?这也未免狗胆包天了些。但李清玹清楚,府衙里的那些衙役,与黄三狗等江湖败类有些勾搭,这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说没了也就没了。   但官匪勾结,真要论起来,那些衙役常常会为一己私利,打着办差的名头,将无辜之人拘捕,然后打入牢狱,甚至死在牢中,这类事情并不少见。然而古语有云,侠以武犯禁。   如今李清玹身怀七寸真气,武道修为在内劲高手当中也是个中翘楚,对于这类事根本不惧,他冷笑道:“这些个衙役,平日里老百姓去报官,一拖再拖,不知颠倒了多少黑白,误了多少事情。   倒是这几个江湖败类去报官,办事还积极了些,府衙的这几个衙役,也就是披着一身衣服,名正言顺作恶的流氓地痞。”   王源微微笑道:“李郎君放心,此事我已经压下。这几个江湖败类以往的罪行都将论处,那几个衙役也跑不掉。”李清玹默然片刻,心中暗道:“我此去,乃是为了给使君大人府上的人治病,才会有这般公道。若是我再碰到此类事情,定会狠狠惩戒他们,罪恶极大的,一剑斩之。”   李清玹只是心中默道,并未出声,但王源如何看不出来。王源良久不言,终是叹道:“虽说安史二贼已被剿灭,现在也算是太平之世,然而许多不平之事,真要来管,也管不尽的。”   “我虽有权力办事,但若每一件事都去理会,这辈子也都不可能有半分闲暇,当然,若是撞到我手中,自然不会放任不理。”   李清玹低声笑了笑,又问道:“不知府上是哪位贵人有恙,又是什么病症?”王源沉默片刻,道:“染病的是崔小姐,使君大人的千金。前段时日无故病倒,本以为只是风寒,后来病症愈发重了,寻遍苏州府诸多名医,竟无一人可治。”   李清玹心中有些惊讶,寻遍苏州府诸多名医,无人可治?整个苏州府的医师都束手无策,自己虽然自信医术不低,但也不曾想过能够胜过苏州府所有名医。那位崔小姐染的是什么病症,竟然如此难缠?   当王源说起那位刘五爷后,李清玹更是吃惊。刘五爷,曾经是京城里的首席御医,而且早已不再医病,此次连他重新出山治病,都束手无策?李清玹略有几分心惊,手上一触,竟触摸到了腰间装灵水的葫芦。想起葫芦中的灵水,李清玹心中大定。   李清玹心道:“有这灵水在手,不管任何病症,也能凭空多出两分把握。”与王源一路谈论,对于那怪病的症状,总算有些眉目。后半段路,秦先羽只在闭目养神中度过。马车驶了近半日。“李郎君,到了。”王源低声道:“这里就是崔府,我们已经到了崔府门口。”   李清玹睁开双目,略微好奇地打量一番。正要下车时,忽听身后王源说道:“李郎君,我去狱中看过那黄三狗。”李清玹微微一怔。王源低声笑道:“一根三指粗细的树枝,能够打断他的肩骨,而且那柄鬼头刀的刀身全部没入巨石,这份功力比我也要厉害很多。”   李清玹微微笑道:“那颠倒黑白的事情,王校尉也信?”“若当真颠倒黑白,自然是不信的。”王源笑道:“可那树枝我也见过了,力道确实不小。”李清玹笑了笑,不去否认。   “李郎君。”王源笑意渐少,“那日放了黄三狗,不论是他报官,还是纠结他的同伙去寻你麻烦,都是后患。你若有本事,不妨当场杀了他,弃在荒野,左右无人,查不到你身上的。”   “除恶务尽,即便他不来寻你麻烦,而去找别人的麻烦,也是恶事。若是结果了他,除了一恶,就当算是行善。”王源声音平淡,徐徐说来。   “除恶务尽?”李清玹默然片刻,下了马车,轻声道:“没想到王校尉身为官门中人, 行事倒像是江湖豪客,在下受教了。” 第23章 诸位医师   穿过前堂,经过廊道,走了约有半柱香时间。这偌大的府邸,可谓是雕梁画栋,那假山小亭,半池荷塘,青砖红墙,尽显大方典雅之态,却又不显奢华。   领路的是个老管家。匆匆走过庭院,李清玹来不及细看,只觉花香扑鼻,耳旁听来潺潺流水之声,只在走过之时瞥了一眼,便见草绿花红,假山流水,十分雅趣。“李郎君,前方小楼就是小姐闺房所在,几位尚未离去的大夫都在院里商议。”老管家领着李清玹进入院落。   李清玹才入其中,就见院中石桌上聚着四五人,尽管不太熟悉,但李清玹也知这是几位远近驰名的杏林高手。一旁还有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邋遢墨色儒衫,坐在石凳上,背靠木栏,他双目微微闭着,似在昏睡,鼻中却还轻轻哼着小调儿。   李清玹暗道:“那就是刘五爷?”“诸位大夫。”老管家微微躬身,道:“这位李郎君是王校尉请回来的医师,前来与诸位商议如何治病。”老管家这么一说,正在商议病情的几位医师齐齐放下了手中纸笔,俱是朝着李清玹看来。不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俊朗青年?   一个瘦高个子的大夫恼怒道:“这是哪来的后生?小小年纪也来治病救人?”另一个矮胖的中年大夫则笑道:“看你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的青年后生,字可认得全了?医书读过几本?”   “管家,我们虽然医术低微,救不来崔小姐,但你让这么个后生小辈来辱我们,却未免太过分了些!”一位手执医书的大夫弃了手中书籍,言语颇有恼怒之意,若是换了其他地方,众人早已拂袖而去,只是在这使君大人的府上,终究是不敢过于不敬。   众位医师救不来崔小姐,日夜商讨医方,终是束手无策,崔家再寻良医也是意料之中,比如一旁的刘五爷,就是前几日请来的名医,声名显赫但这么一个未及冠的青年后辈,年纪轻轻,医术能有多高?他们治不好的病症,难道这么一个青年人便能治得痊愈?   若是请来的是个年过半百的,或是声名显赫的,那也就罢了。可这么一个青年后生,还未及冠,此前更是不曾有过什么名声。请来这么一个青年,岂非是说他们这些名扬吴越之地的大夫都要不如一个青年后辈?   那位适才弃了医书的大夫不待老管家答话,转头看向李清玹,喝道:“你这后生,你学医几年了?跟哪个医师学的医术?不去好好读你的医书药方,来掺合治病之事作甚?”   李清玹认得这人,好似姓朱,乃是苏州府有名的医师。听对方问话,李清玹也不恼怒,只是平静的说道:“在下李清玹,草字伯玉,师从玄鸿道长张真人门下,吾师之名想必在座的诸位应该听说过。我九岁习医,至今也已十年时间,难道治病救人,还讲身份和年纪不成?”   “原来是张道长的弟子,不过也未必是名师出高徒。”   “哼,不讲身份年龄怎地?”那略显肥胖的大夫哼道:“医者都治不好的病,莫非你就治得好?我等哪个不是行医数十年,见识广博的人物,不知见过多少疑难杂症,翻阅多少医书典籍,你一个十九岁的青年人,治过几次病,看过多少医书?”   “谢大夫此言差矣。”李清玹微微笑道:“几位医师悬壶济世,医术自然要胜过在下。只是几位医术早有成就,数十年来治病救人,想来甚少有时间读书,而在下自幼习读医书,每日不断,真要论来,在下所读的医书,未必就比你少了。”   几位大夫均是面红耳燥,这些年来他们忙于治病救人,但更是忙于开医馆,收诊金,早在医术有成时就不去翻看医书。如今行医数十年,什么医书的内容大多忘却,靠得多是自己一身的医术及认知,而非书上记载了。   那位谢大夫面色羞怒,道:“你怎知老夫没有翻阅医书?常言道活一日便学一日,老夫每日翻书总是不断的,那些……”李清玹心中暗笑,但事情不好太过,若是再跟这谢大夫辩论下去,多半会落了对方的面子。他是来治病的,倒不太在意这些口舌之争。   就在这时,那边懒洋洋的刘五爷悠悠说道:“那你随意背诵两篇来听听?”谢大夫更是燥怒,暗自咬牙。这刘五爷曾在京城担任御医,而且他是当年太医令刘神威的从子,药王真人孙思邈的徒孙辈,声望极高。   虽然这些年来闭门谢客,终日饮酒,而不再治病救人,但是其医术之高,名声之高,确是谁也不敢小觑的。“哼。”想了片刻,谢大夫拂袖道:“你也莫说什么话来,这病你刘五爷也没能治好。”   “治不好就治不好罢了。”刘五爷伸了伸腰,道:“人生在世几十年,早晚要死的,早死一天也少受点罪。只是这姑娘生在官宦世家,衣食无忧,倒是比那些个贫穷人家,那些个下人奴仆好命多了。”   “你看这府中的丫鬟下人,哪个不是每日辛苦劳作,除了吃饭睡觉之外,都在做工,哪有什么乐趣可言?”“再说了,红尘俗世,就是贵为天子、王公大臣,到老还不是一场空?有什么意义和乐趣?无趣之极!”   最后一句,堪称大逆不道。包括老管家在内,众人面色皆变。“其实…也未必。”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去,适才这话正是出自于李清玹之口。   他自从接受师父张老道传承以来,李清玹时常想起关于长生的那句话,此时见刘五爷所说,他心中稍作沉吟,轻声叹道:“长生之事如雾里探花,缥缈难寻,或许令刘五爷觉得这世间仿若牢笼,世人数十年寿命犹如刑期,但在世人看来,却未必如此。”   “你看这偌大府邸,无数丫鬟家丁,每日也许劳作不断,但他们在劳作之中,也未必尽是苦楚。比如花匠栽种了一种美丽花草,他便觉得开心,比如这位老管家,他为主人分忧解难,不也开心?”“世间尚有苦中作乐四字。”   “我认得一个樵夫,他每日上山砍柴都劳累不堪,但回家之后,只要家中妻子儿女衣食无忧,便会开怀大笑。他女儿中了蛇毒,他非常忧愁,但蛇毒医好之后,他便十分欢喜感激。”   顿了一顿,李清玹又道:“再说我等身为医者,治病救人,见病人痊愈,对方开心和气,感激我等,难道你我心中不高兴么?”   刘五爷想起了自家行医数十年来医治过的无数病人,想起那些病人痊愈之后的欢喜感激,想起当时自己也觉得十分高兴的心绪,一时间有些痴了。李清玹低声道:“人生四季,寒暑交替,虽匆匆数十年而已,但人生在勤,勤则不匮。人生当自重,不负一世年华。”   “说得…有些道理。”刘五爷低声自语道:“这些话真要想来,倒也浅显易懂,只是老夫被那人用话框住了,总是想不开。也许你说得对…”李清玹微微一笑,对老管家作了个请的手势。   “李郎君一番话,真令人茅塞顿开,老奴活了这么些年,有些事情,也总是想不开的。”老管家呵呵笑了两声,便往前领路。众人都还在沉思当中,任他去了。待到回过神来,李清玹已经被老管家带入小楼之内。   “胡说八道。”那朱大夫狠狠一甩袖袍,怒道:“满口胡言乱语,年轻后生,懂得什么?”谢大夫微微摇头,叹道:“朱老弟,他年纪虽小,所说的话,也未必错了。”   朱大夫颇有不忿之意,正要反驳:“我……咦,先前那小郎怎么知我姓朱?”众人面面相觑,那个李清玹曾称他为朱大夫,倒是大家都听得清楚的。   就在这时,那小楼二层处探出半个身子,李清玹露出几分淡然笑意,道:“晚生李清玹,吾师乃是玄鸿道长张真人,诸位都是名传苏州府的大夫,常与我师父谈论医理,晚生曾有几次随行。”“张志诚的徒弟?”众人露出惊愕之色。   刘五爷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良久才散去,终是一声叹息,道:“张志诚收了个好弟子。”那姓朱的大夫冷笑道:“我等都是长辈,他又何曾见过礼了?这么个不识礼数的竖子,也算个好弟子?只怕这竖子是靠着张志诚的名声来的,我看名师不一定出高徒,这竖子哪有什么本事?”   朱大夫扫过那小楼一眼,语气极重,道:“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把张老道的名声败个干净的!”“你都无礼,人家凭什么给你见礼?”刘五爷悠悠道:“至于这病,治不好就治不好,败个什么名声?你我都没能治好,难道这名声都败个干净了?”   朱大夫脸色涨红,哼了一声,才拾起一本医书。老管家从小楼出来,恰好听见朱大夫最后一句话,他微微低头,恭敬道:“几位在崔家治病已经多日,或许不知,李郎君曾治好红尾蛇的剧毒,如今声名已不比当年张道长逊色多少。”   “红尾蛇?”众人大吃一惊,连刘五爷也为之动容。朱大夫身子一僵,执书的手搁在了石桌上。这时,众人才看清楚,他心绪纷乱之下,医书竟是拿反的。 第24章 初夏妹妹   李清玹曾经是踏入宗师境的高手,如今也是身怀七寸真气的修道者,何止是耳清目明?他听力极高,虽在小楼之中,但楼外的谈论都听在耳中,淡淡一笑,只是探出身子表明身份,其他的话也就不去理会了。“倒不知这崔小姐得的是什么病?”   “连苏州府最有声名的几位大夫都束手无策,看适才的情况,刘五爷好像也是来治病的,貌似这位老御医也无法治愈。”“什么病症竟这等棘手?”   李清玹心绪稍乱,心中暗道:“连刘五爷也束手无策,我这一身医术多半派不上用场,也不知我这一葫芦灵水能否治愈得成?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即便不成,想来也无事,看这几位大夫的模样,似也并未遭到冷遇,看来崔府并非是不讲道理的。”   “若是治得成了……”李清玹蓦然一震。连苏州府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甚至连刘五爷都无法治愈的病症,倘若在自己手中治得好了,那么自己将名声鹊起。   “不过这不是我想要的!”李清玹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适才老管家已经唤过门了,内中好像是个丫鬟。当李清玹思绪还乱的时候,那门已经打开了。朝里边看去,布置的极为素雅,并无多少奢华之物,右边开了扇窗,清风习习,略微看去,隐约能见庭院中几许鲜花青草。   房中一个俏丽少女把湿布放回水盆里,蹙着眉头看着来人。这少女明眸皓齿,肤白貌美,生得十分好看,一双明亮眼睛落在李清玹身上,见他四处打量,还打量着自己。   少女心中微怒,暗想:“女儿家的闺房也是能随便打量的吗?这么年轻的大夫么,怎么作个书生打扮?那些老郎中都治不好病,这书生年纪比我大不了两岁,真有本事么?”李清玹感应到这少女敌意,也不以为意。   少女微微挑眉,问道:“你就是那个治好蛇毒的李大夫?”“正是在下。”李清玹微微一笑,轻声道:“不知这位妹妹怎么称呼?”“妹妹?你年纪难道就比我大么?”那少女哼了一声,面带薄怒,道:“姐姐我叫做初夏,以后你就叫初夏姐姐。”   李清玹怔了怔,这少女的年纪看起来好像还比他小上两岁,只是看这少女眉宇间的倔强之色,若是不叫她初夏姐姐的话,估计少不了刁难。他心中觉得甚是有趣,暗笑了声,但他依然淡淡的说道:“初夏妹妹好。”   初夏的面上有些薄怒,她看着李清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随我来看看我家小姐罢。”李清玹端正心态,眼中掠过几丝凝重,入了房内,反手关了房门,才随着这位初夏妹妹绕过珠帘后。   珠帘后一张绣床,做工十分精致,雕刻也颇为淡雅,但李清玹倒没有去看,他心中一跳,只觉手上有些发烫。“怎么回事?”李清玹暗自一惊,藏在袖子里的小鼎居然逐渐升温,有些发烫。   他往前走了一步,那小鼎愈发灼热。初夏撩起了白色纱帐。顿时便有一股十分森寒的气息扑面而至。李清玹心中一窒,呼吸为之一顿,而小鼎竟如一块烙铁,仿佛要把李清玹的手心灼得熟透。然而那初夏姑娘似乎毫无察觉。   “这是怎么回事?”李清玹心中十分不解,这等现象王源并未说过,而老管家也未曾说过,想来外面那群医师也不清楚,看这初夏妹妹丝毫未觉,心中惊道:“莫非这气息只有我才感应得到?那这小鼎如此灼热,也是因为那股气息?”   他强行压住心中惊骇,抑制住那一股森寒得令人窒息的气息,默念静心诀,略微运起真气,才慢慢平静下来。李清玹朝着床上看去,他心中的窒息之感比先前更重。这一回并非是因为什么气息,而是因为这位使君大人的千金。   绣床上躺着一个女子,身上盖着一张锦被,年纪约莫十六七岁,容貌绝佳,清丽脱俗。虽在病中,仍有端庄大方,温婉柔和的气质,只是因为疾病缠身,显得苍白消瘦了些,却更添几分柔美可怜。   “崔洛霜,年方十六。”李清玹略微呆了一下,深吸口气,才清醒过来。“这年轻医师还不错。”初夏妹妹稍微一点头,心头暗道:“那些个五十六十岁的老郎中都呆了半天,这书生看来年纪也不大,见到小姐模样,居然还能在片刻间回过神来,定力倒是不低。”   “唔,至少比那些老者们好得多了。”初夏把纱帐挂起,看着自家小姐昏迷不醒的模样,心中有些难受。“你要好好治病,不要让人失望。”   初夏妹妹看他有些定力,印象倒是转好了些,对他说道:“本以为小姐只是感染风寒,却不知怎地,一直没能治好,那些大夫也看不出什么病症,你过来看看罢。”印象转好,这两句话说得也比先前柔和了些。   李清玹倒是并未发觉那语气变化,他眉头微皱,沉吟片刻,便上去搭脉。李清玹才把手搭上那纤柔手腕,浑身蓦然一震。原本强行压制下去的悸动,骤然迸发,只觉眼前寒意森森,扑面而至,如狂风过境。   更令人惊骇的不仅是这股气息,而是李清玹体内真气竟也为之动荡。三足小鼎已经炽热通红。李清玹面色难看,沉声说道:“初夏妹妹,劳烦出去等候。”初夏眼中露出戒备之色,看着说出无礼要求的李清玹,愤然不语。   小鼎灼热也就罢了,但是真气震荡却仿佛翻江倒海,体内脏腑隐隐为之颤动,一个不好只怕就要伤了根基。李清玹勉强维持平静,说道:“初夏妹妹,吾李清玹以赵郡李氏的百年名声起誓,我绝对不会对崔小姐无礼的,还请您出去,师门医术秘法,外人不好旁观。”   初夏露出审视之色,说道:“我又不学医,看也看不懂,出去做什么?”李清玹暗自叫苦,说道:“这是师门的规矩,不好破了,就请妹妹行个方便。”   初夏沉思片刻,心里暗道:“这种秘而不宣的规矩倒是有的,就不知道他这套规矩,是不是这李清玹杜撰出来的。唔……这里好歹也是崔府,想必他是不敢做什么无礼举动的。”   初夏咬着贝齿,沉思着,勉强点头。她有心警告一番,又怕画蛇添足。万一这书生本就没这个心思,反而被她一提醒,动了坏心,就是天大的罪过了。初夏心道:“这里是刺史府,这书生应该不敢做什么的。算了,我还是去请管家好了。”   李清玹看她斟酌良久,而自己已经有些支撑不了了,暗自苦恼,正要出声,却见那少女松了口。“好吧,你在这看病,我去找管家和护卫来守住这里,不要被人打扰了。”初夏心想用护卫来震一震他,就算有坏心也给他吓住,待会儿去找管家,让他拿主意。   李清玹终于暗松口气,点了点头。初夏疾步出了门外,脚步一顿,暗恼道:“应该让他也出来等着才是,算了,我去找管家,来回就几步路的功夫,谅他也不敢胆大妄为。”   她悄悄潜回房内,看了看片刻,只见那李清玹把手按在小姐手腕,一动不动,初夏心中才满意点头,“看来是真正在治病的。”   这般想着,才悄悄出了门,下了楼,去找管家。李清玹终是舒了口气,然而在转瞬之间,宛若星辰的瞳孔骤然一凝,面色便已凝重无比。“踏入这房内,小鼎便开始发热,此时竟粘住了我的手掌,难以放开。”“离这位崔小姐越是近,便越是灼烫。”   “离得越近,我的真气就越是动荡不堪。”李清玹暗自忖道:“原本还能抑制,然而一触及她的手腕,真气就已动荡不堪。若是再想不出办法,岂非要真气逆乱?到时经脉,脏腑,只怕都要伤得不轻。”   袖子里的小鼎无比炽热,仿佛通红的烙铁,李清玹只觉手上似要烤熟一样,但他并非是吃不了苦的,只眉头微皱,便把心思放在眼前。小鼎灼热,真气动荡,原因必定是出自于这位崔小姐身上。此事不好耽搁,小鼎灼伤了手还是次要。   若是真气动荡而难以把持,便将有崩断经脉,伤及脏腑的危险,轻则受伤,真气受损,修为倒退;但若是重了,多半要丢了性命。“这崔家千金得的是个什么病?这也未免太过惊世骇俗,难怪那王源要我带什么法器来。”   李清玹静下心神,眼神一凝,把真气灌注于眼睛旁边窍穴之中,立时便觉天地为之一清,洗去了无数浑浊。   这是十分惊险的手段,一个不慎,若伤及眼睛附近的窍穴,或是经脉,就有失明的危险。但李清玹自幼跟随师父学习道门医术,对于自身窍穴经脉极为熟悉,在他对真气运行已经能有如臂使的把握时,便对运转真气没了多少顾忌。 第25章 妖灵作祟   那清丽脱俗的女子静静躺在床上,显得十分温婉柔弱,楚楚可怜,眉头微蹙,更惹人怜惜心疼。然而在运起了真气的李清玹眼中,那白皙面容之上,萦绕着大片灰黑雾气,以眉心之处为目标,不断侵袭,不断汇聚。   这些灰黑雾气几乎把崔洛霜笼罩在内,朝着她眉心之处汇聚而去。“果然是邪异。”说来也怪,这些灰黑雾气,若没有运起真气,竟然无法看见,也难怪其余人都不知,甚至无法感觉得到。   想来也是李清玹自身怀有先天元气,才对这雾气如此敏感,但即便如此,若不运转真气,他也是看不见的。李清玹虽然不知这些灰黑雾气是些什么东西,但也清楚,这定然是邪恶之物。   眉心那里有天生的一点先天元气,也就是三魂七魄的源头,道书上又称是先天真一之神的位居之地。”“看这些灰黑雾气都在朝着眉心汇去,一旦都被灰黑雾气侵袭,八成是凶多吉少。”   “但是……道祖在上,这该怎么治?”李清玹一手按住小鼎,脱不开手,另一只手拿住了崔小姐的手腕,同样无法放开。两只手都受禁,动弹不得。饶是李清玹自认心境平和,也不禁暗恼道:“难道是因为我平常都不拜道祖的缘故?”这般想着,他不禁暗自运气,把真气运行到手上。   李清玹意在把真气渡入崔洛霜体内,尝试一下能否驱逐这位崔小姐身上的灰黑之气,但真气运行到手上,却仿佛碰上了一层桎梏。真气外放,须得九寸之高。而李清玹才仅七寸真气,根本无法真气外放,更莫说是把真气渡入对方体内。   他暗叹一声,便想把真气收回来。然而,骤变惊起。那灰黑雾气,竟然缠上了李清玹的手掌,只在片刻间便萦绕手掌,不过眨眼功夫,这些雾气便即涨大。   “什么?”瞬息之间,李清玹便知其中变化,“这些灰黑雾气分明是要侵袭祖窍,夺取崔小姐的一点先天元气。然而我体内的真气,正是最为纯净的先天元气,这一来竟是引狼入室。”这些雾气一触及李清玹的真气,便即飞快涨动。   李清玹并未觉得自身真气有何损伤,他略微惊愕,便想透其中缘由,“这些灰黑雾气缠身,崔小姐未曾修行,体内的先天元气只怕极为微末细小,她尚能坚持许久。而我有七寸真气,就算给这些灰黑雾气侵蚀个十年八载,想必都能留存许多修为。”   先天元气乃是人身本源,三魂七魄源头所在。寻常人等不曾修行,那一点本源真气分化三魂七魄后,自是极为微末细小。而李清玹有七寸真气,比之于寻常人祖窍中的本源真气,多出了何止千百倍?   “我虽然不惧,但如此下去也是不好。”李清玹还在想着对策,忽地那灰雾又吞食一丝微末至极的先天元气,刹那间猛涨倍许,隐约间化作一张狰狞面孔。那是一张尖细面孔,尖牙锐目,好似一个兽头,通体漆黑,张口朝着李清玹咬来。   李清玹面色骤变,用右手去挡。那只右手,赫然带着无法脱离的三足小鼎。这一张狰狞兽头,撞入了小鼎之内。小鼎炽热之感立时消减,变得极为清凉。李清玹原本仿佛被烧透的手掌,便在这股清凉之意中,消尽了痛楚。   楼外,几位苏州府的名医,都已默然不语。红尾蛇乃是江南山区特有的异类毒蛇,其性之毒,剧烈无比,即便不论那驱尽蛇毒的奇特药物,单是封禁毒素的手法,就极为繁复。不论那堪称灵药的药物,只说手法。   在场之中,能够抑制住红尾蛇剧毒的,唯有一个刘五爷。昔日张志诚能够治好红尾蛇剧毒,一是有灵药,二来便是他有制住红尾蛇毒的手法。这个青年人,是偶得灵药还是巧合,以他的医术手法,竟能压住红尾蛇剧毒?   刘五爷微微挑着眉,自言自语道:“能够治好红尾蛇的毒?这位小郎君的医术已是不低,至少针法造诣不低,只是这崔小姐的病,终究不是寻常手段能治愈的。”这时,楼中匆匆跑出个娇俏少女,正是初夏。“初夏姑娘。”那朱大夫忙将她拦住,问道:“那李家的小郎君可有眉目了?”   其他医师也都纷纷竖起耳朵,仔细来听。尽管都不觉得那李清玹真能治病,然而有红尾蛇的病例在前,也容不得众人再有轻视。这位朱大夫也是抱着极为微小的念想开口问话。   初夏正想去找管家,却被拦住,看了这几个治不好病的庸医一眼,颇有不喜,哼道:“谁知道这李郎君能不能治,他说是要施展什么宗门秘传的医术手法,大约是有几分把握的罢。”   这话一出,众人无不惊愕,随后便是死寂一般的沉默。他们商议多日,全然没有半点头绪,但那李清玹一眼便能看出端倪?即便治不好病症,然而光凭这一点,在崔家上下众人的眼中,李家的这位郎君只怕便要比他们的分量还要更重一些。   初夏说完便如风一样奔出院子去了,她心中哼了声,暗道:“这为书生似的医师,要是治不好病,看我怎么收拾他。”   刘五爷微微起身,瞥了众人一眼,嗤笑了声,道:“人家治好了病,难道你们的医术就会低上一等?人家治不好病,难道你们的医术就会高上一筹?既然你们治不好病,又何必盼着人家也没有办法治病?”几位大夫面面相觑。李清玹治病如何,自然影响不到他们的医术高低。   然而,若是李清玹治好了崔小姐的病,必然会名声鹊起,有可能会压过他们。因此在心里,这几位大夫都有些揣揣,只盼着那李清玹没有治病的本领。却不想,刘五爷竟是如此不留颜面,当场点破。   几位大夫对视一眼,都颇尴尬,以及恼怒。只有那位朱大夫以及一位年过五十的老医师沉默叹息,两人心中俱是深感羞惭。楼中,那灰黑雾气触及李清玹体内的先天元气,竟然暴涨凝实,化成小兽头颅模样噬咬而来。   适才李清玹用拿着小鼎的右手去抵挡,使得雾气兽首落入鼎中。小鼎吞噬了兽首,热意减退,传来清凉之气,只在刹那间就补足了李清玹原本被吞食的先天元气,还有些富余,使得李清玹体内的真气增厚了一丝。   李清玹十分高兴,心道:“这小鼎吞食了灰黑雾气,竟能传出清凉气息,增长我的先天元气,真是极好!”这般想着,他就要伸手出去,却又一僵。   “男女授受不亲啊。”“可我是大夫,来给她治病的,又不是要毁了人家的清白身子。”李清玹顿了良久,看着床上那双目紧闭的柔弱女子。   崔洛霜黑发如瀑,洒在枕上,她卧床已久,脸色苍白无血,那眉头轻蹙,十分惹人爱怜。谁能忍心让这样一个柔弱女子继续受苦?李清玹默然片刻,暗叹了声,眼中恢复清明,摒弃了男女之别。   他伸出白净手掌,左手食指按在崔洛霜眉心,只觉指尖传来几许柔滑之感。但他心无杂念,眼神清净,只是运气,把体内真气运到手指。   那些灰黑雾气本就朝着崔洛霜眉心处侵袭而至,意图吞食她祖窍中一点本源之气,但李清玹把真气聚集到了手指,真气虽不多,只充斥半指,但却比崔洛霜祖窍中的本源气息要浓郁无数。   众多灰黑气雾纷纷投来,如若漩涡一般,甚至连那些已经侵入祖窍的灰黑雾气也都调转了方向,重新奔出窍穴外,直扑李清玹的左手食指。“未免太过猛烈了些。”李清玹眸子一缩,心中震惊莫名。   轰然一声响,那众多灰黑雾气聚集到了李清玹的指上,不断吞食那手指内蕴藏的真气,倏忽之间,这些灰黑雾气就已涨了两倍有余。但李清玹仍然未有感应到体内真气减少。   “这些灰黑雾气,看来也吞食不了多少真气,但这也仅仅是对我而言,若是对于常人而言,即便吞食一丝半点,也是要命的。就像这位崔小姐,邪祟缠身,昏迷不醒,若再过些时日,多半要丢了性命。”   这时,那些灰黑雾气已经涨多了六倍,几乎把整个绣床,纱帐之内尽数笼罩。呜地一声呜鸣,好似什么动物的叫声。无数灰黑雾气,就化作了一个硕大兽形,兽头狭长,四肢短小,双眼泛着妖异的光芒,赫然是个黄鼠狼形状。   “莫不是黄鼠狼成精?”李清玹心中刚闪过这么个念头,那雾气汇聚的黄鼠狼就直接扑了过来,这一回李清玹早有防备,他把三足小鼎放在眉心祖窍之前。   这酷似黄鼠狼的雾气兽类正是直扑李清玹的眉心祖窍,它要把这个怀有浑厚真气的修道者吞噬殆尽,然而这一头扑去,竟是直接落入了小鼎当中。雾气黄鼠狼整体落入鼎中,片刻后就有大量清凉之气传出,从李清玹手中,流经四肢百骸,与体内的先天元气相合,修为竟是增长许多。   李清玹也没有去查看自身修为究竟增长了多少,他见崔小姐身上的灰黑雾气已经散去了大半,只剩少许,略微沉吟之后,便把小鼎放在崔小姐眉心之间。   不过片刻,深入崔小姐祖窍之内吞食本源气息的那些灰黑雾气,便全都被小鼎抽取了出来。但还有一少部分纷纷逃逸,竟仿佛有了灵智,纷纷远离崔小姐的祖窍位置,沿着身子退去。 第26章 造成误会   李清玹眉头一挑,发现这些灰黑雾气,似乎都是以崔小姐身上为依托。除非是化作黄鼠狼之身,否则都只能在崔小姐身上缠绕,无法脱离。“不会散开乱跑?”   “那就有办法了。”李清玹顿了一下,随后掀了锦被,一手拿起小鼎,另一手则按在崔小姐的腹部之上,以先天元气吸引灰黑雾气。然而残存的灰黑雾气仍然有些逃开。   李清玹冷哼一声,便一掌按在了那灰黑雾气之上,把最后一点残留的灰黑雾气按住,随后真气一运,把小鼎一罩,吸尽了最后一点邪祟气息。他松了口气,正要把手收回来。正在这时,崔小姐轻轻一颤,双目缓缓睁开。   用小鼎把灰黑雾气吸纳干净,看似简单,实则已让李清玹心中感到极为惊险,不觉间已是汗湿背脊。好在花费了许多功夫,终于驱尽了这些灰黑雾气。见到崔小姐双目睁开,李清玹甚为惊喜,他对着她微微一笑。   “这是……”崔洛霜双目迷茫,过了片刻,才渐渐变得清明,随后,她身子一僵,眼中惊怒交加,面上尽是羞愤之色。再看到眼前这青年书生露出几分“下流”笑容,崔洛霜羞怒至极,眼中立时湿润通红。   啪!性子温柔,自幼少有动怒的崔小姐,竭尽气力朝着李清玹打了一巴掌,随后便捂着小口,眼中泪水溢满,湿了面颊。李清玹愕然呆住,心中十分惊愕:“这……这……这算什么事?”他还自觉惊愕之间,忽然自己手上也是一僵。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手掌正按在崔小姐胸口之上,就这么一僵,竟仿佛又握紧了些。崔小姐惊怒万分,忙又一掌朝着他面颊拍去。“我不是有意的!”李清玹急忙说道,忙把手缩回来,人也退了几步。   他暗暗苦笑一声,刚才那一巴掌挨得不冤。谁知道他刚才按住那灰黑雾气,恰好就按住了那个地方?   本来李清玹觉得治好了恶疾还被扇了一巴掌,有些恼火,此时想来,倒有几分赧然愧疚。掌心还传来几许温暖柔滑之感,尽管隔着亵衣,但那细嫩之感,仿佛透过了亵衣,传递到手上……李清玹颤了颤,暗道非礼勿视,忙停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崔洛霜羞怒至极,奈何久病在床,身子没有半点气力,能够挥出两巴掌已经是耗尽气力了。她自觉被人轻薄,捂着小口低低哭泣了两声,却想起适才曾打了他一巴掌,此时再捂住了自己,岂不是……   她忙把手放开,更是羞恼,却禁不住病久虚弱,这一动怒,更是伤了心神,她竭力抬了抬头,终是沉沉昏迷过去。李清玹松了口气,只觉手上传来几许馨香,他本是有心放在鼻端轻嗅一口,但这样一来岂不是坐实了轻薄的罪名?   他忙把手放下,他暗暗想道:“上真观传到我这一辈,戒律都失传了,此后戒律由我来定,第一条就该守清规戒律!”但想了想,上真观又哪来的清规戒律?没有清规戒律又如何去守?   他摇了摇头,终是叹了声,上前去把那锦被给崔小姐盖回去,口中低低道:“这被子一掀,可不要受了寒气才好。刚才这巴掌就当吾犯戒受罚了,不过在下救了你,你也不该打我啊。”盖好了被子,李清玹才调整了一下情绪,摸了摸面颊。   “这掌印要是给别人看见,难免会产生误会!”他正这般想着,就听一声响,房门开了。李清玹忙把头偏了一下,不让这初夏姑娘看到自己面颊上的掌印,只是心中是在有些揣揣不安。初夏走进来,便见那李郎君立在一旁,偏着头,似在看窗外风景。   窗外可直望墙后花园,有假山流水,八角亭子,花草茂盛,风景可谓极美。清风自窗外拂来,把那李清玹发丝吹得扬动起来,青衫轻飘,颇有出尘之意。   初夏呆了呆,心想:“这李医师长得倒是好看,但他不去治病,站在窗口吹风作什么?听说那些书生狂客经常跑到山边悬崖去登高眺望,引声长啸什么的,莫非这李医师也要装模作样?”   这般想着,少女更是恼怒,喝道:“李医师,你不去治病,站在一旁吹风作什么?”李清玹并不知这少女心中已把他当作了装模作样又故作风雅的家伙,听得少女声音,他心有几分揣揣,低咳了声,道:“那个,初夏妹妹,唔……崔小姐的病……唔……吾治病还算顺利……”   “顺利?”初夏想起李清玹适才是在治病,听他说是顺利,心中大喜,来不及跟他说得太多。忙绕过屏风,过了珠帘,入内房去。只见崔小姐依然躺在绣床,身上盖着锦被,如瀑般的黑发散在枕上。   小姐分明还未醒来,那李清玹不是说顺利么?不对。初夏仔细一看,便见得小姐泪湿双颊,那一床锦被似乎也有些凌乱。   “李清玹!!!臭书生!!!登徒子!!!”初夏怒气腾腾,跑了出来,指着李清玹大声道:“你个胆大妄为的登徒子,胆大包天,敢对小姐下手?”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崔府?要打死你这个登徒子,轻而易举!!”又想起自己轻信了这个李清玹的话,初夏更是怒极,眼中瞬息湿润红透,一旁抄起了捣药杵,狠狠朝李清玹砸来。   李清玹退了几步,脸上露出复杂神色,那出尘脱俗之意瞬息消失无踪,只有几分懊恼。他又闪避了几步,恰好被初夏看见脸上的掌印。那掌印纤细,似乎与小姐的手掌极为吻合,必然是他轻薄了小姐,被小姐打了一巴掌。   如此想来,初夏更是怒不可遏,将捣药杵狠狠掷去,更顾不得捣药罐里还有些药材,拿了起来,又朝李清玹砸去。李清玹本是江湖侠客,身手敏捷,自然轻松躲过。眼见初夏张口要呼唤人来,李清玹面色一变,欺身上前,按住了初夏的口鼻。   初夏挣扎不出,眼露惊恐,暗道:“这家伙当真是胆大包天,莫非是想图谋不轨,羞辱本姑娘?那老管家怎么还没带人来?”“误会误会,初夏妹妹不要动怒,听我解释。”   李清玹放开了她,见她又要拿东西来砸,忙闪避一旁,“请容许在下解释!”初夏也生怕这登徒子再发狂性,拿着东西作势要砸,又稍微一听李清玹的话,她眼中闪过不屑之色,就要呼喊。   李清玹面色一变,不待她开口呼喊,便又上前捂住了她。“请听在下解释!”“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如若我做了有违人伦道德之事,天地不容,五雷轰顶……”李清玹急忙连发毒誓,证明自己的清白。   眼见初夏眼中似乎渐渐少了几分冰冷怀疑,李清玹暗道还有解释的余地,斟酌言语片刻,沉声正色道:“适才我治疗崔小姐的病症时,需要在期门穴按压治疗,由于吾急于救人,忘记避讳男女之防,崔小姐刚醒来见到房内就我一人,不免误会,所以……”   初夏眉间轻蹙,但似乎有些相信他的话,李清玹紧绷的心弦终于放了下来。咚咚咚……身后陡然传来敲门声,又有个温婉声音问道:“夏儿,快来开门。”李清玹面色微变。初夏看了他一眼,露出冷笑,大声道:“夫人,房门没锁,你带人进来罢。”   还带了人?李清玹微微一惊,计上心来,怒道:“初夏姑娘,在下好不容易才治好了崔小姐,你怎么反而打人?”门外进来个端庄大方的妇人,皮肤白净,十分端庄贵气,模样与那位崔小姐的模样倒颇为相似,她面带急切,眼含泪水,不消多想,便知她是心忧女儿。   不待凝儿说话,李清玹已然先一步说道:“禀夫人,在下李清玹,小姐的病已无大碍。”听了这话,崔夫人喜极而泣,连忙施礼答谢。李清玹推脱两句后,这夫人心忧女儿,也来不及多说,便匆匆入内,去看女儿去了。   “夏儿,你怎么对客人无礼?”老管家站在门外,恰好见到李清玹面颊的掌印,再忆起适才李清玹那句话,立时心中脑补了“事情原委”。   顿时皱眉喝道:“这位李郎君乃是王校尉好不容易才请回来的名医,如今治好了小姐的病症,更是崔府恩人,哼,若非小姐待你极好,说不得老奴要拿你过一过家法的厉害。”   初夏万分委屈,指着李清玹,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忽然便低泣起来。 “罪过罪过。”见初夏委屈哭泣,李清玹暗道:“以后宁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女子呀。”   李清玹忙出了门口,与老管家站在一起。见老管家还要呵斥,他忙道:“误会误会,这也是初夏姑娘护主心切,以为晚生没能治好这病,真要说来,不该罚,该赏才是。”   老管家这才点头,其实他待初夏这小丫头极好,几乎视作孙女。只是害怕李清玹报复这不懂事的丫头,毕竟治好了小姐的病症,他已经算是崔家的恩人了。 第27章 言语冲突   初夏轻轻抹了眼泪,狠狠瞪了瞪李清玹一眼。屏风后隐约传来轻泣。李清玹和老管家在门外站了片刻,其实这女儿家的闺房,男子是不好踏入的,尤其是李清玹这类比崔小姐大上几岁的青年人,更是要拒之门外才是。但李清玹这回是以治病名义前来,才被领入房中。   治好了病,虽说不会有人把他这医师赶出房外,但李清玹心里有鬼,就是让他留下,也是不愿的。“嗯?”李清玹眉头微挑,楼梯处传来几下脚步声,下脚极轻,若非他耳清目明,都难以察觉。眼睛微微凝了一凝,朝着楼梯处看去。   片刻后,楼梯那里来了一人。淡蓝色胡服,腰带狭长宝刀,正是王源。“他脚步之声极轻,若非我是身怀有七寸真气的修道者,听觉敏锐超越寻常高手数倍,必然是难以察觉的,原来他的武功竟不在我之下?”李清玹暗自一惊。   殊不知王源更是心惊,他自幼习武,历经战场杀伐、江湖厮杀,下足近乎落地无声,怎么才一上楼,那李家郎君就朝着这楼梯看来?   他吃了一惊,暗道厉害,才上前去,低声道:“李郎君果然是杏林高手,前后不过一炷香,便将困扰楼外那诸多名医足足数月之久的恶疾驱尽,此番事迹,必然能令李郎君名扬江东之地,遍传江南诸郡。”   适才李清玹说治好了病症时,他恰好踏入这院子当中,虽然话是在楼中说的,又和院门隔得极远,但是王源武功奇高,竟然都听在耳中。   李清玹暗暗一惊,心道:“好生厉害,这位王校尉应该是修成了内劲,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高手了,只是不知他修成了几层内劲?练成六层内劲以上的人物已经算是一流巅峰高手了,至于练成九层内劲的人物,已经是宗师境的大高手了!”短短一瞬间,李清玹脑海中就转过了许多念头。   老管家见了王源,忙恭敬唤了声王校尉。房内的初夏也连忙出来,施了一礼,唤了一声。身份明显不低的王源只是微微点头,朝着房内说道:“夫人,大人命我请这位李郎君过去。”房内哼了声,道:“他人呢?”   王源苦笑道:“大人暂时不知小姐已然痊愈,还在批阅文书,我请李郎君过去,便告知大人。”房中传来夫人声音,道:“让他快些过来,平日里忙碌也就罢了,女儿都病成这样了,他竟连女儿也不要了吗?”王源忙告罪两声,拉着李清玹匆匆离去。   到了楼梯处,王源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其实我家崔大人和夫人感情极好,只是小姐病了之后,夫人忧心女儿,总是要让大人放下公事照顾小姐。只是苏州府作为江南道最大的州府,每日事情何其之多?大人忙不过来,只能抽空来看看而已。”   李清玹也颇理解,这位崔夫人也是太过忧心女儿,大约是觉得崔大人没有太多照顾家人,略有埋怨,毕竟在一个母亲眼里,什么州府公事都是虚假,只有自家女儿才是真的。顿了顿,李清玹不禁想起自家母亲。母亲也是个大家闺秀,荥阳郑氏之女,自小娇生惯养,从未吃过苦。   母亲和父亲婚后琴瑟和鸣,母亲似乎从来不跟父亲有任何不和,事事都依父亲所说,但每次涉及自己的事情,便大多都要她自己打理。若是父亲在自己的事情上面处理得不好,一向温柔的母亲也总会有些埋怨。   比如让自己拜入玄鸿道长的门下之时,母亲就赌气了好些天,母亲总认为让他拜在一名大儒门下才是正道。当时父亲的书童简叔偷偷说过,那是这些年来,他第一次看见夫人生气。   不知不觉,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叹了一声,悄然拭去。“我一定要查清父亲当年所得的那病是怎么回事!”“苏州府没有头绪,我就找遍江淮之地,再找不到,我就找遍整个大唐帝国,总有一日,要找到这种异病的头绪!”他深吸口气,逝者已逝,人死不能复生。   但是否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术?如今修真炼气,若真能证道飞升,成了神仙,是否能够使人复生?李清玹摇了摇头,自嘲一笑,神话传说里面的天庭仙界,地府幽冥,真有?或许有的!他心思微动,随着王源下了楼。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治好这病?”楼外的大夫都站在楼梯下,当头那位个矮肥胖的谢大夫面色狰狞,厉声道:“不可能!就是张志诚那牛鼻子老道也万万没有这个本事!”   李清玹立时面色阴沉下来。“不可能的!”谢大夫怒喝道:“我都治不好的病,凭什么你能治?你那牛鼻子师父都不可能治好!你这后生,你使诈,一定是你使诈!”   “何以不能?”李清玹原是不想理会,但听他辱及师父,又来污蔑,他心中渐怒,声音寒冷,道:“你谢大夫治不好的病,就以为天下人都不能治好?你还当自己是天下第一名医不成?你治不好的病症,我李清玹治好了。”“你束手无策,我挥手治愈。”“你是庸医,我是良医。”   “本公子的医术就是比你高上千百倍,你当如何?”谢大夫气得发抖,浑身肥肉震颤不休,脸色铁青。就是其余医师的面色也不太好看,李清玹这几句话虽是呵斥谢胖子,但他们不也对这病束手无策?王源站在身后,面上露出玩味之意,并未制止。   “诸位与我师父同辈,若是以长辈身份教导晚辈,晚辈自然受教。但辱及吾师,也莫怪我这当晚辈的不留情面。”李清玹袖袍一挥,寒声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之一丈。人欺我一尺,我还他一丈。”他心绪动荡,使得真气流转不休,言语之间,竟颇具威严。   那谢大夫自知言语有失,但他乃是一方名医,怎能轻易认错?何况李清玹如此回话,也杜绝了两人缓和余地,他冷哼一声,冷笑道:“张志诚不过一个牛鼻子老道,你父亲染了病症张老道尚且不能治愈,有什么本领?”   “你这乳臭未干小子休得猖狂,今日你误打误撞治了病症,但医学之道广无边际,自家本领不济,可不是运气来了就能施救的。”   “这就不须你谢松鹤担忧了,本公子我医术不济,仗的就是一身气运。”李清玹冷冷道:“至于先父之事也是你能嚼舌的?!”顿了顿,李清玹深吸口气,念了句静心诀,心中微静下来,把手往后一伸,道:“王校尉,借宝刀一用。”   “你想干什么?”谢松鹤退了好几步,脸色苍白,喝道:“朗朗乾坤之下,你还想伤人?这里可是使君大人的宅子!”李清玹不过一句戏言,便把手收了回来,淡淡说道:“你既然说到自己医术卓绝,本公子朝你肩膀上砍一刀,看看你有多少自救的本领。”   谢松鹤吓得面无人色。“战场上多少将领马革裹尸,莫非存活下来的小兵小卒,就都要比那些战死的诸多大将来得厉害?”李清玹看着他,说道:“跳梁小丑,也配本公子浪费时间教你做人!还不如个垂髫童儿!”   王源暗笑一声,谁说这李郎君内向寡言来着,这一说话,倒是口才非凡,可算非同凡响。谢松鹤几乎气得晕了过去,他双眼翻白,咬着牙道:“你……你……”想起李清玹言外之意,自己竟连垂髫童儿都比不上,这位苏州府名医气血冲脑,往后倒了下去。   “谢大夫……谢大夫……”“老谢……”几声惊呼,几位医师忙把他扶住。那位朱大夫咬牙道:“李家小辈,你这话未免过分了!”李清玹平淡道:“他辱及吾师,朱大夫怎不说过分?”   朱大夫面色微变,微微低头,叹了一声,不再多言。“罢了,学艺不精,数十年行医,竟不如一个少年。”一位年近六旬的大夫摇头叹息,颇显心灰意冷,“老夫今后行医,再不收诊金,只取药材本钱。”   他摇了摇头,让开了路。朱大夫面色变幻,叹道:“申老哥所言极是,待我回去,自当效仿。”“几位前辈不必妄自菲薄,诸位前辈都是医术高超的名医,医术造诣之高自当远胜晚辈,我确实是误打误撞,巧合之下才得治愈。” 第28章 王源试探   李清玹静了静心,暗叹一声,看了那谢松鹤一眼,说道:“适才此人辱及吾师,才让晚辈一时恼怒,几位前辈都是杏林高手,德行兼备的人物,不必如此行事。”几位大夫只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但他们看向李清玹的目光已有不同。   治好红尾蛇剧毒,又治好崔家小姐的异病,一次治病或是巧合,两次就是真本事。这两件成功病例,都是足能让人刮目相看的资历。刘五爷在后摇了摇头,几位名医治病不成,但李清玹这后辈轻易就已治得痊愈。   这李小郎君经过此事,名声势必声名远扬,大约会传作苏州府第一名医。而今日的几位大夫从此名声都要受损,尤其是那谢胖子,今日的几句话若是外传,其余人虽也谈不上好看,但谢胖子绝对会名誉扫地。   至于他刘五爷,又何曾在意什么名声?再者说,他辈分太高,又曾是前太医令刘神威的从侄,名声也不会折损多少。倒是这李清玹,老御医刘五爷都治不好的病,竟让他治好了,名声若还是不高,天理何在?   “老夫这回可算是作了臭小子的踏脚石,今后不免要诈他一诈。只是那病……”刘五爷眼中微显凝重,暗道:“臭小子他是如何治愈那恶病的?”   再仔细看了看李清玹一身道意盎然,心中略略恍然,“他是张老道的徒弟,算作是道家一脉,道士、和尚,都极有可能是非凡人物,臭小子想来也是修道中人罢?倒不知有了多少本领,与京城里司天台中的那些人物相比,能算得几分厉害?”   “喝酒!喝酒!上好酒!”刘五爷笑了声,道:“崔小姐病已痊愈,快让人上酒。”李清玹看了他一眼,暗道:“这位刘五爷倒是性情中人。”   王源微微施礼,笑道:“刘五爷请稍等片刻,酒水自然是有,但使君大人命我来请李郎君过去,还请刘五爷稍待。”刘五爷笑了笑,却不说话。   王源领路而去,李清玹对着刘五爷略作施礼,又对其余医师施了一礼,才随王源而去。穿廊过道,一路徐徐行来,路经一处厢房,李清玹瞥了一眼,发觉内中挂着一柄宝剑。但他脚步未有停顿,仍是走过,却发现王源落在了后面,心中微愕。呼的一声,身后传来劲风。   李清玹眉头一挑,转身擒住来物,已知是一柄剑。又有尖啸声起。一条寒光从上落下,细如线,寒如霜。那是一道刀气,寒光闪烁,破空而至,似要将李清玹一劈两段。李清玹面色平静,拔剑出鞘,朝着那一线锋芒斩去,锋芒相对。   锵一声脆响!李清玹退了一步,手中宝剑崩了一个不小的豁口,王源手持狭长宝刀,连退八步。“一流高手?”“一流巅峰高手?”二人俱是开口,露出异色。适才刀剑相击,一线锋芒相对,两件兵器各有巨力,只有修出内劲的人物,才有这等惊人气力。   王源仔细看了看,确认这个年纪轻轻的李郎君,适才一剑的威力比自己更胜一筹,势必是一流巅峰高手。他暗叹一声,说道:“在下早就听闻苏州江湖上,出了一个武功卓绝的年轻剑客。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李清玹心中微微惊讶,但早有些预料,只道:“王校尉刀法卓绝,放眼江南武林也是一方豪杰。”李清玹手中百炼精钢所锻造的青钢剑受不住两人的内劲,因而崩了个豁口,但王源宝刀完好,原本算是两人旗鼓相当。   但王源知晓,自己手中的宝刀乃是京城铸造宗师所赐,胜于百炼精钢铁剑不知多少,因此这一点上风可忽略不计。但是他王源退了八步,而李清玹这少年才仅退一步,可见其武功修为要元生自己许多。   “我自幼习武,后来从军,也就在跟随崔大人之后,才机缘巧合得以修成内劲。这个李清玹虽是师出名门,但他年纪轻轻,一身内劲修为竟然远远胜过了我!”   王源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在武林当中,能够在二十四岁之前修成内劲的人物,都是赫赫有名的青年俊杰,而这李清玹竟然是个中翘楚,远胜其他的后起之秀了!”   王源心中波涛起伏,但李清玹又何曾平静?“刚才我的这一剑有些不同往日!”“悟真剑道上面记载的剑诀,乃是道家剑法神通,而剑道悟真篇倒是浅显易懂。但是能够成为悟真剑道的入门篇章,又怎会逊色?”   “师父他大约是猜到这一剑的妙用,才让我只专修这一剑,不学其他身法,也不练其余剑法?”“但这一剑浅显易懂,妙用从何处来?”李清玹隐约抓住了几许灵光,但他对道门功法知之不深,那一缕灵光还是隐下去了。   然而他却已深深记下,决心今后修炼有成,势必要洞悉这一剑的奥妙。李清玹心中记下此事,才朝着王源说道:“王校尉武功高强,果然厉害。”   王源苦笑道:“你也莫要夸我,我历经战阵厮杀,也只是在五六年才修成内劲,如今不过仅能将内劲修得出体三寸,但还是比不上你这年轻剑客,你才是真正的江湖高手。”   李清玹把真气运在双目,已经看出王源是三寸内劲,若在平时倒是不易,可是王源施展武功之时,便能看个分明。倒是王源,似乎看不出自己怀有七寸真气,也似是错把真气当作了内劲。   李清玹也不点破,只淡淡笑了笑,道:“我虽不太会品评剑器,但也看得出来此剑是名家所铸,如此损坏,莫不是要在下赔偿了罢?”“不必不必。”王源哈哈笑道:“一柄上品的青钢剑,大人还不至于罚我。”王源把狭长宝刀收入鞘中,才继续带路,和李清玹一路畅谈。   这一回谈得自然是武学。李清玹心中微动,他不认得狭长宝刀的材质,但是那青钢剑乃是百炼精钢所铸,显然是极为不凡的。可是在与王源对劈之后,立时崩了个不小的豁口,倒是王源那狭长宝刀毫无损伤。   那狭长宝刀宽约三指,幽黑之中带有几分青色光芒,收刀入鞘之时,青色光泽若隐若现,闪烁不定,委实不是凡品。“当日见了那黄三狗的伤势,再看那没入巨石的鬼头刀,我就知你武功卓绝。但一路乘马车来,我看你似是文弱书生,分明像是没练过武功的平常人,还以为看走眼了。”   王源笑道:“刚才见你伸手跟我借刀,嘿,一个寻常的文弱书生哪里敢拿刀?而且一把刀有许多斤重,文弱书生也不好挥动,我看你面色平静来借刀,有心试探与你,才试你一试。不想真让我试出了个年轻的一流巅峰高手。”   一流巅峰高手?李清玹暗自笑了笑,一般人要习练武艺,先要搬运气血,有所成就之后,再往上才是内劲高手。能够武功有所成就的人物,大多都能从身上看得出来,比如筋肉,比如眼神,比如气势,身姿,站姿,步伐,呼吸等等细微之处。   而李清玹皮肤白皙,眼神温和,修炼的乃是真气,虽然还修行没多长时日,自然跟一般修练武功的人不一样。“再过月余,或许我的真气能够彻底圆转如意。”“有金丹相助,或许不用太久。”   “那时我的体内的真气圆转如意,甚至让真气改变体质,才是真正的修道中人。”“说来也是巧合,一般人都只是运使心神,让身体产生变化,才孕生真气。而我则是有了真气,再来借助真气改善身体细微变化。”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崔使君批阅文书的书房。   崔焕之,苏州府的刺史大人,统领州府内诸般事务。大唐王朝国土辽阔,天下共分十五道,十五道又分为州府三百二十八座。而苏州府属于江南道第一大州府,在整个大唐帝国所有州府之中亦排的前十名之内,姑苏自古繁华。   苏州府崔刺史官居从三品,他是苏州府权势最高之人,虽不在京城任职,虽不掌兵权,但却足可堪称封疆大吏,国之重臣,比起朝堂之上那些二三品大员都要来得权势滔天。李清玹本以为这样一个人物,应当是十分肃穆威严,但见到了这位使君大人,却颠覆了心中所想。   这位统领一府的使君大人,宛如一位白衫儒生,面貌白净,约才三十七八,未满四十的模样,就如一个文人雅士,相貌与崔小姐倒有几分相似。但李清玹仔细一观,只觉他文弱之中,带有恢弘大气之意,约莫是常年身居高位的气势。 第29章 刺史大人   李清玹微微施了一礼,道:“晚生李清玹,拜见崔使君。”崔焕之轻轻放下笔,把手中文书放下,才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说道:“李世兄的儿子,果然是年轻俊杰。我曾与令尊同为天宝初年的同榜进士,可惜令尊英年早逝,为之奈何!”   崔焕之接着说道:“我听闻前些时日,你治愈红尾蛇之毒,声名鹊起,王源也对你赞不绝口。此去请你前来,可着实费了不少功夫。”李清玹道:“崔大人过奖了,您一日万机,统领一府诸多事宜,造福百姓。如今令千金有恙,我等略尽绵薄之力,也是理所应当。”   崔焕之低声笑了声,绕过这话,沉吟片刻,说道:“其实我请你来,还有一事相询。”听这话,好似是治病之余,顺便询问一事,但听在李清玹耳中,便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他和崔使君并无往来,治病也就罢了,但堂堂刺史大人,找自己有何缘故?   他心思敏捷,略微一想,便知此事极为重要,心中暗道:“不对,虽然我治好了红尾蛇之毒,但此前我只是个武林中人,虽然在江湖上薄有威名,但与官府中人并无来往,王源找上我,只怕另有要紧之事,那治病一事还要靠后。”   究竟什么事情,竟比治愈崔小姐的异病还要重要?崔焕之轻咳了声,这次沉吟了许久,才说道:“当今天下不甚太平,多有江湖豪客闯荡四方,我苏州府自也有些武林中人。但近两年来,常有武林中人在苏州府失了踪迹,不知生死。”   崔焕之顿了一顿,看着李清玹道:“此事,与你稍有关联。”李清玹微微惊讶,心中暗道:这两年我一直在家闭门读书,不曾与江湖上的朋友往来,难道有外地友人来姑苏城寻我了?   崔焕之沉声说道:“这些失踪之人,多数与令尊李世兄有些交情,却都在苏州府失了踪迹。我本以为此事应当与你大有关系,但前些日子又失踪了一批人,也许只是巧合。”   李清玹心中微微一惊,早些时日失踪的那一批人,竟都与父亲有关?是了,父亲曾经讲过,当年他年少游学之时,结交了不少的江湖豪杰。当年那些江湖趣事,江湖事迹,不都是父亲的那些江湖朋友说笑中谈起?   这几年来,李清玹父母先后病故,师父也重伤离去,父亲昔日的那些武林朋友,那些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竟都一个不见。他原以为是人走茶凉,但此时看来,另有缘故。   “当年父亲的突然病故,莫非真有问题?但是这些武林中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守株待兔,就等着擒拿他们?”李清玹心中转过许多念头,但随即便作罢。父亲的那些武林朋友都是江湖高手,大多是搬运气血的二流高手,还有几位是修成内劲的一流高手。   若要擒下这些人物,至少也是一流巅峰高手所为,而且守株待兔,将近两年,谁有这么久的闲工夫,这得是多大的仇怨?父亲的武林朋友俱都失了踪迹,而为何他身为李静之的独子,反而无事?   崔焕之仔细看着他,说道:“王源与我说过,你用一个三指粗细的树枝,就能打断一个二流高手的肩骨,你的武功着实不浅。你可是从你父亲昔日那些好友学来的?”   李清玹心中转了个念头,继而平静的答道:“晚生师从玄鸿道长张真人,并非先父好友门下,而昔日先父所识的那些人物,自先父仙去后,便不曾见过。”   崔焕之叹了声,摆了摆手,道:“此事颇为重大,朝廷屡屡催促破案,我找你来,确是心急了些。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会另外派人寻找线索。”李清玹断定此事必然与父亲有关,再想起父亲的那些武林朋友,多半是为了父亲李静之才来到苏州府的,李清玹心头已然蒙上一层阴霾。   “好了,这些事情暂且放一边。”崔焕之笑道:“此次请你前来,主要还是为了治病,不知你这位杏林妙手,可有头绪?”其实这位刺史大人也不抱多大希望,连老御医刘五爷都无能为力,这个少年能有几分把握治愈得了?   这次的病症委实诡异,他半月前已然修书一封送往京城,请皇帝下旨,让司天台里那些修道之士前来。司天台明面上是观测记录天文星象、制定颁发历法,兼掌天文历法的官署衙门,实则内中人物俱是非凡之士。   只要来了人,不论自家女儿洛霜得的是病症还是邪风,势必都会成功治愈,安然无恙。可是这司天台之人个个非凡,却不好请,若是还有办法,崔焕之也不会请皇帝下旨去请人前来。   李清玹心中了然,主要是为了治病?这回请自己这位初出茅庐的年轻医师来,治病怕还是其次,仍是以问询为主罢?心中略微腹诽,才笑道:“使君大人放心,晚生初步施展开来,见效甚佳。”   崔焕之点了点头,暗叹一声,看来这李家郎君没能治好这病,也就只是让洛霜的情况变得稍好一些。但这位刺史大人心中还是认为李清玹治病或许也没有起色,估计这话里,自我吹捧来得多些。王源略微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李郎君医术高超,小姐适才已经醒过一次。”   崔焕之身子微震,刹那间露出喜色,他手放在桌上,这一震动,连他桌案上的砚台里那少许墨汁都能荡出一圈涟漪,少许墨汁溅到了宣纸之上,可见心中十分激动。李清玹本以为崔焕之会立即赶去看望女儿,却见他激动之余,坐了下来。   崔焕之深吸口气,道:“贤侄果真是杏林高手,你要什么酬劳,只要在我力所能及之内,崔某定然双手奉上。”话音刚落,他又苦笑着说道:“只是本官俸禄虽高,但却从未贪赃枉法,其实囊中也颇为羞涩。”囊中羞涩?这话从一州之尊的刺史大人口中说来,总觉得有些怪异。   李清玹原以为他听说崔小姐醒来,会立即赶去,却不想他居然只是闪过喜色,便又坐下言道囊中羞涩。若是不把女儿放在心上也就罢了,看这位使君大人喜形于色的模样,分明是对女儿十分关爱的。李清玹心中想罢,道:“使君大人两袖清风,晚辈深感敬佩!”   崔焕之笑了笑,道:“既然已经醒来,便无大碍,待会儿再去看看就是了。贤侄此次与我有恩,你想要什么,只要在我力所能及之内,便能赠你。”这位崔刺史大人是不愿失礼于人?   李清玹看了那堆文书一眼,暗笑道:“看来这位使君大人果然是案牍劳形,想来是看过女儿之后,就要来批阅文书,至于我这功成身退之人,想必也是没有时间召见了。”心中虽然闪过诸般想法,但李清玹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面色平静。   他沉吟片刻,便报出了二十多种药材。崔焕之点了点头,他常年批阅文书,下笔急快,几乎在李清玹念完之时,便把那二十四种药材的名称尽数记下。崔焕之沉吟片刻,又道:“仅是名称,只怕有误,我这张单子你且过目,若有不详细的,可以添上些许注解,或是药材的模样。”   李清玹微微笑道:“多谢崔使君。”这些药材,都是比较罕见的药材,但仅是因为难以寻得,而效用偏僻,因此价值应该不会高得离谱。药材的出处,正是那银纸上记载的悟真剑道篇。修习剑丸,先有一柄铭刻符纹的小剑,或金或玉,也可是木,长约一尺三寸,炼成汤汁,一口饮下。   但是要服下高温汤汁,服下之后又不至于中毒,便该有一贴秘药。这秘药共计二十八种主材,七十二种辅药,其药物构成与李清玹以往所见的药方几乎完全不同,颠覆药理。而此时这二十四种药材,就是那二十八种主材中的记载。   “七十二种辅材,虽有几分昂贵,俱都是常见,只要有银两就可取得。但是那二十八种主材,都是极为罕见的奇药,我所报出来的二十四种,皆是较为便宜的,想来这位使君大人不会拒绝。”堂堂刺史大人,统领一府,权势熏天,想要搜寻药材,确实要比他一人之力简单无数倍。   可惜那剩余的几种药材,都是价高千金的奇物,比如五百年老人参、天山雪莲花这两种极为名贵的药材,都是可遇不可求;都只是药书里的记载,即便真能寻得,这位使君大人只怕都未必能够取来。剩下还有两种主材,以及五种辅材,这七种药物竟连熟读医书的李清玹都认不出来。   看了一遍,李清玹倒不觉有误,又双手奉上。王源忙上前接过,折好放入怀中,低声道:“此事我会派人去办。”李清玹又谢了几句,道:“这些药材虽都不算珍贵,但是极为少见,效用偏僻,怕是极为难寻的,此事劳烦王校尉了。”   王源笑道:“李郎君客气了,我会命人尽力搜寻,但这药材既然少见,只怕也难找全,到时李郎君可莫要怪罪才好。”   李清玹又道不敢,崔焕之见他欲言又止,眉头微皱,说道:“我看你报出来的都是药材,莫非另有用处?据说你所居竹屋极为简陋,甚至不太御寒,平日里只是练剑读书,你就不要金银赏赐?” 第30章 京城消息   李清玹已有三百多两银子,自然不愁衣食起居,但听了这话,心中有些感动。他原本报出了那些药材,还想着要请刺史大人为他赐下一柄金剑或者玉剑,可是之前报出了药材,又不好再度索求。听崔大人的意思,想来是不把这些药材放在心上,可以另作赏赐?   李清玹深吸口气,说道:“晚辈欲求一柄小剑,约一尺三寸,以金铸造。若是……若是以良玉所铸,便是最好。”金剑?玉剑?一尺三寸?一尺三寸长的金剑,这重量可不小,价值也不低。崔焕之眉头微微皱起。王源倒是饱含深意地看了李清玹一眼。   “好。”崔焕之说道:“本府还略有几分家资,打造一柄小金剑倒还不算太难。但是那玉剑……”他看了看李清玹,眼中神色渐渐凝重,说道:“玉佩我倒是有,但要打造出一尺三寸长的玉剑,其原本材质便不小了。”   “良玉本就昂贵,一块小小玉佩的价值就高达十金百金,你要这么大一块玉石雕琢成器,其价值何止高了十倍?那可不仅仅是价值千金了。”   李清玹暗叹一声,说道:“多谢使君大人抬爱,晚辈只取金剑便好。”崔焕之没有过问那小剑的用处,只是心中蒙了一层迷雾,暗道:“玉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我这贤侄要那玉剑作甚?”   良玉养人,一般多是身份地位较高的人物才得以佩戴,尽管当今朝廷放得宽松,只要是有功名在身,有身份地位的人物皆可佩戴。但是玉石比黄金更为贵重,有价无市,也不是寻常人等能拥有的。若有个穷人佩戴了玉佩,众人见了,第一想法必然是他偷盗来的。   这便是身份不同。前朝坟墓常被人盗掘,但那些盗墓之人,多是取金银珠宝,而玉石反而都是弃如敝履。因为玉石戴在身上,没有相符的身份地位,反而会引来麻烦。   就好比是不曾有官职在身,却一身飞禽走兽的官服,那便是死罪了。听到玉剑,王源心中一动,沉吟说道:“玉石珍贵,多是王公贵族佩戴,要雕琢成剑器,且是一尺三寸长的玉剑,其原料至少也要有一尺五寸之长,四五指来宽,这样一块玉石,确实不止价值千金。除非……”   李清玹忙道:“除非什么?”王源看了看崔焕之,待到刺史大人点头示意,他才说道:“除非往京城一行。”“京城是大唐王朝国都,权贵齐聚,繁华无尽,四方藩国尝来京城朝贡。若要论这些珠宝玉器,奇珍异物,便以京城为首选。”   王源接着说道:“再过三个月,京城将有一场盛事召开,传闻有道之士皆会前往。”“京城盛事?有道之士?”李清玹微微一震,又不禁想起师父张老道。若此事被师父得知,他不知多么高兴,可惜……   传闻大唐王朝开国皇帝,曾得隋末时期谢科谢真人赠送一副仙图,号称列仙飞升图。这图是仙物,据传是上古真君遗留,有莫大法力,内藏玄妙。每隔十年,大唐王朝便会将这仙图展现于皇宫大殿之内,邀请天下有道之士前往一观。久而久之,已成了大唐王朝一件极为浩大的盛事。   崔焕之身为苏州府的刺史大人,州府事务繁忙,抽不开身,无法往京城一行,但是礼节总是不免。再过半月,王源便会押送苏州府的税银珍宝上缴国库,代崔焕之面圣。在崔焕之点头之后,王源便答应在半月后让李清玹一同前往。   “这等浩大盛事,十年一回,怎么师父的笔记上似乎没有记载?莫非他不知道这等盛会?”一处偏房里,李清玹搅动灵水,有些出神:“还是说前往京城的那些有道之士都是沽名钓誉之辈,最高的也仅有真气修为?”他叹了一声,摒弃杂念,专心熬药。   崔小姐已经醒来,接下来便该好好静养,恢复元气。这般事情,一般的郎中都能胜任,只须一贴补药就是。此时这崔府之中都是苏州府数一数二的名医,开出养身药方,熬出补益汤药,自然是绰绰有余。   李清玹也本想抽身而去,但想起自己终究是占了点便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亲自熬出这一贴汤药。也并不是说李清玹自认为熬药的本事比那些名医更好一些,只是他有灵水入药,那药效自是增益许多。灵水万分珍贵,他本来也想能省则省的。   可崔小姐这一回却是损了一缕先天元气,那是人身最重要的本源之气,三魂七魄的源头。折损了这先天元气,李清玹可以断定,这位崔小姐今后必定是体弱多病,且生命本源损耗,必定是活不长久的。   这灵水堪比仙丹妙药,估计能够补益她折损的本源之气。“我体内真气七寸有余,就是受那邪祟雾气侵蚀十年八载也无多少减弱。只是崔小姐不曾修道,她体内的本源之气比之于我,自是无比微弱,被邪祟雾气侵蚀至今,伤及本源,除了使用灵水救治之外,别无良法。”   李清玹看了看这药汤,叹了声,“一般的补药,只能补益身子,难以补益心神损伤,也就只有这灵水,大约才能让她的先天元气恢复了。”既然治病,便该彻底治愈,怎能留下隐患?若李清玹不去救治,那么这位折损大半本源的崔小姐,恐怕只有十年左右的寿命了。   “灵水能让我在修行之时,对修为增长有所助益,治疗这病症,应该轻而易举。”李清玹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才把药汤倒了出来。一旁年轻的婢女看着李清玹,眼中极为崇敬。李清玹治好病症的事情,虽还未传开,但是在崔府之内已经传播开来,这小丫头被唤来给李清玹打理下手,自然也清楚此事。   尚是青春年少的娇俏婢女眼中亮晶晶的,心中暗想:“小姐的恶病,就连东都洛阳城里请来的老御医都没能治好,这个李郎君竟能药到病除,不对不对,据说还没用药。听说他在外面已经略有名声,这一次出去,恐怕就是苏州府第一名医了。”   “看他年纪尚轻,长得又俊朗白皙,要是给我赎身就好了,当姑苏城第一名医的夫人,身份又高,别人定然羡慕。而且他医术这么高,以后给本姑娘调养身子,保养容貌,也是手到擒来,以后耳顺之年都能跟花信年华的人儿一样。”那娇俏婢女想着想着,便有些红脸,羞臊得慌,暗骂自己不知羞,又不禁看了看这俊朗不凡的李清玹。   剑眉朗目,长身玉立,气质丰神如玉,而且那一双黑瞳眼睛,更是极为清净,怎么看都是十分舒服。真是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呀。小婢女脸色愈发羞红了。李清玹端起药汤,忽然瞥见这小婢女的模样,奇道:“这位妹妹,你脸色怎么这么红?莫不是病了?”   小婢女忙把头低下,“没……没事。”“没事就好。”李清玹不以为意,端着药汤,朝着崔小姐那处院落走出。才一踏入院落,便听几声清脆声音。“什么?那登徒子当真对小姐动手动脚了?我饶不了他,小姐你放心,我这就让王校尉把他狠狠惩处一番。”   “夏儿,你不要胡乱说话,也许……也许他只是治病,是我误会了,倒是打了他一掌,有些对不住他了。”“小姐,你太心地善良了,总喜欢朝着好的地方去想,殊不知人心险恶。我看这酸臭书生就是来占便宜的,刚才他还想要占我便宜,被我打回去了。”   李清玹怔了一怔,第一个声音清脆灵动,倒是熟悉,正是那位初夏妹妹。后面那个声音柔弱不堪,言语虚弱,显然是崔小姐的声音。“李郎君,怎么不走了?”小婢女有些疑惑。   此时才刚踏入院落,那声音是从小楼上传来的,相隔颇远。自李清玹修成真气,又曾经踏入过宗师之境,现在的他耳清目明,六识敏锐,自然听得分明,但这小丫头则是什么也没有听见,见李清玹忽然停住,顿觉疑惑。   李清玹轻咳了两声,把药汤交给这小姑娘,说道:“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便送药,还请妹妹替我把药汤送去。”待小婢女接过,他便匆匆离开。   正遇上一个来寻他的崔府管事。“李郎君,王校尉有请。”他跟随管事前去,走了约半柱香时间,便见王源坐在凉亭,把刀搁在一旁,正煮水泡茶。 第31章 司天之台   作为一个侍卫统领,能够如此清闲,在府上闲坐饮茶,可见王源受崔大人何等器重。王源挥手让那管事下去,才对李清玹笑道:“来,喝两杯茶。”李清玹依言坐下。   “这是要送往京城的名茶,但是我家大人也有几斤的份额,我自作主张,就多截下了半斤。”堪称胆大妄为的王源笑了笑,伸手作个手势,道:“试一试?”   李清玹自然也喝过茶,但是他很少喝过这么上等的茶叶,饮了一口,自觉清香扑鼻,仿佛坐于青山绿水之间,呼吸间尽是清新之气,不禁赞道:“好茶,上等的明前龙井。”   王源顿时一笑,“李郎君也懂茶?”“略懂一二。”李清玹微微笑道:“这茶极好,就是外行人也是品得出来的。”   王源哈哈说道:“其实我这粗人并不懂茶,就懂打打杀杀,只是觉得这茶是贡品,味道不一样,才把它截下半斤。”暗中截下贡品,虽然算不上死罪,但也好不到哪儿去。王源身为刺史大人身边的侍卫统领,自然清楚,但他却置而不顾,着实也是个狂放不羁的人物。   李清玹也没想到他如此坦然承认这等事情,不禁微微一怔。王源看出他的疑惑,沉声叹道:“我奉命护卫大人,浴血奋战,要挡明枪,要防暗箭,虽有内劲修为,也指不定哪天就没了。”   “及时享乐总归是好的,反正我这也是为朝廷卖命,出生入死,半斤名茶的事情,其实大人也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不说这些繁琐杂事了。”王源看着李清玹,说道:“我请你来,不仅是品茶,还有些事问询与你。”李清玹道:“王校尉但请直说。”   王源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交到李清玹手上,说道:“前些日子,你医治红尾蛇之时,我就在一旁,当日一时兴起命人查了一下仁心药堂,结果发现其漏税逃税的事宜,药材以次充好,这类事情数不胜数,已经差人封了。但事情传到大人这里,大人下令,把所有药堂清查一遍。”   王源仔细看着他,说道:“这其中,就有你师父名下的张家药堂。”李清玹把书册翻了几下,脸上泛出几分怒容,又翻几页,眼中多了几分阴色。忽有清风吹过凉亭,拂去阴霾。   李清玹乃是修成真气的修道之人,立时心思一清,把书册放下,说道:“张家药堂自两年前已不在我师父名下,现如今是我师父的从弟和侄儿在掌管。”这意思十分明朗,反正不是我师父的了,该怎么动手,就怎么动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王源取回书册,说道:“原想给你个面子,放过这张家药堂的。”“不用。”李清玹露出清朗笑意,道:“秉公办理,该封就封。”王源听他说得正气凛然,心下有些怪异,“我总觉得……你在借我的手,教训张家药堂的那些人?”   “怎么可能?在下是何等人物,岂会公报私仇?”李清玹抬头说道:“张家药堂是我师父一生的心血,我师父无有子女,就把药堂传给了他的堂弟和侄儿。若是经营好了也就罢了,他们如此乱来,岂非毁了我师父一生的心血?你且把药堂封了,但要表明是这群家伙无良无德,跟我师父无关。”   王源点了点头,忽然又觉几分不对,心中十分怪异:“说得倒是好听,到头来还就是一句话,封了张家药堂。我怎么觉得还是充满了这公报私仇的味道?”李清玹觉得极为畅快,哈哈笑了两声,茶水仿佛也添了几分味道。   “药堂的事情,还只是寻常事,但我这回请你来,另有一事相询。”以前李清玹是学过武学,但是他一直学的都是道门正宗功夫,并无多少痕迹可以看出。后来他师父张老道对他灌顶传功,他以先天元气及金丹灵水改变了体质,才让他得以留存七寸真气。   但李清玹的身体,却与寻常凡俗武者大有不同。现在的他身体与真气契合,一身修为隐藏在身,只有同为修道者才看的出来。但对于王源来讲,还是感觉极为惊异的。   一个还未及冠的年轻书生,年纪轻轻的,也看不出分毫习武的痕迹,竟能与他这位修出三寸内劲的武学高手争个高低,而且占得上风?   李清玹低声道:“我是修道之人。”王源脸上露出意料之中是神色,他点了点头,随后笑道:“正因为你是修真之人,我才能带你上京,毕竟这一回护送的东西,乃是要上缴国库的,不能有分毫差错。”   李清玹深吸口气,眼底深处生出几许凝重。他沉默许久,才缓缓道:“王校尉对于修道之人的事情,知道多少?”   “也不多。”王源摇了摇头,道:“传闻有司天台掌管秩序,这些修道之人的事情,都被隔绝在世外,不得显法于世人眼前。就算是武道大宗师,也未必就清楚这些修道之事,我昔日曾是京城右神武军的一名宣节校尉,偶然间见过修道人的神通道法,才知世间非凡。”   “修道人的神通道法?”李清玹眼前一亮,得了悟真剑道之后,他与师父张老道都已知晓,真气外放之上,确有非凡境界。但他万万未曾想到,王源竟是见过神通道法。他忽然想起此行之前,王源曾提醒他携带法器。由此可见,王源对于修道人的事情,知之甚深。   但世间只有修真炼气、修练成仙的传说,虚无缥缈,世人只当作神话传说,就连那俗世的武林豪侠,都只当这些神仙之事属于神话传说。不过在一百二十多年前,三藏法师西行取经的传奇事迹曾经广为人知,到现在已经很少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这一切,便是因为那监守天地秩序的司天台,隔绝了两个天地?这传闻之中,观测记录天文星象,预测国运,勘察地势风水,而避灾祸的司天台,究竟有何滔天权势?   竟然把修道之人,隔绝在世外,不得显法于世人眼前?竟然把修道人和世俗之人分作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同样生活在这片星空之下,竟是不同天地。李清玹深吸口气,只觉不可思议至极。   “不对。”“这位王校尉仅仅是习武之人,尚且知道修行之事,为何师父他老人家一无所知?”   “王源虽然只是偶然间知晓,但师父他数十年游历大唐各地,竟然一无所获?我得七寸真气,至今才多久,就能从王源口中得知这类事情,而师父他一心求道,游历七十多年,反而无所收获?”只在瞬息间,李清玹的脑海中便掠过无数想法,心底下生出几分寒意。   那寒意犹如一缕无形气体,自心底而生,渐渐壮大。一缕骇然之色,在他眼底一闪而逝。究竟是怎样的滔天之力,能让一位真气外放的老道士,游历数十年之间,仍与世俗之人一样,还无法触及修道之事?是司天台的手段,还是什么大人物的阴谋?   “李郎君?李郎君?”王源连唤了几声,才让李清玹回过神来。李清玹低声道:“一时出神,失礼了。”两人又聊过许久。李清玹旁敲侧击,又从王源这里得到许多关于修真者的信息,王源或许也知道他在套话,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原本是有司天台掌控大唐王朝的修行事宜,这类事情本是不能随意传扬的,但李清玹既是修道人,许多事情便无须隐瞒,他也尽数告知,而且结交一位年轻的修道人对他来说也是有益无害。   其实王源对于修道之事,也知得不多,只是在一次奉命办事之时偶然得见修道之人的道法,后来便被司天台召去,令他不得任意传扬此事。一番谈话,李清玹收获良多。至少,修道之人虽然罕见,但并非世上寥寥无几,在真气外放之上,确有修为境界、神通道术。   修仙炼道之人,不得随意在世俗显露法术。那传闻之中,能够观望天象,颁发历法,勘测地势的司天台,却是神秘莫测,掌控大唐王朝的修行秩序,使得修道之人不得任意行事,不得对凡俗之人随意出手,不得轻易显露神通道法。   但最重要的一点,却是他师父张老道一事。他师父张老道一生求仙问道,数十年间仍然无果,隐约之间,似有几分诡秘气息。师父张老道已经如此,那么得了传承的李清玹,又会如何? 第32章 街头见闻   “师父他让我隐瞒上真观弟子的身份,便是有所察觉了这其中异处,临去前的那些话,并不仅仅是猜测。”李清玹揉了揉额头,这事情暂时不去想它,当下还是先把自身真气修炼至圆润圆满,使得身与气和,真气坚固。   此外,金丹的奥秘,剑道真解的修行,以及这神秘的三足小鼎,都是来历神秘。而他体内的蛊虫乃是隐患,总也该解决才是。“我之前行事十分洒脱,一朝得了机缘,事情倒还真是很多。”李清玹颇感无语。驾车前来过了已有半日,此时已是下午,将近傍晚,再回穹窿山就显得太晚。   王源请他留下住宿一日,明日一早再归穹窿山。李清玹顺势答应了下来,姑苏城自古为繁华之地,监察御史任华曾在《怀素上人草书歌》中吟咏:“人谓尔从江南来,我谓尔从天上来!”以此诗句赞美姑苏城,可见姑苏的美景亦是甲冠江南。   此时的苏州还没有流传“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谚语,不过苏州园林已然名冠江南了!休息了一个时辰,李清玹便想出去走走。修行剑丸,不仅需要各类药材,还须火符熬炼。在此之前,先练一练符法也好。   李清玹寻了个香烛店铺,问了些价格,不禁暗暗心惊。符笔,符纸,朱砂,都是极为昂贵的物事,毕竟这里是苏州府最为繁华的地界,物价昂贵也在情理之中。而且,能够用得上这些东西的,基本都是富贵人家,也不差那些钱财。   身后的小家丁有些目瞪口呆,咧嘴道:“当初俺卖身当了家丁,也才十一二两银子,一钱重的朱砂就要四两,简直跟金子一样贵。”李清玹已经是崔府的贵客,他要出来游玩,崔府管事不敢怠慢,便遣了一个家丁跟随在李清玹身旁,听从使唤。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贵是贵了点,不过朱砂也分三六九等,这四两银子一钱重的,已经勉强列入上等。我买些一两银子三钱的就好,唔,买个三份罢。”   “其他的……咳咳……”至于符笔,据说是被有名的道观真人开光过的,是什么白头海雕的绒毛作为笔毫,洛阳城东紫竹林的竹子作为笔杆,吹得天下少有,就是一般人拿着,都能沾上灵气。   一支笔,三十两银子。听了这个价格,李清玹心中微惊,随手就把符笔放在了笔架上。此外,还有什么镇宅宝剑,什么镇邪符箓,什么法器,神像,玉雕,等等等等,反正有没有什么神效倒不清楚,但是价格却是贵得离谱。   在李清玹问价的时候,接连来了四五批人,衣着华贵,也不问价,都是随手买了符箓,镇宅宝剑法器之类的,零零总总少说上百两。“本来我还觉得自己三百多两家当,是笔大财,看来在真正的富贵人家眼里,也就是随手买几件物事的零花钱。”李清玹心思微动,叹了口气。   “对于常人来讲,几十个银钱都是不小的钱财,一二两银子就是少见了。这家丁卖了身,也才值十一二两银子,刚才那几件物事,都能买上十多个家丁丫鬟了。真是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   常听闻富贵人家,一掷千金,一顿饭的花费就能当寻常人家好几年的用处,李清玹今日勉强算是见识了一点。买了四份朱砂,李清玹暗道:够用几回的了,还是去买支上好的毛笔,勉强充当符笔也就是了。   笔墨纸砚,乃是读书人所用,非是一般低贱之物,价格自然也不低,但也总有一些是普通书生适合的。比如毛笔,就有一种极为粗糙的,只是竹枝削平,尾端束上一撮毫毛,才仅七八个银钱。   这一回李清玹倒是豪爽大气了一回,他买了一枝上好的毛笔,价约三十银钱。至于符纸,还是算了,暂时在墙上画符也好。“李公子,你看……那边好热闹。”这家丁还只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比李清玹还小一些,正是飞扬跳脱的年纪。   这小家丁四五年前卖了身,极少出府,只在最近得了管事赏识,采办之余,领他出来几次,认了许多道路和店铺所在,可还没有真正游玩过。小家丁每见到热闹的事情,就要往前凑,李清玹有些无语,也只得跟上。   这两人,主次几乎颠倒,这家丁本是来听从李清玹使唤的,到头来,反而让李清玹来给他当了跟班的。“这人真厉害啊。”小家丁一声惊呼,连忙鼓掌。李清玹踮起脚尖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青年壮汉握住粗壮棍子,狠狠朝着场中一人砸下。   嘭!一声闷响。那个被木棍砸中的汉子,面色平静,微微抬头,没有半点异色。李清玹看了一眼,心中微动,暗道:“这人,已有了搬运气血的本领。”那人赤着上身,筋肉虬结,身材魁梧高大,虎背熊腰,任人持木棍,甚至铁锤击打。   李清玹看得分明,在木棍砸中那人之前,这人的皮肉就先鼓起,涨得通红,随后木棍砸下,早已被气血抵御,并未受伤。“来来来,本人周铁樵,江湖人称奔雷虎,练就一身横练功夫,任你木棍铁锤来打!”   “只要六个银钱,就能用木棍砸我一下,十二个银钱,可用铁棍,二十五个银钱,任你用大铁锤来砸!”“打死无怨!打废认命!”那三十七八岁的汉子高呼道:“谁若自认有些气力,大可来试上一试!至于那些没什么力气的怂包,就可以退去了。”   这话听得让人羞恼,当下又有一人上前,抛下十二个银钱,握起铁棍,朝着那汉子胸前狠狠砸去。那号称奔雷虎的汉子练得武艺,能够搬运气血,早在此前就先把气血运到胸前,那一处的皮肉骤然鼓起,气血涨得通红。   刹那间,铁棍落下,震了一震。这个能够搬运气血的中年汉子笑了笑,竟然无事。持铁棍的这人暗自恼怒,又扔下十个二银钱,继续击打。   “被砸中之前,他早把气血搬运到将要被击打的位置,使得皮肉鼓起,气血涨红,抵御了外力。但这手段寻常人看不出来,气血搬运也只是半个呼吸的功夫,就被铁棍砸下,在场之中,除了我之外,只怕没有人看到他那皮肉血气的变化。”   李清玹暗道:“人的皮肉本就有些弹性,能够减缓冲击,卸去几分力道,加上他搬运气血的本领,以及自身体魄坚实,能够抵御铁锤打击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种本领,也仅能抵御棍棒之类的武器。”“若是有人用刀枪剑戟这类兵器,别说搬运气血,就算是修成内劲,也要被兵器划开皮肉,戳个窟窿。”李清玹看了片刻,接连有十数人上去,都不能将这汉子打伤。   众人好奇,又有几人上去,仍然无法伤他。可是一次击打须得六个银钱,甚至十二个银钱,二十五个银钱,这在寻常人家也是不小的钱财了,比如上山砍柴的范黑虎,对于他来讲,一个银钱都颇为难得。渐渐地,也就没有人上去了。   周铁樵又高呼几句,更多了几分嘲讽。李清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领着满面兴奋之色的小家丁,转身便走。“都是没力气的小娘吗?还是跟这白脸书生一样的手无缚鸡之力?”李清玹正要离去,听到这话,脚下骤然一顿。   周铁樵借搬运气血的本领,硬抗钝物砸击,接连数十人上前击打,不乏身强体壮,人高马大的壮汉,俱都无功而返,此时围观之人已经麻木,不再尝试。他苦恼之余,只得激怒众人,见到李清玹俊秀文雅,面貌白净,似是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便用他来嘲讽众人。   却不想,这句话便让李清玹停了下来。奔雷虎周铁樵见他停下,顿生冷笑,说道:“看啊,一个白面书郎都比你们有些胆子。”“他娘的,老子就不信砸不倒你!”果然有人受到激怒,一个三十出头的高壮男子怒喝出声,提起一根粗大木棍,便朝前走去。   忽然,一只手拦在他身前。众人惊愕,拦住这高壮汉子的,正是那个文雅书生。这俊朗文雅的李清玹微微一笑,朝着这高壮男子歉然道:“这位仁兄,且先让我一让。”那高壮男子立时一怔。李清玹只朝他笑了笑,便转身过去,心中轻声道:“也该出口气发泄一下了。”   这些日子以来,李清玹先后经历了母亲病故、师父重伤离去等等不好的事情,他心中颇为压抑,而今后的修真道路也不明朗。许多事情或在眼前,或在今后,细细算来,事情倒也不少。心中有了郁气,用稍微玄妙些的话来讲,就是心障,不把它发泄出去,怎得痛快? 第33章 镇鬼宝鼎   李清玹提起一根木棍,约四指来粗,他掂了掂,颇为称手。“小郎君,你还是退下去罢。”适才那高壮男子终于看出他想要做些什么,摇头道:“这厮不知道练了什么功夫,铁锤都砸他不动,瞧你身子也不壮实,就不要白白给他赚了这六个银钱。”   “还是我来,让这满口脏话的家伙吃点苦头。”李清玹微微一笑,只是摇头,他看得出来,这高壮男子只是生得壮实,不曾习武,还是伤不了那个汉子的。“你要动手?”周铁樵这个已经算是江湖二流高手的汉子顿时一怔,忽地哈哈大笑,极为不屑。   围观众人也都摇头,这俊秀的书生不经骂,只说了他一句,就想顺了那汉子的意去花费这六个银钱,可是那些高猛大汉都打不动这家伙,一个文质彬彬,身子文弱的白面书生能有多大力气?徒自浪费钱财而已。   那小家丁暗暗咂舌,想要劝他,却被李清玹呵斥了一番,示意他不要说话。“铜鼓草三钱,活筋藤九钱,落伤根五钱,红花草四钱。三碗水熬成一碗,每日饮下两碗,五日之后,可治愈内伤。”   李清玹忽然报出几种药材及重量,转头看向小家丁,说道:“记下没有?”那小家丁愕然之余,点了点头。李清玹又道:“写成方子。”众人云里雾里,满面疑惑。   周铁樵也是一怔,道:“你这书生,交来六个银钱,要打就打,磨磨唧唧的干什么?”李清玹忽然抛出一个小银块,一两银子。周铁樵露出惊愕之色,十分不解。   李清玹笑着说道:“这一两银子,加上你身上这些散碎银钱,已是足够你去抓药养伤了。”这时,众人才知道他适才报出的那些药材是作些什么用处,原来是给那汉子抓药养伤的。想通了这点,人群中爆出轰然大笑,包括先前那个高壮男子和小家丁。   这白面书生果然聪慧,不管这一棍子是否能够打伤周铁樵,至少这些话就已先羞辱了他。周铁樵恼羞成怒,一张黑脸成了猪肝色,大声喝道:“小子狂妄至极。”李清玹冷笑了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他扬起手,木棍举在空中。   周铁樵冷笑了声,暗道这小书生白白净净,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算不去搬运气血,都是必然抵挡下来的。但他还是不愿生受下这一棍子,心念一动,先把气血搬运至胸前,见机而行。呼地一声风响。李清玹一棍砸落下去。   啪地一生脆响。木棍砸在周铁樵肩头,木棍崩断。周铁樵脸色瞬间煞白,变得面无血色,只在刹那间,他聚集在肩头的气血,立时崩散,随着木棍断裂,那力道传至肩骨。在众人眼里,只见这文弱书生轻轻一棍打落肩头,就见那汉子的肩膀之处塌陷下去,皮肉淤肿,骨骼断裂。   周铁樵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李清玹抛了手中的半截木棍,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人群纷纷让开,众人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十分骇然。有人甚至颤了一颤,缩了缩肩膀。此刻正值下午,太阳尚未落山,有微风吹过,竟显得十分寒冷萧索。今日,已入秋。   入夜。烛火昏黄,轻轻摇曳。李清玹盘膝坐于床上,双手抱成太极印,闭目养神。这里是崔府的一处接待客人的独立院落,虽不显奢华,却也古朴大气,并未辱没了刺史大人的地位。   李清玹身下的木床便是上好的木料,一床锦被更是柔滑如缎。他本想倒头就睡,尝试一下这官宦人家的床铺是否好睡些,但想起修行之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得半分懈怠,便只得盘膝打坐。今日下午打伤了周铁樵,现在想想,倒也是出了一口胸中闷气。   只是习武不易,所谓穷文富武,指的是修炼武艺需要许多药材养身固体,所以习武之人都需要大量钱财。那周铁樵有一身武艺,却来卖艺,虽然言语粗鲁了些,但毕竟没有走入歧途。当时一旁曾有几个弟子上前扶住周铁樵,有人曾要拦住李清玹,却终究被李清玹冰冷的眼神吓了回去。   “周铁樵那几个弟子,见我那一棍打散了周铁樵的气血,打塌肩头,显然比他们师父的功夫要高些,所以才吓住了。如果他们想要动手,就算三四十个周铁樵围攻我一人,我也是不惧的!”   “悟真剑道上的剑术神通还是要好好参悟,俗世武学就算是修炼到巅峰境界,也不上修道高人的一记神通法术!”想罢事情,李清玹才静心运功。忽地,一股热意传来,初时只觉手腕旁有些热气,渐渐地,竟然化作大片热气,如浪潮般打来,热气扑面。李清玹骤然睁眼,露出惊色。   他朝那热气扑来的源头看去。发出热气的,正是三足小鼎。小鼎之上的图纹已经变化,变成一副山林模样,林中有只黄鼠狼。小鼎呈灰暗之色,上面的图案也没有丝毫色彩,但不知为何,李清玹一眼便看出这是一头灰黄色的黄鼠狼。   那黄鼠狼在山林中奔跑跳跃,十分矫捷,所过之处,竟是风吹草动。“真气外放?”李清玹顿时一惊,讶道:“一只黄鼠狼,怎么也有真气外放的道行?莫非是头黄鼠狼小妖?”那黄鼠狼奔跑之间,入了一处山洞。   洞中有灰黑之气。黄鼠狼在洞中修行,不多时,就有大量灰黑气息朝它聚集。忽地一声长鸣,极为凄厉,黄鼠狼周身灰黑之气震荡,片刻后凝聚起来。原地只剩一具黄鼠狼尸首。   “这……莫非是黄鼠狼在借助灰黑气息修行,想要突破真气外放的境界,到达更高境界?但它突破失败,终是殒命?”李清玹心中疑惑才起,又生变化。黄鼠狼一身真气尽数散去,但它一缕本源真气微微旋转,竟凝聚起大量灰黑气息,融入了皮毛之中。   “黄鼠狼的先天元气,仅是比常人稍高一些,但以它的道行,先天元气怎么这么低弱?它一身真气,竟然都不是先天元气?”   李清玹有些吃惊,心道:“我修行的真气,全是先天元气,而这黄鼠狼的真气,竟是不同?”黄鼠狼的一身真气,已经能够真气外放,至少九寸之高,但它的本源之气,却才仅比常人高上一些。   李清玹颇感疑惑,但接下来的事情已是越发明显。有人发现了这黄鼠狼的尸首,剥了皮毛,作成罩衣或是围脖之类的衣物,被人赠给了崔小姐。但这黄鼠狼皮毛中,已经藏了黄鼠狼的一点本源真气。   这种本源真气失了根基,本不该存在世上,但那灰黑气息大约让它产生了变化,才能藏在皮毛之中,伺机害人。用寻常话来讲,就是变成了阴灵鬼物,崔小姐的异病,实则就是遇了鬼物,中了邪祟。   但实际上,那黄鼠狼死后,遗留真气化成的阴灵鬼物,其实无知无识,只是在世上留下如本能一样的浅末痕迹罢了。“黄鼠狼鬼倒是少见。”李清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玄奇的景象,几乎颠覆了他对这天地的看法。   他深吸口气,心道:“原来这三足小鼎,叫做镇鬼宝鼎。”镇鬼宝鼎,听名字倒是大气磅礴,用处不知如何,但显然不是俗物,至少是件法器,既然名为镇鬼宝鼎,那么对鬼魂之类的妖物有一定的克制作用了。   一夜匆匆过去。李清玹打坐半夜,把太上周天功运转二十八周天之后,自觉圆满,便倒头睡下。柔软的枕头,绣着花纹的锦被。这次李清玹体验了一回富贵人家的床铺,睡得倒是香甜。   第二日,朝阳初起,李清玹就已起床打坐,修道炼气。他本来还想在院子里转转,但听到下人们说起那位初夏妹妹要来寻自己的麻烦,李清玹为了躲避不必要的麻烦,连忙登上马车。   崔府夫人亲自来送,千恩万谢,又要送上二百两银子。但这一回李清玹并未收下,毕竟他托崔府找寻药材,寻求金剑玉剑,已经是天大的酬劳了,这二百两银子万万不能收下。至于崔大人,公务繁忙,只让王源带话,言明李郎君所托,必然尽力。   临登车前,李清玹顿了顿,还是凑到王源耳旁,把黄鼠狼皮毛的事情说了。但事情过于诡异,王源毕竟只是武林中人,因此李清玹换了个说辞。只说是那异病出自于黄鼠狼皮毛,究竟是中毒,还是黄鼠狼皮毛自带的异病,就不得而知了。   王源露出凝重之色,点了点头。此事早在彻查,只是毫无头绪,李清玹无疑为他点明了一个方向。其实李清玹也不知道那黄鼠狼皮毛里有什么文章,也许人家只是好心赠送,也许只是崔小姐自己喜爱而花钱买下的,也或许真是有人居心不良,明知黄鼠狼皮毛有异,还用来害人。   至于这事情的真相就该王源去查办了。崔夫人连连道谢。李清玹忙道不敢。坐上了马车,缓缓驶去。府中,阁楼上,崔洛霜立在窗边,面色依然苍白,看着那马车渐渐远去,心绪十分复杂,最终,化作悄然一叹。初夏姑娘立在小姐身旁,咬牙跺脚,气道:“登徒子!臭书生!” 第34章 虞家来人   李清玹回到穹窿山的竹屋,又恢复了练剑读书,打坐炼气的日子。期间买过一次米,到了集市上,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有几分尊敬,而且很多与李清玹父亲有旧的人都上来问好,大约是因为红尾蛇的事情,也或是崔府治病一事传开了罢。   这清净日子也有烦心之事,比如那覆盆子草,竟是枯萎得仅剩三叶,剩下的俱是化作枯叶。原本被灵水滋养,覆盆子草已经渐渐泛出金色,与传闻中的十五岁覆盆子草极为相似,但李清玹已不缺那些小财,并未摘下。   却不想去了崔府一趟,归来之后,其余覆盆子草叶都已枯萎,只剩顶上三叶。这顶上三叶渐渐泛着青金色光泽。“莫不是我取走了那三足小鼎,让它产生变故?”   “按说这覆盆子草需要养护,但夏青山家境贫困,哪来养护一株花草的功夫?何况他也说过,这覆盆子草与众不同,不必养护,当时还以为是个玩笑话,现在看来,只怕属实。”   李清玹把那名为镇鬼宝鼎的小鼎重新埋回土里。当夜,最顶上的三叶,便金黄通透,仿佛黄金铸成。“这就是百岁覆盆子草?”“覆盆子草一般只能活过十二三年,十五岁覆盆子草已经世所罕见,这世上又有几人见过百岁覆盆子草?   若真是百岁覆盆子草,那就真是价值连城了,药效必然不逊色于什么千年人参,天山雪莲,论珍稀之处,更犹有过之。”“这百岁覆盆子草的叶子看起来甚为精美,不如摘下珍藏起来为好。”   李清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盒子,这个白玉盒子通体雪白,价值不菲,这白玉盒子是他的娘亲所留,倒是一直空着。   之后他每日用金丹泡水,打坐修行,练习悟真剑道上的那一剑。这清闲日子没过几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打开大门,门外站有数人,当头一位老人微微躬身,正是吴郡虞家的老管家。李清玹眉毛挑了挑,他这些日子以来醉心于修行,又去过一次崔府,几乎忘了时日。   细细想来,虞家老太爷的寿诞也就在这几日了。“多日不见,小郎君更添丰神俊朗。”老管家笑道:“今日老奴奉命,为郎君送来几件物事,在寿诞上可派上用场。”说罢,他挥了挥手,就即有人双手捧来一套衣衫,通体淡青色,绣有云纹,质地上佳。   除一套长衫外,又有黑色长靴,镶玉腰带等衣物。随后又有一人端上一方墨砚,黑中带青,光芒隐隐。老管家躬了躬身,说道:“这是为郎君准备的衣衫,至于这方墨砚,则请小郎君到时献给老太爷,只作寿诞之礼。”   李清玹拿着墨砚,观看一番,他自幼随父亲李静之练习书法,况且他家出自山东七大世家之一的赵郡李氏,他对于笔墨纸砚见过的珍品不在少数,当即笑道:“虞家对我倒是照顾周到,衣衫送了,连贺礼都先给我备好,不用我来破费。就拿这块砚台来说,它出自于四大名砚之一的歙州名砚,名为眉子砚,石纹横如眉子,间有金晕。当属上上之品了!虞家倒是好大的手笔!”   “郎君果然家学渊源,见识广博,老奴佩服,佩服!这方砚台,乃是京城贵人相送,外人暂不知晓,所以才能让郎君在宴席上献礼。”老管家一脸恭敬的说道。李清玹笑了笑,说道:“那我便收下了,待到寿诞将近时,你再来接我。”   老管家点头,躬身道:“既然如此,我便明日派人来请。”“明日?”李清玹微微一怔,他沉醉修道,忘了时日流逝,只猜测是这几日内,却不想就在明日。如此算来,倒是有些急促了。随后这老管家又留下了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些字,多半是礼仪规矩,以及应答的言语。   李清玹心中暗道:“这是怕我失礼了,怕我胡乱说话?我李氏门庭可比吴郡虞家更为高贵几分,至于礼数还用不着你虞家来教我。”他把纸张收入怀里,点了点头。老管家也不好叨扰,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才领人离开。   那个被朱家收买的下人恰好走在最后,他把手背在后面,略微一抛,就有个纸团滚落。纸团落地无声,落在李清玹身前。待到众人都走了,李清玹才把这纸团拾起。   纸上第一句话,赫然便是让他把虞家的那些纸张焚毁,只按这一张纸来说话,如若不然,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继续扫了两眼,上面全是让李清玹如何失礼,如何对虞家不敬,如何当场退亲,如何使虞家颜面扫地,总而言之,用尽一切手段,让他退亲。   “不论是虞家,还是这个幕后的大人物,都不免有些眼高手低,白眼看人。”李清玹轻轻冷哼了一声。“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我李清玹又怕过谁!惹恼了我,一剑斩之而已!”虽然虞家派了一位管家,几位家丁前来,做足了礼数,但却没有虞家的任何一位族人到来。   而那位送他上三百银两的大人物,更仅仅是让虞家一个下人传话,自家人从未现身,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两家都只在将要临近寿诞之时才来传话,此前根本不加理会,似乎忘了有李清玹这个背负婚约的李氏子弟,只因为他们都自觉高人一等,对于他这个文弱书生,其实并不放在心上。   他们也不觉得这么一个文弱书生,有什么胆量敢去违抗他们的意愿。显然他们都不知道他是一名十步杀一人的江湖剑客!李清玹不以为意,把怀中纸张取出来,和手上这一张纸揉成一大团,扔进了灶台。   “本还想练一练刻画火符的手段,看来要推后了。”忽然,李清玹记起当初那位所谓的大人物送来三百两银子之时,还附带了一个东西。虞家的小家丁还曾想把它私藏。这东西模样古怪,倒不知是何来历?   “那位所谓的大人物,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用三百两银子来收买个他这个书生绰绰有余,但附带这么个东西,又是什么用处?看虞家那家丁想把它私藏,想来这东西的价值还是不低的,只是……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总觉得……是个烫手的山芋,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翌日一早,就有人备好了马车在门外等候。清风习习,已带了几分凉意。李清玹打坐了一夜,尽管不曾入睡,但真气运转之下,仍是精神奕奕。他伸了伸手,便推门出去。车夫和家丁都有些气愤,尽管他们是下人,但也是虞家的下人,自觉要比一般人高贵得多了。   这书生何德何能,居然能够当得虞家的姑爷?居然能让他们在外等候?若不是顾忌他跟虞小姐的婚约,说不得给他一些教训。一个中年管事见李清玹还是一身白色儒衫,眉头紧皱,沉声道:“你那衣服呢?怎么不穿上?这个样子,有失礼节?”   李清玹冷笑道:“你不过是个虞府的奴仆,有什么资格训斥我,难道不怕我一剑剁掉你的狗爪子吗?至于那几件衣裳,本公子不喜欢,回头换些银钱也好,总也值得四五十个银钱罢。”   “四五十个银钱,你以为这是棉布剪出来的衣服?你现在还不是虞府的姑爷,你敢威胁我!”听到这话,中年管事有些怒了,他们给虞家做事,每月领些银钱,却也不多,想要买上那等上好布料的衣衫,就是不吃不喝,少说也要四五年。   这样一套上好衣衫,那书生居然不去乖乖穿上,还想买几个银钱?李清玹用左手拍了拍腰间的青钢剑剑鞘,看着众人冷笑道:“就你们几个奴仆,也想尝尝我的宝剑锋不锋利么?”中年管事面色微冷,哼道:“登车。”   说完,他低声咕哝了声:“下贱东西就是下贱东西,贱骨头穿不上好衣衫。拿把破剑吓唬谁呢?”李清玹耳清目明,自然听见,他冷笑一声,也不去答话。刹那间,一道寒光闪过,地上多了三根血淋淋的手指。   忽地一声惨嚎,十分凄厉,只见中年管事捂着右手,倒在地上打滚,滚了满身灰尘,惨嚎不断。车夫和其他的下人一时惊呆了,他们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不敢想这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真敢持剑伤人!   “谁若是再满嘴污秽,乱嚼舌根,被削的可不是几根手指了!” 李清玹满眼冰霜,寒声说道。“小人,小人们不敢了。”车夫和其他下人俱是喏喏说道。中年管事疼的脸部有些扭曲,心里更是仇恨李清玹! 第35章 登门赴宴   中年管事恨恨的看了李清玹一眼,李清玹立时眼睛一寒,中年管事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低头不敢看他了。李清玹这才不急不缓登了马车,在车里坐了下来。中年管事本想跟着一起上马车了,他又有些害怕李清玹,最终还是跟在了马车后面。   寻常人家能够养上一头骡子或是一头驴,家境便算得是不错了。至于马车,更只能看着,哪有坐车的福分?李清玹左右看了看,这车内没什么摆设,也比较简单。当初王源请他治病时,那辆马车的也没多少摆设,但不免有些古朴大气,可这一辆则稍差了些。   “尽管虞家不知得了什么机遇,堪称飞黄腾达了,但比之于刺史大人,还是差了不止一筹。”马车缓缓行驶。李清玹往窗外看了一眼,大路两旁的绿树匆匆后退。   “寿诞应该还未开始,酒席也在晚些时候。”李清玹微微闭眼,心道:“虞家派人来接我,只会提早,不可能晚了,也许到了虞家之后还要等上一等,或许又会有人来给我个下马威。”“烦心事还不少,不过我可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我倒要看看宴席上有什么名堂!”   忽然,车外传来匆匆脚步声,似乎有许多人。李清玹探出头去,便见八九人快速跑过,俱是带刀,好像是海盐县衙的捕快。“沿着这条小路,好像是朝着穹窿山方向去的,不知这些差人有何事情去往穹窿山?”他眉头紧皱,有心下车去看,但灵光一闪,又停下了。   金丹、小鼎、悟真剑道的银纸以及白玉盒子,都已放在身上,就算是那位大人物连同三百两银子及送来的东西也都随手放入袖子里,此时竹屋里值钱的东西,除了几件新衣衫,就只剩下那一百多两银子,和那一株覆盆子草而已。若是失了那一百多两银子,倒是有些可惜。   李清玹心思微动,取出那眉子砚台,随手抛了抛,自语道:“这砚台倒是上品中的上品,若是我学着刻画火符的时候,这砚台兴许能够用上。罢了,要是没有意外,还是该充当贺礼的。”他把眉子砚台放入怀中,闭目静神良久。   “怎么回事?寿诞好像提前了?”“这不可能。”窗外有管事和几个家丁的议论声。李清玹立时睁开双眼。“听说有大人物来了。”“哪位大人物?”“当朝监察御史柳大人”“听说他是来访老友的,而那位监察御史的好友正在受邀之列,因此这位监察御史便一同前来了。”   “那位的好友又是谁?”“刘五爷。”议论之声不绝于耳,李清玹露出几分意外之色。大唐王朝官分九品,以一品最高,九品最低。监察御史,正八品。虽然没有像刺史大人一样,掌控一府的滔天权势,也没有掌握兵权。   但是监察御史,掌管监察朝廷内外文武百官,巡按州县,权限甚广,颇为文武百官忌惮。监察御史位卑权重,倒也算是大唐王朝颇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这等人物来了,谁也不敢怠慢。正因为他此时来了,因而酒席此时便开。没有人胆敢让他等候。提早入席的酒宴,仍然欢声笑语,没有人表露出半点不快。   至于虞家未来的女婿李清玹,还未到府贺礼,倒是无人想起,好似他不存在似的。虞家老太爷的寿诞,已然称得上是这苏州府颇为盛大的事情。倘若还在两年前,或许没有多少达官贵人在意这么个日落西山的名门大户,但如今已是不同。   虞家,一个日落西山的高门大户,短短两三年间,已然可比朱家,陆家等等百年世家。最重要的是,这个势如破竹的崛起之势,仍不停歇。谁也不会怀疑,再过些年,虞家能够再次成为苏州府的四大世家之一。这一切,只因为那位在京城获得贵人赏识的虞家小姐。   李清玹并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缘由,但他却知道,入眼之处,极为盛况空前。街道两旁早已清空了闲人,两侧停放宾客马车,有许多护院家丁维持秩序,又有管事在前引路。尽管热闹非凡,却仍是井井有条。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达官贵人,商贾富人,今日大多齐聚于此。不仅仅是苏州府之人,更有附近其他州府的权贵人物。此刻的虞府熙熙攘攘,无比热闹。今日来的显赫权贵和有名富商,少说过百,加上那些护卫,下人,这虞家已然聚集数百人之多。但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入内。   而李清玹身怀与虞家的婚约,恰好入府饮酒的资格。然而,谁知道呢?“李小郎君,请!”那中年管事在马车之旁,作出一个请的手势。李清玹下了马车,便往前行。那车夫和两个家丁欲言又止,但终究被那中年管事冷冷一眼瞪了回去。   “一个身着白色布衫的穷酸书生,无请柬在身,妄图入府参与饮宴,哼,这些个护院少不了你的苦头。刚好报了我的断指之仇!”那中年管事看着他的背影,冷笑连连,心中暗暗咬牙切齿。果不其然,有护院上前拦住这文弱书生,喝道:“来人是谁?可有请柬?”   李清玹有些玩味的道:“没有。”那护院冷冷道:“既然不在虞家邀请之列,便请回罢。”李清玹平静道:“那好,我便回去了。”   “老天爷!这小书生这回怎么听话了?”那中年管事面色大变,要是让李清玹回去了,他的下场可好不到哪里去,心中慌乱,连忙上前去,喝道:“你们这些混账,没看见这是未来姑爷吗?快闪开,快迎姑爷进去。”   今时今日的虞家,堪称豪门大族,盛名在外。今日不请自来的也有不少,但碍于礼数,不好赶走,也便都请在外院落座。若是这文弱书生换了个绫罗绸缎的衣袍,这些个护院或许就放行了。   可偏偏他是个一身白衣的文弱书生,看着也不像什么达官贵人,所以才被拒在门外。可谁知道他是未来姑爷啊?几个护院俱是叫苦连连。“不了不了,在下没有请柬在身,就不去凑热闹了。”   李清玹装模作样地推脱几句,心中暗道:“几个仗势凌人的护院、管事而已,吾不去赴宴,看尔等如何交差!”中年管事吓得几乎哭出声来,连忙哀求,又让人在前领路。李清玹装作极不情愿的样子,便随他走进去了。   外院,天井,几乎都摆满了酒席,欢声笑语,推杯换盏,极是热闹。入了府中,自然有人引路,那中年管事便退了出去。“李郎君,来这边坐,正好缺个人。”有人认出了李清玹。李清玹不认得这人,心想大约是跟父亲认识的长辈,朝着对方点了点头,也就这这桌坐了下去。   那人身着蓝色锦服,四十三四岁的样子,那人笑道:“我与你父亲是旧识,你唤我申员外便好。”李清玹微微一笑,点头道:“申员外好。”   申员外笑道:“令尊当年文采风流,冠绝吴郡。李小郎君温文尔雅,风采过人,甚有当年令尊的风范!近来你在杏林之中名声鹊起,连虞家都请你赴宴,不知李郎君可有心仪女子,如若没有的话,我可为李郎君物色一二。”   李清玹谦然道:“员外过奖了,谢谢你的好意,还是不必了。”就在这时,内中匆匆出来一人,见到李清玹,顿时一愕,忙朝着这边过来。这正是虞家的大管家,也就是两次去穹窿山等候李清玹的老管家。   申员外微微一怔,起身来,笑着说道:“大管家怎么来了,大厅里全是大人物,你且去忙,我等自当理解。”这酒桌上的人,以及周边听闻这话的商贾富绅,都连忙附和。   能够获得员外称呼,那都是一方富贵人家,若是平日里受人冷遇,必然拂袖而去。但这里是虞家,内堂大厅里的客人们,俱是苏州府首屈一指的显赫权贵,以及其余州府的大人物。能够来虞家赴宴,已经证明在苏州府有不低的地位,至于在大厅内室做客,就想得有些多了。   大管家朝着众人告罪两声,又说道:“一时忙碌,老奴也来不及招待诸位,还请海涵。”“不要紧,不要紧。”申员外摆手笑道:“你自去忙罢。”老管家歉然笑了笑,才朝着李清玹道:“郎君怎么坐在了这里,内中已为你备了席位,正待开席。”申员外微微一怔,众人也静了一静。   李清玹心中了然,他也曾想过虞家如果知礼的话,就会在大人物聚集的内堂中,为他备一席位,果不出他所料。   他当下起身来,向申员外道:“看来小侄要失陪了,申员外还请莫怪。”申员外愣了愣,才道:“你去忙,你去忙。”李清玹随着老管家入内,待他们两个往内走去,众人才哗然作响。 第36章 虞家寿宴   “这俊朗书生是谁?”“好像是李静之李先生的儿子。”“听说他治好了红尾蛇的剧毒,莫非是因为名声正盛,才在受邀之列?”   “不止,据说刺史大人的千金染病多日,苏州府诸多名医束手无策,连刘五爷都无法治愈,但是前两日传出消息,那病症已痊愈。传闻那时正是请了李小郎君前去治愈的。”众人静了静,相视无言。   申员外呐呐道:“难道这就是李家的麒麟子?”“怎么可能?必定是刘五爷妙手回春,他曾是京城首席御医,这病虽然困扰了他一段时日,但也难不倒他。这李小郎君肯定是凑巧去了崔大人府上,恰好碰上了时候。”“何况……那李小郎君年纪轻轻,未必有那么高的医术呢。”   其余人这么一猜一答,才算令人恍然。但申员外又问道:“那他又是怎么来赴宴的?”就凭治好红尾蛇的毒,这杏林中的名声虽然不低,也不至于被请入大厅之内。   他这话一问,又使人静了一静。适才那些个把李清玹治好崔小姐病症一事否定的几人,正自觉答话巧妙,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有些恼怒。   人总是有好奇心的,于是又有了几声议论。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听说,李家跟虞家当年关系匪浅,两家曾有一纸婚约。”满场顿时鸦雀无声。“也许……也许不是京城的那位虞家小姐……也有可能是虞家的另外两位小姐……”啪的一声,有人滑了酒杯,摔了粉碎。   主桌上,虞老太爷红光满面,灰白头发似也泛了许多光泽,他正要说话。在他一旁,忽然一人说道:“此时开席,未免早了些。”虞老太爷眉头微皱。说话的人姓朱,海盐县朱县令的长子。这位朱公子一身淡紫色儒衫,左手轻握折扇,淡淡说道:“似乎还未到齐,时辰也未到。”   未曾到来宾客的还有许多,但是谁敢让监察御史等候?虞老太爷眼中掠过一丝寒意。那位柳御史似乎不以为意,正与刘五爷低声谈笑。场中大多数人的目光,其实并非聚集在虞老太爷的身上,而是落在这位柳御史以及刘五爷的身上。   刘五爷仍然是那副凡事随心的模样,只是要比传闻之中精神许多,并不似那般颓丧。至于这位位卑权重的柳御史,虽衣着朴素,却仍不免几分厚重之意。那不是什么权势在握的威势,仅仅是读书数十年积累的厚重书卷气,就好似一个书院里的老先生。   可谁也不敢小看这个看似平常的老先生。朱公子把折扇放下,朝着柳御史说道:“按说柳大人在此,不该让您等候,但未有到来的两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物。此时开席,委实有些不妥。”听这话,他似乎要让柳御史等候?众人皆是一惊。   还未到来的两人是什么身份来历?竟令得朱公子如此失礼?若是处理不好,便会得罪这位监察御史大人。柳御史正与好友刘五爷相谈甚欢,对这酒席其实没有多大重视,吃一顿酒菜,还不如跟经年未见的老友多聊几句。人老了,下次也不知还能否再见,也不知还能说上多少句话。   听到朱公子说话,柳御史摆了摆手,说道:“按礼数来罢,既然有人未到,便等一等他们,若等得原本的时辰过了他们还不到,便再开席就是。”刘五爷似笑非笑,说道:“柳老弟就不问一问是哪两位让你等候的?”   柳御史道:“莫非你知道?”刘五爷说道:“我自然是知道,但这话既然是朱公子开了头,就请他来说罢。”   朱公子向刘五爷施了一礼,才笑道:“这第一位,自然是刺史大人,相必虞家早已备了请柬,即便刺史大人没有亲来,相信也会派人前来。但时辰未到,不等刺史大人,未免不妥。”   柳御史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崔大人日理万机,少有闲暇,我等自当尊重。那另外一位,又是何人?”朱公子说道:“此人姓李,是个江湖郎中。”刘五爷忽然嗤笑一声。江湖郎中,跟药堂的大夫,乃是截然不同的身份。   江湖郎中居无定所,不知底细,不知善恶,虽也以大夫挂名,治病救人,但有多少医术其实并不清楚,也不乏有江湖郎中治死了人,又转走他处的事例。   “姓李?”柳御史略微惊异,道:“我曾听闻这苏州府有位文采斐然的白云先生,便也姓李,这人才高八斗,早年有人邀他入京,做四门博士,却被他婉拒。你说的莫不是这位?”李静之曾受邀入京?这事倒是极少听闻。   许多人面面相觑。虞老太爷叹了一声。朱公子也微微一怔,但终是笑道:“大人说的是白云先生李静之,他前些年已染病逝去,我所说的,正是他的独子,李清玹。”“逝去了?”柳御史微微叹了声,又笑道:“那这位白云先生之子又怎么是跟崔大人并列,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听到柳御史这话,可见朱公子捧杀的伎俩极为明显了,深知内中底细的虞老太爷,面色愈发沉了些。朱公子笑道:“听说这位李清玹,自小便拜穹窿山的道长张志诚为师,学了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医术有多少不清楚,但却是个道门弟子。”   听到此处,柳御史已经有了几分不悦,读书之人最厌恶这些牛鬼蛇神的无稽之谈。朱公子心中窃喜,若是柳御史对那李清玹有了恶感,在关键时候说两句话,便是极大的分量。这般想着,朱公子又道:“其实此人微不足道,就是他有……”   正要说出婚约一事。这时,老管家进来了。在他身后,还有一人。众人转头看去,便见一个白衣少年走入厅堂之内。见到这人,朱公子面上笑意愈发灿烂,他轻摇折扇,笑道:“来了。”   原本一个山隐名士之子,一个年轻医师,确实微不足道,但经朱公子先前所说,众人早已起了兴趣。酒桌上的人物,皆是苏州府,乃至其余州府的大人物,要么是某一方面的名士,要么是位高权重的官员,要么是富甲一方的巨贾。   这些人物,无不地位极高,随便一个眼神都能够令寻常人为之惊悸。这许多大人物纷纷转头看来,落在一般人身上,就如泰山压顶。就连虞家的大管家也都呼吸一窒,但他为奴为仆数十年,深知为奴之道,低下头来,仍是显得十分镇定。   但最让人刮目相看的却是这个文弱书生打扮的年轻医师。来人仅是少年,一身白色衣衫,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颇有几分书生意气,但看似文弱,又有些许清新俊逸之意,风度翩翩。   这少年书生看着满堂的大人物,他闲庭信步,露出淡然笑意。如清风朗月,如清风徐来。万千压力,一拂即过。   “你就是李清玹?”柳御史看着他,不禁有些欣喜,这少年虽是衣着朴素,但一身文气盎然,倒像是个文雅书生,而且看他清净出尘的气质,实是可造之材。先前一点对道家弟子身份而产生的不悦,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李清玹微微躬身,道:“正是在下。”   柳御史笑道:“好个小郎君,可让在场的诸位一番好等。”李清玹朝着众人告罪两声。老管家领着他入席。“慢着!”朱公子缓缓说道:“既然来吃酒席,总也该有贺礼才是。”   朱公子说罢,便将折扇放下,掏出一物,双手奉上,朝着虞老太爷说道:“适才只把我朱家贺礼奉上,竟忘了我这当晚辈的还有一礼。此时奉上,虽不免失礼,但还请老太爷收下才是。”   虞老太爷看了一眼,眉头微挑。便连柳御史都露出惊异之色。那是一个木盒,黄花梨木所制。黄花梨木出安南及南海,似紫檀而色赤,与降真香相似,极为名贵。单是这个木盒,便价高数十两银子,堪比寻常人家好几年的吃穿用度。如此珍贵的木盒,内中又是何等宝物?   众人观望之下,那木盒缓缓打开。时已入秋,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随着木盒缓缓打开,一股暖意缓缓弥漫开来,十分温暖。那时一个拳头大小的物件,通体淡紫色,虽有棱角,但已经磨平。表面布满褶皱,犹如树皮。乍一看去,就如一块树根。 第37章 寿宴风波   “这是什么宝物?”“从未见过,更是闻所未闻。”“看它模样,倒像是块树根。”“应当是种奇特药材,只是不知这是哪一种药材。”“不管是哪一类药材,但它能令满室温暖,便是一种极为名贵的宝物。”“也有可能是仙物也说不定。”   众人议论纷纷,虽然在场的都是苏州府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也都曾去往其他州府,甚至西入长安,去往京城,堪称见闻广博,但也认不出这一种奇异宝物。纵然虞家老太爷对这位处处逼迫的朱公子再是如何不喜,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予脸色。   他伸手接过了这件宝物,却也十分惊奇,问道:“这究竟是何宝物?”李清玹很清楚,这位虞家老太爷,如今虽然地位很高,但此前也不过只是一个寻常家族的太公,见识并不算高。   因此虞老太爷不认得此物,也在情理之中。但李清玹感应到那略微温热的气息,心中却觉得那宝物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他的面色依然显得平静无波。他心中暗道:这是什么宝物?虞老太爷不认得此物,但在场诸人也俱是十分好奇此物是何宝物?   朱公子微微笑了笑,说道:“这药材乃是一位京城高人所赐,放置于房中,可使得冬暖夏凉,堪称仙物,但具体来历,晚辈也是不知。既然此物形似药材,不如请问一下这位年轻的李大夫?”话音一落,无数视线,便再度落在李清玹身上。   在常人感觉中,这些来自于上位者的目光,就仿佛山岳一般厚重,可在李清玹面前前,觉得不值一提,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泛着淡淡笑意。柳御史在京城多年,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国库里的珍品大多都曾亲眼见过,可他也不知这等奇异之物的来历。   但听朱公子说是药材,便看向了身旁的刘五爷,问道:“此物既是药材,你这昔日的首席御医可识得?”刘五爷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道:“这东西倒也算是药材了,可以治愈伤寒之症,不过终究是个废石。”柳御史愕然道:“废石?”   刘五爷说道:“这是司天台之人炼丹失败时所遗留的废石,常年温热,能使周边气温也随之变动,因此才有温暖气息。至于盛夏之时,天气炎热,这石头的那点温热,与炎炎烈日相比,便就成了清凉之气。”   在刘五爷口中,这东西似乎不值一提,但在柳御史听来,却是一件非凡宝物,他暗自心惊,忙低声道:“按说这等改变气温的奇物,应当用在皇宫之内才是,我常出入皇宫,怎么不知道?”   “皇宫内苑又如何?这司天台的东西,何曾流露出去?”刘五爷笑道:“当初只是司天台有人拿来问我能否将此物入药,我才识得,但它只有一丝药性,可以治愈伤寒,尚且需要饮酒辅助治疗,服用之后必须敞胸露怀以散燥热。”   顿了顿,刘五爷又道:“这废石不知怎么落在朱家这小辈的手里,但多半是识得此物的。他故意拿这种外人从未见过的废石献出来,想必是要看李清玹这小书生颜面扫地,居心不良的朱家竖子。”   柳御史目中多了几分光彩,颇有调侃之色,心道:“外人从未见过的废石,让这李家小辈来猜?看惯了朝堂上的阴谋诡计,再来看看这些小把戏,倒还有些意思。”众人的视线落在李清玹身上,已然许久。李清玹眉头微皱。   虞老太爷自然也知道,朱公子此举就是为了让李清玹颜面尽失,让众人把他瞧低一筹,待会儿提亲一事,不论是李清玹还是虞家,面子上都有些过不去。这位虞老太爷微微顿了顿,说道:“李家的小辈,这东西有些重,看着不像是树根药材之类,你拿着瞧瞧?”   虞老太爷的想法颇为简单,毕竟把这东西拿到手上细看,总比远远猜测来得好些。朱公子扇子微摇,笑道:“这位李大夫莫非看不出来?还是说,李大夫的医术浅薄,杏林之中的名声夸大其词,看不出这是什么药材?”   “朱公子误会了。”李清玹眉毛一挑,说道:“也不必过手,此物我虽不曾见过,但只看这一眼,也能识得。”朱公子心中不屑,冷笑道:“那便请鼎鼎大名的李大夫说来听听。”   此物出自于京城最为神秘的司天台,凡是司天台的丹方之类,向来没有外传,而这件宝物,几乎可以说是司天台流传在外的唯一一块异石。除非是司天台的人,否则,谁能认得这种异石?柳御史与刘五爷对视一眼,露出诧异之色。   李清玹淡淡的笑了笑,缓缓道:“此物乃是五石散,以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者所炼,以赤石脂为主,耗时四个时辰,凝液化粉,粉尘凝结而化石,天性温热。吾师将之命名五石散,而且五石散可以治愈伤寒之症。”   众人惊愕。朱公子如遭雷击,暗自心惊,随后哼了一声,袖子狠狠一甩,冷声道:“不可能!这宝物也不叫五石散!你这江湖郎中,不识宝物,胡说八道!若是在我朱家,说不得要割了你半条舌头。”说罢,他又看向了虞家老太爷,意思颇为明显。   若在朱家这种官宦世家,自然要把这种胡言乱语的小小人物割了舌头,驱逐出去,而虞家又该如何?正在这时,那李清玹冷笑了几声,道:“宝物?你真要这东西,穹隆山上我那竹屋里,还留有四五个这样的五石散,真要是什么宝物也好,正好换七八个银钱。”   如此宝物,值七八个银钱?朱公子想起那位大人物交与这异宝时慎重的模样,可想而知此物何等珍贵?见李清玹这样贬低宝物,顿时心下怒极。   李清玹看着那酷似树根的石头,轻声叹道:“吾师张真人早年间得了东汉时期医圣张仲景所留的药方,才炼出了这五石散,它可以改善周边温度,只是炼制步骤也颇麻烦,本以为五石散除吾师外,再无人能将之炼制出来。”   “今日见此五石散,才知这世上也不乏与吾师一样,精于炼丹的人物。”“原来只是普通药材。”虞老太爷低声笑道:“好歹一片心意,我便收下了。”   朱公子丢了个大丑,脸色难看至极。一件能够让气温为之改变的奇物,乃是何等重礼?经过李清玹这个小辈之后,竟好像真的只是一个仅值七八个银钱的小物件,更可恨的是虞老太爷,竟装模作样,一副勉为其难才收下的作态。   李清玹有些玩味的说道:“此物不仅可以治愈伤寒之症,尚且可以补肾壮阳,不过服食之后,一定要散步,大量吃冷东西,喝热酒,穿薄衣服,洗凉水澡,不然有性命之忧。”这话总算挽回了朱公子几分颜面,但朱公子脸色则愈发难看了。   场中众人惊愕不语,他们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见识不浅,都能察觉出来这位朱公子有意刁难李清玹,却不想这李清玹居然真的识得这种异石,反而让朱公子颜面尽失。不过他们听闻这五石散可以壮阳补肾,眼睛都有些火热之色,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询问于李清玹而已。   听闻李清玹居然还有几块这样的五石散?是否……从这李小郎君那里,得来这种五石散?有好几人隐约动了念头。柳御史眼神颇是古怪,看着刘五爷,似笑非笑。   先前刘五爷说此物只可以治愈伤寒之症,但在这李小郎君眼里,不光可以治愈伤寒,而且可以补肾壮阳,由此看来李小郎君对于药理更胜一筹。   刘五爷叹了声,道:“李小郎君看透药理本质,在这一点上,老夫不如他。假以时日,行医经验充足,势必胜过于我。或许此子以后可以与我的叔父比肩。”这几句话,声音并未放低。于是所有人都听见了,场中又是一静。   要知道刘五爷的叔父刘神威曾是太医令,而且又是药王真人孙思邈孙真人的弟子,名声虽比不上其师孙真人,但他亦是声名远扬,天下知名。这李小郎君竟然有望在医道之上,胜过刘五爷?而且以后可与先太医令刘神威比肩?许多人的目光看向李清玹多了些许深意。   李清玹低声道:“刘五爷过奖,晚辈才薄智浅,阅历浅薄,当不得如此赞誉。”刘五爷哼了声,并不说话。李清玹略有苦笑。“看来你对这个李小郎君,颇为看好?”   柳御史深知这位老友的秉性,见他开口夸赞,不惜贬低自身来抬高这个小辈,便知刘五爷对李清玹甚为看重,不禁来了兴趣。刘五爷嘿然冷笑了声,答道:“可惜小辈不太领情。” 第38章 无价之宝   刚才有些唇枪舌剑的场面终于落幕。李清玹正要入座。却见朱公子阴沉的说道:“李医师,你的贺礼呢?”李清玹顿了一顿。一场闹剧落幕,另一场闹剧掀起了序幕,众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李清玹探手入怀,悠悠道:“贺礼自然是有的。”   “本公子看你一身儒生打扮,颇显文气,想来也常读书,所送的,莫不是一方砚台?”朱公子摇着扇子,笑道:“若是砚台,可就免了,听闻京城有位贵人早已送来一方享誉盛名的砚台,唤作眉子砚。”眉子砚,不识得的人,只觉这砚台名称好生文雅。   认得这方砚台的人,无不面色一惊,这砚台颇为名贵,乃是出自于四大名砚之一的歙州名砚,而且是歙州名砚中的上品。倒是柳御史,似是早有预料。   李清玹心中暗道:“看来这位朱衙内早就得知虞家给了我眉子砚,他这话点明,便是把我用眉子砚献礼的路子堵死了。他分明是要让我颜面扫地,处处针对于我,势必是与虞家不和,那位送我三百两银子的幕后人物,想必就是他了。”   虞家老太爷眼中闪过一丝寒色,眉子砚的事情,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而朱公子当场点明,看来虞家里面,有吃里扒外的内鬼,须得好好清理一番了。朱公子点明了此事,绝了眉子砚献礼的路子,李清玹虽然出身书香门第之家,但是自他双亲病故之后家道中落,哪来什么重礼?   倘若这少年不知轻重,当真取了眉子砚,那么众人便都知晓这贺礼其实出自于虞家,所谓献礼,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这种手段传出去了,徒增笑柄。   朱公子见虞家老头脸色难看,而李清玹良久不答,心中甚为畅快,他玩味的笑道:“李医师,你有什么贺寿之礼,但请献上无妨。”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淡淡说道:“贺礼自然是有的。”他掏出一物。一片金叶。金光闪烁,耀人眼目。“哦?金叶子?”   朱公子意味深长的说道:“对于常人来讲,一片金叶便是十分贵重之礼,但虞家乃是高门大族!你这一片金叶,就是十足赤金所制,又能值多少银两?坐在这内堂酒宴之内的列位大人,俱是名震一方的风流人物,你却只取了几两金子作为贺礼,这岂非侮辱了在座列位大人?”   在场之人,皆是位高权重之辈,贺礼自然也是非同寻常。莫说一片金叶,就是一锭金元宝,又算得了什么?这金叶,就是十足赤金,又能有多大价值?原本虞家老爷子见到李清玹献上的这一片金叶,心中还颇为欢喜,这金叶虽然不重,好歹也算一份能入眼的礼物,可被朱公子如此说来,反倒得罪了许多人。   李清玹有些嘲讽的说道:“这不是金子,想必以朱公子的学识也不识得此物。”朱公子更是嗤笑不已,“不是金子,难道只是染了色的树叶?”李清玹并不答他,双手捧着这片叶子,缓缓呈上。“这是覆盆子草。”一个苍老声音缓缓说道:“典籍所载,百岁覆盆子草!”   众人看去,说话的正是刘五爷。只见刘五爷眼中神采奕奕,不复往日浑浊,他死死盯着那片金叶,低沉道:“覆盆子草仅能生长十二年,仅有少数能过十四年。”“寻常覆盆子草的叶子,可提神醒脑,使人眼目清晰。”   刘五爷顿了顿,接着道:“但还有一种绝佳之品,乃是十五岁覆盆子草,也即是生长了十五年的覆盆子草,其叶子历经十五年而不摘落,经十五年之后,一夜蜕变,药效可翻百倍。”刘五爷看着朱公子,笑着说道:“传闻有一种百岁覆盆子草,生长百年,叶子百年不落。只须含上一口,使人神清气爽,数日不眠,若是将之冲服,势必反本归源,从而改善体质,达到延寿十年之效。”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忽地哗然而响。“延寿的仙物?”“一枚叶子就可以延寿十年?!”“那岂不是仙药?”“覆盆子草一般只能活过十一二年,十五年也是少见,但这个竟有百年长久?而且叶子百年间不曾摘落?”有人惊骇莫名,却又有人眼生炙热,灼灼如焰,恨不得据为己有。   “原来这叶子真的是百岁覆盆子草。”李清玹虽然惊讶,却也还在意料之中,那金丹极为不凡,有这种增长草木的奇效,也在意料之中。在许多人灼热的目光中,李清玹将覆盆子草双手奉上。“区区薄礼,轻如鸿毛,远不如金子贵重,还请虞老爷子莫要嫌弃。”   嫌弃?此物能让人心神清明,从而反本归源,改善体质,服用之后令人延寿十年,谁还嫌弃?有此宝物,恐怕是希望多多益善了!   如此仙药,竟还称作薄礼?不如金子珍贵?朱公子只觉脸面十分火辣,好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好在众人都被百岁覆盆子草草叶吸引了注意,并未将异样目光放在他身上。   虞老太爷几乎有些惊颤,他眼中尽是难以置信、感动莫名的神色,他双手接过覆盆子草,双手几乎承受不住一般,有些颤抖。这片金叶,虽轻如鸿毛,但分量之重,却重于泰山。对于一个垂暮老人而言,还有什么比延寿十年的宝物来得珍贵?   吴郡虞家近两年得了天大机缘,犹如旭日东升,有如火如荼之势,而他已经将近古稀之年的高龄,身子骨向来不好,若在这种使得家族方兴未艾的局面下撒手而去,见不到虞家将来辉煌之势,如何能够甘心?如何得以瞑目?若非害怕失礼,这位老人几乎要潸然泪下。   李清玹脸上风轻云淡,心中暗道:“我用金丹灵水煮粥做饭后的残羹便能种出百岁覆盆子草,可见金丹何等珍贵?我已有金丹,也有真气修为,如今又有剑仙的剑丸之法,摸索得几分通往仙道的路子,前路正是阳关大道。”   刘五爷盯着那百岁覆盆子草许久,才收回了有些心动的目光,落在李清玹面上。这个丰神俊朗的李家郎君,除了几分温文尔雅,似乎多了几许神秘气息。   听闻此物有延寿之效,柳御史也有些惊诧万分,不禁问道:“我在京城常听闻千年人参,天山雪莲,千年何首乌等等奇药,都能补益气血,从而达到延寿之效。怎就不曾听过这百岁覆盆子草?”连柳御史都不曾听过,其余人自是不必多说。   众人大都竖起耳朵,细细去听。刘五爷略微瞟了李清玹一眼。李清玹正襟危坐,说道:“晚辈也只见过典籍记载,且仅是提过一句,其余俱是不详。刘五爷乃是杏林国手,博学多闻,还请为晚辈及诸君解惑。”   “世间众多药材,大多补益气血,强健体魄,比如天山雪莲,千年山参,俱是如此。”刘五爷顿了顿,接着说道:“夷旷吾弟曾获赐三百年何首乌,补益气血,至今数年,身子依然康健,因气血充足,而睡眠食欲等诸般杂事尽都调和,得以神采奕奕。”   “而这百岁覆盆子草,则属罕见,先是补益心神,待到精气神圆满,反本归源,自然带动身体气血变动,愈发良善,可以延寿十年。”   柳御史沉吟道:“如此说来,或许有些玄奇。”“你若觉得如此说来太过玄奇,涉及了鬼神之事,那便换个简单的说法。有些人心思抑郁,久而久之,气血凝结,也就一命归阴。而有些人心情开朗,身轻体健,甚至连药物难以治愈的顽疾都能不药而愈。”   刘五爷说道:“心神情绪,或是宁和或是杂乱,与身子状况相互影响,这是医书上早有记载的。”李清玹暗暗点头,他修行先天元气,对于这类事情感触最深,正因为心神能够使体内变化,才有了气感,久而久之,形成真气。众人听到刘五爷说来,才有几分恍然。   柳御史皱着眉头道:“如此,又有何不同?”“同样是补益身子的药材,虽然药效初始之处不同,但最后还是能够使人神清气爽,身康体健,并无多少不同。”   刘五爷悠悠道:“但这百岁覆盆子草,比之于千年人参还要罕见。”百年以上的人参,已经算是珍品了,千年以上更是至宝,至于万年人参则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若说这百岁覆盆子草与五百年份的人参药效相当,便已是令人赞叹不已的一份重礼。但刘五爷竟说这一片叶子,比千年人参更为罕见。物以稀为贵,如此说来,这片叶子,竟要可比那等至宝?一片覆盆子草的金叶,虽非黄金所铸,却要比一箱黄金珠宝珍贵了不知多少倍。 第39章 婚约风波   刘五爷深深看了李清玹一眼,缓缓道:“皇宫之内,不乏稀世之宝或珍稀药类,如参王,雪莲,何首乌等物,虽然稀少,却也并非没有。但是百岁覆盆子草,却是从未有过的。”寻常覆盆子草,活不过十二年。   百岁覆盆子草,竟活了百年,更为难得的是那叶子居然能够存留百年而不摘取,留存了百年,使得药效积累,终是一朝蜕变。   李清玹暗暗心惊,他也不曾想到自己这一片覆盆子草的叶子,不仅真的是百岁覆盆子草,更是无价之宝,比之于千年人参,天山雪莲,千年何首乌这等只在医书记载的灵药都要惊人。周围众人听罢刘五爷所言,个个眼中炙热。   李清玹虽然表面风轻云淡,但他心中暗道:“可惜,若不是这朱衙内从中作梗,我就只把眉子砚献出去了。如此被他耽搁,虽然留下眉子砚,却送了这么一片价值千金的百岁覆盆子草,不过得知了这叶子的妙用,可想而知,我那金丹价值连城亦不为过,只是怀璧其罪,我还是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为妙。”   “金丹效用已是如此令人心喜,那一册剑道悟真篇上记载的练剑入门之法,近来小试,也是非凡,倒不知那一册剑道悟真篇中暗藏的银纸上,所记载的剑丸之法,又会是何等光景?”李清玹暗暗这般想着,但其他人的目光已经彻底转变,变得有些眼光炙热。   能够得以入内堂的人,要么是一方巨贾,要么是一方官员,要么声名远播,要么则是在某一个行当中有极高成就。这些人物,俱是眼高于顶。尽管李清玹这年轻书生给他们带来了不少惊讶,但却远不如这一片百岁覆盆子草来得惊骇。连皇宫之内也不曾有过,便是帝皇之尊也不曾拥有。   但李清玹这个未及弱冠的书生,竟能随手取来,作为贺礼。好大的魄力!内堂之内的许多目光,再非居高临下,而像是看着一位与自己地位相仿的人物,甚至有了几分敬畏。朱公子有些无地自容,他心中恼怒无比。   有些人看向他的目光颇为古怪,但顾忌朱家是吴郡百年传承的四大世家之一,也不好嘲笑,甚至不好当场露出异色,于是便都装作不知。经过这一场令人沉寂的献礼之后,酒菜终于端上。   李清玹食指大动,就在这时,朱公子再度起身来。“祖师在上!”李清玹心中暗暗恼怒,想道:“这么多美味佳肴,就不能让在下好好品尝吗?”在场大约也就李清玹是这般想法,众人都是富贵人家,每日大鱼大肉,何曾少了?吃这些酒菜,吃得厌恶的人,也大有所在。   朱公子站起身来,拱手向众人施礼,竟是大有一副主人的气派。众人俱是停下。李清玹也只好放下手中筷子,心中有些不喜。正在这时,便听朱公子说道:“虞家有一佳人,正值碧玉年华,朱某十分喜欢,时常想念。今日意欲趁此寿诞,再添一喜,向虞家提亲。”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不禁一怔,随后都与身边人对视一眼,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柳御史与刘五爷亦是对视一眼。刘五爷心内冷笑,暗道:“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柳御史眼中闪过几许寒光,多了几分深沉思索。   李清玹听了这话,心中暗暗恼怒,心中暗道:虽然我是准备来退亲的,但是也不想朱衙内这种纨绔子弟来惦记一个碧玉年华的俏佳人,何况这俏佳人是自己的未婚妻。   至于朱衙内的求亲,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并不怎么意外。虞家老太爷有三个孙女,只有那个在京城得遇贵人的那位嫡长孙女年方十六,至于另外两个孙女不过十二三岁罢了。   那个在京城的少女与李清玹之间,还有一纸尚未解除的婚约。到了此时,李清玹总算有些明白自己的用处。酒宴之上,又是一片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虞老太爷的身上,期待他的答复。但虞老太爷的目光,则落在了李清玹的身上。   于是所有人都顺着虞家老太爷的视线,看向了李清玹。再一次,把目光放在这个李家郎君身上。几乎所有人都在仔细端详着这个丰神俊朗、卓尔不凡的少年书生。朱衙内要向虞家提亲。而此时看来,朱衙内与虞家的关系着实算不上好,甚至有些针锋相对。   李清玹见到这一幕,便已是十分清楚。正因他与虞家小姐还有一纸婚约,所以便成了棋子。虞家要用自己来作为借口,拒绝朱衙内提亲。而朱衙内花费三百两银子,则让自己在寿诞之上,落尽虞家的颜面,甚至当场退亲。   无论是虞家还是朱衙内,都把李清玹当成了棋子,不过他们并不知道以李清玹的实力,根本不是凡俗势力所能压迫的!李清玹面上仍是风轻云淡,实际心中还是有些恼怒。其他人也都是经多见广,隐约也能猜测一二。   “这朱公子对着李郎君怀有极深敌意,而此时虞家老太爷又看向这个李郎君,看来这个李郎君乃是关键之人。”“何止如此?若是一般人,即便再怎么不喜,也断然不会再寿诞之上如此失礼,朱公子对这李郎君这般刁难,其实往深处想,对虞家也是未有多少尊重。”   “看来,这一场寿诞,并不平静。”场中依然寂静,但并不妨碍许多人心中思索,猜测出几分头绪。李清玹安然若素,仿佛此事与他毫无关联之似。虞老太爷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灵儿已有婚约在身,此事……”他顿住言语,沉默良久。   李清玹心中暗道:“果然是把事情推到了我的身上。”朱衙内深深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一纸空文而已,也未必难解。”一纸空文?众人对视一眼,俱是心惊。婚约?这李郎君和那位在京城中得遇贵人提携看重的虞家嫡长孙女有一纸婚约?   虞老太爷沉默片刻,朱衙内朝着李清玹使了个眼色,心中暗道:“这年轻大夫怎么还未有照我那纸上语语来说话?难不成想要白收我三百两银子?就不怕本公子派人宰了他?”这位朱衙内出身官宦世家,但凡所遇之人,尽是奴颜媚骨之辈,尽是阿谀奉承。   因此在他心中,地位低下之人,皆是十分卑贱,懦弱可期,更是见利忘义。照说李清玹得了三百银两,定是满心欢喜,又必然惧怕他这位轻易取出三百银两的大人物,因此,势必要听他差遣,任他驱使的。   李清玹也能猜出此人想法,暗自冷笑:“这人自幼娇生惯养,身旁的人尽是奴颜婢膝之辈,只怕把寒门之人都当成了卑贱之人。哪知寒门之人也有傲骨!况且自己出身山东七大世家之一赵郡李氏,门楣比吴郡朱家更是高贵十分!”   李清玹根本看不起朱衙内这种纨绔子弟,至于吴郡朱家他也没放在眼里。虞老太爷缓缓说道:“白云先生李夫子,与虞家素来交好,而老夫的性命更是李小郎君的师父张真人所救,因此我那长子才把灵儿许配给李先生的独子。若是无端解去婚约,虞家岂非出尔反尔?”   朱衙内冷笑道:“昔日虞家日薄西山,已经从世家之列败落为寒门。如今东山再起,恢复世家大族之列,他如何配得虞小姐?如今的李家,仅是孤身一人的江湖小郎中,还挂着一个道士弟子的身份,怎么可以与昔日光景相提并论?”许多人暗自点头。李清玹眉毛挑了挑,心中有些不善。   虞老太爷说道:“正因为虞家今时不同往日,因此才更不能主动解除婚约。否则传了出去,便是仗势欺人,弃了道义。”这话落在许多人耳中,都颇是满意,柳御史亦是微微点头。“原来虞老太爷是顾忌这个。”   朱衙内淡淡笑道:“既是如此,便让这位李家的小医师自己解除婚约,这难题不正是迎刃冰解?”说罢,他又转向李清玹,饱含深意地说道:“李大夫,你如今也算是家境殷实,不必再来攀附高枝,不必凭借虞家而丰衣足食,何不解了婚约?如此,也算皆大欢喜。”   话中深意,李清玹自然听得明白。点出攀附高枝,指他想要借虞家如今的地位财富而荣华富贵,自然是说给众人听的。而说他如今也算是家境殷实,则是在提醒他,那三百两银子的事情。   李清玹冷冷一笑,嘲讽道:“此事,与你何干?不要以为你吴郡朱家是一方地方豪绅,实则不放在我的眼里!”朱衙内脸色一僵,愤怒的说道:“你不过是寒门竖子,竟敢如此胆大无礼!”。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谁说我是寒门弟子,我是赵郡李氏西祖房子弟,少时随先父客居在此而已!”众人一怔,随后在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皆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是赵郡李氏子弟,门楣之高胜过在场诸位大人。   柳御史在一旁问道:“请教李郎君,不知常州刺史李贞一大人是郎君何人?”在场诸人目光炯炯的望着李清玹,有些期待他的答复。   “常州李使君乃是晚辈从伯。”李清玹看了朱衙内一眼,轻声说道。“吾一向仰慕李使君的才华品格,一直无从拜见与他,今日得见郎君,可知赵郡李氏子弟皆是青年才俊!”柳御史亲切的赞誉道。周围诸人听闻他是李使君的从侄,纷纷上前赞美与他,尽是客套之话。   朱衙内自认什么都算到了,但从未想到,一个看似寒门弟子的青年医师,竟然是门阀世家子弟,比他的出身还要高贵些。他咬着牙,顿住不语。   虞老太爷也是松了口气,心想此事竟然峰回路转,不用他虞家出面,李家的小郎君竟然可以力压朱家,而且不必顾忌对方百年积累的底蕴。   虞老太爷万万没想到李清玹竟然是赵郡李氏子弟,否则之前他万万不敢轻慢与他!“你说你是赵郡李氏子弟,有什么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信物?莫不是冒充李使君大人的从侄?而且还是一个窃贼!”   朱衙内寒声道:“即便你虞家皆是愿意此等婚事,但京城那位收下虞小姐为徒的贵人,可不会同意罢?”虞老太爷为之一滞,场中也静了下来。   李清玹轻轻挑了挑眉,站起身来,平静的道:“朱衙内所说的窃贼,可是指我?没想到汝竟然是个颠倒黑白,诬蔑他人的纨绔公子!”   朱衙内冷声道:“你既然敢冒充赵郡李氏子弟,至于偷盗之事又如何不敢……”他顿住不语,忽然握住桌上一个酒杯,狠狠摔落在地,喝道:“田大人!”   桌上有一人起身,四十开外的模样,身材矮胖,眼睛细小,两撇胡须,大有獐头鼠目之态。李清玹认得这人,正是海盐县的县尉。这位田大人生性贪婪,前些年李清玹随师父张老道前去海盐县置办东西,曾被这位田大人勒索敲诈,不过这位田县尉当时被张老道狠狠惩戒了一番! 第40章 冤家路窄   李清玹暗道:“原来是这个家伙,真是冤家路窄!”“诸位好。”田大人仅是一个县尉,在酒宴之上的众人当中,可谓是地位十分低下,因此态度也放得极低,不见了平日里那副嚣张跋扈的嘴脸。   待行过礼后,他一指李清玹,喝道:“李清玹,你窃夺徐员外一面朱雀铁牌,又偷取三百银两,本大人已经派人前去取证,你还不快快认罪伏法?”这般罪名压了下来,饶是李清玹早有准备,也不禁怔了一怔。   朱衙内送来三百两银子,以及一面铁牌,原来是用来栽赃的。“老太爷。”一位中年管事来报,说道:“门外有一群海盐县的差人,说是奉命而来。”不待虞老太爷回话,朱衙内便已挥手道:“传进来。”他这举动,已是本末倒置,反宾为主。   见那中年管事领命而去,竟未有问询家主的意思,身为家主的虞老太爷心底一沉。不多时,就有一位佩刀的中年捕头走了进来,抱拳行礼。   朱衙内将扇子朝着桌上放下,说道:“在这李大夫的竹屋里,你究竟查到了什么,大可说来!这里尽是苏州府地界上有名的人物,自然会依法行事,纵然这李大夫靠山再大,也逃不过法网恢恢。”   靠山,自然是指虞家。那中年捕头朝着虞老太爷看了一眼,深吸口气,说道:“卑职奉命而去,搜得大量银两,共有三百多两。”朱衙内问道:“朱雀铁牌呢?”捕头咬牙道:“未有所获。”朱衙内顿时一怔,脸色铁青。   李清玹早就估计铁牌有些来历,所以藏在身上,他们搜查竹屋,自然一无所获。李清玹心中轻笑了声,面上平淡,朗声说道:“什么铁牌?在下又不识得,更不曾见过那徐员外,你们颠倒黑白来污蔑我,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如今搜不到那什么朱雀铁牌,反而抢走了我的银两,光天化日之下谁给你们的权利?”朱衙内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倒是那田大人,平日里栽赃陷害的恶事干了不少,根本无须细想,随口就道:“你一个穷酸书生,平日的衣食都过的艰难,哪来的三百余两银子?照本大人看来,你必然是把朱雀铁牌换成了银两,加上原本的几十两银子,才有如今的三百余两。”   “徐大人说得正是。”朱衙内大喜,喝道:“你这穷酸书生,也忒不识货,那朱雀铁牌只换得三百两银子,简直是个书呆子。”田县尉喝道:“来人,把他拿下,上了枷锁,押送回去。”短短几句,竟然就定下了罪,不容旁人反应过来。   当田大人发话时,朱衙内朝着柳御史那里看去。李清玹一个寒门的落魄书生,不会有人替他出头,就是虞家,在之前那句暗指做李清玹的靠山的言语,也让虞家有所顾忌。   唯一的变数,就是这位柳御史了。柳御史来自于京城,位卑权重,根本不会顾忌一个只在地方乡土上有影响力的官宦家族。若是他觉得此事不公,要插手其中,必然是个难题。   但看这位御史大人似乎饶有兴趣地观看,并无插手的意思。朱衙内暗松口气,心道:“这次算是搅了寿宴,也让这婚约几近于无,接下来的逼婚,我还另有后手。”   “还不快把他拿下?”田大人喝道:“莫要扰了众位大人的兴致,快些押走!”中年捕头得令,持刀而上。嘭!李清玹暗运真气,用力一踏,居然将身后木椅踏碎,随后寒光一闪,李清玹执剑在手,满面寒霜。   李清玹一招“弯弓射雕”,长剑笔直刺出,陡然间一个转身,左翻右绞,把那捕头劈来虎虎生风的两刀尽都化解。而且剑势未衰,解招之后,剑尖仍是向前刺去。噗一声,那捕头来不及反应,拿刀的右手臂膀被青钢剑刺了个对穿,那捕头啊的一声,疼痛难忍,手中朴刀跌落在地。   酒宴顿时乱作一团。朱衙内身旁两个护卫立时起身,朝着李清玹扑来。“住手!”一声厉喝,从堂外传来。咻的一声,有破空之声响起。一柄长刀从大门外飞入,刺在地上,插入砖石之中,深达一尺。   李清玹心中一动,那是王源的佩刀。“无凭无据,仅是揣测,便想把人押入牢狱,是谁准你来拿人的?目无法纪了?!”一人迈步入内,面色冷峻,言语冰冷如霜。他行走入内,手上一拍,便把狭长宝刀从地上拍得飞起,身子微斜,长刀自空中掉落,自行入鞘。   “卑职王源,见过御史大人。”王源朝着柳御史略一施礼,得了柳御史点头之后,又向虞老太爷问好,随后才转向场中众人,随手一拱,淡淡道:“见过诸位大人。”李清玹见他前后三次见礼,差别极大,态度也如云泥之别,但其余人却都不敢有丝毫不悦。   且不说王源乃是代表着刺史大人崔焕之前来的,就单是王源本身,就是京城右神武军的宣节校尉,虽然派到刺史大人身旁作了护卫,但官职还在。真要论来,在场之中,众人的官职或地位,有近一半的人与王源的官职地位不分伯仲,但是他们的权势远远不及王源了。   刘五爷低声嗤笑道:“柳老弟,你好歹也是一位监察御史。这朱家虽是一方豪强,可也只是地方豪绅,当着你的面,栽赃陷害,任意拿人,似乎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柳御史平静道:“刘老兄,你也不用激我,朱家胆敢如此恣意妄为,必然是有靠山的。现在有王源在前出头,便先静观其变吧。”刘五爷笑道:“也好。”   王源朝众人见过礼后,便在所有人十分吃惊的目光当中,朝着李清玹拱手一礼。见到这一幕,朱衙内仿佛如遭雷击,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清越平和的少年,这个根本不放在他眼中的小人物,似乎并不是那般寒门弟子出身。   “你们是说,赵郡李氏的公子盗取宝物,偷取银两?”王源转过头来,冷着脸面,问了一声,不待回答,便寒声道:“人证物证何在?胆敢污蔑清白之人,好大的狗胆!”   田县尉平日里也自觉巧舌如簧,能说得黑白颠倒、信口雌黄,不知怎地,在听王源说起李清玹是赵郡李氏公子之后,浑身有些颤抖,赵郡李氏乃是中原七大世家之一,远在吴郡四大家族之上,田县尉一时吓得说不出话来。连田县尉都是如此,自幼养尊处优的朱衙内,更是狼狈不堪。   “无凭无据的,单凭你们揣测之说,便想将人拿走?”王源厉声喝道:“你们视朝廷律法何在?你们还真当苏州府是你们自己家中,以自己为王法不成?”   李清玹暗道厉害,王源这几句话倒还在其次,但言语之中,不免带上内劲催发,产生动人心魄之感,加上王源本身颇有威势,威武勇猛,乃是身经百战的一位禁军校尉,不乏杀气,竟隐约有了震慑全场的气势。   “他言语凌厉,加上内劲催发,杀气凌人,场中尽被他一人折服,恍惚之间,还以为王源才是此地之主。这种威势,几乎已经难以用武艺形容,堪称武道。”李清玹暗暗吃惊,倘若再往玄妙之处去看,几乎跟修道之人自身的气场道境有些神似。   被王源连声喝问之下,田县尉几乎如雷轰顶,直到此时才恢复几分,颤颤说道:“那残破竹屋之中,有巨额银两,这便是证……证据……”不知怎地,在王源目光如炬的眼神下,田县尉声音中竟也有些颤动。   “银两?”王源冷冷道:“有银两便一定是证据?莫非这银两打上了标记?李郎君出身名门望族,其父白云先生又是茅山书院的夫子,白云先生总有家财遗留罢?”“不可能!”田县尉未经思索,立即摇头道:“李家怎么可能还有银两遗留?”   “为何不能?”李清玹似笑非笑,说道:“难道田大人是想私吞银两,让在场的诸位大人知晓,先父遗留的家资被你尽数夺了去么?”“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田县尉面色大变,喝道:“你敢污蔑本官,我……”   “田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只凭臆想揣测,你就觉得我这银两来历不明,因此才要拿我入狱是吧?”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对此事显得不甚在意,“且不说我李家素有积蓄,单是先父这么多年在茅山讲学,就有不少束脩银两,你看我这百岁覆盆子草,不就是价值千金的宝物?”   “那三百多两银子,是在下这几年存下来的积蓄,是准备以后用来成亲的婚聘之礼。不想田大人竟然想巧取豪夺,知法犯法,目无法纪!”李清玹声音清越,在场诸人听得清清楚楚。田县尉气的满天通红,说不出话来。   这时王源淡淡说道:“李郎君,你那一千两银锭,莫非也放在竹屋之中?”李清玹微微一怔,心中升起一股荒谬之感,但终究是点了点头,略作沉吟,补充道:“听他们所说,只说起我那三百多两积蓄,并未说起一千银两的事情,加上我藏得隐秘,多半是没有被搜出来。”   王源暗自赞赏一声,李清玹这话,正是圆了先前的破绽,随后,便听王源说道:“若是搜不出来,只得说明他们这些领着朝廷俸禄的家伙,全是废物。若是搜了出来,隐瞒不报,更是贪赃舞弊,论罪当判牢狱之刑。”适才那受伤的中年捕头吓得面色发青。   “一千银两?”田县尉和朱衙内对视一眼,都有几分不妙之感。“前些日子,刺史大人请李郎君过府治病,正是妙手回春,堪称杏林高手二字。事后,使君大人赏赐一千银两,此事我王源可作担保。”   王源转头对着身后一人说道:“你且去查一查,那一千银两何在?”那人领命而去。王源朝着李清玹看了一眼,李清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两人心照不宣,一千银两,五五分账,各分五百两。 第41章 清玹退婚   敲诈这一千银两,说来也是颇为行险,一个不好,就把刺史大人推入艰难境地。若被朝堂上的对手得知,少不了又是一场风波。但王源既然敢编造此事,自然便有摆平后患的把握,可毕竟还是借了崔焕之大人的名头,而王源也要冒着被刺史大人责罚的风险。   总而言之,五五分账,李清玹觉得还是十分公道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王源看着田县尉,沉声喝道:“此事还不算完,寿诞之后,我再跟你计较清楚。”田县尉看了朱衙内一眼,暗自咬牙,只得狼狈离去。   论官职,王源乃是禁军校尉,更兼刺史大人的侍卫头领,教训这么一个县尉小官,绰绰有余。朱衙内更是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为了破去这场婚约,向虞家逼婚,他还准备了许多后手,再不济也能搅了这场寿诞。哪知柳御史没有出头,竟然被刺史大人的心腹王源破了计划。   他纵然还有许多后手,可王源在场,他却也不敢再使出来了。经过前面的事情,此时酒宴大是兴味索然,但众人细细揣摩先前之事,却有另类趣味。刺史大人送来的贺礼,也颇为贵重,乃是一株两百年年份的紫灵芝,但有李清玹的百岁覆盆子草珠玉在前,不免逊色了几分。   接下来,便有些许异样的寂静。这场寿诞,乃是虞家近百年以来场面最为浩大的一场,本也应当是虞老太爷此生最为风光的一日。可惜经过前面的事情,竟显得十分低沉。酒宴落幕,众人散去。   王源走到李清玹身旁,低声道:“一千两银子,我会在三日之内逼他们吐出来,五五分账。另外,你这三百多两,我也会一并讨回,到时你再回竹屋瞧一瞧,是否物品还有丢失。”李清玹笑了笑,又送了一物到王源手上,低声道:“这就是他们诬陷我的物证。”   “朱雀铁牌?”王源看了一眼,不动声色收了起来,说道:“其实此物材质并非什么异宝,甚至算不上宝物,但它是徐员外家祖传之物,并附有徐家一个隐秘故事,因此才有些许价值。”   “但实际上,此物也就对徐家有用,如今徐家悬赏两千两寻找此物,我身为朝廷中人,碍于身份,若是得了朱雀铁牌也只得上交,而无法向徐家索要这两千两。”   顿了顿,王源又道:“我派人打扮一番,将朱雀铁牌送去,拿下那两千两银子。过几日再给你送去。”李清玹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另外,我孤身一人,你也是有家室之人,你我平分了便是。”   王源摇了摇头,说道:“我倒是不缺钱财,不过再过些天我要娶第六房小妾,有先前那五百两,已是绰绰有余。”五百两银子,别说娶第六房小妾,就是娶十二三房小妾,也已经足够了。正在这时,忽有家丁前来,对着李清玹道:“老太爷有请李公子往书房一聚。”   王源笑了笑,说道:“李郎君你先忙,改天我们一起喝酒”。李清玹朝他告别,便与家丁往后堂而去。王源遥看前堂,只见众人簇拥着柳御史和刘五爷,已经出了虞家大门,他沉默片刻,抬脚赶了上去。   “这朱、虞两家的计划谋算,还显得浅薄了许多,并不周全,尤其是那朱家的年轻人,眼高于顶,小看了所有人。”沉默片刻,柳御史摇头笑道:“兴许是老夫看惯了朝堂上的阴谋诡计,眼界高了不少。”   “倒是那个李家郎君……”柳御史低笑道:“甚是顺眼,若非没得空闲,老夫还真想把他从歧路上拉回来,走上读书习文,报效朝廷的正途。”   刘五爷亦是低笑,不以为意,只是说道:“朱家与虞家将他作为棋子本是不错,但未免太轻视了他。据说两方都只是派人稍作接触,仅此而已,如此,变数自然是不小的。正如你所说,无论是虞家,还是朱家的年轻人,都过于浅薄了。”   “其实,若是一般人,只要有些许银两钱财,便能铤而走险,当个棋子也不算什么。但这李小郎君乃是世家子弟,而且曾经游历江湖,对世事认知自有见解,不受摆布也是意料之中。”   刘五爷笑道:“若不是预料到有这一场好戏,我怎会邀你同来?以你的身份,一方豪绅又如何?哪配得你前来赴宴?”柳御史似笑非笑道:“仅仅如此?”   刘五爷叹了一声,说道:“当年被那老鬼一句话破了心境,颓丧多年,正是这小辈将我点醒。听闻王源邀他上京,而虞家那小姑娘就在京城,我今日请你前来,只是让你看一看这李小郎君,今后在京城之中,他若有难处,你念在我的面上,略微帮扶一把。”   柳御史点头道:“刘兄你的事我也听过,今日见了李小郎君,并不讨厌,反而有些想收他为弟子,日后在京城之中,我会照拂一些。”嘎吱一声,马车骤然停下。柳御史眉头微皱,正想呵斥车夫。   就在这时,便听车外有人朗声道:“卑职王源求见。”柳御史掀开车帘,冷笑道:“多年不见,你这禁军校尉当了崔刺史的贴身侍卫统领,威风倒是渐长,竟敢拦我的车驾?”   王源只低笑了声,忽又叹息一声,脸色稍显凝重,跃上马车,在柳御史耳旁道:“司天台首正大人李泌离京,列仙飞升图被盗。”柳御史不寒而栗,失声道:“怎么可能?”   在司天台的守护之下,镇国之宝竟然被盗?纵然当朝国师李泌离京,可司天台中高人无数,奇人异士众多,怎会被人盗走列仙飞升图?据他所知,司天台之中,尚有一位不为世人所知的剑仙,丝毫不逊色于司天台之首李泌。   “我要退亲。”虞家书房内响起一个清越的声音。李清玹丝毫不顾虞老太爷诧异的目光,淡淡说道:“你也不必多说什么,在下看得出来,让我在寿诞上面求亲,是虞家用来回绝陈家的挡箭牌。在下仅仅是你们眼中的棋子,并非真正的东床快婿。”   “不论是你,还是朱衙内,都将我视为一颗能够任人摆布的棋子。”“我不喜欢的事情,别人逼我去做,那就先问过我手中的三尺剑愿不愿意!”   李清玹淡淡说道:“我不听朱家摆布,不做朱衙内手中的利器,但也不会凡事听从你们虞家。”虞老太爷眼中露出惊愕之色,但沉默之后,有些愧色,有些无话可说。   “倘若听从朱家的话,我在寿诞之上便会让虞家陷于极为尴尬的境地,接下来朱家会有什么举动虽不知晓,但可想而知,断然不是什么良善之举。”   李清玹缓缓说道:“好歹两家昔日关系不错,我总不好将虞家送入这般境地。然而……如若按照虞家所说,这场婚约,只怕就由不得我了。”   “不过你们都不曾想到我会是赵郡李氏的子弟吧?!虞家虽然东山再起,今非昔比,但是世人皆知,吴郡四大家族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赵郡李氏,虞家是想拿我做所有上门求亲者的挡箭牌,不过你们可曾问过我的意愿?怕是在你们心中我就是一个任人拿捏的小人物吧!”   “此后,不论你们是要让这场有名无实的婚约继续下去,又或是使之终止,也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总而言之,已经没我什么事情。”李清玹看着虞老太爷,笑道:“说得可对?”   “不错。”虞老太爷长叹一声,说道:“你求亲之后,我会答应下来,借此拒绝朱家。但此后,完婚之期会无限延后,用你来当灵儿名义上的夫婿,挡下不必要的麻烦,直到有朝一日,不惧怕任何麻烦,虞家自会解除婚约。”   “只是老夫未曾料到你是赵郡李氏的公子,虞家有些对不住你,还望小郎君莫要怪罪虞家,虞家也是无奈之举。”李清玹笑了笑,道:“意料之中。”   “但老夫从未想过,你居然会来退亲。不过你是赵郡李氏的公子,有这想法就可以理解了。”虞老太爷看着他,沉声说道:“只要你愿意,就会是虞家的东床快婿,我的嫡孙女灵儿在京城得到郯国公主的青睐,被郯国公主收为弟子。”   “待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巨财,而且虞家欠下你一个人情,以后可以帮你做两件事情。”李清玹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此意。   虞老太爷默然良久,终是叹息一声,说道:“如今虞家正茁壮发展,日后成为顶尖世家,为期不远,不知多少人打破脑袋,想要成为虞家的女婿,不想小郎君终究是看不上我虞家啊,老夫还有两个孙女,长得丽质天生,虽然是庶出,但是事成之后,可以择一人嫁给小郎君,不知小郎君意下如何?”   李清玹笑了笑,道:“并非人人都指望富甲一方,享尽荣华富贵,寿诞之上,老太爷也听见了,我身怀上千两,早已是衣食无忧,何必再攀附权贵?至于虞小姐,我从未见过,谈不上任何情义,这场婚约于我而言,不过一张薄纸罢了。”   虞老太爷眼露异色,叹声道:“小郎君,我嫡孙女灵儿的婚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完全做主的,毕竟灵儿她是郯国公主的弟子,她以后见了你,若对你有好感,老夫也会乐见其成。你与灵儿有一场婚约,就真能放下?”   李清玹笑着说道:“一张薄纸,怎就放它不下?”虞老太爷叹道:“虽然婚约形同虚设,但未必不能假戏真做。”李清玹摇头发笑。这位虞老太爷说得好听,实际上那位虞小姐身在京城,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一趟,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只怕到老,都未必能见她一面,谈什么假戏真做?   “白云先生倒有你这么个麒麟子,何其幸也。”虞老太爷悄然一叹,虞家年轻一代中,男子平凡庸碌,只有虞秋灵极为出色,但毕竟是女儿身。 第42章 得遇故人   虞老太爷默然良久,才道:“婚约的事情,老夫无法做主。”李清玹微微皱眉道:“虞老,您此话何意?”虞老太爷说道:“灵儿如今乃是虞家真正的支柱,她的事情,便是老夫也不好代她决定,何况此乃终身大事。解除婚约一事,只得等她从京城归来。”   这位老人顿了一顿,抬起头来,似笑非笑:“或者,你往京城走上一遭,向她当面退亲。”李清玹心有不悦,虞老太爷自然是在推脱。   李清玹从未见过虞秋灵,自然谈不上两情相悦,一往情深。但反过来讲,虞秋灵也不曾见过李清玹,同样谈不上情义二字,对于虞秋灵来讲,这场婚约,亦不过是一张薄纸罢了。   也许虞老太爷确实顾虑如今的虞秋灵,唯恐她对家族生出不满,但这件事情,显然不会让虞秋灵心怀不满。为何要推脱此事,只怕便是虞老太爷自己,对自己内心所想,多半也并不清晰。但他隐约有些想法,或许留下这份婚约,也未尝不可。   这个李家郎君,让人难以看透。但他看着温文尔雅,气质十分出众,实则文武全才,不乏傲骨,更不乏聪慧敏捷,若真能招他为婿,也未尝不好,不过他是世家子弟,断不会入赘为婿。   “再过不久,晚辈会前往京城一趟,彼时,再寻机会,向虞小姐说清此事。”李清玹微微笑了笑,施礼道:“若已无事,晚辈便先回去了。”   虞老太爷微微含笑,点了点头。李清玹离开书房,在家丁带路之下,缓缓离去。书房之内,转出一人,这人一身淡蓝衣衫,甚是雍容华贵,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这人点头道:“此子确实卓尔不凡。”虞老太爷看着这个中年人,微微点头。虞琨,身为虞老太爷的嫡长子,或许所有人都忽略他的经商之才,但谁都知道一点,虞家的大老爷,生出一个了不起的女儿,虞秋灵。   虞老太爷说道:“今日看来,虞家只怕有朱家安插的内鬼,要么是近年来安插进来的新人,也或许是被收买的老人。琨儿,你素来有经商之才,在外行走多年,也识得治家之道,如何清理这些眼线,便任你作为了。”虞琨点了点头。   天色渐晚,李清玹往穹窿山的竹屋行去,忽见路边一个静立的中年人,仔细看去,忽然喜道:“简叔?”那中年人转过身来,欣喜若狂,道:“小公子?”正是李清玹父亲昔年的书童,简叔。   夜深人静,悦来客栈天字一号客房中,烛火摇曳。柳御史将手中信纸在烛火上一绕,顿时燃烧,不多时化作灰烬。“列仙飞升图确实被盗,但此事尚是讳莫如深,只有少数人知晓,至于三月后的那场大会,如期举行。”   柳御史说道:“司天台有近半的弟子开始出京搜寻,他们散布于大唐帝国各地,搜寻列仙飞升图。”   “既是如此,那便正好。”王源低声道:“朱家近来异动频生,渐渐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今日寿诞之上,胆敢在御史大人面前构陷他人,肆意拿人,便是如此。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武林中人失踪,事情源头,指向朱家。”   “我派人暗查朱家,无人生还,据我推测,朱家的门客供奉之中,有位武功极高的江湖高手,或许是宗师境高手,难以对付。若是司天台来人,凭借修道人的神通法术,想必能够将之拿下。”说起神通法术,王源眼中也不禁闪过异色。   柳御史有些诧异于王源说出神通法术这些话来,司天台守护大唐王朝秩序,关于神仙之事,只有少数人能够知晓,没想到王源也能清楚。仔细想了想,柳御史微微摇头,说道:“若是司天台其他人来了,自然能够助你拿下朱家。但是这一回……”   王源皱眉道:“怎么?”“来人地位特殊。”柳御史摇头道:“除李泌大人外,无人能够请动。”王源惊愕道:“只有李泌大人才能请得动他?”   柳御史点头道:“不错!”王源略微迟疑,“那当今陛下……”柳御史道:“同样请不动他。”王源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柳御史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空。   有星光划破天际,宛如剑光化虹,一闪而过。“那是司天台最神秘的一人。”……竹屋之中,李清玹大是欣喜,破天荒般的买了顿大鱼大肉,虽然竹屋里的银两被人搜走,但身上几十两银子已是足够他这段时间的衣食之用了。芳香四溢,弥漫开来,更有一股异样的清香。   那正是金丹浸泡出来的灵水所散发的气息。简叔看着满室狼藉,不禁泪流满面。李清玹苦笑一声,今日竹屋被人翻箱倒柜了一番,除了三百多两银子被搜走,其他东西都未丢失,但看起来满室狼藉,倒是十分不堪。   这竹屋本就有些简陋,又加上今日狼藉模样,简直像是被废弃多年一样。看着自家少公子在这地方生活,简叔心里不禁十分悲伤。   李清玹说道:“简叔,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为父母守孝,县城里的宅院,外舅已安排人帮我看管了。不过你大可放心,再过两个月我就会搬回城里去住。”   简叔只以为他在安慰自己,低着头,羞惭道:“只怪老奴不好,这一来竟让公子又使了这么多钱财,置办这些肉食。”“不说这个了。”李清玹摇头笑道:“简叔,你不是回家去了吗?”   这简叔是李家的老人,自幼跟随他父亲当作书童,后来当了李家的管家,尽管李家只是客居苏州,但家中琐事也不少,却都是简叔一人操持。后来他父亲去茅山书院讲学,才请了四五个下人打里苏州的宅院。   待到他父亲去逝后,众人作鸟雀散,只有简叔留了下来,更是不取薪酬,帮助他娘亲打理家中琐事。待到今年四月份之时,简叔的父母双双去世,李清玹的娘亲就让简叔回老家治丧,并给了简叔二百两银子作为他二老的治丧费用。   简叔再三推辞不收,最后还是李清玹的娘亲拿出李家夫人的气势,强令他收下的。据说简叔在老家有个一儿一女,以前每月总会寄些银钱回去。   听到李清玹提起,简叔露出黯然之色,李清玹心中顿时有些沉重。尽管简叔讲的不甚详细,但李清玹还是听得出来几分悲伤及无奈。原本简叔在李家多年,与自家儿女相处较少,亲情较淡,以往有银钱寄回家中,关系还比较融洽。   如今李家势微,简叔一个孤寡之人,没有了银钱收入,依靠儿女赡养。简叔的那两个儿女,也算不上什么孝顺之人,以往还好,如今面对一个不能挣钱养家的老人,自是十分不满。简叔不愿待在老家,便走回了吴县,来寻李清玹,在他眼里,这个小公子要比自己孩子更亲一些。   李清玹叹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简叔就在这儿住下吧。”简叔连忙摇头。他本是来投李清玹,心想为公子作些杂碎琐事也好,但见到公子的处境不算多好,便不想再给公子添麻烦。毕竟对一般人家来讲,养多一张嘴,也不是容易的。   李清玹看着他,低声道:“简叔,你想离开?”简叔并未答话。李清玹又问:“你要去哪儿?”简叔叹道:“我有去处的。”   对于这样一个孤苦无依,又不愿回到老家的孤寡之人来讲,要么自寻短见,要么得过且过,最后的下场,多半是在某个乞讨不到食物的日子里饿死,或在某一个寒夜里冻死。   李清玹盛起一碗肉汤,递到他面前,轻声道:“简叔,你知道我曾跟师父他老人家学习医术,习练武功。如今我的医术在整个苏州府之中也是拔尖的了,简叔你如若不信,可以去姑苏城打听一番,我现在的名声,已经远远超过了师父他老人家,再说了我是个武功高强的武林中人,养活你我足矣。”   简叔心中忽觉万分欣慰,喜不自胜。他对着李清玹施礼道:“老奴谢过公子收留,老奴不走了,留下来给公子打理家务。”李清玹闻言大喜过望,二人又端起酒杯,把酒话过往了。当夜,二人皆是酩酊大醉。   距离京城大会,尚有三月,虽说要提前月余上路,但还有近两月的闲暇日子。这些日子当中,李清玹每日修行,未曾间断。张老道传功,李清玹获七寸真气,在崔府之时,镇鬼宝鼎将那灰黑雾气转化出来,又把真气增长三分。   加上近月修行,如今真气已有八寸之高,距离真气外放仅差一寸,而且他所修炼的功法,比其他修道人的更为高深,真气可以修到十二寸,远超寻常修道人。这等修为进境,已是极快。李清玹并不觉得意外,能有如此进境,势必是因为金丹灵水的缘故。   近月来,真气磨合,渐渐蕴养身体,也逐渐把真气化为己用,圆润如意。另外,剑道悟真篇的修行,业已登峰造极,单凭一手剑术,已是极为神妙。   他记着师父张老道所说,他只学得这一式,其他的任何剑招和身法不必去学,不过他本来就是凡间武林之中剑术名家,倒也没必要另学其他的功法了。   简叔原本见他整日盘膝打坐,对外在的事物一概不放在心上,简叔有些担忧。后来李清玹说是修行武功,才让他放下心来。倒是这些天里,因灵水的缘故,简叔有些灰白的头发逐渐转黑,竟然年轻了许多。 第43章 偶遇佳人   又过了几日,王源前来拜访过一回。“朱家好大的势力,三国时期就是吴郡的四大家族之一,在孙吴之时更是显赫。近百年来朱家的实力虽然大不如前,但依然不可小觑,在这吴郡的势力竟然根深蒂固。”   李清玹想起王源送来两千五百两银锭时的话,心中微微有些震动,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无所畏惧。田县尉的背后,自然是朱家撑腰。朱家不倒,便暂时不好对那位明显不干净的田县尉下手。   而朱家势力颇大,根须遍布,想要对付他们,极为艰难,即便是刺史大人早已有心去掉这个一方豪强,却也十分顾忌,此外,朱家在京城,也与不少大人物有所联系。   李清玹惊讶之余,却也没放在心上。倒是这些天来,金丹浸泡的效用渐渐低了,也不知是自身对金丹灵水服用过多,而导致效用降低,还是金丹本身的缘故。“金丹效用降低之后,用沸水煮开,初时也能见效,此时效用也渐低了。”“只怕还是要用火符才好。”   火符,自然便是悟真剑道之上所记载的那一道符文。玉剑或是金剑,想要将之融化为水,都是极难的,一来火焰难以达到这等程度,二来,想要把剑烧融,只怕铁锅先是化了。于是,便有了这道火符。李清玹意欲尝试一下这火符,用来烧化金丹。   当然,最重要一点,更是想要练上一练,免得到时修炼悟真剑道之时,产生变故。符笔,朱砂,诸如此类之物,是必不可少的。简叔已经前往城里店铺询问过,想要最上等的朱砂,需要再等几日才得运送过来,但是价格不菲。对于数千两银子在身的李清玹而言,显然不算什么。   “简叔已经预定了朱砂,而符笔也买了一枝最好的,此外一应事物,大多已经备好,再过几天,就要熬炼金丹。”才这般想着,他微微一动,发觉门外有人。自真气磨合之后,感知愈发敏锐了。   “初夏妹妹?”出门后,见到门外那人,李清玹微微一怔。初夏对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哼了一声,进了门内,四处打量一番,说道:“李大夫,这就是你住的地方?怎么这么简陋,你打算在这住到什么时候?”   李清玹笑道:“再过两三个月,我就回吴县的宅子里去住了,不用初夏妹妹费心了。”初夏小声嘟囔道:“听说你是名医,应该开个药堂才对。”李清玹微微笑了笑,并不答话。“你县城的宅子在哪一处?”   初夏左右瞧了瞧,说道:“你那宅院是几进几出的?不会像竹屋这样简单朴素吧?本姑娘有空时会去登门拜访的。”李清玹笑道:“我家宅子在县城城南祈福巷里,两进两出的四合院,到时欢迎初夏妹妹光临寒舍。”   “好了,不和你多说。”初夏在边上放了一个小包裹,随后拍了拍手,说道:“我该走了。”李清玹颇觉疑惑,问道:“这内里是什么东西?”   “前天和小姐在街上碰见那位简叔,听说原本是你家的管家,想要买些符笔朱砂之类的。这些是小姐经过老爷那里,向其余州府的大人讨要来的,听说这是从终南山上得来的。”   “终南山上的物事?”李清玹蓦然一惊。终南山,大唐王朝的道教圣地之一,便连大唐王朝的皇帝都奉请道教始祖老子为圣祖,大力尊崇道教,特别是因楼观派宗师岐晖真人曾赞助大唐开国皇帝李渊起义,故李渊建立李唐帝国之后,对楼观派特予青睐。   武德初年,大唐高祖皇帝下旨修建了规模宏大的宗圣宫。此后经年,李唐皇室多次在终南山上修建宫观,而且李唐皇室的多位公主在此山上出家修道,使得终南山道教圣地之名遍传天下。这样一座仙山,自然不乏神仙传说,信众无数。   他师父张老道的笔记中就有记载:终南山又名太乙山、地肺山、中南山、周南山。此山钟灵毓秀,灵气十足,无愧于仙山福地之称,但游览全山,虽有修道炼气之辈,却未见得仙神之尊。   “山上有炼气修道之辈,也有真气外放的人物,但师父他并未见得修为更高的人物,可师父他不曾遇见,却也不代表没有。至少,这山上真的有练气修行之人,确有高人隐士。”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终南山并不如何高耸入云,但却在白云轻雾笼罩之中。   在世人眼里,这便是一座仙山,一座笼罩着神秘面纱的山峰,更是朝廷公认的道教圣地之一,道家弟子尊为祖师所在的仙灵之山。从终南山得来的物事,何止是价值不菲?李清玹将之打开,便发现内中有一支符笔,一盒朱砂,一柄拂尘,一个香囊。   李清玹轻声道:“这个有些贵重,在下怎么能……”“不想收下?”初夏挑了挑眉,哼道:“反正我只送来,收不收是你的事情,就是要丢了,那也是你的事情。”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说道:“此等宝物我确实梦寐以求,之前让简叔在城中买了符笔,预定朱砂,虽是最为上等的,但是比之于道教圣地所出的物事,确是云泥之别。但此物珍贵,无功不受禄,不如我……”   初夏脸色微冷,哼道:“你当我们家小姐稀罕你那点银子?这东西从终南山而来,本来还是终南山修道高人使用的,若不是我家老爷跟其他州府的大人讨要,你当是那般容易有的吗?”李清玹苦笑不语。“哼,最讨厌你这酸腐书生的模样,本姑娘走了。”   “初夏妹妹,要不先喝杯茶?”“你当本姑娘跟你一样清闲吗?”作为一名侍女,只得每时每刻守在小姐身边,但凡小姐吩咐,便都要尽力去做,不得懈怠。便是大半夜熟睡之中,若是听到吩咐,也要立即起身的。世人劳碌,哪有清闲可言?   再比如大户人家的厨子,若是主人深更半夜要吃什么菜肴,即便在熟睡之中,也只得翻身而起,不得耽搁。如此想来,李清玹忽又想起刘五爷,想起那个老御医的一番言论。待他回过神来,初夏已经离开竹屋,渐渐走远了,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路旁。   “咦?”此地乃是穹窿山脚下,距离刺史大人的府邸颇远,当初王源来请,驾着马车都行驶半日。怎么初夏就在穹窿山下了?既是如此,崔小姐应当也在不远处的马车上了?   李清玹顿足良久,皱着眉头,终是出了竹屋,心道:“总该要道谢一番罢?”不知怎地,这厮忽又想起那时的柔软触感。“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错了,无量天尊。”简叔暂时未归,李清玹把门掩上,随即离开。他体内真气已近八寸之高,不仅内力大增,更显飘逸灵动,身子行走如风。   他感应敏锐,虽然耽搁良久,仍然能够随在初夏身后。不多时,就已赶上初夏,但这娇蛮的小侍女对他总有几分敌意,于是他放缓了脚步,只尾随在后。   初夏顺着道路,走入林间。李清玹随后入内,就见林间空地处,有一辆马车。车旁有四名带刀护卫,以及一位手执长鞭的车夫。初夏笑嘻嘻上前,在车旁笑了几声,说了几句。李清玹暗想:“崔小姐果真在穹窿山附近。”   忽见马车上下来一人,五官精致,容貌绝佳,秀丽绝伦。只见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她身着白色的素纱的对襟襦裙,白皙的双手晶莹如玉,气质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广袖上绣着几株清雅的梅花,白衣飘飘,仿佛月中仙子下凡,有着说不尽的动人之色。   比之于柔弱沉睡之时,却添几分灵动之气,李清玹心中忽然有些怦然心动。“看来崔小姐果真是痊愈了,气色极好,短短日子已能下地行走,金丹灵水果真非凡。”   李清玹隐在一旁,见崔小姐和初夏姑娘携手而去,又让车夫和侍卫在旁等候,想是要在林间走一走,看看风景,说说女儿家的贴己话。正当李清玹想着是否先回竹屋小院之时,就听到一句“酸臭书生”飘入耳中。   听见初夏给自己起的绰号,他犹豫片刻,便绕着林子另一边跟了上去。“小姐,话说这酸臭书生虽然治好了你,但他恬不知耻地跟老爷要了好多报酬,而且居然还要一柄纯金打造的小剑,而且我还听说了,老爷私下里还给了他一千两银子。”   “胡说什么,一千两银子只是外面的传言,又不是事实。”“谁知道呢,你看他这么厚颜无耻,能跟老爷要那么多药材,甚至多要了一把金剑。这一千两的事情估计也是真的,我想一定是老爷不好说出来。”李清玹隐在一旁听着,觉得有些汗颜。   “而且啊,我刚才送去那些符笔啊,朱砂啊,这酸臭书生还不是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把它收下了?”初夏又一句话,让李清玹有些哭笑不得,在下堂堂七尺男儿当时就那般财迷心窍吗?   说道最后,初夏终是叹了一声,说道:“小姐,他救了你一回,咱们老爷也给了报酬,权当诊金,说来也就两清了。你怎么还对这酸臭书生这般上心?”崔小姐粉面微红,低声道:“当日打他一掌,总过意不去。”   说到这点,初夏顿时怒道:“那酸臭书生分明是占你便宜,别说打他,要让我见了,非要用花瓶砸残他不可。”崔小姐白皙脸儿上浮起一层红晕,羞恼道:“小丫头,胡说什么?人家那是在治病,哪是占什么便宜?就你胡说,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不对不对。”初夏摇头道:“谁知那酸臭书生是不是假公济私?治病后还来占占便宜,过过手瘾?”崔小姐忙轻轻踢她一脚,嗔道:“小丫头片子,说些什么胡话?” 第44章 英雄救美   林旁的李清玹,听到崔小姐为他辩驳,心中觉得比吃了蜂蜜还要甘甜,他不觉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心中暗暗道:“我虽然在这位初夏妹妹的心目中,已经落得个登徒子的影子,估摸着要想转正回来,希望渺茫。不过洛霜姑娘对我的态度与旁人不同就好,我不在乎其它女子的看法。”   正在这时,又见初夏眨了眨眼,凑近崔洛霜耳边,说道:“小姐啊,我听说啊,一般姑娘要是被人占了便宜,就总想着那个时候,又羞又恼。我看这酸臭书生长得玉树临风,你要是总想着他,估计会变成相思病的。”   崔洛霜身子僵了僵,说道:“哪里有?”“总是想着念着记挂着,如果那人又英姿焕发,迟早要变相思病的。”   初夏算着指头,煞有其事地说道:“这酸臭书生长得面如冠玉,相貌堂堂的,要是小姐真是老想着这事,就总要想起他的,想得多了,就要出大问题了。”   崔洛霜万分羞赧,“什么大问题?你总胡说八道!”“这酸臭书生好看是好看,到时候你真得了相思病,就想嫁他。但他家世不好,父母双亡,又是个道门弟子,虽然他是杏林圣手,但比起咱们崔家,差得好远了。”   初夏睁大眼睛,说道:“门不当户不对的,不得成大问题了?到时你要是私奔,我多半还要跟着,又要去吃苦了,要是私奔不成,我个侍女还要被家法生生打死。”   “那些个穷书生和大户人家小姐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过?”初夏嘟囔道:“我还听说有户人家的小姐后来被迫嫁了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哥,那姑爷听说这事了,把那穷书生打死之后,还撒气在丫头身上的,以后要是姑爷听说这事,不还得打我?”   这位初夏妹妹看得好生长远,李清玹险些坐在地上,抹了把冷汗,就想离开。这时,又听初夏说道:“话说这酸臭书生看起来倒跟那些穷书生挺像的,听说也识字,有些文气,却不像一般书生那样手无缚鸡之力……还,还有……”   初夏想了想,终究是想不出怎么形容。崔洛霜轻声道:“有些神秘的味道,不过我听父亲大人提过他,他可不是什么寒门书生出身,而是赵郡李氏西祖房的旁支子弟,爹爹说他文武兼资,远胜一般世家子弟。”   “对了!就是这个。”初夏一拍手,忽然又恼道:“看吧,小姐对他这么了解,我就知道,早晚要变相思病的。”崔洛霜羞红着脸去打,初夏嬉笑着避过。李清玹在一旁听着洛霜姑娘对他的评论,心中甚为欢喜。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错了,是无量天尊。”李清玹在心中赶紧驱除心中的漪念,不过他越驱除,心中就越想着洛霜姑娘。他想着想着,有些皱眉。此时两个女子玩闹之中,又有谈笑。   虽然大多谈到了自己,但毕竟是女孩儿间的话,适才听了一些,他已经极为后悔,此时便不好再听。这般想着,李清玹便要退开。正在这时,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传入李清玹鼻尖,有些刺痛。他往前微探,仿佛有风刮在脸上,脸庞微感刺痛。   随后,就见不远处落下一道光芒,直奔崔洛霜。“杀气?”李清玹蓦然一惊。一道寒光从树上飞下,朝着崔洛霜而去。突来的刺杀,让两个女子为之一滞。“小姐……”初夏忽然醒过神来,忙伸手将崔洛霜推开。那一剑未刺中崔洛霜,却伤了初夏。   初夏袖子被划开,鲜血迸现,疼得这小丫头惊呼一声,但她居然不怕,上前抱住那人拿剑的手臂。“小姐快走。”说罢,初夏朝着那刺客手腕咬去。   刺客冷哼一声,手一抖,将她抖开,一脚飞起,踢在肩头。初夏毕竟是个少女,身子柔弱,挨了这一下,便无法起身。那刺客手执铁剑,寒如冰霜,刺向崔洛霜。   崔洛霜脸色苍白如纸,未曾习武的她,只得见那一剑朝着自己直刺而来。忽地,一个石子砸来,正砸在刺客手腕上。刺客竟然被小石子砸得腕骨断折,长剑落地,但他没有停顿,仍是朝着崔洛霜扑去。   随着那刺客越发临近,崔洛霜微微颤抖,在这一刹那间,她想起了父亲,母亲,初夏,待到最后,竟还转过了那酸臭书生李清玹的相貌。“难道真如初夏所说的,害了相思病?”那蒙面刺客已到近前。她微微闭目,随后耳边就听到两声低沉的响声。   片刻后,仍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失去知觉,她还活着,于是,她微微睁开双眼。眼前是一袭淡青色儒衫的青年。那个背影颀长挺拔,虽不如何壮硕,却十分令人心安。崔洛霜没有见到他的面容,只见到他的背影,那漆黑的发丝,微微飘动。   只是一个背影,便觉一股清净之意,油然而生。“李清玹?”崔洛霜露出惊愕之色。李清玹闻声转过头来,微微笑道:“崔小姐。”不远处,那刺客躺在地上,胸骨塌陷。李清玹刚才用暗器手法甩出去一个石子,因此,在石子砸中刺客手腕的时候,便代表他早已临近。   在刺客逼近崔洛霜之时,他已经挡在了崔洛霜的身前。李清玹以一招‘长江三叠浪’攻向刺客,只见他左掌拍出,右掌疾跟而至,左掌一缩回,又加在右掌的掌力之上。他这连环三掌,便如三个浪头一般,后浪推前浪,并力齐发,比之他单掌掌力大了三倍。   蒙面刺客武功不过是二流巅峰水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打成重伤,倒地不起。李清玹手上一拍,便把掉在地上的铁剑拍得飞起,李清玹右手一伸,执剑在手以防不测。   他虽然拳脚功夫不错,轻功身法上佳,且感知敏锐,但他的剑术才是最厉害的,远超一众武林剑客,况且他又学会了剑道悟真篇上记载的那一式剑术。有了长剑在手,便可施展那一式剑术,就是与宗师境的江湖高手也有一战之力。   “夏儿……”崔洛霜来不及向李清玹道谢,忙去扶起初夏。初夏脸色煞白,眉儿皱起,左臂沉垂在地。李清玹蹲下身子,朝着伤处轻抚一把,露出讶色。那个刺客虽被李清玹一掌震破了胸骨,看着十分平庸,但这一脚气力极为沉重,竟然把初夏肩骨踢裂,血肉郁结,经脉难通。   “需要及时施救,否则,左臂只怕要废。”李清玹暗暗想到,那个刺客只个二流巅峰的武林高手,这一脚才有如此沉重。若是武功一流的江湖高手也不是李清玹的对手,但是这样的话,初夏姑娘就难以幸免了,幸好只是二流巅峰高手。   听说左臂有伤残之危,崔洛霜顿时落下泪来,惹人怜惜。初夏强忍眼泪,摇了摇头,说道:“酸臭书生唬人,小姐,你别听他的。”崔洛霜求助般的眼神看向李清玹,他虽然只出手治病两回,但却已是苏州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年轻名医。   谁都知晓,这个穿着儒衫的年轻书生,怀有一身极高的医术。崔洛霜看着他,只盼他能施救。李清玹轻声道:“我且先点她穴道,为她推散淤血,缓一缓伤势,再送回我那竹屋小院。竹屋里有针具,也有一些药材。”   正说着,李清玹蹲下身子。忽然,又有一缕气息飘入鼻端,那是与先前一样,稍显刺痛的气息。杀气!他握紧长剑,蓦然而起。只听嗡一声响,有箭矢飞来。   箭矢来得又快又疾,那并非寻常弓箭所发,而是劲弩。弩箭极快,快得寻常人肉眼难见。此时若有人见到,也只能见得一道流影破空,生出尖锐厉啸之音,而未能见得弩箭本体。如此猛利快捷的弩箭,朝着崔洛霜而来。   倘如击中,莫说崔洛霜,便是她怀中的初夏,也难以幸免,势必一箭穿透。当李清玹感到杀气时,弩箭发射,此时已到眼前,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他心中一凛,瞳孔猛然一缩。只在刹那间,那个清净阳光的少年眼瞳蓦然一紧,便如鹰隼一样锐利,一样冷漠。   迅疾而来的弩箭,落在他眼里,竟慢了许多。他举剑,挥剑。一声清脆之音骤然响起。剑刃,击中了箭尖。于是箭矢落地,斜斜插入土地尺许有余。“撤!”随着声音落下,树叶摇动,有三道人影迅速远去。   以李清玹的轻功身法势必追的上三名刺客,但是他不能留下两个弱女子独自在这,调虎离山的道理他还是很清楚的。刚才他为了拦下箭矢,已是汗湿衣衫。弩箭肉眼难见,何其之快?以刚才弩箭的力道,分明是军中制式的弩箭,威力极其惊人。   他虽然能够一剑劈断箭矢,然而箭矢前端继续射去,即便威力大减,却仍然会伤及崔洛霜。用剑脊去打下,虽也是办法,但弩箭太快,虽然落在秦先羽眼里变得极慢,可他自身挥剑的速度必然是没有那般快的,只得以剑刃击下,必须击中箭头,方能将之击落。   这一幕落在对方眼里,便如神迹一样。这个年轻书生能够一剑劈落迅疾无比的弩箭,直击箭头尖锐之处,其武功可谓是高深莫测。正因如此,对方才不敢再有行动,立即退去。“那是什么人?”李清玹眼中闪过一抹讶色。   远方有寒光照耀,李清玹抬头看去,只觉有风吹来,迎面生疼。又是杀气,竟然远隔十多丈,飘扬而来。有个身材高大蒙面杀手转折回来,手持钢刀,眼神凶厉。“又来?”李清玹一剑前指,屏息不语,他之前游历江湖,经历过不少刀光剑影的江湖厮杀,这才使得他的剑法凌厉莫测。 第45章 一招毙敌   来人一身黑衣,速度极快,数步之间就已逼近。他形如猎豹,快如疾风。此人执刀而至,杀气凌人。他一刀指向崔洛霜,分毫不顾先前令他万分忌惮的年轻书生。   这一刀,大有一往无前之势,舍生忘死之意。李清玹并不知是什么变故,才令得这个原本逃去的刺客转折回来,竟是抱着这等舍命的架势而来。   他眼神一冷,只一迈步,拦在崔洛霜身前。黑衣刺客脸上骤然变色,这个年轻书生一剑劈中弩箭前端,将之击落在地,可谓是神乎其技。怀有这等剑术技艺,年轻书生又岂是寻常之辈?可他已没有选择,更没有与之缠斗的心思。   “这书生看着也就十七八岁,虽然剑术出神入化,但毕竟年岁不大,总不至于是修成内劲的一流高手吧?”“若是与之纠缠,凭借他那一手卓绝的剑术,我必输无疑。但此时容不得我试探,唯有全力出手,与之一招定生死!”   黑衣刺客想起自己年近四十,也只在搬运气血之巅峰,在江湖上只算得二流巅峰高手,未曾迈入一流高手行列。如此想着,越发确定那身着青衫的年轻书生只是学得了极为上乘的剑法,未必就有多么深厚的内功修为。黑衣刺客如此想来,心神大定。一刀斩落,未有分毫停顿。   这一刀倾注了满身气血,意欲在瞬息之间分出胜负刀势骤然一震,而后一涨。此人在彻底放开心态之后,竟是于此突破,踏入内劲行列,迈入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只在刹那间,黑衣刺客似乎觉得,自己这一刀有开天辟地之威,不论草木,不论土石,也势必一刀劈开。   黑衣人气势大涨,刀势愈盛。李清玹只觉来人骤然一顿,而后气息浓烈如火,炽烈如炎,气势竟然攀升数倍。他心中平静无波,瞳孔猛然紧缩。   在他的眼中,那黑衣人的身影立时放缓,刀势渐慢。尽管这是江湖一流高手全力劈出的一刀,刀势凶悍无比,可落在他眼中,却已极慢,慢得破绽百出。他扬手挥剑。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剑刃崩裂,刀断人亡,林中死寂。李清玹手执长剑,心中闪过一丝波澜。   “这黑衣人误以为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江湖新手,只是个剑法高绝,内功浅薄之辈。殊不知所有小觑于我的人,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我这一身剑术已经独步武林年轻一辈的高手,而我真正的依仗,便是我这近乎八寸的先天真气。”   他心中闪过诸般念头,自嘲的笑了笑,“不知修道者之间斗起法来是怎样个精彩场面!”“嗯?好重的杀气?”李清玹忽然感觉到一股刺痛之意袭来,带着热烈阳刚之气,宛若烘炉。   李清玹转身看去,正见王源持狭长宝刀而来,刀上染血,而他满面杀气,一身内劲鼓荡不休,身上热气蒸腾。一般人见了,只觉此人身上尽是汗水热气。   但落在李清玹这修行先天元气的修道者眼里,便是浑身杀气,以及内劲鼓荡的热烈之意。之前远隔十数丈飘来的杀气,正是从王源身上所发。当见到王源时,李清玹便知道那三个刺客为何只转回来一个,且此人还不惜生死,只求杀了崔洛霜。   只因为王源来了,并杀了其中两人。剩下的这个黑衣刺客自知不是王源对手,对决王源他会必死无疑,于是便想尽力杀了崔洛霜。也正是因为王源在后,因此他无法与李清玹缠斗周旋,他没有选择,唯有拼尽一身气力,与李清玹一个照面之间,分出胜负。   然而,他虽临阵突破,斩出内劲高手的凌厉一刀,却遇上了怀有八寸真气,并且剑法独步江湖年轻一辈高手的李清玹。王源顿住身子,看着那一具尸身,露出惊骇之色,竟然是一招毙命,他凝视着李清玹,沉声问道:“是你杀的?”李清玹微微点头,王源倒吸口凉气。   那一具尸身随着头颅掉下,气血外冲,味道浓烈,隐约有内劲之意。也即是说,李清玹一招之内斩杀了一位怀有内劲的一流江湖高手?尽管他早知这年轻书生武功卓绝,并曾出手试探,但见到这一幕,他仍是忍不住觉得骇然。   怀有内劲的人物,都堪称江湖一流高手,武林中似李清玹这般年纪就能凝结内劲的,不足两手之数,且都出自于江湖中的名门大派。然而要能一招斩杀内劲高手,便只得说明,此人内功修为,早已突破了五寸内劲以上,在江湖中已是一流巅峰高手,仅次于宗师境的绝世高手。   若真是如此,以李清玹现今的年纪,几乎堪称武林第一后起之秀。惊骇之余,他才想起,这个年轻书生,其实是个修道之人。“修道之人,与习武中人大有不同,兴许他得了真传。”如此想来,才算平静。王源朝着他稍一点头,就朝崔洛霜看去。   只因先前弩箭太快而黑衣刺客来袭也是太快。崔洛霜又未曾习武,直到此时才如梦初醒,脸色立时苍白无血,看了看地上的弩箭,又看了看那无头的尸身,几乎欲呕。崔洛霜看了看那个仍然十分平静的李清玹,她的心中才稍微平静下来。   初夏也是如此,她在小姐怀中,看得万分惊惧,微微有些害怕而颤抖,不禁朝着那酸臭书生李清玹看去,才觉心安。王源一身杀气,十分逼人,虽已收敛,但终究不如李清玹来得温和。李清玹修行真气,即便是在动手之时,也颇是温和。   此时住了手,气息更是平淡柔和。正是这一股温和之意,加上先前他出手相救,便让崔洛霜及初夏产生出几分安心之感。崔洛霜抱住初夏,不禁朝着李清玹身后移了移。 王源见状,脸上露出几分苦笑。先前马车旁的车夫与四名护卫已被人迷晕。   王源颇是疑惑,为何刺客迷晕了他们,却不杀人。他如此想来,心中隐隐戒备,便想将他三人捆绑,关押起来。李清玹左右看了看,发觉不远处有一堆灰烬,他上前仔细观看,捏了一撮灰烬,皱着眉头闻了一下,有些异样。   放下灰烬,李清玹沉吟说道:“这五位崔府之人也未必就是同党,我看附近有火堆灰烬,似是火焰焚烧树叶后遗留。照我看来,这迷药多半是用一种具有迷晕人之效的树叶,焚烧而来的烟气顺风飘来,将他五人迷晕。”   “火堆就在西边,而南边就是才小姐所在,想是刺客觉得他们五人无关紧要,又或是急着刺杀崔小姐,才没有转折回来下此杀手,而是直奔林内前去刺杀。”   听了这话,王源心中疑虑消减大半,不过他为了谨慎起见,对这五人的怀疑并未彻底消除。先前王源见他五人未死,几乎断定他五人是刺客同伙,这昏迷之状不过苦肉计而已,押解回去之后,不论审问如何,五人多半是难以保住性命的。   然而经过李清玹这几句话,尽管王源还有所怀疑,但车夫与四名侍卫要真是清白之人,想必是能保住性命了。崔洛霜惊魂未定,但听到这话,却忙着朝王源施了一礼,说道:“王校尉,还请查明真相。若他们真是无辜,反遭受苦,便是我的罪过了。”   王源微微点头,说道:“小姐真是仁心,你可放心,王源对此事会谨慎处置。”李清玹扶着初夏,看着这少女脸色苍白得几乎不见血色,眉宇间搐动不已,显然极为痛楚,但她极为倔强,仍是一声不吭,也不叫苦。   对于初夏的伤势,李清玹知道底细,虽说在他的手法下,疼痛消减了不少,可一个弱女子能够如此坚强,也不由得让他心内赞叹一声,他把头悄然凑近一些,轻声道:“现在便回我那竹屋小院,为你治伤,你且忍着。”   初夏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不许靠近,整天就想着占人便宜的臭书生。”李清玹哑然失笑,他唤醒了车夫与四名护卫,才坐上马车,前往竹屋小院。   一路上,王源手握狭长宝刀,未曾松开。李清玹知他是预防有刺客前来,又防着车夫与四名护卫,见这一幕,李清玹倒是有些佩服他的谨慎了,在江湖上行事,如果不谨慎一些,就是江湖经验丰富的武林高手也会阴沟里翻船,也只有初出茅庐的江湖少年才会意气行事,快意江湖。   竹屋已在眼前,初夏在登车之时已然晕厥过去。这少女肩骨被踢碎倒还在其次,可血肉损伤颇重,最是棘手的则是这一处经脉随着血肉损伤而崩断。若是这一脚踢中胸腹,八成是难以活命的。饶是李清玹自负医术不低,也忙活到日落之时,才得以休息。   初夏穴位疏通,血气得以流动,但血肉损伤,骨骼碎裂,以及经脉的事情,还颇是棘手,大约需要半年有余才能恢复一些。此后,手臂也难以完好如初,虽然能够动作,却也怕这一生都难以运动自如。   “虽然你喊我臭书生,但我终究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李清玹轻声笑了笑,取出了金丹灵水。这一壶灵水,是他发现金丹效用开始减弱后,急忙留下的一些。就只怕今后金丹失效,才留下一些灵水,以作备用。   他把灵水掺入伤药,让崔洛霜敷在初夏肩头,又用灵水熬制药汤,给她服下。有灵水药效,只要她静养一段时间,应当能够恢复,且手臂恢复如初也是有望的。经过此事,想来崔家也不会再让她干活,必会让她好好静养。 第46章 练习画符   处理好初夏姑娘伤势后,李清玹擦了擦汗水,问道:“简叔,王校尉还未回来?”一旁帮忙的简叔说道:“王校尉尚未回来,另外,我见家里来了客人,自作主张买了些酒肉菜肴,公子累了一日,要不要先吃一些?”   李清玹笑着点头。简叔从来节俭,虽然李清玹亮出数千两银子,让他放开手脚花钱,但这老人从来还是勤俭节约。今日见来了客人,倒是舍得花钱,想来还是为了主人着想,莫要失了礼数。   简叔去取肉食,李清玹坐在一旁,暗道:“王源怎么还不回来?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王源知道李清玹的武功高绝,亲眼见他一招斩杀内劲高手,所以竹屋里再是安全不过。   因此在治疗初夏之时,他就已经抽身离去。毕竟此事后续还不简单,须得处理。按说此时该回来了才是。王源的安危倒不用担心,以他的武功,不必担忧。可是天色已晚,莫非要让两个姑娘住在竹屋里面?   李清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毕竟崔洛霜和初夏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怎能住入男子家中?若是江湖儿女倒是无所谓了,关键她俩都是崔家之人,时下的风气虽然较前朝开放些,但是他要为洛霜姑娘的名声着想。   在天色彻底黑暗之时,门外终于有了响动。不知怎地,李清玹松了口气。他朝着房内瞧了瞧,看着灯火照耀的柔弱背影,忽然有些遗憾。王源庆这家伙怎么就早早回来了?   李清玹起身去开了门。王源驾马而来,更带来了一众护卫。“简叔本已备了酒菜佳肴,此时看来,你是没得空闲了。”李清玹笑道:“也好,刚好为我省了一笔,这点酒菜,我和简叔还能再吃一顿。”   王源哈哈大笑,拱了拱手。初夏还在昏睡,但已有人将她扶住。崔洛霜盈盈一拜,口中道谢。李清玹笑道:“既然碰上了,哪能袖手旁观?”   崔洛霜又施一礼,正待转身时,又顿了顿,低声道:“李公子,我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李清玹自是说道:“崔小姐,有何事情?但说无妨。”   崔洛霜顿了一顿,道:“李公子怎么恰好就在林间救下了我们?”李清玹身子一僵。崔洛霜脸色羞赧,说道:“我与初夏所说,公子莫不是听见了?”   李清玹一个激灵,正色道:“说了什么?”崔洛霜见他那俊朗面容上露出疑惑之色,眼中带有三分迷惘,松了口气,沉默片刻,她粉面微红,声音微不可察地道:“公子神态,演得入木三分,竟似真的未曾听见一样。” 说罢,她忍不住羞涩,匆匆登车。   李清玹松了口气,暗道:“好在我演得入木三分,七分疑惑兼带三分迷惘,连洛霜姑娘都出言赞叹。若非演绎得如此逼真,就当真给看穿了,偷听姑娘家说话,可是不好。”   他暗赞一声,转身入了竹屋。刹那间,他身子僵硬,仿佛被雷霆击中,停顿良久。“不对啊…额…演得入木三分……”李清玹对于火符已然掌握的登堂入室。距离西上长安,还有半月有余。   李清玹决意在明日开始,熬炼金丹。但是金丹事关重大,因此他要尝试这火符究竟有些何等特异,以免到时生出变故。这些日子以来,他画过火符的次数难以计数,但还是初次运用。这一回,他使用的,正是初夏姑娘送来的符笔与朱砂。   这两样物事来自于终南山,大唐王朝的道门圣地之一。初夏送来的终南山物事当中,其中拂尘对他无用,而香囊能够静心凝神,可他真气在身,精神气爽,也不需要。   倒是简叔年纪稍大了些,李清玹当夜便交给了简叔。香囊中的香料,是用终南山上的一种树木,五种奇花研磨成粉,有凝神静气之效,大有名气。而那五种奇花之中,有四种乃是青囊书中所记。   “火符,符箓。”李清玹轻轻合上师父张老道的笔记。那是张老道对于修炼,以及符道的看法,以他近百年来的底蕴,别有一番见解。张老道近百年修行,寻仙问道,却不得其门而入,反而日夜苦思,把功法,术法,符法逐一解析。   就算是超出真气外放的修道中人,多半也没有他看得深远,看得清晰。笔记上认为,天地之间,有着无穷灵气,灵润之气蕴含五行之水,炎热之气蕴含五行之火,烟尘之间有五行之土,林间清香泛有五行之木,山石之间藏有五行金气。   道德经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而说阴阳必兼五行,五行必合阴阳。而符道,便是根据特定的轨迹,寻到一个契合的轨迹,将天地五行之气,拘禁于其中。   比如在地上刻划沟槽,引入水流,就是一种轨迹。把金铁制成茶壶,茶杯,这种形状便是一种轨迹。将水倒入其中,就会随着承载的金铁形状而变化。倒入一个圆盘之中,水是圆的。倒入一个盒子之中,水是方的。   这种形状,就是一种最为浅薄的轨迹。而符术则更玄妙许多,乃是根据轨迹,把天地五行之气容纳与其中,拘禁在其中。“不仅是水,万物皆是如此,随外在环境而变化。”   “传闻有人种植奇异瓜果,自瓜果刚长出之时置入陶罐之中,瓜果成熟之后,瓜果果实定型,就算打破陶罐,那瓜果也与寻常瓜果大为不同。”李清玹暗自想道:“铜铁放在一处,过上一段时日,其表面就会相融,在那相融的一处,铜铁融合,不分彼此。”   “这便是师父他老人家所认为的道理?”天地间万物瞬息而变,火石相撞,可生出火星。但或许在某一种特定的环境之下,某人挥动一下树枝,便能产生相似的效果,从而生出火焰。   就如同水里的火焰会灭去,而火中的水会被烧开。荒原中的呐喊悠长而响亮,雪山中的呐喊,则会引来雪崩,天崩地裂,都是同样的道理,世间万物会随着时间和环境而改变。   诸如此类,就是一个特定的环境。不同的环境,不同的轨迹,生出不同的异变。当这些渐渐摸索出来的轨迹,按功效不同而分类后,这一类轨迹,便被称为符,最终演化为符法。   “符法之道,玄之又玄。”李清玹自语道:“山上道观里的道士,懂得如何画符,也知晓不同的符纸,下笔也是不同的。但在习练符文时,想必也是记着哪一种符文的下笔走向,是属安神符纸,还是驱邪符纸之类的,如此记下,却也不知为何会有这般变化。”   “在精通符法的道士眼中,想必这些也是玄之又玄,高深莫测,而难以揣摩的。”李清玹暗自笑道:“想必也就只有我师父才会如此,他修行遇到瓶颈,才琢磨这些事情,究其本质,从根本之上来揣摩。”   无数种符,就有无数种下笔走向,浩瀚至深,想必在习练符法的人物眼里,有那些揣摩根本的闲工夫,不如多记一些符文。“下笔画符,是不能出错的,若失之毫厘,则差之千里,就会画废一张符箓。”   李清玹心道:“若是以师父他的看法,符文下笔走向,就是拘禁五行之气的玄妙轨迹。而画符之法容不得出一点差错,便是与那一种拘禁五行之气的玄妙轨迹不够吻合,因而无效。只有与天地间的玄妙轨迹吻合,才得算是一道有效的符箓。”   好在他练习多日,下手已经是极为稳当,加上金丹灵水改善之后的目力,远胜寻常人等数倍不止。比如在深夜时分,他无需灯火,视野依然如同白昼,看十分鲜明、真切。以他的眼力,只要屏气凝神,就连射出的弩箭都变得缓慢而清晰。   如此认真看着符文,自然是丝毫不差。自练剑以来,手臂极稳,下笔自也是不出丝毫差错。符笔是终南山的灵木为杆,灵狐作毫,朱砂更是秘制而成,极为上佳。   李清玹心平气和,继而聚精会神的执笔画符。不觉间,已然运起真气,期间没发生什么异象。他用符笔在地上画了一道火符,又在木桌上面画了一道火符。   看着只是画了一些符文,没有热气蒸腾,更没有什么火焰腾空的玄妙异象。平平常常,就跟常人写字一样。见如此平静,没有什么异象,李清玹有些心烦意乱,也不知是否能成。   他平心静气,心中默念静心诀。片刻之后,他灵机一动,在地上画的火符那里架起了一堆干柴木枝,燃起火焰。火堆上架起铁锅,放了半锅水。“似乎……没什么用处?”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他原以为表面上没有异象也就罢了,内中火符吻合了天地间的玄妙轨迹,应当会让火焰变得更为炽热。但是房中热气并未上涨,而锅里的水也并未如同预料时那般迅速煮沸烧开,过了许久才泛起白烟,跟平时烧水没有什么不同。   所画火符,似乎并无效果?李清玹有些心灰意冷。原本以为会有热气腾腾,笼罩整个房间。或是有火轮高吐?再不济,那火符写在木桌上面,也应该会燃起火焰来?他有些心烦意乱,蓦然升起一股烦躁之意。   他踢倒了铁锅,将火焰扑灭,随后转身离去。忽地,李清玹挑了挑眉,随即转过身来。火堆之上有白烟袅袅,一朵儿火苗摇曳而起。李清玹只道是先前没有扑灭火焰,便再度将之扑灭。   片刻之后,又有白烟升起,火苗儿再度升起。李清玹心中一动,他仔细看着这朵火苗儿,只见再过片刻,那火苗儿越来越旺,已是一堆火焰,与熄灭之前一般无二。 第47章 熬炼金丹   “无法熄灭的火焰?”李清玹难以置信,又再度尝试。在尝试三四回之后,仍然无法熄灭火焰。他觉得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可那一锅水终究没有什么异象,也没有瞬间滚沸,更没有热气升腾,火焰腾空的异象,跟平时灶台里烧水一样,并无不同。   火焰无法熄灭,可见火符玄而又玄,有些不可捉摸。但若只是火焰无法熄灭,除此之外别无用处,那铁锅中的水,还是与寻常火焰烧水时一样,有何用处?   “既然是用来把金剑或玉剑煮成汤汁,那么就不会是这般简单。”李清玹暗自揣测。此时房间中已是清空。火符一事不好外传,因此他只得在房内生火。这是一间偏房,李清玹将杂物清出,试验火符,而为了通风,只是开了一扇窗户。窗口放着一株覆盆子草。   当发现火符玄奇之后,李清玹又多次反复尝试。他再取半锅水,这一回,静心等候清水煮沸,烧开。看着锅里的水在翻滚,冒泡,白烟袅袅,李清玹将手中两枚鸡蛋放入锅内。   他心中默默道:“开水煮鸡蛋,当个午餐好了,不枉我费了半天精力。”鸡蛋在水中翻滚,渐渐跳动,眼见是熟了。但李清玹没有取出鸡蛋,任由它在水中翻滚。   约有两盏茶的时间,熟透的鸡蛋碎开了。蛋壳,蛋白,蛋黄,尽数碎开。又过一盏茶时间,锅里的水已是浑浊不清,因为鸡蛋已经彻底融化,溶入水中,连蛋壳也不曾留存一片,尽数化开。   “煮鸡蛋煮得太熟,也是常有的。但从未听说有人能把鸡蛋连同蛋壳煮得化开,溶在水里,这火符果真有着玄奇之效。”李清玹心道:“火符如此奇效,可见那一本悟真剑道上所记的剑丸,并非是虚妄之事。”   他原本打算在明日熬炼金丹,可此时竟然突有所感,灵光乍现。于是,便换过一锅清水,将之煮沸。李清玹捏着金丹,他凝神静气,心中默念静心诀。   过了片刻,静下心来,他心中暗道:“反正火焰还未找到熄灭的办法,不如一鼓作气,将金丹熬炼出来,也好了却我心头之事。”房中热气蒸腾,虽说火符并未增添火焰热意,但在房中生火,时间久了,还是不免聚集了炎热之气,使人汗出如浆。   李清玹望着那沸水翻腾,面色凝重,将金丹轻轻放入水中。咚地一声,金丹沉于水中,落在锅底。李清玹微微屏息,略一上前。嘭一声!蓦地,一股白烟袅袅而起,渐渐泛黄,继而生出金泽。黄烟吸入鼻中,李清玹精神一震,刹那间真气浮动,宛如那锅中的沸水,不住跳动。   “这是……真气增长之兆?”李清玹急忙盘膝而坐,意守玄关,真气运转大小周天。锅中烟气渐渐飘起,从白色而渐渐泛黄,便作金泽,只呼吸一口,就有真气增长。   李清玹盘膝而坐,仔细运转太乙周天功,真气游走体内的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已经无暇顾忌其他。但房内早已紧闭,连天窗都已封了,可惜窗口放了覆盆子草,忘了关窗。   想起这金色丹气能够增长体内修为,堪称灵气,却要如此顺着窗口散去,李清玹心中略感可惜,随即他便沉入修行之中。沸水滚荡,金丹在锅底随之跳动,转动。   不多时,金丹软化,逐渐消融。沸水之中,逐渐泛起金泽,随着时候一长,金丹在沸水中缩小,那半锅水也渐渐变得金色。而房中的金黄烟气,往窗口处鱼贯而出。   忽地,覆盆子草一动,随风而摇。金黄烟气,竟有九成散入寒年草之中,仅有少数飘去。……八寸三分。这便是李清玹如今的真气修为。原是八寸的真气修为,经过此次金丹融化,吸纳金黄烟气之后,李清玹一身真气,修至八寸三分之高。   “仅仅是金丹烟气,尚且如此惊人,那么金丹融化之后的灵水,又当是如何?”李清玹待大小周天运转完毕之后,方才缓缓睁眼。室内已然降温,只因火堆熄灭已久。   虽经火符加持,极为非凡,但毕竟是以干柴木枝为基本,当干柴木枝燃成灰烬,刻画火符的朱砂也为之失效,火焰便自然消去。朱砂被称之为至阳之物,刻画火符,自然有增长火气之效。   但内中蕴含之气,毕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总有耗尽之时,就如木柴燃成了灰烬,火焰随而熄灭。“室内充满了飞灰残烟,对人体呼吸不利。”李清玹微微皱眉,他仔细凝视,便能看到这昏暗的房中,柴火灰烬满室飞扬,尚未沉淀落地。   毕竟金丹灵气已被他吸取,剩余的也都散去,室内自然只剩飞灰残烟。他站在已然熄灭的火堆之旁,看着那一锅色如金汤的灵水,心中久久难以平静。灵水其色如金,宛如黄金融化成汁液般,煞是耀人。   “这灵水,几乎堪称琼浆玉液。”李清玹心中暗道:“但凡大补之药,不可一朝服尽,否则虚不受补。正是因此,我从不敢将金丹服下,只得泡水,如今体内有八寸三分高的真气,而金丹也稀释为半锅灵水,供我长久服用,如此,想必是足以承受的。”   他早已备好多个皮囊水袋,专门用来装载灵水。李清玹将灵水徐徐倒入水囊之中,动作平缓,小心翼翼,生怕一个抖动,就要失掉一滴半点。   当灵水尽数倒入水囊之后,本着克勤克俭的良好家风,他立即下了决定:“今夜不洗铁锅,熬白米粥!”正要搬起铁锅,他眼中蓦然一闪。只见铁锅中间,尚有少许未曾倒尽的金水,可在那当中,竟有一粒金色丹药,如若黄豆大小。   金丹!经过火符加持的火焰,仍然没有把它化尽,仍有残留!李清玹露出愕然之色。金丹外部柔软,因而泡水时能有效用,后来内中坚实,泡水无用,只得煮沸。   待到最后,煮沸也无用,只得用火符将之熬炼,才有今日的琼浆玉液!但他却未想到,这最内部,竟连火符也无法熔炼。他取起金丹,矜持不苟地仔细观看,未有所得。   过了片刻,他终是郑重其事地将它收起。“金丹连火符也无法熔炼,究竟是什么来历?它是跟悟真剑道一同得自于‘催命判官’阎无病的衣衫内,想必是阎无病机缘巧合之下从哪座道家圣地得来的吧?总不会是终南山上的物事吧?”“莫非真是仙人炼制的仙丹?”   覆盆子草之前的三枚金色叶子已被他摘下,其中一枚金色叶子在寿宴上送给了虞老太爷,之后的覆盆子草只剩下几支枯黄的枝叶耷拉着,没想到这次在吸收了金丹灵气之后,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风儿吹拂,覆盆子草轻轻抖动,犹如在向他打招呼。自金丹熔炼为琼浆玉液后,这李郎君的修为又涨至八寸四分高,堪称神速,骇人听闻,修行有这等进境,他心情自也畅快许多。今日王源已经差人来告知,再过十日前往京城长安。   他心中已有决断,此去京城,唯一放不下的自是简叔。他心中盘算着给简叔留下二百多两银子,请外舅郑裕派人代为照拂,甚至他又想到让简叔寄居崔府也可以,刚好又可以见到洛霜姑娘,有些时日不见,他心中有些挂念。   李清玹正在道上行走之间,忽然有人来请。“崔小姐?”……湖岸之旁,清风习习。崔洛霜站在湖边,有风儿吹来,衣衫飘动,使她显得十分单薄,惹人怜惜。   她伸手拢了拢飞散的发丝,轻叹一声,颇有愁绪。眉头轻蹙,使人生怜。当李清玹来到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犹如西子捂胸忧愁的绝美画面。以他的感应,可以察觉身后林间有三个人的呼吸声,有两个人呼吸声比较低,应该是崔府的护卫。   另一个轻柔的呼吸,多半是初夏在旁偷看。“听王校尉说,再过十日,就该上京。”崔洛霜微微一笑,道:“公子也要随行上京么?”李清玹说道:“有一珍贵之物,千金难求,只有京城达官显贵众多,兴许能够寻得。”他这里指的,自然便是那一柄玉剑。   刺史大人已在打造金剑,但玉剑难求,还是需要往京城长安走上一趟,若得求得玉剑,自是大喜。倘如求不来玉剑,也只得退而求其次,从刺史大人手里取来金剑,充当剑丸的载体。但玉剑最为上佳,金剑总要稍逊一筹。   “京城长安鳞次栉比,十分繁华,大唐王朝上流权贵多居于此,只须一个机会,就能一步登天,青云直上。在京城中,受贵人看重,平步青云的例子并不稀少。”   崔洛霜轻声道:“公子年纪尚轻,已是名传苏州府,医术高深,又兼文武兼资,此去京城必有一番成就,此行之所求,也定能如愿。”他低声笑道:“承蒙崔小姐吉言。”   崔洛霜略一迟疑,终是道:“我心内有一言,不知当不当问?”李清玹道:“崔小姐既有疑惑,但说无妨。”崔洛霜深吸口气,微一咬牙,说道:“据说公子身负婚约,此去是要跟那位虞家姑娘续了这桩婚事?”   李清玹不曾想她会问到此事,不禁有些愕然,但仍是答道:“我与虞姑娘素不相识,又不是青梅竹马,并无两情相悦的感情,这桩婚约实则束缚不少,既是对我无益,又束缚了虞姑娘。”   “此去长安除了玉剑之事之外,就是与虞姑娘解除婚约,毕竟是一纸空文而已,不能耽误了虞姑娘一生之事。”听闻李清玹是去解除婚约,不知怎地,崔洛霜心中松了口气,忽地又生担忧。 第48章 可有归期   苏州府的李家如今只余李清玹一人,除他之外,一些表亲也是少有往来。在苏州府,这个李家郎君,似乎已无留恋的事物。若是与虞家有着婚约,兴许还要回来。倘如解了婚约,便了无牵挂。   以他如此年轻才俊,在京城中必有平步青云之时,若真是如此,只怕不会再回来了罢?不知怎地,崔洛霜心中蓦然升起失落之感。“若婚约不解,也未必不好。”她心下叹了声。   清风习习,秋高气爽,使得发丝飘动,却拂不走满腹愁绪。过了片刻,她终是低声道:“长安自古繁华,使人乐而忘返,若能安定落居,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公子此去长安,可想过是否有归来之日?”   闻言,李清玹微微一怔。李清玹想了想,说道:“长安繁华,乃大唐帝都,只是我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我虽只是道门俗家弟子,却也喜好清净。此去长安,事情若有所得,便会归来,闲居修道。”   在沉吟之间,李清玹已在心中转过了许多念头。此去京城,退亲反在其次。京城之中,兴许能够寻到关于父亲患得异病而英年早逝的蛛丝马迹,事关父亲总是难以放下。而且他心中默默想到“姑苏城有你洛霜姑娘,我当然会回来的,只是这话不好宣之于口。”   而寻求玉剑,事关仙道修行,自也不得放下。而体内蛊虫,至今未曾发作,虽然是个隐患,但只要达到真气外放之境,就能够祛除蛊虫之毒,而他目前的真气修为已是八寸四分之高,距离真气外放的境界已然非常接近了。   此去长安,事情约有三件:查异病,寻玉剑,退婚约。他心中念头转过,心头暗道:“倘若三件事情有所结果,便不必再逗留长安,只在见识过京城道门大会之后,就可离去了。”   天色渐晚,将要临近打坐修炼的时辰,而崔洛霜要回刺史府,也要一段远路,到时天色已暗,路上并不安全。自从上次遇袭,崔洛霜身旁就增加了不少护卫,此次有李清玹在旁,安危无须顾虑,护卫们也不好近前,只离得远些。   但天色已晚,这些护卫也怕发生变故,便都近前。待到感觉附近护卫逐渐渐多,李清玹便辞别了崔洛霜,转回穹窿山的竹屋。当李清玹走后,初夏带了两个护卫从林间悄悄出来,随即初夏快步走到崔洛霜身旁。   李清玹医术不错,又有灵水内服外用,让初夏恢复极好,虽然伤势尚未痊愈,但气色极好。初夏朝着李清玹离去的方向看了看,眼中露出促狭之色,忽然摇头道:“小姐啊,我看这回没啥希望了。”   崔洛霜闻言,眉头微蹙,道:“你这丫头,又胡说什么?”初夏说道:“我看这臭书生去了长安,多半是不会回来了。”崔洛霜心中微动,咬着牙道:“他说会回来的。”   “说得到能做得到么?”初夏瞪大眼睛道:“你看多少书生赴京赶考,只要稍微有点功名,又或是被人看中,就都不回来了。我没去过长安城,但也听说那是大唐王朝最为繁华的地方,只有东都洛阳城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西域胡女和南蛮苗女在长安城也是大有人在,臭书生去了那里,还不被众多的异域美女勾走魂儿,再也不回来了?”“听说长洲县有个书生,穷得家里灯油钱都买不起,还是他家邻居的姑娘为他掌灯,供他钱财,给他读书。”   “后来这书生赴京赶考,有了功名,就再也没回来过呢。他邻居家那姑娘至今都不曾嫁人,整日等着他回来。”“去了京城的人,要是有成就,多半就不回来了,负心总是读书人。”   初夏满面严肃,认真地道:“我看这臭书生可要比其他书生厉害得多,他医术精湛,又是文武全才,在长安城肯定能有所作为的。再不济,他长得也俊朗好看,到时候有哪家官宦小姐看上他了,让他当个上门女婿估计也是有的。”   “你看那个常州府的众多才子,就有好几个在京城考取功名,而且还有好几个长得好看的,被京城的官宦小姐们拉去当了上门女婿。”初夏絮絮叨叨,又指出哪些例子,哪家穷书生,哪家俊才子,都定居京城,一去不归。   总而言之,在初夏口中,一旦去了长安城,便都要变成负心人,弃旧恋新,攀附权贵,连两小无猜的人儿都不要了。崔洛霜听得脸色稍显苍白,低着声道:“夏儿,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李公子不是他们那样的人,不许你胡说。”   “哪有胡说?”初夏鼓着嘴道:“你看这臭书生,长得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又有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而且一身的武艺也不差于那些征战沙场的将领。他相貌俱佳,杏林妙手,文武兼备,指不定就被哪个宰相家或者尚书家的小姐看上了。”   “虽然这臭书生是赵郡李氏的旁支子弟,但他如今家境不好,父母也不在了,就剩下县城的一处宅院和山上的竹屋。要不是咱们崔府给他治病报酬,现在衣食还是问题呢。以他这种处境,要是被长安城的达官贵人看上了,至少能有个丰衣足食,甚至会荣华富贵,谁会拒绝啊?”   初夏想起那臭书生李清玹,恶狠狠地道:“我看这臭书生就是这样的人,就算看上他的官宦小姐是个皮肤暗黄的丑女子,他也愿意当上门女婿的。”崔洛霜听得有些心慌,咬着牙道:“臭丫头,不许再胡说了。”   谈笑过后,初夏终是叹了声,说道:“小姐你也十六岁了,已是碧玉年华,你看别家的小姐,十四五岁都出嫁了,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只怕都出生了。其实夫人总是操心你这终身大事,之前被病痛折磨,如今疾病痊愈,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崔洛霜咬着唇,看着湖面,轻声说道:“我虽只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但是我未来的夫君如果不是我喜欢的人,我誓死也不会嫁的!”初夏叹道:“小姐,这臭书生虽好,但是就凭他现在的落魄身份,也是没有前路的,除非他能进士及第,又或者被朝廷授予官职,与小姐才有一线可能呢!”   崔洛霜斥道:“又胡说,我哪里有这想法?”“咱俩一起这么多年,我这丫头还看不出小姐的心思么?”初夏低声道:“其实罢,上次那个来提亲的公子就挺好,他相貌堂堂,年纪虽轻,已经是京城左神武军的一名宁远将军,只纳过妾,不曾有过正妻。”   “再有去年的那位公子,虽然没有官位,但却是中书侍郎的次子,尚未娶亲,有心娶小姐为正妻。还有……”“夏儿。”“唔?”一时有些安静,崔洛霜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道:“这些是夫人教你说的罢?”   初夏低头道:“是的。”崔洛霜看着她,微微叹道:“其实,你并不讨厌这臭书生的。”初夏心头猛地一跳,连忙摇头。风儿吹拂,湖面泛起悠悠涟漪。水面不静,人心又怎得清净?   幽幽叹息间,只听崔洛霜轻声道:“我们回府了。”落日余晖,照的主仆二人的影子有些长。姑苏城的秋天比较清爽,道路两旁的桂花香飘十里,临近夜晚,寒山寺那深沉清远的钟声悠悠传来。   穹窿山,月明星稀,竹屋之中,李清玹心中颇为不静。他看着窗外明月,微微闭目,调整呼吸。真气的修行,本就是从呼吸间调节而来,形成气感,继而衍生真气,从虚无而生出变化。今夜他在简叔的碗中加了一滴金丹灵液,生怕这一回效用太强,不敢添多。   金丹效用极为不凡,经过火符熬炼,尽管只下了一滴,也有虚不受补的症状,在李清玹调理之下,简叔已经熟睡。睡醒之后,这位身体有些宿疾的简叔,势必得益不少。   但不知怎么,李清玹心有所感,有些难以平静,于是走出房外,对月吐纳。覆盆子草就在窗前,六片叶子微微摇动。正在此时,李清玹睁开眼来,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金色。   那是从覆盆子草上传来的色彩。“百岁覆盆子草?”他心中一惊。百岁覆盆子草,便是金色。之前灵水滋养,加上这覆盆子草长自于小鼎之内,颇有神异,便曾生出三叶百岁覆盆子草,其中的一叶还送了人。   之所以是三叶,李略有猜测。农户为了能让果实长得更好,经常裁剪枝桠,留得稀疏几枝,于是树身上的养分,自然便都传入了剩下的果实当中。那覆盆子草不足以支撑九叶百岁覆盆子草叶,于是便自行脱落六叶,只留下一枝三叶。   如今两枝六叶共泛金色,可见此番受益委实不少。“熬炼金丹之时的灵气,本以为随着窗口尽数流溢而去,如今看来,我无意间把百岁覆盆子草放在窗口,却是吸取了大量金丹灵气。”   “如今有百岁覆盆子草叶,共计六叶圆满。”李清玹心中微微一动,他微微闭眼,将手掌贴近草叶,蓦然身子一震。真气浮躁跳动,竟然感应到覆盆子草根茎之内,蕴藏大量气息。莫非,这就是被吸取的金丹灵气?   金丹灵气,使得覆盆子草叶孕生出百年之效,居然还未用尽?倘若把这六叶覆盆子草摘下,凭借内中气息,岂非又能再生六叶,且又是百岁之效?   李清玹有了这想法,便要伸手把百岁覆盆子草叶取下,正在这时,他忽然一震,眼中露出精芒。“这气息,似乎在改造这一株覆盆子草的根须及根茎,倘若我把气息留下,任其改造,待到最后,岂非整株覆盆子草都要化成金色?”   李清玹暗道:“真是不可思议,若真是如此,今后所生的覆盆子草叶,又该是什么年份?一旦改造整株覆盆子草,那么叶子年份又自不同,不说百岁覆盆子草,但至少是十岁年份的覆盆子草叶。”如此想来,李清玹有些喜上眉梢。 第49章 祸从天降   此时他家境殷实,家中尚有将近三千两白银,又不需要用到百岁覆盆子草,有了这妙想天开的想法,便按下念头,任它成长。“金丹能使覆盆子草孕生百岁年份的叶片,又能让我真气大涨,改善体质,更使得我目力增长,凡事过目,明辨分毫,未有半点差错。”   李清玹暗自道:“我能把剑道悟真篇修成,更比书中所记更为精准有力,正是因为这金丹改善体质,养神明目之效。”“金丹究竟是个什么来历?难道真是神仙人物所炼的仙丹妙药?”   “火符熬炼之后,还有一粒小金丹,此后不知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把小金丹融化开来?”“每到内中,金丹就越是坚实,难以泡用,但其药效势必更为惊人。这小金丹八成是最内中的精华之处,可它这精华之处,藏有什么奥妙?”李清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金丹和剑道悟真篇,多半是出自于同一个地方,从那‘催命判官’阎无病处得来,李清玹猜测,想必是出自于道教名山。而苏州府境内的虞山有些神秘莫测,据说商朝时期仙人巫咸曾在此修道,也许今后修行有成,该去探上一探。   况且他师父最后入了虞山,前去探访上古时期末期商朝仙人巫咸留下的神秘遗迹,今后李清玹若是修行有成,为了师父张老道这一件事,就该往虞山山中走上一遭。   仔细想想,他该做的事情倒也不少。当年父亲突然得的异病,让父亲他英年早逝,总该找到原因,找到此病的记载。而修行剑丸,乃是通往剑仙之道的路径,不好放下,此去长安城寻求玉剑就是如此。   解除蛊毒,已是箭在弦上,虽然暂时没有发作,但毕竟是有隐患,且到最后,还有性命之危。在长安城向虞家退亲一事,也是要去做的。   如今李清玹想起师父张老道,便在上面三件事情当中,又添了两件:一是修行有成后,往虞山一探究竟。其次,也该查探清楚,师父他数十年寻仙问道,为何不曾得遇有道之士?其中有何缘故?   “一身真气得自于师父,开了通往修真的道路,这便是因。今后自当寻出一个结果。”“佛家说因果,道家说天道承负。道家讲“承负”虽非“因果”,却更胜于因果。意思是前辈行善,今人得福;今人行恶,后辈受祸。”   想起自修行以来,事情着实碰上不少,尤其是虞家退亲一事最是麻烦,李清玹只在心中暗道:“这就是修真道路上的阻碍了罢?换个玄学之词,便是修真路上的阻碍,魔障。”   “只盼此后,修行之上,能是一片坦途,没有阻碍。” 人生充满了酸、甜、苦、辣。人之一生有坎坷,也有坎坷后的成功与失败。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随随便便得到成功,只有迎接前行道路上坎坷险阻的挑战,才能经历风雨迎接彩虹。   而修行之路,更是没有回头路,进退不由己,是成是败,关键在于是否敢于拔剑斩去一切阻碍魔障?!李清玹才期盼今后修行能得平安顺利,忽地就听一声雷鸣。麻烦又来,又是不得清净!   只见房顶上有一人站立,约四十五六岁,着淡紫色华袍,面色冷厉阴狠。此人气息氤氲,李清玹运起先天真气在目中,仔细看去,只觉这人笼罩在一层迷雾之间。   “怎么可能?”李清玹浑身一震,在师父张老道的笔记当中,就算是武道大宗师,一身气息也只是有若洪炉,精气犹如狼烟滚滚。但如此神秘,难以看透,却是师父张老道笔记上不曾记载的。来人莫非要胜过武道大宗师?难道是修道之人?   那紫袍男子眯着眼睛,自语道:“白日里,有灵气冲天,就是从此地传出的。”他瞥了一眼,正见李清玹,眼中闪过亮光,心中说道:“这穹窿山上,居然有个修出真气的少年,年纪轻轻,修得真气,真乃咄咄怪事。莫非传出灵气的至宝,就在这少年身上?”   如此想着还未落定,又见那窗口的百岁覆盆子草。紫袍男子一震,惊道:“百岁覆盆子草?镇鬼宝鼎?”李清玹听他一言道破百岁覆盆子草,更看透破鼎泥土中的镇鬼宝鼎,顿时眼中震惊之色。   紫袍男子猖狂笑道:“尽归我了。”就在这时,又有一个蓝衣中年男子跃上房顶,立在此人身边,言语急切,道:“那白衣剑仙又来了,快逃!”“白衣剑仙?”李清玹怔了一怔,便觉身子一轻,被人擒捉,挟裹而去。以他八寸四分之高的真气修为,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李清玹惊骇莫名,自他修道以来,真气有成,几乎从未吃亏,但此时被人挟裹而去,居然难以反抗。他运转真气,竟还觉浑身无力。“小子,就算你修成练气巅峰,真气高得九寸,得以真气外放,在我眼中,也如同蝼蚁一般。”   李清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道: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两位凶神恶煞的恶人,究竟是何来历?那紫袍男子冷笑了声,眼中闪过藐视之色,他将李清玹夹在肋下,另一只手,将覆盆子草揽在怀中。   李清玹听他言语,只听得一个练气巅峰,心中又是一惊,隐约觉得此人要胜于他师父张老道。“晦气,白日里见此地灵气袅袅,本要寻个机缘,或使你我得以突破,从那白衣剑仙手下逃命,却是事与愿违。”   那蓝衣男子叹道:“一株百岁覆盆子草,一个镇鬼宝鼎,虽有大用,可急切之间哪能派上用场?”“费廉,你少废话,快些离开,不要被他追上。”紫袍男子说罢,便从门外离开。   被称作费廉的蓝衣男子喝道:“拓跋昱,事到此时,还走什么门路?走得道路来,怕是晚了!可直接往前,入虞山!”被称为拓跋昱的紫袍男子一拍脑袋,直接退回,往墙壁撞去。   轰!墙壁骤然撞开,那紫袍男子破壁而去,一路行走如风,快如闪电,隐没在林间深处,直通虞山方向而去。“这是……”李清玹瞳孔微缩,甚为震惊。他对武学之事,甚是了解。   寻常练武之人,身强体壮,懂得技艺,便是不错。而修成搬运气血者,能够使得气血运转,气力大增,也能运到身上某一处,去抵挡钝物击打。   修成内劲者能不费吹灰之力,一剑削断树木。但只有内劲外放的武道大宗师,才能举手投足之间开碑裂石。江湖一流高手轻功绝佳者,在平坦大道之上可以势若奔马,行走如风。   江湖上宗师境的大高手,在山峰陡坡之上施展轻功,闪转腾挪可以势若奔马,但是眼前名叫拓跋昱的男子施展的轻功之术快如闪电,速度远超武道大宗师。   “武道大宗师者,已经是武学修为之极致。此人轻功之术远超武道大宗师,莫非……莫非他超出了武道大宗师的范畴?”“他是……超出真气外放以上的修道者?”李清玹心中猜测,得出结论,内心惊骇莫名。   在他惊骇之时,费廉夹着他,已经顺着那墙壁破口,追着拓跋昱身后而去。月明星稀,光芒冷清。林间清亮,借着月光,能够视物。明月之下的深山密林,宛如罩上一层轻纱,又有夜间山风吹拂,寂静而神秘。   虽然夹着李清玹,另一手提着栽种覆盆子草的破鼎,极为不便,但这个名叫费廉的男子竟还是行走如飞,风驰电掣。林间风声簌簌过耳,树木不断倒退。   李清玹看出端倪之后,心中倒吸口寒气。虞山深处,凶禽猛兽无数,虽在夜间,也有不少夜间行走的飞禽走兽,鹰隼豺狼。然而在紫袍男子行走之间,那些个凶兽异禽,纷纷避让。   就在这时,先一步离开的拓跋昱从前方转头赶来,面露惊骇之色,大喝道:“前方有大片树木倾倒,切口光滑,多半是那白衣剑仙运使飞剑所为,快些转向,逃入虞山。”   费廉只是顿了一顿,毫不犹豫便朝西方转向,直奔过去,口中怒喝道:“那白衣剑仙,修为远在我俩之上,以大欺小,忒不要脸!无耻之极!!”   “剑仙,飞剑。”李清玹只听两人提及这两个字眼,心中惊骇难明,极为复杂。这两位人物,想必是真正的修道者,修为已超出真气外放以上,修得仙道有望。但见这两位人物行走如飞,轻功身法远超武道大宗师,却被那位白衣剑仙逼得狼狈逃窜。   既是如此,那位还未露面的白衣剑仙,又是个什么样的绝世风采?道藏之中记载的飞剑秘术,果真不是虚妄!“该死,难怪那些去盗列仙飞升图的道友都莫名失踪,如同投入湖里的石头,不见踪迹,原来都是被这杀神一剑斩了。”   费廉咬牙切齿道:“可恨这杀神接连杀了近月有余,剑下亡魂无数,还不罢休,从长安城一路追来。”“这杀神好歹也是一位剑仙,杀性也太重了些。”   拓跋昱怒道:“人血乃污秽之物,他那飞剑就不怕太多血债,污了飞剑?” 费廉恨恨道:“以他的修为,只怕飞剑早已炼得大成,不怕污秽之物了。”李清玹被他夹在肋下,对这两人所说,自然听得分明。   盗取列仙飞升图?那剑仙从长安城一路杀来?飞剑又惧怕污秽之物?短短功夫,李清玹已从两人口中获知了许多秘闻,竟都是修真秘事,令他心惊之余,又为之神往。费廉疾步如飞,宛如一阵疾风。   所过之处,树摇草低,落叶纷飞。“本以为司天台李泌离了长安城,正是一个大好机会,哪知司天台除李泌外,竟还有一位龙虎真人级数的人物。”费廉惊疑道:“大唐王朝何时又出一位龙虎真人?” 第50章 误入画中   拓跋昱奔跑之间,也不禁握紧拳头,狠狠道:“李泌不是剑仙,我虽未见过,但也知道他不是李泌。可司天台之内,哪里还有另外一位真人?那其他的副监正,五官正等人,都与你我修为相仿,断然不会是他们修成龙虎,成就真人级数!”   “大唐王朝之内,修成龙虎的真人凤毛麟角,个个都是大人物,你我也都识得,却从未见过这样一位剑仙。”费廉低沉道:“这剑仙究竟是谁?以他的本领,何以籍籍无名,未曾听闻?”   “谁知道?”想起近来狼狈如丧家之犬,两人心中悲哀苦涩。前方忽然一空,没有树木。那是一处断崖。“快转向!”两人脚步不停,转了方向。就在这时,一声剑啸,清吟响亮。   月光下,白芒闪耀,比之天上明月更显皎洁,更是出尘。费廉拓跋昱同时停步,对视一眼,露出狠色。“你究竟是谁?”费廉高声厉喝,言语中尽是怨毒之色。“我兄弟二人早已探明,司天台李泌离京,怎还有你这等人物?”   “以你的修为,何以籍籍无名?”费廉的声音在断崖间回荡。而林中静谧,树叶在夜风中微微摇动,响起轻微声响。“我兄弟二人虽不能毁去列仙飞升图,但此仙图每十年才可开启三次,逃亡途中我兄弟各使一次。”   “如今还剩一次,你若逼急了我们,我兄弟二人也只得将这少年打入列仙飞升图。如此,即便你取回列仙飞升图,也只得在十年后使用,无法赶赴这一场京城道门大会!”   费廉高声喝道:“放我二人离开,列仙飞升图物归原主,这一株百岁覆盆子草及内中镇鬼宝鼎一并送你!”忽地,林间走出一人。费廉、拓跋昱面色凝滞,难以言语。   李清玹亦为之屏息。天上明月高悬,地上山风拂动,草木轻扬。那人在林木之间缓缓走来,从容不迫,气度逼人。来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负手而立,他一身白衣,皎洁似雪,其逸群绝伦之态,比之天上明月,尤胜三分。   在他迈出林间的刹那,山林之间万籁俱寂,天地间好似暗淡无光,连同天上明月也有些黯然失色。“这就是剑仙风采?”李清玹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之色。   李清玹只觉这人才仅三十而立的岁数,白衣胜雪,背上有一柄长剑,斜斜背负,想必就是先前绽放皎洁光彩,响起清亮剑鸣的那一柄飞剑。不愧是剑仙!尽显剑仙之风采。遗世独立,超绝群伦!这一番剑仙风采,竟与他心目中的剑仙一般无二。   白衣剑仙面色平淡,只扫过费廉与拓跋昱,视如无物,目光落在李清玹身上,微微一挑。“动手!”费廉大喝一声,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卷,朝身后断崖扔去。   李清玹还未见得那画卷是何模样,就觉腾云驾雾一样,整个身子为之一轻,随后有心悸之感。费廉把画卷扔下断崖之后,竟把李清玹连同百岁覆盆子草也一并扔下断崖。   画卷之上,有众位高真,皆是头戴道冠,身着八卦丝条道袍,仙风道骨,或是乘坐龙、凤,或是骑行赤鲤、白鹤。又有江河溪流,灵山胜地,山林之中有猿啼虎啸。   好一幅栩栩如生的列仙飞升图!李清玹只见得列仙飞升图模样,随后脑袋就触及这一幅列仙飞升图。随后,天旋地转,乾坤倒转。他眼前一黑,不见月光,不见断崖。   隐约之间,还听到费廉高声厉喝道:“你究竟是谁?”那厉喝之声饱含不甘,只觉凄厉悲凉。正在李清玹脑袋一空,即将昏厥之时,就听这凄厉声音回响之间,有个沉静声音淡淡道:“裴子羽。”   声音有如林籁泉韵,在费廉凄厉高呼的余音下,几乎不可察觉,可却又那般在耳历历。“原来这剑仙名为裴子羽。”只这么想着,李清玹已不省人事,昏厥过去。   断崖之上,夜风清冷。裴子羽白衣飘扬,神情平淡无波。对面两名修为坎离境圆满的人物已然歇斯底里,近乎疯狂,只听拓跋昱狞笑道:“那少年已入了列仙飞升图,这一副仙图,十年之内不可再用!”   裴子羽没有理会,目光落在断崖之下,看着那副仙图在崖间飞荡,渐渐朝崖底落去。费廉与拓跋昱趁他目光落在崖下,对视一眼,“动手!”两人皆是手段尽出,暴戾恣睢,罡气浩荡,不敢有丝毫留手。   面对那惊人手段,裴子羽仍是面无表情,视若无物,仅是并指一划。夜间山风清凉,染上了一丝剑意,掺杂其中,化作剑风。剑风过境,有血洒于崖上。   “这是什么地方?”“列仙飞升图之内?”李清玹坐在树下,看着满目青葱,又看了看身旁的覆盆子草草。勉强按下心头惊讶,以及那一点身处异地的惊慌,他静了片刻,他才认定,自己已是一头撞入了列仙飞升图之内。   此处遍地奇花异草,又有些古木参天,长得十分茂盛。一眼望去,风景怡人,宛如仙境。清香味道传入鼻端,李清玹只觉得心旷神怡。“列仙飞升图,一幅图中居然藏有这么一方天地,真乃暗藏乾坤,不愧为仙图之称。”   “不知上古之时,神话传说中的‘山河社稷图’又是何等的天地至宝?其中是否蕴含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李清玹心中暗自想道:“按费廉、拓跋昱二人所说,这列仙飞升图十年才能开启三次,进入仙图的机会想必是千里挑一。费廉、拓跋昱不惜以身犯险盗来列仙飞升图,最终落得如此下场,就是为了这一幅列仙飞升图。”   “他们曾入这图中天地,不知获得了什么样的机缘?”“既然机会千载难逢,让人不惜性命地从司天台手里盗来仙图,想必是这方天地之内藏有非凡造化。”李清玹手提一株覆盆子草,缓缓起身,四处打量。   他目力极佳,可看得极远,看得清晰。这方天地,有飞禽走兽,但附近倒是没有豺狼虎豹,不必担忧。况且以他八寸四分之高的真气修为,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开碑裂石,心内也有底气。   “暂时也不必想着怎么离开这里,倒是可以探寻一番,且看这列仙飞升图之内,究竟有何造化?”他在列仙飞升图中行走。过得一个时辰,仍是一无所得。   这里的花草树木都较外界更为生机勃勃,飞禽走兽,蝼蚁虫豸,比之外界没有多少不同,只是较为灵性而已。而且此地的气息比外界更为纯净灵动,人在天地之间,就如鱼在水中。   这里的空气更清澈一些,而外界的则不免浑浊。浑浊之气,对人身有害,李清玹虽是修道之人,习得练气之法,但呼吸之气浑浊,终归是不好。若说严重些,更要耗费真气,将呼吸之气的弊处驱除干净,反而耽搁了修行。   而此地空气清净,对人身极好,在此修行,日积月累之下,进境必然是比外界更为快些。“这里气息清净,相较之下,外界气息浑浊,但若是用道藏中的话讲,就是此地灵气浓重,而外界灵气稀薄。”   “难道踏入仙图的好处,就仅是如此?无有其他机缘?”一时间,他有些垂头丧气,却又不知该如何离开此地。心中有些心烦意乱,但他默念静心诀,盘膝于树下,便想打坐。   忽然见到对面地上微微抖动,尘土微拱。有一只蝉蛹,破土而出。对于这东西,李清玹倒不陌生,医书上常有记载,名字也颇多样,如肉骨龙,解拉猴,节溜龟等等称呼,但还是统称蝉蛹。   贞观年间,大书法家虞世南曾有诗曰: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蝉蛹可以油炸作为美食,而且可以入药。特别是羽化之后的遗蜕,入药之效更好。   李清玹本不想理会,忽然想起“羽化”二字,心神猛然一震。蝉蛹破土而出,沿着树身而上。它停于树木中间,一动不动。良久,有一声轻响。蝉蛹背后,裂出一道裂缝。   再随后,一双透明翅膀,从裂缝中缓缓伸出,凭空舒展。蝉的翅膀极为柔软,随着这透明蝉翼舒展开来,迎风凝定,渐渐凝实,在风中僵硬。随着翅膀舒展,有一只金蝉脱壳而出。   树身上的蝉蛹遗蜕一动不动,仅剩空壳,留在了树上。蝉蛹羽化,化为金蝉。这便是羽化!李清玹心有所悟,默默不语,只在心中思索。经羽化之后,蝉蛹化为金蝉,那么修道练气之人羽化之后,便是由人而化为仙?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在这一刻,他对羽化二字,终有所悟。嗡!一声嗡鸣,金蝉已然振翅高飞。那嗡鸣之声落在李清玹耳中,如闻天籁,余韵绕梁,经久不绝。   他蓦然一震,把目光落在金蝉翅膀之上。金蝉之翼,既轻薄无色,又通彻透明,初始羽化时尚是柔软,迎风而僵硬,今振翅可高飞。随着蝉翼扇动,随着嗡鸣入耳。   李清玹立定在地,良久不语,他双目渐渐入神。体内真气微微颤动,在体内泛出隐隐雷鸣,隐约间和那金蝉振翅高飞的嗡鸣之声交相呼应,渐渐地,真气在一息之间震动的次数,与蝉翼在一息间扇动次数,竟是分毫不差。   李清随即玹疾疾而行,说是疾行也不确然,他的步伐其实并不快,真正厉害之处,是他一步的距离,往往只是一个脚步起落,就迈过了八九丈之远。   更加神奇的是,明明速度如此之快,却没有撞上一个花草树木,经过之时,犹如一阵清风拂过,甚是潇洒自如,他三四步就到了东侧山峰之上。其神通本领,可见一斑。若是真正识货的行家看见,就能明白,在山林草木之中的行走,远比飞天遁地要难得多。 第51章 两大神通   在山峰上,李清玹伸出手来,把那一只似乎要飞往九天之上的金蝉捞在掌中。轰地一声炸响。李清玹抬头看去,天上云层汇集,越积越厚,仅仅三两个呼吸,便将天空白云尽数掩盖。云层乌黑,轰隆作响,内中雷霆闪电轰鸣。   无雨,但有雷。旱雷?轰!云层上打下一道雷霆,好似要把大地劈成两半。雷霆直奔李清玹手中的金蝉。金蝉在雷霆之下化作飞灰。但金蝉在李清玹手中,这一道雷霆,自然便打在他手上。“遭了雷劈?”李清玹心中转过这么一个念头,又自昏迷过去。   “这个少年……”不知何时,山峰上已多了一人,约六十来岁,身高七尺许,头戴道冠,身着八卦丝条道袍,两肩担日月圆形,前后心镶阴阳太极图,白布长腰褡,面色红润,寿星眉,面貌慈悲。   老道士目光神锐,鼻直口方,双耳垂轮,颊下三缕美髯,喃喃自语道:“这个少年,竟然有幸悟出了缩地成寸的神通?”“常言道羽化登仙,却带有劫数。”   “这金蝉羽化,自然也遭了劫数。它引动天地变化,招来天劫,本是命数。”“但这少年竟然因此受益?”这老道士只是遥遥观看时,就发现这个少年体内有雷霆余威游走,顺着经脉,顺着少年体内的真气功法运行路线,而行走了一个大周天,最终才顺着经脉,转回了手掌。   雷霆余威,在少年的手掌之上,化作了一个雷印。“缩地成寸!掌心雷!”“这少年竟能一举获得两大神通秘术,究竟是何来历?”饶是这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见多识广,也觉得目瞪口呆。   “恭喜公子获缩地成寸、掌心雷等两大神通秘术。”当李清玹醒来时,就有这么一句话飘入耳中。李清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朝他施礼。   “一百五十年来,每隔十年便有三人进到这列仙飞升图之内,且修为俱是不低,但他们都意图在此寻找机缘造化,大多之人心有烦躁,无所收获。在你之前只有六人获得机缘,分别是真人谢科、药圣孙思邈、真人司马承祯、真人吴筠、剑圣裴旻、酒剑仙李太白六人而已。”   “此六人俱是人中龙凤,超世之杰。至公子这里,刚好七人,与天上星斗隐隐相合。”老道士满带佩服之色,说道:“公子心境远胜常人,观察入微,居然能够从细微之处看起,得以观看观看蝉蛹羽化为金蝉的奇景,悟出缩地成寸的神通。又因金蝉羽化之雷劫,获得掌心雷。”   他说着,叹道:“公子果真是福缘深厚之人。”听他说起,李清玹才记起自己之前在金蝉振翅之时悟出了一部身法,又凭借身法踏足山峰,把那金蝉捞在手中,结果又遭了雷劈。   原来这雷霆是因为金蝉羽化,因而产生的劫数。李清玹心中一动,身如疾风,又不带烟火之气,一步迈出,竟越过八九丈,犹如道家神通法术。他大喜过望,如获至宝。随后立定脚步,朝着左掌看去,掌心之中有一个符印,十分复杂。   这个类似火符的印记,约莫就是掌心雷秘术所在。他微微闭眼,只觉真气流动到左掌,隐约有些炙热,似有一股磅礴霸道之力,要从手掌之中勃发而出。“缩地成寸?”“掌心雷?”“我竟得了两大神通秘术?”   李清玹大喜过望。他一手剑道悟真篇习来的剑术,加上自身真气浑厚,已算是武功卓绝。他原来的俗世武学也已登堂入室,若是遇上凡俗武道高手,自是不惧。   但是如果和修道之人交手打斗,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不过如今‘缩地成寸’和‘掌心雷’弥补了他的短板,有了缩地成寸的神通,凡俗武道高手已无对手,就算是武道大宗师也不是他的一招之敌。   此外,那掌心雷,分明就是道藏之中所记的道家神通法术,对于他这么一个修道人来说,呼风唤雨,掌控雷霆的神通,正是他梦寐以求的。过了片刻,李清玹才从惊喜之中回过神来。   “缩地成寸乃是一大神通法术,不拘修为高低,皆可施展。只是修为越高,神通的威力越大而已。”老道士见他尝试,不禁微微一笑,略作指点,说道:“至于那掌心雷,此前已经沿着你体内的功法运行路线而改变,最终才化作一道雷印。”   “这雷印是根据你的功法而形成,只要是你体内的真气,就可施展开来。只是你修为不足,难以施展。”“修为不足?”李清玹微微躬身,道:“这位前辈,还请教我。”   老道士笑道:“掌心雷至刚至阳,而雷霆又是天威,本来只有真人级数以上的人物才得施展,虽然那雷霆助你凝结雷印,但以你的修为还显浅薄。至少要该再上一个境界,才得以勉强施展。”   “境界?”李清玹已认定此人非是凡俗道士,势必是跟费廉、拓跋昱,甚至是裴子羽一样的人物,语气恭敬道:“晚辈李清玹,只识得气感,真气,以及真气外放之境界。”   老道士点头道:“此为练气境界的三个层次。”李清玹愕然道:“练气境界?”老道士见李清玹露出惊愕之色,这老道士微微一怔,迟疑着道:“你莫非…只识得练气境界的三个层次?”   “晚辈确实不知练气境界以上的划分。但此前已知真气外放以上,还另有玄妙,这一回进入列仙飞升图,也正是遇到了那等高人,可却不知,真气外放以上的境界该如何划分?”   说罢,李清玹又退一步,恭敬地施了一礼,道:“还请前辈为我解惑。”老道士甚为惊讶,说道:“我见你年纪轻轻,已快修成真气外放之境,在洞天福地之中也算一般天才了。此为洞天福地之外的俗世,更堪称万里挑一的超世之杰。”   “我本以为,你能修成这般境界,当是有修道高人教导,怎么却不知练气以上的境界划分?”惊讶之余,他又疑惑道:“按说修行功法也分层次,你年岁不高却修得如此修为,功法想必不是凡俗,莫非不曾见过练气之后的功法?”   李清玹听得满头雾水,但听见功法二字,他咬咬牙,将怀中一本秘籍取出,双手奉上。老道士接过一看,忽地一惊。只见秘籍之上,赫然写着:《太上周天功》。   “这老道士,既然出现在这列仙飞升图之内,想必也是修道中人。我把真气运起在眼底,有望气的本领,却看他不透,必定是超出真气外放以上的境界。”   李清玹心中决定赌上一把,暗自想道:“这本太上周天功乃是师父张老道自创,但师父他自身也仅是真气外放的境界,此人修为既然胜于师父,八成不会贪图我这功法。”   只是老道士接过秘籍之后,良久无言。李清玹见状,有些踧踖不安,心中暗道:“他的反应,怎如此奇怪?以他的修为境界,面对一本止步于真气外放的功法,不应该是如此才对!”   李清玹心中有些局促不安,但眼前这位明显是境界极高的修道人,仙风道骨,气息平和,愿意和他交谈,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不知何时才能有这般机缘?   师父他修道近百年,寻仙问道数十年,也不曾见过一个超出真气外放以上的修道人。有此前车之鉴,李清玹哪敢迟疑,只得坦然相告,只盼对方结个善缘,给个指点。   等了半晌,见老道士还无动静,李清玹深吸口气,心道:“他能够在列仙飞升图之内,想来在修道人里,修为也是出类拔萃的。难道是这功法对他有些用处,触类旁通,有了感悟?”   “原来这功法修行的乃是先天元气。”老道士长出一口气,颇感唏嘘,道:“难怪没有境界之分。”他又把视线投在李清玹左掌中的雷印,沉思道:“先天元气,乃人体之内的本源祖气,你修炼的真气既是先天元气,便堪称直指大道本源。”   “有了这等上体天心,亲近自然的先天元气,能够从金蝉羽化当中悟出缩地成寸,也在情理之中。”“这雷霆本是金蝉的劫数,却感应到先天元气,在你体内转了一圈,凭借功法运行路线,而凝结雷印。”   老道士微微点头,说道:“如此看来,你能获得两大秘术,情有可原。”直指大道本源?李清玹听在耳中,心中大为震惊。而且老道士语气凝重,让李清玹为之震惊不已,暗自道:“莫非这功法不是师父他老人家所创?也不对,师父他没有必要瞒我,难道他误打误撞,另辟蹊径?那我今后该如何修炼?”   就在李清玹心中若有所失之时,那老道士也皱着眉头说道:“这功法出自于哪位高人?可又不对。”“能够创立这等直指大道本源的功法,想必是对修行本质极为了解,对这天地至理以微知着。”   老道士沉吟着道:“可是这功法之中竟有许多纰漏以及错论,这些纰漏以及错误言论都极为浅显,按说能够创立这等功法的高人,怎么会犯下这般浅薄错误?”   李清玹微微叹道:“这功法乃是家师所创。”“哦?”老道士惊疑道:“你既然拜入这等高人门下,怎还不识得境界之分?”李清玹低声道:“家师修行数十年,一生寻仙问道,也仅是止步于真气外放之境。”   “什么?”这回,老道士面色惊变,为之动容,“这怎么可能?”李清玹沉吟了一下,说道:“家师对修行之事,虽止步于真气外放,但看得甚远。这里有一笔记,乃是家师对于符道的认知见解,请先生观看。” 第52章 境界划分   老道士来了兴趣,接过笔记,就即翻阅。李清玹在旁等候,他甚是敏捷聪慧,不知不觉间,就把称呼从较为生疏的前辈二字,转为先生,稍微显得亲近了一些。   过了良久,老道士将笔记递还,只叹道:“果然是个天纵奇才,对于修道认知见解,竟看得如此清晰透彻,难怪能够创出这本太上周天功。”   “也亏得他修为止步于此,才会把精力放在其他方面。倘如能够继续修行,只怕也是一心修道,求得道果,断然不会再对这些道理本质进行解析,观得透彻。”   老道士疑惑道:“只是我有些疑惑,这等天才,怎会不识得练气以上的境界?”李清玹本欲答他,却见这老道士皱着眉头,喃喃自语。“虽说修道之人不好在世俗中人眼前显露神通道法,但他好歹也是练气巅峰,得以真气外放,算是个修道中人,怎么就不曾遇上同道之人?”   “难道他身旁另有隐秘?”“还是说有人跟在他身旁数十年,让他和各大门派的修道中人隔绝开来,就如同世俗中人一样,不曾见得道法真相?不过,若是隐藏暗中的那人,能够跟在这老道身旁数十年而隐匿不现,又何不一举将老道打杀,反倒要耗费数十年时光来监守这位老道人?”   “这样未免令人匪夷所思。”老道士思虑良久,终是摇头,看着李清玹,说道:“这是你的因果,该当由你去解开,我便不去费神了。”   李清玹听他推测之时,心中泛起惊涛骇浪,有些百感交集,待到老道士指出因果,才算静下心来。等了片刻,他见老道士还在沉思,似乎在思考那太上周天功,以及那符道笔记的见解。   李清玹退后一步,拱手施礼道:“晚辈李清玹,才疏学浅,虽得这等修真功法,只怕也要步家师的后尘,止步于真气外放之境,还请先生指我一条明路。”   老道士醒转过来,沉吟不语。李清玹又施一大礼,心诚意真,躬身道:“请先生教我。”老道士叹了一声,略一点头。李清玹喜出望外,只觉天地清明,修行前路,已有望开雾睹天。   练气,坎离,龙虎,金丹,元婴,元神,飞升,正是修真的七大境界。当前天地,修道境界自有划分,已非是上古时期只看修为积累深厚,而不分境界高低。   “传闻上古之时,不分境界,只看修为积累深厚,修的又是一口真气,故而称作炼气士。”老道士盘膝而坐,说道:“这本太上周天功,修出来的乃是人身本源之气,跟寻常真气不同,堪称直指大道本源,在上古的炼气功法当中,也属仙品之流。可叹如今天地变化,所以有境界划分。”   老道士说道:“张道人天纵奇才,创出这等功法,可惜他只识得练气境界,不识当今境界划分,因此失了许多窍门,让这一部堪称上乘的功法落于凡俗。”   李清玹心中不解,于是问道:“先生,如今境界划分,与上古炼气士有何不同?”“上古炼气之士,善于吐纳,修炼真气,能采霞取气,吞云吐雾,修炼的只有一口真气。”   老道士接着说道:“这一口真气,没有境界之限制,随着每日修行,日益增长。如此循序渐进的修炼之法,就如同水滴,一点一滴,日积月累,渐渐能成江河湖海。”   “后来,天地气息浑浊,不如以往那般清净。”“换句话说,也即是灵气稀薄,不如以往来得纯净。”“此后,便由炼气士,衍生出了修道功法。”   老道士语气中不乏叹息,颇有感慨之意,说道:“相较于炼气士循序渐进,一点一滴地积累,修道又是不同。”他顿了一顿,有些感叹。这欲言又止的高人姿态让李清玹有些无语,他只好问道:“敢问先生,两者有何不同?”   “修道有境界划分,便自是不同。”老道士故作高深的说道:“练气境界,就如同一个水盘。当你真气足够,达到练气巅峰,就如水盘里的已经满溢,即便再如何努力打坐修炼,增长的真气也无法容纳,只得消去。”   李清玹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把练气境界比作水盘,真气比作清水。当修成练气巅峰,也就是水盘满溢,再如何修行打坐,增长的真气也会流逝。就像是往已经满溢的水盘里继续倒水,总会外溢出去,无法留存。   从这一点来看,限制极大,却是远不如日积月累的上古炼气士了。然而李清玹却能断定,修道必然不止于此。果然,老道士接着说道:“而从练气境界突破至凝煞境界,就如同水盘换了水鉴。”   李清玹不禁说道:“如此算来,每一个境界提升,就如同水盘换了水鉴,水鉴换了水缸,如此变化?由水缸便作池塘,池塘化为湖泊?”   “正是如此!”老道士笑道:“相较于上古炼气士日积月累的修炼,如此境界变化,修行却要更快一些。但若是无法突破境界,就要如同你师父张道人一样,止步于这个境界巅峰,难以寸进,修行打坐而增长的真气,也就如同往满溢的水盘倒水,终将流逝。”   “突破境界并不容易,境界之间的瓶颈乃是修道人最大的阻碍,常有修道人困顿一生,穷尽毕生精力无法突破。如此例子,数不胜数。”老道士悠悠说来,声音有如林籁泉韵。   李清玹听得十分陶醉,对于修道之事,又了解许多。但他知道这样还未充足,又低声请教道:“先生,我看练气境界当中,分作气感,真气,以及真气外放三个层次,如此说来,此后的坎离,龙虎,金丹,元婴等玄妙道家境界,也是如此划分境界的吗?”   老道士笑了笑,说道:“果然是心思缜密,难怪能够观察细微之处,观看金蝉羽化。你能得这两大神通,除了这本功法非同凡响之外,更是你自身心境清明,心思缜密的缘故。”李清玹连道不敢,说道:“先生谬赞了,晚辈愧不敢当。”   “你当得起。”老道士笑道:“正如你所说,练气境界分有三层小境界,而其余境界自然也有细细划分。”“练气境界,分作三层,有气感、真气、以及真气外放。”“坎离境界,分别是筑基培药,坎离交汇。”   “龙虎境界,指的是龙即性,指人的心神,心神即心火,内丹修炼讲究修性,使人心火沉至下丹田,又称作‘青龙驾火下丹田’。白虎指的是命,是指人的元气,元气亦指肾水。‘白虎兴波出肾宫’来会青龙,龙虎相抱而不理,故心肾相交,水火既济。这就叫‘龙虎交汇’。”   “此后,降服龙虎,使龙虎交汇,诞生金汤玉液。金汤玉液则是金丹的根本,达到九寸之高,就可凝炼金丹。”说到这里,老道士便只是微微点头,再不说话。   李清玹生怕失礼,不好催促,但又极是着急,更是好奇。只听老道士一声叹息,说道:“金丹又分九转,可到了凝结金丹这一步,已是仙家人物,故而又称人仙。”   仙家人物?人仙?李清玹立时震惊,还待问话,可老道士已是摇头。李清玹也是聪慧敏捷之人,见老道士如此表态,便知晓那元婴地仙之境太过遥远,已不是自己当前能够触及,因而老道士也不愿告知。   此外,也或许是这位老道士有难言之隐,不好明说,告知这一层次的事情。“其实,这功法纰漏也不多,只是缺了少许关于境界的变化。”   老道士低着头,沉吟道:“若经由推衍,添上变化,应当可行,甚至可以与洞天福地里的各大仙法相提并论。”李清玹闻言,眼中露出渴望、惊喜、期盼的神色。   这老道士不说,李清玹也想不到这一点,但他既然说了,想必就是有心完善功法的。老道士沉声道:“推衍之后,添上筑基培药,坎离交汇的法门,就能完善到坎离境这一步。”   “若是添上修炼性命双修、降服龙虎的法门,以及使之交汇,诞生金汤玉液的一系列法门,那么龙虎境这一步也算完成。”“凝炼金汤玉液,化作金丹,也是一步。”   “金丹共分九转,也是一步,待到九转金丹之后,修成元婴,到时便能行走上古炼气士的路子,不必再添加境界变化。”老道士自语道:“而且,到了那一步,委实高深至妙,我也无法推衍出来。”   终他说了许多,李清玹隐隐若有所悟。于,老道士看向了李清玹,缓缓说道:“你的这镇鬼宝鼎,以及内中的煞气,对我有极大用处。而且我需要三枚覆盆子草的金叶子。你若愿意,我为你推衍功法,将其完善,而这镇鬼宝鼎和三枚金叶子便归我了。”   李清玹毫不犹豫的说道:“多谢先生,晚辈愿意!”宝物虽好,与自身的大道相比,就不足挂齿了。清风习习,鸟语花香,好不自在。老道士闭关推衍太上周天功,将其完善,至今还未出关。李清玹盘膝打坐,意守玄关,真气运转大小周天,功行圆满之后,倚在树旁闭目养神。   覆盆子草就在身旁,六片金叶煞是耀人。老道士仅仅是索要镇鬼宝鼎和三枚金叶子,说明百年覆盆子草还是颇为珍贵的。李清玹身上有两枚金叶子,加上剩余的这三枚金叶子,共有五枚。而且以后仔细培育,估计覆盆子草还能再长出百年的金叶子。   镇鬼宝鼎或许是个非凡宝物,但对李清玹用处不大,至少在目前来看,李清玹着实用不上镇鬼宝鼎,能用这一方镇鬼宝鼎去换取完善功法的机会,李清玹觉得事半功倍,一本万利。 第53章 答疑解惑   “话说,这位前辈真是一位仁人君子。”李清玹心内赞叹道:“若是换了一个修为高深的凶狠人物前来,见我身上怀有宝物,必然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这位前辈以此来为我推衍功法,将其完善,如此费心费力,实是一位正派人物。”   推衍功法,完善功法,虽然李清玹懂得不多,却也知道,这断然不会是件轻易之事,定是要费尽心力才得功成。更何况,老道士这一次推衍,乃是要推衍到金丹境界以上的元婴境界。   金丹被尊称为人仙,而元婴被修道者尊称为地仙,到了这个境界已是仙家境界。但凡与神仙二字沾边,必然就是复杂难明的。“对了,这位前辈屡次提及洞天福地,应该是道藏里面记载的另一方天地,不过不是洞天福地之人,根本寻不到而已!”   “也不知这位前辈是否得知洞天福地的详细事迹?待他出关,我尝试着问上一问,若得答复自是最好,要是没有答复,也不必理会此事了。”想罢,李清玹又自盘膝打坐,修炼真气。   这一回睁眼,已过了半日。老道士就在前方一座青树之上,倚着树身,闭目养神。他竟已出关了,看样子,似乎还在等候李清玹修炼完毕。李清玹见状,心头想道:“真是罪过罪过,竟让这位前辈等候我,实是莫大的罪过。”   李清玹连忙上前,正见老道士缓缓睁开双眼。老道士双目无神,比之于先前,失了几分灵气,就是一身气息,似也弱了三分。只见他微微一笑,笑声稍显虚弱,说道:“幸不辱命,功法已经完善。”李清玹听罢只觉有些心潮澎湃,眼中甚是感激涕零。   “主要是功法纰漏不大,都是较为浅薄的问题,容易改善。而我另外添加的境界变化,是要跟原本功法相融合,变得贴切,不能冲突,这一处才稍显麻烦。”   老道士脸色稍微苍白,笑道:“好在已经推衍功成,彻底完善。”李清玹大喜过望,执弟子之礼,拜道:“先生指点迷津,为我解疑答惑,又为我改善功法,弟子李清玹没齿不忘。”   见他行了这么大的礼,老道士脸上也不由泛起笑意,说道:“其实你也不必谢我,那镇鬼宝鼎曾是某个宗门的镇派至宝,也极为宝贵,对我用处极大。虽说完善功法却是损伤不少,但相比之下,你也失了一件至宝。”   李清玹顿时摇头,正色道:“镇鬼宝鼎固然宝贵,即使对我有莫大用处,我也愿意用来完善功法!毕竟与自身的大道比起来,再多的宝物都只是外物。先生为此物而推衍功法,并未恃强欺弱,人品高洁,让弟子佩服。”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吹捧。   老道士笑容更甚,说道:“镇鬼宝鼎里有些阴煞,原是一头练气巅峰,九寸真气的黄鼠狼精,在凝结地煞出了差错,身死道消。只因为它是修行之类,先天元气要浓厚一些,因此没有消散,反而与地煞凝结,化作阴煞,成了俗世传说中的阴灵鬼魂。”   “其实镇鬼宝鼎,便是镇压鬼物的至宝。”“当然,常人死后,七魄先散,然后三魂再离。‘魂’和‘魄’,魂主精神,而魄主身形。只是天地万物都是一气之转变,气聚而生,气散而死,普通人也是一样。”   “常人死后魂魄进入六道轮回转世或者在地狱受罚,凡人魂魄不可久留于世,否则会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天地之间。只有修道人因为修行的缘故,先天本源积累较多,因而先天元气较为浓厚,可以在世上留存的时间更久一些。”   “当遇上某些契机,比如那地煞之气时,就会凝结成阴煞,化作阴灵鬼物,甚至成为鬼兵鬼将。”老道士接着说道:“你身怀雷印,今后修成坎离境就能施展掌心雷,而雷霆是至阳天威,专克阴物。说来,这镇鬼宝鼎,对你确实用处不大。”   经过老道士解说,李清玹对于阴魂鬼物又理解了一些,对于失去镇鬼宝鼎,他本就没有失落之感,听到这话之后,更是觉得有些一本万利了。老道士手中一扬,就有秘籍飞出。李清玹心下激动,却又怕失礼,没有当场翻阅。   老道士笑道:“其实我只把纰漏之处补益圆满,又添了境界变化之法,比如筑基培药、坎离交汇,性命双修,降服龙虎的法门,其他的地方,大体是没有变化的。它变化不大,还是那一本太上周天功。”   “我还需研究镇鬼宝鼎,用来补益自身。你且去修行,观看这功法改动的地方,究竟有何妙处,细细体会。”“若有不解之处,大可问我。”   老道士笑了笑,又取出一本册子,说道:“近些日子,我完善功法时,见这部功法出现一些本不该有的浅薄破绽,那是寻常修道人都懂得的常识,但张道人不曾接触修道之人,多半是如此,才犯了错误。”   “我看你也不了解修道常识,这一本册子,乃是我整理出来的,一些较为常见的问题,都在里面,便送与你了。”李清玹躬身答谢,接过册子,当他抬头时,已不见了老道士的踪迹。   一句淡淡笑音传入耳中,说道:“若有疑惑,可喊上一声,我自会出现。”那声音犹在耳边,但老道士已然不见踪迹。李清玹目力极佳,四处看去,竟然空空如也,又把视线看远,延至天边,也没有发现老道士半点踪迹,心中只得感叹道:“果然是修为高深的修道高人,真是神秘莫测。”   随后,李清玹孜孜不倦的参悟秘笈。内中关于练气、坎离、龙虎、金丹等等记载,极为详尽。“练气、坎离、龙虎、金丹、元婴、元神、飞升这七大境界,又细细分作许多步。”   看见这几个境界的记载,李清玹心中难以平静,又自思忖,“练气境界三个层次,以九寸真气为巅峰,便可真气外放,但若无筑基培药,而突破至坎离交汇的境界,就只得驻足于此,唯有九寸真气最高,无法寸进。”   “可太上周天功竟然能够超出这九寸真气的界限,达到一十二寸真气,以此作为练气境界的巅峰。”“根据这位前辈的推测,应当是这一本太上周天功实属上品功法,因此不受九寸真气的限制,而能修成一十二寸真气。”   “但一十二寸真气,也已经到了练气境界的极限,无法再进一步。坎离境界,分为两个小境界。分别是筑基培药,坎离交汇。除此之外,还要坐忘内视,行凝煞入窍穴之功。”   “人体总共有七百二十个穴位,但是最重要的穴位,只有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对应着天上三百六十五星辰,隐约有内天地与大乾坤的区别,故而认为,窍穴有星辰之力,可以把灵煞真气稳定在内。”   “修道人的根骨不同,功法不同,所凝煞入窍的数量不尽相同。近二百年来,只有六人凝煞圆满,符合三百六十五星辰之数。此后的龙虎,金丹,元婴,俱细细分开多步,真是神妙非常。”   李清神采奕奕,心道:“气感,真气,以及真气外放,这三个境界,原来只是练气之境的三个小境界。”“师父他修行一世,也只驻足于练气巅峰境界,只处在修道的第一个门槛?”   李清玹摇了摇头,“难怪习武之人只能是凡俗,而修道之人才有望超凡脱俗。只因为武道大宗师,已经是武学登顶,前方无路。而修道之人,在真气外放的境界里,才仅仅是修行道路的开端。”   修行前路的境界清晰明朗,让他顿有拨云见日之感,让李清玹心情大好。此后多日,李清玹每日翻阅功法,时而观看那一本记载修道常识的册子。若有不懂的地方,则将之记下,等待询问老道士时,一并发问。   毕竟问题太多,总不好每遇上一个问题,便询问一回。一来二去,该记的都已记下,且都翻阅了好多遍,只剩那一些不解之处,还待老道士出关答疑解惑。李清玹有心呼喊老道士,但想起他还闭关,是要研究镇鬼宝鼎,只怕也不好打扰,便又枯坐了半个时辰。   “列仙飞升图内,虽有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但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这位先生究竟是谁?”“等等,他曾说一百五十年来,每十年便有三人踏足列仙飞升图。也即是说,他在图中这方天地,已有一百五十年?”   李清玹直到此时,才想通了这一节,顿时觉得修道者追求长生久视之事,不是虚妄,凡俗之人很少有活过八十岁之人,百岁老人更是举世罕见。这老道士是个面貌似是六十来许的男子,面貌红润,仙风道骨,身体康健,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超过一百五十多岁的高寿老人。   但听他先前所言,多半真是一位将近两百岁的修道高人。修道之人能够活得长久,求得长生,李清玹早已知晓,这就是他修道的兴趣之一。可真正见了一人,发觉他是一位近两百岁的修道中人,李清玹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必疑惑。”不知何时,老道士已经现身,笑道:“我原是一位修道中人,后来机缘巧合,跟这列仙飞升图有了难以分割的联系,宛如一体。”   “唔…也许你可以认为,我就是列仙飞升图法宝的魂灵,不过有了这尊镇鬼宝鼎,说不得我以后还能脱离此图,成为鬼仙。”李清玹瞠目结舌,久久难以接受这一句话。李清玹怔了许久,才算接受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出乎意料的说法。 第54章 指点剑法   老道士与列仙飞升图不分彼此,他便是这列仙飞升图法宝的魂灵。李清玹震惊之余,看着老道士的目光,已稍微不同,有些百感交集,转而怅然若失。但唯一不变的,便是感激敬重之意。   “对你当前而言,我来历如何并不重要,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老道士笑道:“倒是你近来修行,可有不解之处?”李清玹微微点头,沉思片刻,才道:“这几日来,晚辈修炼功法,揣摩功法,还有许多难解疑惑,还要劳烦前辈为我解惑。”   老道士点头道:“你逐一说来,我且听着,再为你解说。”李清玹把心中疑惑逐一道出,老道士静静听来,时而讲解。老道士神秘莫测,修为也深不可测,面对李清玹这个修道还未入门的小辈问话,自然是毫无障碍。   虽然寥寥几句,却把李清玹数日来的疑惑尽数消解。“任何事情,有师父教导,与自己独自摸索,确实有些南辕北辙。”李清玹心中暗暗道:“我被这些问题困扰多日,若无这位前辈讲解,也不知要困扰到何年何月,只怕还要影响到以后的大道修行。”   “一个难题,短则困人数日,长则以年月计数,甚至困顿一生怕也是有的。”“有长辈答疑解惑,修行才能运转无碍,省去无数心力及时日。”   “难怪江湖之中,宗门的弟子修为都要胜过闲散游侠,想必修道之人,也是如此。不仅在修行上有长辈授业解惑,指点修行道途的好处,而且宗门底蕴深厚。财侣法地,都十分充足,有个师门为靠山果真是远超散修之人。”   “古人云:‘未闻道,难者在法;已闻道,难者在财。’我自己的先天根器不错,真正的大道之法也已初入门径,至于财、侣、地三者,以后当是重中之重。”   这般想来,李清玹不禁又想起师父张老道,暗自叹道:“昔日师父他独自摸索,困在练气境界数十年,正是因为无人指点,找不到修行前路。若似我这样遇上这位前辈指点,师父他岂会抱憾终身?”   过不多时,李清玹心中疑惑尽解,茅塞顿开。但他心中还有一件隐秘之事。便是关于金丹与剑丸一事,这两样东西,关乎甚大。金丹使他修行进展神速,内中还有一点难以化开的精华,玄妙莫测。   而剑丸是剑仙手段,李清玹思忖自己今后在修道路上的对敌手段,只怕要以剑丸为依仗。此去长安,便是要求取玉剑,可这两样物事来历不凡,而且神秘莫测,他心中委实拿不定主意。据他这几天观察,这老道士乃是一位道德君子,可以信任。   李清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便要将金丹和剑道悟真篇的银纸取出,向老道士请教。就在这时,便听老道士说道:“一般来讲,修道人的手段,大多在坎离以上的境界才得以施展。”   “但似你这般修成真气的练气修为,已有真气在身,气力远胜常人,不知可有防身的手段?”“我看你筋强骨健,行走间有练习站桩功的痕迹,虽未携带兵器,但似是学过防身技艺,而且我见你手臂摆动间,颇有几分意味。”   “你可曾学过什么武功技艺?”老道士眼力极高,一眼便看出端倪。他被老道士这么一打断,只得先把金丹和剑丸之事压下。   他沉吟了一下,答道:“晚辈曾跟师父他老人家学过凡间青城派的武学功夫。后来又练过一式剑术,先劈香炷,后斩黄豆,这一式剑术不是我师父所教,是我从一本秘笈上习来得。”   “哦?”这一回,倒是让这老道士十分惊讶,说道:“据说世俗间有人腿上绑些重物,数年不卸,后来卸下,便能身轻如燕,跃起数丈。你这练习剑术的手法,倒像是世俗武林之间磨练基本武艺的办法,但若只是如此,应当只算练习基本功,到头来,怕也只练得一个手稳。”   李清玹点头道:“正是如此,晚辈虽曾学过凡间武学,对上凡间武者倒是不惧。若是对上修道者,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老道士皱眉说道:“说的也对,凡间武学对上修道者确实不够看,若是遇上变化多端的人物,就要吃亏了。”   “前辈说得甚是。”李清玹苦涩的说道:“晚辈本想学些修道者的法术手段用来防身,如今得了缩地成寸和掌心雷,倒是可以防身了,可是不懂剑仙手段,确实有些遗憾。”   老道士沉思一下,说道:“若是方便,不如你施展一式?”李清玹左右望了望,歉然说道:“手中无剑,难以施展,请先生莫怪。”“不妨事。”老道士微微摆手,弯下身子,在一旁的青石上画了一个宽四指,长三尺的长方形,然后就是一拍。   正是这么一拍之后,他将手抓在青石上,提起了一个宽四指,长三尺的青石块条。老道士将这青石块条一抖,外层部分纷纷脱落,只剩一柄三尺长剑,通体皆是青石。李清玹在一旁看得甚为惊讶。   老道士竟能以这等方式凝结出一柄石剑,就好像那青石里,原本就藏着一柄石剑。这等手段,真是玄妙莫测,他虽然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接过长剑,只觉得极为称手,而且剑柄之处,竟是与手掌无比贴合,握感极好。   他掂了一掂,赞道:“真是一柄好剑!”“你来攻我。”老道士听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随后就是一掌拍出。这一掌看似简单平常,但李清玹面色微变,只觉呼吸一窒,眼前光芒一闪,这一掌就已拍至眼前。   他心中没有多余想法,只把石剑往前一挥,就如同平时劈斩香炷黄豆一样,心中平静无波。这一剑毫不拖泥带水,却带着一股莫名的韵味。这一剑虽然神妙非常,但他仅是练气修为,威力自然谈不上惊天动地,只是寻常。   可是落在老道士的眼中,这一剑已是截然不同。老道士眼瞳微缩,神情凝重,他一剑斩落在老道士的掌中。石剑断为两截,而老道士毫发无伤。老道士叹道:“好一式非凡剑术。”   其实这一剑威力不强,能够轻易破去。可是以他的眼界,早已看透了更深层次。达到了老道士这等层次,眼界极高,所见的已不是表面,而是天地万物,以及道法本源。   在常人看来,这一剑简单平常。可在他眼里,这一剑不带半点气息,但它劈开了虚空,斩破了空气,仿佛要将天地万物斩开来,尽管这一剑看似毫无威力。   但他心中清楚,如果李清玹修炼到了他这一层次,必然能够斩破虚空,斩尽万物,破尽诸天万法。李清玹看着老道士,有些期待他的评价。   “这一式剑术,与符箓之道有些相似。”老道士笑着说道:“这一剑似乎与天地间某一种轨迹吻合,却是多了一份莫名韵味,连同威力也要高上几分。同等真气修为的修行者,若是持剑与你争斗,两剑相击,必然是你胜出。”   老道士细细思索先前那一剑的韵味,自语道:“这一剑与天地轨迹相合,有一些点睛之笔的味道。”李清玹听他评价甚高,有些喜上眉俏,但听到此处,疑惑问道:“点睛之笔?”   “你师父的笔记上有这么一句话,恰能详细解说你这一剑。”老道士捋了捋胡须,说道:“荒原之上的呐喊,悠远响亮,而雪山之中的呐喊,则会引来山崩地裂。”   “你这一剑的韵味,就像是在雪山中的呐喊,能引来山崩地裂。”老道士赞道:“今后你修为高深时,天地之间便处处都是雪山,这一剑就是引动山崩地裂的那一声呐喊。”   “天地处处是雪山,一剑恰如雪中啸。”老道士说道:“这一剑道隐无名,实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李清玹惊喜交加,心情难以平复。此刻,他只想着剑道悟真篇。剑道悟真篇已是如此高深莫测,那么悟真剑道,又当是如何?   “你若有耐心,就仅仅习练这一剑,不要去学其余剑招,以免所学驳杂,反而失了这一剑的韵味。”老道士说道:“张道人独具慧眼,能看透许多修行本质,想必也看透你这一剑的变化。他可曾交代你,不要去学其余剑招?”李清玹这回更是震惊,点头道:“师父他曾经如此指点。”   “张道人真是天纵奇才,可惜时运不济,否则天仙有望,实在可惜了。”老道士满脸遗憾,说道:“这等天才,若是生在洞天福地当中,自幼便识得修行,这一世定是能够飞升成仙的。可惜了……”   又是洞天福地?李清玹心中有所猜测。这时,老道士抬头看了看,说道:“天色不早了,你可还有疑问?尽可说来。”李清玹沉吟了一下,微微躬身道:“近日来,常听先生提及洞天福地四字,请问先生,洞天福地可是道藏典籍里记载的神仙居住之地,有别于凡尘俗世,自成另一方天地?”   老道士略作沉吟,李清玹见状说道:“先生洞天福地之事若是隐秘,不便说来,先生便请略过此事,不必理会。”“你误会了。”老道士微微摇头道:“关于洞天福地之事,传承久远,我正想着如何整理言辞,与你细说。”   “上古之时,人族共主大禹登基为帝,大禹划分天下为九州,令九州诸侯贡献青铜,铸造九鼎,象征九州,将华夏九州的名山大川、奇异之物镌刻于九鼎之身,并将九鼎集中于大夏王朝京城平阳。后来天地动荡……”老道士声音平淡,娓娓道来。 第55章 洞天福地   上古之时,天地动荡,妖魔作乱,民不聊生。天上暴雨倾盆,雷霆撕裂苍穹,又有大地分崩,常有地火涌现,火山迸发。天地大变,九州各处妖魔纷起,生灵临近灭绝。   人族共主大禹派人将九鼎散布于九州各地,用来镇压天地及作乱的妖魔,至此以后九鼎永镇九州各地。后世之人,以此九鼎所在,将此方浩大天地,称作华夏九州。   而九州各处的九鼎所在,渐渐与天地相合,化作了洞天福地。华夏九州,每一州都有十二处由九鼎演化而来的洞天福地。这一百零八处洞天福地,亦称作仙家秘地,其中分为三十六小洞天和七十二福地。除此之外还有十大洞天,乃是蛮荒时期人族三圣皇为后人所留。   “一百零八处洞天福地,乃是九鼎演化而成,虽然依靠九州天地而生,但内中地域广阔,其广阔之域,几乎能与这外界的两州之地相提并论。”   老道士接着说道:“而且洞天福地之中,灵气十足,不似外界这般浑浊。相较之下,洞天福地更为适合修行。这其中以十大洞天的灵气最为浓厚,地域最为广阔,每处地域犹如外界的四州之地。”   “洞天福地之中适合修行,因此修道中人几乎都聚集在内,只有少数现身于世俗。”“洞天福地之中,宗门林立,每一处洞天福地,都有一个宗门掌管大小事物。”   “十大洞天,也即是十个宗门,统称为十大仙宗。”老道士接着说道:“天地之间,以十大仙宗为首,其余宗门则都稍次一筹。”洞天福地?十大仙宗?   李清玹听得目眩神迷,他暗下决心:早晚有一日,定要去洞天福地之中修行。老道士又说道:“世俗之外,因凡俗之人众多,因而有规矩束缚,不得显法于世人面前。正因为如此束缚,因此在世俗之间,这些修行之事,都被世人当作虚无缥缈的神仙传说,虚实难辨。”   “难怪……修道人都如此隐秘。”李清玹恍然,说道:“既是如此说,修道人乃是传说中的神仙,那洞天福地岂不是……”“修仙界!”老道士点头道:“在俗世中,洞天福地就称作修仙界。”   洞天福地,即是修仙界!好一个让人心惊的消息!白日飞升!羽化成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一个一个字眼都在心中跳跃,李清玹自语道:“道藏典籍常有记载,修成金丹者,即为人仙之辈,能超脱凡尘俗世,可得道飞升。这么说来,金丹修为的人物,其实是去了洞天福地?”   “正是。”老道士说道:“洞天福地有极大限制,只有金丹修为,才得进出秘地。而金丹以下,若想突破洞天福地限制,必然招来劫数,化作飞灰。除非是有修为极高之人为他引渡,才可以进入洞天福地之中。正因为金丹修为能够进出洞天福地,而洞天福地又有仙界之称,故而金丹修士,又称人仙之称。”   “金丹共分九转,九转之后,内蕴元婴。只有金丹化婴,成就元婴不死身,才得真君道果。”“可是修成人仙之后,每突破一步都需要浩大法力,正所谓百尺杠头难进一步,就是如此。”   老道士看着李清玹为之神往的模样,说道:“外界气息浑浊,呼吸之间的浊气都对修行不利,要时刻花费精力来清理气息,使得血脉脏腑为之清净,如此显得十分麻烦。因此许多修成人仙的人物,基本是一去不回,只在洞天福地中扎根修行,极少返回俗世。”   “当然,洞天福地之间的壁障也是难破,进入洞天福地已是极难,而要从洞天福地出来,却要更难。金丹人仙能够进入洞天福地,却未必能够出来。”   听到这里,李清玹立时清醒,自己还是把洞天福地想得简单了些。不过,修成人仙的人物,超凡脱俗,基本都痴于修行,进入洞天福地之后,对修行有利,因此不愿返回俗世,也是正常。   正在这时,老道士微微抬头,说道:“天色……确实不早了。”李清玹抬起头来,正见蓝天白云,天空晴朗。天色不早了,这句话已经不是老道士第一次提及,似乎另有含义?   李清玹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时候不早了,是指他该离开列仙飞升图了。在图中天地,他已经呆了不少天,但李清玹沉迷于修行,沉迷于完善后的太上周天功,加上老道士所说的许多修道秘闻。   因此这些天来,竟然都未曾想过如何离开。如何离开?这本是李清玹在之前考虑的难题,遇上老道士之后,几乎把此事忘却脑后。此刻想起要离开这图中天地,李清玹有些惘然若失。   这里气息纯净,适合修行,而且有老道士指导修行上的疑难,讲述诸多修道常识及秘闻。对于这图中天地安静修道的日子,李清玹有些乐而忘返,不过想起洛霜姑娘,他倒是有些想念了。   老道士微微拱手,说道:“镇鬼宝鼎对我还有用处,而太上周天功以及符道见解,和你那玄妙一剑,都使我心有所悟。这短短数日,获益匪浅。”   李清玹更是执弟子之礼,道:“这些时日,先生的教导之恩,晚辈没齿不忘,先生实为我修行路上的一位名师。以后晚辈若是修行有成,必要归功于先生的教导之恩。”   “言重了。”老道士拱了拱手,便要离去,忽地一顿,说道:“你体内蛊虫本是数年发作一回,但先天元气乃本源之气,对于蛊虫有极大好处,它已生出变异,只怕数月后就要发作,三年之内有性命之危。”   李清玹面色骤变,说道:“那我三年之内修成练气巅峰,真气外放之境可否驱除蛊虫?”“不够。”老道士说道:“至少要坎离境界,随着你修行越高,对于蛊虫滋养越重,恐怕还要修成龙虎境界才能将之除去。另外……”   老道士还要提点,却忽然一挥手。李清玹只觉天地变化,乾坤倒转,眼前一黑。正在李清玹消失不见的刹那,一道熊熊烈火从虚空喷薄而出,火光通天,灼得大气扭曲。   老道士被烈火烧成灰烬。只一个呼吸,老道士就在另一处地方,再度现出身来,但一身气息已经十分虚弱。他看着虚空之处,面色凝重,忽地哼了一声。   列仙飞升图之中江河逆流,山崩地裂,狂风呼啸。虚空中一声龙吟,惊天动地。外界,官道之上。老道士挥手将李清玹送走,这李清玹当时只觉眼前一黑,就是乾坤倒转,天地变化。   他身子一空,不断转动。好不容易踏定脚步,知道是出现在了外界的地上,不禁松了口气。他才一立定,还未看清周边环境,耳边就听马蹄声传来。声音怎地如今临近?   李清玹抬起头来,只见眼前一片黑影,然后身子被撞的凌空飞起。“糟糕,被马撞了。”“那年轻书生命还真硬,被疾奔的烈马撞上,居然未死。”   “何止是未死?听说他只是昏迷过去,最多只受了一点轻伤,连骨头都没断。”“倒是那匹马,据说还是上过战场的战马,凶悍异常,居然就这么撞死了?”“这年轻书生究竟是个什么人?身体居然如此结实?”“应该只是命大。”   马车里,李清玹抚着胸口,咬了咬牙,暗道:“好在我自幼习武,又修炼了道家真气,若非真气自动护体,否则被高头大马这么一撞,非得重伤不可。”   昨日从列仙飞升图出来,还没看清什么,就被马撞了。之所以会当场晕厥过去,并非是受了多重的伤,而是从列仙飞升图出来时,经过乾坤倒转,天地变化,正是头晕目眩的时候,又被烈马这么一撞,这才昏迷过去了。   李清玹抬了抬马车的窗帘,看了一眼外面,随即又放了下来。看过之后他已经知道,这里是淮水以北。淮水把大唐王朝分化为南北两地,淮水以南,划分为淮南道、江南道、山南道、剑南道和岭南道五道之地。   苏州府就是江南道的上等府州之一。而淮水以北,分为五道,京城长安就属于五道之一的关内道。他本是在淮水以南,没想到从列仙飞升图出来后,直接出现在淮水以北。这么说来,距离京城长安越发近了。   李清玹对于去往长安城,暂时消了兴趣,他此时正被蛊虫困扰,暗自苦恼道:“先天元气乃是本源之气,竟然能够滋养蛊虫,这一点连师父他老人家都难以预料罢?”   “三年内修成坎离境,甚至修成龙虎境?”“这简直是难如登天!”李清玹苦笑道:“难道真要被蛊虫反噬而死?”老道士当时似乎还想指点些什么,应该是除去蛊虫的方法,可是他面色骤变,似乎有急事,就把自己送出来了。   “这位前辈能够看出我体内的蛊虫,而且点出发作的时日,应当是对此道颇有涉猎。本来还想把父亲的那一场异病说出来,让这位前辈看看是什么来历的病症,或是什么奇毒,却不想他如此着急把我送走。当时他似乎面色不对,莫非有事?”   “以他的修为,若是有事,那也不是我能掺合的。”李清玹摇了摇头,自语道:“倒是我自己这蛊虫的问题,真是难办了。”“无量天尊,祖师在上,弟子该怎么办?”   “反正漫无目的,不如先去长安城再说?”正当此时,李清玹微微挑眉。以他八寸四分之高的真气修为,耳清目明都不足以形容其感官,自然听得马车之外有人来了。来人脚步稳重,但是落地声音极低,明显武艺高深。李清玹根本不惧,本来以他的武功修为,就可以纵横凡间江湖,无所畏惧。 第56章 路遇截杀   李清玹在列仙飞升图里面,机缘巧合的领悟了‘缩地成寸’和‘掌心雷’的神通法术,使他的武功更加高深莫测,身形堪称神出鬼没。以他现在的武功,就算是十多名武道大宗师一起围攻于他,他也可以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武道大宗师乃是凡间武学登顶之辈,本来就少见,哪能轻易遇见十多名武道大宗师?毕竟这是世俗,不是洞天福地。“郎君醒了?”掀开车帘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高大男子,面容有些蜡黄,佩戴狭长宝刀,一身打扮与气息,都跟王源颇为相似。   李清玹见状,就知此人和王源一样,是某个达官贵人的侍卫统领,而且已修成内劲,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高手。不过这人只有两寸内劲,比王源略逊一筹。   那男子看着李清玹,面容上满是歉意,低声道:“我手下的弟兄驾马时太过鲁莽,未有注意前方,导致伤了郎君,实是万分歉疚。好在郎君吉人自有天相,只是昏迷过去,未曾受伤,真是道祖庇佑。”   先前他已经探过,这个白面书生年纪不大,似是不曾习练武艺,筋骨看不出打磨熬炼的痕迹,看着有些像是文弱书生。按说这样一个不曾习武的普通人,经过烈马急驰撞上,必然要骨断筋折,甚至死在当场。   这书生倒是无碍,反而那匹烈马当场暴毙了,可这不曾打磨熬炼过筋骨的文弱书生,居然未有损伤,真是咄咄怪事。而这书生也只是昏迷了过去,应当不会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物罢?对于此事,几乎无法想通,也只能归于奇迹。   大唐境内的臣民,多是信奉道教,而他自然也是道教信徒,自然要说是道祖庇佑。李清玹只是笑了笑,说道:“大难不死,还真是道祖庇佑了。而且诸位也都心善,没有将我抛在路边等死,而是救了上来,倒是多谢了。”   但凡有些地位的人,都不会把普通百姓放在眼里,正所谓人命如草芥。像这样驾马撞伤路人的事情,并不少见,大多都是被拖到路边,任其自生自灭,而纵马伤人的贵人们,却都扬长而去,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还有些穷凶极恶的,若是驾马伤了人,更要来回纵马,直到把人生生践踏致死,才会罢休。能够养得起马匹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低,碾死一两个普通百姓,又算得什么?   听到这话,那男子倒是认真地说道:“我等并非凶恶之人,伤了郎君,若还将你丢弃,良心怎过意得去?更何况,我家小姐严令,必须将你救下,不能害了人命。”   李清玹本来就聪慧敏捷,听到这话,又见那男子面色不对,心中暗忖道:“恐怕这些家伙把我撞伤之后,都想着拖到路边,让我自生自灭。若非是他家小姐心善,他们才不会把我救下。”   “说来说去,应该感谢的是他家那位心善的小姐。”“不过感谢就免了,把我撞倒的也是他们,不找他们赔些银两就是好的了。”   他这般想着,朝着那男子笑了笑,口中说道:“这位大人,在下昏迷初醒,还有几分萎靡,想要休息一下。待在下休息片刻,再跟大人细说,多谢了。”   男子也不恼怒,只是笑着说道;“我姓范,你可以称呼我为范统领。”男子说完就退了回去。此时车队正在休整。李清玹微微闭眼,却并非闭目养神,而是在听那男子的脚步。   范统领走出不过数丈,便已停下,低着声音道:“小姐,那书生已经醒来,我探了一探,应当没有多大问题。但是这方圆十多里人烟稀少,那书生现身在此,确实可疑,不好尽信。另外,大约是咱们撞倒他的缘故,他有些不悦,将我逐了出来。”   那边略显沉默,随后一个文静的女子声音说道:“是我们不对在先,将他撞伤,所幸并无大碍,他心有不忿也是应当的。既然附近人烟稀少,就把他带上,到了城里安顿下来,再略作补偿好了。”   这位范统领修成内劲,自也有几分傲气,被李清玹逐出后,心中略有不快,当即便道:“小姐,我看这书生虽然被撞,可除了昏迷过去外,却是毫无伤势,既无外伤,更无内伤,反倒是咱们这边死了一匹好马。”   其实李清玹猜的不错,当时他被撞倒之后,众人是想把他抬到路边,任其自生自灭。尤其是驾持那匹好马的侍卫,更是心狠,想要用刀把这昏迷的李清玹断了性命,给他那好马陪葬。   可是小姐心善,把李清玹留了下来,如今反倒是要给他赔偿。那个三十多岁的范统领出身行武,久经杀伐,又修成内劲,手上染血众多,心性也是狠辣,对于赔偿之事,实是颇为不以为然。   不远处,那驾马撞倒李清玹的侍卫更是怒目切齿,暗道:“当初若把这书生扔在路边,还用得着赔偿?若是杀了,更是一劳永逸。如今竟要赔偿?真是白白浪费了钱财。”   李清玹听了片刻,才睁开双眼。从脚步上来听,这车队约莫在四十人往上,但具体多少个,却还难以断定。毕竟李清玹虽说耳力敏锐,但修成真气以来,时日尚短,难以确切地以声音来确定每一个人数。   除了先前那个范统领是一流高手之外,还有四个人脚步极稳,而且相隔极远,李清玹也能听见这三人的心脏跳动,以及血液流动之声。可想而知,这四人体魄应当是极为雄壮,多半是修成搬运气血的二流高手。   另外,在那个文静声音的旁边,还有一个悠长呼吸,但这个呼吸的主人,血液流动,心脏跳动的声音,却要比常人更低。通常来讲,这等人物,要么是年老体衰、血气枯败的老人家,要么是一位修为深厚的江湖高手,能够控制自身血气,凝炼而不散。   从呼吸上来听,李清玹更倾向于后者。“尽管能听得清楚,但我毕竟没有亲眼看见,有些无法断定这个呼吸的主人究竟是一流巅峰高手还是宗师境的大高手。”   李清玹心中微动,暗道:“这么一个车队,四十多人,大多是怀有武艺的练武之人,四个二流高手,一个一流高手,在那位小姐旁边,还有一个难以断定武道修为的神秘高手。”   “这些是什么人?”李清玹心中有些疑惑,忽然,远处传来一股淡淡的气息。这气息无味,略显寒冷,颇是刺鼻。 杀气!江湖经验丰富的李清玹蓦然一惊,随即镇定下来。嘭!马车侧面木板骤然崩开,一支手臂粗细的弩箭穿透马车,刺向李清玹。   李清玹右掌运起真气猛然拍在弩箭上,使弩箭偏了一点,擦着他的身体刺向马车另一侧木板,刹那间,轰然炸响,马车另一侧的木板骤然崩碎。众人只见那书生乘坐的马车被弩箭刺了个对穿,烂了个好大的窟窿,而那书生毫无动静,不知生死,车队顿时一阵慌乱。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一句让寻常人胆战心惊的话语响起,十分粗犷。伴随着这一句话的,更是漫天箭雨。只是一轮箭矢,车队四十二人,就已倒下了十八九个。   “杀!”一群黑巾蒙面,手执刀剑的匪徒从路旁冲出,四处砍杀。血光四起。车队中的范统领目眦欲裂,怒发冲冠,持刀斩杀一人后,喝道:“大胆匪徒,敢来劫持相府的车队,真是不想活了!弟兄们,随我杀绝他们!”   霎那间,刀剑交鸣,这范统领一招‘力劈华山’,气势虎虎生风,竟是被黑衣人稳稳接下。两刀交击,不分胜负。范统领面色一变,惊道:“一流高手?”   那黑衣人不言不语,一招‘开门见山’照他劈来,范统领见状一招‘云锁横江’招架开来,两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时分不出胜负。“这些是什么人?”   车帘掀起,露出一张秀美容颜,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身材高桃,体态轻盈,言行举止文静娴雅。这大家闺秀般的柔弱女子,见到刀光四起,血液溅射的场面,脸色顿时白了几分。在柔弱女子马车旁丈许开外,有个头发灰白的老者。   老者面色微显凝重,仔细打量场中形势,一边说道:“这些人刀法狠厉,不是一般路数,绝对不是普通劫匪。而且,就算真是劫匪,也不会这般不长眼,惹上咱们这些人。   一般来讲,拦路劫道,多是抢夺落单商贾,至多抢劫四五人规模的小商队。即便这些劫匪数量众多,又有依仗,但也只是去劫那些一般规模的商贾车队。而他们这一行人,虽然人数不足五十,却个个带着刀剑,只要有点眼力,就不会来招惹他们。   “当年相爷年轻时,也是嫉恶如仇的性子,这陈州府境内的盗贼匪徒,早年间都被我率兵剿灭,近二十年来不曾发生过拦路劫道的事情。如今凭空出现几十个劫匪,十有八九是冲着我们来的。”   老者看了看车内紫檀木盒,眼神凝重,说道:“百岁覆盆子草虽是一味世上罕见的药材,足以让人孤注一掷。但这一场事情,并不简单。”柔弱女子咬着唇道:“百岁覆盆子草是给祖父治病用的,他们前来截杀,不求药材,只是不愿让祖父治愈疾病,醒转过来。”   老者冷笑道:“当年裴相爷派我去刺杀叛贼安禄山之时,才只有十多个武林中人愿意跟随,其余达官显贵个个装聋作哑。现在这些人要来害裴相爷,反而派出数十个江湖好手。嘿嘿,忧国恤民的大事,他们畏缩不前,为了一己之私,倒是派了四十多人,来加害国之良相,也真是讽刺。”   裴小姐握紧了手掌,纤手毫无血色。两边白刃相接,生死搏斗,但相府车队的护卫已渐渐落入下风。“倒是害了那位书生。”想起那无辜横死的年轻书生,她不禁看了过去,只见先前那马车被弩箭刺了个对穿,烂了个好大的窟窿,而那书生毫无动静,想是没了性命。 第57章 不平之事   裴小姐悠悠一叹,心道:“原本还怀疑这书生来历不明,出现得可疑。却没想到,把他带上车来,竟是把他害了。早知如此,就该把他留在路边,留些银两作为补偿也就是了。”   “那是伏远弩。”老者语气极是凝重,说道:“这种弓弩,出自于军中,极为沉重,需要牛车运送,而且装填弩箭颇为麻烦,因此未曾推广,只作秘密之用。对方能够使出这等弓弩,可见幕后之人地位着实不低。”   “军中的秘密弓弩?”裴小姐露出愕然之色。“你看那马车,正是被弩箭轻易穿透,马车侧壁被轻易凿碎,而且射穿了对面的树木。”老者看了看那马车,叹道:“这等威力的弩箭,唯有伏远劲弩。”   裴小姐叹了一声,问道:“张翁,那书生还有救吗?”“滢萱小姐,那书生必然是没得幸理的。”张姓老者摇了摇头,“这种弩箭手臂粗细,能射千步开外,莫说是人,就是猛虎与水牛,也能一箭射得死透。”   这老者叹道:“连马车都凿碎了,只怕这书生直接被弩箭射穿胸腹,胸内脏腑都难留存。说来,这马车原是我坐的,这书生也算是替我死的。”   听到这般凄惨,裴滢萱更觉不忍,加上本就觉得这年轻书生只是无辜受到牵连,心中又不免歉疚。但眼前争斗未休,她也只能把心思收起,看向场中。场中已躺下近三十具尸体,大多是相府的侍卫。   想起这些人是为了自家而死,裴滢萱露出不忍之色,咬着牙道:“张翁,你快出手罢。”看自家侍卫纷纷倒地,张姓老者也是不忍,却终是摇头道:“不行,先前那书生的马车,原本是我坐的,那伏远弩第一箭就打我那马车,可见早已知晓我在车队当中,必然还有后手。”   “我若此时出手,必然分心,要是被那伏远弩击中,断然难以幸免,到时老奴就无法护卫小姐了。” 张老翁是车队中武艺最高的人,若是他出了事情,这百里路途上的凶险便无保障,百岁覆盆子草便算是丢失了一半。   裴滢萱几乎转过头去,不忍再看。那书生是无辜受累,惨遭不测,令人同情。但自家这些侍卫,却是披肝沥胆,为相府肝脑涂地,不避汤火,令人钦佩。   “从先前那一箭来看,伏远劲弩是在北边,过了这么久,也应该装填好了,这么还不发箭?”见自家侍卫落入下风,老者也有些着急,只等对方发了弩箭后,等待装填的空隙,下场助力一把。   但此时,弓弩应该已经装填好了,怎还不发射?若不发箭,他便不好分心,不能下去相助。如此想来,老者面上露出阴霾。咻!空中发出一声厉啸,弩箭已然发射。   老者面色大变,只因弩箭来自于南边,但他一直防备着北边的弩箭。尽管防备错了方向,但老者是一流巅峰高手,已修成八寸内劲,仅次于宗师境的大高手,身法也好,他只听到声响,就极力闪避,弩箭依然擦着他的右肩,带去一片血肉。   老者惊魂未定,可北边一箭又来。可毕竟早已防备东边,虽然被南边一箭惊了神,然而还有防备。这一弩箭只打中老者腰侧,带着他飞高半丈,摔落在地。   老者喷出一口鲜血,忙点住腰间穴位,止住鲜血,只来得及抬起头来,就已昏迷过去。原来对方有两架伏远劲弩,一架在北,一架在南。裴滢萱只听得两声鸣啸,转眼看去,就见张老翁身子抛高半丈,摔落在地,口喷鲜血,竟昏迷过去。   裴滢萱见此一幕,当即大惊,忙下了马车。正在这时,草丛间奔出一人,擒住了这个明眸皓齿的女子。“好美的脸蛋儿。”看着这冰肌玉骨的绝美容颜,那人面露冷笑,满面狰狞,张口朝着裴滢萱脸上咬去。   裴滢萱花容失色,正在这时,一只白皙手掌从裴滢萱侧面伸出,擦着她的右脸,将那凶人张开的下巴托起。那凶人下巴被这么一托,顿时合上,将他伸出半截的舌头咬断。   血液喷溅,但还未止。那一只手掌用力不消,托着这人的下巴,向上发力。那凶相毕露的恶人露出恐惧之色,然而头一仰,整个人仰面后倒,几乎倒飞一丈,才软软落地。   这人头颅后仰,眼睛睁大,死不瞑目。“竟敢暗算本公子,死不足惜!”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落在裴滢萱耳中,凭空生出几分寒意。那一只白皙手掌托着那人的下巴,使得那人咬断了半截舌头,仰头飞退,毙命当场。   看着这一只手掌从自己脸侧划过,裴滢萱顿时脸色苍白。李清玹站在她身后,收回了手掌。“先前还不清楚撞倒自己的这些人是什么来路?接着就遇到了刺杀。原来是裴相府的人,裴相府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但是这位心地善良的裴小姐,还是要救下的。”   李清玹心中瞬间就闪过了许多的念头。那弩箭来得十分迅疾,若非是李清玹身怀绝技,轻功身法远胜宗师境高手,恐怕会被弩箭射个正着,就算是以他的武功不死也得重伤。   他本来就有些心情烦闷,又受了这无妄之灾,心中顿时怒火冲天。他向前走了两步,手上一拍,便把地上的一柄青钢剑拍得飞起,顺手抖了个剑花。   就在这时,有个脸上带有刀疤的匪徒临近身前,一记长矛直刺李清玹胸口。咻!裴滢萱只见那个原本应该‘惨遭不测’,却死而复生的年轻书生只是挥了一剑,那杆长矛就断成了两截。   他又挥一剑,那匪徒脸上多了一道伤口,透过了头骨。那年轻书生面若寒霜,五步之内连杀两人,看得裴滢萱不禁有些惊惧。李清玹微微一笑,看向眼前的这位裴小姐。   这位裴小姐年约十六七岁,相貌十分秀丽,有些书卷气息,显得颇为文静婉约。可在这种场面下,还是不免惊惧之色,令人怜惜。李清玹神色平淡,只说道:“我不管他们是谁,但这件事,在下管定了!裴小姐救过在下的命,这次就算两清了!”   裴滢萱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个书生怎么知道我姓裴?铛!远处裴府的范统领退了两步,他喉头一甜,几乎喷出血来。他是江湖一流高手,对方大约也是如此,甚至还有些不如他。   可是先前张翁被弩箭所伤时,他心中一惊,转头看去,又见小姐被人所擒。范统领心惊之下,自然分心,两刀交击之时,反被对方翻转长刀,用刀在他的左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受了伤势,自然势弱,加上心中忧虑,有所分心,因此落在了下风。范统领紧守心神,不敢再有分心,但也只能勉强支撑。那黑衣人见状,顿时刀法一变,刀势更为凌厉莫测。   范统领顿时一惊,只好咬牙竭力抵挡。黑衣人刀法如狂风暴雨,以势压人。十招过后,黑衣人忽的虚晃一招,随即飞起一脚直踢范统领的胸口。范统领有所防备,腿脚运劲抵挡。   但这一脚只是虚招,真正的后招,是黑衣人左掌。这一掌拍断了范统领的肩胛骨,将他打倒在地,随后黑衣人一刀劈下。“我命休矣。”范统领心中闪过这么一道念头。   有血溅起,飞溅到范统领的脸上。但这不是范统领的血。范统领睁开双眼,便见那个手执钢刀的黑衣人立定不动,往后倒去。在黑衣人脸上,有一道深深的裂口,从左耳划到右耳,鲜血喷洒,导致此人面目全非,胸腹尽被染红。   一位江湖一流高手,便这般轻易死了?范统领有些恍惚,难以置信,他本已躺在地上,却又竭力抬眼往上看去。只见一张俊朗的面容出现在眼前,风儿拂动他的袖摆,飘在眼前,那是一角青色衣袍。   这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书生,年轻书生居高临下,俯视着范统领,语气冷淡,说道:“你的属下,要死光了。”正是这一句话,让范统领猛地一震,鲤鱼打挺,翻身跃起,也不顾得惊骇,更顾不得去想这个早已横死的年轻书生为何还能起死回生。   他见眼前情势危急,猛地跃上,持钢刀冲入场内,四处砍杀。这一群黑衣人的首领已被那年轻书生一剑斩杀,剩下的匪徒中,未有一流高手。尽管他们人数众多,还有五六名江湖二流高手,但范统领钢刀挥舞间,竟有无人可挡之势。   当范统领持刀闯入匪徒当中,以他的内劲修为,一刀一式皆有大力,寻常匪徒自是难以抵挡,剩余的几名二流高手也不是他的对手。范统领犹若虎入狼群,所过之处,所向披靡,鲜血飞溅洒落,匪徒虽多,却是溃不成军。   战局已定,李清玹不再理会,他看着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首,暗暗想道:“缩地成寸这等道门法术果然玄妙无比,寻常江湖一流巅峰高手根本不是我的一招之敌,就算是武道大宗师,如果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恐怕也会一招毙命。”   这人死相颇是难看,李清玹只看过几眼,有些皱眉,转过眼去。此时场中大局将定,一流高手怀有内劲,举手投足间就有巨力,远胜于寻常习武之人。   有范统领这么一位一流高手,便能扭转战局。尽管对方人数众多,但范统领斩杀对方六名二流高手之后,裴府的护卫士气大振,而剩下的匪徒们则是肝胆俱裂,不知是谁带头,纷纷转身逃命。 第58章 拔刀相助   裴相府这边的四名二流高手,折损一人,剩余三人也是勇猛非常,纷纷上前追杀剩余匪徒,那些个还未能逃出多远的匪徒,纷纷倒地不起。李清玹微微点头,脸上神色稍微缓和一些。   忽地,他面色骤变,一股杀气若隐若现。空中响起一声长鸣。一支弩箭随着长鸣之声,倏忽而至,临到眼前,直朝着他胸腹而来。李清玹瞳孔一缩,眼神凝注。   天地间一切,尽数放缓,那弩箭已是十分缓慢。听到长吟之声,范统领就知不好。范统领刚斩下一人,抬眼一看,正见一道划痕。伏远劲弩所发的弩箭太过快捷,肉眼难见分明,就算身为一流高手的范统领,也才只见一道弩箭划过的残痕。   从残痕来看,另一端应当是先前那年轻书生站立的地方。弩箭是冲着那书生去的,范统领顿时心下一沉,他心中已经断定那年轻书生再无幸免之理,连张翁都无法抵挡的伏远劲弩?   那年轻书生再是神秘,再是如何厉害,又怎能抵挡?然而,当他转头看去时,顿时一僵。那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手执一剑,立定原地。但见他双目微闭,神色沉静,似在静思。   而这年轻书生身侧五尺处,一支手臂粗细的弩箭斜插入地,没入半丈。“他…竟然…挡开了弩箭?”范统领顿时瞠目结舌。若是寻常弓箭也便罢了,但弩箭更为迅疾,威力凶猛。   这伏远劲弩又是弓弩中的王者,无比沉重,宛如车马,弩箭亦是手臂粗细,长三尺五寸,射程可达七百步开外,可轻易将七百步外的猛虎恶狼钉死在地,何况是人?   七百步之内,伏远弩箭能破车马,能穿土石,甚至可以直接钉入到城墙里面。威力之强,堪比武道大宗师一击。弩箭射速快如闪电,寻常武道高手来不及反应便被射穿。   即便真能看透弩箭轨迹,可弩箭势若奔雷,可轻易穿透重甲步兵的盔甲,谁又有这般大的气力,能将飞驰而来的弩箭格挡开来?范统领自忖,以自己两寸内劲的修为,纵是侥幸得以全力砍在弩箭之上,也是不能挡开弩箭,最后还是要落得个弩箭穿身的下场。   莫说是自己这区区两寸内劲,就连张翁这等内劲修为高达八寸的一流巅峰高手,都只能竭力闪避,不敢抵挡,最后还落得个不知生死的地步。这个年轻书生,凭什么能够正面抵御伏远弩箭?   难道他是武道大宗师?咻!又有一道长鸣,乱人心神。又是伏远劲弩!“完了!”听得这声音,范统领彻底心如死灰。张翁便是如此,竭力闪开了南边的弩箭,仅受轻伤,但却被北边弩箭击中腰侧,至今不知生死。   而张翁此前,对于北边那一支弩箭早有防备,却仍然抵挡不开。这一回,年轻书生才刚抵挡一支弩箭,另一支弩箭则朝着他背后而来。伏远弩箭何其之快?莫说转身抵挡身后弩箭,就是此时竭力闪避,都已来不及了。   然而,范统领眼前一花,书生就已消失不见。如清风拂过、如柳絮飘扬。在下一个刹那,弩箭从中断成两半,跌落在地。范统领如遭雷击,身体僵硬,心中只剩一个念头:“这个年轻书生,莫非真是宗师境的大高手?不到二十岁的武道大宗师?”   除了武道大宗师,还有什么人能够轻易抵挡伏远弩箭,如随手拈来,轻松写意?范统领倒也罢了,毕竟是一流高手,眼力极好,能看出几分痕迹。但其余人虽是习武之人,但不曾练过眼功,与常人无异,连那三个二流高手的大汉,都只觉满头雾水。   当看清眼前景象,俱是惊骇莫名,骇然得无以复加。“这个年轻书生……是什么人?”裴滢萱一直把视线放在李清玹身上,却也只听得一声长鸣,随后就见那书生身旁多了一支刺入土地半丈有余的弩箭,正是将张翁伤得极重的伏远弩箭。   尽管她视线一直放在那书生身上,但她也看不清任何轨迹,她心中惊愕尚未升起,又听一声长鸣。另一边又发弩箭。那书生的处境,俨然便与张翁先前一模一样,才抵挡了这一边的弩箭,另一边弩箭又来,防不胜防。   然而,裴滢萱只觉眼睛一花。弩箭跌落在地,从中分断两截。而原本面朝北方的年轻书生,此时朝着南方,显然是转了个方向,把弩箭从中斩断。   “连张翁都无比忌惮的伏远弩箭,他竟然能轻易抵挡?”裴滢萱心中惊道:“莫非这就是祖父常说的武道大宗师?可这书生未免也太年轻了吧?”李清玹依然立在原地,默然不语。   先前一支弩箭飞来,他只是瞳孔一缩,天地一切就已放缓。随后他一剑斩下,就将弩箭荡开,对他来说倒是不难。然而后面一支弩箭,却也太过阴狠。   这一箭从背后而来,就算寻常武道大宗师也只能竭力闪避,不可能直面抵挡。若在此前,李清玹必然难以幸免,但在列仙飞升图中,已然学得缩地成寸的神通。只在动念间,缩地成寸施展开来,人如清风,拂面而过,轻松写意,随手斩断了弩箭。   李清玹微闭双目,静心感悟,暗自忖道:“在施展缩地成寸之时,自身仿佛再无实体,化作清风霞雾,任意来去,仿佛可以御风而行,好不自在。”在李清玹挡下弩箭之后,天地间仿佛静了一静。   不论是黑衣匪徒,或是相府众人,无不惊愕。就连南北两侧,弩车所在,似也响起惊呼声。范统领浑身一个激灵,再看场中,经自己助力,接连杀敌后,相府侍卫士气大涨,已然占得上风,双方人数再无差距。   人数相当,但相府这边还有三位江湖二流高手,在气血激荡间,也颇是厉害。有这三人领头,加上相府众人血气正盛,已是必胜之局。范统领咬牙道:“你们在此杀敌,我去毁了北边的弩箭。”   寻常人只知那是弩箭,但范统领知道,这是堪称弓弩之王的伏远劲弩,不及时毁去,乃是极大祸患。除了那疑似武道大宗师的年轻书生外,谁能抵御?   伏远劲弩极为沉重,需要车马拉动,对方无法转移。范统领自恃内劲修为,足以应付对方看守伏远劲弩的人物。临行前,他咬牙看了那年轻书生一眼,只盼他能去毁掉南边的伏远劲弩。   李清玹睁开眼,微微点头。就在这时,一支箭矢飞来。那只是一支普通的箭矢,由长弓所发,并非伏远劲弩。但这一支箭矢并非朝着李清玹而来,也不是朝着场中任何一人,箭矢直直飞入马车之内。   李清玹眼力极好,已然见得那箭矢上绑着一道布条,内中似乎裹着火药雷石之物的东西。“退!”一声厉喝,从地上响起,原本倒在地上的某一具“尸体”忽地跃起,持一根燃红的火折子,连身投入马车之内。   轰地炸响,火光冲天而起,马车车厢,尽被火焰笼罩。直到这时,李清玹才明白,那根箭矢中裹住的东西,是火油、松脂之类的易燃之物。因此那个装死的匪徒持火折子入内,才会引发这等大火。   “不惜性命,也要毁去马车?”李清玹暗自皱眉道:“车内藏着什么东西?这些人又是什么来路?他们手段狠厉,不顾生死,断然不会是拦路劫道,强夺银白之物的普通匪徒。”   李清玹如此想着,那拉车的大马被火焰所惊,立时奔逃,朝着大道奔去。裴滢萱惊呼一声,捂着小口,眼带泪光,如梨花带雨,惹人生怜。李清玹心中暗道:“车内究竟有什么东西?”   他想了想,就施展‘缩地成寸’向前追去,他的步伐其实并不快,真正厉害之处,是他一步的距离,往往只是一个脚步起落,就迈过了八九丈远。竟比受惊的马匹还快,他迅速赶上,随后一剑劈下。   剑刃划过,车厢与马匹分开。受惊的马儿急急奔走,而那燃烧的车厢翻倒在地,内中滚出一个浑身火焰的人影,只惨叫了两声,就渐渐没了声息。   但在这个人影怀中,还抱着一个木盒。木盒被火焰烧灼,虽然外在损坏,但木盒显然质地极好,似乎没有烧坏内中的东西。见状,不远处的裴滢萱松了口气。   “看来就是这个东西。”李清玹一剑把那木盒挑起,正要翻开,却又觉得不好,随手一抛,扔到了裴滢萱的身旁。裴滢萱忙把木盒拾起,顾不得滚烫,紧紧抱住。而场中来敌,大多已经斩杀。   三名修成搬运气血的汉子显然也是裴府护卫中的领头人之一,多半是仅次于范统领的人物。三人对视一眼,各领几人,朝着南边林间奔去,南边那里还有一架弩车。李清玹见状,暗道:“这一场厮杀,总算定下来了。   ”他掂了掂手中的长剑,只觉长剑握柄处有些松动,不太稳当。这本就不算什么宝剑,经过他几次施展,击落两支伏远劲弩之后,就有了松动之感。李清玹把剑随手一抛,直接没入旁边不远处的青石之中。   他心中想道:“这剑太不经用,八成是工匠偷工减料的便宜货色。”他虽然拳脚功夫不错,但是他最擅长的还是剑法。他手上一拍,便把地上的一柄青钢剑拍得飞起,顺手抖了个剑花,然后找了个剑鞘,斜斜挂在了左侧的腰间。   裴滢萱抬头一看,只见那年轻书生腰悬一剑,顿生锐气,颇有仗剑而行,带兵儒将的味道。裴滢萱暗道:这么文武兼备的年轻书生,不知是哪家子弟?比起京城那些世家子弟,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第59章 前往客栈   林间响起脚步声,范统领长刀染血,满面戾气,他见马车已毁,顿时大惊,然而看向小姐时,发现木盒还在,顿时松了口气,上前朝着李清玹行礼道:“郎君救命大恩,范腾云没齿不忘。多亏郎君仗义相助,否则我等这一行人,只怕要尽数覆灭在这路上。”   “不知郎君尊姓大名?之前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郎君莫怪。”李清玹淡淡说道:“我姓李名清玹,草字伯玉。之前的事就算过去了,这群蒙面人不分青红皂白,先对我下手,我当然不会放过他们了。”   “好了,你且慢说场面话,看看你这些手下伤势如何?”范腾云经提醒,忙看向场中,见满地鲜血,残肢断臂,顿生悲叹。范腾云忙向李清玹告罪,而后到张翁身旁,先是向小姐行礼,随后也顾不得礼数,连忙蹲下,去看张翁伤势。   张翁乃是相府此行最大的底气,内劲高达八寸,只差一步,就是九寸内劲的武道大宗师。 对方在此埋伏,之所以会有两架伏远劲弩,便是专门为了对付张翁。   张翁若是出了事情,那么此行回到相府的路上,便是凶多吉少了。像这一回,张翁被伏远劲弩牵制,对方出了一个一流高手就将范腾云拖住,其余人就都难以抵挡了。   裴滢萱怀抱木盒,看着地上的张翁,心中十分担忧。自那李清玹把她救下之后,她就守在张翁身旁,只可惜她不懂医术,也只能守在身旁,对于张翁的伤势,她却束手无策。   范腾云蹲下身子,看了良久,神色凝重,说道:“张翁的肩处去了一片血肉,而腰侧伤势更重,则被弩箭划去大片血肉,甚至被弩箭击碎了肋骨。好在张翁经验丰富,昏迷之前封住了穴位,使得血液凝滞,流得缓慢,否则,就凭肩处的伤口,都能流血过多而亡,莫说伤势更重的腰侧。”   裴滢萱叹息道:“伤势如此严重,那张翁他……”“张翁他虽然年纪较大,血气不如盛年之时,但以他八寸内劲的修为,气机强大,生机活跃,只要救治得当,应当没有性命之危。”   说话间,范腾云已经取出金疮药,洒在伤口上,“张翁点过穴道,血液流动缓慢,没有大量出血,也不会把药散冲开,待我给他上药,包扎之后,就等他自行醒来了。可惜,他这三天,只怕难以醒转,一月之内,多半是不能出手了。”   上药、包扎,这对范腾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凡是行走江湖之人,都是在刀尖上舔血,多多少少都会一些医术,只是不如坐堂大夫医术高超而已。不多时范腾云便已包扎好张翁的伤口。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武功卓绝的年轻大宗师李清玹,正在为受伤的人包扎伤口。“年纪轻轻,武学修为已经登峰造极,这等人物居然还能分心去学得医术?”范腾云惊愕一下,又招来手下。   相府的侍卫都是江湖好手,经验也很丰富,他们正在救治受伤的同伴。而此时,匪徒的伤者多数已被补刀,了断性命。还有三四个伤势较轻的,被捆绑起来,留了活口。   “范统领,伤势较轻的兄弟已敷上金疮药,都能自行包扎。但还有八九位兄弟伤势太重,血流不止,药散敷上就被血流冲开,根本不能止血。”   那人面带悲色,眼睛通红,低声道:“另外还有四位兄弟断了手臂,也是无法止血,无法包扎,已经昏迷过去。”张翁八寸内劲的修为,在肩头和腰侧两处受伤,都要昏迷三四日,何况其他人?   张翁八寸内劲的修为,在肩头和腰侧两处受伤,都要昏迷三四日,何况其他人?习武之人虽然身强力壮,却也经不住这等伤势,更何况,受伤重的兄弟里,有许多人的伤势,比张翁还要更重一些。   裴滢萱紧咬银牙,说道:“我们从陈州城出来已有半日,折返回去是来不及了。而前方的许州城,更有整整一日的行程,前方十里处虽然还有一家客栈,但也只是客栈而已,并没有郎中大夫。”   范腾云扫过一眼,叹道:“就算有高明医师,这些兄弟也挨不过这十里路。更何况,那八九位兄弟的伤势确实太重,就算是陈州城的名医,只怕都难以施救。”   裴滢萱站起身来,遍观众人,这里全是相府的侍卫,忠心耿耿,为相府赴汤蹈火。今日如此惨烈,怎叫这个文静柔弱的女子得以平静?她心有不忍,低声道:“该怎么办?”   范腾云咬咬牙,狠心道:“还不知对方有什么埋伏,应及早赶路,这些弟兄就……就留下了罢。”裴滢萱身子一震,脸色霎时苍白。“观看这两侧树林茂密,直通山里,应当有蛇。”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正是刚才救治伤者的李清玹。   众人转头看去,就见那李清玹负手而立,衣带飘摆,气质清逸绝尘,面色冷清的说道:“有一种补血草,一株分五枝,每一枝生五叶或是六叶,叶子瘦长,色泽青碧。而且每一枝上结三朵或四朵小花,花冠黄色,花瓣五片,花瓣是蓝紫色,与满天星有些相似。”   “这补血草碾碎之后敷在伤口,能够止血,且青草碾碎后,有胶黏之性,不会被血液冲开,比金疮药更有用处。”“补血草大多生长在蛇洞蛇窝旁边,尤其是毒蛇为最。你们之中大多有行走江湖的经验,应该迅速能找到毒蛇洞穴,把补血草采一些回来,但要小心毒蛇。”众人听得惊愕。   有许多人伤势严重,每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李清玹心有不悦,喝道:“还不快去?”裴滢萱如梦方醒,说道:“快来两个人,随我去采草药。”   说罢,她领着两人,匆匆入了林间。这时,南边林中窜出两人,满脸慌张,见到场中众人,更为惊骇。两人忙是转折,竟然朝着裴滢萱的方向而去。在这二人身后,三个搬运气血的侍卫副头领,领着几人追了上来。   两人忙是转折,竟然朝着裴滢萱的方向而去。在这二人身后,三个搬运气血的侍卫副头领,领着几人追了上来。先前那两人,正是看守伏远劲弩的几个匪徒,破坏伏远劲弩后,几个匪徒被他们一路追杀,剩下两个顾着逃命,慌不择路,闯到了这里。   范腾云面色骤变,惊道:“不好。”起身看去,就见跟随小姐的两名相府侍卫,其中一人措手不及,已被匪徒从背后砍倒,另一个侍卫反应过来,正在厮杀。   而砍倒侍卫的那名贼人见势,朝着裴滢萱擒去,便想将裴滢萱拿下,用来威胁众人,保得性命。否则,待身后那些侍卫追上,只怕是必死无疑了。裴滢萱被他擒下,惊得一挣,却恰好挣开。   那匪徒倒退几步,背后撞上一株树木,他心中一急,又要上前抓人。就在这时,场中闪过一道身影,那是李清玹朝着裴滢萱的方向而去,只见他只走了两步,就迈过了十七八丈远。待他站定,便离匪徒只有三四尺的距离。   只见李清玹手持一剑,从上而下,一剑斩落。他与那匪徒相隔一株树木。但他视而不见,仍然一剑斩落,于是这一剑落在了树上。树身上多了一道笔直的竖痕。   只是剑痕太细,又不曾斩断树木,若没有看到这一幕,几乎难以发觉树上多了一道痕迹。那倚靠树木的贼人面色一僵,往前扑倒。在他背后,有一道伤口,从脖颈处,笔直落下,几乎把脊骨从中剖开。   见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呆立在地。那李清玹隔着树木,一剑笔直劈落,斩杀匪徒。那两人合抱的树木,竟宛如无物,被这一剑轻易穿透。而且他竟然两步迈出十七八丈远,简直骇人听闻,如非亲眼所见,相府众人绝不敢相信。   有间客栈,四四方方,三层小楼,旗在客栈东南侧。这面边缘绣着金丝线的大旗挂在一根高杆上,迎风招展。旗子上绣着四个大字:悦来客栈。在这条官道上,前后两方城池相隔近百里路,中间这数十里路荒无人烟,然而悦来客栈就在这数十里当中的位置。   行走这条道路,几乎都要这客栈留宿。因为行走这上百里路,耗时较长的近两天,就是赶路较急的,也有一日。只因道路两旁是山林,又有野兽,时而还有贼匪,并不安全,除了连夜赶路的,基本都会在悦来客栈停留。   而这里乃是荒郊野外,悦来客栈敢在此开店,一来不怕野兽袭扰,二来不怕贼匪强盗,更不怕江湖中人见财起意,三来酒水供应充足,鱼虾肉菜应有尽有。   话说大唐境内的客栈以悦来、来福、同福三家最为出名,几乎开遍大唐的所有州城,这其中以悦来客栈规模最为庞大,也最为神秘。正因为悦来客栈的实力雄厚,寻常江湖中人不敢在此闹事。   就算是有名震一方的江湖豪客在此发生事端,也会双倍赔偿客栈的损失。只是今日悦来客栈的掌柜有些忧虑,他揉了揉头,颇为头疼。今日客栈里又来了二十多人,基本个个带伤,还有三个是被捆绑来的。   想来这一行人并不简单,估计在路上和人厮杀过一场,还不知道仇家是否会追上来,到时候若是在客栈里打了起来,那就有些麻烦了,他虽然不惧怕此事,但也颇为头痛。   掌柜的暗骂道:“住我这客栈就算了,可不要招来麻烦,否则是要加钱的。要是在这客栈惹事,尽都打折了腿。”揉了揉头,掌柜的还要算账,就听一个清脆的女孩儿声音说道:“我要两间上好的客房。” 第60章 悦来客栈   客房,灯火摇曳。李清玹盘膝打坐,闭目养神。近段时日,事情委实太多,一桩一桩叠加起来,都沉在心底。尤其是被费廉、拓跋昱所擒,心中不免憋了一股怒气,再经过列仙飞升图中听闻许多修道秘事,眼界有所不同。   接连经历这些事情,稍微让他心中有些烦闷,而那一记弩箭,就如导火索。他接连遭遇刺杀,虽然他是被殃及池鱼,但仍是生出杀气,导致大开杀戒。   但发泄出去后,总算平复一些,李清玹今夜没有修行,而是默念静心诀,过了一个时辰,才彻底平静,除去心中戾气,恢复了以往的心境。一更天时,李清玹微微睁眼,他神色平静。   他心中暗道:“补血草效用还好,虽然比不上金疮药,但胜在粘稠,不被血液冲散。那些侍卫若能处理得当,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危,倒是那四个断臂的,和一个伤势极重的,要注意一些。”   裴府侍卫的伤势,大多数都没有大碍,他也就没有多想。李清玹沉思了一会,从怀中的内衫里取出了银纸,把它放在火下仔细观看。这纸质地柔和,比上好的绸缎更为柔和光滑,通体银色。   上面记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李清玹看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又将它放回怀中,放在心口位置,暗道:“这‘悟真剑道’只能贴身藏好,对我来说,它的价值更胜过那枚金丹。”   藏好了银纸,李清玹又取出几样东西来。金丹缩小成一点,但无比神秘珍贵,李清玹不敢有失,仔细放好。倒是那金丹熬炼之后的琼浆玉液,因为仓促间被人擒走,那剩下的都在穹窿山中的竹屋里。   他身上只有一个水囊的分量,不过这也已经足够,毕竟这琼浆玉液比之于灵水,效用更胜十倍以上。除此之外,太上周天功,以及师父所留的笔记,还有老道士相赠的小册,这三本书籍也都放在一处。   另外,还有五叶百岁覆盆子草,以及一颗金色种子。当初老道士要取镇鬼宝鼎,连同百岁覆盆子草尽数拿走,后来将百岁年份的覆盆子草叶送还三枚金叶,又加上了一颗金色种子。   据他所说,这种子就是原来那一株覆盆子草的种子,但是被他施展手段,重新化作一颗种子,今后栽种下去就可生长,而且植株长成之后,将是金色。此外,因为仓促间被人擒走,银两全在道观里面,此时身上也才一袋银锭,不过一百二十多两。   他整理了一些东西,随后又盘膝打坐,默运功法,真气游走大小周天。过不多时,已至深夜。李清玹从修行中醒来,看着窗外的月光皎洁如玉,心中有些想念苏州府,想着那县城老宅,外舅,简叔,还有洛霜姑娘,初夏丫头。   “以前行走江湖,洒脱不羁,现在却有了些乡愁。”李清玹低声笑了笑。今日他杀了许多贼人,其实不似在人前表现的那般平静。以前行走江湖,也曾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是他很少杀人,只是废掉为非作歹之人的武功,严重惩戒一番。   他沉思了一会,自嘲的笑了笑,随后起身推开门去。“李公子。”门外有名侍卫,见李清玹开门出来,连忙行礼,语气无比恭敬。白日里,正是这看似文弱的书生,斩杀对方首领,更当着众人的面,一剑劈落,透过树木斩杀贼人,救下小姐。   当时他偷偷看过,那一剑在树身上落下一道笔直竖痕,几乎难以察觉。这侍卫还敲了敲那树木,只觉十分坚实,拿刀砍了一下,也深不过一寸,想起这位李公子一剑劈落,竟是跟切豆腐一样轻松写意,顿时心生敬仰。   他看着李清玹,深深行礼,说道:“白日里,若非李公子拔刀相助,我等兄弟必然都要丢了性命。救命之恩不敢相忘,众位兄弟,皆是如此。”尽管这位李公子看着极为年轻,但谁也不敢轻视了他。   听说他还曾避过一支弩箭,斩断一支弩箭,须知,那弩箭无比厉害,可是连张翁这等江湖上的一流巅峰高手都无法抵挡,现在张翁还躺在床上,尚未醒转过来。   据范统领说,发射弩箭的是两架弩车,极为沉重,须以牛车拉动,而且这伏远弩箭可以穿入城墙,威力甚是极为惊人!听说为了捣毁这弩车,范统领他们还费了许多功夫。   想起这些事情,那侍卫低着头,心中崇敬佩服之意,几乎无以复加。李清玹看着他,说道:“你伤势如何了?”这侍卫左臂受了一刀,经过包扎,已经可以提刀上阵厮杀了,众人当中,他的伤势算是较轻的,因此才出来守夜。   听闻李清玹关切问话,侍卫心中已把他当成神仙般人物看待,侍卫顿觉心潮澎湃,热泪盈眶,他连道:“小的没事,一点小伤,只伤了皮肉,没有大碍。”“嗯。”李清玹微微点头,又道:“其他人没有事情罢?”   侍卫忙道:“好在有李公子指点,经过补血草,大多已经止血,服下了一些药物。适才又跟掌柜买了些常见的药材,此时状况大好,都已无性命之忧。”   说罢,他又跪下磕头,道:“若非公子指点,这八九位兄弟,又要没了性命。如此大恩,邹林与众兄弟此生此世,没齿难忘。”李清玹忙将他扶起,说道:“你也言重了,我曾跟师父学过医术,救人也是应当。”   这时,有些异样声响传来,旁人听不见,但李清玹的先天真气使他感应无比敏锐,自然听见。他沉思片刻,说道:“你们范统领在审问贼人?”   邹林答道:“公子,范统领他们正在审问贼人,今日埋伏的这群贼人打着劫道的名义前来,但贼人中有位一流高手,又有两架弩车,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白日里留下三个活口,此时范统领正在审问。”   李清玹说道:“可否领我前去看看?”邹林略微迟疑,便即点头,说道:“审问事情,本只有少数人才能在场,但您是我们这一行人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公子,大家都已死绝了。若是公子想要去看,相信无人胆敢反对,范统领也不会怪罪我的。”   李清玹笑道:“我也是临时起意,能观看一下,满足好奇倒也是了。若是保密,我便不让你们为难。”邹林忙道:“不为难,不为难。”说罢,他作了个手势,让另一人替换自己的位置,随后在前领路,李清玹随他而行。   “这客栈倒是不小,足有三层。”李清玹走了片刻,经过楼道,两边二十多间客房,但这还仅是第二层楼,他心下道:“也对,这条官道足有上百里,行走这条道路的基本都是车队,人数少则五六人,多则数十上百人。   这么大的客栈,也才够用,不过每日花费用度恐怕极大,跑堂的,做饭的,当杂役的,想必都有不少人。”邹林领着李清玹来到一间客房前,内中灯光昏黄。邹林正要敲门,却见房门已从内中开了。   开门的人显然也未曾想到外面有人,顿时一怔,待见到李清玹时,立时跪倒,磕头道:“小的白天纵马,冒犯了公子,望公子恕罪。”李清玹稍显愕然,门内跪倒的这人,正是先前骑马将李清玹撞倒的一名侍卫。   这名侍卫想起自己当时把这李公子撞倒在地,还曾想趁他昏迷时痛下杀手,给座下马匹陪葬。如今想来,背脊上泛起一层冷意,不觉间已湿透衣衫。   这个极为年轻的李公子,武功高深莫测,白天几乎是以一人之力,扭转局势。再想起那树上的一道笔直竖痕,可想而知,这位李公子,一剑之下该有何等威力?此人额上顿时冒起细密汗珠,把头低在地上。   李清玹淡淡看着他,微微挑了挑眉,淡淡说道:“起来罢,驾马一事不能怪你。”当时他从列仙飞升图出来,立足不稳,尚未看清周边景色就被撞倒。多半还是自己出现在官道上,恰好现身于奔驰的骏马之前,想来这人也未看清,当时只怕也是极为错愕。   被撞一事,着实不能怪他。然而这侍卫还不起来,跪伏在地,低着头道:“小的因座下马匹撞了公子,导致马匹当场而亡,又因纵马伤人而被训斥,心生愤怒,曾想趁公子昏迷动些手脚。此为大罪,不敢隐瞒,还请公子降罪!”   李清玹不由愕然,心中忽有不喜,眉头微皱,但终是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人倒是实诚,换了一个,我就不会再留他性命了,算你好命,这次本公子不想杀人。”   “小的心中有愧,不敢隐瞒。”这侍卫低声泣道:“今日亏得公子出手,才得以扭转局势,免去此行覆灭之危,此后公子又指点草药之方,救下众位兄弟,最后更还一剑解救我家小姐。如此再造之恩,就是要我当场自刎,也不敢有半点怨言。”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淡淡说道:“也罢,暂且饶了你这罪过。”那跪地磕头的侍卫顿时大喜,叩谢饶恕大恩。倒是之前领路,名为邹林的侍卫,见状松了口气。同为裴府侍卫,一齐出生入死,兄弟情义极为深厚。   像是跪地磕头的蒲宁,就因为李清玹救下众位兄弟的缘故,不敢隐瞒,冒着被李清玹责罚的风险,甚至打杀的危险,把先前不良想法尽数告知。而邹林同样紧张,生怕李清玹真的动怒,将蒲宁斩杀在场,见到李清玹饶恕了他,才放下心来。 第61章 巧计逼供   李清玹让他起来,随后指了指门内,说道:“我有些好奇,要进去看看。想要瞧一瞧,究竟是什么人伏击车队,也不分仔细,发一支弩箭竟连本公子也一并打上了。你可方便放我进去?”蒲宁忙道:“公子请进,小人不敢阻拦。”   李清玹微微点头,往内走去。临过蒲宁身旁时,看了这人一眼,只见此人脸上带了一条淡淡的刀疤,手臂也有轻伤,但相较之下,今日裴府侍卫当中,应该就以此人是伤势较轻了。   说来也是,这人驾马奔驰,应该是车队开路的人物,能够担任这一位置,想必算是裴府这一行的侍卫当中,武艺较好的一人。“蒲宁,你好大胆子,敢放人进来?”   内中有个侍卫拔起刀来,低喝一声,然而见到李清玹,连忙告罪,“小的不知是公子前来。”房中帘子一掀,范腾云从中出来,见到李清玹,明显愕然。   他知道蒲宁带人进入房中,但以他武功修为,能够感应风吹草动的感官,居然只感应出蒲宁和邹林,未有察觉这李郎君入内,心中不禁惊疑。他想起这李清玹乃是宗师境的大高手,也就释然了。   范腾云双手抱拳,恭敬说道:“见过李公子。”白天遇袭之后,已经通报姓名,他已知晓,眼前这位年轻书生,名为李清玹。李清玹淡淡说道:“在下听到声响,估计你应该在审问今日擒下的那三人,可有收获?”   范腾云迟疑了一下,便即答道:“全无收获。”原本这李清玹在路上忽然被马匹撞上,出现得突兀,十分可疑。在遭遇埋伏的第一时间,他就怀疑被这李清玹算计了,可当他看去时,那马车早已被弩箭洞穿出一个好大的缺口,而这书生疑似当场丧生,他的怀疑才淡了下去。   后来情况危急,正是因为这李清玹出手相助,众人才得以保全。若是这李清玹手段寻常一些,局势平缓一些,或许他还要怀疑这是李清玹和那群匪徒联手使得苦肉计。   但是这个李清玹出手无情,连杀匪徒数人,一身武功高深莫测,以他宗师境的武功,覆灭自己这一行人,哪还用得着苦肉计!若没有李清玹出手相助,今日裴府车队早已覆灭,又何必施展计谋?   范腾云这般想着,忽然见到邹林神色怪异。邹林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这李公子,离这一间用刑审问的房间,该有多远?房里还封了门窗,不让声音外泄,他怎能相隔这般远,听见声响?   若不是这位李公子白日里表现出宗师境的武功水准,只怕他都要认为李公子在胡言乱语。范腾云显然也想到这点,露出骇然之色,面色愈发恭敬。   李清玹听见审问未有收获,略作沉吟,说道:“不如让在下试试?”想起这李公子既是武道大宗师,医术又是远胜旁人,他指点疗伤,指出补血草所在,范腾云对他已是全无怀疑,听他发话,顿时乐意之极,连忙答应下来。   “邹侍卫,适才入住客房时,我见客栈后面圈了一块地,作了菜园。园里角落里有些杂草,乃是随着秋葵一块儿生长的,大约是被店家除去了。”   李清玹露出玩味的笑容,说道:“菜园里的杂草中,应该有一种叶子颜色青中带紫,如柳叶一般纤细,长短比柳叶长上两分,这样的草叶子你取来一些。另外,再跟店家讨来一些巴豆,放上几根豆须。”   房中几人听得瞠目结舌,这是什么办法?园子里的青紫色杂草倒没听说过,但长自菜园,想必无毒,而豆须更是常吃的菜品。至于巴豆,则属于泻药,有什么用处?   李清玹微微笑了笑,说道:“常听有人食物搭配有误而中毒,往往是两者皆是常见的菜色,而两种食材搭配起来,则会中毒。这就是药理,两种无毒之物,放在一处,五行相克,也许就会产生毒素。”   “上面两种,皆无毒,可食用,但搭配起来,便有几分毒素。再加上巴豆,将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他低笑一声,掀起帘子。“是你?”内中三人,惊怒交加。内中三人浑身伤痕累累,显然受过逼供,但却紧咬牙关,未透露任何消息。   当见到那李清玹入内,三人皆认出这个导致他们被擒的始作俑者,均是怒目而视。若不是这个书生,今日怎会败亡?原本已是大占上风,眼见着就要全歼相府侍卫,不想这书生横插一手,斩杀头领,以致于局势逆转。   三人其余的同伙都已被杀,他们三人则被擒来审问,受了不知多少酷刑,满身带血。三人怒目切齿,然而想起这个书生的手段,怒火当中,竟还有掩盖不住的惊惧之色。   “你们也不必如此看我。”李清玹看着三人,缓缓说道:“我本来不掺合此事,然而你们拦路埋伏也就罢了,竟然不分青红皂白,一记弩箭先来射我。那弩箭射穿马车,险些刺伤于我,若非本人武功尚可,岂非平白丢了性命?”   三人面面相觑,弩箭分明是要射裴府车队中隐藏的张姓老者,谁知你这书生当了替罪羊?只是,即便早知是个书生,他们也不会留情,遇上了也只是一刀的事儿,毕竟他跟裴府车队走在一处,只得是顺手杀了。   这一点,三人心知肚明,不好辩驳,更何况,事已至此,辩解无益。可听这年轻书生所说,他原本只是个外人,只是因为那一记弩箭的缘故,才动怒出手。三人不禁心生悲哀。这一场埋伏本是稳操胜算,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李清玹说道:“我只是想看看,是哪些江湖草莽如此抢劫杀人而已,既然几位守口如瓶,也不好强求。不过,三位想必腹中饥饿,又受了酷刑,在下已经命人给你们煮了些东西,勉强充饥,至于米饭肉食,待会儿再吩咐下去。”中间那人冷笑道:“你有这么好心,可是下毒了罢?”   李清玹笑道:“若要下手杀人,只须我命令他们动手即可,区区一刀的事儿,何须下毒这般麻烦?”说罢,李清玹低笑了声,掀起帘子,走了出去。内中看管三人的一名侍卫又把帘子后的内门封起,便让这里与外界声音隔绝。过了许久,邹林端着一锅菜汤进来。   李清玹指了指里面,说道:“送进去,给他们吃了。”范腾云又添一句,冷冷道:“不吃就强行灌下。”邹林连忙应是,端着菜汤入内。范腾云心有疑惑,恭敬问道:“李公子,不知这一锅汤水,有何妙处?”   李清玹微微笑道:“这东西吃不饱。”范腾云微微一怔,李清玹又道:“它吃了会饿。”范腾云更显愕然,仅仅是饿?严刑逼供都无法让这三个硬茬子开口,饿他们一饿,莫非就能让他们开口?   李清玹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明月,淡淡说道:“自然饿得他们开口。”“越吃越饿,可觉得奇怪吗?”李清玹看着三人,说道:“越是吃,越是饿,还有些腹泻之感。”   “但这还不止,过多盏茶时间,会饿得肠子互磨,难以忍受,看着一切东西都想吃下肚去,自然就包括了自己。”“你们将会饥饿得神志不清,然后看着生肉也能产生食欲,却又求之不得,就会看着自己,随后一口一口吃下手指,然后手臂,一点一点把自己吞食下去。”   他逐句逐句说来,听得众人面色苍白,包括范腾云在内。至于那腹中饥饿的三人,更是面无人色,不寒而栗,他们想要怒骂,却是饥饿无力。“但如此太过血腥残忍,却也不好。”李清玹转头问道:“肉食准备好了没有?米饭准备好了没有?”   范腾云是个老江湖,心领神会的说道:“我等深谙待客之道,不能以稀汤寡水招待,已经遣人前往太湖,去买太湖以南出名的香米,太湖香米闻名遐迩,乃是其他地方的稻米难以媲美的。这一来一去,大约要花费两月功夫,请三位忍耐两月。”忍耐两月?这三人听了,顿时面如土色。   “肉食呢?”“我已命店家杀鸡,准备送与三位,权当充饥。”“要仔细些。”“这自然是万万不能怠慢,我命店家一定仔细,鸡毛要一根一根拔,不能有半丝存留,估计天明之后能够拔光鸡毛,开始清除内脏……”   两人一唱一和,极为吓人。三人先前受了酷刑,伤痕累累,虽然强忍着不招,但毕竟不是铁打的,自是疼痛难忍,早已无法忍受,心中早就有所动摇。此时吃下这些东西,反而饥饿难耐,神智不如之前清明。   李清玹真真假假恐吓之下,原本就有动摇的心思立即冲垮,接着就听一人有气无力地道:“我招了……”范腾云满怀钦佩之色,大刑伺候无用,反倒是把人饿得招了供,这位李公子的手段,当真神奇。李清玹玩味的笑了笑,走出门去。   房内,裴滢萱坐在椅上,看着那一叶金色叶子,眼中略有慌乱之色。张翁倚在床边,叹道:“百岁覆盆子草虽然未遭火焰烧灼,却被高温一烫,稍显枯黄,不知药效还剩几分?”原本被范腾云断定要昏迷几日的张翁,竟然在半日间就已醒来。   八寸内劲,只差一步就是武道大宗师,其生机之盛,比之范腾云想的更为惊人一些。张翁叹道:“只怪我没能护住,才让这百岁覆盆子草受损。听闻覆盆子草需要细心培育,而且一株覆盆子草只能养活十一二年,因此十五岁覆盆子草叶都是难得,倒不知还能否再找一片?” 第62章 月下少年   裴滢萱苦笑道:“百岁覆盆子草本是传说里的药材,能够遇见就是大机缘,哪里再去寻找一片?只能寄望于它药性不失了。”裴滢萱又叹了声,“这一片百岁覆盆子草,还是从吴郡虞家得来的,至于那个将百岁覆盆子草用来送礼的,似乎是个李姓青年,已经失踪不见。”   张翁摇了摇头,忽然扯到伤口,皱了皱眉。裴滢萱关切道:“张翁,你伤势好些了吗?”“滢萱小姐,老奴现在好了一些,但暂时不能轻易动手了。虽然我有八寸内劲,仅次于武道大宗师,生机强横,但这次受伤颇重,不过还好没有性命之危。”   张翁说罢,不禁道:“倘若当时马车里的不是那年轻书生,而是我,估计就真是难以幸免了。”“听小姐说来,老夫受袭之后,那书生死而复生,连杀数人,连内劲高手也难敌一剑。最后居然还能正面抵挡伏远弩箭,甚至闪避弩箭,随手斩断一支。”   “这等武功,我自问八寸内劲修为,也断然难以做到,他年纪轻轻,武功竟然已经登峰造极,已是江湖中凤毛麟角的武道大宗师,真是愧煞老夫了,江湖中年轻一辈的后起之秀比起这年轻书生来,真是云泥之别。”   张翁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奇怪的是,他若真是武道大宗师,又怎么会被马匹撞倒而昏迷?范腾云之前也看过他的根骨,确实不是练武之人,几乎没有打磨筋骨的痕迹。”   裴滢萱想起今日那李清玹的诸般本领,忽然心惊,道:“莫不是如司天台里那些人物一样?”“修道人?”张翁微微一惊,陷入沉思。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入内的是邹林。裴滢萱见他,问道:“范统领可问出什么?”邹林恭敬的说道:“回小姐的话,今日袭击车队的这群匪徒,都是江湖中人,只是被人以重金收买,或是被人胁迫,他们实际上知晓的并不多。”   “今日的三个活口,都是被人抓了家人,所以听命行事,也是因为家人在人手上,才忍住酷刑,不敢泄露。”邹林顿了顿,又道:“不过刚刚总算审问出来,那个与范统领苦战的一流高手,其实是今日才来的,两架弩车也是此人命人运送而来。”   想起那一流高手跟范统领打得平分秋色,后来更是占得上风,若非李清玹出手,后果不堪设想。裴滢萱忙又问道:“那一流高手是什么身份?”   邹林摇头道:“范统领看过了,不认得这位一流高手,此人在江湖中似乎也没有多少名声。”“意料之中。”张翁摇头说道:“既然能够请出两架伏远劲弩,势力必然不小,要出动一流高手自然不是难事。但他们只来了这么一个仅有两寸内劲的黑衣人,就有些奇怪了。”   “依老夫看来,内劲修为较高的人物,就是再如何行事低调,在江湖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名气,剥茧抽丝,容易寻出背后之人。因此他们出动的人物,多是重金招揽,或是胁迫而来,与背后之人没有多大干系,就连这个一流高手,也仅仅是两寸内劲,全无名气,寻不到丝毫线索。”   张翁沉吟道:“只怕在藩镇军中也难以普及的伏远劲弩上,才能或多或少查到线索。”邹林敬佩道:“张爷英明,正是从那两架弩车上得了线索。”   裴滢萱问道:“什么线索?”邹林低声道:“据那三人所说,当初运送弩车到来时,上面曾有一只黑虎的痕迹,只是在动手前,黑虎印记被磨得干净了。”   “相州刺史薛嵩的黑虎军?”裴滢萱微微捂口,露出惊色。一旁的张翁皱眉不语,邹林则是不敢言语。良久,裴滢萱心惊过后,已是平静下来,过得片刻,说道:“当时黑虎印记只是他们无意间看到?还是众人都已见到?”   邹林答道:“根据他们口风来看,当时弩车运送过来时,应该是众人聚集之时。旁人不知是否有所注意,但这三人中的两个,都见到这黑虎印记。”   “一路运送过来,不去磨灭印记,反而被众人见过之后,临到埋伏才想起要抹去痕迹,怎么会有这般疏漏?”裴滢萱轻蹙眉头,说道:“倘若是相州薛嵩所为,也太过倏忽大意了?但若是别人栽赃,何不留下黑虎痕迹?”   张翁微微笑道:“留下黑虎痕迹,不就栽赃得过于明显?以你的聪慧,一眼就能看破。”“不管是不是相州薛嵩的阴谋,既然与他沾边,那就是相州薛嵩所为了。”   裴滢萱轻咬玉牙,说道:“如果对方真的是想在失败之后,顺手栽赃河东薛家,想必与薛家也有仇怨,那就让薛家去查罢。”“相府这一行损失惨重,总要找人补偿。”   裴滢萱紧握木盒,说道:“不论真相如何,暂且将此事记在薛家头上,回去之后,让他们给相府一个交代。此后寻找真凶,便由薛家自己寻找,相府只在暗中查探即可,先让薛家来补偿相府的损失。”   “小姐说得是,河东薛家是唯一的线索,那就找薛家。”张翁微微笑道:“小姐虽是女儿身,却越发有相爷年轻时的气魄了。不过,倘若真是河东薛家在背后操纵,又该另作谋划了。”   “对了。”裴滢萱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适才你来报时,那三个似乎还没有松口的迹象,怎么这般快就松口了?”“这三人有家人在对方手里,因此口风极稳。不过……”邹林面露敬色,说道:“是李公子出手,才让这三人即刻开口。”   说完,邹林又把先前李清玹的逼供方法说了一遍。张翁赞道:“好个手段百出的李公子,看他年纪轻轻,武功卓绝,既通医学药理,又识攻心之术,不知这个李公子尊姓大名?是哪家子弟?”   邹林说道:“李公子他名讳清玹,表字伯玉,来历倒是没说。”随后邹林又说几句话,便即告退。裴滢萱喃喃自语道:“名字还不错,挺好听的。”张翁听了这话,面带笑意摇了摇头。   片刻之后,裴滢萱请张翁休息,便要返回自己房中,站起身来,恰好见到有一人走到庭院中。那人身材颀长,一身青色儒衫,正是李清玹。今夜月白风清,那李清玹站在庭院当中,沐浴在月光之下,越发显得丰神俊朗。   他背负长剑,又平添几分锐气,裴滢萱看得出神。忽见那李清玹拔出一剑,虚虚斩落在空中,仿佛把院中月光一分为二。实则是剑下斩了一只血蚊。已是深夜,月色皎洁,微风清凉,四野蛩鸣。   李清玹走出庭院外,站在中间,默默不语,先前在房内,李清玹对那三人所说的话,多半是假的,哪里有什么东西能饿得让人吃了自己的?只是这三种东西搭配起来,能让人产生饥饿之感,渐渐饿得头晕目眩,神智难以清明,加上几句言语惊吓,招了供也不足为奇。   当年他在师父门下的时候,就听师父提过类似的办法,这类办法多半还是攻心为上,恐吓对方。“这事总算告一段落,只要招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相信那位裴相府的千金不会善罢甘休。”李清玹暗自道:“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罢。”   “我白天接连出手,现在又让一人招供,只当报了一记弩箭的生死大仇。其实这事乃是裴府和对方的仇怨,我已报了弩箭之仇,不必掺合太深。”   “蛊虫威胁还在,三年之内修为必须突破坎离境以上,否则有性命之危,我还是潜心修道,好好修行才是紧要,只要对方不来招惹,我也就不再理会这些杂事了。”   说起修行,便不好漫无目的地四处行走。因为京城道门大会的缘故,一来求取玉剑,二来退亲,三来长安城将有修道人汇集,可以见些世面,因此接下来就去京城长安。待到了前方许州城,再与裴府车队分开,前往长安城。   长安城之事过后,这个怀有金丹玉液的李清玹自忖那时应该已能真气外放,当是寻找灵脉之地,筑基培药、坎离交汇。此后踏入坎离境,就可逐一探知心中记挂的几件要事,包括遍访仙山的想法。遥想今后的长生久视,不禁使人心中愉悦。   李清玹走在庭院中,望着清冷月辉,忽然想起那夜的剑仙风采。剑仙裴子羽已是惊才绝艳!不知盖世无双的‘盛唐剑圣’裴旻大剑仙又是何等的风华绝代?他仰头望天,心中豪气冲天而起。   他忽地拔剑,斩落空中一只血蚊。剑刃映着月光,如若涟漪波纹。这一剑划过,竟似划开满院月光,恍惚间更有余波荡漾,涟漪泛起。冷月高悬,庭院中更显冷清。   解下长剑放在床前,又把身上物事整理一番,吹灭火烛,就要睡下。今晚前半夜已经打坐修行过了,功行二十四周天而大圆满,若是再来运转,反而有些过了,效果反而不大,凡事欲速则不达。   毕竟他还没有修到那一种能够时时刻刻,修行不断的地步,真到了这一步的人物,其实有许多人开始远离尘世,隐居山林。只因到了这一步,打坐练气并无限制,能够不断运功,使真气流转。   而有些痴于修行的人物,便能隐居山中,不分昼夜,每日修行不断。李清玹心中思虑:“不知到了龙虎真人境界,是否可以日夜修行,不再间断?待到那时,想必蛊虫也能解了,到时我把几件大事办成,就该隐居山林,日夜修行了。” 第63章 神秘少女   对于李清玹而言,寻找父亲因怪病英年早逝的根由,是一件大事。求取玉剑,并获得药材,也是一件大事。除去蛊虫,更是大事。除开这三件外,退亲一事也要放在心上,而金丹的来历,以及师父他为何遍寻仙道而不得的事情,暂时来看,还稍显远些。   只有等自己修成龙虎真人境界,才能有资格去探究师父他的问题,以及金丹的来历。今日才从列仙飞升图出来,就遇上这些事情。对他来说,不是什么棘手之事,但也有些扰人心烦。他前半夜没有睡意,待到了后半夜,心境也已平静下来,就有了些许睡意。   他躺在床上,渐生睡意。“咯咯,你这书生逼供的手段倒是有趣,不过你的话有些令人害怕,说是要一点一滴把自己吃掉。这么吓人的话都说得出来,当心本仙子打你哦。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竟是个少女声音。   “谁?”李清玹蓦然一惊,翻身坐起,已把床前长剑握在手中。以他自觉无比敏锐的感知,根本感应不到这么一个少女的存在。他抬头看去,只见窗前坐着一个身着嫩黄衫子的少女。   但见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肌肤晶莹如玉,在月光下仿佛泛着光泽。她那双如一泓清水的眸子落在李清玹身上,顿时露出一个笑容。   只这么一个清灵如水的笑容,仿佛晶莹生光,似乎连月色都黯淡几分。那少女嘻嘻笑道:“本仙子是鬼喔!”她做了个鬼脸,却又十分可爱。   李清玹不敢有丝毫大意,眼神凝重,看着这个看起来有些豆蔻年华的少女,说道:“你究竟是谁?”“好不识趣。”少女哼哼道:“惹恼本仙子了!”言语一落,李清玹眼前一花,就多了一个纤细晶莹,宛如玉质的手掌。   李清玹不敢大意,以一招‘长江三叠浪’攻向少女,只见他左掌拍出,右掌疾跟而至,左掌一缩回,又加在右掌的掌力之上。他这连环三掌,便如三个浪头一般,后浪推前浪,并力齐发,比之他单掌掌力大了三倍。   少女的来历十分神秘,一身修为还在李清玹之上。只见她这一掌攻守兼备,全看对方的来势而加以变化,可以在刹那之间全变为攻势,也可以在刹那之间全变为守势,当真是变化莫测,神妙无比。两人互换了一掌,房中忽有风儿吹拂。   李清玹连退数步,露出惊色:“真气外放。”然而那少女也退了两步,更是惊咦了声,说道:“本仙子只是来到这么个客栈,居然能遇上一个修道人,没想到你也有八寸多的真气修为。不过本仙子从来号称坎离之下无敌手,你居然能够跟本仙子平分秋色?”   窗外一记琴声响起,宛如玄音,不绝如缕。听了这琴声,少女扁了扁嘴,说道:“本仙子先走了,下回找你玩。”说完,她拍了拍衣裳,转身就朝窗口投去。“把话说清楚。”李清玹忽然低喝了声,一掌抓去。   少女头也不回,只是把袖子一挥,就有风起,把房中的桌子吹飞了起来。木桌飞起,拦在李清玹身前。这一掌直接把桌子拍出了一个掌印大小的破洞,拍碎的木屑纷纷飞起。   李清玹立在原地,眼中有几分惊疑之色。“臭书生,你惹恼本仙子了,明天让你好看!”清音悠悠,在月华中传来。“她是什么人?”“年龄比我还小上四五岁,竟已真气外放?”   “听她话语,也识得练气以上的坎离境界?”李清玹看了看窗外月光,未见少女身影,再看此时房中幽静,想起适才之事,如梦似幻。唯有破了一个大洞的木桌,说明先前真有一位修为极高的少女来过。月色的清辉从窗口洒落,洒满他的全身,尽显霞姿月韵之色。   李清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默然不语。先前少许睡意,经此一事,荡然无存。“一个真气外放的少女?”李清玹仔细回想适才的短暂交手,心中有所推测。当时他一掌拍去,少女和他互换了一掌,两者相触,各自退步。   而在那时,从这少女身上,传来的不是内劲的强横气息,而是柔柔平和的一股真气。虽非先天元气,但李清玹确确实实感应得出,那就是真气的气息。而且这少女的真气修为,要胜过了自己,只是自己凭借一式‘长江三叠浪’,不落下风。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乃是这少女的身法,居然在瞬息间来到眼前,速度之快,隐约间能与自己施展‘缩地成寸’时相比,难分高低。再从房中的风儿看来,这少女已是真气外放的修为,九寸真气!   虽说真气稍显柔和,但九寸真气,已是真气外放的练气巅峰境界,至少也要比八寸四分内劲更为厉害一些,于是身怀八寸四分内劲的李清玹不由退了数步。“她说罡煞以下无敌手,多半是自夸,但随手一挥,能把数十斤的木桌掀得飞起,却是非同凡响!”   “师父他修道近百年,凭借太上周天功的妙处,修至一十二寸真气的练气巅峰,却也稍显不如罢?”“观她模样,年岁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竟然修成真气外放?”李清玹想起师父他那等人物,修行先天元气这等本源真气,直取大道,却也在四十岁才能修成真气外放。   可那少女更是惊才绝艳,修为远胜同龄之人!“莫非她就是某些大门派的真传弟子?”李清玹心中想道:“大派真传弟子,必然是功法上佳,而宗门内资源雄厚,有天材地宝,又有长辈指点修行,也只有这等底蕴,才能有这样的修为进展神速的天才弟子。”   “据列仙飞升图那位先生所说,只有太上周天功才有一十二寸真气的妙处,天地间其余功法,皆是九寸真气为巅峰。”“这少女想来是九寸真气,但她把手一挥,能够吹飞数十斤的木桌。”   “这等手段,就连师父他的一十二寸真气修为,都没能拥有。”李清玹微微仰头,看着天上明月,心中已然断定,这少女必然是大派弟子,怀有上等功法,更有练气境界的秘术,否则怎能以九寸真气,吹飞数十斤重物?   想起大唐王朝许多练武之人,穷其一生也就是能够修成搬运气血的二流人物,修成内劲的一流高手也不过是一千多人而已,而内劲外放的武道大宗师,更是俗世武道登顶的人物,大唐王朝疆域辽阔,有三百六十州府,而武道大宗师才不过将近百人而已。   想起师他修行近百年,无有进一步修行的功法,才止于练气巅峰境界。不知还有多少人寻仙问道,而无有所成。但是这少女,仅是这般年纪,已有真气外放的修为,已堪比武道大宗师。看她识得境界之分,想必再过一段时日,就该筑基培药,修成坎离境界了罢?   “真是骇人听闻……”李清玹轻叹一声,忽然想起一事。自己也有八寸四分的真气修为,自信过不了多少时日,当能修成九寸真气,得以真气外放。掐指算来,自己初识修行至今,好似也才将近半年。   再过一段时日,自己修成真气外放,应该不会长远。李清玹默默计算时日,要是如此算来,从初识修行,到练气巅峰境界,应该会在一年之内?这要是传出去,岂非要比那少女更为惊骇万分?   李清玹暗自道:“看似惊世骇俗,实则是我机缘甚大,得师父为我传功,又获金丹这等仙丹妙药。”师父他这一场传功,省去数十年磨练之功。要修成气感,就须得感应真气,这段最为枯燥的一段时日乃是修道人第一道关卡,许多人感应不到真气,就即放弃。   对自己来说倒是不难,毕竟之前自己好歹是修成内劲的江湖高手,对于气感则是手到擒来。而师父为他传功之后,他直接就拥有了七寸真气的修为。要从气感修成真气,乃是从虚无之感,衍生为真正的内息,从无到有,从虚到实。   这一步最为关键,天资卓绝之人数日之内就有气感,资质中上之人数月之内也有气感,而资质普通之人数年之内都不一定产生气感,甚至有人数十年都不得寸进。反倒是这一步入门以后,增长真气显得较为轻松了些。   师父为他传功,省去观想气感和留存真气之苦,而金丹更是让他修为突飞猛进,真气增益良多,而且对他的体质加以改善。“师父为我传功,乃是定下根基,省去苦功。而此后之所以修行迅速,多是金丹的奇效,但我自身修道天资,应当也是中上之资。”   “金丹奇效,以及我自身天资,有此两者,才会让自身真气如此突飞猛进。”李清玹站在窗边,静静沉思,“倒不知是金丹起到的效用更高一些,还是我本身资质更是不凡一些。”   月辉清冷洒满一身,而夜风更添寒意。他站在窗前,站在月光里。寒风吹来,吹动青色衣袍飘动,吹得发丝轻扬。那月色下,看似脱俗的年轻书生,正认真地想道:“应该是后者占得更多一些。” 第64章 去而复来   翌日清晨,凉风习习。李清玹一夜未曾入睡,但他真气修炼有成,仍是精神奕奕。原本后半夜,他还想出去寻找那少女的踪迹,但仔细想想,真要遇上了,还未必能胜过那真气外放的少女。   毕竟他在修为上,略微逊色一筹,自己虽然剑术卓绝,可那少女显然出身名门大派,说不准另有压底箱手段的。单凭她那身法,就不比自己施展缩地成寸时逊色。   况且,当时那少女是被一道琴声召走,只怕就是她的师门长辈相召。如此思量之下,李清玹便息了心思,留在房中。当裴府车队整合时,李清玹见到众人面色颇为悲戚,而伤者似也少了两人。   不必多问,他心中就已明白,昨日里受伤较重的一人,以及断臂的一人,都没能熬过昨夜。补血草能够止血,不被血液冲开,比之于药散更好一些,但毕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对伤势恢复帮助不大,主要还是靠了车队的疗伤药物。   只是这些药物也只能治疗寻常伤势。李清玹有些沉默,昨日他已经给这些人都点了穴道,更是运使真气,变化力道,暂时起了用处,可惜还是用处不大。他默默想道:“本就是萍水相逢,我也是尽力而为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更要坚强的好好的活下去。”   看见李清玹有些叹息,范腾云上前躬身道:“若非李公子施救,我等俱都没了性命。再到后面,若不是公子指点补血草,这些弟兄也都难以保命,他们两人昨夜伤势恶化,只是天命如此,其余人能得以活命,便都是公子第二次活命大恩了。”   李清玹沉声说道:“言重了。”范腾云较为忙碌,告罪一声,也就退去。李清玹掂了掂手中的银两,返身去寻掌柜。“在这客栈的住宿开销,都已被范腾云付清,但我昨夜一掌拍烂了客房中的木桌,总要赔偿,这就不必让范腾云替我垫付,还是该我自己额外补偿好了。”   李清玹见了掌柜,跟对方说了损坏木桌一事,加以赔偿。掌柜本想狮子大开口一番,只是想着这群车队的家伙就要走了,昨夜也没引来祸事,心中还是颇为高兴,因此照着平常价格,让李清玹赔了几十个银钱。   裴滢萱恰好从楼上下来,见状,便说道:“李公子,食宿花费都已命范统领结清了,你不必给了。”李清玹微微笑了笑,说道:“昨夜损坏了房中物事,略作赔偿。”   裴滢萱施一礼,低声道:“这怎劳烦李公子破费?只须让范统领结清便好。”“你这是什么话?当本掌柜的讹他不成?”那掌柜恼怒道:“别看你这姑娘生得好看,身边下人也多,可真要诬赖我,本掌柜死也不认!”   裴滢萱却也不恼,赔了个礼,歉然道:“小女子失言,掌柜莫要怪罪。”李清玹微感愕然,这裴家小姐性子文静,待人有礼,向掌柜赔礼,倒也不足为奇。可这掌柜的怎这般没有眼力?   没见这里侍卫众多,个个拿着刀剑?就不怕惹厌了人家,被吊打一顿,砸了客栈?李清玹仔细想了想,这悦来客栈开在大路之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极为不便,既有隐患,又有危机。但他能把客栈开得安稳,诸般隐患似都不见,显然是个人物。   李清玹眯起眼睛,朝他看去。这掌柜的有四十岁左右,相貌普通,双目炯炯有神,太阳穴高高鼓起,双手粗大又尽是粗茧,显然怀有高强的武艺,难怪有次胆气。“看什么看?”掌柜的不耐道:“走走走……别烦我。”   “你这书生,昨夜真是太坏了。”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尽管故作妩媚,却还带着一缕清音。刚走出客栈的李清玹还未反应过来,就有一阵清香从身旁飘过。那是一股清灵透彻的香气,比之于花儿,更为清新。   李清玹身子微僵,神情错愕,在他身前,有个少女,纱巾蒙面,似真似幻。那少女换了一身淡紫衣裳,清丽的眉宇间,特意显露几丝柔媚,妩媚的说道:“郎君,昨夜你居然把桌子也压倒了,真是坏得透顶。”   这声音故作妩媚,但却难掩本质上的清丽音色,别有一番味道。再看那少女蒙着面纱,看不真切,可她说出这些话来,却把双耳都红透了。李清玹想起她昨夜临去前,似乎说要让自己好看,昨夜也曾想过,这少女会如何对付自己?   他左手按在剑柄处,时刻警惕,甚至还防备着那少女身后的长辈。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少女报复自己那一掌的方式,竟是这般作态?李清玹面上有些恼怒,朗声说道;“姑娘请自重,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还是尚未出阁的姑娘,说话却如此没有轻重?”   裴府众侍卫看着那个手段高深莫测的年轻书生,心中俱都惊愕。众人互相对视,面面相觑,都在心底想道:“原来这位武功卓绝,玉树临风的李公子,也是个留恋花丛的人物啊。”   其中有些年岁较大,还未跟女子有过接触的侍卫,更是自惭形秽,老脸通红,这几个俱都心想:“虽说李公子神采英拔,武功卓绝,可年岁看着还未及冠,他竟然都已是花丛老手。可怜我们三十多岁的人了,连女人是个什么味道都不曾闻过一闻。”   倒是范腾云满面佩服,煞是敬仰,他低声自语道:“先前李公子去找掌柜的,莫非就是昨夜激动之下,毁坏了房中床铺?还是说这女子就是掌柜找来的,所以给掌柜一些好处?可惜,昨夜忙碌,我没得空闲,否则倒可以借此机会和李公子拉近关系。”   马车里,一只手掌掀起车帘,看向李清玹所在。范腾云的自语声,恰好顺风,飘入马车。裴滢萱听个正着,脸色颇是难看,原来这李清玹去找那掌柜的,暗中还有这般多的龌蹉?   想起昨夜庭院里那一道颀长身影,衣袂飘飘,清新俊逸,一剑划破满院月光,风采出尘。昨夜一幕印入眼中,使她久久不能平静,惹得她一夜心头鹿撞。   今日醒来,想起他昨日走到庭院,也许就是找掌柜商议某些龌蹉事情,顿时忿怒难平。少女娇然欲滴,柔声说道:“公子昨夜红袖添香,今日就把我给忘了,还真是个负心人呢!”   李清玹寒着脸,冷声道:“这就是让我好看的方式?”少女微微近前,嬉笑了声,道:“你看他们瞧你的眼神,简直跟看一朵花儿一样,你是不是好看了许多?”李清玹手上微动。“你想拔剑?”   少女退了两步,低哼道:“我可不和你打,而且,鬼知道你会什么剑法?分明还未到真气外放之境,居然能与我平分秋色,本姑娘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你这满肚子坏水的臭书生是哪家门派的弟子。”   李清玹没有答她,低声说道:“你究竟是谁?”少女低哼道:“不告诉你。”他们两人靠得近,声音也低,乍一看去,竟似耳鬓厮磨,独说情话一般。裴滢萱暗暗咬牙,哼了声,转身入了马车。   片刻后,忽又掀起帘子,说道:“范统领,你去告诉李公子,我们要走了,请他快些处理好杂事。”范腾云微有愕然,道:“不急,耽搁不了多少功夫。”   裴滢萱只淡淡说道:“早些赶路,早点进城,怎会不急?另外,快些买来伤药,请几个大夫,也好给大家疗伤,这都是急事。”范腾云想了想,倒有些道理。   张翁躺在另一架昨夜高价向客栈买来的简陋马车上,听到裴滢萱说话时,他面色怪异,想起范腾云,心中叹道:“腾云这家伙,真不识趣,也忒没眼力了,回去之后怕要吃点苦头。”   正在这时,忽有一声琴音,若隐若现,似有似无。李清玹听见,微微冷笑了声。果然,听见这琴音,少女有些无奈,便道:“我先走了,下回再找你玩。”   李清玹漠然道:“你我素不相识,最后以后莫要再见了!”少女没有理会他,哼了一声,似有意无意地朝另一架马车瞟去,声音提高了些,装着柔声道:“公子,你真是太坏了,好了,这次就放过你了,下回见了,可不许再去招惹别的姑娘了。”   这些话对少女而言,毕竟还是有些露骨。因为蒙着面纱,看不清脸色如何,但少女耳朵已经通红,到了后面一句,终是装不出来,恢复了原本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可毕竟还是把话完整说出来了,少女颇是得意,朝着那边马车里的女子看了一眼,再看李清玹时,哼了一声。   少女挥了挥袖子,扬长而去。临走还不让人安心?李清玹面上有些恼怒,看着她远去,哼道:“看你双腿并拢,眉宇不散,绒毛尚有,按书上所讲,分明就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再怎么装也不像。”   李清玹言语才落,就听身后重重哼了一声。李清玹愕然转身,就见裴滢萱转了身子,重新登上马车。他愕然之余,再看裴府众侍卫满面敬仰之色,饶是他自负心境淡然,处事不惊,可在此时脸色也有些黑了。   李清玹喃喃自语道:“难道……他们都相信那小丫头如此拙劣的话?”裴滢萱原是想起不对,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分明是个少女,虽看不清面容,却也能见气质不凡,清丽优雅,哪里会是出身风尘的女子?   她心想是误会了那书生,便下车来,轻轻走到李清玹身后,谁知就听见他自言自语道:看你双腿并拢,眉宇不散,绒毛尚有……分明就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   听着这些话,裴滢萱心中顿生怒意,暗自恼道:“原来你这书生竟然是品性不良,否则怎识得这些歪门邪说?枉你还是个儒家的读书人!”车外,范腾云满面敬色,朝着李清玹说道:“李公子虽然年纪轻轻,却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还能遍识女子,简直是我辈之楷模。”   就在这时,车内传来裴滢萱的声音,裴莹萱轻声道:“范统领。”“小姐。”“我看后面有一兄弟的腿脚受了伤,有些不便,你把马匹让他吧。”   “另外,张翁车内还有些杂物,我怕影响他老人家休息,你就都背在身上吧,也才不足百斤。”背着上百斤杂物行走数十里地?饶是范腾云身为一流高手,也呆了一呆。 第65章 比武招亲   李清玹与裴府众人一路风尘仆仆,鞍马劳顿,去往京城。一路无话,这一日到了西京长安城,这是大唐帝国的京城,当时天下第一形胜繁华之地,即便是同一时代的大食帝国国都大马士革和巴格达,比起长安城也是相差甚远。   长安城方圆百数十里,九衢六市,行人如鲫,车水马龙,甚是繁华。长安城内,红楼画阁,绣户朱门,雕车竞驻,骏马争驰。高柜巨铺,尽陈奇货异物;茶坊酒肆,但见华服珠履。真是花光满路,箫鼓喧空;金翠耀日,罗绮飘香。   李清玹与裴府车队缓缓而行,走了一个时辰,不知不觉走到宣武门前,只见有一片广场,人头拥挤,锣鼓声暄,还有一面大旗,迎风招展,李清玹只道是江湖卖解的,也不怎样在意。忽听得旁边有人谈论,一个说道:“这可真是新鲜事儿,大姑娘在京城比武招亲!”   一个说道:“过几日的道门盛会,老百姓进不了去,在这里看几场比武,也可以过一过瘾。”又一个道:“天下武林高手云集京城,趁这个机会比武招亲,确是最好不过。只不知那个女子漂不漂亮?”   他的伙伴笑道:“你又不懂武艺,她貌美如花,你也不能攀折,你管她漂不漂亮?我倒是担心她的武艺不知如何,倘若一出场,三拳两脚就给人打倒了,岂非大杀风景?”先头那个道:“她敢在道门大会的期间,打出比武招亲的旗号,谅来武艺定必不错。”   李清玹抬头一看,果然见着那面大旗上绣的是比武招亲四字,心想,“真正武功高强的女子怎会打出比武招亲的旗号,大约是衣食困难的江湖卖解女儿,想得个归宿,扮个丈夫,但也不妨去看看热闹。”   由于宣武门前人头拥挤,裴府车队暂时被堵住了去路,只好停了下来。范腾云立在裴滢萱的车前恭敬的说了几句话,就见裴滢萱所在的车窗悄悄挂起来了一角。只见场中一老一少,似是两父女身份,那女子一身红衣,年纪十七八岁,长得十分秀丽。   李清玹来到之时,开场白似乎已经讲过了。只听得有人问道:“只要是三十三岁以下,是俊是丑,只要能打败你的闺女,就可以成亲么?”那老者道:“不错,但还有两样,家有妻室的可不行,还有就是上场之前先付十两银子。”   话犹未了,便听得一个人大叫道:“好,小生年方三十,尚未娶妻。我来也!”此人满脸胡须,声如破锣,自称“小生”,众人无不失笑。那莽汉扔给老者十两银子之后,得意洋洋的扬起一双拳头道:“小娘子,我若是打痛了你,你马上出声。”   那红衣少女道: “你尽管用足气力,只怕你打不着我。”那莽汉一拳打去,红衣少女轻轻一闪,那莽汉果然打她不着,少女一个转身,朝他拍得一掌,登时就把他打翻出去了。   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掌声如雷。李清玹心道,“这女子的武功已经踏入一流高手行列,并非一般江湖卖解的可比。她的步法却不知是哪一派的,看来似曾见过,却怎的想不起来。我再看她两招。”   那莽汉爬起身来,叫道:“好厉害,我可不敢讨你做妻子了。”他刚刚离场,便有人走进场来,那人扔给老者十两银子之后,哈哈笑道:“我不伯老婆凶,你嫁了我吧。”   有认得他的说道:“这人是南门开武馆的蒋师父。他的通臂拳大大有名,这一场大约有些看头了。”那红衣女子嗅道:“你打赢我再说吧。”那姓蒋的蹲下半腰,猛的跃起,双拳直捣,果然似个猴子模样,但也不过十来招,便给那女子弓鞋一绊,跌了个四脚朝天。   李清玹看到此处,可渐渐有点惊奇了。并非是因为这女子的武功,这女子的武功虽然不错,李清玹也还不怎样放在心上。李清玹感到奇异的是,这女子的武功家数,和中原的各家各派都不相同。   虽说是比武招亲,并非性命相搏,但这女子的出手,却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阴狠凌厉的手法,有些类似蜀中武林门派的短打功夫。不过她在击倒那拳师之时,李清玹却可以看得出她只是用了一两分功力,因此那拳师才不过摔了一跤,不至于受到重伤。   李清玹越看越起疑心,“她究竟是哪一派的弟子?她的武功家数,怎的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心念未已,只见又有个人走出场来,似是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书生,摇着一柄折扇,待付给老者十两银子后,彬彬有礼的说道:“小生徐玉坤向小娘子领教几招。”   那老者道:“我儿小心了,这位是长安东郊五柳庄庄主徐彦舟的公子!小女武艺低微,还请徐公子手下留情。”徐玉坤是徐彦舟的独生子,徐彦舟舍不得他在江湖道上冒险,因此他虽然尽得家传武功,年纪也已二十八岁,但却从没有在江湖上单独行走过。   他这次出场,固然有几分是为了那女子姿容秀丽,但更大的原因则是想试试自己的武功。他父亲名震关中武林,他自己未曾有过江湖威名,庄内的护院当然都是奉承他的,他自以为已得了父亲的全部武功,他父亲在关中武林威震一方,自己想必也是天下翘楚了。   他怎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父亲的商行车队从未失过事,最主要的缘因还是因为他父亲在江湖上人面熟、交情阔的原故,要是当真只论武功,比他父亲高明的人还不知多少!   这时他见那老头识得他的身份,又请他手下留情,不禁得意洋洋,摇着扇子说道:“好说,好说。令媛才貌双全,小生爱慕得紧,咱们是点到即止,决不至于伤了令媛的。”   红衣女子心头恼怒,却不动声色,淡淡说道:“徐公子也不必客气,拳脚无情。万一我收手不及,误伤了徐公子,请徐公子不要见怪。”那老者斥道:“你有多大本领,妄敢口出大言,好好向徐公子领教吧。”   徐玉坤哪知道那老者的说话,乃是暗示他的女儿,要他女儿手下留情,当下哈哈大笑,说道:“令媛说得坦率可喜,我正想见识令媛的真正功夫,请小娘 子尽量施展吧。”他自信有必胜的把握,心中正在盘算要怎样才能赢得漂亮,既不伤及对方,而又要使得对方心眼口服。   哪知交手不过几招,徐玉坤已是大大吃惊。红衣女子的武功怪异,越碰到武功高强的对手,她的出手也就越为狠辣。刚才因为那两个对手平庸,还不怎样显现出来,现在碰上了徐玉坤,她掌指兼施,掌劈指戳,几乎每一招都是攻向徐玉坤的要害!   徐玉坤这才知道这女子比他高明得多,又是吃惊,又是恼怒,“你明明知道我是五柳庄庄主之子的身份,这不是存心要我出丑吗?好呀,你既不留情面,可也休怪我要下辣手了。”   他的折扇本来是插在背后的,这时忽地取了出来,那女子刚刚一掌劈到,徐玉坤一个游身滑步,倏的转过身来,扇头已指到那女子掌心的“劳宫穴”。徐玉坤的真实本领虽足不及那红衣女子,但他家传的独门点穴手法,却是甚为奇妙。   红衣女子出身蜀中青城剑派门下,见他认穴极准,又快又狠,也禁不住心头微凛,连忙缩掌。徐玉坤得理不饶人,折扇挥舞,立即抢攻,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那女子一时摸不消他的手法,竟给他迫得退了几步。   折扇不比刀剑,倘若是在常人手中,多了一把小小的折扇、本来无关紧要,也伤不了敌人。但在点穴名家手中,却是一件兵器。点穴功夫,讲究的只是毫厘之差,多了一柄折扇,等于手臂长了尺许,点起穴来,当然是比只用手指点穴要利便多厂,何况他这把折扇的扇骨又是用精钢打成薄片的,本来就不是把普通的扇子。   徐玉坤动用兵器对付那女子的一双肉掌,旁观的人,虽然都知道他是五柳庄徐庄主的儿子,但也有许多人出声“嘘”他,徐玉坤深感面上无光,更为恼怒,“好在他们父女所订的比武招亲,并无声言不许对方动用兵器。我不管旁人如何,且把这女子点倒再说。”   “哼,我倒不希罕与她成亲,这口气却不能不出!”徐玉坤在一片“嘘”声之中攻得更狠,红衣女子退了几步,不知是绊着石子,还是太过慌张,忽然一个踉跄,失了重心,身子向前倾仆。   徐玉坤大喜,折扇疾伸,立即点那少女的“愈气穴”,哪知这是红衣少女有意卖个破绽,只听得“嗤”的一声,那折扇刚沾着她的衣裳,已给她劈手夺了下来,一把撕成两片!   徐玉坤呆若木鸡,那少女已将撕破的扇子塞回他的手中,笑道:“徐公子,真是太对不起了,弄坏了你的扇子!”全场都给红衣女子喝采,声若惊雷,徐玉坤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了进去。   那少女毫不费力的撕破他的精钢扇骨,虽说钢片甚薄,这手劲也大得惊人,徐玉坤又是羞惭,又是骇怕,在喝采声中如飞逃了。到了此时,李清玹也不禁大为吃惊,他的吃惊倒不是为了红衣少女的这手功夫,而是已经看出了这少女的师承宗派。   红衣少女连败三人,用的虽然都是掌法,但到了她打败徐玉坤的时候,李清玹已经完全可以断定,这女子和他乃是同门师兄妹,她的掌法正是从青城派那套七星剑法中变化而来的!   李清玹好生奇怪,“师父他虽然向我提过师门的事情,却未说过我这一代弟子的情况,但从这女子的武功家数看来,决对是青城剑派的同门无疑。   这女子的招数老辣,从掌法上来看,剑法绝对不低,看她的武功修为,应该是修成了一寸内劲了。她有这样好的武功,怎的还要抛头露面,举行比武招亲?”   李清玹最初以为是个普通的江湖卖解女子,想碍个归宿,找个丈夫的,本来没有多大兴趣,原意只是想看一看就走的,那知现在却发现了她与自己同出一门,敢情都是青城剑派门下弟子,他原先的想法也就不能成立了。 第66章 出手相助   到了此时,李清玹的好奇心越来越浓,索性把前往裴相府之事暂搁一边,看个究竟。在场的看客,见五柳庄的少庄主徐玉坤都败在这女子之手,谁还敢去尝试?那老者绕场一周,说道:“请哪位豪杰出来指教指教我这丫头。”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忽地注到李清玹身上,李清玹只当不知,低下了头,心里想道:“倘若你不是打着比武招亲的旗号,我倒愿意试试你的功夫。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怎能再去招惹麻烦。”   红衣女子冷冷说道:“听说再过几天就有个道门大会,各方豪杰云集京城,怎的我却没有碰到一位豪杰之士?”在场的看客本来有几个是准备参加道门大会的,听她这样说法,心头不禁恼怒。   但这些人既准备参加道门大会,当然都是有点名气,也有点眼光的人物,他们看了这几场,心中自忖,只怕不是那女子的对手,虽然恼怒,却怕出丑,也就不敢轻易一试了。   正在冷场的时候,忽听得有个破锣似的声音叫道:“女娃儿别吹大气,我活了三十三岁还没找到老婆,如今正好找着你啦!”只见有一角的看客纷纷闪避,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从外面挤了进来。   这大汉面如锅底,两眼朝天,短鬓如戟,还有一对獠牙露出唇边,相貌丑怪之极。红衣女子大怒,冷笑说道:“只怕你找错人啦,看招!”那丑汉双拳一架,笑道:“没错,你正是我想要的老婆。”   红衣女子展开轻灵的身法,绕到丑汉的左斜方,一掌就掴下去,骂道:“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这一掌原是想打那丑汉的耳光,那丑汉倒也有几分本领,一个“大弯腰、斜插柳”已是避开正面,背脊向着那个女子。   这么一来,红衣女子打不着他的耳光,却在他背脊上打了一记。那丑汉大笑道:“我痒得难受,你打重些给我解痒好不好?你嫌我生得丑么?哈哈,谁叫你是比武招亲?你这块天鹅肉我这癞蛤蟆是吃定的了!”   旁人见那丑汉吃了一掌,只道他是自我解嘲,要在口舌上讨回一点便宜,红衣女子却是大大吃了一惊!原来她一掌打中那丑汉的背脊,竟似碰着了一块铁块似的,虎口也隐隐作痛,这才知道那丑汉练有金钟罩的功夫,心里想道:“此人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红衣女子当下掌法一变,迅逾飘风,但每一掌都是一掠即过,并不和他硬碰硬接。这红衣女子越打越快,转眼之间,只见四面八方都是她的影子,她在掌法之中又夹杂着点穴的招数,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但她的指头也并没有真个点到那丑汉的身上。   场中看客看得眼花撩乱,都不禁喝起来未。李清玹却暗暗为红衣女子担忧,“倘若不是比武招亲,打不过尽可一走了之,如今却是非要见个分晓不可。这丑汉功力甚深,纵然是找着他的罩门,以红衣女子的本领,只怕也未必伤得了他。久战下去,那是定要吃亏无疑了。”   不过片刻,红衣女子已遍袭了那丑汉三十六处大穴,那丑汉忽地哈哈笑道:“你是想找我的罩门不是?做了夫妻,我自会告诉你的。”原来金钟罩与铁布衫之类的外功,身上必定有一两处练不到的地方,是谓“罩门”,找着罩门,用重手法一戳,便可破掉他的功夫。   红衣女子遍袭那丑汉的各处要紧穴道,就是想试探他的“罩门”何在,但这丑汉意态自如,并没有对身上的哪一处部位加意防护,因此这红衣女子试了又试,总是试探不出。   红衣女子心头恼怒,蓦地欺身直进,一招“二龙抢珠”,伸手就挖他的眼睛,心想:“你的功夫总不能练到眼睛上。”哪知这丑汉早有防备,忽地张口一咬,白森森的两排牙齿,险险咬着那女子的指头。   红衣女子大吃一惊,连忙缩手,这一招也给那丑汉破了。这丑汉哈哈笑道:“好,咱们亲近亲近!”张开双手,就去抱那女子。他的身法不及少女轻灵,招数也不见得高明,但他用的这个“笨法子”却恰恰克住了这红衣女子。   要知场中四周都站的有人,无异堆起了四面人墙,红衣女子只能在看客围着的圈子中东躲西闪,无法逃得出去。那丑汉双臂张开,东拦西截,恰似网里捕鱼,虽然不能即时得手,但时间一久,红衣女子力竭筋疲,终是难以逃脱。   果然战到分际,红衣女子已是香汗淋漓,一步走得较慢,给那丑汉猛地一扑,抱着了她的纤腰。那丑汉哈哈大笑,叫道:“癫蛤蟆吃天鹅肉啦!咱们拜、拜、拜!哎哟,哟!”“拜堂去吧”这四个字还未说得出来,那丑汉忽地一声惨叫,双臂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红衣女子还当他有诈,横肘一撞,在他胸口上,给了他一记肘锤,那丑汉叫道:“你、你好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登时倒下去了!这一记肘锤用得狠辣利落,的确也是高明之极。   场中不乏通晓武艺的人,见这女子反败为胜,分明已被对方抱住,居然反手一拳,便把对方击倒,都道她是临危方出绝招,不禁轰然叫好。红衣女子却是一片茫然,心中想道:“却是哪位高手在暗中助我?他有这样本领,为何又不自出场?”   原来这丑汉乃是给李清玹用“隔空点穴”的功夫点倒的,一来那丑汉态度轻狂,惹人憎厌;二来李清玹自从看出那红衣女子是自己的同门之后,亦已有心助她一臂之力。李清玹是个武学的大行家,看了不多一会,已经看出那丑汉的“罩门”乃是在腰背臀民的“尾闾穴”。   恰好当那丑汉抱住那女子的时候,背向着李清玹,而且距离不过丈许之地,李清玹使出“隔空点穴”的上乘功夫,一股无形罡气激射而出:射进了那丑汉的“尾闾穴”,这一下比重手法点穴还厉害得多,那丑汉焉能禁受得起?   不过,李清玹也没想到红衣女子又加上了一记肘拳,那丑汉元气大伤,红衣女子的肘拳又恰恰击中他胸中的“璇玑穴”,两下凑合,竟是把他的“金钟罩”破了。那丑汉一团烂泥似地摊在地上,一大口一大口的鲜血不断的咯了出来。   看客中胆子小的都吓得慌了,有人说道:“糟糕,莫要弄出人命来!”片刻之间,走去了一半。那卖解老头也有点慌了,连忙走去扶那丑汉,一边叫道:“快拿药酒来给他服下。”   李清玹正想随着人群退下,忽听得有人大吼道:“谁打伤了我的徒儿?”只见一个身材高大、腰背微弯的红面老者走进场来,老者的一身气息有若洪炉,精气犹如狼烟滚滚。李清玹吃了一惊,连忙止步,心中暗道:竟然是武道大宗师。   李清玹不是害怕红面老者,但他却不想在京城中闹出事来。红面老者从外面走进未,他若是从里面走出去,那就要碰头了。李清玹停下脚步,混在人丛之中,心里想道:“且看这老者如何?倘若他定要难为红衣女子,说不得我也只好出头了。”   红面老者冲冲的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在那丑汉的身上点了几点,闭了他的厥阴心脉,那丑汉登时停了咯血,抬起头来,涩声说道:“师父,你要给徒儿报仇!”红面老者道:“是谁打伤你的,你可知道么?”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为诧异,心想:“这还用问,当然是那红衣女子打伤的了。”那丑汉道:“这妖女在此比武招亲,徒弟不合一时好胜,下场与她过招,却不知她用什么邪法,把徒弟的金钟罩破了。”   红面老者冷冷说道:“是她?”定了眼睛,上上下下的不住打量那个红衣女子。那卖解老头赔着笑脸,低声下气的说道:“小女一时失手,误伤了令徒,小老儿在这里给你老赔罪了。”   红面老者不理不睬,双眼仍是圆鼓鼓的直盯着红衣女子,那红衣女子给他盯得心头火起,冷冷说道:“早就说过是比武的嘛,拳头上又不长眼睛,谁叫你的徒弟下场?谁死谁伤,那只有各安天命!”   那卖解老头儿见红面老者神色不对,一时着急,脱口说道:“拓跋老先生。请你看在她师父的份上。”红面老者怔了一怔,道:“哦,原来你也知道我的名号?”蓦地喝道:“谁是你的师父?”喝声中已是倏然出手,一掌就向那女于拍去。   红衣女子早有防备,本能的施展出师传的看家本领,一招“横云断峰”,攻守兼施,横掌如刀,削拓跋老者的手腕,左臂又从右掌掌底穿出,骈指如戟,点向拓跋老者时端的“曲池穴”。   红衣女子的招数虽然精妙,却怎及得上拓跋老者的功力,还未碰上拓跋老者的身体,只觉一股大力推来,已是身不由己的腾空飞起!拓跋老者以武林前辈的身份,毫不打话,便突然向一个女子先行攻击,大大出乎李清玹意料之外。他站在人群之中,要上前抢救已来不及!   这时见那红衣女子被拓跋老者一掌震得抛了起来,自是大大吃惊,心想以拓跋老者这一掌之力,红衣女子焉能还有命在?就在李清玹大吃一惊,正要抢出救人的时候,忽见那红衣女子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落下地来,在地上如陀螺似的,接连打了十几个圈,这才稳得住身形。   李清玹是个武学的行家,一看就知那女子并没受伤,不过因为她身上所受的力道还未消去,故而要直打圈圈。李清玹松了口气,心想:“原来这拓跋老者乃是有意试招,用的是一股巧劲,倒把我吓了一跳。”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拓跋老者哈哈笑道:“原来你是郝静秋的弟子!”拓跋老者蓦地笑声一收,又沉声说道:“你虽是郝静秋的弟子,但以你的功力,要想伤我徒弟,那还是万万不能!是谁在暗中助你,你把那人给我找出来,就没你的事了。”   “你要知道,我并非害怕你的师父,但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不是你伤的,这笔帐我当然不会算在你的头上。”那红衣女子道:“咦,这倒奇了,原来是有人在暗中相助我么?   这个连我也不知道!”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只因她感激这个人,故而诈作不知,免得那人受她拖累。她从拓跋老者的口气中可以听得出来,拓跋老者虽说不害怕她的师父,但多少总有几分顾忌,否则他就不会口口声声为她开脱了。 第67章 武道宗师   拓跋老者倒是有几分相信,心想,“那人用的是隔空点穴的功夫,倘若不是她预先约好的,那她就是真的不知了。”拓跋老者这么一想,便不再追问那红衣女子,径自迈前两步,游目四顾,冷冷说道:“鬼鬼祟祟,暗箭伤人,算得什么好汉?哼,有胆伤人,却不敢出头么?”   李清玹给他激得心头火起,若然是在别处,他早已挺身而出,但现在是在京城重地,宣武门前,正在他就要按捺不住的时候,忽地想起了裴滢萱一行人。   他虽然不惧拓跋老者,但总要为裴滢萱等人着想。李清玹正要溜走,拓跋老者忽地一声喝道:“好呀,原来是你这小贼!”声到人到,呼的一掌就向李清玹当头劈下。   只听得“蓬、蓬”两声,那是有人给重物击中倒地的声音。红衣女子人吃一惊,心道:“糟糕,我的恩人给这拓跋老头打死了!”心念未已,只见一条人影,腾空飞起,从一大群看客的头上越过,俨如巨鸟穿林,半空中一个倒翻,已落在十数丈外无人之处!   红衣女子这才看清楚是李清玹,本来他们父女二人,早已在人群中看出李清玹极为不凡,绝不是个普通少年,但也还未想到他竟是如此了得。红衣女子又是惊奇,又是佩服,“他宁可暗中助我,却不肯亲自出场。这份恩情,可不知如何报答他了。”   场中变出意外,看客四处奔逃。拓跋老者认出是他伤了自己的徒弟,焉能放过?这红面老者名叫拓跋信,号称“陇南神掌”,一身功夫极为厉害,特别是他一双肉掌打遍凉州武林,无有敌手。李清玹脚跟刚刚立定,拓跋信急步追来,大呼小叫道:“小贼,就只知道逃跑么?”   李清玹大怒喝:“谁还怕你不成!”双掌相交,发出了闷雷似的声响,李清玹退后一步,拓跋信也不由得浑身一震,大为吃惊,“这小子的年纪轻轻,武功竟然直逼武道大宗师,今日倘若不能废了他,以后再遇到此人,只怕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拓跋信动了杀机,催紧掌力,倏地一个移步换形,呼呼两掌,从李清玹意想不到的方位打来,第一掌掌击前胸,第二掌却突然后发先至,掌锋劈到了李清玹腰胁的“愈气穴”。   要知拓跋信号称“陇南神掌”,一身功夫都在这双手上了,他的手掌比平常人大了一号,而且他的掌法阴险莫测,招招都是杀手,等闲之士,决难躲得过他的掌法绝招,故而号称“陇南神掌”。   近年来,他武功精进,踏入宗师之境,对于以前的掌法又添了好些虚实变化,随心运用,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眼看这一掌堪堪就要打到李清玹身上,李清玹身形倾侧,似乎就要倒下,却突然似一支箭的平射出去。   拓跋信的掌锋未打中他的腰部,却触着了他的脚跟,就似给他加了一把力似的,李清玹借他这一推之力,去势更疾。拓跋信吃了一惊,这才知道,自己的掌法固然是精妙无比,但对方的轻功,却是出类拔萃,远超一众江湖高手,江湖上的宗师高手也无人能出其左右!   拓跋信犹未死心,趁他立足不定,追上去又是两记劈空掌,想把他震落尘埃。哪知他这劈空掌一发,李清玹却不待身形落地,便倏地在空中一个倒翻,改换了方向,手中多了一把精芒耀目的宝剑,一招“鹏搏九霄”,剑光如练,向拓跋信疾冲而下!   李清玹在半空中倒翻筋斗,而且还能拔剑出击,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大大出乎拓跋信意料之外!顿然问主客势易,轮到拓跋信要忙于招架了。他们动手的这个广场在皇宫的宣武门前,因为朝廷的道门大会近几日即将召开,三山五岳的人马云集京城,皇宫防范加严,宣武门前也添多了许多守卫。   广场上的比武招亲,卫士们可以置之不理,如今看到拓跋信和人打架,这不同于比武招亲,他们可就不能不管了。当下就有几个卫士大声赋喝,赶了过来,纷纷骂道:“好大胆的小子,敢在宣武门前闹事!”   论理,闹事是两方面的事情,若说惩罚,拓跋信也当有罪,但他们来势汹汹,却都是帮拓跋信而责骂李清玹的。有一个长于暗器的卫士,还未曾赶到,就向李清玹发了两支袖箭。   李清玹当然不会把这几个卫士放在心上,但他忖度一下目前的情势,他虽然略占上风,要胜得了拓跋信,只怕最少也得在十招以上,在这时间,倘若大内高手蜂涌而来,即使也还能够逃脱,事情可就要闹得大了。   心念未已,那支袖箭已射到眼前,李清玹有意卖弄功夫,喝道,“岂有此理,你为什么单单射我?”中指一弹,那支袖箭疾飞回去,“嚓”的一声,恰恰贴着那卫士的头盔擦过,吓得那卫士跳了起来。拓跋信喝道:“竖子,你好大胆,胆敢伤害皇上的卫士吗?”   话犹未了,李清玹身形疾掠,闪电般的将一个卫士抓到手中,这时拓跋信正自一掌向他劈来,李清玹忽地将那个卫士向拓跋信一送,学着拓跋信的口气,冷笑说道:“拓跋老头,你胆敢伤害皇上的卫士吗?”他这个匪夷所思的应付办法,大大出乎拓跋信意料之外!   由于他动作太快,擒那卫士手到拿来,立即又送出去,拓跋信闪避不及,呼的一掌就拍到了那卫士身上。幸而拓跋信的功夫早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掌力收发随心,他当然不敢打伤皇宫卫士,掌缘一沾着那卫士的身体,掌力立即便撤了回来。   改拍为接,迫得双手将那个卫土接了过来,这情形就似一个送“货”,一个收“货”一般,弄得拓跋信尴尬之极!李清玹哈哈笑道:“你和皇上的卫大多亲近亲近吧,我可要失陪啦!”   拓跋信的轻功本来就不及李清玹,这时抱着个人,这卫士吓得魂魄不全,双手又是牢牢的抱着他的脖子,拓跋信怎敢将他摔下,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李清玹逃跑。   李清玹施展‘缩地成寸’,跳上民房,越过十几重瓦面,街上的逻兵只见一团白影闪过,连放箭也来不及。李清玹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四顾无人,这才跳了下来,心里暗暗好笑,拓跋老头给我这么一耍,可够他受的了。”   李清玹虽然得意,却不敢再在市上闲逛,暗自想道,“我闹出这件事情,定然惹人注意,还是小心谨慎为妙,今日不宜去找着红衣女子了。不如就此回去,待到明日再去寻找红衣女子问一问,她是不是青城剑派的师妹。”   李清玹找路人询问了一下裴相府的位置,随即就去往了裴相府。等他找到裴相府,天色已近黄昏,门口处蒲宁和邹林正在等他。二人把李清玹迎进府门,穿过前堂,经过廊道,走了约有半柱香时间。   这偌大的府邸可谓雕梁画栋,红墙翠瓦,假山小湖,尽显大方典雅之态,却不显奢华。二人把李清玹请到客厅,范腾云和张翁已在站着等候。张翁上前对李清玹说道:“老奴伤势未愈,没能前去迎接公子,还望李公子莫怪。”   宰相门前七品官,张翁是裴相府的老管家,在京城之地也是小有名气,京城里的五品以下官员见了他,也是执礼相待。张翁却对李清玹极为客气,他知道面前的少年不是凡俗之人,就算是裴相爷见了他,也要以礼相待。   李清玹笑道:“张翁客气了。”范腾云说道:“李公子,相爷久病缠身,卧床不起。相府大公子、二公子均在外地为官,府内只有几位女眷和几位年幼的小公子在府,相爷吩咐我等对李公子好生相待,还望李公子海涵。”   李清玹微微笑了笑,说道:“张翁,范兄客气了,在下谢过相爷美意,我就却之不恭了。”“府内酒宴已摆好,就让我等兄弟为李公子接风洗尘。”   范腾云在一旁笑着说道,“李公子,你是相府的恩人,还望莫要推辞。”张翁捋了捋胡须,也是笑着说道。“那我就客随主便,欣然赴宴了。”酒宴上,自然也不免众人赞誉,大多数是说李公子一表人才,或者说李公子扶危济困,是豪杰之士。   毕竟还未及冠,李清玹听了也颇为高兴,只是他性子平淡,听得多了也就淡然了。“李公子武功卓绝,人品绝佳!”“不愧是名师出高徒!”桌上这类吹捧,倒是听了许多回。这期间裴莹萱让人送来一块上好的玉佩,送与李清玹。相府之中,宾主尽欢。   酒宴结束后,范腾云留了下来,他问道:“李公子,宣武门前何人与你发生争执?可用相府出面处理此事?”李清玹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在宣武门前,遇到了同门师妹,见她有麻烦,帮忙处理了一下,只是还未曾上前相认,这事不用贵府出面,我能解决得了。”   “李老弟,老兄我三十二岁了,之前的妻子已经病逝了近三年,可否把你师妹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借着酒劲,范腾云红着脸说道。 李清玹一脸黑线,心说:我还不曾与师妹相认,怎知道她是否会喜欢与你?   李清玹和范腾云又说了几句话,约好明天一起去找寻他的师妹。李清玹想到范腾云作为长安城的地头蛇,找个人要比他方便的多,所以也就同意了带着范腾云一起去找寻红衣女子。 第68章 秀妱师妹   第二日清晨,李清玹用过早餐,就与范腾云出了相府。长安城内依旧是车水马龙,行人如鲫,甚是繁华。在偌大的长安城里找个人,还真不是件容易事。所幸有范腾云这个长安城的老江湖在此,省了许多麻烦事。   范腾云在街市上正走着,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招呼也没打,就七绕八绕的抹角地开溜了。李清玹正想走快两步,赶上范腾云,忽地被人一碰,李清玹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华服少年已靠在他的身边,这人似曾相识,一时间却想不起是谁。   心念未已,那人已在笑道:“这位公子,还认得我么?”李清玹听了他的声音,蓦然一省,说道:“你,你是昨日那红、红……”说了半句,想起这红衣女子如今已是男子装束,当然是不愿显露自己的身份,连忙将后半句咽了下去。   那乔装打扮的红衣女子笑道:“不错,你认得我了。多谢你昨日暗中援手,我还未曾向你道谢呢。”李清玹知道她是青城剑派的师妹,心里有些激动,只是他性子比较平淡,当下微微笑着说道:“些须小事,何足挂齿。不知姑娘贵姓?”说着晃了晃手臂。   女子却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低声说道:“小女子姓李名秀妱,公子请随我来,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以李清玹的本领,要甩开她那是易如反掌,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究竟很不好看。   李清玹只好权当没看见,心道,“也罢,且听这位李师妹要说些什么?”李秀妱将李清玹拉过一边,悄声说道:“还不知恩人尊姓大名?”李清玹笑了笑,道:“在下李清玹,你可以喊我为李兄!”。   李秀妱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不过还是笑着喊了一声“谢谢李兄昨日的援手,不知李兄可是前来参加道门大会的?”李秀妱心中有些失落,她想到:“可惜他姓李,与我同姓,可惜了。”   “来京城刚好碰上了,就去看看。”李清玹想了想说到,“你可是青城剑派门下?”李秀妱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柔声说道:“李兄,怎知我是青城门下?难道李兄是……”说了半句,李秀妱忽然停下不说了。   “我师父姓张名讳志诚,不知你可听说过?”“你是张师伯的弟子?妱儿见过师兄。”李秀妱一脸惊喜的说道,“妱儿时常听师父讲起师伯与师兄,今天总算见到师兄本人了。”   “师妹,你是来参加道门大会的吗?”李清玹问道,“师兄,我是有事才来的长安城,想在长安城寻访一种疗伤圣物。”李秀妱脸上闪过一丝忧虑,缓缓说道。   “谁受伤了?你怎么还在宣武门前打起比武招亲的牌子?”“师兄,是掌门师伯受伤了,需要疗伤的药物差了两味,据说长安城有一味药物能治愈师伯的伤势,我是奉师命而来。”   李秀妱的眼睛忽然有点湿润,嚅嚅说道:“师兄,我之前带在身上的五百两银子,不小心弄丢了,所以才想着赚点银子就罢手。”李清玹满脸黑线,不知说什么好。他沉默了一下说道:“师妹,掌门师伯他需要哪种药物?”   “十五年份的覆盆子草,听说京城有此类药物,价格三百六十两。”李清玹沉默了一下,心中暗暗思虑,“我身上还有五枚百岁覆盆子草的金叶子,虽说掌门师伯是我长辈,但却从未见过面,更不要说有什么情谊了。而百岁覆盆子草价值千金,对我来说也是大有用处。”   “对了,师兄,我在来的路上遇见郑师兄了,当时他在梁州城那边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据郑师兄所说,梁州事情完结之后,他会回苏州府。”“郑雍之师兄吗?”“是的,师兄。”“师妹,你现在还差多少银两?”   李秀妱想了想说道:“师兄,我还差八十九两银子。”李清玹从袖子内拿出一个钱袋,说道:“师妹,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你先拿去用。不够用的话,再去裴相府找我。”“师兄,使不得,这是你自己的银两,我是万万不能要的!”李秀妱很是坚决的说道。   “小师妹,我是不是你的师兄?”“是呀!”“那我算不算青城剑派的人?”“当然是了。”“这就对了,掌门师伯也是我的长辈,作为弟子理所应当为师门出份力量,这银两你收着,除非你不想认我这个师兄!”   “好啦,好啦,师兄,我恭敬不如从命,我替师父和师伯谢谢您。”“这才是我的好师妹!”李清玹笑着说道,心中暗想:我的百岁覆盆子草算是保住了。“师兄,你刚才说,你住在裴相府?”   李秀妱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惊讶地问道。“是的,最近这段时间,我会在裴相府做客一段时间。你有什么难处,可以来裴相府找我。”“好的,师兄。我先去药铺拿药,有空了再去找你。”李秀妱柔声说道,“那好,有空来找我。”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淡然说道。   他心里有些头大,裴滢萱上次因为神秘的蒙面少女,对他有些误会。这次李师妹若是再找上门来,恐怕对他的印象会更差。“算了,裴滢萱的看法,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要洛霜姑娘一人就好,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李清玹心中闪过诸般心思,便朝着相府走了回去。回到相府一个时辰之后,范腾云从外面回来了,他先去找了李清玹。范腾云向李清玹赔了个礼,简单说了一下他不辞而别的事情。   原来他是发现了一名疑似‘采花大盗’的嫌疑人,当时他来不及多想就跟了上去,最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名‘采花大盗’捉拿归案。随后两人一起用了晚膳,晚膳过后,李清玹就去了相府为他安排的一所独栋小院休息。   房内,李清玹盘腿在床,默默打坐,功法运行大小周天,一夜无话,平淡如水。不知过了多久,李清玹忽的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已是天色泛白,水雾将散。他盘腿打坐了一夜,虽未睡眠,却是精神奕奕。他推开门去,走在院中。   只见假山流水,水雾朦胧,正是一片秀丽光景,可终究局限于庭院之中,失了几分真实。李清玹站在水池旁,望着满池清水,有青叶漂浮,有锦鲤跳跃。   虽然他是第一次进入相府这等高官府邸,府内虽是雍容华贵,极为有趣,可他心中到底有些心事,惊异之后,便即平静。“这就是达官贵人的府邸?”他沉思片刻,心头闪过许多心思。   悦来客栈之后,行走半日有余,就已到了许州城,原本李清玹有心辞别,却发现裴府车队所行的路线,也是跟他同一条官道。于是便不分开,一路行来,过了十几日,就到了裴相府,期间倒是平静,再无风波。   前日到了裴相府,李清玹便发觉裴相府有些气氛不对,但这也与他无关,今日便该离开了。“裴相府,莫非是朝中那位裴少良大人?听说这位裴大人颇有清名,算是个有作为的好官。”   李清玹暗自想道:“我好歹也有功于相府,想必在这住段时日,相府之人也不会说些什么。这段时日,我要在京城客居一段时间,裴相府倒是一个较好的落脚点。不如我先去向裴相府之人告辞,看看裴相府之人是何反应?”   在他眼里,无论是粗茶淡饭还是美酒佳肴,都是一样。不管穿的是粗布麻衣,还是绫罗绸缎,无甚差别。修道之人主要是修心,修道人亦称修真者,修真者,借假修真也。学道修行,求得真我,去伪存真为“修真”。所以修道人对外在的俗物不怎么放在心上。   修道者更在乎能有一个幽静的修道场所,如果道场灵气浓郁,那就是上上之品的灵地了。而且师父经常对他说:相比之于修道长生,世间一切,岂非过眼云烟?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在有限的时间之内,追求更有价值的事情,难道不是一件乐事吗?李清玹虽然不太在意这话,但是现在的他还没有超脱世俗,还需要在俗世中修行一段时日,难免也会为沾些烟火气!   他仰头看了看,天空已有一丝泛白,朝阳初起。正是旭日初升,哪能昏昏沉沉?毕竟他还是个少年!“李公子好兴致。”裴滢萱微微一笑,看着那个朝阳里的少年。李清玹转头看来,不禁微怔。   裴滢萱换了一身白衫,腰束玉带,有几分读书人的书卷之气,却又显得沉静。这个性格温柔的少女自回了家里之后,眼里少了些慌乱,多了些自信。比之于路上柔软文弱时,少了些楚楚可怜,却又添了些大家之气。   好是文静端庄的一个姑娘。李清玹笑道:“裴府之内,楼阁台榭,小桥流水,好似把江南之地的大好美景,请入庭院,令人甚是赞叹。我虽然游历过江南之地,却未曾见到如此古典雅致的庄园,不由得有些出神。”   裴滢萱悠悠说道:“李公子若是愿意,自然可以留在相府,尽情观赏。”这便是另类的招揽了。以李清玹对裴相府的功劳,便足以让裴相府重重答谢。   更何况,他这一身近似武道大宗师的本领,不管去到何处,都不乏招揽之人。即便不说他是修道人的身份,就凭他是赵郡李氏的子弟,就不可能去做任何家族的门客!   李清玹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暗自笑道:“先前我还在心底想到此事,果然便是如此。可惜俗世间的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得道长生,才得长久驻世,才能拥有一切。”百年之后,不管是穷困卑贱,还是富贵高雅,终是尘归尘,土归土。得道长生,才是他心中所想。 第69章 相府之内   若可以长生驻世,今后兴起,要体验什么荣华富贵,侯服玉食,尽都随心可得。正是与师父他谈话时一样,有了长生,就有了一切。虽然那年轻书生不答,但裴滢萱依然看出了几分。   她叹了一声,柔柔说道:“人各有志,有人只盼衣食无忧,有人欲求加官晋爵,似李公子这等人物,终究是世外之人。”李清玹笑道:“在下只是喜好清静,此次京城事了之后,便回苏州继续修行。这相府自然也是好的,但我终究喜欢山野之间的清闲平静。”   “李公子年纪轻轻,能看得如此淡然,实是令人佩服。”裴滢萱说道:“这段时日以来,相府事情极多,有许多失礼之处,怠慢了公子,还请莫怪。再过数日,相府事情平息,再摆酒宴,酬谢李公子数次救命及一路护持之恩。”   李清玹摇了摇头,说道:“好意便是心领了,只是我打算今日便即离开。”裴滢萱微微怔了怔,声音稍低,轻叹道:“李公子不再多留几日吗?”李清玹正要说话,忽然一顿。因为他听见了脚步声传来,落步急快,而那跑来的人呼吸也是急促,似乎有什么急事?   果然,有个家丁跑入庭院,顾不得礼数,气喘吁吁道:“郝……郝御医把药调好了。”裴滢萱本是见李清玹不答话,有些失落,然而听了这话,竟也顾不得李清玹,忙说道:“快带我去。”说罢,就急匆匆出了庭院。   见她如此惊忙急切,竟还忘了礼数,李清玹皱了皱眉,暗道:“什么事情如此着急?就是临危之时,也极少见这裴小姐如此失态?一路走来,可没有这种无端端离去的失礼举动。”他想了想,虽然疑惑,却未深究。   正想着回屋整理点东西,一并带上路,待会儿跟裴滢萱道个别,便即离开。忽然前方见到邹林正领着几个侍卫巡视府内,而见他面色,也似有担忧。“李公子。”邹林见到他,连忙行礼。“不必如此多礼。”   李清玹微微摆手,说道:“我看你面色颇不好看,莫非有些事情?”邹林顿了顿,这本是隐秘之事,但这一路行来,眼前的李清玹,对裴府之人有多次救命之恩,加上许多非凡本领,让人十分敬重佩服,心下对他也不敢隐瞒。   沉吟片刻,邹林便道:“相爷从洛阳城归来后,日渐虚弱,后来昏迷不醒。此事极为重大,惊动了圣上,请来了御医,但御医也束手无策。后来不知从哪里得知,淮水以南的苏州府出了一种奇异药材,正好克制这奇特病症。”   “我等这一行,其实就是护送这药材。虽不知药材如何,但一路来受袭已是两次,今日将那药材熬制出来,要给相爷治病,却不知能否治好?”   邹林低沉道:“弟兄们为了护送药材,伤的伤,死的死。若是这药材无法治好相爷,这一路徒劳也就罢了,可弟兄们的性命,可就是去得冤枉了。”李清玹听得沉默,原来相府此行,就是护送药材?这么说来,当初劫匪不惜性命,烧毁马车,就是要毁掉马车里的药材?   药材,想必也就是当初被他一剑挑起,抛还给裴滢萱的那个木盒了。“邹林,胡说什么?”忽地一声厉喝,范腾云冷声喝道:“相爷吉人自有天相,区区小病,怎能把他老人家绊倒?何况这药材乃是一种天地间稀罕的宝物,必然能让相爷药到病除,身轻体健!”邹林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清玹说道:“范统领说得是,吉人自有天相。邹林,你便不必担忧了。”有了李清玹这话打了圆场,也就平静了些。这时,在旁给范腾云领路的管事低声道:“范统领,还请快些走罢。”   范腾云点了点头,正要想李清玹告罪一声,忽然想起这个书生不仅武功卓绝,还识得补血草,懂得药物搭配,似乎对医学药理所知不少。这般想来,范腾云便即说道:“李公子精通医理,不如一同前往?”   那管事面有异色,极是为难:“这……”范腾云横他一眼,说道:“李公子通晓医理,自当前往。”管事低声道:“可是……”他话不敢说来,但意思也极为明显。这年轻书生既不是名医,又是来历不明,也非是相爷身边亲近之人,自然是不好前往的。   范腾云冷声哼道:“李公子救下我等性命,更一路护送,连小姐都是极为信任的,你还敢疑他?”李清玹平静无波,笑道:“你也不要为难他,在下其实并不好奇。”正在这时,又有人领着几个老者走过。见他们神色匆匆,似乎还有几分兴奋,激动,以及疑惑。   管事解释道:“他们是京兆府的几位名医,先前曾为相爷治病,但都毫无头绪。今日早上,他们听说郝御医熬制出了药物,能够治疗相爷,因此都相约而来,想要看看那是什么药物。据说还是求了半个时辰,而郝御医也想请同道之人探讨,因此才允许进来。”   哪知那管事解释刚落,就听范腾云怒喝道:“连这几个没能治好相爷的庸医都能来,你还敢拦我?”那管事低眉顺眼,不敢言语。范腾云不再理他,请李清玹一行。李清玹也颇好奇,毕竟他也学过医术,对于这些,总有几分好奇,那是什么病症?又是什么药物?   就像那几个名医,他们没能治好相爷的病症,但听说有了医治相爷的药物,便想仔细了解,更想看看是否真能医治相爷。“倒还真是令人好奇。”李清玹暗自念了声,也不拒绝,随着范腾云前往。穿过廊道,走过两个院子,才到了相爷房外。   相爷房外,侍卫列了两排,更有一些隐在暗处,护卫四周。先前的几位名医,也都只在房外。“进来。”内中传来一个老人声音,大约是那郝御医。房外的几位名医,范腾云,李清玹,以及相府的几位小公子,都随之入内。   房中布置简朴,众人入内,已是颇挤,而更里边则隔着一道帘子。药味从内中传出,众人只觉苦涩之余,又带清香之味,立时精神一震。“这是什么药?”“只是一嗅,就即精神十足。”一群老医师,只才入内,嗅得一缕药香,纷纷评论。   相府里几位年幼的小公子,大都不悦,纷纷皱眉,但碍于规矩,更因为长辈在此,都极为收敛,并未显露平日里的骄横之气。李清玹微微闭眼,暗自道:“有提神醒脑之效。”而在这时,几位老医师又低声议论。“按老夫看来,相爷乃是伤了神。”   一个老者说道:“就像是常人劳作,数日不眠不休一样,精神萎靡,疲惫不堪。但相爷的情况,怕要严重百倍,好在之前曾有药物吊着,得以续命。”   “我看也是如此。”另外一个则道:“相爷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精神萎靡,昏迷不醒,导致血气不畅,渐渐郁结,但这都还不严重。真正的病因,还是精神难振,神智不醒,若是得以醒来,加以调养便可。”   “你这是废话,若能醒来,还会有这般惊险境地?”“我曾开出一帖养神的药方,给相爷服下后,却是杯水车薪,看不出好转。但老夫相信,必然是有用处的,只是见效甚微。”但凡痴迷之人,总会神神叨叨。   这几个老医师,醉心医学多年,如此失态倒也属常理。李清玹暗自道:“京兆府的那几个名医,比之于苏州府的这几个,看来心性倒要更好一些。不过苏州府也有几位是较为不错的,比如申大夫为人便是不错,声望也好,像那个姓谢的大夫,终究还是少数。”   “吵什么吵?”内中出来一人,面有不悦。这人四十多岁,颚下一缕黑须,面色有些难看。众人看他面色,心中俱是一跳。“郝御医,你这药苦味之余,还有清香,闻了就是精神大振,不知是什么药方?内中有几位药材?”   那头发花白的老者却是不觉,他醉心医学,凡事只从药理病症上来看,哪里会注意什么脸色,只是自顾自说道:“这一帖药简直非凡,再是精神萎靡,只怕也药到病除。我想相爷此时该是醒来了罢?”   郝御医脸色愈发难看,片刻后,终有缓和,也许是看出这老者并非存心挖苦,而是从道理上推测而已。他叹道:“我本也以为这一帖药下去,当是药到病除,可惜……”“什么?难道没能治好?”那老者面露愕然。   李清玹心道:“只看这位郝御医面色不好,就能察觉,恐怕在场就您老人家看不出来了。不过也怪,凭借这药味来看,这帖药确实不凡,应当能够使人精神大振才是,怎么还未见效?不过,毕竟没有见到药方,也没有见到药材,光凭药味,难以猜测出什么来。”   “老夫尹建杰行医数十年,未曾见过这种疾病,也未曾见过这等好药。”那头发花白的老者叹道:“本以为这一帖药下去,应当痊愈,不想又是判断出错,临到老来,真是老眼昏花。郝御医,你那药渣能否让我等过目?”郝御医治病未愈,心中挫败,只挥了挥手,说道:“随你们。”   而此时,相府内的小公子们,以及范腾云之类的心腹,大都进了内房。外面除了郝御医和这几个老名医,就剩李清玹一人了。那几个名医围着药渣,不断讨论,拨开残渣,细看内中药材,时而还有人点了点残留的药汁,稍作尝试。时而有人看向郝御医,眼中有询问之意。   “先前,我曾给相爷熬制一帖药,略有成效,让相爷病情得以延缓。”郝御医见他们都朝他看来,似要请教,也不藏私,“后来我仔细查看,发觉其中一味药材,对于相爷的病症,大有延缓之效。而这一味药材,本也是提神之物。”   “是哪一味药材?”“覆盆子草叶。”听到这个,李清玹也不禁一怔。又听郝御医低声叹道:“覆盆子草有七枝,每一分枝能得三叶,摘下之后,过得三十五天就能生长,有提神之效。而我这药方里,先是用覆盆子草叶作为枯草,烧出火焰,用来熬药。烟气入药,就有药效。”   “而除了燃烧之外,内中也添了覆盆子草叶,又有七味提神的药物。另外还加四种,以作中和,避免药性相冲。”他徐徐说来,把那几种药物名称一一细说。众位医师听得赞叹。李清玹亦是佩服,心道:“不愧是宫中御医,竟然能把药物如此配合?” 第70章 救治裴相   郝御医听得几声称赞,却无多少喜色,脸色依旧平淡,说道:“一株覆盆子草,也就只能活过十一二年,少有过十四年的植株。但也有例外,传闻覆盆子草叶,若是经过十五年不摘,能够积累药效,从而产生变化,在一夜之间,药效十倍百倍地增长。”   “宫中就有这么几片十五岁覆盆子草,我修书一封,请来了这些十五岁覆盆子草,入药之后,总算得以抑制,让相爷病情不再恶化,而是保持了近半月。”郝御医抬头看了众人一眼,说道:“前些日子,听闻苏州府出了一片百岁覆盆子草。”   “什么?”尹建杰喜形于色,六十多岁的老人家激动得无以复加。“一株覆盆子草,多是十一二年之寿,极少能过十四年,怎么可能活过百年?就算能够有一株活过百年的覆盆子草,但是那覆盆子草叶,怎么可能保存百年而不摘取,也不脱落?”   “这乃是举世罕见的药材啊。”“传说中的稀世之宝。”众人都是惊耳骇目。只有李清玹面色古怪,出自于苏州府?尹建杰揪着胡须道:“百岁覆盆子草,那是传说中的药材,难道也没能治好相爷的病症?”   郝御医摇了摇头,说道:“若是百岁覆盆子草,自然药到病除。可惜,此行护送百岁覆盆子草之时,遭人伏击,紫檀木盒被火焰所烧,虽然没有烧了百岁覆盆子草,但火焰热气渗入其中。这百岁覆盆子草到我手里时,已是干燥,没了活性,入药之后,药效怕不足三成。”   尹老头垂足顿胸,怒道:“暴殄天物!居然用火焰烧了这样一种药材!”郝御医收拢药箱,低沉道:“这一帖药虽然没能让相爷苏醒过来,但已经有了好转,三月内,病情不会恶化。只是我才薄智浅,已经力不能及,只能回返东都,请宫中其他御医前来。诸位若有方法,不妨互相探讨,若是可行,便加以施救。”   一个中年模样的医师看着他,问道:“郝御医奉命前来,如今无法治愈,此次返回东都,只怕难逃罪责。”郝御医苦笑道:“死罪应当可免,但活罪难逃,至少也把当前官位降下两级。”   他收好了药箱,朝着内里看去,叹道:“我区区一个医者,诠才末学,治不好病症,理应受罚。但相爷济世安民,十几年来呕心沥血,好不容易成为当朝宰相,为苍生谋福祉,却又遭了这么一场病,真是……唉……”长叹一声,郝御医收了药箱,向众人拱手告辞。   尹老头煞是苦恼,挠着头说道:“既然能有一片百岁覆盆子草,怎么不问来历?若问出来历,兴许能有另外一片,到时就能治好相爷病症!而且,覆盆子草每三十五天结出二十一片,而十五岁覆盆子草听说有十一片至十四片左右,那百岁覆盆子草少说也有五六片,若有多,大家也好仔细探究探究。”   “哪有多的?”郝御医摇头道:“听说拿出百岁覆盆子草的是个少年,那少年自从献礼之后,不久便失了踪迹,多半是有人觊觎百岁覆盆子草,把他掳走了。”“这种奇药,可遇不可求。”   “能得一片百岁覆盆子草,已是大幸,哪能贪多?”几位医师心中也是叹了声。正在这时,裴滢萱从内中走了出来,看了众人一眼,低声说道:“正如诸位所说,百岁覆盆子草可遇不可求,能得一片已是大幸,但这一片覆盆子草还无法治好祖父,只能说是天意。”   “尽管如此,但相府不会放弃。”裴滢萱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仍是坚定,说道:“我已派人前往苏州府,仔细查探那少年的行踪,并请崔使君崔大人相助。至于这里,就请诸位尽力,诸位都是名医,集思广益,或能想出好的方法。”   裴滢萱说罢,看了看一旁的李清玹,只见那一身青衫的李公子,正在旁听着,默默不语,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裴滢萱收回目光,落在郝御医身上,说道:“郝御医已是尽力,这些日子以来寝食不安,日夜思索治病良方,相府上下都已知晓。我会代祖父修书一封,呈与圣上,让郝御医免于罪责。”   郝御医忙躬身答谢。裴滢萱脸上少见血色,似乎有些虚弱。她轻悠悠叹息一声,心中苦涩:“哪里去寻另一片覆盆子草啊?”“听了这许久,在下总算听明了其中曲折。”   李清玹微微拱手,朝着好御医及尹建杰等几位名医说道:“相爷异病缠身,只须得一片百岁寒年覆盆子草,就可治愈?”“什么叫只须得一片百岁覆盆子草就可治愈?听你说来,好像百岁覆盆子草跟满大街都能捡到似的?”   尹老头怒道:“你这少年郎,懂得什么?”郝御医则是面容一正,说道:“若有一叶未损的百岁覆盆子草,必然能够治愈。”李清玹点了点头,最后看向裴滢萱,只说道:“百岁覆盆子草,在下身上就有。”   他摊出手来,掌心静静躺着一片金叶。色泽闪烁,好似黄金打造。场中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那一片金叶,非是黄金打造,但是价值千金。似金非金重于金!百岁覆盆子草!   翌日早上,清风习习。莲池之旁,李清玹缓缓收功,体内真气又有增长。八寸六分!熬炼金丹后,体内真气达到八寸三分,后来日渐增长,虽然没有达到八寸六分,却也超出了八寸四分的界限。这一步一步,一点一滴地积累,终于到了今日,达到八寸六分。   仔细算来,增长这两分真气,似乎花费没有多少时日,未足半月。若是外传,必然惊世骇俗。“原来如此,才是物尽其用。”他将舌下的一口灵水咽下,睁开双眼,有如寒星般的眼眸中泛出点点光泽。金丹熬炼出来的金丹玉液,通体金泽,灵气十足。   若是一口喝得多了,有暴涨之感,李清玹适量服用,对于修行,虽然比之前泡水之时来得惊人,但似乎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后来,他细细思索,将一口金丹玉液,压在舌下,随着真气冲刷,渐渐化入自身。以这种方法,一口玉液的效用,竟可比先前直接吞服的三口玉液。   也即是说,效用增长了三倍。“道藏有记,修行之时,舌顶上腭,能口舌生津,待到收功时,便是一口长生酒。原来我这金丹玉液,也是如此使用,才算正确。”李清玹站起身来,抖落许多雾珠。   前方急匆匆来了一个管事,正是先前阻拦范腾云,不愿让李清玹进入相爷房中的管事。他看着李清玹,目光复杂,终是低声道:“李公子,相爷有请。”“相爷?”李清玹微微一怔,心道:“昨日才服下了药,今日便即醒来?这药未免见效太快?”   昨日听几位名医探讨,终于清楚来龙去脉,李清玹经过慎重考虑,终是忍痛送出了一片百岁覆盆子草。一片百岁覆盆子草,显然万分珍贵,对于之前手上只有几十个银钱过日子的年轻书生来讲,简直是天大的巨财。   不过当朝裴相公确是忧国恤民的好官,而且这一路行来,裴滢萱等人也算和他结下些交情,加上自己还有五片百岁覆盆子草,仔细想了想,也就释然。可才过一日,相爷便已醒来?就算醒来,可他大病初愈,还有心思来请自己?   李清玹仔细想了想,心道:“相爷心神受损,但先前已有那被火损伤的百岁覆盆子草,加上这一片完好的百岁覆盆子草,药效叠加,因此一朝醒来,就是精神充足?”心中还有疑惑,但已让管事带路。   经过许多院落。但并非去往相爷的房间,而是来了书房。“可是李小郎君?快请进来。”内中声音不显老迈,倒是中气十足。李清玹推门入内,只见书房中有个老人,花白头发,三捋长须,脸色红润。   他笑容和蔼,极为慈祥。这老人既不像是执掌权势的相爷,也不像大病初愈的病人,倒像是个鹤发童颜,养生有道的隐士。“李小郎君,快请坐。”   裴相爷坐在椅上,伸出手来,在前一引,笑道:“可惜老夫虽然痊愈,可是久未活动,腿脚僵硬,只能坐在椅上,实在失礼。”李清玹道了声不敢,坐在椅上。裴相爷身后,还有一人,正是那位八寸内劲的张翁。   此外,李清玹感知敏锐,还感应到另外一人。那藏在书房外的人物,气息隐藏的颇为隐秘。若非李清玹武功卓绝,修为颇高,感知敏锐,只怕难以察觉。而让他有些惊讶的是,那藏起来的人,气血之盛,居然不比张翁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又是一个八寸内劲?甚至内劲修为还要更高一些?”李清玹暗自心道:“这位张姓老者上了年纪,气血枯败一些也属正常,这么说来,要么是一位比八寸内劲更高一些的武学高手,也或许是一位八寸内劲的年轻高手,正值盛年。”   在这时,他忽然想起崔焕之。眼前这位,乃是当朝文相,但崔焕之则是大唐王朝的上州刺史,官居从三品,论起官职品阶,比裴相低上一些。但是,崔焕之把持一府,权势更重。相爷身旁除范腾云之外,还有两位八寸内劲的高手。   那么崔焕之呢?想必王源也是如范腾云一样,只在表面作个侍卫统领,而真正护卫崔焕之的,还另有高手。也正是因此,担任护卫统领的王源,才得以办理许多杂事,行走苏州府各县,也才能押运宝物上京。 第71章 书房谈话   “也对,倘若某些江湖高手真要刺杀朝廷命官,若只是依仗两三寸内劲的侍卫统领,可是不足。比如苏州刺史崔焕之,再比如眼前的宰相大人,都是朝廷重臣,不能有失,因此配上八寸内劲的武道高手,便是足以。”   “至于武道大宗师,乃是凡间武学登顶之人,毕竟人数稀少。”李清玹心思百转,心道:“至于修行中人,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司天台来把持秩序了?”这许多纷乱念头,只在瞬息间闪过。   裴相爷打量着这个年轻书生,心中颇觉满意,笑道:“老夫醒来之后,精神极好,昨夜也未入睡,多半是睡了太久的缘故。老张跟随我多年,昨夜谈起你来,赞不绝口,对于你这一路的事迹,老夫都已知晓。”   说罢,这位裴阁老顿了一顿,正色道:“若非李郎君仗义相助,我相府这一车队必然覆灭,而老夫能够醒来,更是全靠郎君的一叶百岁覆盆子草。再造之恩,老夫没齿不忘,只是无法起身答谢,还望见谅。”   李清玹连道不敢,裴相爷看着他,赞赏道:“郎君心性高洁,仗义相助,令人感激不尽。听说郎君不仅精通医理,一身武功更是堪比武道大宗师?只看郎君年纪轻轻,就有这等非凡本领,实是世间奇杰。”   李清玹受他夸赞,倒是不太自在,只是连说谬赞,这李清玹在心里暗自想道:“都说朝堂上的王公大臣谈辞如云,怎么这位裴阁老说起话来全是赞美我的话?”   “范腾云曾探过李公子,筋骨未有打磨迹象,脚步也无站桩的痕迹,但你行走之间,如风如雾,一剑落下宛如匹练,神乎其神。”张翁在旁,终是说道:“公子年纪轻轻,有这等本领,又不像是我辈习武之人,想必……是修道人罢?”   李清玹对于张翁点破自己的身份,早有预料。这时,便听裴相爷笑道:“李郎君可修成坎离否?”听到这话,李清玹有些惊讶,本以为这位相爷对修道之事一知半解,不曾想竟懂得修道境界!   但见裴相爷笑意吟吟,说道:“老夫便知一处灵脉,有灵气凝结,可助练气巅峰之人,筑基培药、坎离交汇。”灵地?李清玹蓦然一震。“老夫之所以如此病倒,便是因为路经灵脉时出了变故,随行侍卫大多病倒,老夫首当其冲,病得最重。”   裴相爷徐徐说道:“其余人都已经被郝御医治好,就是我年纪老迈,神智迷困,才陷入这等境地。幸而李郎君以百岁覆盆子草相助。”“昨夜听你诸般事迹,简直更胜武道大宗师,但见你年纪轻轻,又不像武林中人,老夫心中便猜测你是修道中人。后来听说,你有意前往京城,心下便已清楚。”   裴相爷说道:“世上修道炼气之人不少,但能有成就者,寥寥无几。这一回,京城奇人异士云集,修道有成的人物,大多聚在京城,老夫仔细想来,你应该也是这一类才是。”李清玹笑了笑,说道:“相爷慧眼,在下确为修道人,只是修为不足,还未达到练气巅峰。”   裴相爷感叹道:“练气巅峰,已可比武道大宗师了。”在他身后,张姓老者眉目间流露出一丝黯淡,习武数十年才是八寸内劲修为,虽说在江湖上已是一方豪杰。但相较于这十七八岁的年轻书生人,竟是云泥之别。   李清玹沉吟片刻,询问道:“不知相爷,对修道境界知道多少?”“司天台隔绝世俗,命修道之人不得显法于人前,但朝廷之中,凡是掌握重权的朝廷大臣,俱都知晓。而一品大员,几乎都对修道中人或多或少有些接触。”   裴相爷语气微顿,说道:“司天台的几位人物,也都或多或少有些相识,只是司天台之首,当朝国师李泌先生,我倒只匆匆见过一回。”司天台首正,当朝国师,李泌!   论官职,司天台首正大人,不过正五品官职,不大不小,不高不低,且还只是个闲职,平日里见了宰相也要行个大礼,却怎么能当得裴相爷敬称一声“先生”?   李清玹心头暗道:“原来朝堂之中,修道之人并非隐秘难寻,这么说来,刺史崔焕之也应当知晓这些,而王源能够得知修道之事,也在情理之中。难怪当日我要寻求金剑玉剑,诸般药材,崔焕之大人和王源都没有诧异之色,显得平静,原来他们在书房中,就早已看穿我是修道中人。”   “可这么说来,师父他的事情,又添了几分诡异。”但师父的这一事,李清玹早知疑点极多,因此也只转过个念头,便放入心底。接下来,裴相爷又跟李清玹闲聊几句,但绝口不提灵脉之处。李清玹按耐不住,终是问道:“敢问阁老,那灵气凝结之地,位于何处?”   裴相爷似有预料,呵呵一笑,说道:“少年心性,本该急躁,但你与我对答许多句话,仍是平静,直到这时才来发问,可见心性极好。那灵气之地也不远,待我今夜绘上一张图来,详细点出地方,只是……”李清玹心中微提,问道:“只是如何?”   裴相爷说道:“只是此事,应当已有司天台插手了。”李清玹微微一怔。“老夫毕竟是朝廷重臣,当病倒之后,诸位名医束手无策,圣上除了派来郝御医之外,还有一位司天台的修道人。”   裴相爷说道:“那司天台的人物,看出我受灵脉地煞所侵,但他不善于疗伤治病,于是回转东都洛阳,去请司天台内那些善于治伤祛病的人物。当时他便是带着一份地图返回东都,只是至今未见踪影。”李清玹皱眉道:“那是为何?”   “多半是老夫这凡尘俗者不入法眼,没能请来司天台内地位较高的人物。”裴相爷淡淡笑了笑,却又说道:“但是,据说灵气凝结之处,颇为罕见,只怕此时司天台已经把那处地方占据。”李清玹顿时沉默,心中微沉。   “但也不是没有法子。”裴阁老说道:“老夫是个凡夫俗子,不过还能有几分薄面,待我修书一封,你到了地方,若是真有司天台之人拦路,把书信交与对方,想必还能给我几分薄面。再不济,以我闻喜裴氏的门庭来讲,司天台之人也会给几分薄面的。”   “李郎君此次前来京城,可是参加道门大会的?如果是的,那你就应该去往东都洛阳,虽说以前都是在西京长安城举办盛事。但前些时日,圣上下旨改令在洛阳城举办道门盛事!不知老夫说得对否?”   李清玹闻言,点了点头,忙道:“阁老一语中的,此事多谢阁老。”从上句话看来,当朝宰相的地位,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在司天台眼里也只是有几分薄面而已。至于先前那凡尘俗者不入法眼的话,一半是调侃,一半是自嘲。   “今夜老夫就可把地形图,以及书信交到你手,权且作个答谢。”裴相爷说道:“只是还请李郎君留个姓名,好在书信之中添上。”李清玹自然应下,他取过笔来,沾了墨水,在纸上写下三个字来。李清玹!   他虽然出自于赵郡李氏,却算不上嫡支子弟,但亦是博览群书,自幼练习书法。只见这三字写下,圆润饱满,隐隐约约带有几分韵味。裴相爷接过纸来,看了一眼,放在桌上,说道:“李郎君想必还未吃早点,老张,你带李郎君前去。”   张翁领着李清玹离去。当那年轻书生离开了书房,裴相爷又把这纸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问道:“字迹如何?”这人正是隐在暗处的内劲高手。裴相爷笑道:“听说你也喜好风雅,不如也来看看?”   那人走出来,接过纸张,看了一眼,淡淡道:“笔迹圆润,字体饱满,有圆转如意之态,看来笔力上佳,但还称不上书法大家。只是年纪轻轻,能够练得这一手字,已是不错。”   “错了错了,我留下他的笔墨,可非是想要看这少年是否一位书法大家。”裴相爷笑道:“观字而观人,老夫要看他性情如何。”那人问道:“可有所获?”   裴相爷指着纸上的三个字,说道:“正如你所说,笔迹圆润,字体饱满,有圆转如意之态。但在我看来,这每一笔清晰分明,显然是个心思清明,中规守矩的。”   “但到了字末尾迹最后一笔时,稍微划过,仍不免露出几许锋芒。”裴相爷沉吟道:“虽然有清净圆和的性情,但毕竟少年心性,不免几分锋芒锐气。”那人说道:“我倒极少见你如此称赞一个年轻人,看来你对他十分赞赏。”   裴相爷笑道:“极少有这么合意的年轻人了,看他心性甚好,把这灵脉之处告知于他,让他修成坎离,今后也不会为恶,如此也就放心了。若是个心性不良的,今后修行有成,反成大恶,却是不好。”   “原本还想绘一张假图,假说是被司天台收尽了灵气。现在,便如实将灵脉所在之地告知好了。”傍晚,月明星稀,院子角落里的蛐蛐声传出很远。李清玹用过晚膳之后,在房间里打坐修行。戌时一刻,终于等到有人来请。裴阁老的地形图,已经绘制好了。   “听说李郎君明日就要启程?怎地这般着急?”裴阁老把书信及地形图都交到李清玹手里,笑道:“不如在相府多留几日?这些日子以来,老夫病倒,相府上下慌乱至今未定,想必有许多失礼之处,如今老夫醒来,也该让他们好好招待,不好怠慢。”   “阁老好意,心领了。”李清玹说道:“只是晚辈不敢贪图享乐,生怕影响求道之心。”自听闻灵脉时起,他就改换了想法,不去道门大会了,而去灵脉之处。   裴相爷略微怔了怔,说道:“据说要筑基培药、坎离交汇,就要有真气外放的修为,既然李郎君还未能筑基培药,何必如此着急?不如在此静静修行,到了真气外放,再去灵脉之处,更何况,你这一行本就是要去参加道门大会,在我府中呆上几日也是无妨。”   李清玹本也是这般想的,先去参加道门大会,到时再前往灵脉之处筑基培药、坎离交汇,想必是刚好。而若是先去筑基培药,再往道门大会,想必道门大会就已结束了。但李清玹还是觉得,万事以修行为重。 第72章 京兆名医   李清玹暗自想道:“道门大会期间修道人云集京城,我虽然有心会一会这些连师父他都无法接触到的人物,但我修为太低,充满变数。”“仔细想来,不如就去灵脉之地修行,也未必就要去赶赴道门大会。”   “我要寻求玉剑,寻找父亲病因的来源,再向虞姑娘退亲,都与道门大会关系不大。就算大会散去,依然不影响我这三件事情,那么,还是修行为重,先去筑基培药、坎离交汇,免得时日一久,灵脉那里又有变故,毕竟这地方已经被人发现了。”   “我这一路行去,到了灵脉之地,再静修一段时日,加上金丹熬炼出来的金丹玉液,应当很快就能真气外放。到时再来坎离交汇,修为更高一筹。”“若真正有些变数的,恐怕还是我那玉剑和药材,以及父亲所得怪病的原因。”   李清玹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心道:“也许在修道中人手上,就有我要的药材,还有适合的良玉,也或许有见闻广博的修道人能够识得我父亲当年那场异病,为我解惑。不过这些应该不急,京城达官显贵众多,店铺商行也多,仔细寻找,应该能有所获,而且,眼前这位不就是朝廷重臣,还可借助这位裴相的权势。”   仔细想了许多,李清玹终究觉得自己仅是练气修为,只是修行的第一个境界,在京城大会中除了开阔眼界,就没有多少益处,反而因修为低下,可能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细细想来,自己也算有许多秘密,有金丹,剑丸,缩地成寸,掌心雷等等,都有可能引来别人的窥视。   加上自己进入过列仙飞升图,而这仙图本就是出自京城,那位追索仙图的剑仙怕也在京城,似乎还是司天台的重要人物。若是遇上了剑仙裴子羽,不免还要生出许多变故。诸如此类的许多顾虑,不得不防,还是先以修行为重,增长修为。   这般想着,李清笑了笑,说道:“晚辈还有一事相求,愿以宝物相换。”裴阁老微微挑起白眉,道:“李郎君有事,只管说来,你救老夫一命,救下我那孙女及随行数十人,只要老夫力所能及,自当尽力。”李清玹面带笑意,随后报出许多药材。   当初他在崔焕之那里求了许多药材,但并未尽数告知,而是暗留下许多种,如今就把这许多种未曾报给崔焕之的药材告知于裴阁老。有些较为生僻难寻的药材,除了报给崔焕之,此时也报给了裴阁老。   而一些较为贵重的药材,则多数已经请崔焕之为他寻来,剩下的一些,没有告知崔焕之,此时就都报给裴阁老。但他为免被人查明药方,还暗留了三种药材,这三种药材最是常见,寻常药铺也有,但他推测过,悟真剑道上面记载的这一药方,每一种药材都不可或缺。   只有李清玹才知晓悟真剑道之上记载的这一确切药方,今后,即便有人在崔焕之以及裴阁老这里都获取了药材的种类,但实际上也是缺了三种。“药材的事情,老夫尽力去办。我可以联系这些京兆府名医,甚至在洛阳城里,也可以替你寻找。”   裴阁老点了点头,又沉思道:“但是玉剑一事……”“你就是要一柄纯金打造的小剑,老夫也能为你寻来,可是玉质的,未免罕见。”金铁矿物出土时,体积颇大,可以打造,锻造,因此金剑不难。   而玉质只能是雕刻,不可锻打。那么就须得有一块不小的玉石来雕刻,且不论这样一块玉石,其价值几何,单是这么一块玉石,便是颇为难寻。   李清玹微微叹道:“连阁老这等人物都说罕见,即便我去了东都,只怕也要宝山空回。”“这倒未必。”裴阁老说道:“你说这玉剑须得有一尺三寸,也即是说,这玉石也该有一尺三寸长以上,这样大的玉石着实罕见,也是价值连城,不过东都之中,应当能够寻得。”   “据史书记载,一百多年前,前朝覆灭之际,萧皇后携皇孙政道携传国玺遁入漠北突厥。本朝高祖皇帝起义之前,曾得了一块极大的玉石,准备用来打造玉玺。后来连年征战,便把玉石打碎,换作军资,其中最精华的部分,就打造了私刻玉玺。”   “除玉玺外,京城中一些开国功臣都获得玉石,如今这些开国功臣都逝去近百年,他们的后人都是京城显贵,高祖皇帝所赐的玉石,应当都保存完好。本朝贞观四年,大将军李靖率军讨伐突厥,同年,萧后与皇孙政道返归中原,传国玺归于李唐皇室。”   “只是……”裴阁老言语中颇带嘲讽,“史书所记,是否属实,还是两说。”李清玹走回房中,心中默然不语。东都洛阳固然是繁华无尽,但要寻找一柄玉剑,只怕不易。君不见,西京长安城里尚且无此大小的玉石,洛阳城里有没有也是尚未可知。   他才在房中静坐,又有人来报。“京兆府诸位名医,都在府外求见。”听到这话,原本想要打坐的李清玹,第一反应就要拒绝。然而想起悟真剑道所记载的药方,心中又有了一些想法。   “寻找药材,靠这些名医再好不过,他们行医数十年,对于药材的理解比我还要更深。悟真剑道的药方中,就有一些药材连我也不曾听闻,也许这些行医数十年的名医就能知晓。”   “不论是崔焕之大人还是裴阁老,要搜寻药材,自然都要借助药堂药铺,我也不好得罪他们。”随后那家丁便请入了众位名医,这些名医,自然是为百岁覆盆子草而来。   除了尹建杰等名医,还有另外一些颇有名气的医师,除此之外,连郝御医也在这里。为了医治裴阁老,百岁覆盆子草还未看得仔细就已入药,但众人好奇之心难息,自然就找上门来。   面对这些医师的问题,李清玹好歹也已经算是苏州府的名医,寻常问题都能对答如流。凡是问到百岁覆盆子草,便都含糊掠过,尤其是对如何培育百岁覆盆子草,如何得到百岁覆盆子草的问题,尽数被李清玹转到了其他方面。   郝御医苦笑道:“罢了罢了,你这郎君,原来也是个狡黠之人。我等也不与你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说来,我们这回上门,只是想借一叶百岁覆盆子草,共赏数日。”   “不错,就只是借。”尹建杰老头揪着胡须,瞪着眼睛,说道:“这种传说里的药材,我们从未见过,好不容易见到,却又立即入药。时时想来,心痒难耐,你快借来一叶,我们又不是不还你。”   李清玹看着这有趣的老头,似笑非笑,并不多说。尹建杰怒道:“你这么看我干啥?老夫年轻时是风流倜傥,现在也老当益壮,可我不喜男色,不好龙阳。”李清玹本要说话,听到这话,险些岔了气。   他咳咳几声,对尹建杰说道:“在下也不好这个,只是觉得百岁覆盆子草乃是举世罕见的名贵药材,其价值至少价值千金,当属稀世之宝,如此轻易借去,也太儿戏了。”听到这话,众位医师俱都沉默。   就连尹建杰这个向来没有什么心机的老头,也有些尴尬。李清玹见差不多了,便笑道:“只是在下需要一些药材,若你们能替我寻来,莫说观看数日,就是把那百岁覆盆子草,当作搜寻药材的酬劳,也不在话下。”   “什么药材?竟值得你用百岁覆盆子草来作酬劳?”众位医师俱都大惊,顿时来了兴趣。李清玹心想众人都是名医,而郝御医更是宫中御医,对于宫内的名贵药材,也不知见过多少,应当能够给个满意答复。这般想来,他就把所需药材中逐一报出。   对于搜寻药材一事,当初报给崔焕之大人,如今报给裴阁老,多数药材都是不同,但有一些生僻药材,只怕难寻,于是李清玹都对崔焕之和裴阁老提过。此时,对这些名医,又把生僻药材提起,也提上一些珍贵药材之类。至于书上那三类寻常药材,就都闭口不言。   “以上这些药材,烦请众位替我寻来,不论花费多少代价,尽由在下所出。而百岁覆盆子草,则算作酬劳。”李清玹看着众人,语气诚恳。而众位医师,已经开始思索这些极少听过的药材。   李清玹暗叹道:“其中许多种药材,我自己也不曾听过,只怕有一些不属寻常药材?悟真剑道这等修道的仙法,其药材必定有一些是极为珍贵,世所罕见的类别,比之于百岁覆盆子草更为珍贵的,怕也不少。”“尽力而为罢。”   裴相爷苏醒,自是大喜。虽未广招四方,设宴庆祝,但消息灵通之辈纷纷上门祝贺。这夜,相府灯火通明。只见裴相府内酒菜丰盛,高朋满座,尽是达官贵人,京城名流。能入席者,皆是大有身份之人。   比如张翁,范腾云,以及相府其余幕僚,这些人都是相爷心腹。再比如劳苦功高的郝御医,以及京城内消息灵通的达官贵人们。而最是令人瞩目的,则是那个将百岁覆盆子草轻易相赠,路上出手斩杀伏兵的年轻书生。   这一桌上,除了裴滢萱女扮男装外,其余相府的公子小姐,都未能入席,而分到了另一桌。裴阁老笑了笑,说道:“今夜并非大请,只是家宴,没有什么束缚,大家尽可随意。”   说是家宴,就把张翁,范腾云,以及李清玹,都划入了自己人的行列。尽管只是场面话,终究让人心暖。虽然裴阁老这么说,但是范腾云、张翁等相府众人还是不敢逾越规矩,都是面带恭谨之色。 第73章 宴席风波   裴阁老刚刚说了没什么束缚,没什么规矩讲究,但李清玹左右看了一眼,心中明朗。这一桌坐下的都是相府中的心腹,而相爷的子孙辈,除了裴滢萱之外,其余小公子小姐都在另外一桌,达官贵人们另外坐了两桌。如此看来,这座位还是提早安排好的。   虽说是小宴,但酒菜之丰盛,不亚于虞家寿诞之时。毕竟是当朝宰相,非虞家这种地方上的世家可比。“牛羊肉食且不论,这鱼儿就是极为罕见的一类,有补血之效,价值高于寻常鱼类十数倍有余。除此之外,这一锅清汤,那一盘鸟雀,都属上佳菜肴。”   李清玹忖道:“要是在酒楼中设宴,每一道菜都要几两银子,而有些菜色,银两还不仅于此。这一桌子菜肴丰盛至极,仔细算来,已经能让寻常百姓家数年不愁吃喝。”李清玹正看着满桌菜肴,只觉丰盛之余,也太过奢侈。   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当世诗圣杜甫的这句诗道尽了时下‘朱门务倾夺,寒族迭罹殃’的社会矛盾。古往今来,每逢乱世都是如此。安史二贼的叛乱虽然镇压了下去,但是大唐帝国上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李清玹收了心思,却见裴阁老并未下筷,只是笑吟吟看着他。   “老夫能够醒转过来,留下这条老命,最大的功劳,莫过于李郎君。”裴阁老说道:“李郎君救下老夫一命,救下我孙女滢萱一命,又救了车队上下数十人,连同老张,范腾云,都因你而保全性命。今日家宴,众位能在此聚全,尽都是李郎君之功,若李小郎君若不先行动筷,老夫怎敢下筷夹食?”   原本因为敬重的缘故,也因为李清玹这一身超凡武功,所有人都不敢对他不敬,因此李小郎君这四个字,这些日子以来,都是以李郎君相称,隐去了个“小”字。而裴阁老在此时转换了称呼,称作李小郎君,反而更显亲近了一些。   李清玹转头看去,只见众人都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他不动筷,裴阁老也不动筷。而裴阁老不动筷,谁又敢先动筷子?许多人在这时才恍然,心中暗道:“这一场家宴,原来还是以这李郎君为主。”想起这点,某些自觉遭受冷落的公子小姐,眼神不禁有些幽怨。   李清玹轻笑一声,说道:“在下一介书生,虽也懂些礼节,但阁老如此盛意,那在下便不客气了。”他也不推脱,毕竟真是有大功于裴府,不必故作谦虚,举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便朝口中送去。   忽地,李清玹手中一顿,他渐渐皱起眉头。众人不禁一怔,都在心想,虽说先前自称懂些礼节,但他这书生也未免太过失礼了。裴阁老倒不觉如何,他只笑道:“怎么,可是菜肴不合口味?”李清玹默然不语。   就在这时,只见他筷子一松,鱼肉落地。那肉在落在地上,所有人面色骤变。就连裴滢萱,也觉这书生过于反常,眼中露出惊异之色,心中竟有几分惊慌。   “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折辱相府颜面!”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站起身来,喝道:“来人,把他拿下!”门外守卫的侍卫纷纷入内,各执刀剑,为首的正是邹林,当他知晓要擒下李清玹时,不禁一怔,惊骇不语。   那少年见这书生比他略微年长几岁,而如此受人敬重,而他身为阁老孙子,却要分坐另一边,自觉遭受冷落,还不如一个外来的书生,见府中侍卫还不听他吩咐,登时大怒,喝道:“你是聋子吗?还不将这无礼的穷书上给我拿下?”   “闭嘴!”裴阁老冷哼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那少年顿时不敢言语。裴滢萱也知这堂弟是个纨绔,却要没有想到他如此不智,如此失态,心中叹了一声,已经断定,这少年今后难以得到相府重视,这辈子最多也就是个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到头来怕是难成大器。   但相较于这堂弟,此时她却还更在意那书生的异常举动。场中一时寂静。李清玹深吸口气,只觉体内真气动荡,似乎有一物在搅动血脉。先前嗅到一缕肉味,体内就生出变故,真气动荡不堪。   “蛊虫?”李清玹心中惊骇,鼻端却又传来一缕气息。冰冷,刺鼻。杀气!但这一缕杀气,居然是从桌上的菜肴传来。李清玹惊疑不定。裴阁老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只得皱眉问道:“李小郎君,这是何意?”   李清玹不答,他取出一片百岁覆盆子草,掐去叶尖,约有小半个指甲那般大。随手一碾,化作粉碎,洒入清汤之上。只在刹那间,就见清汤之上,漂浮起一层雪白之色。众人无不惊愕,有人问道:“这是什么?”   “虫卵。”李清玹深吸口气,说道:“这原是无色无味的毒,且是活毒,经百岁覆盆子草滋补,刹那间就化作虫卵。倘如饮下这汤,吃下这菜,不过一时三刻,那毒就会在体内得血气滋补,化作虫卵,当虫卵孵化,即是虫毒,能轻易取人性命,甚至生不如死。”   当初被自家师父种下蛊虫后,他翻阅过许多关于蛊术的书籍,书中记载的蛊术,大多数是无中生有,杜撰出来,但有许多还是有理有据。裴阁老眼中一凝,道:“蛊虫?”   众人想起自己若是吃了菜肴,饮了清汤,体内将会生出虫子,人人都是面色苍白,而女子更是隐隐欲呕。当裴阁老道出蛊虫二字,更为这种活毒添上几分迷雾。   蛊虫,极为诡秘,让人敬而远之。“哪来的蛊毒?”“谁人下毒?”范腾云与张翁对视一眼,惊骇莫名。忽然,李清玹骤然拔剑,斩向裴阁老!“大胆!”“你要做什么?”   这一回,就连范腾云,裴滢萱等人,都惊怒交加。裴阁老看着那一剑落下,神色平静。剑刃停在他头顶。一只虫儿分作两半,落在桌上。“看来是冲着阁老来的。”   李清玹只说了一句,便在心中想道:“只是这一场毒,竟要毒死这场宴席上所有人,未免太狠。若非我能感应杀气,体内蛊虫又有作怪,只怕真被毒死,就是练气修为,想来也禁不住虫子在体内侵蚀内脏。   李清玹没有理会众人震惊骇然,惊怒未定的模样,他顺着窗户看去,有只飞虫朝西边飞去。“西边!”李清玹起身追去,身形快如闪电。才一出门,便听身后传来惊叫声。当李清玹离开时,众位侍卫自是跟在身后,哪知才一出门,就有人倒地不起。   这人是当初纵马撞晕李清玹,又曾起杀心的蒲宁,他原本跟在后面追出门来,哪知一脚踩中了个竹片。竹片刺破鞋底,刺进脚底。当竹片与血液相触,就即融化,随着血液,在顷刻间遍布全身。   看到这一幕,李清玹就想起了典籍中记载的蛊术。取一竹片,经多道工序,最后以百脚蜈蚣、银环蛇、黑背蝎子、巴壁虎和黑眶蟾蜍五种毒物的毒液,浸泡竹片,经过八八六十四日,制成篾片蛊。   这篾片蛊颇为锋利,就是盔甲也能刺穿,堪比兵器,而刺中人身之后,见血融化,无法拔出,只在顷刻而亡。“蛊术?”李清玹心中凝重,对方明显精通蛊术,如此便极为难缠。那人武艺如何还是未知,但是这一手蛊术,就连武道大宗师,若是不慎,怕也要当场毒倒。   这是一种下毒手段,只是较为骇人,以活虫为毒,显得诡异。在外人看来,自是玄之又玄,几乎被人视作与神通仙术并列的奇特手段。原本李清玹只把蛊术当作传说,和神通仙术一样虚无缥缈,直到师父张老道把蛊虫植入体内,李清玹才算知晓这世上真有蛊术之道。   虽然蛊术之道并没有神仙秘术那等惊人,究其原理,仅是借助虫毒,但下毒的手段,却是十分诡异。李清玹凝重之余,更有许多兴趣,暗自道:“这人是谁?倒要会他一会,看他是个什么人物,居然这等狠辣,要毒倒众人,连我也险些遭灾。”   他顺着先前那飞虫追去,才出相府不远,身后又听两声惨叫。又有两人中了蛊毒。张翁与范腾云追了出来,见状,俱是面色大变。范腾云喝道:“对方是蛊道高人,下毒手段太过诡异,你们且都回去,保护阁老。”   命令众侍卫回府,张翁与范腾云两人对视一眼,有些骇然,顿了一顿,才顺着李清玹离去的轨迹追去。而李清玹运起缩地成寸,已经不见了踪影。“蛊道高手,会是谁?”问话的,乃是裴阁老身边另外一位八寸内劲的高手。   当范腾云和张翁一并追去时,裴阁老默默起身,返回房中。而在他离开众人视线时,这位隐在暗处的高手,才显露身影。这是一位壮年男子,他身材魁梧,脸型方正,浓眉大眼显得威严,其气息之盛,宛如烘炉热烈。   外人只知叶青是侍卫统领,而较为亲近的人,才知张翁有八寸内劲,担任真正护卫之责。但是,裴府之内,只有寥寥两三人才知这人的存在。而裴滢萱这个孙女颇有才气,倍受裴阁老看重,可也不知此事。或许以她的聪慧,隐隐约约能有察觉。 第74章 虞山黄晶   裴阁老看了这人一眼,淡淡道:“国师李泌离了大唐王朝国土,许多修道人蠢蠢欲动,就连列仙飞升图这种镇国神物都有人打上了主意。对我下毒,其实不过只是个试探。”那魁梧男子沉声道:“就不怕司天台?”   “蛊虫这种东西,说诡异倒也诡异,说到效用,连武道大宗师都能毒倒。可它毕竟不是修行之道,因此蛊道中人,不算修道人,除非那蛊术高手自身有了修行。”   裴阁老说道:“就算是你我这种寻常人,若是得到了蛊虫典籍,知道蛊毒调制的办法,知道养殖蛊虫的方法,加上懂得驱使的手段,也能算是蛊道中人。只要自身不是修道炼气之人,这些蛊术也就跟武学一样,属于世俗的技艺,对于世俗的事情,司天台不好出手。”   魁梧男子顿时沉默,良久,才道:“蛊术防不胜防,确实令人不安。但两年前那场大祸之后,蛊道人物已被李泌追杀殆尽,一些残余也都驱逐出了大唐王朝,怎么还会有人精通此道?”   “别忘了苏州府的虞山。”裴阁老淡淡道:“虞山之上的那位南宫离,号称龙虎第一真人,他只要不太明目张胆地犯事,李泌也不好对他下手。若我猜得不错,这人应该是虞山南宫真人的门下弟子,而且我能断定,他修行不足两年。”   顿了顿,裴阁老说道:“我们在这猜测也无用,只要见到此人的颈上头颅,老夫就能查出他的身份。”那魁梧男子点了点头,他想起那件蛊道祸事。而蛊道中人因此事几乎被李泌斩杀殆尽,剩余一些则都驱逐出了大唐王朝。   虞山那位南宫真人为何会收下一名弟子,且传下蛊道之术?听阁老所说,虞山的第一真人,似乎就是在那场祸事之后,才收了这名弟子?其中有什么关联?   “知道得越多,越是让人心灰意冷。”魁梧男子苦笑道:“以往我还认为自己乃是天地间有数的高手,除开武道大宗师之外,足可横行世间。直到投在你门下,通过你这当朝相爷,才知这世上的修道之人,居然还有那等惊天动地的本领。”   “神通仙术,那都是典籍中记载,原本该是虚无缥缈的故事而已,可它偏偏就是真的。”魁梧男子叹息一声。咻!李清玹一剑劈落那只飞虫。此地已经是郊外,灌木丛生,草蚁虫豸众多。   李清玹接连斩下许多虫豸,但仍然未曾发现那蛊道人物的踪迹,他微微屏息,开始感应四周,意欲寻出踪迹。“不必找了。”那人自树后缓缓现身,淡淡说道:“我在这里。”这人约三十出头,面貌平常,一身黑衣,显得十分阴冷。   李清玹聚起真气,停在眼部,凝神看去,只见那人气血宛如烘炉,与张翁相仿。“八寸内劲?但他的气息比张翁这八寸内劲的高手强多了,虽说是正值壮年的缘故,但也是因为此人内劲修为不弱。”   李清玹暗自忖道:“即使是八寸内劲又如何?最为棘手的是这人一身诡异难测的蛊术!”李清玹前段时日刚刚跟拓跋老头比斗一场,两人平分秋色,拓跋老头可是正儿八经的武道宗师,李清玹尚是不惧,又何曾会把此人?   李清玹有恃无恐,手持青钢剑,说道:“阁下对相府下毒,把酒菜尽数落药,也不分是非敌友,险些还害了在下,如此心肠,真是好生狠辣。”“我不过奉命前来毒杀裴少良,至于波及到谁,自是不用理会。”   那气息灰暗的蛊术高手冷笑道:“只是引出了一位修道之人,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但也是大喜。”李清玹挑了挑眉,道:“引出了个修道人,就是引火烧身,何喜之有?”   “想我黄晶原是练武之人,寻仙访道,好不容易拜入虞山,拜入大唐王朝第一龙虎真人门下。然而南宫真人却不传我修道之法,只让我修行蛊道之术。”   黄晶语气怨毒,狞笑道:“蛊道不过小术而已,就算是个平常人都能炼药制蛊,对自身修行无异。他不传我修道之法,只传旁门左道,因此我这一生,最恨修道之人。”“南宫真人只让我闭门制蛊,着实无趣。”   “虞山之上,虽见过许多修道炼气的同门,但你还是第一个与我为敌的修道人。”“听说真气修至坎离境之后,无比厉害,但未曾修至坎离境的真气,则要比内劲逊色。”说到这里,黄晶嘿然笑道:“我有近八寸内劲,今日不用蛊术,只以自身武学,杀你这修道之人!”   李清玹见他面容狰狞,语气怪异,就知此人心性不良,在拜入仙门之后,修不到仙法,反而怨恨所有修道中人。此人心性已经入魔,以恶念疯狂为主。李清玹心中暗道:“原来是个疯魔之人。”   黄晶狞笑两声,拍了拍手掌,说道:“记住,杀你之人,乃虞山黄晶!”李清玹玩味的笑了笑,把剑前指,淡淡道:“就凭你这疯子?”李清玹对于自己的一身本领,极有信心。   他原本的武功就是江湖一流,再加上他得了‘缩地成寸’和‘掌心雷’两大秘术,虽说掌心雷现在用不了,但只凭缩地成寸之术,就已经凌驾在众多的江湖高手之上了。   黄晶自称拜入仙门,也许他除蛊术外,在修道门派当中还学得一两记手段,因此不能以寻常江湖高手相待,该更为谨慎一些。李清玹握紧长剑,眼中有些凝重。   “这几年来,每日制蛊炼药,培育蛊虫,又练习操纵蛊虫之法,日复一日,初时有趣,后来便渐渐索然无味。”黄晶气质阴沉,嘿然笑道:“虽说通晓蛊术,让我下毒手段变得高深莫测,连武道大宗师也曾毙命。”   “武道大宗师虽然比我武功厉害,但毕竟只是俗世高手。今日遇上你这么个未曾修至坎离境的人物,就能泄一泄这两年来的郁气,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修道人,有些什么本事?”   闻言,李清玹只是徐徐说道:“听闻真气修至坎离境之后,便要远胜于内劲,还有许多仙家手段也可在坎离境界施展出来,你不敢去试一试那坎离境界的修道人,也只敢跟练气境界的修道人逞凶。”   “但今日本公子就让你知晓,就是未曾修至坎离境的真气,也不比内劲来得逊色,我这练气境界的修道人,同样胜过了你这近八寸内劲的疯子。”“那就试试罢!”黄晶还在说话间,身子一展,黑色衣衫朝两侧一张,宛如翅膀。他一跃而起,直扑下来。好似苍鹰展翅,正俯冲猎食。   他快得惊人,一般人都难以反应。然而李清玹眼睛一凝,黄晶便慢了些。“这厮还未把话说完就即动手,先发制人,这已经与偷袭无异。也对,毕竟是修成八寸内劲的武学高手,不知经过多少恶斗,经验丰富,若是一般练气境界的修道人,多半反应不过来,就被他扑杀在此。”   李清玹足下一震,就已运起缩地成寸,身形犹如一缕烟尘风气,不可捉摸。黄晶扑击落空,双掌拍在一棵树上。嘭一声,那大腿粗细的树木,就已被他双掌打断,上半截倒在地上,扬起尘烟。   “如何?”黄晶指着地上那半截树木,阴声笑道:“你真气修为也是不低,倘若不借利器,可有这么深的功力震断这棵树木?”他看着李清玹,掩饰不住地蔑视。   “这厮简直是个疯子,那南宫真人怎么还把他收入门下?”李清玹看得出来,黄晶眼中的蔑视,并非是对自己一人,而是对所有练气境界的修道人。   他心中不禁暗道:“听说炼制蛊虫,熬炼毒物,都极为邪恶残忍,不是正道。沉溺这等旁门左道,人也容易变得孤僻。莫非他是因为修行蛊道,连心性也都变化,变得如此阴冷深沉?”   黄晶自得知世上有修道人后,历尽艰辛,终于拜入仙门。甚至,将他收在门下的,正是大唐王朝龙虎真人里最厉害的那一位。可那位真人却说他没有修道天赋,应当转为蛊道修行。   初始时,蛊道诡异莫测,黄晶也乐在其中,当驱动蛊虫毒杀一位武道大宗师之后,这种乐趣攀至巅峰。直到后来,他发现蛊道对于自身修行无异,反而有些害处。自那时起,心底便已不复平静。   坎离境界的修道人,凭借坎离交汇的真气,就极为强盛,胜于内劲不知多少倍。更何况坎离之辈已经能够施展道术,不复凡俗。黄晶自知不能跟坎离之辈相提并论,但练气境界的修道人,真气温和,没有筑基培药、坎离交汇,不如内劲强横,于是他满腹郁气,便放在练气境界的修道人中。   他敌视修道人,却自知不如坎离境人物,当发现寻常练气修道人不如武学高手后,渐渐地,便瞧不起未有坎离境界的修道人。黄晶阴声笑道:“待我擒下了你,再慢慢折磨你,蹂躏你。”他举起手来,仿佛泛着淡淡光泽。   “徒手打断树木的本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李清玹看了那断树一眼,淡淡的道:“不过要胜过你,倒是不难。”李清玹一剑劈落,淡然道:“既然你出手了,接下来便受我一剑。”这年轻书生运起缩地成寸,瞬息来到黄晶身前,一剑斩落。   黄晶冷笑一声,内劲凝聚于手上,竟是用手去挡。血肉之躯,怎抵金铁利器?就是武道大宗师,也不敢如此托大。李清玹眼尖,已发觉此人手上泛着一层玉泽,晶莹玉润,不知是练过什么功夫,还是什么宝物。   黄晶心中冷笑道:“我有天蚕手套,刀剑难伤,至于他一个修为还不如我的修道者,只修真气,未炼筋骨,能有多少气力?待我握住此剑,束缚住他,便一举打废了他!”   那一剑落下,黄晶便用掌去接。当剑刃与手掌接触之时,黄晶面色骤变。剑上传来一股莫大巨力。天蚕手套乃是虞山龙虎第一真人亲手炼成,神兵利器难伤,自然不惧被这么一柄寻常长剑破开。然而剑上附带的力道,竟万分惊人。 第75章 鬼头王蜂   黄晶掌心陷落下去,内劲顿散。咔嚓一声,臂骨断折。那一剑不减威势,继续落下。黄晶受不住剑上的力道,双脚离地,往后倒飞两丈,仰面摔落,跌在尘埃里。“怎么可能?”“他的真气修为,分明不如我内劲来得高深,以内劲胜于真气的特性,我应当胜他才是,怎么会败?”   黄晶震惊难言,手臂的剧痛也都忘却,只有满腹骇然。正面比拼,居然落败?也即是说,这年轻书生单以气力而论,已经占了上风,若在加上先前那神妙莫测的身法,黄晶已经落在劣势。这令自信满满的他不禁惊怒交加,难以置信。   “都说未修至坎离境的修道人,只算入门,还不如武学技艺,都说内劲胜过真气。”“全他娘是骗人的!”黄晶一跃而起,灰黑长袍一展,宛如翅膀,他自上而下扑击而来,似有许多不甘。李清玹握紧一剑,只待挥剑而出。忽然,李清玹嗅到一缕刺鼻的寒气,自肩处而来。   “杀气?”李清玹运起缩地成寸,横移三丈,再度看去,黄晶已经停了身形,而先前李清玹所在之处,有一只飞虫落下。“他故作愤怒,故作不甘,只是要吸引我的注意,让那毒虫把我蛰中?”李清玹心道:“可是他不知道我能感应杀气,他这毒虫便无法伤我。”   那毒虫落空,黄晶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愤怒之态已经收敛,只是满面阴冷,他手上一挥,洒出大片气雾。簌簌声响接连响起。李清玹转头看去,便见蝼蚁虫豸,蜈蚣地鼠纷纷涌现,被气雾吸引而来。   他不敢大意,踏着缩地成寸,跃到一处石上,心中忖道:“这是什么气雾?竟然能够引来大片蝼蚁虫豸?这就是驱使地鼠飞虫的蛊道手段?”之前黄晶曾说只凭自身武艺,不用蛊术,但李清玹却也从未信过这么一个阴冷扭曲的家伙能够遵守承诺,能够自守规矩。   此时再看黄晶,这厮已经没有先前的疯狂愤怒之态,转而沉寂,只是眼睛微眯,气质变得冷冽,有些阴沉。与先前凶狂之态判若两人。黄晶站在原地,那蜈蚣地鼠,蝼蚁虫豸都在他身旁过去,但却不敢近他身旁。   这千百只毒虫蝼蚁,蜈蚣地鼠,霎那间把这山林占满,只一眼望去,令人寒毛倒竖。只是对李清玹来讲,并无性命之危。看着李清玹身形变化不定,时而用剑拍碎石头,碾作碎石,洒了出去。那许多碎石便都砸落飞虫,落在地上的也伤及蜈蚣地鼠。   这么些毒虫蝼蚁,对付寻常人足以,就是武道高手也该慎重,但是面对这么个身法似轻风一样,连飞虫都无法跟上的书生,只能是添上几分麻烦,却没有性命之危。那黄晶依然面无表情,他取出一个紫色布袋,上面绘满了图纹,十分复杂,令人眩晕。   “用气雾驱使毒虫,这是一般蛊道之人都有的本领,但面对武道大宗师这等内劲外放的人物,显然是不足的。”黄晶负手而立,悠悠道:“当初我能以蛊术毒杀武道大宗师,靠的不是这些微末技艺,而是真真正正的蛊道奇学。今日,便让你看一看我历经数年,由龙虎真人亲自指点,而培育出来的真正蛊虫!”   真正蛊虫,并非寻常虫豸。李清玹听出他言外之意,心中一紧。就见黄晶张口吞下一颗药丸,霎那间,身上泛出一股恶臭,闻之欲呕。随后,黄晶伸手,在那紫色布袋上狠狠一拍,布袋中传来嗡地一声。黄晶又拍一记,布袋中嗡嗡响动,嘈杂难听。此后又拍一记。   当第三下拍落,布袋中嗡嗡作响,好似闷雷。黄晶把布袋细绳一放,张开袋口。嗡地骤响,涌出一群黄黑相间的胡蜂,那是一片黄玉蜂!当这一片黄玉蜂飞离布袋,只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天上的那些个寻常飞虫就即死绝,全被黄玉蜂食尽,而地上的蜈蚣地鼠也都轰然散去,潜入地洞,爬入草丛。   黄玉蜂群的嗡鸣声有些刺耳,它们飞在半空,下一刻,便发觉了李清玹和黄晶两个气血旺盛的血食。黄晶一身恶臭,黄玉蜂不敢近前。于是,所有黄玉蜂便都尽数朝着李清玹奔去,一涌而来。李清玹身子一震,血脉之中传来一股异动,真气随之震了一震。   就在他体内这么一震之时,那漫天黄云般的黄玉蜂,尽都一顿,前头几只纷纷坠落,后头的千百只黄玉蜂俱都不敢近前。李清玹身周,跌落许多黄玉蜂,而剩下的黄玉蜂,都惊慌失措,漫空飞舞,似要逃离这个书生的身边。黄晶脸色骤变,失声道:“怎么可能?”   这群黄玉蜂,犹如一片黄云,形状变化无尽。黄玉蜂浑身黄黑相间,条纹鲜明整齐,极有规律。看它尖齿如钩,尾针森寒,又有两对半透明的黑色薄翼,只一看去,便觉甚为凶猛。这群黄玉蜂,自是遮蔽了小半天空。见众多黄玉蜂居然不敢去对付那个书生,黄晶又惊又怒。   这些黄玉蜂又名为鬼头王蜂,乃是真正的蛊虫,怀有剧毒,喜食血肉,而尾部蜂针更是剧毒中的剧毒,一旦蛰中,刹那间随血液流遍全身,比之于篾片蛊更为惊人。而最重要的一点,这些鬼头王蜂即便是用尾部蜇人,失了尾针之后,三日就能重新长出,而不会失掉性命。   鬼头王蜂极为难得,且血脉纯正,这一窝虫卵巢穴更是虞山龙虎真人南宫离花费许多功夫才得到手里的。而黄晶是他唯一修炼蛊术的弟子,这鬼头王蜂便赐给了他。黄晶本领不足,只能服下药丸,使得自身散发恶臭,让这些鬼头王蜂不近身前,转而去猎杀其余血食。   这便是驱使鬼头王蜂的手段。倘若今后在蛊道之上能有成就,得以操纵这些蛊虫,到时,就是坎离境界,恐怕都未必能够在这些鬼头王蜂围攻之下活命。这些本性凶厉的鬼头王蜂,本应该是连坎离人物都要忌惮的,却为何被那书生吓住,不敢近前?   “该死!”黄晶有心驱使蛊虫,但对于这一群鬼头王蜂,他也只得以药丸保住自己,而没有操纵的手段。李清玹立在原地,有些皱眉。他身体内传来剧痛,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蚕食血肉?那是蛊虫,那是师父制成的蛊虫,但只怕连师父他都未曾想到,他这蛊虫居然如此厉害。   李清玹眉头紧皱,竭力运转真气,将它压制下去。而就在蛊虫发作之时,外界的鬼头王蜂,居然不敢靠近。李清玹心中有些猜测,那些鬼头王蜂正是惧怕自己体内的蛊虫,而不敢近前。如此想来,一直以来没有动静的蛊虫,只怕就是被这些鬼头王蜂所引动。   “这些黄玉蜂,看来是真正的蛊虫,否则不会引起我体内蛊虫震动。”李清玹勉强压制体内异动,心中忖道:“只是看来,我体内的蛊虫,品阶显然更高一些,否则这些黄玉蜂不会如此畏惧。”   他忽然有些自嘲,原本体内的蛊虫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刃,时刻都有可能发作,数年之后则必然是要害了性命。却没想到,此时竟救了自己一命。李清玹抬头看向惊慌失措的黄晶,挑了挑眉毛,嘲讽道:“看来你这些真正的蛊虫,还是怕我,既然如此,你便继续受我一剑。”   李清玹朝他走去。哪知,才这么一迈步,半空中盘旋的诸多鬼头王蜂全都受惊,纷纷散开,漫空飞舞。顿了一顿,这上千鬼头王蜂嗡嗡作响,朝着那紫色布袋涌去。这是归巢!往日里,黄晶只要把布袋口打开,暗拍一记,这些鬼头王蜂也就都尽数归巢了,但如此受惊,主动归巢,却还是第一次见。   黄晶气急败坏,他紧扎袋口,阴着声道:“一群废物,快给我蛰死那个白面书生!”紫色布袋不开,上千鬼头王蜂无法归巢,嗡嗡作响。就在这时,李清玹又走近一步。嗡!!!鬼头王蜂尽数散开,便有几十只被挤到了黄晶身上。   这些鬼头王蜂受了惊,被挤到黄晶身上,也不顾是谁,只知这是个气血流动的活物,是个血食,便即撕咬,两只弯齿如钩,直接撕下大片血肉。黄晶惨嚎一声,就有鬼头王蜂钻入口中。又有鬼头王蜂直接把尾针叮在了黄晶身上。   “这……”李清玹倒吸口凉气,隐隐有些惊骇。鬼头王蜂蜂群犹如一片黄云,涌向远方,而黄晶不过一两个呼吸的功夫,已经面目全非,血肉不堪,隐约能见骨骼内脏,死状凄惨。“这些黄玉蜂也太厉害了些。”   李清玹背脊生寒,“看来这黄晶不懂得如何操纵这群黄玉蜂,否则也不会遭了反噬。以这些黄玉蜂如此凶厉的模样,难怪武道大宗师也无法抵御,就算是内劲外放,能够荡开身周异物,却怎能排开这些凶厉蛊虫?”   李清玹如此思忖,看着不远处半空中的黄云滚滚,却又不知如何是好。要是任由这些黄玉蜂不理,这附近人畜,只怕都要变成血食,被这群黄玉蜂尽数毒杀,撕咬。   “怎么才能收了他们?”这般想来,李清玹朝着紫色布袋看去,强忍着黄晶尸身惨状带来的恶感,把布袋取到手里,打开了布袋,手一抖就扔到了地上。 第76章 收获满满   有黄晶的前车之鉴,李清玹也怕这些黄玉蜂在归巢之时顺便把自己也一并毒杀,落得跟黄晶一个下场。然而,紫色布袋打开后,这些鬼头王蜂还在盘旋,仍然没有归巢的迹象。李清玹怔了怔,心道:“没有归巢?怎么回事?”   嗡!鬼头王蜂忽然都一涌而去。李清玹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范腾云和张翁一并赶来。这两个武学高手,气血比常人更盛,已经远远被鬼头王蜂感应到,于是都涌了上前,要将这两个血食撕咬分食。   “不好!”李清玹提气喝道:“快逃!”范腾云和张翁也都见到这一幕,各自露出骇然之色。尽管这是两位内劲高手,但在这上千毒蜂之前,竟显得如此弱小。李清玹也不指望他们能够抵挡得住,就连黄晶这个驱使蛊虫的,本身就有八寸内劲,可也都死得凄惨。   “该怎么办?若不想办法,他们两个必定无法幸免。”李清玹心中急切,捡起紫色布袋,忽然发现这袋中有个硬物,有碗口粗细,长有三尺,犹如几节竹筒,顿时明白这是个巢穴。再想起先前黄晶连拍三记,心中顿时闪过灵光。   他在紫色布袋上用力拍了一下,再接着要拍第二下时,就见远处朝着范腾云和张翁扑去的众多鬼头王蜂,已经纷纷往回飞来。原来放出蛊虫,要拍三下,而归巢之时,只须拍个一下。李清玹张开袋口,已然有些防备,一个不好就要把这布袋扔掉。   然而,那些个鬼头王蜂根本不敢靠近李清玹,只是因为归巢的缘故,强行克服天性中的惊惧,纷纷归巢。李清玹看着那漫天黄云归入巢穴之中,上千鬼头王蜂,在进入袋口之时,前胸后腹叠在一起,两对翅膀尽数往内一收,好似个金色小球儿。   而范腾云与张翁便是见到了这么一幕,劫后余生,更目瞪口呆。那漫天黄云,只刹那间都被这个书生收在布袋之内,天空为之放晴。“这是仙法?”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入夜,月明星稀,蛐蛐的鸣叫声传出很远。裴相府,因白天时蛊虫一事,人心惶惶,虽在深夜,却也有许多人未曾入睡。此时李清玹也未入睡,但他并非心慌,而是心喜。“鬼头王蜂?”李清玹看着手上的黄玉蜂。   黄玉蜂被他体内蛊虫所摄,不敢动弹,只被他拿在手上把玩。但为免意外,李清玹还是先一步把它尾针砍断了。这黄玉蜂有两对泛出墨黑色泽的半通透翅翼,躯体色泽黄黑相间。尖齿弯如钩,尾部针尖泛着寒光。   最重要的是,黄玉蜂躯体坚硬,仿佛有一层坚甲,李清玹略微用力,也才陷下一些。若是一般人,大约要用砍柴的斧头狠狠砸击,兴许能够砸死一只。除此之外,鬼头王蜂要比一般的蜂虫大了许多倍,也正是如此,上千只黑蜂拥在一起,才有遮蔽苍穹的壮观景色。   “看先前黄晶身死,可见鬼头王蜂极为厉害,一两个呼吸就能把人撕得血肉模糊,这倒也罢,但是这尾针,毒性只怕极烈,就是真气和内劲都无法压下毒素。倒不知修成坎离境界修道人,以凝炼实如液态般的真气,能否抵御剧毒?”   “依先前所见,连黄晶都无法操纵这些鬼头王蜂,只能吞服药丸,散发出令这些鬼头王蜂为之厌恶的气息,保住自身,而鬼头王蜂出了布袋之后,就会寻找气血流动之物,撕咬分食。”   李清玹暗自思忖道:“我体内蛊虫显然能使我不被这些鬼头王蜂所伤,也即是说,我有放出鬼头王蜂对付大敌的底气。”“看鬼头王蜂如此厉害,连武道大宗师也无法抵御,只怕连坎离人物都要忌惮罢?”   “如此看来,还真是一件大杀器。”李清玹心中喜不自禁,但也知道这鬼头王蜂喜欢血食,不受操纵,容易误伤无辜。在放出鬼头王蜂时,若是除了大敌之外,还有另外的活物,也许这些鬼头王蜂便不去撕咬来敌,而是对其他活物下口,这般想来,倒也有些限制。   但有了这么一窝鬼头王蜂,无形中,李清玹自觉保命底气已经十足。那紫色布袋就在一旁。布袋不小,能装进去一台古筝,通体也是紫色,但是刻画着无数花纹,玄奥难明,不知有何用处。李清玹想来,这也许是类似火符一样的符纹,也可称作阵法,应当是用来禁锢内中的蜂巢。   布袋中的蜂巢,有一般脸盆大小,圆滚滚一个,但蜂巢在布袋之内,而鬼头王蜂太过惊人,一个不慎就要出事。因此李清玹却还未仔细看过,只是隔着布袋,摸索出大概轮廓。“这些鬼头王蜂个头极大,放散开去,能够遮掩眼前小半天空。此时见它们缩在这么一个布袋之内,委实奇异。”   李清玹自语道:“虽说这些鬼头王蜂前胸后腹交叠,收了翅翼,像个小球儿,但上千金色小球合在一处,也不止水桶这般大小,可却偏偏缩在了这么个布袋里面。如此想来,这蜂巢真是个奇物,也许还有布袋的作用。”   “也不知内中是否还有蜂虫?”“若是还有,那便如有源之水,死了一头,能再生一头。倘若没有幼虫,那死得少了一头,就永远少了一头,今后对敌,会渐渐弱了。”“可惜不能打开蜂巢查看。”   李清玹思量许久,暗自笑道:“我也过于贪心,能得这么一窝鬼头王蜂,已是大幸,还贪心什么?毕竟外物虽好,都不如自身的实力强劲为好!”除鬼头王蜂之外,在黄晶身上还得了一些东西。   有两本书籍,但都被鬼头王蜂撕咬损坏,都失了十来页,不过后面也有记载制蛊的办法,调制毒药的配方,养殖虫豸的经验等等。李清玹虽有些兴趣,但他已入修道之路,那太上周天功足以让他不断钻研修行,不好分心外物,因此这些外道典籍也只翻阅,不可能尽心探究。   另外黄晶身上还有七八瓶药粉,想必就是他用来驱动蝼蚁爬虫的那些气雾。李清玹虽有兴趣,但也没有多么重视,只是放在一旁。另外还有一物,让李清玹来回翻看了好多回。   正是天蚕手套,它比蝉翼更薄,通透明晰,戴在手上,几乎看不出来,而且有一丝清凉的感觉,若有若无,只隐隐约约在灯火下泛着淡淡光泽,宛如玉质。但李清玹尝试过用剑在掌中一划,竟然不能伤及分毫。   “好东西啊,有了这东西,徒手接刀剑也是轻而易举。今后即便没有剑器在旁,凭借这一手,也算个底气。”“这应该是黄晶制蛊炼药时,害怕大意,导致双手触及毒物,因此制成的手套。看它如此通透轻薄,有些类似天蚕丝这种宝物,莫非是他那修道门派的师长替他炼成的宝物?”   李清玹有些欢喜,将这些东西整理起来,放入怀中。至于那鬼头王蜂的紫色布袋,未免大了些,就背负在身侧,虽然重了些,但李清玹有真气为基础,倒也轻松自在,不觉如何拘束。黄晶身上除了这些东西,什么也没有,连银两也都没有。   这也正常,以黄晶这般阴冷性情,莫说修得蛊术,更是诡诈,想必就算是当初还在江湖之时,也是个吃白食不给银两的。“在黄晶身上,倒是得了不少好处,但也有了隐患。”   “黄晶拜入仙门,修行蛊术,虽然没能修道,但看他身上这天蚕手套,以及鬼头王蜂,显然受师长器重。我杀了他,也不知他那师门长辈会否前来报仇?”“听他口口声声说什么龙虎第一真人,莫非是个龙虎真人?”李清玹心中有些沉重,只是想了想,这黄晶所言也未必属实。   练气,坎离,龙虎。当修成金丹,就已是人仙,该得道飞升,进入被世人称为仙界的洞天福地。因此,龙虎真人,便是俗世中修为绝顶之辈,以他们的本领,能呼风唤雨,有神通仙术,实则也与神仙无异。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动手,而得了这么些宝物,李清玹也觉这一次着实是得了极大好处,就算有些隐患,却也值当了。原本出手对付黄晶,是因为黄晶这厮下毒,连自己也算计在内,又因为对蛊道真人极为好奇的缘故,这一次得了天蚕手套和鬼头王蜂,真是意外之喜。   自那书生李清玹去追蛊术高人,归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中,几乎未有跟人打过招呼,这般举动,跟这书生常日里稳重淡然的性子截然不同。一些心思灵敏的,已经猜到这书生必定得了好处。   范腾云此时还怔怔出神,难以醒转。这一路行来,那李清玹看着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未曾打磨筋骨,可武功却是极高,身法更是神鬼莫测。他能斩破伏远弩箭,堪比武道大宗师。   他能随口道出生长在毒蛇洞穴之旁的补血草,又能随手调配药物用以逼供,亦是精通药理。看他将百岁覆盆子草随手送出,给阁老医病,更是大方大气。   范腾云与他同行一路,早已对这书生十分敬佩,此前从未想过世上居然有这么个年纪轻轻的书生,既通晓药理,怀有奇药,又武功卓绝,身法惊人,堪称武道大宗师。但敬佩之中,却终究还停留在常人的目光里,还在俗世的眼界中。   但这一回,他亲眼见到那书生只是把手在布袋一拍,就把漫天乌云收拢进去,这一手堪称仙法,已经不复凡俗。当他再次见到那个书生时,书生依旧一身青色儒衫,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清秀的面孔带着淡淡的温和笑意。 第77章 离开相府   李清玹依旧是那个从前的模样,但范腾云眼神中的意味已经不同,原本尊敬之色,已经变得无比恭敬。原本他只是觉得这书生武功卓绝,极为出色,因此尊敬他,敬重他,视为同辈之人,甚至看得更高一些。   而如今的恭敬,却已像是信徒对庙里神灵的诚心礼敬。李清玹自然也看得出来,但他对于这种恭敬,却隐约有些叹息。原本范腾云待他敬重,还像朋友,可此时的恭敬,却变得几分疏远。   李清玹知道是因为自己用紫色布袋收了那鬼头王蜂的缘故,那一幕景象确如仙法一样惊人,也不怪他心境如此变化。李清玹叹了一声,道:“在下要离开裴府了。”范腾云微微一怔。   对于黄晶为何袭杀裴阁老的原因,李清玹没有过问。他整理行囊,打了个包裹,又把紫色布袋挂在身侧,斜背一剑。此去地脉灵气凝结之处。一路行去,跋涉数百里,也许能在路上修得九寸真气。而后就在地脉之旁修行,就该筑基培药、坎离交汇,迈入坎离境界。   当听说李清玹要离开,裴阁老自是亲自送行。一切从简,李清玹不喜繁杂,那些什么礼仪,酒宴,众人送别的事情,都尽数免了。他只是朝裴阁老道了个别,就准备远行。   裴阁老笑道:“李小郎君此去,修行有成之后,还会到东都一行罢?”李清玹微微点头,说道:“洛阳乃大唐王朝的东都,自然该去走上一遭,尽管赶不上这场道门大会,但也想见识洛阳的繁华,看一看传说中司天台的人物。”   “如此便好。”裴阁老点头说道:“你所求的诸般药材,我已尽力寻求,如今共得十种,待老夫命人再度搜寻一些,凑得整齐,就送往东都。你到了东都,自可去东都的裴府,把药材取走。至于你要寻求玉剑一事,老夫会在东都多加打听,若真有机会,老夫舍些颜面,也许能讨来一块良玉,再是不济,国库之内大约也是有的。”   李清玹自然大喜,施礼道:“晚辈在此先谢过阁老。”裴阁老摇头道:“老夫这命也是你救下的,舍些颜面又算得什么?若非害怕对圣上不敬,老夫便已求皇帝恩德,赐下国库之内的良玉了。”   天色尚早,但赶路自是早些为好。李清玹拱了拱手,发现裴府中相熟的人都已在此,那些路上车队通行的侍卫也都来相送,却独独缺了裴滢萱。询问后才知,那个文静柔弱,有书卷之气的女子,因昨日蛊虫一事,已经持书信一封赶往了东都。   “原来如此。”李清玹笑了笑,向众人辞行。那个颀长的身影,渐行渐远。那只是一个年轻书生,但他也是一个寻仙访道的道家弟子。张翁叹了一声。裴阁老转头看来,有些疑惑。   张翁低声道:“我这一辈子,倒也见过某些修道人,可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年,有这般本领,着实是天纵英才。相较之下,江湖中的那些后起之秀,仿佛泥捏的一般,远远不如于他。”   裴滢萱信鸽收起,看着手上的纸条儿,略微沉默。李清玹已经离开裴府。“这书生究竟是谁?”裴滢萱轻叹一声,自语道:“此前声名不显,也非是江湖侠客,可一身本领却如武道大宗师那般高深莫测,又通晓医理。”   身边的丫鬟也早听说这书生的许多故事,不禁嘻嘻笑道:“难道是哪个仙山福地里潜心练功十多年,此时才下山的?这倒是像在仙门学艺,学成之后下山建功立业的故事。唔……也许还是个修炼多年的老怪物,容颜不老。”裴滢萱噗嗤一笑,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哪里玄乎了?”那丫头嬉笑说道:“小姐你看呀,以他这么厉害的人,怎么说都应该很有名气的,就是再低调沉默,至少也或多或少有些名气。你看那些江湖侠客,本领没多少,倒是名气挺大的咧。”   “所以呀,他一定是从小练功,现在才会这么厉害,因为没有下山,才没有名气。另外啊,他是个道门弟子,像是这些道家佛门什么的,不是都要求仙修佛的吗?”   裴滢萱听得有趣,忽然又有一只信鸽飞来,打开一看,顿时露出喜色,“那一味药材已经到了洛阳。”丫鬟眼神有些怪异。裴滢萱问道:“怎么了?”丫鬟挪揄道:“小姐,你听说那书生求取的药材之中,有许多是极为难得的,于是四处打探,听说有一味药材要送往东都,入太医署。”   “小姐才得了这个消息,就迫不及待要前往洛阳,其实早已通知郝御医留下这一味药材,可你还不放心。这么说来,小姐对这事也太上心了些。”   裴滢萱说道:“此行本就是要前往东都,他这药材一事,不过凑巧而已。”“原来这样啊。”丫鬟有些失望,又问道:“不过,那书生这就要离开裴府了,小姐没能为他送行,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要是小姐为他送行,也许就能见到小姐哭……哎呦……”裴滢萱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嗔道:“又胡说。”正在这时,天上飞来一只信鸽。裴滢萱得了其中信条,只一看去,发现内中乃是那书生的来历。“李清玹?赵郡李氏旁支子弟?”   “今为苏州府第一名医,曾治好红尾蛇剧毒,治好崔家小姐,医术极高,胜于苏州府所有名医,包括告老还乡的御医副司首刘五爷。而且曾经也是江湖中人,人称‘青衫剑客’。”   “原来是他?当初就是他在虞家寿诞上献出百岁覆盆子草,难怪这般巧,这书生身上就有百岁覆盆子草,原来这一路护送的百岁覆盆子草本就是出自于他。“那他跟虞家的婚约……”裴滢萱心中有些郁气,心情略微低沉了一些。   另外,那书生双亲已故,也未必会回苏州府这故地。正如他在这长安城出现得突兀,今后想必也是行踪不定。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离去,也不知何时再见。又有一声叹息,犹如秋风萧瑟。   天色渐暗,李清玹行走在山野之间。以他如今的修为,早已不惧山野之间的危险,那些个凶禽猛兽能轻易拔剑斩杀,无须畏惧。只是他虽有过行走江湖的经验,但离开裴府那般热闹之后,此时独身一人走在山间,四野寂静,也不免有些孤单。   “师父他寻仙访道数十年,这种露宿荒野的日子,怕是不少的。”李清玹暗道:“但我还不同,如今功法有了,修行也前景明朗,今后修成坎离境之后,便能够结庐而居,隐居一处,清闲度日。如此清净修行,倒是不必餐风露宿。”   林中黑暗,夜风清冷。这种天色,这种荒山,总令人不安。李清玹有心寻个洞窟,让自己栖身一夜,但四周看了看,也就只好在倚在树上,将就一夜。当他上了树,心中忽然一跳。真气震动,血气猛然一顿。李清玹身子一僵,随后就觉体内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啃食骨髓。   蛊虫发作!李清玹的先天元气,乃是本源之气,能滋养世间万物。那蛊虫原本只是吸食血气而成长,然而在李清玹体内,却还能吸取先天元气,因此成长得更快,苏醒的时间也更快一些。在被鬼头王蜂引动之后,这蛊虫沉寂两日,就即发作。   李清玹脸色发白,他把紫色布袋褪下,把长剑扔到一旁,免得到时神智昏沉,一个不慎,把剑刃伤了自己。做好这些,李清玹只靠在树下,缩成一团,静静等着蛊虫停歇。夜间,林内。一个身影微微颤动,他咬着牙,默然不语。咔擦一声,树皮被他抓下大片。   翌日清晨,鸟儿初醒,在林间跳跃,在寻找虫儿进食。草木金黄,挂着点点露珠,鸟语阵阵,一片瑰丽的秋日景色。忽然一声惊鸣,鸟儿振翅而去。下方茂密树丛间簌簌作响,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从藤蔓林叶之间伸出,把泛红的枝叶拨到一旁。   林叶藤蔓之后走出一人。这人是个少年,但见他脸色苍白,眼瞳间布满血丝,唇边隐约带着几分血迹,再看他衣衫褴褛,显得极是狼狈。若从残破衣衫辨认,这少年穿着儒衫,应当是个书生。李清玹脸色疲惫,眉宇间沉重至极,若是仔细看去,便发觉他眼中尚存余悸。   “好厉害的蛊虫。”他叹了一声,心有余悸。常人被划伤皮肤,都觉疼痛。舟车劳顿,若是摇晃震荡,就会难受呕吐。而风湿病痛,骨骼外移等等病症,都令人无法容忍。但李清玹此番所受不同。蛊虫在他体内,侵蚀血气,啃食血脉,其中疼痛是何等令人生不如死,自不必说。   若非有真气压制,那蛊虫几乎要啃食骨髓,嚼食内脏。可真气压制,却也利弊参半。只因李清玹修成的乃是先天元气,属本源之气,能够使蛊虫成长,因此用体内真气去压制蛊虫,虽然能够把蛊虫压下,却也令它成长得越发快速。   “若不修成龙虎,今后必定要被这蛊虫害了性命。”“原本还以为有它作为依仗,能够让鬼头王蜂成为自己今后面对大敌的底气,可如今看来,这蛊虫却还是弊端太多。”“此去若能早早修成坎离,自是大喜。”   李清玹思忖道:“看来我心中记挂的许多事情之中,要把修行放在第一位才是,先保住性命,再去探寻其他。”原本,李清玹自觉每日打坐修炼,又有金丹熬炼出来的金丹玉液,修为进境几乎每日都能感应出来,如此长久累积,今后修行不是问题。   因此他对修道之事,大多还是放在玉剑上面。可此时想来,玉剑乃是修成剑丸的根本,然而,即便修成剑丸,也只是添了一道剑仙法门,对敌之术。真正的根本,还是要以修行为主。随后他从包裹里取出一件青色衣衫,重新换上之后,又是一位温文尔雅的俊朗书生。 第78章 山中村寨   “剑丸之事,本就是急不来的,且不说寻到玉剑希望渺茫,就是那些药材,都极为难得。”李清玹暗自忖道:“二十八种主药,七十二种辅药,数量极多,不乏罕见奇药,就算是刺史崔大人和裴阁老两方寻找,也未必就能凑得齐了。”   “而其中三种主药,七种辅药,纵是裴阁老与崔使君权势滔天,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也不一定能寻得到这几种名贵药材,只能尽力而为了。”三种主药,雪莲花,冬虫草,紫乌藤,而另外七种辅药,则是藏红花,龙须藤,木李瓜等物。尽管悟真剑道之上有记载这些药物的模样,但李清玹问过京兆府的诸位名医,仍然一无所获。   “其他药材里,虽然也有罕见的,也有珍贵的,但是以当朝宰相裴阁老和刺史崔大人的人脉,多数都能寻到,就算找不到,我也能亲自寻找。但这十种,名贵至极,乃是传说中的药材,都是稀世之宝。”   李清玹自嘲的笑了笑,暗自道:“这十种药材价值连城,比百岁覆盆子草还要珍贵一些!以我现在的修为和身份寻找这类珍贵药材,着实有些力所不及,当前还是先把修为提升上来,再说其他的事宜!”行走在山野间,李清玹忽然发觉他已迷了路。   当初裴阁老从洛阳回到长安时,不知遇上了什么事情,所以在猎人带领下,穿过山林,而当时又出变故,被灵脉煞气所侵。虽然没有亲眼见到灵脉,但裴阁老推测,灵脉就在那一段山路附近。按常理而言,那灵脉应该就在此地方圆两三里间,不会隔得太远。   只是李清玹毕竟不是猎户,带着一张地形图,却也只见到山路走向。可是进了林中以来,树林茂密,哪里见过山路?“连裴阁老都是在猎户带领下穿过山路,这地形图也只能画个大概,不可能无比准确。”李清玹暗道:“早知如此,该找个猎户替我带路才是。”   “就算找到了那一截山路,可是方圆两三里的范围,对我来讲,也是不小的。何况,裴阁老只能画个大概,这地形图只画了山路大概走向,实际上纵深如何都未能清晰标画出来。”李清玹略有懊恼,真是考虑不周。又走了一段路,李清玹顿住脚步。   不远处传来一股血腥之气,他真气一震,青钢剑脱鞘而出,他持剑在手,倒也不惧什么凶禽猛兽。那血腥之气源自于一头血肉不全的山羊,看模样好似被什么野兽猎杀,但只吃了一半,还留下一些残余血肉骨骼。   “羊肉?”李清玹想道:“若是被哪个猎户遇上了,便算是发一笔小财,虽说是些残肢血肉,但若卖了出去,也算得是不错的。”如此想着,正要离开,忽然一声疾风呼啸,就在耳旁。李清玹运起缩地成寸一晃,横移两丈许。   一只长满白毛的尖瘦手掌从他耳旁划过。那是一头白猿,几乎有常人一般大小,双目通红,它一身毛发尽是白色,双掌瘦长,前端指甲尖利漆黑,宛如利刃。李清玹连狼虫虎豹都不惧怕,自然不会畏惧一头猿猴,他一剑前指,心下忽然有些跳动。   白猿咧开嘴,露出满口尖齿,血迹斑斑,凶态毕露。这不是一头寻常的猿猴,更像一头凶厉的妖物。李清玹心思转动,暗道:“这不是猿猴,是个什么凶兽?”嗡!一声尖啸传来,那是箭矢破空之音。一根箭矢从白猿头顶飞过,斜插入旁边树木之中。   白猿受惊,但更显凶厉,它双目赤红如血,狠狠瞪了李清玹一眼,更是朝着箭矢来处嘶鸣一声,随后转头奔去,不多时没入丛林之间。李清玹皱了皱眉,并没有追上去。   那箭矢来处的方向,迅速奔来几人,当头一人朝李清玹看了一眼,终是松了口气,说道:“你这书生运气也太差,居然遇上了白猿,若非遇上我们,你只怕就没命了。”这些人衣着简单,但身材壮硕,都是般运气血的粗壮汉子,看他们腰间挂刀,手提长弓,又带着一些绳索背囊,大约是山中的猎户。   经过一番交谈,李清玹才知,那白猿是一头凶物。这处山中与其他山脉不同,经常会有一些眼睛通红,毛发雪白或乌黑的野兽,而这一类野兽,则统称为凶兽。不仅仅是先前那白猿,还有虎狼,熊罴,甚至山羊野鹿。   但凡是眼睛通红,毛发雪白或乌黑的野兽,都性情暴戾,无比凶悍,而且嗜血凶猛,有时连兔子都会伤人吃肉,凶相十足。“我们祖辈都住在山中,许多年前经常有族人被这些凶兽分食,后来发现这些凶兽都惧怕紫萤石,便把紫萤石打成粉末,洒在箭头,刀刃上面,总算能够驱走这些凶兽。”   那猎户叹道:“其实就算是有了紫萤石,这些凶兽也厉害得很,一个不慎就可能被它们从暗处偷袭,来不及反应就要丢了命。”这群猎户,为首的这个,名为徐涛,三十多岁,捕猎经验也极为丰富,设陷阱,追猎物,都是一流好手。   李清玹虽是外来人,但徐涛等人看他长得俊朗,是个年轻书生,态度都颇为和善。听徐涛说起这凶兽一事,又提起紫萤石,李清玹不禁问道:“紫萤石又是何物?”   徐涛笑道:“那是山里一种紫色的石头,这东西虽然是石头,但是有着琉璃一样的光泽,颜色为淡黄色、浅蓝色以及紫红色,精于石雕的石匠可以把它雕刻成奇石,还能卖个几十两银子。但是只有紫红色的萤石才对于灰猿这类凶兽有用,就跟毒药一样厉害。”   这时,身后有个青年说道:“紫萤石专门克制这些凶兽,对其他动物都没毒,但对凶兽就是剧毒。不久前徐兄长发了一箭,射中一头红眼的黑熊,没过两三天,就见那黑熊死在树边,肩头中箭的地方全都腐烂了。”   李清玹心中一惊,黑熊身体庞大,皮糙肉厚,寻常一根箭矢就是射中了它,也不会致命,何况只是肩膀,又非是要害之处?可徐涛一箭,能把黑熊射伤也就罢了,没过几日,肩头腐烂而死,可见这紫萤石确实是有剧毒。听他们所说,似乎只对凶兽有毒。   “只是靠了紫萤石的剧毒而已。”徐涛笑着说道:“不过你倒是要小心,这些白毛或者黑毛的红眼凶兽,都要比一般同类厉害得多。而且皮糙肉厚,一般没有涂上紫萤石石粉的箭都未必能够将其射伤,就算你有剑,估计一剑砍过去,都不能砍伤这些凶兽。”   李清玹暗自一笑,心道:“这徐猎户却不知道我是修道者,还有一身卓绝剑术,就是岩石都能劈开,何况野兽?不过听他所说,这些凶兽皮糙肉厚,一般人手执利器都不能将其砍伤?怎么会有这样的凶兽?”仔细想来,之前那头白猿确实诡异,且不说凶态十足,单是它模样就是怪异。   如今想来,这头白猿确实要比寻常猿猴凶厉得多,若说皮毛更为厚实,倒也不算匪夷所思。他一路跟随着徐涛几人回到猎户们所在的村寨。这村寨依山而建,周边布满栅栏,有一人来高。栅栏外边还堆了一些五六尺高的石墙,想必是防备野兽袭扰。   往村寨内看去,寨子中约莫有百余户人家,每家门前都晒着些干肉,或是吊着一些弓箭,一些猎刀。每家都有猎户,都是善于打猎的好手。李清玹早听说有些村落是建立在山中,与世隔绝,自食其力,只是打猎打渔过活,不与外边接触,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样与世隔绝的村落。   这村子对一个外来人颇为好奇,但这里也并非多么奥秘难寻,附近就有山路,经常有人经过这附近,因此对于这处山村,外界倒也是知晓的。比如裴阁老,在地形图上,就标示了这么一座村落。   “虽然在外人眼里,我们这里与世隔绝,但时而有人行走山路时,偶尔也会误入山林,来到我们村里。此外,有时需要什么东西,我们也会到外面去买些回来,但我们住在山里已经习惯了,一年半载都未必会出去一趟。”徐涛笑着为他解释,然后领着他进了村子。   民风淳朴,大家对这么一个外来人倒没什么戒心,反倒有些热情。尤其是这外来人是个少年书生,看起来比较亲近,更令众人消了戒心。在上了岁数的人眼里,少年书生只是稍微长大一些的孩童而已。孩子总是容易让人亲近,李清玹想通了此节,暗自苦笑。   当夜,徐涛盛情款待,鱼汤腊肉,都是不错。在外边,腊肉这种东西也是少有,比一般肉食更贵,没多大的一块,就要几十个银钱,数两银子。一般人家只在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两块,而稍微穷困一些的,这辈子都舍不得吃上一回。   在这山村之中,没有什么钱财的理念,他们每天打猎捕鱼,食物充足,对于这些肉食并不甚在意。当夜答谢了徐涛之后,李清玹与他交谈,稍微打听了一些关于凶兽的事情,以及附近地脉之事,但徐涛对这些事情知道不多,只说村里老人倒是知道得多。   随后,李清玹便寻到了村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向他询问一番。这老人家头发灰白,有八十余岁,但身子健朗,有时上了性子还会带上弓箭外出打猎。他每天喜欢坐在村口的巨石上喝点老酒、吃点花生,因此许多人称他为安酒翁。 第79章 村寨见闻   “你这娃娃居然遇上了一头白猿?唔,能够活下命来,倒也是运气。”安酒翁看了他一眼,稍微饮了口酒,说道:“咱们这村里啊,在好几百年前就有了,当时是祖上先辈要躲避战乱,所以找了个山林隐居,渐渐地,就有上百户人家。”   “当然,原本是不止这些人的,但也时不时有人想要搬出这山里,去外面居住。比如几个月前,就有徐家的小子,拖家带口去外面城里住下了。”李清玹轻咳一声,低声道:“老丈,其实晚辈想要知道,这些凶兽的事情。”   “哦,老夫我扯远了。”安酒翁咧嘴笑了笑,说道:“这些东西,算了算,应该是在几十年前出现的。原本村里打猎捕鱼为生,代代传来,倒也平静。”   “就几十年前,有头红眼的黑狼,忽然就跳过了村里的栅栏,叼走了个孩子,当时弓箭齐发,把它射成刺猬,没想到它身上一抖,就把箭矢都抖落了,大家才知道,原来它皮糙肉厚,连箭矢也没能伤到。”   “在这之后,经常有人外出打猎,却没能回来,后来才发现,已经有好几种野兽,都变得红了眼,皮毛也都变成白色或黑色。”“这种野兽性情凶厉,喜欢猎食,而皮肉又厚实,箭矢难伤,用猎刀砍过去也没有以往那样深的伤口,只伤了表面。”   安酒翁叹道:“其实在黑狼之前,就经常有人打猎,而回不来的。可是在这之后,大家才知道,是因为这种凶兽的缘故。”李清玹静静听着,暗自道:“数百年来都没有这种凶兽,就在数十年前忽然出现?莫非跟灵脉有关?”   “按说灵脉有煞气,乃是修道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如果有异动,早应该被人发现了才是,但裴阁老这一回报给司天台,而司天台如此重视,显然此前并未发现此地。”李清玹只是静静听安酒翁说话,却不插话。   安酒翁说到当年事情,有些唏嘘,说道:“要不是发现了紫萤石,大家都早已经搬离了这里,可后来发现这些凶兽害怕紫萤石,才算找到个办法。后来把紫萤石碾成粉末,洒在兵器上,发觉只要伤及凶兽,那凶兽就如中毒一样。”“有了紫萤石这种东西,这村里才算保全了下来。”   安酒翁看了看天上,说道:“当时外面还在打仗,听说是英国公徐 敬业起兵反抗武后篡权夺位之事。要是当初搬离了这山里,到了外面,也许被战火波及,就都没了。至于现在,有了紫萤石,倒也不怕凶兽,就又住下,到现在,已有数十年了。”   李清玹听到这里,终于问道:“那紫萤石是个什么东西?”安酒翁说道:“那是在山里挖出来的,原本是有一家要挑土填平水沟,结果挖出了紫萤石。那座小山就在后面,紫萤石全是从那里出来的。”李清玹来了兴趣,道:“紫萤石?我倒想看看。”   “想看?”安酒翁笑道:“不用麻烦,我这里就有。”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石头,通体紫红色,在灰暗天色下,显得有些紫红色光芒。李清玹接过紫萤石,忽然觉得有些炎热,但却十分熟悉。   安酒翁看这少年把玩紫萤石,笑着说道:“这东西磨成粉末,搅上点水,抹在兵器上,就不怕凶兽了。我看你这娃娃带着剑,就送你一点。”   话才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粉末。李清玹恭敬接过,打开一看,只觉越发熟悉,他捻起一些红色粉末,在鼻端嗅了一嗅,皱眉思索良久。   “朱砂?”李清玹脑海中掠过一个词语。这不就是朱砂?可这一包朱砂,居然要比那一份出自于终南山的朱砂更为纯净?这怎么可能?山里挖出来的石头,碾成粉末之后,怎么就变成了朱砂?   即便是天然的朱砂,但它竟然要比崔洛霜送给自己的朱砂更为纯净,要知道那朱砂可是产自于有道教圣地之称的终南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清玹震惊难言。朱砂又称丹砂、赤丹、汞沙,亦是中药材,具镇静、安神的效用。朱砂属水性,是道家炼丹重要的药材之一。   朱砂乃是汞物,原属水性,然而在许多道书之中,却记载为至阳之物。按李清玹来看,约莫是物极必反,而阴极阳生。朱砂号称至阳之物,但杂质难清,因此有优劣之分。而终南山的自是最为上等,而且经过道士在火炉中炼过,去了杂质,更为绝佳。   可是这紫萤石所磨成的粉末,居然要比终南山的朱砂更为纯净,若是用以画符,只怕效用平添两分有余。但李清玹仔细观看之后,却发觉这不是朱砂,只是极为相似,约莫成分相近的缘故,但将这紫萤石粉末来替代朱砂,却也不差。   甚至,比外边流传售卖的朱砂,可要上等得多。“若说朱砂分三六九等,那么这紫萤石粉末,只怕可比终南山上那些不外传的绝佳品质。”李清玹只觉天地造物,果真神奇。安酒翁笑道:“你要紫萤石?”   李清玹微微点头,但也有些忐忑,那些灰猿之类的凶物比之于寻常野兽更为厉害,若无紫萤石,这山中的猎户都难以自保。紫萤石在这村内是何等重要,自是无须多说。安酒翁倒不太在意,只是说道:“这东西多得很,你若是要,去跟徐涛要一些也就是了,他那里有许多存货。”   就在这时,徐涛已从村内走来,正是傍晚时候,劳作也已停歇,此时这个汉子颇为悠闲,他手中拿着一根类似甜瓜的瓜果,咬了一口,嚼了嚼。李清玹正要向他讨些紫萤石粉末,忽然见到他手里那半块黄色瓜果,立时呆怔原地。   在这一刹那,在这书生的心里,仿佛被狠狠打了一锤。这种震惊之感,几乎可比列仙飞升图之内,被雷霆劈中的瞬间。“你……”“怎么了?”徐涛又啃了一口瓜果。木李瓜外皮暗黄色,形状椭圆形,手掌大小,瓜瓤红色,味道香甜,可以入药。   传闻南诏国西南的十万大山里长有木李瓜,除此之外,未见其他地方长有木李瓜。徐涛手中的半块瓜果,外皮暗黄,瓜瓤红色,香味扑鼻,正是木李瓜。李清玹给刺史崔大人和裴阁老分别报出了许多药材,其中或是珍贵,或是罕见,但大多都有望得到,只是花费的代价或许更高一些。   这些药材之中,有三种主药,七种辅材,李清玹只是有所听闻,绝大数人都未见过,连他自幼熟读医书的都是如此。因此对于这些药材,李清玹总觉希望渺茫。但此时看见徐涛手中的半块木李瓜,李清玹便如同被雷霆击中一样,怔怔不语。   木李瓜,七种辅材之一。当看见这遍寻不到的药材,在徐涛手里跟蔬菜瓜果一样嚼啃时,李清玹心中万分复杂。若是换了个性子急躁的,也许就该拔剑劈过去了。“你要吃这个?”徐涛说道:“家里还有半筐,待会儿回家随便吃。”   李清玹有些愕然,默默不语。半筐木李瓜?“这东西是从不知名的树上长出来的,不过说来也怪,一般的瓜果,每年都长一回,但这东西,三年才出一次。”安酒翁说道:“这东西也没什么大用,既没有毒,也不能作药,不过味道清甜,倒是比许多果子好吃得多。”   三年生长一次?李清玹对于这点倒不意外,这种被记在悟真剑道之上,用来修炼剑丸的药材,若是常见,那才是怪异。李清玹深吸口气,问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安酒翁遥指东边,说道:“就在紫萤石那座山上,那里有七八株大树,大树长得有两三丈高,这些瓜果就是从那七八株大树上长出来的。”紫萤石,木李瓜。这两种东西居然生长在一处,莫非有了紫萤石,才能生长出木李瓜?   木李瓜实际上可以入药,有舒筋活络,和胃化湿的功效。只是一般的大夫不清楚而已,而且木李瓜实在少见,不被一般的医书记载,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论如何,总算找到了一种辅药。灵脉之地还未寻得,但得了木李瓜,便已是大喜。   李清玹暗想道:“既然那里如此奇异,也许有些什么特别之处,左右也找不到灵脉所在,不如就去那里看一看?”当他问过之后,安酒翁和徐涛都并不反对。只是徐涛说道:“这附近野兽众多,而且那些凶兽也时常出没,夜间不好出去,明日我送你一些紫萤石粉,你洒在身上,可以避开一些野兽凶物。”   听徐涛的说法,并不会领他前去,只是指明方向。这也不出意料,毕竟徐涛养家糊口,也要打猎捕鱼,而且砍柴挑水这些杂活每日都是不少,哪有空隙陪他四处闲走?虽说如此,但李清玹还是躬身答谢。因此便静等明日天亮。   当夜,李清玹在徐涛家取了八九个木李瓜,放进了包裹。总算得了一种难得的辅药。入夜,月白风清,整个村寨里静悄悄的没有声响,只有蛐蛐的声音传出很远。李清玹口中含着金丹玉液,运使真气,渐渐冲刷,增长修为。   当功行圆满,李清玹只觉神清气爽,望着天上明月,露出几分笑意。在这村里,倒是得益不少。只是也不知该如何报答?他身上还有些银两,但在这村里,银两却是无用之物,还不如几块肉干。李清玹自觉吃了徐涛一顿大餐,又得了木李瓜,总该给徐涛一些补偿,如此想来,沉思不语。   忽然几声嘈杂声音传来,有慌乱,有咆哮,有愤怒。李清玹蓦然一惊,就见窗外有许多人各执刀剑,手持长弓。“怎么回事?”“有头白猿潜入村里,把小青抓走了。”   “怎么可能?村内都埋着紫萤石,村外方圆三四里也都埋了一些紫萤石,前几日还在树下草边洒了一些石粉,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凶物敢进咱们村内的。”   李清玹想起那头白猿,微微一惊,把长剑斜背在后,紫色布袋背在身后,匆匆出门。刚出了门口,就见徐涛从村外回来,他摇了摇头,朝着众人道:“那白猿跑得快,已经到了云雾山,我赶去时候,他已经上了山。”众人听了,都大惊失色。 第80章 云雾山中   云雾山乃是险地,地形陡峭,又有许多凶兽,那白猿既然上了山,便难以寻到。加上这个时辰了,即便追上了,恐怕那孩子也已惨遭不测。安酒翁叹道:“都散了罢,就算那白猿不是逃入云雾山,也不能追了。天色黑暗,凶物众多,要是大家贸然探寻,多半会有人出事。”   这老人叹了声,往自己家里走去,看他背影,竟然不复往日硬朗。李清玹问道:“小婉是谁?”徐涛答道:“安酒翁的孙女。”李清玹默默不语。   “唉,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徐涛叹道:“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数十年来不曾有过凶物进村的。李兄弟……”他转头看去,已经不见那书生的踪影,徐涛惊愕在地。   “看徐涛刚刚归来的方向,是在南边,那里就是云雾山所在了?”李清玹施展缩地成寸之术,身形如清风拂过,看似速度不快,实际上他一步的距离,往往只是一个脚步起落,就迈过了八九丈之远。更加神奇的是,明明速度如此之快,却没有撞上一个花草树木。   他持剑在手,在林间疾疾而行。在他听说有孩子被那白猿抓走时,就已背上长剑,准备前去救人。今日那个老人给他解答了不少疑惑,又赠送给他紫莹石,见他怅然叹息,让众人回去,饱含悲色。看着那落魄身影,李清玹心中有些自责,救人之心愈发急切。   “早知如此,白天就该斩了那白猿,但愿小婉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希望还能来得及救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几十年没有凶物进村,偏偏就在我来的当晚,袭击村落,真是令人费解。”李清玹行走如风,缩地成寸全力施展,脚下奔走之余,宛如闲庭却步,轻轻如风儿拂过树梢。   遥遥可见一座山峰,延绵而去。但李清玹已经知道,这就是那云雾山。有风迎面吹来。夜色漆黑,因此风儿也是黑的。风本是没有什么色彩的,只是其中有了灰尘杂物,才有了颜色。在夜间的风,自然是黑色的。   这本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但在李清玹的眼中,已是极不正常。风是黑色的,它并不是因为夜色漆黑,也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而是,这一股风,本来就是黑色的。确切的说,这风是灰色的。李清玹顿住身形,眼中闪过思索之色,随后吐出四个字:“灵脉煞气。”   当初裴阁老被灵脉煞气所侵,可他并未到达灵脉源头之地,也是因此,才对灵脉确切所在难以断定,只是推测在附近几里地。李清玹原来对此还有疑惑,但面对这么一股风,心中疑惑顿时消解。   这一股灰风,若是吹在一般人的身上,多半是要染上风寒等病症,而裴阁老这种上了年岁,身体老迈,又未曾练过武艺的文人,被这一股灰风吹过,便要中了煞气。灰风吹过,让人有些疲惫。李清玹运起先天真气,总算抵御住了。   灵脉就在前方,即便不在云雾山上,至少也在南边这个方向。李清玹心情有些激动,但此时还是追上那头白猿,趁它还未伤那孩子之前,将孩子救下,如此才是要紧之事。徐涛只是遥遥看见那白猿临近云雾山,但他本人并未追到此处。   李清玹自信以施展‘缩地成寸’赶路,应该能快速赶到云雾山,追上那白猿倒也不难,只是要在白猿下口之前把人救下,他还是没有把握的,毕竟他追来的时候,白猿早已把人抓走,多半已经上了云雾山,此刻已经下手也说不定。   李清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施展缩地成寸之术,朝着云雾山上奔去。这座云雾山,光秃秃一片,有些杂草,却都已干枯,而一些正在生长的长草大树,也是焦黄灰败的颜色。整座山,似乎都变得十分灰暗,而且山腰之上还有些灰色的云雾缭绕。   “在哪里?”李清玹把真气运在眼部,观遍全山,也不见那白猿的踪迹。不过,这山上虽然生机枯败,但是枯树坏草倒有许多,也许是被遮掩住了。李清玹仔细观看,仍然未有所获。但他看见了一处地方,那是一个黑幽幽的山洞。   “难道就藏身在这儿?”李清玹施展缩地成寸,来到山洞之前。洞口方圆将近两丈,已算是颇大,而内中幽深,看不到尽头。李清玹运起先天真气,朝内中看去,只觉灰蒙蒙一片,难以看得真切。但是有风吹拂过来,带着些许寒意,可见里面是通风的。   但这风儿带着煞气!“灵脉煞气?”李清玹皱了邹眉。若是沿着这处洞穴进去,也许就能找到灵脉源头,煞气深沉之处,但这种地方,未必就没有危险。那些凶物,多半就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要是之前,李清玹知道煞气位于何处,也就罢了,接下来回返村内,借助金丹玉液,仔细修行一段时日,达到真气外放的境界,那时再来筑基培药,修成坎离之境。但此时,容不得考虑。那白猿八成是把人抓进了里面。   李清玹略略思忖,暗自想道:“以我的武功,对决武道大宗师,尚是不惧。那白猿断然不是我的对手,就算它拖家带口,我也不惧。倘若它是有成千上百的族群在洞穴之中,那我也只能退走,我有缩地成寸在身,只要不是遭了围困,就可任意行走。”   这书生如今堪称是艺高人胆大,但谨慎一些还是必要的,他低头看了看装着黄玉蜂的袋子。有这一窝鬼头王蜂,就算真有成百上千的白猿,实则也可不惧。心中想定,他便迈入山洞之中。洞中黑蒙蒙一片,有灰风,有煞气,有寒意,有冷意。   他在山洞中渐渐走远,他在阴暗之中,渐渐隐没。咔擦一声,仿佛干枯树枝折断的声音。李清玹心想是踩断枯树枝了,他低头一看,微微一僵。那是一节枯骨,李清玹心中一跳,随即退后两步,他凝神看了看,发现这不像是人骨,应该是鹿羊之类的骨头,只是有些年月,已经变成枯骨。   李清玹摇了摇头,又往前走去。他往地上看了看,有些手掌印,像是刚刚才印上去的。“听说猿猴之类善于爬树,它们的脚掌,其实跟手掌无异。这么说来,这些手掌印,大约就是那白猿的脚印。”李清玹总算寻到线索,他松了口气,暗道:“看来没有找错地方。”   李清玹把脚步放得快些,走入洞穴深处。洞穴中的灰色风气又吹拂过来,把他隐在灰暗之中。吼地一声大叫,似虎狼咆哮,骤然响起。李清玹顿住脚步,贴着岩壁,凝神看去。尽管山洞之中迷雾颇多,但他依然能够看得清楚。   前方有头白色大虎,双目通红,在它爪下撕裂了一头黑色恶狼,一只虎掌狠狠压在狼头上,把那一双赤红色的狼眼压成酱汁,随后便大口嚼食。“这洞穴之中,除了那头白猿之外,果然还有其他的凶物?”   李清玹暗吸口气,想道:“原来这些双眼赤红,皮毛或黑或白的凶物,也并非都是同种。虽然都属凶物野兽,也仍会互相厮杀相食,倒是跟外界一样残酷。”   洞穴之中四通八达,也极为广阔,内中也都生长一些杂草树木,还有一些天然洞穴。有了这些杂草树木作为掩护,一些弱小的凶物才得以和虎狼这等凶兽一同生存在这里面。而某些天然洞穴,或大或小,有许多都被凶兽占据,充当巢穴。   前方左侧岩壁下,一处杂草丛里就有个小洞穴,内中居住的是两头灰毛红眼的兔子,但这些兔子尖牙利爪,模样凶狠,不似一般兔子那样温和。李清玹一剑扫过,把草丛间窜出的这两头灰兔斩杀当场。   随后又有一头蝙蝠飞下,直朝着他头顶而来。这是一种要命的蝙蝠,专叮头颅,吸人脑髓血液。李清玹面色冷淡,剑起时,蝙蝠已被他劈为两半,掉落在地。顺着白猿的脚印,李清玹终于寻到一处岩洞。   他转入岩洞当中,才进入两步,耳旁就有声音传来。声音呼啸,从耳边掠过。那是一只尖爪,如同人的手掌,但毛绒绒地,长满白毛,指甲也极为尖利。李清玹朝它看去,确实是白天的那头白猿。   这白猿满面凶厉,咧了咧嘴,露出满口尖牙,它赤红眼睛里散发出暴戾之色,猛地朝李清玹扑来。李清玹既然找到了它,便再不留手,他面若寒霜,真气灌满青钢剑的剑身,一剑挥了下去,倏忽如电,势若奔雷。   一式秘剑,荡开了许多灰气。这白灰猿僵了僵,头颅就已有了一道裂痕,它随之倒下。李清玹执剑在手,朝这处岩洞深处走去。这里是白猿的栖身之地,比之外面的通道截然不同,显得狭小了一些。   李清玹进入了最内里,但没有见到有孩子,也没有见到新鲜血迹,他皱眉自语道:“安酒翁的孙女哪儿去了?”“早知如此,就该把那白猿留下了,可留下也无用,它不通人言,又不能逼供。”   李清玹暗想道:“毕竟没有见到尸身,也不见踪迹,未必就出了事情。”他尽力朝着好的方面去想,总算好受了一些,正要离开,忽然见到岩洞边缘有些衣料。那是一角衣衫碎片,但并非是孩童的衣服。   李清玹上前走去,发现除了这些碎布片之外,还有一些东西。其中一件东西,是个令牌,而令牌正面,正刻着司天台的字样。“司天台的信物?”李清玹将令牌仔细看了看,略微猜想,就已推测出一些事情。 第81章 飞剑秘籍   司天台明面上是观测记录天文星象、制定颁发历法、勘测龙脉地势,能以此推衍国运,最为神秘不过。虽然对外宣称是掌管天文历法的官署衙门,实则内中人物俱是修道之士。   自李清玹修道以来,得知司天台真正的作用,乃是维持大唐王朝秩序,让修道人不得显法于世俗,不得胡作非为,给寻常百姓一个平静天地。司天台维持秩序,自是公正。司天台的规矩公正无私,然而执行规矩之人,却未必无私。   人有想法,就有欲望,有了欲望,就有私心。李清玹叹了一声,把令牌放入怀中,暗想道:“难怪此地没有司天台的人守护。”这处灵脉所在,裴阁老曾告知给司天台的一位大人。   那位司天台的大人回返东都洛阳,应当是去请来善于治愈病症的高人来给裴阁老治病,另外也该探究这一处灵脉所在。但裴阁老病重多日,无人来救,而这处灵脉又无司天台之人把守,可见这消息八成是没有传回司天台的。   令牌失落在此,也即是说,那位司天台的大人没有回返洛阳,而是径直来了灵脉之处,只怕殒身在此,丢了性命。对于此事,李清玹则略加推测,隐隐有些猜想。灵脉所在,有煞气凝结,正是煞气让野兽受到侵染,变成了凶兽、妖兽。   据说那位司天台的大人本领比范腾云更高一些,也即是说修成了真气,虽然八成是没有修成练气巅峰,未能真气外放,但那位大人所想的,想必也是跟自己一样,在灵脉附近修行到真气外放,随后筑基培药,修至坎离境界。   “若是把此地报上司天台,想必会有人来看守,今后若有机缘修得真气外放,要来筑基培药、坎离交汇,就须得有司天台上层人物的准许。因此他瞒下此事,要先来修至坎离?”   “也许,他是被人截杀?”李清玹露出凝重之色,原本以为灵脉之处,安静沉寂,也就是坎离交汇之时危险重重。可如今看来,除了坎离交汇之时的自身危机之外,外界也未必就是安全的。司天台一位修成真气的人物已经在这儿丢失了令牌,多半没了性命,李清玹不得不慎重。   “白猿已经被我一剑所杀,但它的洞窟里,却没有孩子的踪迹?”李清玹暗自道:“一无所得,莫非要回去?还是说出了变故?”正在这般想着,眼睛忽然一凝。岩洞之外,传来许多声响,那是某些凶物被白猿血气吸引而来。   这书生抬头看了看,只见一根藤蔓通向上方,而这上方,有些灰暗树木,想必就是那白猿藏身之地。“猿猴本就该在山林之间,这岩洞里面显然与它习性不同,原来上面还有些树木?”   李清玹不愿直面那些凶物,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陡然间身形拔起,就像是忽然被一阵风吹起来的。他的身形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三个圈子,愈转愈高,又是一个转折,轻轻巧巧的落在了上方一块平滑的地方。   李清玹发现这里又有另外一个通道,这里没有光亮,只有阴沉灰雾,而在这里边生长的树木也都十分奇特,但他仔细想了想,这里没有阳光,竟也能让草木生长得如此茂盛,有些奇异之处,也是应当的。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通道另一头,乃是一些树木,约莫是白猿栖息之处。   而另外一头,有个岩洞。李清玹提起长剑,朝岩洞走去。才迈出两步,就听嘭地一声,足下土地顿时塌陷,他随着岩石落了下去。他的轻功甚高,就连开元年间的轻功第一高手空空儿也有所不如他。李清玹稳稳落在地上,身形都未有晃动,他往前方看了看,眼瞳顿时凝住。   在他眼前是一条通道,但显得颇为曲折。有风从内中传来,迎面生疼。风里有灵脉煞气。李清玹运起真气,朝内看去,只觉往内中一些的风儿更为纯粹一些,他不禁往前走,绕过一个弯儿,发觉前面的风儿带着更为纯粹的灵脉煞气。   纯粹的灰风,越是往内,越是灰暗。“这条路,莫非直通灵脉煞气之源头?”李清玹心神凝重,他往内又走了两百多步,只觉身在迷雾之中,身周处处是灰暗之气。这些灵脉煞气极具特性,常人若在此地,被煞气侵蚀,必死无疑。   但李清玹自身修炼有成,体内真气不觉运转,已能轻易抵御住那些煞气。“可惜没有修成真气外放,否则就这么练功,也能把修为提升至筑基培药的阶段,然后就能坎离交汇了。”   李清玹沉默了一下,颇觉可惜。此外,他还发现一些端倪,这通道蜿蜒曲折,但越是往内,就越是朝下。他走了数百步,足下所踏的土地比之于初始时,大约低半丈左右。也即是说,这条通道,乃是下坡一样,朝着下方去的。   “这里是灵脉,有灵脉煞气凝结,而在典籍中,灵脉煞气乃是从地底深处而来,灵脉源头之处。”李清玹暗自想道:“这条通道若是一直往下,岂非是通向九幽地底深处?”按说这种地方,应该是生灵绝迹,但李清玹想起司天台那人死于此地,总觉有些危险。   此外,坎离交汇也有危险,他没到真气外放的境界,更是不能坎离交汇,如此,再过深入亦是无用。“既然探明了灵脉煞气所在,就该退去了。”李清玹正要后退,却发现前方雾潮滚滚,灰暗之气翻滚之间,隐约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正在盘膝打坐的人。“修道人?”“他在坎离交汇?”李清玹顿住身形,思忖片刻,便朝他走去。走出八十步,才发现这里较为宽广,已经是个地室,而此外,还有几条通道,都是通往灵脉煞气深沉之处。那人一身紫色道袍,盘膝打坐于其中一条通道口。   李清玹踌躇良久,上前去,躬身说道:“前辈?”那人不答。李清玹微微一愕,又道一声前辈,那人依旧不答。李清玹心中微惊,抬起头来,打量这人。此人约莫四十五六岁,较为清瘦,三捋长须,膝上横着一根拂尘,身旁放着一个布袋。   但他面无表情,皮肉僵硬无比,但李清玹仔细一看,才发现此人眉眼之间落满了灰尘。就像是一座常年累月未经打理的雕像,落满了灰尘。但他分明是血肉之躯,李清玹闭目感应,终是叹了一声。   这道人没有半点生机,已死了许久。李清玹对他拜了一拜,才拿起这人身边的布袋,心道:“此人乃是修道之人,而且在此坎离交汇,至少是真气外放的人物,也不知能有什么宝物?虽有不敬,但是,与其宝物蒙尘,不如在下厚颜取下了。”   他打开布袋,就听嗡地一声。道人胸前迸出一道金光。那金光耀亮了灰暗地室,直冲李清玹。在金光迸发的刹那间,灰雾滚滚而开。李清玹呼吸为之一窒。一股寒冷冰凉之感,刹那间渗透全身。   他眼中一凝,天地间一切就已变得缓慢。那金光自然也慢了许多。李清玹看清了金光内的物事。那是一柄尺许来长的小剑。飞剑!李清玹心头大震,蓦然一惊,几乎失了其余想法,唯有挥剑而下。   那一剑落去,却没有飞剑来得快。李清玹自被金丹灵水改善体质之后,眼睛所见,能让一切东西变得缓慢,得以从容应对,反应过来之后,自身挥剑速度便快了许多,能够抵御诸般事物。   但那毕竟有个限度,而这飞剑显然超出了这个限度。若说飞剑落在李清玹眼中,慢如龟爬,那么李清玹这一剑便只是蜗牛蠕动。飞剑太快,比伏远弩箭快了许多,比李清玹挥剑的速度快了许多。   尽管落在李清玹的眼中,已经变得极慢,但他的挥剑速度,仍然跟不上飞剑的速度。李清玹极力运转缩地成寸,只听一声剑鸣清吟。金光划破了李清玹的左臂,在这刹那间刺入李清玹身后的墙壁上,只留一小截剑身露在外面。   李清玹来不及包扎伤口,就把那飞剑从墙壁上拔了下来,他仔细看了看,这剑长约一尺出头,质地清亮,但剑刃之上刻画了许多沟槽,汇成一些奇异的痕迹。   也许是符纹,也许是阵法条纹。但在李清玹眼里,符法和阵法其实是相通的,都是以玄妙轨迹来拘禁天地间某些东西,或是引动某些东西。“这飞剑,能否用来修行悟真剑道?”   李清玹暗想道:“我的悟真剑道,今后修成的剑丸,不知道能不能比这飞剑之术更为厉害?也许悟真剑道所修成的剑丸,本就是一种飞剑之术罢?”   他脑海中闪过诸般念头,却把这刻满玄异痕迹的小剑放在怀里,才打开那道人的布袋。袋子之中有少许药丸,不知是何用处,李清玹不敢妄动,只放了起来,除此之外,另有两本书籍。一本是功法,名作《坐忘功》。   另一本则是《符道秘解》,李清玹把《坐忘功》略微一翻,只见上面是些运功的方法,但所记载的运功路线,窍穴,以及意想真气诞生的方法,与自家的《太上周天功》,可谓是截然不同。   不过这上面记载了另外一些,正是如何筑基培药,今后何以坎离交汇,如何寻找龙虎,降服龙虎的办法,倒也是一本不错的修炼功法。这部功法若是流传到俗世之中,又不知会引来多少血雨腥风! 第82章 又遇佳人   不过这本坐忘功也就只到这里,只到龙虎变化,此后如何修成金丹,就没有记载。“看来这是一本只修炼到龙虎境界的功法,不像我的太上周天功,可以不断修行,经过列仙飞升图那位前辈的改善之后,添了境界变化,直通仙家大道。”   尽管不如太上周天功,但是触类旁通也是好的,一本修道功法若是传了出去,那也是要引起无数修道人的争夺的。毕竟龙虎境界已经是这俗世里的巅峰之境,能够修成龙虎的功法,李清玹心想也是不多的。   这本功法若在外界,只怕也极为珍贵。他把坐忘功放在怀里,又翻了一翻符道秘解。这本书只是薄薄的十几页,每一页都刻画着一道符,下面有一些文字,则是讲述如何画这些符,该从哪里下笔,又在何处停笔。共有十页,也即是记载了十道符。   “果然,这上面把如何画符,各种符该如何落笔,有什么禁忌,都说得清晰。不过,这些不同的笔划,为何会构成不同的效果,却是没有详解。”李清玹暗道:“得到这本符道秘解,就只能死记硬背,把符尽数记下,而不是去探究为何不同笔划,会成为不同的符纸。”   这样的笔划,画出来的是驱邪符。那样的笔划,画出来的是雷符。这般那般,不同笔划,就有不同的符纸,不同的效果。符道之人只是把这些笔划都记下,知晓这道符该是如此画成,那道符又该是这样画成的。但只有师父他才会追寻本质,探究原理。   “以师父他的看法,这些笔划构成的痕迹都是不同,因此拘禁起来,或是引动出来的,都是不同的变化。比如雷符,比如水符,不同的笔划,不同的落笔方式,引出来的是水还是火,是雷还是电,都是有迹可循的。”   但那些对于李清玹而言,还离得太远,他只把符道秘解也放在了衣内,待出去之后,记下这些画符的技巧,记下这些符纸的笔划走向,也就是了。这里可不是能够静心学习的地方。   李清玹收了一柄飞剑,一个藏有两本秘籍,少许药丸的布袋,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所获。也许这道人身上的道袍质地不错,能在煞气之中这么久没有损毁,也许是件宝衣也说不定。   但那若是要他扒了这件道袍,穿到自己身上,他绝对做不出来这事的。他又饮了口金丹玉液,待得伤势稍好,才朝着那道人拜了一拜,说道:“在下李清玹,虽受了前辈一记飞剑,也是我先取布袋,不敬在先。”   “如今在前辈身上得了这飞剑,又得两本秘籍,自是不能见前辈弃尸于此,晚辈欲将前辈掩埋,还请莫怪。”虽然被飞剑所伤,但这道人早已死了,又不是被他驭使来杀自己的。   李清玹觉得人死为大,既然得了宝物,还是把他埋了为好。李清玹刚要动手,就见通道深处,灰雾滚滚,浪潮无尽,翻涌而至。在灰雾之间,现出一个白衣少女。灰雾滚滚,阴暗深沉,她却一身白衣,清丽脱俗。   李清玹认得她,这是悦来客栈里遇上的那个少女,与他还算不得友好,加上这里不是善地,于是这年轻书生紧了紧手中剑,有些戒备。“快走!”那白衣少女脸色苍白,身形快如疾风,在她身后,灰雾如浪涛打来,滚滚而至。   她经过李清玹身旁时,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已顺手牵住李清玹的手掌,拉着他一同离去。李清玹本来戒备,然而见到少女脸色苍白,有些慌忙,便是一怔,待到被她牵起手掌时,也无反抗之意,只任着她把自己拉走。   手掌中传来柔软滑腻的感觉,冰凉柔滑,李清玹下意识紧了紧手掌。白衣少女慌忙之下也没有察觉,拉着他一同奔走。说来也怪,李清玹没有施展缩地成寸,但这白衣少女拉着他走,竟也是快如闪电,没有受到影响,可见这少女的身法也是极为玄妙的。   李清玹早已推测她是大派弟子,此时便即想道:“不愧是有宗派传承的,这身法也是品阶不凡。”白衣少女与他连过几条通道,转过许多弯折,仍然不见停下。李清玹转头往后看去,后边灰雾如浪潮滚滚,直追而来。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些灰雾滚滚而来,莫非地底变动,这些煞气受到影响,于是都冲了起来,而且煞气还都变得极为厉害?”李清玹心头疑惑,正要开口问话时,白衣少女已经停了下来。身后灰雾也都止住,但情势并不见得乐观。   他们两人处在一处宽阔地室当中,而地室前方,围了一群野兽,皆是白色或黑色皮毛,赤红双目。这群凶物之中,有豺狼虎豹,有猿猴羊鹿,有草兔飞禽等等飞禽走兽,皆是暴戾嗜杀,与白猿一样的凶兽。   这么一群凶兽足有上百头,它们聚在一处,竟然相安无事,没有互相猎食,似乎在等待什么。李清玹蓦然心头升起一股寒意,这上百凶兽,在等待着他们两人到来。   这少女出身必定不凡,且有九寸真气修为,大约还有秘术,能够弥补真气与内劲之间的差异,因此,李清玹猜测她不逊色于任何一位武道大宗师。   李清玹本身真气已近九寸,加上他本来就武功卓绝,与武道大宗师比斗也是平分秋色,两人加起来,便相当于两位武道大宗师。武道大宗师,举手投足之间,巨力无穷,能力压牛马,周身皆可遍布内劲,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   这等人物,已是世俗武艺巅峰,十分强横。只是,世俗武艺,毕竟只属于凡俗。武道大宗师固然厉害,却也不是神仙,又怎能抵得千军万马?眼前上百凶物,每一头都凶悍无比,相较于寻常兵将都要厉害数倍,它们汇聚在一处,便是莫大的威胁。   李清玹几乎不用思量,就知凭自己两人,根本无法对付这群凶物,更何况,身后煞雾之中,似乎还有什么诡异之处。这年轻书生几乎没有多少犹豫,伸手去揭黄玉蜂袋。   然而手掌伸出时,又不禁一滞。上千鬼头王蜂,也许真能灭去这百余凶物,而自己有蛊虫在身,可以安然无恙,可是身边这少女却必然是难以幸免的,李清玹虽然手上已染了不少鲜血,却也不是冷酷无情之人。   他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少女并没有什么惧怕的表情。那白衣少女松开了李清玹的手,并不理会眼前的诸般野兽,只是转头看向身后。身后通道里,煞雾翻滚,宛如浪潮。潮浪滚滚,似有什么异物从内中奔出一样。   李清玹心中一跳,握紧了手中长剑。白衣少女倒是十分平静,也不理会身后诸多凶兽,只看着煞雾滚滚。呼呼声响,那些煞雾微微荡动,有一个人影从灰雾之中走了出来。那是一个灰色的人影,形体不稳,似乎全由煞气凝结,灰暗如雾,朦胧不清。   灰影似有呼吸,在头颅之前有灰色雾气来回吞吐,像是呼吸吐纳出来的浊气。随着呼吸,整个由煞气浓雾凝结的身子,时而大些,时而小些。“这是什么东西?”李清玹心中微惊,这灰影像是没有形体,只有煞雾凝结,就算他一剑劈落,多半就是抽刀断水水更流的效果,无法伤及灰影本体。   灰影嗡地一声,踏出了一步。煞雾散开,它形体变得虚幻了许多,但却大了数倍,高壮三丈有余。随后一声低吟。煞雾滚滚而上,宛如浪潮一般,朝着李清玹二人涌来,要将这一男一女淹没在其中。   于此同时,身后暂时安静下来的上百凶兽,都在这一声低吟之下,猛然冲了上来。“原来这些凶兽居然听灰影的调派?”李清玹心中震惊,他拦在这少女面前,就要施展剑术先斩杀眼前的凶兽。   正在李清玹要拼命时,那白衣少女却将他拉住,说道:“暂时不必硬拼。”李清玹若有所思的道:“莫非你有办法?”经过这么一耽搁,凶兽都已扑到眼前,煞雾业已逼近。   白衣少女只是把手一挥,立时便有劲风滚滚,把煞雾吹开,把当头的十多头凶兽吹翻了回去。地室之内,劲风激荡,回旋之下,竟有风神咆哮之感。   “走!”白衣少女把李清玹一拉,朝着一边奔去。那里没有通道,只有岩壁。在李清玹十分惊愕的目光中,两人撞上了岩壁,而那岩壁上泛起层层涟漪,好似被风吹过的水面。   “岩壁是柔软的……”李清玹心头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就发现眼前景色大变,两人处在另一处地室当中。“这颗界珠能够暂时栖身,大约一日左右。”白衣少女松了口气,说道:“再过几个时辰,就会有人来救,不必害怕外面那家伙。”   “那是什么东西?”李清玹面色凝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还招惹了这么个东西?这灰影能够操纵上百凶兽,绝非等闲。”“你能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白衣少女哼了一声,说道:“至于那东西,你以为我不去招惹它就会平安无事?”   “你自己踏入了这灵脉煞气凝结之地,就算是侵犯了它的地界,它若不杀你,怎么愿意罢休?本姑娘只是先一步惹动了它,即便没有我来,你自己在这儿也会把它惹动,而且没有本姑娘,你这点修为也就是送死来的。”   李清玹心中并不认同白衣少女的话,先前那灰影确实诡异,他即使打不赢那个灰影,但他如果想要逃脱此处,也是有极大把握的。李清玹默然片刻,问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白衣少女看了他一眼,说道:“鬼。”“哦!只是鬼物而已!”李清玹神色淡漠,仿佛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他内心也有些惊讶,毕竟是第一次见到鬼物,而且他的掌心雷只有坎离境以上修为,才可使得出来。 第83章 陷入困境   白衣少女面露惊讶之色,淡声道:“你不怕鬼?”李清玹看着她笑了笑,说道:“不就只鬼么,我一剑斩了。”白衣少女不置可否,认真说道:“但这不是一般的鬼,而是个鬼王。”   李清玹脸色凝重,紧了紧手中的青钢剑。“好啦,不耍你了。”白衣少女拍了拍衣衫,说道:“有什么好害怕的?这家伙虽然是个鬼王,但也就是个失了躯体的家伙,即便经过煞气锻炼,那也只算半个坎离境而已。”李清玹挑了挑眉,问道:“这是个坎离境界的鬼王?”   白衣少女说道:“只勉强算是,毕竟坎离交汇失败,失了神智,虽然重新开灵,却也不是以往的修道人了。严格来讲,这头鬼王略高于练气巅峰,只在筑基徘徊,未足坎离境。”坎离境界,分为筑基培药,坎离交汇两个小境界。   李清玹心中松了口气,他暗暗想道,即便两人对付不过,想必这少女的长辈至少也是实打实的坎离境人物,应该能够压住这头鬼王。正如此想来,就见少女面色一变,失声道:“遭了,姑姑有了麻烦。”   李清玹面色一凝,他看了看白衣少女,这白衣少女脸色苦恼,秀眉紧皱。看来情况不妙,李清玹心中慢慢沉了下去。“不知姑娘,可还有别的师门长辈在此附近?”   “没有了,让我静静。”白衣少女似乎十分苦恼,她揉着脑袋,似要想些对策,却又显得烦躁。李清玹见她烦躁,有心让她放松一下,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想了想,趁机问出一些疑惑,希望能得到答案。   白衣少女虽然苦恼,但毕竟还有一日,姑姑未必就不能赶来,其实心下并未绝望。她思索退路之余,对于李清玹的问话,也逐一回答。原来这鬼王的诞生,仍是牵扯到了先天元气。   先天元气又称混元祖气,乃是人身本源之气,当它孕育得充足之时,就会分化为人身三魂七魄,且孕生神智,产生意志。人有魂魄,有思想,有念头,尽都以混元祖气为源头。   常人死后,混元祖气片刻后,便即流逝,归于天地之间。但有许多玄妙说法,却说这些消逝于天地之间的混元祖气,实则是重新组合,也即是投胎转世。但与轮回转世相比,大多数人更倾向于人死而灯灭的道理。   而修道人则不同,他们修仙炼道,体内怀有真气。这真气便是从意念中想象出来,由虚化实,从无到有,它本就是源于意念假想而诞生,化成真实气息。而人身的混元祖气,乃是一切源头,因此这真气也算是混元祖气演化出来的。   正是因此,修行越是长久,修为越是深厚,自身的本源之气自然也就更为雄厚一些。修道人的混元祖气要比常人来得雄厚,因此修道人死后,混元祖气会过一段时日才渐渐散去。然而有了一些机缘,便可长存。比如眼前的鬼物,便是一位坎离交汇失败的修道人。   “那人死后,神智消散,但人身本源之气尚未流散。”白衣少女徐徐说道:“这种本源之气又称混元祖气,在这种充满灵脉煞气的地方,会迅速消解,但总有一些例外,比如这头鬼王,就是混元祖气较为浓厚,没有被煞气侵蚀消灭,反而熔炼了煞气,使得长存不灭。”   听到这里,李清玹沉吟道:“死后可得不灭,这就是风水之说的缘故?就像是火里的棉花,会化为灰烬,而水里的棉花,则会浸满水流,只是因为周边环境不同?”   “不错,正因为有煞气的缘故,混元祖气得以长存。”白衣少女说道:“也就是因此,他才得以化为鬼王。只可惜……”少女顿了一顿,没有说话。   李清玹猜想这少女只是要卖个关子,等自己问话,如此才能显得出她的家学渊源。李清玹暗笑一声,便即配合地问道:“可惜什么?”“人死之后,仅有一点混元祖气留存,以往的魂魄,记忆,念头,想法,自然都荡然无存。”   白衣少女叹息道:“如此一来,这一点混元祖气得以留存,也不再是以往的那个修道人。当它被煞气护住而不消散,且与煞气凝炼之后,重新壮大,孕生出新的三魂七魄,就已经是另外的一个魂魄,而非以往那个修道之人。”李清玹暗想道:“如此才是正常。”   昔日那修道人死后,混元祖气不灭,又重新分化三魂七魄,如今变成了阴灵鬼物,加上魂魄之中早已被煞气所侵,已算是伪坎离境界。对于此事,李清玹倒是想起了崔洛霜的病症。那便是一头练气巅峰的黄鼠狼妖,修炼坎离交汇失败,被煞气所侵,因此身死。   但它死后,混元祖气不灭,被煞气包裹,成了那么一重灰黑雾气,倘若再给它壮大下去,就会重新分化三魂七魄,跟眼前这鬼王一般无二,只是重新分化三魂七魄之后,这鬼物就已不复生前的记忆、意识,而是全新的一个阴灵鬼物。   “当初是借助镇鬼宝鼎才把那黄鼠狼妖的灰黑雾气收去,若是此时我有那镇鬼宝鼎,也许就能克制鬼王。可惜镇鬼宝鼎已经被列仙飞升图里的那位前辈取走,黄鼠狼妖那些被煞气所侵的混元祖气,想必也被那位先生取用了去。”   “如何才能脱困出去?”李清玹揉了揉鼻子,这生死关头,着实头疼。他看了看左手上浅浅的雷印,有种心余力绌的感觉。他忽的想起先前的那柄飞剑,当下灵机一动,把它取出,递到白衣少女眼前,说道:“在下先前获得一柄飞剑,不知能否派得上用场?”   白衣少女苦苦思索如何自行脱困,也没看那飞剑是何模样,只是摇头道:“你我都还未修至坎离,真气都还未凝练成液,施展不了道术神通,也不能驾驭法器,只能跟世俗之人一样,借武艺傍身。更何况,飞剑这种东西,基本都与主人极为相合,外人取走了也难以发挥出原本的三成效用。”   李清玹有些心灰意冷,就要把飞剑收起。然而白衣少女抬起头来,见到那飞剑时,微微一惊,说道:“符剑?”少女的清灵声音当中,似乎添上了几分喜意。李清玹忙把飞剑送上,让白衣少女仔细观看。   白衣少女看了许久,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一柄符剑,上面刻画的不是阵法,而是符纹。”李清玹松了口气,对于他来讲,符剑和飞剑并没有多大差别,都是用许多纹路来拘禁或是引动某些效用。当然,阵法与符法在本质上似乎相同,可效用却是完全不同。   比如眼前的小剑,若是一柄飞剑,就只能等到他有坎离境修为时,才得以使用。然而一柄符剑,则已经能够以练气巅峰,真气外放的手段来驭使。“可惜只能施展两次。”   白衣少女叹道:“我手上原本也有这种符器,可惜进入大唐帝国之后,就已用尽了。不过这两次符剑,大约能够让那鬼王受创,至少你我还有多出一线生机。”才多出一线生机,那怎么足够?李清玹挑了挑眉,有些心浮气躁,自己该如何自保?   他还在低头沉思,就听白衣少女叹息道:“虽然我已是九寸真气,可以筑基培药、修至坎离,但是筑基培药少说也该十天半月,怎么能在一日而功成?更何况,筑基培药也有危险,不好马虎,这鬼王的前身就是破镜失败而死的。”   “可惜,倘若我能修成坎离,凭借我所知晓的一些道术,足能轻易打灭这头鬼王。”李清玹听她自言自语,心头暗道:“我虽然领悟了掌心雷,但雷霆之术本是天威,只有修至金丹境的人仙才能施展。我虽得天独厚,但至少也须有坎离境界,才能施展掌心雷。”   然而,李清玹离修成坎离境还远,且不说筑基培药也有一些危险,就是要修成筑基培药的小境界,也是极为耗费时日的。若有这个闲工夫,倒不如让白衣少女修成坎离境前期的小境界,那还简单一些。   李清玹自忖修成坎离境,凭借雷法得以取胜,镇压鬼王。可白衣少女早已是练气巅峰境界,已能够筑基培药,一旦筑基成功,以她大派弟子的底蕴,胜过鬼王,更是轻而易举。李清玹心中思绪繁杂,有些烦闷。   “不对,我似乎陷入了歧路当中。”他忽然灵光一闪,心中暗道:“根据道藏记载,坎离境界便已脱离凡俗,因为他们已有了施展道法神通的资本。之所以有此资本,一来是因为坎离人物的真气经过凝过后,已成为液态之状。二来,则是因为坎离境界的人物,时时刻刻都能引来五行之气的变化。”   “我要施展掌心雷,差的似乎就是坎离人物的那一点变化。”李清玹心中暗道:“我为何必须修成坎离?我分明可以在坎离之前引动五行之气的变化,正是这种变化,可以替代坎离人物的作用,让我直接施展掌心雷。”   掌心雷乃是阴邪鬼物克星,一旦能成功施展,李清玹便算保住了性命。坎离人物,因为筑基培药的关系,可以引来五行之气的变化,比如天气炎热,空气潮湿等变化。但是在李清玹眼中,这种变化就是让天地间游离的五行之气受到引动。 第84章 思量对策   李清玹没有修成坎离,引动不了天地间的五行气息,可他另有手段代替。他翻开了符道秘典,上面有一道符文,那是一道雷符。李清玹看了看白衣少女,淡淡说道:“有救了。”白衣少女大是震惊,抬起头来。   “我先刻画雷符,以雷符引来天地间的雷霆气息,尽管我修为低微,无法让画成的雷符直接化作雷霆,可这至少能够引动许多雷霆气息。”李清玹把手抬起,露出掌中的雷印,淡淡说道:“有了一些雷霆气息,即便我未有修成坎离,也能施展雷法。”   “而雷法属于天威,专克阴灵鬼物。”“如此简单的想法?”白衣少女翻转着手中的符剑,看着那边正努力刻画符文的年轻书生,喃喃自语道:“他居然有雷法传承?他竟然想到要借助雷符,让自己在坎离境界之前,就能施展雷法?真是匪夷所思!”   李清玹颇为忙碌,他从未刻画过雷符,只画过火符,虽然他以师父张老道的笔记来看诸多符纸,就像是分化为无数线条,但也并没有那般简单。符纸,分有符座,符窍,符脚等三部分。   李清玹先从符座入手,解析轨迹,哪一笔该加重笔墨,添加力道,哪一笔该轻描淡写,悄然画过,这都是十分讲究。李清玹正好画完符纸,仔细感应,却发觉没有多少神韵,显然是失败了。   他暗叹一声,但好在紫萤石粉不少,从那道人身上得来的布袋角落里,还有一些符纸,足以让他继续练习。只是在这个奇特的地方,只能待上一日,如今已过了许久。若没能学成雷符,没能在这一日之间修成真气外放,那便当真只能被鬼王所杀。   “我从其他入口来到这里,却未见到那道人的模样,但是从这符剑来看,他应该是来自于某个宗门的弟子,不过按你先前来讲,这道人尸身不腐,如此看来,应该是个修为颇高的人物。”   白衣少女沉思道:“他应该是来这里凝炼什么东西,但显然遭了反噬,至于这符剑,也许是他保命之物。”少女自言自语,声音颇低,也怕打扰了那年轻书生。   不过李清玹刚好画完这一符,听她自语,接她话道:“也不知道这位前辈是什么人,可惜修炼有成,不知经过多少苦难,才有这等修为,却死在这里,着实可叹。”   “那倒也是,能够尸身不腐,好歹也是个修成龙虎之境的人物。”白衣少女微微一叹,说道:“在世俗里这种浊气沉沉的地方,能够修成龙虎,也是天资非凡。看这符剑构造,倘若完好,一击之下,只怕能比龙虎交汇的人物。”   “只可惜有了残缺,两次之后即会毁去,而残存的威能仅是坎离,但鬼王躯体乃是煞雾构成,因此只能将它重创,难以打灭。”“龙虎?”李清玹未曾想到在少女口中说出这个词,有些惊讶,龙虎境界堪称是俗世巅峰。   至于更高修为,那已是修成人仙的人物,仙凡有别。“此符剑完好时,堪比龙虎?”“若真是如此,即便是我极力施展缩地成寸之术,只怕也要饮恨当场?”李清玹颇有劫后余生之感,又想起少女所言的龙虎交汇。   李清玹顿时问道:“在下得知,坎离分作筑基培药,坎离交汇两个小境界,而龙虎也分作降龙,伏虎,以及龙虎交汇的境界。这人便是龙虎交汇境界?”“多半是了,龙虎交汇之后,要诞出金汤玉液,今后成就人仙的根本。”   “有了这金汤玉液在身,便能保持尸身不腐。”白衣少女摩挲着符剑上的符纹,悠悠道:“浊浊尘世,能够修成龙虎境界的,都是天纵英才,修得龙虎交汇的,更是凤毛麟角。据我所知,当前有这个境界的,大唐帝国不过两人罢了。”   李清玹听她总说尘世二字,就知此女知晓了洞天福地,但他自己也是知晓,因此并不多问,只是听到两个龙虎交汇的人物,不禁问道:“哪两位?”   “大唐帝国,淮水以南,共有南五道一百九十州,有一十六位龙虎真人。”白衣少女说道:“其中修成龙虎交汇的仅有一人,便是虞山的南宫离真人,寻常修道人称他为南宫神尊。江南十六真,他排在第一,又有龙虎第一真人的称呼。”   “南五道一百九十州?虞山南宫神尊?”李清玹心中一跳,出身江南道苏州府的他未曾想过,原来修道人就在身边,而且还是龙虎第一真人,听到龙虎真人南宫离的名字,不禁想起了黄晶。   但他更在意另外一件事,问道:“大唐王朝共有十道三百六十州,淮水以南称作南五道一百九十州,而以北则是北五道一百七十州。南边有江南十六真,那么西京与东都呢?”   不待白衣少女回答,李清玹又道:“我听说司天台的国师李泌大人十分厉害,守护大唐王朝秩序,另外还有一位剑仙。他们是什么境界?”“东都、西京各有三位修成龙虎的人物,其中得以修成龙虎交汇的人物,自然是司天台的李泌大人。至于北五道的其他州府另有六位龙虎真人。”   白衣少女说道:“李泌大人是除南宫真人外的另一位龙虎交汇的人物,不过行踪不定,也极少露面。”“南五道有江南十六真的称呼,而长安和洛阳才六位龙虎真人?再加上北五道其他州府的六位龙虎真人,也不过是十二真!”   李清玹不禁有些失落,大唐王朝千万里河山,浩大地域,才仅仅二十八位龙虎真人,而听少女所说,似乎虞山的南宫神尊被称为龙虎第一真人,他不禁又问道:“那位南宫真人要比国师李大人还要厉害吗?”   “谁知道?”白衣少女莞尔一笑,说道:“不过,据说李泌极为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极少出手,所以没人确认他本领究竟会有多高,而南宫真人则有呼风唤雨的本事,所以被称为龙虎第一真人。”   “但是按照本姑娘听说的许多故事来讲,越是神秘的人物,越是厉害,也许这位国师大人要更为高深莫测一些。”不知怎地,李清玹松了口气,他又问道:“难道大唐王朝就只有两位龙虎交汇的人物?”   “你以为龙虎交汇的人很多吗?”白衣少女哼哼说道:“对你们这些练气境界的修道人来说,那可是将要修成人仙,破界飞升的人物。”难道你就不是练气境界吗?   李清玹暗暗腹诽两声,又道:“我似乎听说大唐王朝还有一位剑仙……”“我也听过……”那白衣少女咬着唇,似乎在思考,她说道:“好像是这段时间才冒出来的,而且修为高得离谱,专修飞剑,这段时间在他剑下死了好多修道人。”   “据听说从他手里好像失落了一件宝物。因此他一剑重伤了江南的一位伏虎真人,所以他应该有龙虎交汇的修为,但不如李泌和南宫真人。”真有这么一位剑仙?   李清玹想起那夜白衣剑仙的绝世风采,心中暗想:“这等人物,果然是惊才绝艳,不会是寻常的修道人物。至于失落的那件宝物,难道是列仙飞升图?”   “不对,我撞入列仙飞升图,得了机缘,但是仙图本体还在崖间,以他的本领,应该能取回罢?”想了一想,又听到白衣少女的评语,李清玹不以为然,暗道:“这等剑仙人物,怎么会逊色于他人?”只是从少女这里得知了好多事情,李清玹颇为满意,赞道:“姑娘真是见闻广博。”   白衣少女得意道:“这是自然,本姑娘可是花了十多天才打听到这些消息,完成了姑姑的要求。”李清玹微微一怔,道:“打听?”   少女自知失言,顿时不语,但她心中疑惑:“本姑娘不知道大唐王朝的事情也就罢了,这书生应该是大唐王朝土生土长的修道者,怎么也不知道这些,还要本姑娘来告诉他?”   西京长安城,一位白色衣衫,灰白头发的老人行走在街道上,静静想道:“本还想来救治裴阁老,未想到已经有人先一步救下。救人的居然是个年轻书生?好像还是个道门弟子?”   “年纪轻轻,堪比武道大宗师?”“这样的本领,这样的年纪,怎么寂寂无名?连司天台都未曾记录在册?”“似乎连龙虎山上都没有这样的一个年轻道士,而且查阅不到,像是个散修之人。”“也罢,反正无害,就不理会了,但司天台还是该将他记录在册,不能遗漏。”   老者负手而立,袍服微动,他站在街道中央,看着晴朗天空,自语道:“裴子羽这个家伙,杀性太重,请他坐镇司天台,却在一月之内连杀四十二个本领不凡的修道人,让大唐王朝人心惶惶,修道传承也都断绝不少,如此看来,请他出手似乎错了。”   “唉……若是凌霄真人还在的话就好了,以他的符道修为,只要在列仙飞升图那里布置符纹便即足够,可惜不知招惹了什么人物,伤势极重,符宝尽数损毁,躲到了这附近之后就失踪不见,似乎已经殒身?”   老者叹了一声,心道:“你这家伙究竟招惹了什么人物?老夫前些日子要寻你传承,居然碰上了个龙虎境界的家伙,而且他似乎来历不凡。”他想起不久前得知的消息,凌霄真人的徒孙已经走入虞山那座禁地,再也没有从里面出来。   但那位跟随着他的龙虎真人,似乎也不清楚虞山的异处,在之前就已死在虞山。只是,上真观的传承,毕竟是断绝了。“你这家伙,早知有这么一日,就该把你的坐忘功和符道秘解藏好,至少老夫还能给你留个传承。”   老者暗自摇头道:“好歹一场交情,趁道门大会压后,老夫便花上几日,在这京兆府找上一找,给你收尸。”江南十六真,凌霄真人,有降龙伏虎修为,仅次于虞山南宫真人。   因数十年前招惹神秘人物,致上真观传承断绝,凌霄真人符宝尽毁,符剑使尽,藏入京兆府,从此踪迹全无。而自此之后,大唐王朝虽有上真观传人,却无人能得真传,渐渐没落。 第85章 真气外放   “你修为不足,未能修成真气外放,刻画出来的雷符,根本没有真气加持,跟寻常人画的符一般无二,没有特异之处。这雷符似乎没有用处。”白衣少女拿起一张雷符,这张雷符已经是李清玹认为没有瑕疵的合格符箓。   但在白衣少女眼中,它只是一张寻常的符纸,除了符纹一丝不差,没有赋予任何特异之处。直到这时,少女才想起了这么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这个年轻书生还未修成真气外放,无法让真气加持在符纸之上。   李清玹并未理会,他依然奋笔疾书。符座,符窍,符脚,一气呵成,与符道秘解之上记载的雷符没有半点差错。“这本来就是最为简单的雷符,只是借助这种玄妙的符纹轨迹,束缚住空气中游离的雷电气息,收拢在符纸附近。”   李清玹一边刻画符纹,一边答道:“我未修成坎离,无法画出那种带着奇效的灵符,但我只能借助这种雷符本身的轨迹,让它原本就有的效用,可使得掌心雷容易施展。”白衣少女愕然道:“轨迹?雷电气息?”   “轨迹的玄妙之处,就像是一座门,通向了房内,更像是火油上的火焰,乃是点燃大火的源头,也如同我旁边的墨砚,束缚住了墨水的形态,不至于外流散开。”   李清玹说道:“以在下的看法,这雷符仅仅是以玄妙轨迹,收拢天地中飘荡的雷霆气息,并将之束缚在符纸附近。当然,这种玄妙轨迹,也是该有我手中这种紫萤石粉所融化而成的红色墨水才好,一般墨水几乎没有用处,唔……大约等同于木剑与铁剑的差别。”   白衣少女怔怔不语,她出身不凡,见识过许多堪称符道大师的人物,这些人物举手投足间能刻画出惊天动地的灵符,但却从未将玄妙的符法道理,说得如此浅白。   李清玹倒未曾察觉不对,只是继续说道:“冬季之时,天气干燥,身上的棉衣常有噼啪声响,在暗夜之中就有亮光。甚至,在有些时候,头发会被棉衣身上的亮光所吸引,因此吸附上去,或是飘扬起来。”   “如此种种,可见天地之中,本就有漂浮游离的雷霆之气,就如同干燥天气中的炎热火气,在湖泊之旁的湿润水气。天地之间,本就有无穷气息游离飘荡。”   “不论是符纸,还是阵法,都是摸索出了某种玄妙轨迹,将它们收拢起来,束缚起来,甚至拘禁起来,最后借用,引动这些气息,形成惊人效用。”李清玹徐徐说来,丝毫不觉他这些言语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若是被哪些符道修行者听见,只觉此人狂妄至极,妄图将玄妙奇异的符法之道解析清楚。然而这白衣少女见识非常人可比,只在心中转了几个念头,略微推测,竟然发觉他所说的并非全无道理。   白衣少女心惊道:“他怎么能把符道阵法说得如此简单?无论阵法,符法,都是包罗万象,哪有他这样的说法?”李清玹未曾察觉少女骇然想法,只是把符笔重重一挥,将最后一笔落下。又是一道雷符!   “大约是足够了。”李清玹喃喃自语,说道:“只要能修成真气外放,就能把雷印催发,只是没有经过筑基凝练过的真气,无法施展出神通法术。然而有了雷符收拢而来的少许雷电气息,应该能让我施展出掌心雷才对。”   “雷霆乃是阳刚天威,能克阴灵鬼物,这是最后的保命手段。”李清玹喃喃自语道。白衣少女听他自语,忽然想起一事,惊声问道:“你是什么修为?”李清玹淡淡道:“八寸五分高的真气修为。”   白衣少女僵立在地,李清玹问道:“怎么了?”白衣少女咬牙道:“你想在这一个时辰之内,从八寸五分真气,修成九寸之高?”李清玹点头道:“正是。”   “你简直……”白衣少女低声道:“你哪来这种惊人进境?从八寸五分真气修成九寸真气,常人至少耗费一两年光阴,就是本姑娘筑基培药,也要更为节省时日。错了错了,我本就不该信你这书生……还以为你有雷法传承,真能助我们脱困,哪知你原来离真气外放还有这般远的修为?”   真气不能外放,纵然有雷法传承,又怎能显现出来?要在一个时辰之内,从八寸五分真气,修成九寸真气,更是闻所未闻,异想天开。白衣少女暗自恼怒,终于有了许多危机感。师门长辈遭遇某些特异地境,导致被困,无法援救。   本以为有这小道士能够帮手,原来他这书生的真气居然才八寸来高。即便这少女再是开朗,再是乐观,也不禁紧张起来。她握着手掌,思考自己是否该冒险动用禁忌道法,以她现在的修为来施展,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已!   “一个时辰之内,修成九寸真气,很艰难么?”李清玹有些讶然,他心中想着,若能修成一十二寸真气,自是最好。少女看着他有些惊讶的神色,咬牙道:“多少人修道一辈子,都未能修成练气巅峰,而不能真气外放?”   “你以为很简单?就算你有灵丹妙药,想在一个时辰内修成真气外放,也是妄想,至少那些灵丹妙药的灵气,就能让你无法承受,身躯崩毁。”“原来如此……”李清玹笑了笑,却是毫不紧张。   他取出水囊,看着内中金丹玉液,淡淡说道:“我确实是想服用灵药,以达到真气外放的境界。不过一口气服下这么多灵液,也许灵气太多,真让我无法承受,经脉崩毁,身体损坏。”   白衣少女见他取出水囊,见到那些灵液,惊异万分,听他说要服下这些灵液,不禁惊道:“你真不怕被灵液撑死?”“我命在我不在天!”   那少年白皙脸庞上露出一丝决然之意,说道:“修不成真气外放,也是要被鬼王杀死的,不如豁出去了。”   “唔……在下的运气,一向不差的。”听见这些话,白衣少女只觉一片恍惚,似在梦中。煞雾滚滚,汇聚一个灰影。那灰影朝向岩壁,静立良久。无数凶禽猛兽匍匐身侧,双目红光黯淡,即便再是凶厉残暴的野兽,也收敛了凶性,仿佛温顺的家犬。   先前那两人只是朝着岩壁一撞,就有青碧色光芒如波纹荡动,两人进入其中。 八_零_电_子_书_w_ w_w_._t_x_t_8_0_8_0_. c_o_m 灰影沉默不语,煞气微微浮动。那只是一件宝物的效用,但效用过了,终究要显现出来的。侵犯此地的修道人,只能殒命受死。   灰影微微转头,看向来处通道尽头的那个道人,构成形体的煞雾似乎动荡了一些,时大时小,仿佛呼吸一样。就算是龙虎真人,不也殒命在此?何况区区两个练气修为的小辈?   灰影静立在这里,仿佛一个静静等待的饱学之士。没有鬼物的暴戾,没有鬼王的威严,只有安静沉默。地室中仅剩下无数凶物野兽在极力压低之后的低微呼吸声。   白衣少女看了角落里那个少年一眼,其实心中不像表面那般平静。尽管她出身不凡,见识极多,但毕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在生死之间,还是不免慌乱。只是在这书生的面前,总不好露出什么惊恐慌忙的模样。   “若早知里边有头鬼王,就不该任性,自己独自闯入灵脉之地。倘如有姑姑在旁,区区一头鬼王,不过翻掌之间就可打灭,也不知姑姑陷入了哪一个地方,居然能把她困住?”   白衣少女叹了一声,其实这半日以来,那书生在刻画雷符,她看似清闲,实则暗中却在整理自身一些宝物。可惜太过大意,宝物都不在身上,只有那书生送来的符剑,还有一些用处。   自书生服下那金色灵液之后,至今已过了半个时辰。白衣少女仔细看他,便发现他头顶隐隐约约,有白烟云雾飘扬升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似乎添了许多汗珠。李清玹盘膝而坐,身子隐隐有些颤抖。   “这些灵液效用太高,以往服用灵水时就有察觉,后来熬炼玉丹,就已猜测灵液蕴藏的效用更为惊人。我本已经寻到方法,把灵液含在舌下,以真气冲刷,渐渐导出内中灵气,可是此时要急速提升修为,不得已,只能一口气服下大口灵液。”   若循序渐进,李清玹大约能够在十日之后,顺利达到练气巅峰,得以真气外放。然而此时,已是十分冒险。就好似将十多天的食物,在一日之内将它食尽,是极有可能撑破肚腹的。   饶是真气比之于内劲较为温和,但在这种急速运转的时候,也极为伤人,李清玹已觉体内经脉渐渐受损,但若是不把灵液中的气息导出,一来则会消散,浪费灵液,二来,更有可能让自己无法承受,因而肉身崩溃。   白衣少女看着他,低语道:“八寸八分真气了?”但那书生的气息还在攀升。是何等惊人的灵液,才能让他一口气提升三分真气,还未有停歇?“这几乎已经算是极高品阶的灵丹,甚至更为惊人一些。”   白衣少女暗自想道:“这种灵液来自于何处?为何世俗之中,居然会有这样的宝物?但这书生是如何得到的?”尽管闪过许多想法,但是对于她来讲,就是仙丹也属寻常,未必会为之心动。   因此这些想法只是略微闪过,便不理会,她只是较为担心,这个书生究竟能否承受真气激增的后果?灵液太过充足的气息,是否会让他无法承受?白衣少女低声叹道:“真是拼命了啊。”   噗地一声响动,在李清玹身上传来,便见那年轻书生的身上,迸出一丝血雾。经脉受损,导致窍穴受激,收不住血气。白衣少女面色微变。那个盘膝打坐的书生,终于迈入了极端危险的境地。   若有一个不慎,真气与灵液,将把肉身崩毁。水囊中的灵液,只剩少许,不足一个小茶杯。而其余灵液,都已被李清玹一口饮下。李清玹心中默念静心诀,灵台清明,真气运转大小周天,拓展经脉宽度,至于经脉撕裂般的痛苦,他也只能咬牙坚持而已。 第86章 令狐先生   此时确实到了某些关键,八寸八分之高的真气,大约再过两盏茶的时间,就能强行提升至九寸真气,那时就可以真气外放。可体内经脉已隐隐损伤,是否能够撑过两盏茶的时间?太上周天功正在迅速运转,真气流动,把腹中的灵液,渐渐消解,融于自身。   “希望还来得及。”一日有十二个时辰。然而李清玹和这少女进入此地,已经超出了十个时辰。煞雾渐渐变动,灰影依旧平静,他身形渐渐散开,变成大片雾气,融入身后煞雾之中。无形无质,不受形态拘束。   而当他把身体散开,化成雾气之后。那许多匍匐在地的凶兽,都纷纷起身,汇聚到了先前那两人消失的岩壁之前。老虎的旁边是山羊,山羊的身旁有野狼,野狼附近有蟒蛇,有黑猿,有白兔。   若在野外,这便是猎食者与猎物之间的关系,然而在此地,它们便是同类。同为凶兽,受鬼王之令。鬼王将自己融在煞雾之中,再没有半点声息。仔细算来,那法宝的效用应当将尽,那两人大约要重新现身了。   再是不凡的宝物又如何?毕竟施展宝物的,仅仅是个练气修为的小姑娘。寂静的地室中,忽然想起一声脆响。煞雾中多了一双淡漠的雾眼,落在岩壁之上。岩壁之前仿佛是瓷器一般,布满裂缝。   宝物效用的时间已经临近停止,那两个修道人即将现身。许多凶兽低吼出声,蠢蠢欲动。当煞雾中传出一个嗡鸣之时,就有一头野狼长嚎一声,猛然冲了上去。野狼狠狠撞在那裂缝之间。   咔咔声响,裂缝轰然爆裂,而野狼则被这些裂缝割裂成无数血肉。岩壁之前的虚空宛如瓷器碎开,露出两个身影。 一个正在打坐运功,身上布满烟气,微微颤动。另一个白衣少女,则扬手打出了一物。   那是一道金光!地室中,金光闪过,血光绽放,一条笔直的血光耀亮了眼眸。符剑划过之处,凶兽血液喷洒,当场毙命,露出了一条笔直通道,而通道的尽头,便是煞雾所在。   白衣少女虽是猝不及防,但仍然是将符剑打向了煞雾所在,只是拦在她与煞雾之间的凶兽,便都已被符剑穿透。“归!”白衣少女把手一招,那金光一个转折,回到了手上,然而符剑似乎愈发黯淡了。   煞雾之间翻滚不断,似要凝结出什么东西。许多凶兽一拥而上,白衣少女并未理会凶兽,而将符剑再度一扬。金光又闪,煞雾为之消散。白衣少女见状,不喜反惊,面色大变,暗道:“这狡诈的家伙,居然退回了深处,这眼前的煞雾,仅仅是地煞之气?”   众多凶兽已经临近身前。地室中有疾风呼啸,真气外放。少女浑身绕着一层无形风气,持着李清玹的长剑,斩落一头野狼。但凶兽无穷无尽,个个前仆后继,而煞雾滚滚,再度袭来。   符剑已经落空,该如何自保?少女只觉十分寒冷。修道人在此提升境界,破壁失败,因而身死,其死后一点混元祖气,受煞气侵蚀,却未消散,反而被煞气所护持,化作了阴灵。   当阴灵壮大之后,重新分化三魂七魄,借煞气凝结身躯,便化作了一头鬼王,煞气便是躯体。若是无法伤及三魂七魄,伤及本源混元祖气,便无法伤它,因为这里有无穷煞气。   当煞雾再度侵袭,白衣少女不敢大意,一剑挥了过去。煞雾凝结的灰影,被少女一剑化作两半。灰影再度化作煞气,只在不远处显现出来,完好如初。   少女暗叹一声,心道:“果然如此,只有雷霆天威,或者五行真火等道术,才能伤及鬼王。单凭我这样用剑劈斩,几乎无用,原本符剑有坎离境界的一击,能够伤他,却没想到这厮狡猾,先用凶兽围住这里,以凶兽的血肉挡了符剑锋芒,自身仅受一点小伤,等我第二剑过去,他已退走。”   符剑并非天威,也非真火,无法伤及魂魄本源,然而它毕竟是坎离级数的符剑,已能带动许多外界威势,何况完好之时曾是龙虎符剑,更是非凡。因此,那半个坎离境的鬼王,被它所伤,乃是意料之中,但却碍于鬼王本体特异,只能伤他,而无法击杀。   灰影缠住了她。而许多凶兽则朝着那个尚未醒转的书生冲了过去,意欲将他撕裂,嚼食。白衣少女露出惊骇之色,地室中忽然有疾风吹起,风来自于那位书生。   云雾山外,那白衣老者行走在山林之间,所过之处,野兽匍匐,飞禽落地。不远处,有风儿传来,带着些许灰暗气息。他神色淡然,自语道:“风中藏有灵脉煞气的味道?”   “如此,也即是说,这里有处灵脉?”老者想起凌霄真人炼制符宝的特异之处,其中有许多地方乃是需要灵脉煞气相助,不禁暗道:“你是在此借煞气炼制符宝?”   他愈发肯定凌霄真人是在灵脉当中,于是他一脚迈出。赫然是缩地成寸之术,他出现在云雾山上。当他踏足云雾山后,天旋地转。“这里不是云雾山?”老者微微挑眉,但并无畏惧,在这俗世天地之间,大唐王朝境内,他确实能无所畏惧。   “你先前踏足之地,确为云雾山。”有个女子声音淡淡说道:“只是坎离境界以上的人物,一旦踏足云雾山,就会落在此地。”白衣老者转头看去,便见一旁有个女子。这女子约才二十七八岁,姿容秀丽,却没有半点修道者的气息。   她神色平静,说道:“方圆数十里,皆已被人布下阵法,能将坎离以上人物,转到此地。”白衣老者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一座小山之上,但这里已被某些奇石束缚,构成了某些困阵。”   女子语气淡然,说道:“布阵之人,约莫有龙虎交汇的修为,阵法造诣颇为精深。”“也许……不是阵法,只是符法。”白衣老者自语道:“阵法…符法…对于他而言,并无二致。”   女子颇为惊异,但没有再度理会,她在身前的岩石上打出一个坑洞。坑中有清水,水中倒映出一幕景象。白衣老者惊疑道:“这是……”女子没有答他,只是看着清水中的景象。   清水中映出两个人影,一个青衫少年,一个白衣少女。在少年少女身旁,有许多凶兽,有大片煞雾,有一个安静的灰影。老者见状,自语道:“这是被煞气侵蚀,而生出变化的凶兽?那个是……鬼物?”   只见到这一幕,凭老者多年阅历,就已猜测出来。曾有修道人在此破境失败,死后混元祖气未灭,反而凝炼煞气,重新分化三魂七魄,借煞气化出身躯,成为鬼王。但是这鬼王似乎不甘寂寞,引来了许多野兽动物,让它们受煞气侵蚀,渐渐变化。   对于凶兽的诞生,倒不意外。若把一头乌龟养在庙宇中,每天喂食,它会渐渐变得懒散,爪牙退化,而龟壳渐软。如若把乌龟养在野外,它将会十分凶悍,爪牙尖利,甚至龟壳也会随环境不同,而产生变化。   灵脉煞气所在的环境,最是容易侵蚀,也最是容易改变。老者叹道:“看这两个孩子,似乎只是练气境界,这么说来,岂非没有幸理?”然而,那二十七八岁的美貌女子只是淡淡笑了一声,说道:“传闻司天台能人辈出,国师李泌大人无比神秘,而副司首令狐先生阅人无数,眼力极高。”   “今日看来,似乎有些名高难副。令狐先生,你觉得他们两人当真无法幸免?”从一开始,两人便不曾互相问过来历。因为这女子早已知晓他的身份,而老者大约也能猜出女子的来历。   在司天台中担任副司首的老者笑道:“与杨仙子相比,自然不敢说什么眼力,既然杨仙子如此自信,看来这两个孩子确实不凡,可恕老夫愚昧,观此景象来推测,他们身边似乎没有什么助力,既然没有外力相助,又是如何脱困?”   女子并不回他,只是淡淡笑了笑。令狐先生知道这女子的来自渤海国,也知道她的修为比自己高了很多,因此并未感到羞恼,只是呵呵一笑,朝着清水内看去。   他忽然想起一事,这清水中显影的一幕,似乎并非是这神秘女子施法,而是经过某些事物来显现出来。也即是说,那个少年,或者少女,身上有一件信物。如此说来,应该是这女子的晚辈。   既然女子如此笃定他二人不会被鬼物所杀,也不担忧,可见有许多信心。但令狐先生还是无法想通,两个练气小辈,真气未经筑基培药,比内劲更为薄弱,一来不能施法,二来无法运使法宝。他们凭什么就能活下性命?这时,就听女子说道:“令狐先生可学过雷法?”   令狐先生微微摇头,说道:“雷法乃是天威,唯有仙人可随手施发,仙人以下,就是龙虎真人也须得十分慎重,须得踏斗布罡,默念咒语,过得许久才能施展雷法。老夫不过修成龙虎,虽然勉强有修习雷法的资格,但俗世之中少有雷法传传承,因此也未曾见过……”   他还有一句没有说出口来,纵然是龙虎真人,想要施展雷法,那也要踏斗布罡,念动咒语,还要经过许久才得以顺利施展出雷法。若是与人斗法之时,需要经过这般繁复的步骤,也不知是否死了千八百次,着实鸡肋。 第87章 对决鬼王   杨姓女子自然也听出他言外之意,但她只是淡淡笑道:“他们两人身上,没有什么宝物,能够让练气境界斩杀坎离境鬼物,更别说这鬼物其实并无形态。真要灭杀鬼物,便以雷法或真火,如此自是最好。”   令狐先生极为愕然,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莫非他们能够施展雷法?这不可能!就连龙虎真人也不能轻易施展雷法!”杨姓女子看着他,颇有笑意,但没有反驳。   令狐先生渐渐沉默,他低声道:“纵然是洞天福地……不,纵然是十大仙宗,那些道祖传下的真仙雷法,传闻也须得经过传承烙印,有相助施法的效用,但传承之后,少说也要坎离境界,才得以施展雷术。”   “他们毕竟只是练气修为,而筑基培药本就时间漫长,并且带有危险,绝无可能在此之前筑基培药成功。老夫还是认为,他们难以脱困,依老夫看来,杨仙子还是出手相救为好,否则你这两个晚辈,只怕……”令狐先生叹了一声。   那女子说道:“景象里,那白衣的少女正是我的表侄女,但那少年,我并不认得。”令狐先生微微一怔。女子又道:“但这次我那表侄女的性命,大约要靠着那少年来挽救。”令狐先生问道:“杨仙子是指,这少年能够施展雷法?”   他愈发觉得匪夷所思,若说是那个真气外放的少女,也就罢了,但这一个,还未有真气外放的修为,怎么可能施展雷法?杨仙子笑道:“若是没有他,我也只能强行破阵,毁去这满山奇石,救下我那侄女。但有了他在,我便放心了。”   令狐先生看着她淡淡的笑意,几乎无法理解。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那个少年都极为危险,甚至因修为低下,比那个能够真气外放的少女都要危险,可为什么这个自称与少年并不相识的杨仙子,会如此信任?   “拭目以待。”女子看着清水中的景象,默默不语。一个怀有雷法传承印记的少年。一个要在一个时辰之内,修成真气外放的少年。一个自信在练气巅峰,就胆敢以雷符而施放雷法的少年。   这个穿着青衫的少年书生,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其实清水反应出来的景象,并没有声音,只让她看见了云雾山内的一幕。但是见到李清玹的雷法传承印记,见到他刻画雷符,以及吞服灵液的画面。   这个修为通玄的女子,不难猜测出这少年的想法。纵然是她,也觉匪夷所思,难以置信。但她已经推衍过四次,这种方法,竟是可行的。若非碍于门规,她几乎想要将这少年召回宗门,收在门下。   地室中有疾风吹起,风声凌厉,犹如寒风呼啸。风源自于李清玹,他盘膝而坐,面色平淡,仍在闭目打坐,然而许多风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衣袍鼓动,发丝飞扬。白衣少女松了口气,自语道:“真气外放……”   有许多凶兽已经朝着李清玹扑去,李清玹仍在闭目,仍在打坐。有凶虎,有巨蟒,有恶猿,有许多双目赤红的野兽,纷纷跃起,扑在李清玹盘膝打坐之地。然而,这些凶兽终是扑了空,李清玹消失不见。   当他再度现身时,已立身于白衣少女身旁,他已经站立起来,目光带着点点光芒,落在煞雾之间。煞雾微微变动,凝聚出一个灰影。“鬼王……”李清玹站在白衣少女身旁,看着那个灰影,沉声说道:“别不知好歹……”   别不知好歹?白衣少女略有愕然。李清玹从少女手中接过长剑,遥指灰影。灰影携带满室煞雾,直扑过来。李清玹面不改色,踏出缩地成寸,绕到灰影身旁,一剑横划而过。凭借真气外放的修为,以及这一式秘剑,轻易把灰影腰斩。   灰影以煞气凝结身躯,但却十分凝实,不必一般人的肉身来得逊色。然而以灰影相当于半个罡煞的修为,仍被腰斩,腰斩之后,这具灰影躯体散化,变成大片煞气,飘退回去,与身后的无穷煞气汇合,只在刹那间,复又变成一具灰影。   但这灰影已不再那般平静,煞雾荡动,忽大忽小,如同呼吸急促,情绪波动一般。李清玹没有停手,他把手一张,掌心对准了灰影。风起!大风!狂风!这些灵煞毕竟只是煞气,被风一吹,纷纷溢散,而更多煞气则被大风卷回了通道深处。   通道深处传来一声低啸,如风划过树叶,又如利剑挥动,有刺耳之意,有愤怒之态。那是煞雾席卷发出的声音,也是鬼王的声音。饶是白衣少女出身不凡,见识广博,却也为之惊呼。真气外放,狂风席卷,竟然把鬼王吹走?   即便突破练气巅峰,能够真气外放,也不过九寸真气罢了。寻常修道人,九寸真气仅仅是如同口鼻中呼吸吐气一样,没有多少异状,只有类似这少女这般,受过长辈指点,才能在周身窍穴中吹出大风,吹动百斤物事。   但对于一般修道人而言,从周身窍穴中吹动的风儿,仅如口鼻呼吸罢了。如此强烈的劲风,就是洞天福地之中,仙宗之内,也少有练气巅峰之人能够施展出来。   “不论传承再是如何不凡,纵是道祖嫡传一脉,也毕竟只有九寸真气罢了……”白衣少女心中想道:“可他周身窍穴中的风儿,竟然比我更为惊人?”李清玹收了手掌,自语道:“勉强将之打退,无法伤及鬼王本体,看来还是只能借助雷术,本来还想给你留一丝真灵,现在怨不得我了!”   这一刹那间,白衣少女终于知道,他为何说‘别不知好歹’这句话了,因为他有心给鬼王留一丝真灵去投胎。现在看来,这书生要把鬼王打的形神俱灭,不复存在,就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书生的心肠不错嘛!菩萨心肠,霹雳手段!   李清玹转头看向少女,低笑说道:“这头鬼王让你我陷入这等困境,在下更是因此而强行突破,冒了生死大险。原本以我自身的进境,循序渐进,不久便可真气外放,但因这鬼物而冒险,尝试突破。如今这鬼物不识好歹,只能让它烟消云散了!”   白衣少女冷声道:“先前你若施展雷法,足以将他打灭,你偏要逞能。待会要不是对手,你我两个都要被他所杀。”“在下并非狂妄自大之人,若无把握,怎敢如此涉险?”李清玹微微一笑,看向身后上百凶兽。   他把剑向前一指,掌中窍穴放出气息,沿着剑刃,倾泻而去。经剑刃之后,劲风染上了几分锐气。鬼王已经退去,这些凶兽虽然被煞气所侵,再非以往之态,然而野兽本能尚在,被这充满锐气的劲风一扫,纷纷散开。   “暂时没有功夫对付这些凶物,但它们毕竟是些祸患,待我施展雷法之后,再逐一将之斩杀。”“至于现在,便先对付这头鬼王。”李清玹朝着少女笑道:“在下冒死突破至真气外放,若不找他讨个公道,怎能过得去?”   白衣少女见他笑意平淡,温和平静,好似说今天心绪颇好,找好友饮茶交谈一样,分毫不见杀气。不知怎地,少女见他这副模样,恼怒道:“你把鬼王吹跑,寻他都是不易,怎么打他?先前他没有防备,你若用雷术打他,势必能够得手。”   “此时他知道你修为增长,有了防备,你未必能以雷术伤他,不能用雷术把他打灭,你我依然逃不脱生死之危。”李清玹微微笑道:“再是防备,在下自信也能伤他,当然,只要我能施展雷术。”   白衣少女听出他言外之意,惊道:“你还不清楚自己能不能顺利施展雷法?”“雷法乃是天威,非是常人能够施展出来的,纵然我有雷术传承,可至少也要坎离修为才得支撑。如今借助雷符取了巧,可毕竟没有尝试过,怎知能否顺利施展?   李清玹浑不在意,淡淡说道:“雷符也不过只是用紫萤石粉画出来的,并未有真气加持,能有多少用处,在下也不清楚。”白衣少女惊骇莫名,脸色微白,怒视着这书生,道:“就知道你这酸臭书生不好信,想来本姑娘也是出身大派,居然信了你的鬼话!”   “这下完了,没有雷术,凭你我两个练气修为,怎么抵御得住他?”想了想,白衣少女又道:“趁他被你吹走,我们快些离开这里。等姑姑回来后,再让姑姑来灭他。”   李清玹神态自若,指着通道内里,说道:“先前把他吹走,不过是他猝不及防,刚以煞雾凝炼身体,才被我用风吹走。”“我并未施展出让他惧怕的实力。你看,他又来了……”通道浪潮滚滚,灰暗煞气好似浪潮奔来。   在煞气之中,有个灰影若隐若现。眼前景象仿佛与之前并无不同,然而,灰影已经凝实了许多,添了少许厚重之意。当煞气极为凝炼,便近似于实物,便有厚重之感。至少,凭借掌风是无法将他吹走了。   李清玹丝毫不惧,只低笑了一声。听到这笑声,白衣少女也略略安心,想起一事,“不对,这酸臭书生虽然没有尝试过施展雷术,但从头到尾,他都十分自信,更未想过逃命。看他如此镇定,必然是有保命的底气,不惧鬼王!”   李清玹迈前一步,挡在少女身前,直面鬼王。“在下李清玹,为筑基而来,今遇鬼王,以雷法除魔!”李清玹伸出左手,手中正握着七八张雷符。他把手一张,便有一股风从掌心发出,将原本握在手中的雷符尽数吹在半空。 第88章 鬼王败逃   真气外放之辈,可从周身窍穴吹出风来,因此,从掌心窍穴中吹出风气倒也正常。然而这一股风大是反常,风来源于李清玹,来源于李清玹的左掌窍穴。而在他掌心窍穴之中,有个雷印。   当风从左掌窍穴吹拂而出时,便经过了雷印,染上了雷霆之气。那七八张雷符虽未经过真气加持,然而画符的紫萤石粉更胜上等朱砂,以这等类似朱砂的宝物刻画雷符,画出玄妙轨迹,将附近游历的雷霆之气吸附在雷符之上。   当那些经过雷印的风吹了出来,把掌心雷符吹开的同时,这一股被雷印加持的风儿,也已经与雷符之上吸附的雷霆气息相合。当被雷印加持的风,与符纸上的雷霆气息相触时,空中便多了一道亮光,无比耀眼。   那是雷光!雷符从他掌心被吹开,在半空中化作灰烬,燃起了雷光,响起了一声清音。“请鬼王受此雷法!”平淡声音响起,随后落下。当这声音落下后,寂静的地底当中,就响起一声炸雷。   灰暗的煞气之间,迸出一道雷光。雷音震耳,雷光耀目。煞气之中响起一声长嘶,凄厉长鸣。鬼王受到重创,落荒而逃。云雾山外,令狐先生默然不语,只是难以置信般地自语了一句:“只以练气修为,当真施展出了一记雷术?”   莫说是他,就是那个女子,也都颇为赞叹。随后她起身来,淡淡说道:“雷法已伤鬼王,这头鬼王逃离了云雾山,阵法自解。”果然,令狐先生便发觉,掌心雷落入煞气当中,击散鬼王周身煞气,伤及鬼王的混元祖气,在那一刻之后,这里的阵法就已自行消散。   令狐先生不解道:“以杨仙子的本领,这阵法自然无法困住,但杨仙子何以置云雾山内的晚辈而不顾,在此等候阵法自解?”“既然有那少年的雷法,便无须担忧。”女子微微笑道:“然而这座宝山,若是强行破阵而损坏,可是不美。”   女子笑容不改,只是把手一挥。令狐先生浑身一震,眼前的偌大山峰,已凭空消失。“令狐先生若能修成大道金丹,得道飞升,今后入洞天福地当中,必有福缘。”   女子只对他这般说了一句,便如云烟之中,渐渐消失不见。于此同时,天边有一道被雷光侵蚀的灰影,自行投入了女子掌中。“你让这丫头吃了不少苦头,怎能任你离去?”   女子微笑自语了一声。原来先前的灰影,正是被掌心雷所伤,正疯狂逃离黑风山的鬼王,此刻,已被她轻易收走。当雷符化作灰烬时,而雷光绽放,炸雷惊响。鬼王一身煞气尽被掌心雷炸毁,连同大片地脉中涌出的煞气,一同化作灰烬。   而鬼王未死,被雷霆炸毁煞气之身后,混元祖气同样受损,仓皇逃窜,冲破上方阻碍,逃离了云雾山。但可以预知,鬼王受此重创,势必跌落,甚至还不如练气修为。   当鬼王离开了灵脉煞气,没有煞气护持,没有肉身为基本,他也不过是一缕较为浓厚的混元祖气,久而久之,终究是要消散开来的。李清玹没有追去,更不知道那鬼王已经被某位神通广大的仙子收走了去。   此后,又过一日。两人解了危机之后,各自恢复真气。白衣少女入了灵脉深处筑基培药,而李清玹则忙着善后,他一路追击,接连斩杀凶兽。   “这许多凶兽,都使得村落大受威胁,只要将它们斩尽杀绝,便可杜绝后患。”   李清玹暗暗想道:“没有了鬼王约束,想必不会有什么野兽愿意进入这种阴冷灵脉地底之中,而且飞禽走兽,草蚁虫豸等物最是感应敏锐,因为煞气的缘故,不会自行临近。”   他手上一挥,有掌风吹起,将地上一头黑色狐狸吹得飞起,随后一剑斩落,把狐狸劈成两段。“根据师父的笔记来看,九寸真气便能真气外放,但从周身窍穴出来的风,仅如口鼻呼吸一样,并未太强。”   “少数懂得技巧的修道人,则能借助技巧让自身窍穴吹出来的风,变得强劲一些。师父他便是寻到了这么一点儿诀窍。”“这少女能够轻易挥手,吹起数十上百斤的事物,可见也是大宗派真传弟子,懂得诀窍。”   李清玹默默道:“但我自己……”一般练气巅峰的修道人,从窍穴出来的风仅如口鼻间的呼吸,而有一些懂得诀窍的修道人,从窍穴中吹拂而来的风自然更为强劲一些。至于少女这一类,则是怀有传承的人物,而且传承想必极为上等,因此才有如此惊人的效用。   但李清玹从掌心中吹拂出来的风,似乎要比少女更为强劲一些。尽管李清玹修成十一寸真气,比之于少女来讲,修为更高,可他却并不懂得运使周身窍穴的风,不通这类诀窍。   “师父他有十二寸真气,且还懂得诀窍,然而吹拂的风也不如这少女来得强劲。反倒是我十一寸真气,真气外放之后,似乎比那少女的风还要强劲许多。”李清玹暗自道:“如此看来,身外风气强劲与否,并非真气多寡的缘故,而是自身的变化。”   说到自身变化,便已无须猜测,必然是熬炼金丹的灵液。以往饮下灵水,就让他练习秘剑有成,而且感官无比敏锐。如今服用效果更高的灵液,显然更为惊人。   “这么看来,当初师父为我传功之时,果然是金丹灵水起了效用,才会有那般惊人的劲风,如同刀剑一样,把来袭的海雕撕成血肉碎沫。”李清玹暗自道:“若有那样程度的劲风,几乎堪称罡风,千军万马之中,亦可来去自如,任何练武之人都无法近身。”   “不知道我修成十二寸真气之后,真气外放,能否有这等强烈劲风?”李清玹心中有些期待,但一转念头,便自嘲了一声。既然身处灵脉煞气当中,等他修成十二寸真气后,便要着手筑基培药,开始迈入更高境界,迈入一个全新的境地,能够施展道术,施展雷法,施展诸般手段。   那是一个连师父他都无法踏足的境界,李清玹一旦修成十二寸真气,就会开始筑基培药,他注定不会在练气巅峰停留太久。因此,练气巅峰的真气外放,能有多么强烈,其实对他来讲,并不重要。   重要的仅仅是他修成坎离之后,会有何等本领?李清玹暗自盘算,心中想道:“缩地成寸,掌心雷,皆是从列仙飞升图里得来的神通秘术,连图中的那位前辈都颇为称赞,显然品阶不低。除此之外,我那一式秘剑也颇受赞誉,若能修成剑丸,更是大喜之喜。”   缩地成寸,掌心雷,一式秘剑,甚至那一柄还未修成的剑丸,品阶都是极为不凡,乃是在他修道路途之上,注定要长久依仗的手段。另外,还有鬼头王蜂,在坎离境界同样大有用处,相信连坎离境界的修道人,也定然是极为忌惮鬼头王蜂这种凶厉蛊虫的。   但他不能过于以来外物,自己的大道修为才是根本。“我如今修成十一寸真气,想必师父他知道了,也会极为欣慰的。当我修成十二寸真气,就立即筑基培药,之后再赶往京城。”   “列仙飞升图之内,已经把太上周天功修改完善,添上了坎离境的修炼方法,如今我已懂得如何筑基培药,如何破开桎梏。只是筑基有些危险,或许我还该筹备一番,否则出了意外,我也许是下一任鬼王了。”   李清玹修行的真气,乃是直指本源的先天元气,若是筑基出错而亡,以他的先天元气,势必能够在煞气之下得以留存。并且,以他的先天元气之雄厚,若是再度分化,变成一头鬼王,想来还要比这一头鬼王厉害许多倍,甚至可以稳稳立足于坎离境界巅峰。   “这般想事,也太不吉利了!”李清玹自嘲了一声。这一回,他原本是想修成九寸真气,能够真气外放,尝试借助雷符而施展掌心雷。但把一水囊的灵液尽数服下后,显然效用不仅于此,他修成九寸真气依然未有停歇,直冲十一寸真气,才就此罢休。   若不是水囊中的灵液在之前被他数次用以疗伤,否则,想必满满一水囊灵液,就足以让他修成十二寸真气。当然,也许灵液太过多了,会让他无法承受,以致于肉身崩溃。   “在竹屋之中还存留许多灵液,乃是我今后修行的绝大助力,不过,有简叔保管,倒是不必担忧。”李清玹又起一剑,斩落一头黑熊。细细算来,先前地室中数百凶兽,都已被他清理得差不多了。   正在这时,原本已经进入地脉深处的白衣少女,忽然又从通道中出来。李清玹没有多问,只是叹道:“姑娘是要离开这里了?”白衣少女点了点头。听少女将要离去,李清玹忽觉几分失落,他收拢心思,问道:“这么说来,你已筑基成功,迈入坎离之境了?”   少女微微摇头,说道:“才过一日,怎么可能筑基有成?我不过是借助一件宝物,收取了灵脉深处许多纯粹灵脉煞气,足以让我回去之后,筑基功成。”“原来如此。”   李清玹知她出身必定不凡,得知有有收取煞气的宝物,并不意外,只是低笑道:“何以这般着急,为何不在此筑基?”少女说道:“姑姑脱离困境,要立即折返宗门,我要随她回去,不能再耽搁了。”   说罢,这少女叹息一声,颇为遗憾地道:“可惜这鬼王逃了,否则,若能将他擒下,将能炼成一件护身之宝,甚至能不断增长,不受肉身限制。”鬼王本身乃是先天元气所化,分作三魂七魄,借助煞气凝身。   正因为他的躯体乃是煞气所化,因此没有肉身桎梏,也没有根骨资质的限制,一旦混元祖气受到温养,他便会不断增长。在宗门之内,不乏秘宝,足以替代煞气来凝炼躯体,更不乏天材地宝来温养混元祖气。   只要用秘宝替鬼王炼制躯体,用宝物温养混元祖气,这头鬼物便不会受到资质根骨的限制,将会随着混元祖气的增长,而随之变得强横。若是加以限制,这头鬼王便是极好的护身之宝。 第89章 少女离去   李清玹显然也识得这点,暗自忖道:“寻常修道人所修的真气,并非先天元气,只是因为真气增长,而使得混元祖气受到滋养,变得稍微厚重一些。”   “而我所修的真气,就是先天元气,倘若我筑基失败,凭借这十一寸先天元气,必然能够在这里留存下来,经过煞气凝炼,只怕会比先前那头鬼王来得凶厉十倍百倍。”   “只可惜人死之后,即便混元祖气侥幸留存,但也不复生前之时,当混元祖气重新分化三魂七魄,便只是一个全新的魂魄。生前的意识神智,便都尽数消散。”   “若非有这限制,想必转化为阴灵鬼身,将是许多修道人的选择,毕竟这样一来,根骨资质较差的修道人,便不再受自身资质所限,只一心增厚混元祖气便可。”   想到这里,李清玹微微一叹,心道:“可惜师父他不知灵脉煞气作用,否则,就算化作阴灵鬼身,也会尝试筑基的。不过,以师父的资质,以他的悟性,若是早知灵脉煞气有这等效用,只怕自己就能创出筑基坎离之法,从而破壁功成。”   微微叹息过后,李清玹微微提起心神,消去愁绪。他资质本就非凡,又经金丹改善身体,不必忧虑根骨天资等问题。此外,太上周天功,被那位老道士称为直指大道本源的功法,并加以改善,添上了坎离交汇,降龙伏虎的许多法门,可直通仙家大道。   又有缩地成寸,掌心雷,这一式秘剑,以及将来即将修成的剑丸。李清玹自觉前路坦途,大道有望,根本不必转化为阴灵鬼身。更何况,转化为阴灵鬼身之后,也只是一头鬼王,不复生前神智,没有生前意识,已不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魂魄。   他微微笑了笑,对前路充满了自信。白衣少女见他露出笑意,只是叹道:“我原想将你引入宗门,但仔细想来,门规限制极多,似你这般带艺投师,而且已有自身想法的外人,门内不会多加重视,甚至会有猜疑。”   “此时想来,你年纪跟我相差不大,已经修成真气外放,而且周身之气极为强劲,显然另有诀窍,加上你这掌心雷的传承,想必你也得了极为不凡的传承,不必再拜入其他宗派了。”   闻言,李清玹颇感意外,说道:“多谢姑娘好意,但在下确实另有传承,不必拜入其他宗门。更何况,我生性喜好自由,不喜规矩约束。”   白衣少女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音,传入了地底,传入地下百丈,深入土石之中。悠悠清灵,似有似无。听到这声音,李清玹便知这少女的长辈来了,而且是一位修为高深的仙家人物。   少女低声道:“我该走了。”李清玹微微点头。“臭书生。”“嗯?”“先前你修成真气外放,又能在坎离之前施展雷法,所以……你之前自称不知能否施展雷术,其实是在吓唬本姑娘的,对吧?”   “……”李清玹沉默片刻,认真说道:“我从不说谎,毕竟未曾施发雷法,因此能否借助雷符施展出掌心雷,确实难以断定。”说罢,他心中默默道:“但我真正的想法,确实是要吓唬你。”   白衣少女没能听见这李清玹心中自语,否则也许会出手将教训他一番,只是听见这少年书生的解释,心情倒还不错。她挥了挥手,往通道外走去。   “臭书生,下次见你,希望你已经修成坎离。”白衣少女回过头来,微微笑道:“可不要筑基失败,变成一头鬼王了。”她容颜清丽,皮肤嫩白如玉,只这轻轻一笑,仿佛让地底深处也为之一亮。   充满灵韵的声音渐渐远去。李清玹低语道:“我必定筑基功成,只是下次再见,我可未必只是坎离之境。”从始至终,李清玹没有问过少女的来历,也没有问过她的姓名。仿佛人世间的匆匆过客,仅是擦肩而过。   当少女渐渐远去,地底复又陷入一片寂静。地底满是灰暗之气,灵脉煞气有如潮水。李清玹将在这灰暗而死寂的地底,待上很长一段时日,直到他静静修至十二寸先天元气,随后准备筑基培药。   就算是以他喜好清净的性子,在这种死寂阴暗之中,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孤独之感,尤其是先前鬼王之事,让这里平添几分阴森之气。“修仙炼道,总要经得住孤独才好。”   李清玹默默道:“似这种独自一人,露宿荒野之外,地底之下的日子,今后只怕不少。除非我已修炼有成,可以结庐而居,默默修行,不必奔波。”他抬了抬头,似乎看见一个白影。“有缘总会相见的。”   李清玹将灵脉地底受到煞气侵蚀的飞禽走兽,尽都清理干净。生灵会受到周边环境的改变而改变,这也是类似风水之说的一种现象,而煞气所在,显然是最容易侵蚀肉身及心神,让飞禽走兽为之改变。   其实碍于生灵本能,许多野兽都惧怕煞气,不敢靠近,只是被鬼王所摄,才入了灵脉之内,渐渐被煞气改变。如今鬼王已经逃之夭夭,野兽飞禽都不敢再接近灵脉所在的云雾山,只要把这些凶兽清理干净,便能杜绝后患。   “灵脉地底四通八达,通道众多,还有许多地室,许多壁洞,实在难以逐一走遍灵脉所在,只能把眼前所见的凶兽尽都斩杀。”李清玹想道:“不过鬼王先前召集了凶兽,想必受到灵脉煞气所侵染的凶兽,大多已经在这里了。”   “但也不能排除漏网之鱼,只是我四处寻找,也难以找到其余凶兽,暂时便该停手了。”想起当时地室中的道人,李清玹便返回了地室。道人依旧盘坐,面貌如生,皮肉仍与常人无异,若非眉眼之间落满了灰尘,透出死寂之色,还只以为他仅仅盘膝打坐,正闭着眼睛而已。   想起少女的推测,李清玹想道:“难怪尸身不朽,原来是一位修成龙虎交汇,诞出金汤玉液,有望修成金丹大道,破碎飞升的非凡人物。”“这种人物,想必已经站在了这俗世巅峰之上,乃是一方大人物,可惜陨落在此,尸身蒙尘。”   这么一位龙虎真人,身上除了一本法决,一本符道秘解,以及少许符纸等外物,竟然只有一柄残破符剑,只能施展两次,再无完好之时的威能。按说似这种立在当世巅峰的修道人,身上应当是宝物众多才是,即便不是,也不该仅有这么些东西。   “也许是一位不借外物,只靠自身的修道人罢。”李清玹朝他拜了三拜,便将他移到一旁,入手处,只觉道人躯体与生人无异,除了稍显冰冷,稍微僵硬之外,便好似一个闭目打坐的活人。   其实道人来历不凡,身上的道袍随着他在地底深处,经煞气侵蚀,而不损毁,可见道袍应当也是一件宝物。只是李清玹心中自有底线,若把这道人的道袍再据为己有,实在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他有他的底线,不可逾越!   更何况,在这么一具尸身上剥夺下来的陈旧道袍,在尸身上穿了不知多少岁月,李清玹也会觉得忌讳,就算扒了这件道袍,也是不敢穿上的。相较之下,他还是觉得天蚕手套较为容易接受一些。   将道人移到坑洞中,李清玹朝他一拜,说道:“前辈殒身于此,躯体蒙尘,着实可叹,今日将前辈安葬,愿你九泉之下,能得安宁。”说罢,李清玹便要把坑填上,这时,他眼中看向道人手掌,却不禁一怔。   道人掌中握着一张枯黄纸张,李清玹好奇之下,将纸张取来,打开一看,却是一张较为厚实一些的书册封面。这张明显是书籍封面的纸张上,仅有三字:胎息诀。“胎息诀?”李清玹微微一怔。   这是一种闭息服气的功法,只是调节自身呼吸的行气功法,作用只能活络血气,大多数人修炼这功法,只能有个神清气爽,血气活络的功效,难以修成真气。只有一些天资卓绝之辈,才能借这功法,修成真气。   这是一本流传久远的功法,它仅仅是一本记载如何调节呼吸,最为简单不过的呼吸食气之法,甚至算不上一本法诀。修炼胎息诀的人,几乎都只能修出一个气血通畅,精神清爽的效果,而能够修成真气的,万中无一。   这种流传久远的口诀,并非什么奥秘,它流传甚广,不仅是修道门派,就算是在世俗之中,也有传扬。在师父的笔记之中,就曾记载这胎息诀,也记载它流传广泛,但修行入门容易,修行精深甚难,少有人能够以此修成真气。   不过,师父他就是那万中无一之人。上真观的周天诀,其实正是一本酷似胎息诀的功法,极为普通的呼吸吐纳之法。但是师父他悟性绝佳,怀有极高根骨,竟然以周天诀这种呼吸吐纳之法,修成了真气。   此后,更是以周天诀这种普通功法为基础,创造出了太上周天功这部上上之品的功法。“为何是一张胎息诀的书面?”李清玹暗自忖道:“既然是龙虎交汇的高人,那么他有一本坐忘功这等能够修成龙虎的功法,再是正常不过。”   “然而一本极为普通的胎息诀的书面,居然被他紧紧握在手上,死后也未有松开。这里面有什么奥秘之处吗?”李清玹看向他另外一只手掌。道人另一只手掌,同样握拳,但并未有握住纸张之类的物事。   李清玹以往还忌讳尸身,但他自修道以来,许多尘世中的风俗习气,诸般忌讳,都有些不太在意,自然无所畏惧,因此便伸手过去,将道人紧握的手掌轻轻松开。   道人手掌被他打开,掌心之上,只写有四字,大道至简。李清玹惊愕非常,最为普通的胎息诀?大道至简?这道人莫非从中悟出什么玄妙至理?地室中一片寂静。 第90章 练气巅峰   天蓝的像一汪海水,几朵飘悠悠的白云,洋洋洒洒地点缀在天空中,好像是一个少女美丽的梦境。白云之上有人,白衣少女站立在白云之上,有风吹来,让她衣衫飘动,竟如天上的仙子。在她身前,则是一个二十七八岁,面貌极美的女子。   白衣少女还未修成龙虎境,显然没有这等驾驭云雾的本领。也即是说,她身旁这个美貌女子,已有了腾云驾雾,且带人飞行云雾之间的本领。这两位仙子一样的人物,正是与李清玹熟识的白衣少女和她的姑姑杨仙子二人。   “姑姑,你把这鬼王捉住了?”白衣少女喜道:“这家伙让我吃了不少苦头,待回去之后,我要好好教训他一番!”被称作姑姑的美貌女子只是笑了一笑,说道:“你这丫头,回去之后,姑姑再用秘法及宝物,给这头鬼王凝炼一具躯体,再滋养混元祖气,让他得以壮大。”   “一来二去,他大约会有坎离圆满的境界,而且,这鬼物没有根骨资质的限制,只要好生培育,让他的混元祖气增长,今后也许能够培育成一头堪比龙虎境界的鬼物。”   白衣少女嗯嗯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倒还得了这头鬼物,只是那书生也算救我一命,似乎并无所得。唔……可惜这回想要历练自己,没有带来什么法宝,否则倒可以送他一些。”   “凝儿,你不必想得太多。那少年书生虽然涉险,但提早修成真气外放,并且懂得施展雷法,也算有所得益。何况,他自身也陷入了生死危机当中,若不突破,也该死在鬼王手下,更别说此后要筑基培药,踏入坎离境界,因此你不必觉得自己亏欠了他。”   那美貌女子说道:“更何况,此次司天台副司首也见到他修成真气外放,又施展出了掌心雷,见识了他的潜力。今后,只要在这大唐帝国境内,总会有些方便的,至少司天台知他潜力甚高,不敢轻易得罪的。”   被称作凝儿的白衣少女微微点头,忽然又问道:“姑姑,以你的修为,这尘世之中,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困得住你?”美貌女子笑道:“也不算困住了我,只是那阵法颇为特异,而且构成阵法的奇石也颇罕见,若要破阵,势必将之损毁。”   “当时我想要强行破阵,只是见到那少年之后,便只等待你们击退鬼王,让这阵法自行解去,如今那阵法所在的山峰,已被我收走,回返宗门之后,再慢慢解析。”   美貌女子沉吟了一会,悠悠叹道:“我也经过道术水影,见到了那少年书生,是个淡然温和的性子,适合修炼道家法门,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才美玉。”   “可惜门规有定,似他这般已有十几岁年龄,怀有自身想法,又是带艺投师的修道人,势必难以受到重视。”“只可惜了,看他年纪轻轻,修成真气外放,可见天资不凡。只在练气修为,便能想到要以雷符为引子,施展出自身传承雷法,可见悟性极佳。”   “再看他性子平淡,又适合道门清修功法,显然是个适合修道的清净心性。”“虽然性子温和淡然,适合修道,又有天资悟性,可毕竟门规所限,难以重视。倘若……倘若是天生的清净境,恐怕连掌教至尊都会置门规于不顾,强行收入门下,列为嫡传弟子。”   美貌女子颇为遗憾,叹了声,只摇了摇头。凝儿也甚是失落,没了言语。片刻后,忽然想起一事,凝儿斟酌言语,才把李清玹刻画雷符时所说的一些话,告诉了自家姑姑。美貌女子静静听着,默默不语。   天地间有许多气息。炎热之处,必是火气为重;潮湿之处,定是水气较重;灰尘之间,定是土气较重;山林之内,则是乙木青气为重。天地间游离着诸般气息,当冬天干燥之时,常有噼啪亮光,常会有发丝被吸附在棉衣之上,甚至被棉衣吸引,发丝会飞扬飘起。   可见天地之间同样游离着雷电气息,因此才能刻画雷符。那书生说,无论是阵法还是符纹,都是以天地间特定的玄妙轨迹,把天地中游荡的气息拘禁起来,或是引动起来,形成惊人的效果。他用最为浅薄的言语,道出了符法及阵法的真谛。   美貌女子沉思良久,只叹了声:“大道至简。”灵脉地底阴暗之处,有剑光亮起。嘭地一声沉闷响动,有岩石落于地上,约莫半人高,磨盘般大。李清玹喃喃自语道:“内劲高手,可以轻易斩断大树,翻动车马。而武道大宗师,则能斩破坚石岩壁,轻易开碑裂石。”   如今,李清玹已真气外放,而且比一般练气巅峰的人物,底蕴更为深厚,不谈他的剑法卓绝,单是寻常的一举一动,其上附带的气力,就要胜过了武道大宗师。尽管手中长剑只是百炼的青钢剑,质地中上,可在他真气加持下,仍然有开碑裂石的锋锐。   “这剑还是稍差一些,虽在我十二寸真气加持之下,能够斩破岩石,可毕竟质地一般,已经有了少许损坏,剑柄处也有几分松动。”李清玹暗自想道:“这一回出去,倒是该换上一柄上好的宝剑,至少也是寒铁精钢锻造而成的剑刃。”   “细细算来,入这洞穴该有一月有余了。”寒铁坚实,而精钢更是经过锻造的上好品质,而百炼精钢,则是千锤百炼的极好精钢,就算是武道大宗师的兵器,也大多是以百炼精钢锻造。   李清玹为了对付鬼王,一口饮尽灵液,险些难以消化,落得个身躯崩溃的下场。好在先天元气乃是本源之气,也是构成人身的本源,对于自身躯体并未有太大伤害,另外,经过灵液长时间改善,身体早已非同寻常。   李清玹便是料到这点,才面不改色,冒险突破。原本李清玹只想着修成真气外放即可,大约九寸真气便可停歇,然而灵液效用极高,将他一举提升至十一寸真气。   天地间修道人,一旦修成九寸真气,便算是练气巅峰,此后就该筑基培药、踏入坎离境,否则只能止步于此,即便再是如何努力修行,也如同朝着已经满溢的水缸里继续倒水,总会流溢而出。可师父他修炼的是太上周天功,却能修成十二寸真气。   因此李清玹修成十一寸真气后,并未止住修行,而是继续留在地穴之中,默默修行,只有沉闷时,才到洞穴口呼吸吐纳,舒放心绪。经过一个多月时间,借助体内少许灵液残留气息,才把自身的十一寸真气,推升至十二寸,也即是练气巅峰。   “两月时日,才把自身真气提升了一寸高,可见缺了灵液相助,修行果然缓慢了许多。”李清玹浑然不知自己这一个多月就能提升一寸真气的修行进境,若是传了出去,该是如何惊人。他只是暗想道:“不论怎么说,总算修成了十二寸真气,真真正正达到了太上周天功的练气巅峰。”   当修为达到十二寸真气之后,李清玹也曾尝试继续修行,然而继续修炼出来的真气,却总会流溢出去。当水缸里的水已经满了之后,再往水缸倒水,自然会流溢出去。   只是其他修道人的练气巅峰,仅能容纳九寸真气,而李清玹的练气巅峰境界,则能容纳十二寸真气。他默运玄功,只觉体内真气充沛,精气神十足,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状态。   “我不懂得如何让真气外放的风儿变得强劲,并不曾有人教我这一类诀窍,但我真气有十二寸,高过一般九寸真气许多,吹动出来的风,会是什么程度?”   李清玹心中想道:“之前我十一寸真气,似乎比师父他笔记中对他自身十二寸真气的描述,更强劲一些,也比那少女真气外放时的风儿显得强劲。但他们两位都是懂得真气外放的诀窍,可我倒是不懂。”   “十一寸真气已是如此,十二寸真气又会如何?”李清玹立在原地,静静闭目,有风儿从他身上飘荡出来,渐渐变得强劲。人身窍穴有七百多个,但其中三百六十五个窍穴最受修道人重视。   在典籍中记载,这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对应着天上三百六十五个星辰。而修成了真气外放,这三百六十五个窍穴,都将如口鼻一般,可以呼吸,可以吐纳。   修成真气外放后,即便屏住了口鼻,窍穴依旧能够呼吸。修道人的呼吸,自然更为绵长。所以从这三百六十五个窍穴中出来的呼吸,则形成了风。只是李清玹身上吹拂出来的风,显然更为强劲许多。   李清玹周身劲气滚滚,大风飞扬,灰尘四起。他举起手来,掌心窍穴对着那半人高的岩石,将真气竭力释放。有狂风呼啸,吹出灰蒙蒙一片。数百斤之重的岩石被狂风吹起,在风中翻滚,落入了通道尽头。“几乎可比师父他为我传功时的强风。”   李清玹微微睁眼,自语道:“看来师父他为我传功时,之所以有这等强风,主要是因为金丹改善了身体的缘故,所以我此时修成真气外放,也有相等程度的劲风。”修成练气巅峰后,李清玹尝试过继续修行,当再无进境时,知晓十二寸真气已经不可再行提升,便想着手筑基培药。   只是筑基培药着实有些危险,需要步步谨慎,而他修成十二寸真气不久,还须磨练。因此李清玹强行忍住筑基的欲望,安抚自身心绪,平静下来,开始磨合真气。   但在此之前,还须将练气巅峰的诸般本领摸索清楚,虽说不久后开始筑基,可以施放仙术神通,堪称修道有成,登堂入室。但他还是想要尝试一下练气巅峰的武功水准,不然会觉得有些遗憾。 第91章 着手筑基   练气巅峰的本领已经没了多大用处,但李清玹依然想要摸索清楚这个境界的诸般手段。“修成筑基之后,就已是坎离境前期修为,已是更进一步的境界,有更多的手段。”   李清玹心中想道:“趁着此时还未修成坎离境界,先体悟一番练气修为的手段,免得今后修道有成,反而对练气巅峰境界没有多少了解。”“如果没有经历过这个阶段,想来有些遗憾。毕竟这个境界也把师父他困住多年,也可体验师父他在这个境界时的许多感受。”   对于自身的气力,以及真气外放的特性,都已尝试过了,只要磨合真气便好。但在此之前,李清玹还是想要尝试一下,自己在练气巅峰时的掌心雷,会有多少威力?   他从怀中取出一道雷符,正是今日上午刻画而成,以真气外放的修为加持过,不论品阶还是特性,都要比之前的雷符更为上佳。李清玹抬起左手来,有风把雷符吹到半空。   雷符被风一吹,自行燃烧,化作灰烬。雷符燃烧的亮光,恰如一道电光。有电,即是有雷。在死寂沉闷的地底下,响起一声惊雷,有天雷响于地底。距离修成练气巅峰,至今已过八日   。这八日间,修为虽然没有进境,但却有了不小的收获。原本因为灵液提升真气的缘故,总有几分虚浮,经过多日磨合锻炼,真气已经圆转如意,根基十分扎实。李清玹猜测,这是灵液本身纯净的缘故,当然,金丹本身极为不凡,让自己体质改善了许多。   而且先天元气也是本源之气,正是因此,才能在短短八日内,让真气磨合,再无凝滞之感。此外,李清玹也对自身的诸般手段有了许多体悟。他能轻易开碑裂石,斩破岩壁。周身窍穴皆可放出劲风,吹走数百斤物事,所过之处,狂风滚滚,尘沙四起。   缩地成寸速度快了两成,更显惊人。掌心雷威能也添了三分,愈发惊人。尽管此后筑基培药,这些本领将会增强许多,此时的体悟显得多余,但却是李清玹对于自身在练气巅峰修为的总结,心中更不愿让自己在修炼有成后,觉得练气巅峰极为空白,似是未曾经历过一般。   这些总结及体悟,却也让李清玹基础扎实了许多,掌控也较为稳固许多,若是修成筑基培药,便能更好地把握。“好在我克制了心中想法,没有在修成真气外放时匆匆筑基。”   对于一个修道人而言,强行压制突破的想法,让自己逐步渐进,提升修为至巅峰,再继续作出似乎无用的磨合,实则也需要不小的毅力。也许换个自制力较弱的,早已在修成真气外放时就已筑基,谁还理会十二寸的练气巅峰?   稍好一些的,也该在修成练气巅峰之后,开始筑基,但李清玹能够继续磨合真气,忍住枯燥,使之如意圆转,没有匆匆突破,实则已算不错。李清玹暗想道:“八日时间,使得真气磨合,使得自身本领都已摸索清楚。细细想来,这对自身有极大好处,至少根底基础都已扎实。”   “在筑基之时,减免了许多危险。”到了此时,李清玹已经不再担忧自身筑基的危机,对于他来讲,这仅仅是借助灵脉之气,来使得自己突破罢了。   常人筑基培药或许有些危机,甚至考虑如何在筑基失败之后,让自身混元祖气得以留存,此后化作阴灵鬼身。但李清玹全无顾忌,他若筑基失败,根本无须考虑,势必能够保住混元祖气。   然而,这个年轻书生信心十足,并不担忧自己会有筑基失败的下场。“列仙飞升图乃是仙家宝物,与仙图合而为一,不分彼此的那位老道士,此前必定是一位怀有大法力,大神通的人物。太上周天功,经这位前辈所改善,添上了筑基坎离,降龙伏虎的法门,已经是极为上等的功法。”   李清玹自忖道:“以这位前辈的手段,其法门自是极为上等,至少在我看来,筑基这一方面,是较为安全的。”李清玹已经把坐忘功翻阅一遍,比较之下,自然是太上周天功更为上等。而筑基培药的法门,也是太上周天功更为上佳,而且更为安全。   正是如此,他对此行筑基,才没有多少忧虑。只是初次筑基,又没有长辈守护,不免有些紧张。想起师父他止步于此有了数十年光阴,另外还有许多不曾接触其他修道人,跟师父他一样的练气人物,都是被坎离境界所阻挡,因此,李清玹下意识便有些凝重。   练气境界,修成真气,才算入门。而坎离境界,真气筑基培药之后,转化为液体状态,才算是真正的修道人,已经能够施展道法,施展神通,能有诸般手段,堪称登堂入室。   李清玹望着通道深处,静静自语道:“这一步迈出之后,就已算得是走出了好远。”坎离境界,已经完全凌驾于武道大宗师之上,凌驾于世俗武道之上,彻底迈入仙道之列。一步迈出,就是仙凡有别。   李清玹深吸口气,朝着通道迈出一步。一步未停,步步前行。他渐渐隐没在灰雾深处,走入灵脉深处,像是走在了仙路之上。灵脉深处,有灵脉煞气翻滚,如同泉水源头一般,不断地把煞气喷吐出来。   这里的煞气色泽幽深,寒意十足,有彻骨冰寒之意,比之于通道之外的灰色煞雾,显然等次更高。“从灵脉源头喷出而来的煞气,显然质地纯净,品阶更高,堪称绝佳。”   李清玹站在地脉深处,望着内中一个幽深无尽,直通地底九幽的洞穴,正是从那个洞穴中,不断喷出冰寒煞气。地穴直通地底,不知多么幽深,但李清玹只知道一点,若是一步踏错,落入了那地底深处不知多少万丈,便不要想着上来了。   于是他只站在地穴一步之外。灵脉煞气不断喷出,色泽幽深,冰寒至极,将立身于地穴之旁的李清玹冻得躯体稍显僵硬,只靠着真气运转,才维持血气流畅,若是换了个真气修为逊色的,几乎能够直接冻毙,不曾修炼过的普通人只怕还要化作冰雕。   李清玹眉眼之间布满了冰霜,他微微眨眼,睫毛上的冰霜便即抖落许多。“冰霜也属水,可见这处灵脉地煞,实则属水行,适合修炼坐忘功这类功法的修道人。”   天地有五行划分,灵脉地煞自然也有。这处灵脉地煞偏向于水行,若是修炼真火之类的功法,自然不能来此筑基,否则水火相克,自身真气多半会被冰冷煞气扑灭,冻死在此。   再比如火焰熔岩之地,连岩石都化作熔浆,无比高温,也即是偏向于火行的地煞,倘如是修炼坐忘功这类偏向于水行的修道功法,也许真气就会被火煞化成烟气,身体也立即烤熟。   然而又有极少数的天纵英才,可以练成水火相济,因此实力大增。李清玹又是不同,对于这个年轻书生来讲,只要是处灵脉地煞,就可以筑基。“先天元气,本质上不分五行,因此,不论是这处水行灵脉,还是火行灵脉之地,都可以筑基功成。”   李清玹想道:“不过,灵脉地煞之处的煞气较为容易侵害人身,否则,凭借此地偏向于水行的特性,倒是可以继续修行。同理,火山熔岩旁边,火气干燥而浓重,也是较为适合修行的,可惜煞气伤身。”“对我而言,灵液还未用尽,修为进境就能提升得极快。”   “我在苏州府的竹屋里,还有许多灵液,简叔做事稳健,应该会把灵液好生保存。”“待我从筑基成功之后,就先往东都寻找玉剑,不论能否有所结果,但至少要把裴府的药材领走。此后再回苏州府府,潜心修行。”   “原本,若我先回苏州府取灵液在身,然后去往东都,这一路有灵液相助修行,那也是极好,可惜返回苏州府路途遥远……”李清玹摇了摇头,摒弃杂念,只觉自己想得有些多了,暗道:“莫非是因为筑基之事让我紧张,才导致思绪不静,所以想法紊乱吗?也许该称作魔障。”   当他默念静心诀,把思绪静了下来后,才缓缓吐气。有真气在体内,所以呼吸悠扬绵长。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徐徐离口,落入那处地煞当中。地煞寒冷如潮,幽深近黑。这一口气是李清玹的真气,当落入地煞之内,就被煞气所包裹,随后大量煞气涌来,将这一口真气淹没。   倘若真气太差,不够纯净,就会被煞气同化,变成一缕煞气,再非自身真气。换句话讲,也就是断了一缕真气,折损了自身修为。李清玹暗想道:“折损真气,降低少许修为,那倒不可怕。只是接下来,才有性命之危。”   这一口气吐了许久,徐徐而出,在地煞中延伸数丈有余,才被李清玹缓缓收回。他缓缓吸气,但手上渐渐捏住太极印诀,隔绝口鼻吸入煞气,只让真气回吸入体。这一缕真气原是无色,此时已经染上了灵脉煞雾,变得幽深,犹如黑色液体一般,跟周边煞气几乎难以辨别。   李清玹缓缓吸入体内,由经脉流转,重新压回了丹田,而丹田另外一缕还未凝过灵煞的真气则徐徐上升,由经脉流转至口中,缓缓吐了出去。“灵煞本就能把人冻毙,尽管依仗自身真气,能够抵御得住,可是当自己把凝过灵煞的真气收回体内时,便是极为危险的时刻。”   李清玹暗想道:“且不说一不小心吸入灵煞,就单说这凝过灵煞的真气,便已染上了灵煞特性,也许一个不慎,就会由经脉溢散出去,冻结血肉,冻住脏腑,然后冰封了自己,生机绝灭。”   纵然那老道士给太上周天功添上了极为上等的法门,又较为安全,但李清玹仍然不敢大意,虽说知晓先天元气凝过煞气之后,其实跟一般真气凝煞不同,可他自己都不知有何不同之处,更是不敢松懈。   筑基培药,所谓筑基,顾名思义就是锤炼基础的意思。所谓培药,指的是修补身体遗失的元气,以蕴含灵脉煞气的真气冲击病灶穴窍,把过去的病、眼下的病、未来的病全部根除。   筑基培药功成之后,体内的真气就会转换为液态,比之前深厚了数倍不止,而且可以施展道术神通,才算真正踏入了修道界。每一个修道者,必须要经过筑基培药,才能为将来的修真道路打下良好的基础。 第92章 筑基培药   筑基之前还觉得势必能成,而且不会有什么危机,此刻想来,之前想得还是简单了些。不过,倒也不像其他修道人那般惊骇,筑基凝煞时步步惊险,时刻与煞气抵御,如同走在刀口上。李清玹筑基凝煞法门上等,真气直指大道,只要小心谨慎,便不会有多大变故。   这个年轻书生静静盘坐在灵脉深处,抿口合齿,舌顶上腭,收视返听。鼻吸鼻呼,一呼一吸,皆令出入于丹田。筑基凝煞事关生死,只得小心谨慎,不敢大意。   李清玹口中徐徐吐出一口气,延伸数丈,落入地穴当中。这一口气看似绵长,实则只蕴含一缕真气。一缕一丝,并无多少,大约数百缕真气,可以汇聚成体内丹田一寸高。   也即是说,李清玹这十二寸真气,须得经过数千上万次的呼吸吐纳,才得完善。染过灵煞的真气十分危险,倘若一个不慎,真气走岔,必然会有脏腑冻结,血肉冰冻的下场。   每次筑基凝煞,只得用一丝一缕的真气,才能吸取煞气,而修成真气外放的人物,都有九寸真气,也即是说,须得经过数千次凝煞,才得凝煞完善,李清玹真气更高,凝煞次数亦是更高。若说小心谨慎,完成一次凝煞,倒也罢了。   但成千上万的次数,就是再如何小心翼翼,也总会有些意外,谁敢自认在数千上万次凝煞当中,会毫无差错?纵然真能小心翼翼,完成这数千上万次凝煞,然而染过地煞的真气会有侵害人身的弊端,虽说能够压入丹田,可是流转经脉时,也是极大的危险。   “不断凝煞,真气染过地煞之后,流转经脉。仅仅这数千上万次不断运转真气,就极有可能让体内经脉也承受不住,为之损伤,甚至会有断裂崩毁的下场。”李清玹暗自想道:“而真气中的地煞,更是对经脉有极大损伤。”   修道人心神意志比之常人要强上不少,当提前有所准备时,这数千上万次凝煞,或许不会出错。但是真气流转,对于经脉磨损,才是要紧。除此之外,真气中的地煞,也会损坏经脉,甚至透过经脉,影响体内脏腑,血肉,骨骼,经络等等。   因真气走岔,而筑基凝煞失败的例子其实不多。但是真气流转多次,导致损坏经脉,或是煞气侵损伤经脉,侵蚀脏腑血肉,骨骼经络的例子,却是极大多数修道人筑基凝煞失败的真正原因。   李清玹真气比寻常修道人高上不少,但却认为自身筑基危机要比常人低上一些,除却筑基法门非凡之外,更是因为自身体质不同。“金丹浸泡灵水,熬炼灵液,都使我体质改变了许多。我的经脉想必能够承受得住真气多次运转,也承受得住真气中的地煞,唯一的危机,乃是地煞透过经脉,极有可能冻伤五脏六腑。”   李清玹忖道:“但这一点,同样要比其他修道人来得安全一些。毕竟我受过金丹灵液改变的体质,似乎连脏腑,血肉,骨骼,经络,都变得强韧许多,但五脏六腑毕竟孱弱,事关生死,仍是不好大意。”   他盘坐在煞气源头,徐徐呼吸,缓缓吐纳。真气与地煞融合,渐渐收回体内,压入丹田底部,再由未曾凝过地煞的真气,再度流转出来。在筑基凝煞未成之间,不可中断,否则与真气纠缠的地煞,便会脱离真气,再度溢散出去。   当煞气在丹田之中溢散出来,便会蚀伤体内。李清玹心中暗想:“只要没有变故,我便能筑基培药功成。”这想法未落,体内就即一震。感应到体内震荡,他露出苦涩之意:“变故……”蛊虫发作!   东都洛阳城,令狐先生游历归来。这个消息让许多人都为之安静,放心。国师李泌离京,司天台副司首则未曾归来,如今司天台只靠了那位神秘的白衣剑仙坐镇。   对于许多人而言,这个在此前未曾现身过的白衣剑仙,来历不明,本领未知,自然觉得无法安心。直到令狐先生归来,洛阳城中许多人才松了口气,尤其是司天台上下,才算放下心来。   令狐先生依然穿着一身白衣,神色平淡,随口问道:“上回传信,让你们查找的那年轻书生,可曾查到来历?”身旁有人答道:“我们往道教祖庭查证过,龙虎山上不曾收下这么一名少年弟子,也曾查阅大唐王朝所有道士的名册,并无此人。”   令狐先生脚步微顿,沉吟道:“这么说来,不曾记录在龙虎山上?”那人点头道:“正是如此,按龙虎山的说法,这年轻书生应该是个自己修行的散修之人,并非正统道门弟子。”令狐先生皱眉道:“莫非不是我大唐王朝之人?”   “这个……”那人沉吟道:“我们在龙虎山求证无果,曾另外探查,得知苏州府有个少年,曾拜入一个道士门下,修习剑术武功与岐黄之术,但不曾在龙虎山留下名号。此后,他曾医治刺史崔焕之的千金,获称苏州府第一名医的名号。另外,据悉此子也曾救下遭遇刺客时的那位崔小姐。”   “另外,上一次裴相重病,我司天台邹孝林因私心作祟,隐瞒不报,险些致使裴相病逝。最后靠了一个年轻书生的百岁覆盆子草,得以续命,据得知,这个书生唤作李清玹,确为苏州府第一名医。并且,一路之上,此子曾闪避伏远劲弩,斩断弩箭,初步断定,有武道大宗师之境。”   这人顿了一顿,说道:“我们有九成把握,大人要查的年轻书生,就是苏州府的李清玹,而且此人出自赵郡李氏西祖房,亦是常州刺史李贞一的族侄,苏州白云先生李静之的独子。”   令狐先生接过他手中纸张,观看几遍,沉思了一会,说道:“将这少年的名字,在龙虎山上挂上名,另外,把他出自苏州府的来历遮掩下来,若是难办,便将有关于他的文书销毁,不过要把出自赵郡李氏西祖房的文书严密保留。”   这人眼中大为诧异,令狐先生此举,似乎是要给这少年改换身份,不让外人查到这少年的根底来历?但他好歹也是司天台灵台官,修成坎离境的修道人,而且管理诸般消息,也是个头脑灵活的人物,当即点头下来。   这位灵台官迟疑片刻,接着又道:“李大人还未归来,而列仙飞升图被盗,那位……那位裴先生,并没有追讨回来。”说起裴先生,灵台官面色变化,十分复杂。   令狐先生淡然说道:“此事我自然知晓,你们不必妄加猜测,既然李大人请裴先生出来,便是信任他的。列仙飞升图虽是至宝,但对于他那等剑仙人物,也并非多么重要。老夫相信他,列仙飞升图确实是失落在外了。”   顿了顿,令狐先生看他一眼,说道:“也许因为列仙飞升图的缘故,你们对他或多或少有些怨言,亦或是轻视,但你们须得知道一点……”“不论是老夫前往,甚至是李大人亲自去了,也同样是无法取回列仙飞升图的。”   说罢,令狐先生微微拂袖,往内里走去,口中淡淡道:“另外,这场大会推迟了数月,便不必在乎什么,继续推迟一月。再过一月,李大人对于这场大会的新想法,也就该有落实了。”   李清玹修为提升至练气巅峰,从八寸四分的真气,达到十二寸,几乎增长了将近三分之一。而蛊虫也因此受到滋养,提早苏醒。“什么时候不好醒,偏要挑这个时候?”   李清玹紧皱眉头,他要压服蛊虫,就要快速提升修为,然而每当修为提升,以先天元气的特性,却会让蛊虫受到滋养,从而提早苏醒。“真是难办……”筑基凝煞不能间断,但体内渐渐震荡,血气奔腾。   呼吸吐纳之间,染过地煞的真气转回体内,由经脉流转,然而被蛊虫发作所震荡,却隐隐有些难以收束,有些溢散开去,稍微刺激脏腑,使人难受至极。这也罢了,可被压服在丹田的灵脉煞气,却也不甘平静,正为之波荡。   除非真气全都凝煞功成,就可开始下一步,否则,只能尽力压服。倘若压不住煞气,从丹田溢散开来,其后果如何,李清玹根本不必再多想了。想要压服蛊虫,就要调动全身真气去将之镇住,只是这样一来,真气还会滋养蛊虫,让它成长得更快。   然而从眼前来看,最为要紧的并非如此,而是调动全身真气。李清玹要继续筑基凝煞,又要压制丹田底部的煞气,哪有余力来压制蛊虫?“蛊虫!”他咬了咬牙,深吸口气,将吸纳过灵煞的真气转入另外一道经脉。真气逆行,乃修行大忌。   李清玹闷哼一声,只觉脑袋也为之一空。然而效果似乎不错,那凝过灵煞的真气,把蛊虫推入了丹田。蛊虫入了丹田之内,被十二寸先天元气淹没,再也难以脱身。但它在丹田翻滚震荡,仍然把丹田搅得天翻地覆,底部的煞气开始散乱。   先天元气毕竟温和,只能让它增长,勉强凭借浩荡真气将之压住,却也不能对它有所损伤,更不能凭借真气把它湮灭。可是煞气,似乎有些不同。李清玹不再缓慢凝煞,而是变得十分激烈,他呼吸之间,似乎变得急促,而凝煞的真气也变得极多。   这是极为危险的方法,因为加大真气流转,对于经脉损伤更重。而真气更多,吸纳的煞气同样更多,其煞气性质阴寒,损伤经脉,影响脏腑。饶是有金丹灵液改善体质在先,也隐隐觉得难以支撑。 第93章 坎离前期   李清玹闭上双眼,专心运转功法,心中想道:“若非经过金丹灵液改善体质,必然难以支撑下来,就算此时,也有些勉强了。只是不用煞气把这蛊虫镇住,凭借先天元气,根本奈何不了这个家伙。”   “如果任由它在丹田翻滚,我几乎无法调动真气,筑基凝煞立时中断,而丹田底部的煞气就会立即涣散,渗入血肉骨骼,经络内脏当中,当场生机绝灭。如若能够修成剑丸,大约能够借助剑丸威能,把这蛊虫斩杀在体内。”   李清玹加快凝煞速度之后,凝过灵煞的真气重新回到丹田,直接压在了蛊虫之上,把它压入丹田下方。相较于温和的先天元气,煞气显然更为凶厉,只这么一镇,就让它安静许多。   李清玹松了口气,总算放缓了呼吸吐纳的速度,渐渐恢复到之前那般规律。随着真气不断凝煞,被压在下方的蛊虫也渐渐没了声息,仿佛已经被煞气侵蚀而亡。   “没有这般简单,列仙飞升图里的那位前辈说过,也许要修成龙虎交汇,才能把它压服。”李清玹想道:“若是煞气侵蚀就能让它这般死绝,那位老道士便不必讲到龙虎境界了。”   至于师父他,也断然无法想象,这只原本在真气外放境界就可排出体外的蛊虫,经过先天元气之后,超出了预想;几乎连超越真气外放的修为都无法对付得了,只有修成龙虎才成。也许,当李清玹修成道剑,也是另外的方法。   李清玹静下心来,不急不缓的筑基凝煞,他只是徐徐吐纳,终于把体内真气都染过了灵煞。但因为蛊虫搅乱,产生变故,李清玹为了避免有些未曾凝过灵煞的真气也被混杂其中,还是以谨慎为上,把许多凝煞过的真气也重新凝煞一遍。   只是这样一来,体内经脉损伤又重了一些,胸膛肚腹之内,都泛起十分冰寒的感觉,几乎感受不到体内温度热气。“接下来,是要用这些凝过灵煞的真气去冲开病灶窍穴,待得冲破了一个病灶窍穴,就算筑基培药功成,成就坎离之境。”   李清玹想起那老道士的书中记载。因这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对应着天上星辰,隐约有内中小天地与外界大天地的区别,故而认为,窍穴有星辰之力,可以把灵煞真气稳定在内。   但是那老道士见过他师父的笔记之后,对于许多事情都有推测,比如对于窍穴的认知,便不再认为是星辰之力,而只是因为窍穴有收束真气的特性,所以能够把染过灵煞的真气收束进去,变得极为稳定。   “窍穴本就是穴道,当真气入内,混杂在真气中的灵煞,就会被窍穴收束起来,变得稳定,不再有危害自身的特性。”所谓筑基培药、气冲病灶,是指蕴含灵煞的真气冲开病灶穴窍,把体内的病灶全部疏通。气冲病灶受到强烈的阻滞时,气机的运行便会自动改变运行路线,真气继续冲开其他的病灶。   如果另一病灶仍是无法冲开时,便会再次改变路线,如此不断循环,一方面将体内足以冲开的小病灶全部疏通了,另一方面也把由于能量不足而暂时冲不开的大病灶一个个地暴露出来了,这个过程就是培药冲窍的过程。   病灶和真气经过一段时间的相持后,随着修道者不断练功,体内的真气不断得到补充,逐渐转化为液态之状,大病灶在真气的不断冲击下,逐渐化解、缩小乃至完全消失,这时修道者的体内已经全面彻底的修复,才能真正算得上“脱胎换骨”,筑基培药才算是功成。   李清玹引导着体内真气,渐渐朝着一处窍穴(病灶)引去。窍穴之中,似乎有些无形的阻隔。他知道这是窍穴未开的缘故,因此没有停顿,引导着真气,狠狠撞击上去。以书中所记,一般修道人都能将窍穴打开,借窍穴收束真气与灵煞,凝练合一。   不过若是自身真气逊色,灵煞不够纯净,便难以撞开窍穴,甚至会把窍穴整个冲毁,从而筑基培药失败。不过李清玹的先天元气不必多说,品质乃天地间所有真气最高的一类,而这里的煞气,更是灵脉源头所出,无比纯净。   嘭!李清玹只是撞了一次,就把其余修道人应该撞击数十上百次才能打通的窍穴打开。真气涌入其中,原本和真气纠缠在一起的煞气,在经过窍穴之后,不断收束,压制,渐渐凝炼,不分彼此在这一刻,真气便彻底融入了煞气,不可分割,有了煞气的特性。   这种跟煞气相融,已经不分彼此的真气,已经能够施展仙法神通,引动天地间游离的诸般气息,因此又被称作是:法力。李清玹并不急切,他引导着真气,条理有序地经过窍穴,受窍穴凝炼。   在书中不乏记载,某些筑基功成的人物,禁不住喜悦,加大真气流转,一股脑冲进了窍穴,直接把窍穴冲毁,而剩余的真气未经过收束,开始与煞气分离开来,溢散全身,当场身死。   这是那老道士册子中的一个事例,也被称作是最愚蠢的死法。“我冲开了一个窍穴,借此把真气和煞气收束相融,原本已经足够,但那书里曾记载,某些真气较强的人物,能够在初成筑基之时,冲开好几个窍穴,最高的则能有十二个。”   “我应当是不止于此的。”李清玹借助这个窍穴,凝炼了许多真气出来,默默引导着这一些凝煞成功的真气,去撞击另外的窍穴。嘭地一声,窍穴立时打开。   常人撞击窍穴,都要经过数十上百次才能打开,甚至打不开窍穴,还会把整个窍穴都毁去。但李清玹一次撞击,便能打开窍穴,这便是十二寸真气的底蕴,以及那灵煞纯净的好处。   “十二寸真气,比常人高出三寸,让我筑基培药的次数不知添多了几百次,甚是危险。而这里的灵煞也极为纯净,让人愈发感到冰寒,筑基凝煞更显危险。”李清玹暗暗想道:“真气浑厚及灵煞纯净,这两点,都让我比大多数修道人来得更加危险。当筑基凝煞有成,总算见到了收获。”   最为雄厚的真气修为,最为纯净的灵脉煞气,筑基凝煞时自是更为危险,但李清玹凭借上品的筑基凝煞法门以及自身体质不凡,成功筑基培药,此时,便让真气雄厚及灵煞纯净的好处显现了出来。他引导真气去撞击窍穴,几乎每一个都能撞开。   直到第十六个开启之后,才停歇下来。“筑基初成的人物,最多撞开十二个窍穴,而我撞开了十六个。”李清玹想道:“看来这个也与真气高低有关,当然,跟真气的品次,以及灵煞纯净也少不了关系。”   “倘若我真气品质较为寻常,而灵煞也是较为浅薄混杂的一类,纵有十二寸真气,想必也难以冲开多少个窍穴。”先天元气品质极高,自然便有一些较为寻常的真气,这也是功法品次高低不同的缘故。   此外,灵煞也是个原因,只因灵煞越是纯净,筑基凝煞时便越发损伤经脉,越容易影响脏腑血肉。有些修道人害怕自身承受不住,便只在外围凝煞,甚至只是借助稀薄的煞雾来凝煞。   如此筑基凝煞,或许有成,但即便筑基凝煞有成,可开启窍穴时,就极为费力,甚至因为煞雾太过稀薄,真气太过逊色的缘故,还有一些修道人无法冲开窍穴,导致最后真气与煞气分离,落得个凝煞失败,就此身亡的下场。   坎离境界,分为筑基培药,坎离交汇两个小境界。如今李清玹已开出十六个窍穴,在筑基境界当中,便算是超出了初成筑基的水准。他深吸口气,自语道:“筑基功成。”   朦胧雨雾已然散尽,天地间一片清明,草木翠绿,空气清新。雨后的清晨,满是青翠葱绿。青草绿叶上的露珠,更显清灵而干净。李清玹看着满山青翠之色,喃喃自语道: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王右丞的这首诗,虽写的是初冬,却符合现在的意境!   不知不觉,已在山中渡过数月,经过了秋末,渡过了冬季,到了初春时节,万物更新。“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李清玹感慨不已,他每日修行,只觉时日过得极快,这一出来,却已到了早春时节。大有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味道。   他遥望天边,望向东南方向,仿佛一眼望见了姑苏城,他轻轻叹道:“师父,我已修得坎离境,超出真气外放。”随后,就听他咬着牙低语道:“你老人家的蛊虫,可当真是害苦了我。”松树上,松针抖落许多露珠,晶莹剔透。   初春时分,已是新年伊始,新的日子。李清玹站在云雾山之上,满身云雾萦绕,仿佛人间仙境。心中已然知晓,当修成筑基之后,凝过灵煞的真气亦有法力之称,已有施展道法神通的资格,从这一刻起,不复凡俗。   修成坎离境之后,已算是踏入了另外一番天地。今为新春,亦是新的开始。他一步迈出,仿佛迈入了全新的境地。云雾山自鬼王逃窜之后,少了阴森鬼气,加上李清玹把灵脉源头煞气用以凝煞培药,使得云雾山再无新的煞气产生。 第94章 怀素和尚   此后数月,云雾山草木繁衍,恢复勃勃生机。临离去前,李清玹已把自己所知的几个灵脉出口打塌,就此封锁,不让煞气外溢,留存了这云雾山草木青葱的风貌,同时,也是谨慎起见。   也许有些还未被他斩杀的凶兽留在灵脉之中,如此封锁之后,也就把凶兽封在了内里,过不了多久,便都会逐一死去。李清玹脚步轻灵,行走在山野之间犹如冯虚御风。他随手一挥,数丈之外的一株树木应声而倒。   修成坎离境界后,真气与灵煞融合,便不仅仅是真气外放那般吹拂,而是确确实实地有了这种相隔数丈,开碑裂石的本领。他拔剑斩落,一块五六尺长短的巨大岩石,顿时分作两半。   他身影一晃,犹如凌虚飘行,神乎其技。他把手一扬,有天雷响起,地上分作两半的岩石,顿时化成齑粉。“根据册子中记载,这种凝炼灵煞的真气,能够有引动天地间诸般气息的特性,能够施展道法神通,因此许多人称之为法力,但也有些人依然称作是真气。”   李清玹暗自想道:“这种凝过灵煞的真气,依然还是真气,虽然有灵煞相融合,但因为源自于自身的缘故,不会再如同煞气那般损伤自身,而是会如同以往的真气那般,继续滋养自身,延年益寿。”   “但是对于外人而言,便不是滋养的真气,而是伤身的煞气。”李清玹收了长剑,自语道:“我原本用先天元气去压制蛊虫,反而会让蛊虫得到极大的好处,如今用堪称法力的真气再去压制,蛊虫便只能被其中煞气的特性压制,甚至损伤。”   其实在他冲破窍穴之时,原本被压在丹田中的蛊虫,也被真气流转,带入了窍穴之中,如今寄存在左掌的掌心窍穴之内。而左掌掌心,正是雷印痕迹所在。也许是个巧合,也许雷电对于蛊虫有诸多好处,才让这头蛊虫藏入了怀有雷印的窍穴当中。   但暂时来讲,蛊虫已经停歇,很长一段时日都不会再发作,总算让这个书生松了口气。“单凭真气压不住它,好在当时煞气能够克制得住,若是克制不住,让它发作起来,必然在劫难逃。”   李清玹道了声侥幸,才想道:“真气本是温和,不如内劲凶厉,然而与煞气相融合,变成法力之后,就能压制蛊虫,且比内劲更不知凶厉了多少倍。除此外,内劲只能达到武道大宗师的九寸境地,而真气法力,却并没有多少限制。”   “这就是世俗武道,和仙家之道的不同之处了。”李清玹把自身的手段都试过一遍,略微对自己的本领有了个底,才往村子走去。修成坎离后,已非凡俗,属于真正的修道者。   坎离境与武道大宗师相比已是云泥之别,即使是六七名武道大宗师围攻坎离境初期的修道者,也只会被斩杀殆尽。李清玹的缩地成寸速度快了数倍,自身宛如凌虚御风,不带半分烟火之气,有若神仙中人。   他的掌心雷已能够轻易施展出来,但是极为消耗真气,大约打出两记掌心雷,体内真气就要枯竭。只是对敌时必须留下一些真气,让自身得以应变,因此,正确来讲,自己当下只能打出一记掌心雷。   这一记掌心雷自然要比真气外放之时的威力强上十倍,堪称压箱底的绝招。“其实我还能用雷符,增长掌心雷的威能。”李清玹暗想道:“雷符毕竟能够吸附周边的雷霆气息,能够让掌心雷添上一些雷霆之气,就会增添许多威力。”   “之前雷符只是刻画出痕迹,吸附少许雷霆气息,让自己经过雷印的真气,能够借此施法。”“但如今自己本身就已能够施放掌心雷,那么仅仅是刻画痕迹,吸附少许雷霆之气的雷符,便远远不够,只有蕴藏自身法力的雷符,才是大好。”   李清玹真气外放之时,刻画雷符就有真气加持,比之于第一次刻画雷符,仅仅借助玄妙痕迹来吸附雷气的时候,效用好了许多。如今修成坎离境,真气堪称法力,可以直接加持在符笔之上,倾注于笔墨之间,让符纸真正有了法力,堪称灵符。   “以我此时的修为来刻画雷符,堪称是真正的灵符,甚至可以直接燃烧雷符,凭空生出一道轻微的雷电。”“这样一道可以自行产生雷电的雷符,再用来提升掌心雷的威力,想必效果将是极好。”   李清玹想道:“可惜,我如今刻画的雷符虽已堪称灵符,但仍是比不得掌心雷这道仙法神通。只要能让掌心雷的威力再度增多两三成,那就好好的谢谢祖师爷了。”   那个穿着青衫的年轻书生,在那一夜追着白猿而去,数月不归,明显是在云雾山被凶物所害。尽管跟这书生接触不久,但村中许多人都知道这书生为人谦逊平和,让人生出许多好感。   当他前往云雾山,一去不归之后,有不少人既叹息又惋惜。那个年轻书生听说有孩子被白猿所擒,就即追去,可见古道热肠,只是可怜,这么个品貌俱佳的书生,终究在云雾山遇害。   对此,有人赞叹,也有人嗤笑。但不管对这少年是赞赏还是嗤笑,但他终究是死了。至少在村中所有人眼里,那少年已经死了。因此,当徐涛再度见到那个年轻书生时,便是满面惊骇,好似见了鬼一般。   李清玹知道在他们眼里,去往云雾山数月的自己,应该已经惨遭不测。此时再见到自己,落在徐涛眼中,便是真真正正见了鬼。这书生微微挑了挑眉,指了指地下,地下有影子。   徐涛松了口气,有个影子,想必就不是鬼了。一番交谈过后,李清玹对于自己陷落在云雾山的事情略作解释。修仙炼道之事,自然不好直接告诉徐涛,因此只说是陷落在云雾山某处,难以脱困,好在水源瓜果充足,不至于被困死在内。   但李清玹着实看不出被困数月的狼狈,反而意气风发,气质愈发出尘清逸。对此虽然疑惑,但徐涛也并未多问,毕竟李清玹身上还有布袋,也许内里就有一些衣物和洗漱的器具。   略作说明之后,李清玹叹了声,歉然道:“在下本领不济,未曾救回那小姑娘。”其实打退鬼王之后,李清玹清理云雾山诸多凶物,也抱着寻找那小姑娘的心思,即便知道希望渺茫。但他杀尽众多凶兽,进入过不少岩洞地室,却连一片衣角都没寻到。   徐涛看着这个年轻的书生,摇着头道:“也别怪我说你,当时夜黑,白猿又是跑到云雾山这座凶地,就连我们这些自幼在这里长大的猎户都不敢轻易追去,你一个少年,怎么拿着把剑就冲了上去?好在运道不错,活着归来,原本我们都以为你已经……”   兴许是接下来这句话不甚吉利,徐涛并未说出口来。李清玹自然也猜得出来,只是不好解释,仅仅低笑了两声。徐涛把他规劝了一番,才道:“至于小婉,倒是运气不错,在第二日就被人送了回来。”   “回来了?”李清玹一怔,问道:“你不是说,这小姑娘被灰白猿擒走了吗?”徐涛呵呵笑道:“小婉这小姑娘被一位高人所救,当时那高人赤手空拳就打跑了白猿,救下人来。”   从白猿手里把人救下?李清玹知道那白猿比之寻常猿猴要凶厉许多,能够把它打跑倒也不难,只是要在凶厉的白猿手中将人救下,想必武道修为极为高强。   李清玹心中暗暗思虑,他分明在云雾山见到了那头白猿,而且这白猿也无多大伤势,似乎那人并未对白猿下重手。李清玹不禁暗想道:“既然有这个本事,何不将白猿打杀了?”   念头稍微转过,李清玹便问道:“那救下小姑娘的,是哪位高人?”“是位得道高僧。”徐涛眼中有崇敬之色,说道:“那位高僧气质非凡,一看就是得道之人,可不是一般人能比。虽然年纪比你大上三四岁,但他却是个神仙人物。”   李清玹心中默默道了声,其实我也是个神仙中人。与自己年纪相近,这么说来,倒是个年轻的和尚。“练武之人在青壮年时,才是武道巅峰。”李清玹忖道:“此前年岁稍低者,根骨尚未长开,而年岁较大者,气血枯败。”   “江湖中的后起之秀,能在二十三岁之前修成内劲的寥寥无几,即使二十三岁之前修成内劲者,也仅仅只是初入内劲。”“那年轻和尚轻易救人,能够让白猿也毫无损伤,可见出手拿捏得极准,也就是说留了不少余力。”   “如此推测,那和尚的武功已有武道大宗师的水准。这么说来,这位僧人多半也是个修行人。”佛门中人,不会轻易犯戒,因此手下留情,放走了那灰猿,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片山林,前面来了自己这么个道士弟子,虽是书生打扮,但也可算是道门中人。后面又来个年轻和尚,一道一僧,似乎还都是修行中人,倒是颇为有趣。   他心中好奇,揣测那年轻和尚身份,又朝着徐涛询问了几句。徐涛笑着说道:“那位高僧与你年岁差不多,十八九岁的模样,他穿着月白僧袍,气质极好,也非常有礼。对了,他法号……好像叫作怀素。”   “怀素?”李清玹心中微微一惊,心中暗道:难道是‘醉僧’怀素?据说此人性格率真,不拘小节,尤喜杯中物。此人极善草书,时人又称他为‘小草圣’,假以时日必与‘草圣’张旭齐名。没想过还是个修行中人! 第95章 洛阳城外   徐涛对于这书生能够活着归来,显然是极为开心的,两人又说了一番话,徐涛才记起要把他带回村里。回到村内,不少人都前来慰问,但规劝他的人倒也不少。   总而言之,大家对于这个仅仅接触过半天的年轻书生,都颇有好感,得知他没有在云雾山遇害,俱都是十分开心。安酒翁指着他,许久后,才叹道:“少年人,未免太过鲁莽了。”   李清玹微微笑了笑,带着些许歉意。身旁是个小姑娘,就是那夜被白猿抓走的小婉姑娘,安酒翁的孙女。这小姑娘粉雕玉琢一般,十分可爱,她不断对着李清玹道谢。   这些时日以来,这个书生哥哥为了救她,而死在云雾山的事情,也听过了不少,现在能够回来,就是件很幸运的事情。李清玹虽然是为救人而去,但实际上却连这小姑娘也不曾见到,反而是被怀素和尚救下。   李清玹自觉没有出力,这些道谢听着却是心中有愧,哑然低笑。尽管把人救回来的并非是李清玹,但他为了救人,身陷云雾山,本也是出自于一片好意。因此安酒翁对他十分感激,送了他大量的紫萤石粉,并且送了一些木李瓜。   见到紫萤石粉和木李瓜,李清玹想起之前的那座山,不禁问了一声。然而徐涛等人的回答,却让他呆在原地。整座山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只剩大片空地。   “偌大的一座山峰,竟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李清玹有些愕然。出产紫萤石的这座山,跟云雾山遥遥相对,而这座山出产的紫萤石,又是克制云雾山出来的凶兽,李清玹隐约觉得两座山有些联系,但并未深究。   “原本那座山不见了,紫萤石没了来源,便是无根之水,总有用尽的一日。村中所有人都十分害怕,但接下来几个月,却都不曾见过凶兽再现。”   安酒翁叹道:“这座山大约是天帝所赐,如今凶兽尽都消失不见,这山也就被神仙走了。”若在以往,李清玹还觉是书上记载的传说故事,但他修道以来,便知这些故事也未必都是虚妄的。   偌大一座山峰突然不见,必然是有缘故的。莫非还是某些怀有大神通的修道人把山峰挪走了?移山填海?李清玹心中想道:“若是真有这种大神通,那至少也是龙虎真人以上的修为方可施展,极有可能是人仙或地仙人物所为!”   李清玹心中闪过许多思虑,都没有确切答案,他索性就不再去想这件事了。然而还有许多村民围着李清玹,让他讲述云雾山上被困的日子。当李清玹略作简述之后,满足众人心中好奇,才算渐渐散去。   “云雾山也不知怎地,近两月来,开始长满青草,也有树木生长,似乎恢复生机。”安酒翁说道:“原本凶兽大多出自于云雾山,如今也都不见踪迹。”   “看来云雾山有了大变,连同出产紫萤石的山丘也都一并失踪了,但长久来看,应当是个好事,毕竟没有了凶兽袭扰,村中便可继续回到数十年前的日子,不必日夜担忧。”   李清玹点了点头,心头只是在想,或许该花费几日在附近搜寻一番,将漏网之鱼打个干净,让这村落不再受凶兽袭扰。毕竟他在村中得了不少好处,不说紫萤石比上等朱砂更为上佳,价值不低。   这木李瓜就是一味少见的果类药材,依李清玹想来,裴阁老和崔大人虽位高权重,但却也未必能够寻到这么一味罕见药材。缺了一味药材,剑丸便无法修行。因此这么一味极为罕见的药材,对于李清玹而言,当真是万分重要。   李清玹心头着实感激,可惜自己身上虽然有些银两,但在村中,金银都是没有多大用处的。至于食物,这里依山傍河,瓜果无数,既能打猎,又可捕鱼,自然不缺食物。   仔细想了想,原本要告辞而去的李清玹便又住下一夜。这一夜间,李清玹亲笔书写一本小册,上面记载着许多药材,都是山中常见的药物,能够治病,治伤。   “在这山里,没有郎中,不通岐黄,因此病症是件极为棘手的事情,一个头疼脑热兴许就要丢掉性命,甚至受了些小伤,处理不当,就会发脓溃烂,有性命之危。”   李清玹停下笔,才松了口气:“这些都是山中常见的药材,有些治病,有些治伤,对于村子应该会有大用。这姑且就当作是木李瓜和紫萤石粉的报酬罢。”   村子里有几个读过私塾的,但极少走出大山,而且所学粗鄙,不懂歧黄之术。为此,李清玹特意画了许多图,将药材形态,以及该如何使用,都用图形表达出来,旁边再用文字讲述。“该走了。”东边露出一丝晨光。   入夜,月明星稀,通往洛阳的官道上,一个欣长的身影,不急不缓的朝着洛阳城方向而去。遥遥可见远方一座城池,灯火通明,在天地间好似唯一亮光。望着远方那座光芒绽放的城池,李清玹默默不语。   东都洛阳城,果真繁华无尽。“虽说城门已经关闭,晨时才开,寻常人会在城外露宿一夜,不过城墙虽高,却难不住我。”一般人自然是白天赶路,晚上停歇。   绝大多数人推算到自己若是在天黑之前无法进城时,就会提早歇息,第二日则早些启程。李清玹傍晚时分就经过周边一座城池,原本该是在城中住上一夜,第二日启程正好。   但他心中有些急切,便不理会,径直来了京城之外。他修炼有成,寒暑不侵,也不惧怕什么野外的凶禽猛兽,因此风尘仆仆地赶往洛阳。在云雾山出来后,又在村子附近搜寻一日,寻找漏网的凶兽,但并无所得,可见村子附近已无凶兽。   李清玹放心下来后,便即启程,花费几日,才来了洛阳城下。到了洛阳城外,只觉东都洛阳城极是雄伟,城墙高耸,延绵而去,虽未见全貌,却也觉得有苍凉浩大之气扑面而至,仅此所见,就比寻常城池更显恢弘。   天下间也只有西京长安城可以与之相提并论。李清玹在城外正想施展轻功,飞跃城墙入内歇息。却见护城河上飘来一点亮光。“什么东西?”李清玹只觉那亮光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顺着护城河之水,亮光随波而来,却是一个纸灯,足有半人来高,分作七层,一层一层叠加上去,皆是不同鲜花形状。花状纸灯外围点满蜡烛,便见烛火无数,将整个半人来高的纸灯映照得光芒通透,宛如玉质。   李清玹大是好奇,来到护城河边,随手一拦,将纸灯截住。这纸灯做工精细,外边罩着白纸,点着烛火,内中则是用竹条搭架。而最上方的一朵纸花中,点着一根蜡烛,光芒灼灼,蜡烛下方则围着一张纸条。李清玹把纸条取出,便即翻开,只见上方写着几个娟秀小字。   道在无为和自然?李清玹登时一愕。看这七个字,似乎是女子笔迹,再看字面意思,这莫非是修道人的手笔?李清玹不禁暗赞一声,心道:“洛阳城果真是繁华之地,随手捞个纸灯,似乎都是出自于修道人手上。”   正这般想着,上流又飘来许多光点。这些光点十分微弱,但却极多,一眼看去,足有数十上百点,而更上端的流水,似乎还有光点不断飘下。这后面来的也是纸灯,但都只是巴掌大小,各自作成诸多不同花儿模样,都只在中间点上一根蜡烛,蜡烛之下围着一张写着字迹的纸张。   比之于这半人高的纸灯,其余纸灯都只有一根蜡烛,巴掌大小,相较之下,倒是显得光芒微弱,但也架不住数量极多。李清玹只觉密密麻麻,光点无数,十分耀目。   先前这半人高的纸灯,想来是出自于修道人手笔,李清玹甚为好奇,又把前端一个巴掌大的纸灯取来,从蜡烛下方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夫君远行,芳心寂寞,愿隔壁薛公子早日归来。   “呃……”李清玹呆了片刻,本以为还是修道人所写的,没想到这么一段话,半晌后,这年轻书生忽然自语道:“夫君远行,怎么不是盼夫君回来,反而是盼隔壁薛公子回来?”   然后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立即便有些脸红,手一抖,就要把纸条扔出去。“呔!那小子,快把九姑娘的纸条还来。”上流河水那边有许多人奔跑下来,看他们锦衣华贵,似乎都是官宦公子,纨绔子弟。   当头一个公子喝道:“纸条在哪?”李清玹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就把刚想扔掉的纸条递了过去。这人只看了一眼,如遭雷击,他不可置信般倒退数步,跌在地上。   李清玹看得出来,这个公子哥儿还有些许武艺在身,虽然未能修成内劲,但已经是搬运气血的人物,脚步也有些特定步伐,显然是得了真传。这么一个武艺不错的公子哥儿,居然站不住脚?   后面几个公子哥一拥而上,把纸条抢来,分别传阅。当看见纸条上的字体,众人目瞪口呆。“怎么可能……”“九姑娘哪来的夫君?”“隔壁那姓薛的是哪个混账?”   看着他们张目结舌,个个难以置信,大有哀痛欲绝之感,李清玹有些愕然,隐隐觉得似乎给错了纸条。他低头看了看手中这张写着“道在无为和自然”的纸条儿,心中有些失笑,面上却是云淡风轻。 第96章 上元灯会   “这个花灯最先飘下,而且有半人来高,极为特别,这些个公子哥想必是来找这张纸条的。”李清玹犹豫着是否把手中这张纸条递上去,告诉这群伤心欲绝的公子哥其实是个误会。   他看了看上方流水,还有纸灯飘下,又有许多公子衙内带着自家的许多家仆护卫,一拥而下,大有强抢纸灯的意思。看这么个阵仗,李清玹心想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看这架势,想必之前第一个飘下的花灯极为特别,才有这些公子争相追逐的场面。   趁着眼前这几个纨绔公子呆怔良久,尚未回过神来,李清玹便已越过了护城河,直接朝着城内走去。此时城门已经打开,“不对,九姑娘还未婚配,这纸条不是九姑娘的。”   “那该死的书生,胆敢诓我?”“九姑娘的纸条势必是被他私藏了!”几个纨绔公子回过神来,纷纷破口大骂,然而转头去看,那个书生居然已经不见踪影。   有些个谨慎的则顺着河水,再去寻找那一盏大花灯,而个别怒气腾腾的,召了些家仆护卫,正要找那个书生的麻烦。李清玹入了城门,转头看向护城河那边,微微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正在这时,一把长戟落在眼前,把他拦住。一个城门军士喝道:“你这书生,从何而来?快把路引交出来。”路引即是证明身份,以及通关入城的凭证。   李清玹哪来什么路引,不过这倒是难不住他,他随即塞了几个银钱过去。军士看了这银钱一眼,平日里也就放了过去,可近来时日不同,他把手一甩,喝道:“你作什么?我等秉公执法,没有路引,不得入内!”李清玹微微皱眉。   近些日子,洛阳城风起云涌,局势不定,因此许多事情都变得十分严厉。守门的兵将比往日里增了十多人,而且每当有人入城,都要查实身份,不得有半点松懈。正因为如此严厉,李清玹的银钱似乎都没能起到用处。   那军士依然把他拦住,不愿放行。李清玹正想施展缩地成寸之术,直接入内,这些兵将根本拦不住他。他心中忽然想道:东都洛阳城有司天台的府衙在此,倘若直接在此施展缩地成寸之术入内,不知是否会引来司天台维持秩序的修道之人?   守门的兵将当中,职位最高的乃是一位校尉,他见李清玹并未退去,已将手掌按在剑柄之上,眼中露出一些光芒,缓缓上前,问道:“这位郎君,不知是何名号?”   李清玹正要把自己名字回答上去,只是刚一开口,就把话儿换了,说道:“在下赵郡李伯玉,前往城中访友。”那校尉心中暗想:难道眼前这人出自赵郡李氏?   他面上倒是无甚变化,只是朝着李清玹说道:“李郎君,近些日子,城内将有大会召开,许多人进京聚会,为免混入歹人,因此我等把守城门的兵将,俱都不能马虎,只得按规矩办事。李郎君若是没有什么凭证,还是请回,待有了身份凭证,再进城内罢。”   言语之间,他那搭在剑柄之上的手掌,已经握住了剑柄,倘如有变,就可立即拔剑。近些日子,司天台推迟道门大会,直到今日,大会将启,便有各种人物前来入城。   据说这场大会上,来的都是修炼有成的神仙人物。不过在许多武将、校尉眼里,也不过是些懂得戏法,用来蒙骗众人的把戏,也或许真有一些懂得武艺的,可也谈不上神仙中人。   虽然这些武将、校尉等人都不怎么相信所谓修仙炼道的事情,可却真有许多江湖高手来此,其中还不乏一些年纪轻轻就怀有内劲的武林少侠,甚至还有武道大宗师。这几日来,各个城门都有人仗着武艺,强闯城池。这便是侠以武犯禁,有了几分武功本领,就不服规矩,不服管教。   校尉紧握剑柄,心头暗想道:“虽然这书生看着年轻,而且步伐,身形,都看不出习武的迹象,但这些日子,正是一些看似没有练过武艺的人物在闹事。这些家伙看似不懂武艺,可却都十分厉害,自称什么修仙炼道中人,我看这书生虽然不是道士打扮,但也许也是这么一类人。”   李清玹见他如此戒备,略微一想,就知端倪。李清玹有些不耐,正想施展缩地成寸之术强行入内,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这位可是李公子?”。李清玹转头看去,便见一个中年人露出微笑,恭敬说道:“小的是柳御史府上管事,特来迎候李公子。”   柳御史?众人大惊。那中年人转过头来,亮出一个令牌,在众多兵将眼前一晃。那校尉拱了拱手,退了回去。“哼,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敢对李公子不敬?”那管事冷声道:“待我禀报上去,再让上面治你们的罪。”   守门的五十来个军士都吓得脸色苍白,倒是那校尉面不改色,只说道:“职责所在罢了。”管事怒道:“你不过是右龙武军的小小队正,还敢顶撞?”校尉抬了抬头,平静道:“我叫浑玘,此事秉公执法,也不怕你御史府对我如何。”   那管事更是大怒,正要给他个教训,忽然一旁那书生伸出手来,把他拦住。李清玹淡淡道:“职责所在,便不必罚他了。”这话一落,那管事忽然松了口气。   李清玹听得分明,暗笑道:“这位柳府的管事,要么认得这个叫浑玘的队正,要么对他性子十分欣赏。他对浑玘如此责骂,显然是怕我怪罪。看来这个管事倒也有趣。”   管事依然露出愤愤之色,狠狠瞪了瞪浑玘,才带着李清玹走在前头。浑玘看着那年轻书生的背影,微微皱眉,自语道:“果然是个来历不凡的,莫非也跟那些人一样,怀有真本事?”   他这般自语,那边其他兵将都吓得腿软。“娘的,怎么随便拦了个书生,居然都是柳大人府上的贵客?”而先前用长戟把李清玹拦下,差点就要收受贿赂的那个军士,更是吓得脸色苍白。众多兵将都有劫后余生之感,纷纷松了口气。   “也不怪他们。”管事在前,讪笑着说道:“其实近些日子,因为道门大会的关系,来了许多修道人,闹了些事,才让他们凡事小心谨慎。这些个不长眼的兵将,都属于普通人的范畴,因此还不知道修道人的事情。”   李清玹微微挑眉,他早已发觉这管事有两寸内劲修为,虽然只挂个管事的名头,但李清玹能够猜测得出来,这人在柳府的地位,约莫等同于崔大人身边的王源,裴阁老身边的范腾云。   听他知晓修道人的事情,李清玹便知先前猜测无误,此人确实算是柳府的心腹。“司天台立下规矩,让修道人都不敢违反,给了百姓一个安宁天下,将修道人和俗世中人,隔绝开来。”   管事接着说道:“但这样一来,有许多人不知修道之事,反而把司天台视作了颠覆朝堂,蒙蔽圣上的江湖术士。因此对于这场司天台的道门大会,许多人都不太赞同的。”   闻言,李清玹略微一愕,不过他倒是听裴阁老提起,一般来讲,只有三品以上大员才知修道之事,一般人若无机缘,多半是无法知晓的。也正是因此,某些不知修道之事的官员,只怕都在弹劾司天台罢?   管事继续说道:“这几日来,有不少修道人来此,坎离境界之人,都有司天台记录在案,因此提早发放文书路引,或是请人等候相迎。而练气境界的修道人,则难以照顾周全。”   “因此洛阳城各个城门,都曾有练气级数的修道人闹事,虽然都被司天台打压下去,可在这些武将兵士眼里,还是比较乱的。”李清玹初成坎离,心知司天台也没有记录在案,不过对于管事所说,还是能够推测一二。   修道人中,虽说大多都是清心寡欲之辈,但也有一些自觉修道有成,超脱凡俗的狂放之人,有一些桀骜不驯的,还有一些心境较差的,也有性格各异的。都说侠以武犯禁,一旦有了几分本领,就会有不服管教,不服规矩的想法。   就算是李清玹这般性子较为温和平静的,也曾想过强行入城,何况其他修道人?修道有成的人,基本都有不低的本领,当他们被阻隔在外,心生不满,便会出手,如此,即是坏了规矩。   可以想来,这些日子,这类事情想必不少。“除了修道人,也有一些习武之人,不乏武道大宗师,内劲高手,以及武林少侠,大多是听闻京城道门大会,前来凑凑热闹的。”   管事顿了顿,说道:“当然,因为司天台的缘故,基本上修道人都没有怎么显露手段,就算有些出手的,也都是练气境界的人物,在外人眼里,便只是武艺出众而已。”   “我奉我家大人的命令,已经在这里等候了好几日,总算盼来了李公子。”管事絮絮叨叨,倒不像是一个江湖高手,反而如真正的管家一样,徐徐讲述许多事情。   末了,还叮嘱道:“李公子既然是修道中人,那么便会在司天台的名单之上,因此在这京城,不好显露真正本领。当然,若是有人挑衅甚至袭杀,便可反击,就算施展出仙术神通,司天台也会网开一面的。”   “不过在洛阳城里,不论是修道人还是习武之人,都较为安分。”听了许久,李清玹微微点头。片刻后,李清玹才问道:“柳御史怎知我修道人的身份?你又怎么会在此等候到入夜?”管事笑了笑,摇了摇头,并未回答。 第97章 柳府之中   新年才过不久,今日正是上元灯节的第三天。原本这个时候,城门紧闭,实施宵禁,城内居民也大多入睡。但今夜既是上元灯节,洛阳城中必然是彻夜喧嚣,处处张挂彩灯,满城的火树银花,十分繁华热闹。   李清玹看着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的街道,再一次感叹这洛阳城繁华。街道之上,灯火通明。两边俱都挂着灯轮、灯树、灯柱等等纸灯,光芒闪耀,燎炬照地。   街道之上,许多人头戴兽面,男着女服,奇装异服,不胜枚举。行人俱都手执纸灯,或是花灯模样,或是纸虎、纸马等等形态,各有不同。街道上还有许多西域胡人,俱是金发碧眼、高鼻梁、眼窝深陷之人。   胡人当中还有不少西域胡姬,俱是姿态妖娆,皮肤白皙,美丽明艳,豪放洒脱的异族少女,透着异域风情的别样魅力。其中一名相貌极美西域胡姬,冲着李清玹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这位郎君,可有女伴?不如与我同游?”   李清玹骤遇此事,无甚经验,顿时闹了个脸红。他顿了顿,说道:“多谢姑娘美意,在下还有要事,恕不奉陪了。”胡姬少女嗤嗤笑道:“郎君日后有空,可来城南白马酒肆找我。”   少女说罢,和她的女伴们朝着城外方向走去,一路上留下银铃般的笑声,引得路上行人纷纷注目。“公子真是艳福不浅,最难消受美人恩,想当年老夫也是风流人物。”中年管事在一旁笑着说道,李清玹笑了笑,没有回话。   街道两侧有许多小摊,有卖纸灯的,有卖包子的,有卖饭食的,吆喝不断,吃喝玩乐诸般物事,一应俱全。李清玹虽说性喜清净,但多日孤身赶路,独自一人,不免孤单,如今见到这等热闹场景,莫名感到心安。   他驻足观看片刻,更觉场面热闹,在苏州府却是极少有的。“李公子。”管事见他驻足观看,静等片刻,才笑着提醒一句。李清玹微微点头,笑道:“在下独居一地,修炼多日,出来之后赶往洛阳,一路也都孤身赶路,不免孤单。如今见到这热闹场面,不禁有些出神。”   管事说道:“人本是聚群才得安心,除非性子孤僻之人,否则,都是或多或少喜欢热闹的。”在管事带领下,穿过一段人群涌动的街道,才转入偏僻小道,径直来了柳府。   洛阳城寸土寸金,这么一座大宅自是十分罕见,但柳御史出自河东柳氏门庭,又是朝中炙手可热的权柄之人,有如此宅邸也算意料之中。何况,李清玹先后见过崔府及裴相府,都是大户宅邸,也不比柳府来得逊色,论恢弘气派,甚至犹有过之。   入了府中,管事领着他穿过走过中堂,直来到院子。管事微微躬身,说道:“李公子稍待,我去请老爷。”李清玹点了点头,坐在椅上,立时便有丫鬟前来倒茶,随后侍立一旁。   那丫鬟十分好奇,为何这样一个少年,竟然能得管事这般尊敬,甚至要请老爷来见?只看他一身青衫,似乎是个书生士子,并非哪个权贵公子。“你总算来了。”等了片刻,就听一个声音低笑出声。   李清玹转头看去,来人正是吴郡虞家寿诞之上见过的柳御史。这位柳御史因在家中,未着盛装,只是穿着一身白衣,尽显儒雅之气。他挥了挥手,让丫鬟等人都散去,才在李清玹身前的石椅上坐下。   李清玹本还想起身行礼,却见这柳御史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这些修道人,都自认高人一等,不是凡俗,我也不求你们对朝廷官员行礼,今后安分一些也就是了。”   李清玹不想他才一见面,就是这么一番话,他顿时有些愕然。院落之中有些寂静,四周无人,与城内街道上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李清玹感应得到,院落之外,就有两名一流高手,且修为不低。   “话说回来,当日在寿诞之上见你,只觉你这书生气质非凡,温文尔雅,更有一股出尘之气,又显幽深神秘,不似一般读书人那般文弱,可也没有想过,你这书生居然还是修道中人。”   柳御史看着他,说道:“我虽非修道之人,但也知晓,修道之初,入门最难,没有数年甚至十几年功夫,都难以修成真气,就算修成真气之后,每增长一寸真气都需数年之功,大多数修道人终其一生也不一定修得真气外放之境。”   “比之于习武之人体魄日渐增强,能知武功增长,修道便最是枯燥。往往多年难有感应,仿佛劳而无功,让人意懒心灰。我也算见过许多修道人,却不曾见过你这般年轻的,若非有文书送到我手上,老夫说什么也不信的。”   李清玹默然不语,不知如何作答。从言语上推测,柳御史认为他是修成真气的修道人,年纪轻轻便修道有成,已经让这位柳御史有许多惊讶。他已是罡煞初期的修为,倘若说给这位柳御史知晓,恐怕便会转惊讶为惊骇。   另外,倘若自己告知当前的修为境界,让这位柳御史愈发吃惊,怎么看都有些自我吹嘘的味道,而且还自己漏了底,似乎颇不划算。而且李清玹也不喜这般做派。   因此他只默默不语,没有作答。柳御史说了一通,便把一本小折子放在石桌上,道:“你且看看罢。”折子上写着龙虎山三字。大唐王朝道教天师派祖庭所在?   李清玹不禁有些惊讶,拾起来翻看,立时露出惊愕之色。只见上方写着:李玹,龙虎山天师府三代弟子,年岁十八,修至练气巅峰,位列天师府三代弟子当中前十之列。   李清玹呆了片刻,他知道自己虽然拜入师父张老道门下,算是半个道士,可实际上他只是上真观里的记名弟子,跟真正的道士没有多大关联。按说只有正统的道门羽士,才得在这龙虎山挂上名字。   而他只能算是半个道士,而且还是个散修之人,居然糊里糊涂成了天师府三代弟子,而且位列当代弟子前十之列?不过,上面写的是李炫,而非李清玹。多半还是认错了人?   柳御史略有自嘲,说道:“原本刘五爷说你失踪多日,此前有去参加道门大会的迹象,让我多加注意,若你来了洛阳,便代为照看。直到接了这么一张文书,才知你这书生居然是修行中人,哪里需要老夫的照顾?”   李清玹将文书放下,微微笑道:“柳大人,我本名李清玹,这上方写的是李玹,似乎是认错了人罢。”“没有错,李玹就是你。”柳御史说道:“这文书就是老夫亲自替你伪造的,当然,严格来算,也不算伪造,这上面龙虎山的印章,以及朝廷印章,都属货真价实。”   “至于李玹二字,是令狐先生替你改的。”李清玹呀然道:“令狐先生?”柳御史说道:“司天台副司首,除国师李泌之外,便以他为首。”李清玹问道:“令狐先生何以替我改换名字,添上天师府弟子名册?”   “这你该去问他,老夫怎么知晓他们司天台如何行事?”柳御史说道:“至于你,不过是老夫好奇,当日的书生居然会是一个堪比武道大宗师的练气巅峰人物。若非伪造文书需要经过我这么一节,我倒还不知此事。”   跟柳御史聊了许久,依然一头雾水。柳御史不过是受司天台令狐先生所托,伪造一份关于李清玹身份来历的文书,并抹去李清玹在苏州府的所有身份信息,只保留了他赵郡李氏子弟的户籍。   因为伪造身份,需要经过户部,而柳御史的从兄正是户部侍郎,所以才让柳御史知晓此事。而此前,刘五爷恰好因为李清玹失踪一事,发书告知柳御史,让他在京洛阳城多加注意,因为这书生失踪前本是该来参加道门大会的。   正因如此,柳御史心中颇有不忿,好似这书生欺骗了他一样。“这算什么事儿?”李清玹自嘲一声,心中推测,主要是当初柳御史没能看出自己是个修道人,自觉看走了眼,再有刘五爷请他多加照顾自己。   而自己身为修道人,似乎不需要他如何照看,委实有失颜面,一来二去,让这位柳御史颇为恼怒。另外,柳御史也没让人去城门接他,先前管事只是出去街上凑个热闹,只是曾经见过李清玹的画像,知道这个书生的事情,才把他请来。   “这么说来,那管事自称是奉了柳御史的命令,在城门守候多日才迎到了我,不过是一场虚言。这只是给自家老爷一个面子而已?”李清玹不禁微怔,这官宦人家的管事也未免太有心机了些,还是自个家里的简叔忠厚老实。   末了,柳御史抱怨得心满意足,才让他入住一座小院,但并非是在柳府,而是在另外一条街道。据说那处院落在两天前已经归了天师府三代弟子李玹的名下,乃司天台令狐先生所吩咐的。   当有人来带路时,柳御史又叮嘱道:“虽然你年纪轻轻修炼有成,但须得知晓,这里有不少修道人,而且还有坎离人物,你凡事都需谨慎,不好得罪了人。一旦得罪了修道人,老夫区区一介凡夫俗子,也管不得这事。”   李清玹点了点头,微微施礼,便即离开。虽然这柳御史自觉看走了眼,而且被刘五爷一纸书信弄得似乎感觉有失颜面,可言语之间其实也颇亲近,最后这几句叮嘱更是包含关切。除了令狐先生和刘五爷的原因之外,也是因为这位柳御史确实对他这书生十分欣赏的。 第98章 浑玘拿药   中年管事把李清玹带到一处别致小院时,临走时忽然对他说道:“其实我家大人对李公子十分看好,大人他是语恶心善,说话难听了点,还请李公子莫怪。”   李清玹笑道:“柳大人之所以如此,也是将我视作学生一般,多加教诲,在下心里清楚,为何怪罪?”   管事松了口气,才说道:“大人让我告诉李公子,须知宁惹君子,莫惹小人,但凡是厉害人物,众人都会避让,但往往真正祸事的,都是由一些底层人物而起,对此,李公子该留心一些。”   李清玹笑着说道:“在下受教了”,管事对他施了一礼,就转身回去了。今夜乃是上元灯节,洛阳城十分热闹。李清玹想了想,还是外出转了转。   街道上光芒绽放,处处皆是灯火,欢声笑语不断,连一些平日里不出家门的夫人小姐,也都带着自家丫鬟或家仆,在街上游玩。他看着街道上的人间烟火,眼神飘向远处,不急不缓的随着人流涌向前方。   只见洛阳城中,鳞次栉比。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各式建筑。商铺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的专门经营,还有药堂店铺、大车修理、看相算命、整面修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大的酒楼门首还扎"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做生意的商贾、看花灯的读书士子、骑马的官吏、叫卖的小贩、乘轿的大家眷属、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问路的外乡游客、听说书的街巷小儿、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有,犹如一幅历史长河中恒古不变的人间画卷。   李清玹随着人群转了转,除了四下看看,实则也没多大好玩之处,只是散散心而已,这心情愉悦了,自然就该回去了。“总算见识了洛阳的繁华,也算涨了些眼界,天色不早了。”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这书生才心满意足返回院落。按照这个时辰,也该练功打坐修行了。只是在他转入院落时,人群中一个瘦高男子忽然僵住。那人身旁的同伴推了推他,说道:“咋不走了?”   瘦高男子低声说道:“我见到了那个书生。”身旁那人疑惑道:“什么书生?”瘦高男子咽了咽口水,低沉道:“穹窿山下,那个失踪的书生。”   身旁那人似乎想起什么,与他对视一眼,露出惊喜之色。两人顾不得热闹,只认下这院落所在,便急匆匆折回。连续转过许多个街巷,才入了一处小屋。内中光芒昏暗,但有个身影,正缓慢动作,在灯光下,照出一个黑影。   那是九龙山山寨的二当家顾二爷在练功。他忽然眉头一皱,说道:“你俩有事?”房外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恭敬道:“二爷,我们遇上了那个穹窿山下的书生。”   “嗯?”顾二爷长身而起,开了房门,扔出一卷画像,哼道:“可是此人?”瘦高男子翻开画卷,只见上面画着一个身穿儒衫的少年,面貌俊朗,带着淡淡笑意,正是李清玹的模样。认定之后,这男子点头道:“就是这个书生。”   顾二爷眼中露出寒光。九龙山山寨作为江南绿林之中较大的帮派,堪称嘉兴地界的黑道巨孽。本来山寨二当家顾二爷与李清玹并无仇怨,只是山寨里的小头目黄三狗是他的小舅子,自从黄三狗从苏州大牢死里逃生之后,就经常在他跟前提起与李清玹的仇怨。   本来顾二爷不想为小舅子出头,却耐不过床头风天天吹,再加上黄三狗说那书生身上有可以提升功力的灵丹妙药,顾二爷就心动了,他已经停留在内劲二寸修为五六年不得寸进了。   既然那书生身上有灵丹妙药,他就带人前往穹窿山寻找李清玹,准备强抢灵药,顺便杀了那书生,为小舅子报仇,结果却是一无所获。随后他意外得知,穹窿山下有个竹屋,内中书生失踪数日。   而此前,那书生曾在虞家寿诞之上显露出武功,一脚踏碎了木椅。尤其是那所谓一千两白银,才是动人心魄。顾二爷觉得除了灵药之外,光那一千两白银就够他带人出手强夺了。   这次前来洛阳城办理事情,却没想到意外得到了那书生的消息。既然有了那书生的踪迹,就要抓来拷问灵药和一千两银子的下落。   顾二爷沉声说道:“那书生没有发现你们吧?没我的命令,不准草率行事。”门外那瘦高男子低声道:“回二爷的话,那书生并没发现我俩,不如我俩前去把他擒来。”   “今夜正值元宵灯节,城内巡逻严密,不可轻举妄动,否则触怒朝廷,就会坏我大事。”顾二爷顿了顿,道:“今日暂且作罢,你俩前去远远监视着他,不要让他逃了。”   “我要闭关两日,到时内劲修为有所提高,就可轻易把他拿下,也发不出声响,引不来守军。”门外两个男子对视一眼,都觉顾二爷小题大做,区区一个文弱书生,年纪轻轻,能有几分武功本领?   顾二爷忽然冷哼了声,右手忽的弹出两个飞蝗石。而两个男子各自痛哼一声,左手腕处俱都多了一个大包。“你俩不过是个小头目,听本当家的话便好,将质疑的心思都收好了,下一回便直接取了性命。”   顾二爷冷声哼道:“从虞家寿诞之上来看,他一脚蹬碎木椅,气力不小,至少也是二流巅峰高手。二爷我闭关两日,待我内劲增长之后,再来拿他,你们不许轻举妄动,否则……”   两个男子点头应是,随后退下。直到退出很远,瘦高男子说道:“什么到时候轻易拿下,不发出声响,不引来守军,全都是借口,二爷他觉得自己增长武功修为更为重要罢了。”   另一男子说道:“本来咱俩轻易可得的功劳,就这样煮熟的鸭子飞了,真是不甘心啊!”九龙山寨两位小头目边走边聊,声音渐渐不可听闻。而此时李清玹的浑然不知,还在努力修行。   他没想到当初的一时心软,就给自己增添了麻烦,虽然只是个小麻烦。他更没想到的是,仅仅是出去看了看灯会,就遇到了以前的仇家,而且这仇家竟想杀人越货。   柳御史才嘱咐过,就有麻烦要上门。凡是井底之蛙等辈,必狂妄自大,自取灭亡。谁也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凡俗武林高手,将要对一个修道人出手,真是蚍蜉撼树,自取灭亡。   夜色如水,明月高悬,天上的星星闪闪点点。李清玹盘膝打坐,双手抱成太极印,意守玄关,呼吸自然,静静练功。   翌日清早,春风习习,李清玹斜背长剑,把黄玉蜂袋背在身侧,又把金丹等一类不能丢失的重要物事放在身上,带上些为数不多的银两,将一些不甚重要的东西放在房内,便离开了这处小院。   寻找玉剑和探查父亲病症一事,暂时没有无线索,无从查起,只好先放在一边。至于虞家那位姑娘在哪儿也不知晓,偌大的洛阳城无处寻找,也只好放在一边。   这么想来,还是先去洛阳城中的裴府拜访一下,顺便看看药材的进展。出了院子,打听到裴府所在,李清玹便欣然前往。才绕过两条巷子,便遇上了个匆匆走近药堂的男子。   这人不正是昨夜的那名守门校尉?死守规矩的家伙?浑玘?李清玹看了一眼,就要走开时,却见药堂里的浑玘取出了一张药方,念出许多药材。   他少时学过歧黄之术,对于各种药方熟记于心,他顿了顿,驻足听了片刻,喃喃自语道:“这些药材……好像是治风寒的?”   李清玹沉思道:“看这些药材搭配,这张药方应当是医治产后妇人家的,莫非是他家夫人产后偶感风寒还是怎的?看他报出来的药材分量,这病似乎不轻。”   从药材搭配和分量来说,就能猜出大概病症,接下来该如何治疗,都是有据可依的。这种望闻问切的方法,必须见到病人才可以做到的。   自他修行以来,虽以修道为主,但是岐黄术也没有落下,毕竟岐黄术是炼丹术的基础。修道以来,他甚少给人治病,却也治愈过几场疑难重症,他的医术水平本来就是中上,经过几次疑难病症,医术反而有所提高。   他嘴角微微一笑,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便直往前走去。才走出数步,忽然有几声低语传入耳中。他的感官非常敏锐,远胜常人许多倍,自修成坎离境以来,虽比不过佛家的天耳通,但也是极为不凡。   尽管那低语是从药堂之后所传来,可他依然听了个仔细。一个低沉声音说道:“这张药方中的青鲩角没有货了,你把这个换成马蓝根,药效是一样的。”   另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说道:“大掌柜,咱们那青鲩角还有存货呢。”“你瞎说什么?快些去换药。”   那沉闷声音哼了几声,又自语道:“青鲩角价值二十四个银钱,那马蓝根才三个银钱,反正药效相似,换了也就换了。”似这类把昂贵药材换作便宜药材的事情,在各大药堂之中,实是司空见惯。   只要不死人,基本都不会有什么事情。青鲩角与马蓝根,两种药性确实相似,但青鲩角的药效,却更好一些,而马蓝根药效更弱,而且脾胃虚寒者慎用,极是伤身。根据药方来看,青鲩角更有用处,马蓝根反而伤身。   李清玹本想一走了之,但最终还是选择插手此事。药堂内,浑玘看着正在包裹起来的一些药材,忽然察觉有些不对,皱眉道:“这药材怎么有些不对?上一回的药材,可是有些青黑色的鱼角,这一回怎么没有?” 第99章 井底之蛙   掌柜的咳了一声,说道:“那青鲩角和这大青根效用是一样的,而且这大青根还比青鲩角贵上一个银钱,浑大人作为本店的老主顾了,就给您按青鲩角的价格来。您看可好?”   浑玘点了点头。正在这时,有个清越的声音说道:“你就这么坑你老主顾的,你就不怕医死了人?”掌柜面色微变,浑玘有些恼怒,转身看去,竟然是昨夜城门处的那个书生,顿时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   在他眼中,这个书生分明是报私仇,才在这里大放厥词。要不是他娘亲教导他不要在外惹是生非,他几乎就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   李清玹只是笑了一笑,自顾自说道:“大青根就是马蓝根,价值比起青鲩角差了七八倍,其药效也相差颇远。而且,它不仅药效较差,而且脾胃虚寒者慎用,较为伤身。”   “若是常人也就罢了,尽管药效稍差,也有疗效,再有自身恢复的能力,不久也可痊愈。可这一副药分明是给产后妇人家服用的,你就不怕药效差了一丝半点,导致病症无法治愈,害了他人性命?”   李清玹徐徐说来,道:“就算真给你治好了,可这马蓝根对脾胃虚寒者有害,对于产后妇人家而言,脾胃本就不如常人的脾胃好,若是被这药弄得个脾胃损伤,坏了后天之本,同样也是活不长久。”   待他说完,掌柜的已经冷汗直流,身体微微有些颤抖。而浑玘更是恼羞成怒,就要上前打人。   李清玹淡淡道:“浑校尉,青鲩角固然不错,但却还要二十四个银钱,我有一个药方,仅需五个银钱便可,不过是几种常见药材的搭配,其药效堪比青鲩角的效用。”   “只花五个银钱就可治好,而且熬药方法也很方便。”药铺中的众人都颇为惊讶,俱是敬佩地看向这个温润如玉,气质不凡的年轻书生。   “洛阳城中,何时多了一位年轻的杏林妙手?”“竟然还是个少年郎,好生英俊。”“莫非是刘五爷新收的关门弟子?刘五爷不关门封山了么?”   李清玹并未理会旁人议论,他把药材及药性逐一报了出来,这才说完,便就转身离开药堂。他之所以点出此事,让浑玘换了药材,一来他对于这个忠于职守的浑校尉颇为佩服,二来也真是害怕那马蓝根替换青鲩角之后,药效减弱,又兼伤胃,最后害了人命。   此去裴府查看药材的进展情况,对于他来说甚为紧要,药堂事了,他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然而他才走出几步远,身后就传来急促脚步声,他转头看去,浑玘已经追了上来。   “李郎君。”浑玘站定在身前,对他深深施了一礼,沉声道:“昨夜浑某人无礼,今日郎君不念旧恶,还帮助在下,浑某人十分感激。浑玘特来感谢,还请李郎君有空之时光临寒舍,我要摆宴感谢一番。”   李清玹微微摇头,说道:“这倒不必了,昨夜你是忠于职守,此事已经过去了,不必放在心上,至于登门赴宴,就不用了。”   “浑校尉,当今天下如果多是你这样的人,也不会至于兵祸连年。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像代国公郭将军那样,守护大唐百姓。”说罢,李清玹摆了摆手,便要离开。   浑玘躬身施礼道:“多谢李郎君看得起在下,浑某人必定赴汤蹈火,守护大唐江山,还请李郎君有空之时,光临寒舍。”   就在李清玹走出数步时,忽然听见身后一声低喝。“呔!”“你个穷酸书生,你给本公子站住!”“可算让本公子逮着你了!快把九姑娘的纸条儿交出来!”   来人是个油头粉面的纨绔公子,他一身蓝色圆领锦服,头戴镶玉软脚幞头,手中把玩着玉核桃,原该是十分的风流倜傥,可惜气质也忒差劲,显得有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李清玹只觉此人看着有些眼熟,再联想他适才所说,想来是昨夜护城河边的几位衙内之一。   “好你个穷酸,居然将那一张不知道哪个骚蹄子写来的纸条糊弄我们!”这锦服公子怒道:“总算逮着你了,快把纸条交出来,本公子还会饶你一命,最多废你一条胳膊,事也就了了。”   李清玹面若寒霜,微微冷笑。倒是浑玘见恩人遇上难事,连忙赶上,挡在李清玹身前,对着那公子道:“元公子,天子脚下,还请自重!你若带人离去,我就当此事没有发生,不然闹到洛阳尹那,大家都不好看。”   元公子歪着头打量他一眼,嗤笑道:“原来是浑校尉,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守门校尉,也敢招惹本公子,你也不掂量掂量,我叔父乃是御史中丞元大人,是郕国公(李辅国)麾下重臣。”   “识相的快滚开,否则让你连军中的饭碗都保不住。”浑玘面色微沉,他出身将门,军中根系极为牢固,加上他性格耿直,好打抱不平,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用胜负来讲讲道理罢!”   “讲道理?”元公子嘿然一声笑,往后一招,说道:“来,你去给他讲讲道理。”元衙内身后出来个四十来岁的黑脸壮汉,他脚步一迈,就朝着浑玘扑去。   浑玘的父亲浑释之是朔方节度使郭子仪的麾下大将,浑玘是浑释之的次子,他的祖父也曾是大唐王朝边境的守军大将,他的家传武学出自军中,颇为狠辣凶猛。   浑玘不过二十一二岁,已是搬运气血巅峰修为,再过一年半载就可踏入内劲修为,步入江湖一流高手范围。浑玘脚步一曲,站桩立定,便与对方搭上了手。洛阳城毕竟是天子脚下,不好直接动手,因此两人只是较力。   虽说李清玹经常遇见一流高手,但也仅是王源,范腾云,张翁等人。也只有三品以上大员的身旁才有一流高手。这位元衙内虽是御史中丞元载的内侄,可他毕竟不是那位御史中丞,身旁自然没有一流高手。   这个黑脸壮汉,也是搬运气血的修为。对于一般习武之人而言,搬运气血,便是江湖二流高手了。两人各自搭着手臂肩膀,搬运气血,都涨得面色通红。“不自量力。”元衙内冷笑一声,把手一挥,他身后三人就即上前。   搬运气血的武学造诣,也算江湖二流高手之列,并非多么普遍,在元衙内身旁也就只有那黑脸壮汉能够搬运气血,这三人都只是打磨过筋骨的习武之人,并未能搬运气血。   除了这三个明显打磨过筋骨,站过桩功的习武之人外,另外几个家仆也都身强体壮,一并上来。元衙内嘿然道:“把这穷酸拿下,搜了身,顺便废了他的一条胳膊。”   李清玹似笑非笑,寒声道:“要废我的一条胳膊?”话音刚落,当头一个练武之人便上前来,这人虽然未修成搬运气血,但步伐稳定,出手有力,在江湖上只是个三流高手。   只是当他还未触碰到李清玹身上衣角时,忽然面色骤变,他还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抛飞了丈许有余。这人痛呼一声,躺在地上直哼哼。另外两人也是如此,也未触碰到李清玹的衣角,就被抛飞丈许有余,两人也是痛呼一声,扑通一下摔落在地。   至于另外十来个家仆,李清玹只是把手一挥,青衫衣袖在眼前飘过,这些个家仆便都躺倒了一地,一个个惨呼叫喊。李清玹拍了拍手,露出淡淡笑意,看着对面的元衙内,脸上露出戏谑之色。   元衙内就是再草包,也已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书生,明显是个一流高手,至少要比自己身旁搬运气血的陈东,更高上一筹,只怕是个内劲高手。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慌忙喝道:“陈东,快来救我。”   与浑玘较力的陈东也知晓这里变故,撤了气力,连忙后退。浑玘也没有趁机伤他,同样撤了劲力,退到李清玹身旁,他眼中隐隐露出惊讶之色,这个年轻书生分明是个文弱书生,没有练过武功的迹象,怎么会有这般高的本事?   想起近些时日,似乎有不少自称修道人的家伙,都是没有打磨过筋骨,没有站桩,没有锤炼体魄的迹象,可却都武功非凡,莫非这个书生也是此类人物?   浑玘看着躺倒一地的家仆,再看那三个体魄强健的练武之人,瞠目结舌,他觉得自己对上这群人,也只能落败而走。也即是说,这个年轻书生的武功,比自己还要高上许多。   浑玘不禁震惊,他也是个年轻人,已经修成搬运气血巅峰,就算修成内劲也是指日可待,比起江湖中的少年英侠也从来不曾服输。怎么这样的一个年轻书生,看着温文尔雅,没有站桩习武的痕迹,居然能有这么高的武功?   就算是江湖中的后起之秀也及不上这书生!他不住把视线投向李清玹,难以掩饰心中惊骇。对面那个黑脸壮汉更是如此,他练武数十年,也才只不过是个二流高手。   可对方那个书生,虽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却有胜过自己的武艺,少说也是个一流高手,只怕还是武林中有名的少侠。陈东暗骂一声,也明白这一回自家公子踢了铁板。   李清玹笑意不减,淡然而平静。自修成坎离初期之后,单论本身真气浑厚程度,就要远远胜过武道大宗师。倘如施展出真气外放的本事,凭借已经凝过灵煞的真气,足以隔空杀人。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倒没有想要施展出真气外放而杀人的手段。李清玹隐隐察觉,人群之中有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许就是传闻中司天台的人。   只是,既然有人惹上门来,他也是被迫动手,司天台也不好制止。“要废掉我的一条胳膊?还真是个井底之蛙!”李清玹冷笑了一声,便往前走。   元衙内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陈东同样护着元衙内往后退去,只是他还算冷静,喝道:“我家公子乃是御史中丞的侄子,你若伤了他,在这洛阳城便休想活命了。”   “洛阳城之内不许争斗,守军也快来了,你不要乱来,否则守军可是能把你就地正法的。”李清玹没有理会太多,脚步未停,缓缓朝着元衙内走去。   元衙内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心下不满陈东如此懦弱,忽然把陈东推了一把。陈东只好咬了咬牙,蓄势发力,猛然扑去,眼神冷厉,双掌朝着李清玹打去。 第100章 拜访裴府   李清玹冷笑一声,淡淡说了句“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坐井观天一蛤蟆”。陈东来势汹汹,却还未碰到李清玹的衣角,他整个人就被抛了出去,摔在三丈开外。元衙内僵在原地,浑玘亦是惊骇。   堂堂一位江湖二流巅峰高手,武功扎实,居然一招之内就被人轻易放倒?浑玘才跟他较力过,知道这个陈东搬运气血的本事与自己平分秋色。哪知一个照面,陈东就已被人随手抛了出去,竟是跟随手拍个苍蝇一般轻松写意。   浑玘顿时面露惊骇,而那元衙内更是在心内怒骂道:“陈东这混账,好歹也是个江湖二流巅峰高手,居然这么轻易被人放倒,就算眼前这人真是江湖一流高手,也没有这么轻易得手的。”   “绝对是陈东这混账害怕被眼前这书生吊打,故意放了水,待我回去之后,非得好好收拾他。”当这位元衙内这般想着时,李清玹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那书生一袭青衫,面容俊朗,显得温润如玉,他面上笑容和煦,犹如正在与人高谈阔论。“元衙内你这么嚣张跋扈,平日里也作恶不少罢?”   李清玹笑道:“元衙内平日里祸害了多少个良家女子的清白,打断了多少无辜人的胳膊,若有兴趣,你可以逐一说来,在下洗耳恭听的。”元衙内脸上冷汗直冒,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害怕的连连摇头。   “那就算了,在下又不想听了。”李清玹拽过他手臂,低声道:“你这家伙也不知顺手打断过多少人的胳膊,可惜我心地仁慈,这次就饶你一命吧。”   说罢,李清玹在他小臂上轻轻拍过一下,也就把他放过。忽然有许多响动传来,约莫是守军到了。浑玘面色一变,连忙上前说道:“守军来了,郎君还请先行离开。”   “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干净的,不会让他们颠倒黑白,但您还是先离开为好。”李清玹拍了拍他肩膀,轻笑道:“那就麻烦浑校尉妥善处理了。”说罢,他转身离开,朝着裴府行去。   浑玘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头,面色沉重。元衙内见到有守军过来,顿时哀嚎一声,对着陈东怒喝道:“扶我回去,我要让这书生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不报此仇,我还有什么脸面在洛阳行走?”   陈东被摔了个头昏眼花,刚爬起身来,就听见自家公子还要找那书生报仇,顿时吓得一个激灵。陈东连忙说道:“那书生明显是个江湖一流巅峰高手,他若只是一流高手,我也不会被一招击倒。”   “暂且不说这书生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必定是出身名门大派。单是这一身绝高的武功修为,便已是极其惊人。”   “我们跟他本就无有仇怨,如果与这么一位出身大派的江湖高手结怨,就是大老爷知道了,也只会训斥一番,不可能派府内的江湖高手为我们出气。”   “当然有仇了!”元衙内怒道:“刚刚他打了我一下,这就算是结仇了!”陈东哭笑不得,不过只是轻拍一记,也没什么伤势,算什么大仇?   元衙内愤愤起身,恨恨地看了浑玘一眼,不待守军来问话,他就已离开。然而才走出七八步,面色顿时煞白如雪,他露出惊骇之色,看着手臂,身子忽然一软,却是口吐白沫。   陈东面色骤变,连忙上前把他扶住,便恰好见他小臂之上有一个掌印。顺着掌印一摸,陈东顿时脸色惨白。这个掌印下的骨骼,尽数碎裂。浑玘看到元衙内的下场,忽的想起刚才那李郎君在自己肩头也拍过两下,顿时面色一变。   李清玹来到裴相府,恰好裴阁老外出访友,尚未归来。张翁并未跟随,留在府内,听闻有个年轻书生求见,他眉头皱了皱,叹了口气。当李清玹被迎入相府之后,便是见到这老头脸色不善。   张翁看了他一眼,心里十分复杂,终究说道:“李郎君,想必是来讨要药材的罢?”李清玹微笑着道:“我在您老眼中,就是这么样的人么?”张翁甩了一张纸过来,随后便领了他往库房走去。   李清玹把纸摊开,见到纸张上所列内容,他顿时大喜过望。纸张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是许多药名,绝大多数已在后面打了个勾,以示得手。裴阁老还真是神通广大,不过短短几月时间,就已把李清玹报出来的诸多药材寻得八九成。   只剩八九种较为特殊的,至今没有消息。“裴阁老果然是位高权重,一诺千金,所搜寻的药材远远超越了我的预计。”李清玹看着纸张上许多药材名称,有较为常见的,有较为稀缺的,有极为珍贵的,各种草药等等不一。   纵然是裴相府,搜寻这么多珍贵药材也是伤筋动骨了。“你所记下的药材当中,有九种难以寻得,其余的药材,都花费了些代价,替你集全了。”张翁指着这些药材,说道:“这些药材当中,不乏极为珍贵的药物,其中四种就堪比什么千年灵芝之类的稀世之宝,不比你的百岁覆盆子草来得逊色。”   “饶是阁老人脉广泛,也用掉了许多人情,让裴府多年家产都为之损耗不轻。”李清玹点了点头,他对于歧黄之术涉猎甚深,虽然比不上古代医家圣手,但是也不比宫中御医差了。   这些药材当中,其中较为珍贵的有二十四种,或是药效极好,或是世所罕见,或是生长在悬崖峭壁,总而言之,价值非常昂贵。而其中四味药材,正如张翁所讲,堪比千年灵芝这类奇物,虽然不如百岁覆盆子草,但也相差不远。   百岁覆盆子草再是如何罕见,世间少有,但也并非灵丹妙药,其价值总是有限的。不提其他药材,单凭这四味药材,就已远远胜过了百岁覆盆子草的价值。李清玹知道这位张翁有些肉疼裴府的损耗,因此对他才有些看不过眼。但他也是问心无愧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救了裴府很多人的命。   张翁其实心里明白,对于裴府而言,这位李郎君的再造之恩,远远胜过裴府所付出的这些财物。毕竟人命大于天,何况裴阁老身为裴家家主,当朝宰相,对于裴家人而言,可谓是参天大树,可以遮风挡雨。   树倒猢狲散,倘若阁老倒了,裴家也就完了,毕竟人走茶凉,落井下石的事情发生过不少,毕竟裴家的下一辈还没成长起来,所以裴阁老现在不能倒。   “竟然……有一味藏红花。”看着这些药材,李清玹心中甚为激动,那四味珍贵药材当中,赫然便有一种是藏红花,乃是最为难寻的七种辅药之一。   李清玹在此前就已在心中计算过,这二十八主药,七十二种辅药当中,共有十种极为难寻,就算是以裴阁老和崔使君的权势,八成也难以寻到。却未曾想,其中一味藏红花已经被裴相府搜寻到了。   可见天地之大,奇人异士不少,也不乏一些隐于山野之间杏林宗师的识得此类药物,至少在这一味藏红花上面,李清玹原是从悟真剑道之上才认得,而别人能够将它寻来,可见早有这一类药物,只是李清玹不曾认识而已。   至于那九种没有找到的药材,倒是在李清玹的意料之内,这些药材都十分少见。其中一些倒不算珍贵,只是极少见到而已,但这些药材也并非不能寻到,因此李清玹并不担心,他真正忧心的,还是三种主药,七种辅药。   仔细算来,三种主药,七种辅药当中,李清玹已经得了木李瓜和藏红花,只余八种。这八种药材此前从未听闻,李清玹遍寻各类典籍也寻不到记载,不知是珍贵,或是如何,但总而言之,十分罕见。   至于,其余药材或是珍贵,或是少见,但好歹都记载在医书之上,至少有望能寻到踪迹,得在手里。“倒不知崔使君那里究竟搜寻了多少药材,不过两方药材必定会有重复,这样一来倒也没有了遗漏之处。”   “这么说来,王源本来前往西京,但是皇帝移驾东都,他们又会转道前来洛阳。尽管道门大会延后,但各州府上交税银及宝物,实则与大会无关,这么算来,王源早已到了东都,只怕已经返回了苏州府。”   李清玹估计自己恐怕要回苏州府才能拿到那批药材,便微微挑了挑眉,当下最要紧的是,找到这几种连各类典籍中都不见记载的罕见药物,以及寻到找一块一尺五寸的上好玉石。   他理清心中思绪,随后才问张翁了几句话。裴阁老访友尚未归来,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裴阁老,至于裴滢萱,因为东都这些日子颇有风起云涌之态,已经提前被裴阁老送回西京长安。   至于范腾云等人都已奉命外出办事,不在裴府之中。府中熟人里,也就剩下张翁一人。但张翁眼神不善,皱着眉头,看着那堆药材,满脸肉疼,虽未再说些什么,但总是拉长着脸。   李清玹咳了两声,只说待裴阁老访友回来,再来登门拜访。说完之后,这书生急匆匆离开。待他离开,张翁才哈哈大笑,“这小郎君面皮还真薄,不错,不错!”   他摇了摇头,便想起自己年事已高,气血枯败,不禁暗叹一声,自己习武数十年,都为练成武道大宗师。而那书生却已胜过自己好多倍。以修道人的寿命而言,要比凡俗之人高上许多。   若是修为高深的修道人,就如神话传说里的神仙那般,寿命几百年到上千年,甚至与天地同寿。倘若说对长生之事不感兴趣也只是妄言,但他心中早就明白,道法不可轻传,张温叹了声“修道无缘莫要强求”! 第101章 小月姑娘   李清玹出了裴相府,就听到一声“清玹兄长?”。那声音有若银铃,听着非常熟悉,是个女孩儿。李清玹听到这声惊呼,顿时驻足,转头看去,有些惊喜道:“小月妹妹?”来人正是樵夫范黑虎的女儿,穹窿山下的小姑娘。   在这洛阳他乡当中,他举目无亲,除了裴相府几个熟人以及柳御史之外,便再无相识之人。如今见到家乡熟人,李清玹心中既高兴又有丝疑惑,问道:“你何时来的洛阳?”   小月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之前兄长您救我一命,我就想着今后如果学医,就能救很多人,而且挣些银子,也比我爹打柴来得多一些,毕竟我爹吃的苦太多了。”   “就在兄长你离开不久,刘五爷就开了间药堂,让我跟在他身边学习,前段日子王源大人赴京,刘五爷写了封推荐信,让我跟随王源大人来洛阳学医,现在正在一位名医张大夫的药堂里学医。”   相比之作为樵夫家的女儿,以后也只能嫁到寻常百姓家里做妇人。而作为一名医师,自然是再好不过,以后也能嫁作富贵人家做夫人。李清玹可以想到范黑虎那个粗壮樵夫,对于自家女儿有这么个前景,只怕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更何况,进东都洛阳学医,更是了不得。待小月说起,李清玹才发现这小丫头身上穿的衣服十分正式,质地不错,显得她十分俏丽。再看她身后,还有两个穿着相似衣衫的中年男子。   在李清玹和小月说话时,那两个男子已经颇为不悦,其中一人大声道:“小月,快走了,我们还要采办,时间紧迫。”小月朝身后歉然一笑,才对李清玹说道:“那两位是药堂里的大夫,医术很高,这次让我出来帮忙采买些东西。”   李清玹微微一笑,说道:“那你先去忙吧,既然你也在洛阳,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小月嗯嗯两声,似乎还有要事未讲,然而远处的两个大夫已经很不耐烦。   小月理了下思绪,只得匆匆跟他说道:“我跟王源大人赴京,他离开前似乎留了一批药材,用刺史大人的名义寄存在药堂里,只有你亲自来了,方能取出。”李清玹暗自点头,原本他还以为这些药材,被王源又带回了苏州府。   此刻看来,王源处理事情真是考虑周全,早知自己会来洛阳,把药材也封存在洛阳城的药堂里,等待自己来取。李清玹看了看远处的两位医者,笑着对小月说道:“既然如此,我待会儿就去取来。”   小月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狡黠一笑,说道:“我这里还有件东西。”李清玹问道:“什么?”“是洛霜姐姐托王源大人带来的信,但王源大人回去时也没见你来洛阳,所以放在我这儿。”   小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到李清玹手里,嘻嘻笑道:“这封信生怕丢了,我可一直都放在身上,不过兄长放心,我没有偷看哦。”眨了眨眼,这小姑娘便朝着身后跑去,生怕两位大夫等得久了。   李清玹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这封信,怔怔良久,他忽然想起那日的柔软触感,顿时心中道了声“罪过,罪过。”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始拆信。忽然,他手上一顿,似乎有些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好,小月有危险……”李清玹蓦然一惊,疾步如飞,朝着小月离去方向赶去。他以缩地成寸赶路,犹如一阵清风吹过,绕过街巷,放开感应,就已知道小月所在。   “元公子要你当个妾侍,是你的福分,却还非要推脱,你也不过就是个樵夫家的女儿,就算是前任副太医令刘五爷推荐过来的又如何?他告老还乡之后也就是个普通的老头,也没有官职,难道还能找元公子的麻烦?”   “别以为你最近认识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就能躲得过元公子,这些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对你们这些下人最是善忘,几天不见你了也就忘在脑后,你还是乖乖去元家罢。”这处地方较为偏僻,正是其中一人的家里。   小月被纱布封住了嘴,双手被绑在椅子上,她的脸上满是惊恐神色。其中一个大夫嘿然道:“咱们张东家念在和刘五爷的交情上,把你收为关门弟子已是很仁义了,还为了你得罪御史中丞家的公子,真是得不偿失啊。”   “可我们两兄弟不过是普通医师,哪里敢拒绝元公子的招揽,而且元公子开出的条件十分优厚,只要把你绑去,就可得到白银五百两,况且还有望成为京兆府医博士。”   另一个大夫露出下流的淫笑,猥琐的道:“说来元公子口味还真是独特,这么黄毛丫头,也才十二三岁的模样,身子都没长开,非得弄回去当妾侍。”小月露出极为恐惧的神色,她的嘴巴被封住,只能眼泪哗哗而流。   而两个大夫则又交谈起来。一个说道:“现在怎么办?不会被人发现吧?”另一个则答道:“不会的,晚上元公子的人就会把这丫头带走。”“至于张东家那边,只要有御史中丞元大人的关系,就不必忧心。”   “咱这位张东家已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他如今不过是个没有官职的普通医师,就算有些故旧人脉,那又如何?御史中丞元大人现在的大权在握,谅他张东家也只能不了了之。”   两人谈了几句,都发觉对方有些忐忑不安,毕竟这种拐卖人口的事情乃是违背了大唐律法,何况这里是天子脚下。这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再言语。正在这时,就见小月眼中露出喜色。两人顿时惊慌失色,朝着门口看去。   门外走进一人,来人是个年轻书生,一袭青衫,看着弱不禁风。见到来人只是个文弱书生,这两人都松了口气,两人对视了一眼,猛然扑向书生,想要将那书生制服,然后丢到枯井里去。   那书生冷笑了声,就拍出一掌,然后有狂风骤起。两人只觉眼前一黑,然后身体就被一股大力抛飞了,往后摔出几丈远,都摔得个头昏脑胀,腿骨折断。   李清玹转身向后拍了一掌,两扇木门自动关上了。他忽地拔剑,将小月身上绳索斩断,才朝着两人说道:“之前就觉得哪里不对,若非在下思虑敏捷,察觉有事,不然就被你俩阴谋得逞了。”   “你们两个先前对小月非常不喜,显然是很讨厌这个小姑娘,怎么会带她出来采买?采买之事可以捞些油水,本就是默认行规,但也不好摊到明面上,可你们带着一个很不喜欢的小姑娘来采买东西,分明就是另有阴谋。”   “但本公子却未想过,你们居然是想要把这么一个小姑娘抓起来,送给人家当个妾侍。你们竟然做起了这种龌龊勾当,当真是该死!”   李清玹走到两人身前,居高临下,寒声说道:“这小姑娘,才十三岁。”两人露出惧色,想起刚才忽然生出来的狂风,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李清玹提着剑想要杀人,忽然觉得小月在这里,不好在她面前太过血腥。他把剑收起,微微近前,便要徒手杀人。“你不能杀我们!”“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我们可是元公子的人,元公子的叔父元载大人,那可是郕国公麾下重臣。”两人撑在地上,连忙往后爬去。   先前那个大夫脸色吓得惨白,色厉内茬的叫道:“这里是东都洛阳,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天子脚下杀人,那可是坐天牢的!而且过会儿,元公子的人也会过来,你就不怕被人捉拿归案么?”李清玹露出玩味的笑容,并未说话。   那两人还以为事有转机,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李清玹淡淡问道:“御史中丞的从侄,元家衙内?”两个大夫点了点头,先前那个吓得脸色惨白的大夫连忙点头,说道:“正是元家的公子。”   好在元大人的名头响亮,这书生显然也怕与朝廷作对。这么说来自己两人的性命能够保住了,真是老天保佑。正当他们两人心头落地的时候,便听那书生挑了挑眉,自语道:“早知那家伙坏的流油,先前就不该只是随手打折他的手臂,而是直接杀了他。”   两人刚刚缓了下来,顿时吓得胆颤心惊。元公子那样的人物,也被他打折了手臂?他竟然后悔没有杀人?他究竟是谁?李清玹哼了一声,双手一拍,朝着两人头颅拍去。以他的劈空掌掌力,轻松就能拍碎这两人的头颅。   然而当李清玹出手之时,忽然便有一道寒风在背后响起。有一个声音低喝道:“快快住手!”李清玹仿若没有听闻,劈空掌掌力一吐,两人头骨陷下。只听两声闷哼,二人已经死透,杀了这两人,身后那道寒风同样到了。   李清玹身影一闪,就躲过那道劲风。“你身为修道人,践踏修道界的规矩,竟屠戮凡俗百姓,今日便拿你正法!”   来人乃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眼神冰冷,厉声道:“胆敢肆意杀戮凡人,显露修道神通,更视修道界的规矩为无物,今日不杀你这狂生,怎能彰显司天台的替天行道?”   果然是司天台的人,来得好快。李清玹心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随后指了指小月,冷哼道:“你不也在人前显法?”这男子脸色顿时恼羞成怒,森然道:“我乃司天台之人,自有办法消除她的记忆。”   “消除记忆?”李清玹哼道:“难道替天行道的司天台,竟要看着这丫头被人掳走么?”“此乃世俗之事,朝廷自有律法拘束,自有官府之人管辖。”   这男子冷声道:“之前你伤了元家公子,是元公子挑衅在先,你也未曾杀他,也不算坏了规矩。然而你这书生居然到处招惹是非,还杀了凡俗百姓,你草菅人命,便是坏了规矩。”   “在我喝令之下仍下杀手,当真是不把我司天台放在眼里。”“今日不将你缉拿归案,便让洛阳城内诸多修道人都有了出手的理由。”他这般说来,手中多了一个铃铛法器,就要施展法术。李清玹脸色陡然一寒,长剑直指中年男子。 第102章 黄衫少女   这时,就有一个如涓涓泉水般的声音说道:“我认为这位郎君做的很对。”李清玹和那司天台中年男子一齐停手,转头看去,便见门口站立着一个黄衫少女。   那少女约十七八岁的模样,五官精致,一张瓜子脸,黑发如瀑,皮肤白皙如玉。少女一袭嫩黄衫子,她的身材十分高挑,与时下女子的以丰腴为美截然不同。   那名少女虽然只着黄衫,然而气质清雅高华,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黄衫少女看了看场中对峙的两人,蹙了蹙眉,随后视线落在小月身上,轻声道:“小月,到姐姐这来。”   小月见到这少女,顿时喜上眉梢,叫了声姐姐,便上前抱住了她的手臂。李清玹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收起法器,也就长剑归鞘。那男子揉了揉头,说道:“九姑娘,此人坏了规矩,理应惩处,你如此阻我,不太好吧。”   黄衫女子只是淡淡说道:“元大人家的衙内之所以对小月下手,还是因为我的缘故,此事既然因我而起,我自然不能视而不见。这位郎君代我除去这两个歹人,倒是帮了我的忙。是他替我出手的,这件事还应是算在我身上的。”   她把小月的头发梳理了一番,才看着中年男子,轻声说道:“此事由我来担着,别再去找这位郎君的麻烦了。”中年男子脸色几经变化,摇头叹道:“司天台的规矩,在你眼中,就这般可有可无?”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九姑娘忽然露出几分淡淡笑意,说道:“人要懂得变通,才能有所可为,倘若真要按规矩行事,想必你要拿下这位郎君,我也不拦你,不过凭你的本事,真能拿下对方吗?”   中年男子眼神闪烁不定,他看向李清玹时,微微皱了皱眉。九姑娘不再理他,只是朝着李清玹说道:“这位郎君,你有几分把握能胜过这位大人?”   李清玹笑了笑,朗声说道:“十分。”中年男子脸色铁青,脸上青筋暴露。九姑娘却是一笑,说道:“郎君果然是少年意气,可也不能小瞧了这位大人。”   李清玹挑了挑眉,淡淡道:“他修为不如我,道法神通亦不如我。”那中年男子只是练气境界,就算他的法器不凡,但毕竟未到坎离境界。   而李清玹已是坎离境界,且在坎离境界当中,也已开出十六个窍穴。他在云雾山中修成坎离,却是领悟了一个小神通,正是望气术,虽然远远比不上佛家六神通的天眼通,却也能看大概看透别人的修为深浅。   他一路行来,遇见了一些前往洛阳的修道人。因司天台把持修道秩序,将修道之事和世俗分隔开来,于是世人只知习武练拳。若想修道长生,也得看个人机缘,若是无缘,纵是仙人在侧,也无缘修道问仙。   相较于大唐王朝的习武之人来讲,修道人十分稀少。民间有穷文富武的说法,练武之人,尚且需要各种药物打磨筋骨,修炼气血。而修道人修成真气甚难,就这一关拦住了绝大多数人,至于后面的坎离境,更是难于登天。   能够修成坎离的修道人,也算是凤毛麟角。练气境界不过是踏入门槛,然而坎离之境才算真正的修道人,已是凡俗有别,坎离人物能施展道法神通,远胜俗世的武道大宗师。   当李清玹说出这话时,中年男子已是面沉似水,他仔细去看,只觉这年轻书生,虽有真气痕迹,却也不像是真气外放的人物。但他有何依仗,敢在这大放豪言?   除非他是坎离境界,中年男子赶紧把这个荒谬的念头抛到脑后。但他年纪轻轻,就算从娘胎肚子里开始修炼,也不能修成坎离镜的!   其修成坎离的人物,一身真气会带上煞气特性,周身真气或是冰冷,或是炙热,或是灰白,或是青蓝,诸般异色。但这书生的真气并无颜色,中年男子衡量片刻,终是看在九姑娘的面子上,便即离开。   待那男子离去,李清玹便把放在剑柄的手松开了。“我的先天元气异于寻常真气,就算凝过灵煞,还是先前那副模样,而那灵脉煞气的彻骨寒意,似乎更加内敛,不在显露于外。”   李清玹暗自想道:“我一身真气宛如清水,倒不像其他坎离境人物的法力那般带有颜色。这么一来,倒是可以扮猪吃虎,而且可以迷惑对方。”把这些杂念压下,李清玹才看向那黄衫少女,微微拱手,说道:“在下李清玹,多谢姑娘。”   “李郎君不必客气。”黄衫少女神色仍是清冷如霜,好似冰山仙子一般,“李郎君神色淡然,成竹在胸,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此事对你来说算不上难事,倒不用谢我。”   李清玹笑了笑,心中想道:眼前的冰山仙子,不知笑起来是何模样?九姑娘捏了捏小月的鼻子,淡淡说道:“你叫小月,我的一个小妹名字中也带个月字,也许是这个缘故,咱们两个比较投缘。那个什么御史家的衙内,是因为我才盯上了你,这样的事情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九姑娘说罢,才看向李清玹,说道:“据说昨日我花灯上的纸条,被一个年轻书生取走,莫不是落在李郎君手里?”李清玹笑了笑,说道:“道在无为和自然。”   九姑娘微蹙秀眉,她沉思了片刻,又看了看小月,终是说道:“花灯上的纸条既然被你得了,你又救下小月,也算与我有些缘分,明日有场宴会,你便随我一同赴会罢。”   李清玹刚想回绝,就想起自己在洛阳城中消息闭塞,如今洛阳城中的消息全靠裴相府和柳御史才能有所了解。但裴阁老和柳御史都只是普通人,对于修道人的消息,也不是十分清楚。   若是通过这位九姑娘,再去了解洛阳城当下形势,应该会受益良多。思虑过后,李清玹便答了声“好”。九姑娘没有询问李清玹的住处,就已带着小月离去。   对此,李清玹并无意见,九姑娘是个女子,对小月如同妹妹一样。小月跟着九姑娘,倒是省他的麻烦。待到她们离开,李清玹看了看她们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道:“不知九姑娘的闺名是何名字?”   言语才落,李清玹便已离开了此地。此地复又归于寂静,只留两具尸首。不多时,有个温润如玉的青年迈入此地。那青年看了看李清玹离开的方向,自语道:“大唐王朝,何时又多了这么一位坎离人物?”   他微微皱眉,眼中露出几分异色,随手一扫,竟然有浪潮滚滚。水波卷过,地上两具尸首便即消失不见。   御史中丞府,一个白面微须,脸色阴沉的中年文士,坐在正堂,他想到刚被抬走的侄儿,脸色有些狰狞。元衙内被那年轻书生轻拍一记,当时没有发作,事后却留下一个掌印,臂骨都粉碎了。   从小娇生惯养的元衙内,没撑过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痛昏过去。经宫中御医诊断,骨骼粉碎,无法医治。虽然只是一处粉碎,但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无法治愈。   作为朝廷重臣的亲侄,竟然被人废了一只手。“好个大胆狂生,竟视国法如无物!”中年文士寒声道:“堂堂天子脚下,连王法也都没有了吗?来人,去将那人生擒下来,抓进天牢,本官要让他生不如死,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正当有护卫要领命而去时,一个声音低沉道:“大人,此举不妥。”官拜御史中丞的文士转头看去,见到说话的这人正是自己最为依仗的心腹,也是他府上的护卫首领,有八寸内劲修为。   文士脸色有些难看,颇为疑惑地问道:“为何不妥?”护卫首领答道:“若是普通的江湖高手,自然可以拿下,如果他是武道大宗师,倒也不好得罪。但如果他是修道人,那就只能忍下这口气了。”   中年文士捋了捋胡须,心中念头百转,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洛阳乃天子脚下,若有修道人惹事,司天台自会出手惩处,但司天台既然没有出手,想来那人只是个江湖人,既然是江湖人,断然没有武道大宗师的修为。”   尽管御史中丞的职位,不过是正五品官职,暂时还未有资格知晓修道之人的事情,但毕竟他是郕国公李辅国的重要亲信,洛阳谁人不知他元载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当红人物。   大太监李辅国权倾朝野,执掌“察事厅子”,可以侦察官员活动。宰相及朝中大臣想见圣上都须经过李辅国的安排,天子的诏书也需要李辅国的署名才能施行,群臣不敢提出不同意见。   建宁王李倓聪明过人,屡次抨击李辅国祸乱朝政,最终被李辅国诬陷致死。自此以后,其他宗室王侯对李辅国冠以“五郎”尊称,前任宰相李揆更是厚颜无耻的称李辅国为“五父”。   可见李辅国权势熏天,作为他重要亲信的元载亦是颇有权势。元载的脸色恢复平静,他又反复想了想,还是觉得司天台既然没有出手,就证明那年轻书生只是个江湖人,根本不足为虑。   护卫首领皱了皱眉道:“那书生一招之内就放倒了陈东,可见他的武功已不次于我了,如此不到二十的年纪,必定是出身武林大派。这书生在他的门派里,绝对是嫡传弟子。”   “若是打了小的,出来一堆老的,就此结了这么个仇家,以后大人府上就不会有安宁之日了,前朝就有为官员被江湖人刺杀在家中,此事不得不防,还请大人慎重考虑。”元载听了他的这席话,脸上顿时阴晴不定。 第103章 洛霜来信   元载还在沉默不语,就有护卫来报,说道:“启禀大人,裴阁老府上送来一纸书信。”元载脸上有些阴晴不定,沉声道:“送上来。”   元载将这书信拆开,大概看了看,脸色顿时阴沉的能滴下水来。那护卫首领疑惑道:“大人,怎么了?”元载低沉道:“裴阁老给那书生求情,让我不要在追究此事,信中言辞略带威胁。”   饶是那护卫首领艺高人胆大,也禁不住有些惊骇,看来那年轻书生的来历非比寻常,居然连裴阁老都亲写书信求情,更不惜隐含威胁,与御史中丞生出过节。   就在元载满脸恼怒之时,又有护卫来报:“启禀大人,柳大人府上,送来一纸书信。”“呈上来。”元载将送上来的书信拆开,原本阴沉的脸色更显阴晦。   那护卫首领瞟了一眼,更为吃惊,柳大人送来的书信,居然跟裴阁老府上送来的书信,大同小异,内中言辞颇为恳切、姿态放的很低,内中的意思也是放那书生一马。   元载将两封出自于当朝重臣的亲笔书信撕得粉碎,他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逼人太甚!”话音未落,就有护卫上前来报:“启禀大人,司天台少监令狐大人送来一封书信。”   元载的脸色几经变化,最终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护卫首领心情复杂,心中暗道:“还真不出我所料,那书生果真是个修道人。来头还真不小,竟然惹得三位大臣为他求情。”   当李清玹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时,柳御史家的管事已经在门口等候,脸色有些焦急。“李郎君,你也太能惹事了。”管事苦笑道:“郎君昨夜才进洛阳,今日就把御史中丞的侄子废去一条臂膀。”   李清玹平静道:“我现在有些后悔,当时应该取他性命的。”管事摇了摇头,叹声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无论是什么人,一旦有了非凡本领和权势地位,便都弃律法规矩如废纸了。”   李清玹不置可否,平静说道:“以柳大人的家世背景来说,可要比元大人高上很多,而我又不惧这什么所谓的元大人,想来柳大人不会为此烦恼。你既然在此等我,还如此焦急的模样,想必另外还有要事,还请管事说来。”   管事见他看出端倪,直接点破,也就不卖关子了,随即娓娓道来。“这附近的平民住户,大多已经用各类借口,或是命令,将之暂时搬离此处,另外安置。”   这管事顿了顿,接着说道:“或许是因为众多修道人齐聚洛阳,容易发生事端的缘故,因此司天台安排众多修道人暂居城南。只是这类事情没有前例,以往大会并未发生过,将修道人聚居起来的行为,修道人性情各异,此事容易让修道人心中不忿,恐怕会有祸端。”   “我家大人觉得此事有些可疑,只怕会有事端,派我来问郎君,是否搬入柳府?”李清玹想了想,笑着说道:“多谢你家大人好意,我比较喜好清净,贵府虽好,却也不必再搬了。”   柳御史虽是朝中大臣,位卑权重,也知晓修道一事,但他毕竟不是修道之人。这事既然牵扯到修道人身上,而洛阳城又是多事之秋,接下来的局势复杂多变,他不想把修道人的事情牵扯到对方,以免给对方带来不利。   如今洛阳城风谲云诡,局势复杂,这管事当然想让柳府置身事外,独善其身。管事听了李清玹的话语,暗自松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在下就先回去告知我家大人,至于此地,还请郎君凡事多加留心。”   李清玹微微笑道:“时辰不早了,管事还是早些回去吧,另外,请代在下向柳大人道谢。”管事施了一礼,便即离开。李清玹也算是个聪慧敏捷之人,对于那管事的担心,自然是心知肚明。   那管事与他没有什么交情,生怕李清玹给柳府带来麻烦,直到李清玹拒绝搬入柳府时,那管事才松了口气。李清玹倒也不怪这管事谨小慎微,反而经过此事,他对柳御史愈发敬重了些。   李清玹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处小院附近的居所,确实少见普通百姓,反倒时而有江湖人,或是修道人偶尔现身。他只看过几眼,就进了宅院。   至于会不会有麻烦上门,他也不放在心上,就算是龙虎真人欺到他的头上,他也敢拔剑相向,即使倒下,也不能折了风骨!   “王源留下的药材,就先放在药堂里,反正它也不会长脚跑了,等我办好眼前的几件事情,再去取也不迟。”“眼下最重要的,除了那柄玉剑材,就剩下七八种药材了。”   “这么大一块上等玉石,该怎么去找?还暂无头绪。洛阳城中,不知哪家豪门才有这么一块能够雕成玉剑的上等良玉?”他挠了挠头,着实有些头疼,过来半柱香的时间,索性不再去想。   他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冷月高悬,有些凉意。他关上门窗,盘腿打坐时,忽然触到怀里的书信。那是小月之前交给他的那封信,正是崔洛霜托小月捎来的信。   李清玹心中暗暗想道:我这一回突然失踪,怎么王源还把药材送来洛阳,而崔洛霜更是寄来了一封书信?他们是怎么猜到我会来洛阳的?之前我被拓跋昱、费廉两人擒走,未来得及留下信息,想必他们都十分担忧罢?   李清玹轻轻把书信拆开,上面写了许多文字,见那字迹娟秀,且时而有下笔停顿的痕迹,不知怎地,李清玹心中有些怦怦乱跳。书信上写了许多字,他逐字细看。   只见上面写着:李兄原是要与王统领一同赴京,然而临行前夕忽然不辞而别,想必是另有要事。想来李兄吉人自有天相,但愿李兄诸事皆宜。之前李兄曾有意赴京,想来也会往京城走上一趟,如若此时到了京城,应是正值秋末初冬,气候多变,京城位于洛水之侧,地属北方,气候更为寒冷,还望李兄须多加注意,添衣御寒。   只这么短短几句话,爱慕之意,跃然纸上。然而李清玹无故失踪,确实让与他身边的人都十分忧心。   从这封信上可以看得出来,崔洛霜的书法肖似卫夫人书法,其书法清秀平和,娴雅婉丽,看着十分赏心悦目。崔洛霜出身博陵崔氏,自幼随父亲读书练字,少时就已是远近闻名的才女。   文字间悄然的关怀,可以看出她的爱慕之意。李清玹心中如同吃了蜜一般,随后再度翻看这封书信,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当夜,房中寂静无声。   洛阳是十朝帝都,自古繁华无尽,城中有无数达官贵人。在这些达官贵人的府中不知藏了多少玉器珠宝,仅是寻找一块一尺四寸长短的玉石,却是容易。但要一块质地纯粹的玉,那便可谓是万里挑一。   然而,李清玹所求的玉剑,不仅仅是一块玉,更该是一块品质上佳的良玉。纵然是在洛阳城之中,又有何人能有福缘,获得这么一块上等良玉?   如此之大的良玉,已然堪称至宝,纵然是有,他又如何能得到手中?窗前站立的书生喃喃道:“如果求不到玉石,那就用金剑做剑丸吧!”   他看了看手中的纸条,这是裴阁老费了许多日子才打听清楚的名单,上面共有六人,皆是洛阳城中的高官权贵,他们或许可能藏有这么一块良玉。   李清玹忽然笑了笑,自语道:“洛霜说我是福缘深厚之人,那么这次我的运气应该不会差的!”他的耳朵忽然动了动,随即看向院门外。   有马蹄声及车轮声响起,渐渐临近。对于权贵人物而言,要在这洛阳城之中寻到他的住处,不过是举手之劳。派人送来名单的裴阁老是如此,那位九姑娘也是如此。   尽管九姑娘昨日没有询问李清玹的住处,但此时马车已经到了院落之外。李清玹背负长剑,侧背装有黄玉峰的紫色袋子,把重要物事都放在怀中,才关上房门,出了院落。   车夫对他施了一礼,说道:“李公子,九姑娘让我前来接您,前往洛北楼。”李清玹朝他道了声谢,随后才登上马车。这辆马车外观朴素,木质极好,然而内中装饰颇为精致,车厢内挂着带有梅花图案的香包,才显出一个姑娘家的味道。   李清玹登上马车,便知这应当是那位九姑娘平日里代步的马车。李清玹平素里倒显得淡然,可他毕竟未及弱冠,在这车厢当中只觉不甚自在。他摇了摇头,便即打坐,渐渐入定,马车徐徐前行。   过了约有两刻钟时间,车外传来一道声音,说道:“李公子,洛北楼到了。”李清玹微微睁开双眼,下了马车,朝车夫道谢一声。车夫微微点头,只说道:“李公子可以直接入内,九姑娘已在酒楼当中等候。”   车夫说完之后,便把马车驾到一旁,人也盘坐在上面,随后又把青色斗笠盖在脸上,在那闭目养神。   李清玹立在一旁,心中暗暗称奇“这车夫气度沉稳,不像是寻常车夫,倒像是江湖上的一方高手,莫非以前也是江湖逍遥客?九姑娘虽是司天台的人,居然有这等权势?”   他心中闪过许多思绪,随后才开始打量这座洛北楼,号称河洛第一高楼的酒楼,只见门前扎有"彩楼欢门”,一面漆黑的旗子迎风招展,上面绣有五个大字:洛北第一楼。 第104章 洛北楼中   洛北楼共有三层,门前是一片宽阔的青石板地面。正中大门之上,有一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写着:洛北楼。大门两旁贴有楹帖,上贴是:美味招来天下客;下帖是:酒香引出洞中仙。   难怪号称洛北第一楼,就凭这两句楹帖,就会引来许多食客。李清玹仰起头,却见洛北楼雕檐映日,画栋飞云,虽是只看到一角,却也担得起洛北第一楼的名字。   洛北楼南侧的洛水淙淙流过,洛水之上几艘画舫缓缓划过,画舫中传来几丝悦耳的琴声,李清玹一时听得有些痴了。这时有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路经李清玹身旁,见他站在洛北楼门前如此出神,登时便是一声嗤笑。   男子微微摇头,低语道:“乡下来的臭家伙么,也不知来洛北楼做作些什么,洛北楼中的管事干什么吃的,什么张三李四都能走近了?”李清玹脸色一寒,冷冷地看了这人一眼,忽然有些惊讶。   这男子三十二三岁,面貌普通,身着华服,一脸的高傲神色。李清玹从他身上感应出真气的味道,这才发觉此人也是一位修道人。李清玹心中略有猜测,把先天元气运在眼部,顿时眼眸泛起淡淡光泽,他四下望去,朝洛北楼而来的几人,竟都是修道人。   “莫非今日楼中是修道人的宴会?”李清玹挑了挑眉毛,沉思片刻,喃喃说道:“这么说来,先前那个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家伙,只是有真气驻颜,有可能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他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便踏入洛北楼当中。   洛北楼中,这一处还未入楼中,只算作庭院。但这里风景极好,刚好能看到酒楼南面的洛水,河水之上,画舫、商船缓缓划过,河面还有鱼儿跃出,画面生动有趣。   九姑娘正站在雕栏之旁,静静看着远处河堤旁的杨柳随风招展,犹如少女在婆婆起舞。以她的身份,自然不乏人想要和她交好,但她身份贵重,真正有资格结识她的,也就寥寥数人。   “九姑娘怎么还在这里看景?”有个紫衫青年走上前来,笑道:“内中酒桌已然备好,菜肴也该上来,待会儿便要开席。九姑娘身为贵客,怎好在此遭到冷落?”   这紫衫青年面貌俊朗,手中把玩着玉如意,气度不凡,正是一位练气巅峰的修道人,其名顾洵。在大唐王朝人杰榜上,列入第二十名。“顾公子说笑了,我修为又不高,怎比得上你这位声名远播的重要贵客?”   九姑娘淡淡说道:“今日来少主宴请众多年轻俊杰,多是修成真气的人物,想来以顾公子的修为应是名列前茅。”顾洵笑了笑,望向着洛河的流水,低声道:“来少主给人杰榜第四的刘子鸣送了请帖。”   九姑娘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刘子鸣不喜应酬之事,众所皆知。再者说,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宴请他的各方人物实在太多,真能请得动他的人物,无不是大唐王朝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如果是来阁主还差不多。”   顾洵点了点头,说道:“倒也是。”这时,便有许多人迎了出来。当头一人,赫然是今日宴会主人,南阳郡文昌阁的来少主。这位来少主约才二十来岁,稍显稚嫩,但他一身华贵紫服,脸上眉飞色舞,颇有意气风发之态。   在他身后,都是些练气修为的年轻俊杰,或是出身宗门的核心弟子,比如某些修道高人的子侄。来少主微微拱手,笑道:“九姑娘,顾道兄,两位身份贵重,怎么能在这外面等候?都怪我一时疏忽,照顾不周,慢待了两位,还请两位快些入内。”   顾洵微微点头,笑着对九姑娘说道:“既然来少主盛情,那么九姑娘先请。”九姑娘道:“诸位请先入席,我还在等人。”众人俱都愕然。来少主怔了怔,笑着说道:“不知九姑娘在等哪个贵客?”   这位文昌阁的来少主,心中暗暗想道:今日宴会能够到场的年轻修道人中,以人杰榜第二十的顾洵修为最高,以九姑娘的身份最高。除这两人外,还有哪位名头响亮的人物未曾到来?   九姑娘在此等候的贵客,莫非就是刘子鸣?他虽说给刘子鸣发过请帖,但刘子鸣素来清高,又是个修炼狂,必然不会来登门赴宴的。莫非是九姑娘另外的朋友要来?不只是何方神圣,竟值得她在此等候。   九姑娘清冷地说道:“来公子,你和诸位道友先请入内,不必因为我的私事,让大家在此等候。”   “不妨,晚些开席也没事的。”来少主摇头笑道:“我和诸位道友都是知礼之人,岂能让九姑娘在此一人等候?再者说了,我也想要看一看那位让九姑娘等候至今的,是哪位道友。”   顾洵笑道:“我也想要知道究竟是哪一位。”九姑娘性子清冷,就算是人杰榜第一的萧羽,都不能让她在此等候。那么究竟是谁,竟能让九姑娘也在庭院之中等他到来?   九姑娘微微皱眉。那书生没有请帖,为免他找不到地方,或是被人驱赶,才在此等候,却不想居然引起了众人关注。   她略作思量,便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和诸位道友先行入席,想来我那友人等会就到了。”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想起,渐渐临近。   众人随之看去,就见到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书生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那书生俊秀挺拔,颇有清净出尘之意。只见这年轻书生背着一柄青钢剑和一个竹筒状的紫色袋子,正四下打量。   就只是这么一个白面书生?看他眼花缭乱的模样,分明是个见识浅薄的穷酸书生。来少主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李清玹步入庭院,四下看了一眼,便发现红木雕栏之上,正聚着一大群修道人,而九姑娘也在其中。只是让他颇为惊讶的是,众人的目光竟然都落在自己的身上。   这群修道人,要么是大派弟子,要么是修为颇高,他们随便一个眼神都能够令寻常人为之惊悸。这么多的修道人齐齐望向他,若是落在修为较低的修道人身上,就如泰山压顶。   而他在众人注视之下闲庭信步,露出淡然笑意。如清风朗月,如清风徐来。万千压力,一拂即过。他朝着众人点点头,才向九姑娘微微行一礼,说道:“见过九姑娘。”   “李公子来得慢了一些。”九姑娘说道:“这里许多道友,本来已经入席,正因为你的缘故,才耽搁了。”原本在来少主和顾洵等人的目光中,这个见识浅薄的穷酸书生应该是闻宠若惊。   哪知那书生只是笑了笑,仅是歉然地说道:“这洛北楼四周景观颇为雅致,有曲径通幽之意,虽然比不上金陵府的阅江楼,但也算是不错了。刚才看了会景色,让诸位等候,着实过意不去。”   看他举止泰然,没有预料中的诚惶诚恐,却是淡定从容的模样。这让许多人都极为不喜,心头不悦。“这家伙也太清高了!居然不知说些感谢的话语!”“果然是个寡闻少见的家伙!”   文昌阁,位于南阳郡石堂山,乃俗世里的修道大派,亦是大唐王朝颇有实力的修道门派之一。   文昌阁的来少主经过十数年的修道练功,终于在两月前修成真气,自此踏入修道人的行列,以弱冠之龄修成真气,在大唐帝国境内来说亦是天才人物了。   为了庆祝此事,来少主在洛北楼摆下酒宴,大宴宾客。三楼,靠窗一侧,李清玹独饮独坐。九姑娘因为不喜吵杂,就推脱了主桌的席位,笑嘻嘻地坐到李清玹所在的那一桌。   李清玹听得文昌阁来少主设宴,只是为了修成真气,而庆祝此事,他心中有些不以为然,暗想道:“这位文昌阁的少阁主,不过只是个初成真气的修为?”   九姑娘颇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就知这书生心中所想,她淡淡说道:“你是自幼在深山修道,不曾接触外界么?”   李清玹闻言怔了怔,随即摇了摇头:“是也不是。”他自幼生活在苏州府的吴县县城里,自他七岁以后,就经常去穹窿山上的上真观学习击剑之术,十六岁开始行走江湖。   李清玹去年才开始修道,倒是不曾与修道之人接触,对于修道人的事情不甚了解。严格来讲,李清玹对于大唐王朝的修道局面一无所知,与那些自幼在深山修道的人物并无不同。   “练气期,乃是修行的第一个门槛。”九姑娘说道:“练气期分为三个小境界,分别是气感,真气,以及真气外放之境。这其中的产生气感颇为不易,绝大多数人,数月、甚至数年都很难产生气感。”   “不过这不是最难的,把气感练成真气,那才是最难的一步,也是修道之路上的第一个关卡。”“有不少天资较差的,或是心浮气躁的,基本都止步于此。而大多数成功把气感练成真气的,也都花费数十年,多数人都是临到白发苍苍,才将修成练气境。”   “来少主能够以不到二十岁的年龄,把气感练成真气,已经算是天才人物,这其中还有他功法上佳的缘故了。”九姑娘说到这里,忽然低笑了声,露出雪白的贝齿。   这素来不施脂粉的黄衫女子,只这么一笑,那绝美的容颜上仿佛泛了一层光泽。李清玹脸上猛地发烫,似乎有些红了,他赶紧调整真气,硬是把脸上的血色压下。   九姑娘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当修成真气之后,后面增长修为倒也不算太难,只要借助丹药,或是奇花异果,便都能加快修行进境。”   她一指那边的顾洵,说道:“顾洵虽然名列大唐王朝人杰榜第二十位,但他是以二十四岁的年纪修成真气,后来有些奇遇,得了灵丹妙药,以如今三十八岁的年纪,修成练气巅峰,从而真气外放。”   “来少主虽然未必有顾洵的奇遇机缘,但他毕竟是大派少主,有望在四十八岁之前,修成练气巅峰。至于坎离之境,便涉及筑基凝煞。筑基凝煞之事极为危险,一个不慎便遗恨终身,极大多数练气巅峰的修道人,都是筑基失败而亡。”   “这一步不看天资根骨,主要看筑基凝煞法门的高低优劣,但最为重要的是要足够细心,以及耐心。”说到这里,九姑娘笑了笑,才道:“说得有些远了,只是你该知晓,修道之事并没有那般容易。”   听她一番讲述,李清玹有种豁然开朗之态。他修成坎离以来,眼界也提高了许多,浑然忘了师父笔记中对于修道之初的艰难记载。修道艰难,当时刻戒躁,砥砺前行。   然而修成真气却是个门槛,就连师父他在这一步也徒自摸索了二十多年才得把气感化虚为实,后来逐步将真气提升至十二寸,师父他天资不凡,四十三岁修得练气圆满。 第105章 当年真相   李清玹的修为之所以进展神速,原因有二:一是他原本就资质不错,加上金丹改善根骨,资质可以说是百年难遇;二是他师父张志诚为他灌顶传功,最终为他留下七寸先天真气。   而那些修道大派的少主或是亲传弟子,也要耗费数月甚至一两年才产生气感,而后从气感修成真气又要花费数年甚至数十年,至于修成练气巅峰的就更少了。   “师父他不靠外力,仅靠自身求索,便能在四十三岁修得一十二寸真气,可谓是旷世奇才,可惜师父他命运多舛。”李清玹想起师父离去的背影,不禁微微一叹。   大唐王朝修道人众多,仅是这洛北楼就聚集数十人,师父他却为何不曾遇见过?师父他曾讲过,也曾遇上过几个修道人,不过都是练气期修为。但一般修道人都知道练气,坎离,龙虎等境界之分,为何师父他却不得而知?   李清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就听见那边高谈阔论之声传来,不时提到老道士三字。李清玹刚想询问九姑娘,就听九姑娘说道:“他们在说一个寻仙访道的老道士。”他的脸色猛地一变。   九姑娘却未看到,只是轻皱娥眉,说道:“传闻这个老道士在数十年前就已是练气巅峰,他在大唐境内四处游历,求仙问道,直到前些日子才杳无消息。颇为奇怪的是,这个老道士身旁总是跟着一个修道高人,一连跟了他数十年,未曾离开。”   李清玹倏然一惊,失声道:“跟着个修道高人?”“对,一个修为很高的人。”九姑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理会,淡淡说道:“跟在他身旁的那个修道高人,并无加害于他,却不让其他修道人与他结识。”   “每当有其他的修道人想要指点他时,便会被那位修道高人呵斥威胁。其中有位坎离交汇的修道人想要指点他,结果被那位修道高人打杀,那位坎离人物的师兄是位龙虎真人,曾找那位高人报仇,结果反被那位高人打伤。”   “自那以后,大唐境内的修道人都不再理会老道士。那个老道士不知修道界之事,也不知修道境界划分,也没有练气期以上的修道法门,因此他在练气巅峰境界停留了数十年。”   九姑娘叹了一声,说道:“而那位修道高人,则是跟了老道士数十年。可惜那老道士天纵英才,却是时运不济。也不知是他得罪了那个修道高人,还是他的师父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这其中的原因恐怕不为人知了。”   李清玹心中震惊,不觉间把拳头握得指节发白。他师父身边跟随着一个修道高人,且还是修道人当中堪称前辈高人的人物至少也是龙虎境的大人物!难道真是他的师门曾经得罪过不能得罪的人物?   虽早知此事可疑,但真被九姑娘说出真相之后,李清玹只觉竦然而惊。有一层阴晦压在李清玹心上,他心中暗道:我要早日修成龙虎真人,才有资格去了解事实真相,才能替师父讨回公道!   此人至少是位龙虎真人,他与上真观有何渊源?为何阻挠师父求仙问道数十年?若是有仇,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师父张老道?这么一位龙虎真人,却要浪费数十年修行的光阴,去做一个跟随在后,如影随形的影子?   若是与师父无仇,那么就是与上真观上代师祖或是上上辈祖师有所仇怨,却不知因何结仇?师父临离去之前,不让我透露出自上真观门下,或许与此有关,不知那位龙虎真人出身那派?是否出自洞天福地之中?   李清玹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早已是思潮腾涌。“都说那老道士身旁的高人已是龙虎巅峰境界,其实又怎比得了家父?”   “诸位可知,当日那老道士来我文昌阁时,正被我撞见,我就把他困住将近一月,几乎将他困死,也不见那位真人出手救下这个老道士。”那边主桌之上谈笑声音传入耳中,李清玹不由心中震动。   说话的是那位来少主,李清玹转头看去,只见他坐在主位上,与其他人放言高论。有一人笑道:“那日来少主试探那龙虎真人的事迹,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耳闻,却不知其中细节如何。还请来兄为大家讲述一番,如何?”   此人名叫田猛,乃是司天台一位大人物的弟子,约有二十一二岁的模样。他虽是司天台的人,但却还未修成真气,不过是初成气感罢了。似他这样的,场中倒有不少,不过,能够坐上主桌,也是因为他师父的缘故。   来少主闻言笑了笑,便说道:“既然田道兄想要听这故事,那我就讲讲罢。”“诸位也都知晓,老道士身旁那位真人跟随他数十年之久,却不让其他的修道人去指点于他。”   “这么多年来,大唐王朝的修道人,大多都不再去理会那个到处求教的老道士,毕竟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练气期的老道士,去得罪他身边那位龙虎境界的大人物。”   来少主徐徐说道:“那老道士来到文昌阁时,我非常好奇那位真人的修为究竟有多么高深,于是借助阁内宝物,转移风水布局,变化护派大阵,把那老道士困在其中。”   顾洵沉默不语,并未插言其中。却另有一人笑道:“结果如何?”来少主笑道:“那位真人不敢得罪我文昌阁,只任由我把那老道士折腾得奄奄一息,把他困在阵中。可惜最后还是让他意外逃走。”   啪嚓一声,李清玹手中的酒杯陡然间粉碎,化作满手齑粉。这响声不大,在谈笑声中并未有其他人发觉,但九姑娘与他同桌,却是听到到酒杯粉碎的异响。她轻皱娥眉,看向李清玹时,不禁心中惊悸。   那书生面上忿然作色,目露寒光,煞气凌人,有种冰寒刺骨的感觉。这般忿怒神色,与九姑娘印象中那温文尔雅的书生截然不同,让她心中略有惊疑。只是才过片刻,那书生脸色便已恢复成了先前那般儒雅模样。   九姑娘别有深意地看了看他,却未说话。李清玹平心静气,低语道:“看来那位老道人身旁的真人,并非那么厉害,至少还惧怕文昌阁的阁主。”“关于此事,我倒略有所知。”   九姑娘把视线从他脸上收回来,才淡淡说道:“文昌阁的护派大阵是北斗七星阵,来少主借助阁中宝物暂时改变了护派大阵,使其变成了七星八卦阵,让那老道士受困将近一月。”   “当时那位真人却是袖手旁顾,不顾老道士的死活。据传言所说,那位真人虽阻拦别人指点老道士,却是从不杀他,也不救他。至于怕文昌阁的阁主,纯属误传。”   李清玹自语道:“他视老道士为蝼蚁么?”九姑娘说道:“当时有位坎离境的修道人因为老道士被那位真人打杀,那修道人的师兄是位龙虎真人,曾找那位真人报仇,却被那位真人打伤。”   “那位龙虎真人是七位观潮的修道人之一,过了没几年,那位龙虎真人就伤重离世了。经过文昌阁一事后,倒证明了一件事。”李清玹问道:“何事?”   “这老道士着实天赋极高。”九姑娘说道:“当初来少主把他困在阵法内,让他无法离开。之后还放进了成群的凶禽猛兽,当时老道士身上干粮用尽,水源又被移换开去,这老道士又断绝了水源,跟那些野兽争斗多日。尽管最后他遍体鳞伤,可终究是破掉了阵法。”   说到这里,九姑娘脸上露出钦佩之色,点头道:“堂堂文昌阁的护派阵法,被这老道士以练气修为破去,经过此事,可知这老道士天赋之高,世所罕见。那位真人之所以不让别人指点于他,也许和这一点有关。”   在他眼中,师父称得上旷世奇才,师父对于符法、阵法都已融会贯通,已看穿其本质。师父能够破阵而出,倒还在李清玹意料之中。然而那些凶禽猛兽……   李清玹转头看了一眼酒席上高谈阔论的来少主,眼中闪过一道杀气,瞬间而逝。师父的修真问道之心非常坚定,只是师父一生命运多舛,就因为那位神秘的真人,师父就一生与大道擦肩而过,被隔绝在修道界之外。   师父怀着满心希望入山问道,却被山中的修道人无情捉弄。受困二十九日,走在生死边缘。想起师父的不幸遭遇,李清玹眼中寒意大盛,几乎想要拔剑杀人。   李清玹受九姑娘之邀,才来洛北楼赴宴,此时若是出手,势必让九姑娘左右为难,他终究把这一股杀气暂时压下。更何况,洛阳城内,有司天台在此,并非动手的绝佳地方。   而且李清玹也不知道这位文昌阁少主身上是否藏有什么手段,或是有暗中护持之人。“文昌阁,我记住了,早晚我要去登门拜访,试试文昌阁阁主的手段!”   师父的笔记中曾有记述:“传闻大唐境内南阳郡石堂山有一修道大派名为文昌阁,阁内钟灵毓秀,有仙人隐居。贫道跋涉数千里,前往拜访,终无功而返,也许是无缘拜见仙人。”   注:贫道于山中迷途,行走二十九日,历经诸多磨难才脱身而去。此山不过方圆数十里,却能困贫道二十九日,山上草木青石皆有规律,好似是仙家七星阵法,此地必是仙人所居。虽然此次历经生死,倒可证明神仙之事并非虚妄,真气外放以上必有前路。   众人谈笑风生,但酒菜却还未至。众人此次前来赴宴,为的是交好这位来少主,对于什么口腹之欲,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又因为这来少主身为真人之子,所以场中诸人皆是曲意逢迎。 第106章 外门护卫   这时,有一缸酒水搬了上来。李清玹抬头看去,微微地愣了一下。搬动这缸酒水的两人一胖一瘦,皆为江湖好手。瘦高个内劲高达八寸两分左右,另一个矮胖子也有七寸高的内劲修为。   这两人的武功很高,放眼俗世江湖也算是一方绝顶高手了,不知为何在这里做个仆从,李清玹看了九姑娘一眼。“这两人皆是来少主的护卫。”   九姑娘说道:“坎离境界的修道人,在门派中已算是中流砥柱,都是各派长老之流。因此坎离境以下之人,修成真气的为内门弟子,修不成真气的就成了外门护卫,外门护卫转而修炼凡俗武功。”   外门护卫,若修成内劲,论强横之处,还要胜于未经筑基凝煞的内门弟子,同等级数下,外门护卫更为强横几分。因此练气期修道人,请武功高手作为护卫,倒也不是罕见之事。   然而这两名江湖一流巅峰高手,仅次于武道大宗师,作为护卫也就算了,却在这里为人做仆从。李清玹觉得这两人没骨气,九姑娘知道他对修道界的常识知道的不多,就为他解惑。   她顿了顿,说道:“有一些江湖中人,偶然得知世上还有修道长生之事,武道大宗师与之相比犹如天壤之别,因此也去寻找仙门,这类事情时有发生。”   “这些江湖中人若是有些机缘,或是拜进修仙门派,或遇上修道者,便都能得到一本简单的修仙法门。如此,也算踏上修仙之路,不过仅能算是外门护卫,无法成为内门弟子。”   “因为这些江湖中人乃带艺投师,又错过最佳年龄,所以比不上那些自幼在门派内成长的内门弟子。”九姑娘说到这里,就看向了他。李清玹说道:“这么做是对的,毕竟筋骨定型,潜力已过,又是带艺投师,另外,也没有绝对的忠心,这个年纪的人,多半另有其他想法。”   “比起那些自幼在宗门长大,对宗门更有归属感的弟子,免不了要对外门弟子有一些戒心。”“正是如此。”九姑娘点头说道:“倘若能够凭借这些粗浅功法,修成真气,也算是天资不凡,倒有可能列入内门弟子行列,但若论重视,终究还是不如自幼在宗门长大的内门弟子。”   李清玹看了那两名内劲高手一眼,此二人在江湖中也算一方豪强,然而拜入修道宗门,为求仙道,也只得甘愿作个护卫,任人驱使。九姑娘朝着来少主那边看了一眼,说道:“其实还不仅是这么两个,据说他身边另外还有一名武道大宗师,并且携带护身宝物。”   李清玹更是好奇,问道:“武道大宗师?护身宝物?”“那位武道大宗师名为康宁,乃是一位成名多年的老辈宗师。他一生习武,不知修道之事,直到修成武道大宗师之后,因内劲伤身,转而寻求养生之道,偶然之下,获知文昌阁所在,遂而拜入文昌阁,成为一名外门弟子。”   九姑娘说道:“虽然年纪老迈,难得寸进,但毕竟是武道大宗师,因此被派来保护来少主。”李清玹这才算把习武之人在修道门派中的地位弄得清楚,不禁暗叹。   九姑娘素手一指,说道:“另外两名内劲高手,其实并非外人来投,他们本来也是文昌阁的弟子,只是修道难成,止步在气感这一步,无法修成真气。因此,待他们修道不成,便被门派发放外门,开始习练武艺,成为外门弟子。”   李清玹问道:“似这类修道不成,转而习练武艺的,想必不少罢?”九姑娘说道:“不错,把气感化成真气,从无到有,确实拦住了绝大多数人。各宗各派里的外门弟子,其实多数都是修道不成,而转学武艺的,真正外来投奔的江湖中人,实也不多。”   就在说话之间,酒缸已经揭开。酒香瞬息弥漫全场。李清玹见那酒水淡黄,隐约呈现金泽,微微吸气,便有一股轻盈酒气,令人心神一震。饶是他不好此道,也不由赞叹一声,心下道了声:“好酒。”   “剑南烧春。”九姑娘说道:“宫廷中的御酒。”当那书生和九姑娘交谈之时,其余人同样也都看在眼内。许多人在心中猜测这书生和九姑娘的关系。   就连来少主也免不了揣测,他抿了一口剑南烧春,眼神一转,落在田猛身上,笑道:“田兄,据说你和九姑娘以师兄妹相称,可识得那书生是谁?”   田猛微微摇头,转头看了李清玹一眼,目中闪过寒光,再转回来,却是满面笑意,摇着头道:“那书生此前未曾见过,也不曾听过九师妹和哪个书生相识,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结识这么一个书生的。”   “原来田兄也不知这书生是谁啊。”来少主笑了笑,言语中意味深长。九姑娘长得仙姿玉貌,五官精致,身材高挑,更有清冷之色。这类如天上月宫仙子的女子,正是许多人心中倾慕的对象。   来少主心中暗想:不管是顾洵,还是自己,都免不了对九姑娘有些想法。但这想法最深的,还是田猛。因为他从来以师兄自居,认为九姑娘与他同门,应当更为亲近。   略一沉默,来少主忽然笑道:“这书生此前声名不显,也不知来历如何,却来了我这宴会之上。若传了出去,只会让人认为,我文昌阁少主的宴会,混进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不过看在九姑娘面上,倒也不必过于在意。”   “但我却是有些忧心,既然是个来历不明的,却又跟九姑娘如此亲近,为了她,九姑娘更是脱离这主桌,不与我等同桌交谈,反而和那书生一起……”田猛脸色微沉,目光中颇有嫉恨之意。   来少主叹道:“看九姑娘跟他如此亲近,反而胜过了我等,甚至……连田兄似也不如那书生来得亲近。”田猛微微握拳。“倒不知这书生如何认得九姑娘?”   来少主摇头道:“九姑娘身份高贵,亦是世间绝色,不乏有些存心不良之人意图亲近。若是个心存不轨的……”田猛深吸口气,冷声道:“九师妹毕竟阅历不深,容易被人蒙骗,我身为兄长,自当探知这书生来历,为免九师妹受人蒙骗,该当探他一探才是。”   来少主叹道:“如此未免失礼,还是再等一等罢。”顾洵一直沉默不语,他深深看了眼来少主,只在心中道:“借刀杀人?借田猛的手,去折辱那书生?”其实顾洵对这事颇为不喜,但碍于来少主的身份,自然不好多说。   那书生毕竟与他素不相识,犯不着为了他,得罪了来少主。听着几人正谈论那书生,顾洵轻咳一声,说道:“据说来少主也给刘子鸣发了请帖,他此时也该来了罢。”   顾洵悄无声息把关于那书生的话儿,转移到了刘子鸣身上,却好似浑然忘记刘子鸣没有赴宴一事。来少主脸色稍微一滞,心中暗骂顾洵这厮不识好歹,偏说这事来让他丢脸。   咳了一声,来少主才道:“据说任凌风道兄修得一柄飞剑,本领增长不少,将要前来东都,向刘子鸣道兄挑战,替换他人杰榜第四的名次。”“对此,据说刘道兄也极为凝重,至今还在闭关,他身边的童子特意上门请罪,不过我与刘道兄颇有交情,自然不会怪罪于他。”   顾洵干笑两声,也不拆穿,心道:“谁不知道刘子鸣跟你关系平平,以刘子鸣这厮的骄傲,还会上门谢罪?不过在场之中,想必只有我和九姑娘见过刘子鸣,其他人不知刘子鸣为人骄傲,倒或许是信的。”   过不多时,已有菜肴端上。这是一盘鱼脍,未经烧制,还是生鲜之肉,为免让鲜味流逝,还浇了一些酱汁。“今日的菜肴当中,以这一道鱼脍最为简单,也就上得较快。”来少主将酒杯放下,笑道:“其余菜肴稍后才上,但我相信诸位不会失望,还请先行品尝这一道菜。”   他把手一引,作个请势。田猛忽然问道:“其余佳肴,也快上来了罢?”这话问得正在来少主心坎上。来少主点头道:“快了。”田猛说道:“既如此,便再等一等。”说罢,田猛更朝着李清玹那边看了一眼,眼中寒光闪烁。   过不多时,其余菜肴也一一端上,虽未上得齐全,却也占了半桌。诸般菜色,皆是珍奇之物,色香味俱全。“都是好菜啊。”田猛露出一个笑容,说道:“要么是珍奇食材,要么是做法奇特,这些酒菜,想必连宫中都颇为罕见罢。”   “只是我看那书生似乎不太认得这些菜色,若这般下口,连菜名也都不识,倒也不好。这位书生吃得不甚尽兴,也有失待客之道。不如让我去给他解惑一番?”来少主赞赏道:“田兄真是待人宽厚。”   田猛起身来,端起一杯剑南烧春,便朝着李清玹那桌走去。顾洵看着他背影,摇了摇头,不过略施手段,便被人当了枪使。此人虽是司天台的弟子,可今后多半也难成气候。再看脸上挂满笑意的来少主,顾洵颇是无奈。   玉盘珍羞,逐一端上,阁楼之内,酒菜香味弥漫开来。有一盘柔嫩鱼脍,未经火焰,却不显血腥,反有清香之味。另有一盘炸烤羔羊,色泽金黄,有酱汁浇上,虽无香味飘扬,却似饱含在内。   有鱼汤,呈乳白之色,汤水之上白烟袅袅,有鲜味飘扬而起。有爆炒鱼肚,色银白而亮泽,晶莹剔透,好似白玉。若说最为平凡的,应当便是那一盘色泽晶莹,花纹璀璨的鸡蛋了。 第107章 蛟龙传闻   对于眼前这些色味俱佳的菜肴,李清玹心知定是极为昂贵。酒剑仙李太白曾说过“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眼前的这些美酒佳肴恐怕不止是万钱,十万钱都不一定能置办的下来!还真是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真是赤裸裸的讽刺!   菜肴还未上齐,但仅是这几道佳肴,便令许多品尝过诸般美味的人为之点头,暗自赞赏。“洛北楼背后正是李唐皇室,这里的酒菜样式实则多是宫中御酒佳肴。”九姑娘轻轻夹起一块儿鱼皮,说道:“但这几样菜色,在宫中也不多见。”   李清玹微微一怔。九姑娘忽然一声低笑,说道:“这些菜肴就连我也只尝过几回。这次来赴宴,可不是为了给这来少主捧场,不过是近来闲着,又想尝一尝这些菜肴的缘故罢了。”   听见这话,李清玹脑海中顿时勾勒出一个娇俏少女,调皮贪吃的模样,然而转头看去,九姑娘仍是神色清冷,见不到半点调皮少女的模样,李清玹几乎以为自己适才听错了话。   这时,有脚步声临近。一个年轻公子走到近前,看也不看李清玹,只朝着九姑娘说道:“九师妹,莫非不喜主桌那边,反而喜欢这靠窗的位置?”九姑娘说道:“这一桌靠窗,空气流通,不似内中那般沉闷。再者说,我是个小女子,坐在那主桌上,诸位也显得拘束。”   这年轻男子将李清玹视作无物,跟九姑娘聊了几句,然后才转过头来,看向李清玹,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我名田猛,司天台弟子,家师乃司天台五官正之一的春官,台正先生孟知舟。”   司天台的弟子?原本这人把自己视而不见,李清玹也不太在意这个连真气也还未修成的年轻公子,只是听他自述来历,竟然是司天台的弟子。李清玹这才仔细打量他一眼,随后起身,道:“吾姓李名道玄。”   “原来是李道友。”田猛眼中闪过一缕嗤意,对道玄二字显得十分不屑,但他面上却未表露,只是指着这桌上菜肴,笑道:“这些菜肴皆是十分少见,便是皇宫之内,也不见得每日都有。若非有来少主设宴,我等也是极少能品尝得到。”   李清玹点头道:“色味俱佳,确是非凡。”“这是自然。”田猛笑了两声,才道:“这等菜色,也只有我等这类身份的人物,才得品尝,一般人家便是见过一遍,就已是天大福气。想来李道友此前也不曾见过罢?”   九姑娘筷子一顿,眼神露出几许光芒,看了田猛一眼,再朝着来少主那边看过一眼,便把筷子放下,默默不语。李清玹察觉此人来者不善,面上仍是泰然自若,笑道:“确实不曾见过。”   “那便该好好品尝才是。”田猛笑得十分畅快,说道:“似我等这类身份,虽然难以每日品尝,但真要咬咬牙,倒也能吃上几顿。像李道友这样的,只怕吃过这一餐,今后也无缘再品尝一回,着实应该珍惜。”   言语未落,他指着先前那盘鱼脍,说道:“这盘鱼脍,出自于南海鲔鱼身上,此鱼体长六尺有余,背部呈蓝色,腹部呈银白色,鱼鳍为橘黄色。你可知道,要得到这么一盘鱼脍,该花费多少工序?”李清玹平静道:“不知。”   “那我便告诉你。”田猛微微负手,说道:“南海鲔鱼本就十分难得,擒捉之后,经过喂食秘药,历经二十八日,使得其柔嫩肉质变得更为鲜美,随后去掉鱼鳞,削出鲜肉,切成薄片。而且需要七种配料:蒜、姜、盐、白梅、桔皮、熟栗子肉和粳米饭。”   “粉红的鲔鱼肉片、青翠欲滴的香柔花叶,再将切过的香柔花叶,拌和在生鱼片里,再装饰上香柔花穗,使得这道菜的颜色鲜艳夺目。南海鲔鱼极难捕捉,每每捉到这么大一条南海鲔鱼,总会有渔民受伤,甚至是死亡。不过是下贱之民,死就死了罢。”   他这话说完,在场众人都有些惊讶,已有人禁不住好奇,夹了一块放在口中,顿时称赞一声。然而李清玹却只皱眉。而九姑娘脸色更是不善,她看了看那一盘鱼脍,心中想道,好在自己不喜生鱼片,从来没有在洛北楼吃过这一道菜。   她再看自己较为喜欢的那一盘烤羔羊,待确定这炸烤羔羊是熟食,才松了口气。这时,田猛又一指炸烤羔羊,说道:“这一盘炸烤羔羊,出自于沛国白山羊,肉质极好。”   “先将白山羊喂食中草药,放在铁笼之中,笼底铺上铁板,下方用火炭炙烤。活羊经不住铁板滚烫,不断奔跑,随着药物流散,与血气一同流向羊身所在,待到最后,当它双蹄熟透,无法奔走,便即摔落,而血气混合药物,便都融于白山羊全身。”   “最后把蹄脚弃了,将羊皮活生生割下,然后制成这一盘烤全羊。”听见田猛解释,九姑娘面对那一盘烤全羊,再也没有食欲。“至于这爆炒鱼皮,原是柔韧,比之牛皮更有韧性,但经过许多工序,才使得其质地变化,柔嫩晶莹。”   田猛冷笑了声,说道:“而鱼汤,跟这鱼皮属于同一种鱼,做法都没有什么可称赞之处。”李清玹轻嗅一口,才笑道:“做法没有称赞之处,想来食材非凡?”“倒还有点眼力。”田猛说道:“这鱼名作翘嘴白鱼,出自于黑水寒潭。”   说罢,他露出许多傲然之色。那边的来少主,更觉十分长脸,笑意也增添了几分。“黑水寒潭?”有些修道人听到黑水寒潭四字,顿时吸气之声不绝。但让田猛等人失望的是,李清玹还是一脸茫然。   沉默片刻,李清玹看着田猛,十分诚恳地问道:“黑水寒潭是个什么地方?”洛北楼中,一片死寂。来少主面上笑意一僵。田猛脸颊略微抽搐。唯有九姑娘忍不住螓首微扬,笑靥如花,动人心魄。田猛呆怔无言,只觉自己有对牛弹琴的嫌疑,更不知该如何回答那书生的话。   九姑娘淡淡说道:“黑水寒潭位于大唐王朝宣城郡南陵县境内,淮水附近的五松山之侧,乃是一大禁地,传闻内中深藏一条蛟龙,常兴风作浪。因为沾染了蛟龙之气,因此寒潭中的鱼虾,最是大补,同样最是难以捕捉,乃是大德圣朝最为罕见的一味食材。”   “蛟龙?”李清玹常在书中见到记载,却还不曾听说真有此物。“虽是传闻,但传言非虚,寒潭之中,确有一条妖蛟。”九姑娘说道:“这一头妖蛟,善于兴风作浪,道行高深,据说可比龙虎巅峰的真人。根据司天台首正李泌先生所言,若无变故,二十年内,此蛟即年满千岁,可化龙飞升。”   李清玹听得出神,似这类事情,以往只在书中见过,且都是杜撰而成。今日从九姑娘口中得知,寒潭蛟龙竟是当真存世,不禁神往。“寒潭内的鱼虾鼋鳖,皆沾染蛟龙之气,异于凡俗。”   九姑娘继续说道:“其中翘嘴白鱼,则是蛟龙血裔,体型有大有小,大如犬羊,小如手掌。因翘嘴白鱼鳞甲坚实如铁,鱼皮柔韧,肉食大补,乃是寒潭中最为出名的一宝。”   “大唐王朝军中,就有将领佩戴以翘嘴白鱼鳞甲打造磨合而成的盔甲,内中则是鱼皮制成的软甲,比之寻常铠甲效用更好许多。”九姑娘看着桌上鱼皮,说道:“翘嘴白鱼的鱼皮,更比牛皮柔韧多倍,要将之用作食材,须得经过多道工序。但将一套软甲的上等材料,用作食材,倒也算是十分奢侈。”   李清玹才算解了疑惑。田猛听得十分不是滋味,怎么无端端就变成了九师妹和这书生谈论寒潭蛟龙之事,似论道解惑一样?他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局面,总算将要损尽这书生的颜面,怎好弃了?   田猛咳了一声,说道:“黑水寒潭正是大唐王朝的禁地之一,这翘嘴白鱼极为难得,堪称一宝。就是那几个鸡蛋,算是这半桌酒席中较为寻常的,却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够见到的。”   李清玹眼神转而淡漠,说道:“据我所知,坊间有人宰杀羊狗,当炖肉之时,若是放入一个鸡蛋,那么肉中大补养分,便尽都被鸡蛋吸取。倘如邻家杀羊煲食,若放进一个鸡蛋,就该付他一半的羊肉钱。莫非这也是类似做法?”   田猛笑道:“正是,只是李道友不知,这一回炖的可不是什么普通山羊,而是大唐王朝之外,西域天山脚下运来的上百头小尾寒羊。只是一个鸡蛋,就该有二十多两银子的价格,堪比寻常人家两三年用度,至于那些贫贱人家,嘿,就是十来年也不见得能挣到二十几银子。”   说到这里,他才似笑非笑地道:“李道友趁着这场酒宴,不必付钱,还是赶紧吃些,免得离去之后,便要后悔。当然,你若是我要陪你多说几句,消耗些体力,好让自己多吃一些,那我也自当奉陪。”   田猛并未掩饰声音,几乎所有人都听见这话。当下就有人禁不住笑出声来。“田公子所言正是。”李清玹说道:“二十几两银子,对于那些樵夫、农夫等人来说,乃是一笔丰厚的巨财。”   “不提平日里生活用度,就算不吃不喝,十几年时间都未必攒得起来。”李清玹举起筷子,夹了一个鸡蛋,咬下半截,只觉满口馨香,口感十分柔滑。登时笑了声,说道:“果然是极好的。” 第108章 舌辨公孙   田猛见他吃了半个,顿时冷笑出声,正想再度出言嘲讽。却听李清玹问道:“田公子乃司天台弟子,领的可是朝廷俸禄?”   田猛不知他言下之意,但也不惧,顺口答道:“司天台虽非凡俗,但毕竟为朝廷护持,自当领朝廷俸禄。”   “是啊,朝廷俸禄。”李清玹低笑了声:“朝廷俸禄从何而来?”田猛微微一怔,不明就里。九姑娘勾起一抹笑意,静静等着下言。   “朝廷俸禄,不正是从国库税银而来?”“然而税银从何而来?”“是从百姓身上抽取而来。”   李清玹看着田猛,说道:“大唐王朝地域辽阔,地大物博,只收三分之一赋税。但这三分之一赋税却又何曾少了?”   “每赚得十五个银钱,就该上交五个,剩余十个勉强养家糊口,有些赚得少的,饥寒交迫而死,又哪里少见?可这些税银用在何处?”   “税银上缴国库,修宫殿,建高台,造车马,让达官显贵肆意挥霍,又发放俸禄,给各方官员,却还有许多的贪赃枉法之辈。这些且不论他,只说这满桌酒菜,就是寻常百姓一辈子无法想象的巨资。”   李清玹站起身来,轻轻拍着田猛肩膀,说道:“田兄领着朝廷俸禄,花费百姓税银,却还对这些衣食父母以贫贱二字相称,果然是高贵之人。”   田猛脸色涨得通红,羞怒交加。饶是在场有许多修道人,自觉都是超凡脱俗之辈,却也不禁沉默。顾洵低低一叹,只道声:“高论。”   李清玹看着田猛,满面认真,说道:“田公子与我此前虽然素不相识,但细细想来,咱俩倒也渊源不浅。”田猛咬牙道:“谁与你有什么渊源?”   “这话却是不对了。”李清玹说道:“在下虽无什么生意营生,但在下平日吃穿用度,也都是付过钱的。你也知晓,朝廷收取税银,店家成本便高出一些,自然要把价格提高一些,才得赚钱。”   “如此细细算来,在下平日里买个包子,换身衣服,都免不了有赋税的影子。”田猛也并非愚笨之人,便已听出李清玹言外之意。   这书生自称每日吃穿用度,花费钱财,都有付钱,也即是说朝廷税银有他一份。那么朝廷发放的俸禄,不也是有他的一份?   九姑娘更是暗觉有趣,轻笑一声。这书生言外之意即是说:他是田猛的衣食父母,可田猛却拿着他的钱,胡乱花费。田猛恼羞成怒,退了一步,挣脱李清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掌。   “一颗鸡蛋,可比一般人家一两年用度,可比穷困人家十年生活用度。这里一桌酒菜的花费,便是许多人家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巨财。”“若是换成银两,散发出去,也不知能救活多少户穷困人家?”   李清玹仿佛自语一般,叹道:“杜少陵先生曾言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但多少人能够想起,那些酒肉花费的银两,从何而来?”   “似田公子如此,以贫贱二字称之,充满鄙夷不屑,可曾想起,你所领的俸禄,平日的花费,吃喝嫖赌,不都是从百姓身上夺来的血汗钱?”   他声音平淡,徐徐说来,不带半点激昂之意,却终是把田猛说得哑口无言。良久,田猛才铁青着脸道:“我为朝廷办事,领的是朝廷俸禄,不是什么狗屁税银。再者说,吃喝虽有,嫖赌二字何来?”   李清玹哦了一声,说道:“吃喝嫖赌,只是说得顺口了,这些细节不必过于在意。”“李道友说得极好。”来少主忽然起身来,拍了拍手,笑道:“只是这场酒宴,乃是我文昌阁所设。”   “本人并非朝廷之人,不食俸禄,这场酒宴所花费的,亦只是文昌阁的花费罢了。”“羊毛总是出在羊身上的。”   李清玹低笑一声,也不多说,举起筷子,把那半个鸡蛋作两口吃下,称赞一声:“果然味道极好。”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十几两银子,随手扔在地上。“既然吃了你这一个鸡蛋,便还你数十两银子。”李清玹笑出声来,往外走去。田猛咬牙道:“如此折辱于我,这就想走?”   李清玹转头问道:“田公子莫非嫌俸禄不足,还要让在下加税?”田猛把脸憋得通红。那边,来少主脸色难看,使了个眼色,立时就有一名护卫高手上前阻拦。   那护卫大声喝道:“大胆狂生,如此无礼,来我文昌阁的酒宴上撒泼,还想轻易走了吗?”言语落下,已朝着李清玹扑去。   那护卫已有八寸内劲,单凭武艺,可敌九寸真气的巅峰人物。在田猛看来,这书生略有气质,但毕竟没甚名气,应当是与自身相仿,仅是修成气感而已。   不过在顾洵,来少主等人的眼里,这年轻书生有真气波动,当是修炼有成,把真气凝实的修为。   但来少主也不过初成真气,那书生比之来少主似乎更小上两岁,最多也就初成真气。只因坎离人物,在真气凝煞过后,都有些许异象。   而李清玹自身先天元气较为特异,并未显现煞气变化,故此没有异象显现。此外,李清玹年纪不大,仅是少年,便没有人认为他有坎离修为。   当那八寸内劲的护卫高手扑了过去,所有人都认为他能轻易擒住那书生。然而李清玹不过把手一挥。凭空有大风起。那内劲高手扑在空中,陡然被风倒吹回去。   “真气外放?”众人惊呼出声,其中尤是以田猛与来少主最为吃惊。田猛僵在原地。来少主更脸色低沉,隐约抽搐,原以为自身年纪未满二十,修成真气,已经难得。   却不想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年轻书生,居然是真气外放,足可列在人杰榜前二十之列。纵然他是文昌阁少主,可若无意外,也只有年过四十后,才有望得以真气外放。   可那书生又是何人?顾洵如遭雷击,只喃喃自语道:“真气外放?不对,能将八寸内劲高手一举吹开,这风何等狂放,断然不止练气修为!至少胜过了我,这书生究竟是谁?”   李清玹扫过众人一眼,朝九姑娘露出个歉意神色,随后笑出声来,走出门去。一阵清风吹来,衣袍飘飞,犹如神仙中人。那少年书生笑声不绝,余音绕梁。有清风习习,吹满洛北楼。   走出洛北楼,李清玹只觉心境开阔许多。洛北楼中,风景虽美,然而内中却令人十分心闷。他整了整背后长剑,束了束侧边紫色袋子,甩了甩袖子,走出洛北楼。   清风拂面,衣衫飘动。然而当他走出洛北楼外,一切皆休,再无清风随身的异象,便只是一个寻常的青衫书生。   李清玹转头看向洛北楼,抽了抽嘴角,自语道:“一颗鸡蛋吃了十几两。”   他摸了摸怀里所剩不多的银两,微微皱了皱眉,又退回清贫行列,心中只得叹道:“冲动是魔鬼,果然不可取啊。”   “都怪我自己嘴馋,还死要面子。”他嘴角抽了抽,只觉有些心疼,但又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凭他的本事,就算是泼天富贵了,都能手到擒来。   他这么一想,倒是念头通达。李清玹行走在街道上,心绪渐平。忽然身后有马蹄声传来,十分熟悉。   他转头看去,来的正是九姑娘的马车。那气态沉稳的车夫微微一笑,略微侧过身子,随后就有一个黄衫少女从马车里下来。   一袭黄衫衬得身材高挑,淡雅如菊。但见她五官精致,神色清冷,正是九姑娘。李清玹稍微一怔,随后笑道:“酒宴未歇,九姑娘怎么也出来了?”“你这书生,好是无礼。”   九姑娘冷哼了声,说道:“我请你赴宴,你反而得罪了宴会主人,让我还如何留在洛北楼中?”李清玹呐呐无言,终是自嘲了一声,道:“在下确实失礼了。”   “看你适才讲得十分畅快,狂放不羁,还知道自己失了礼?”九姑娘冷笑一声,却道:“不过,你这番话,倒让我听得颇为满意,罢了,也不讨你的罪。”   听到这话,李清玹才知这九姑娘原来并未怪罪,当下轻松不少,但想起她适才所说,又不禁有些愕然。狂放不羁?   李清玹倒从未想过这四个字会放在自己身上,但今日在宴会上的表现,确实与自己平素里的作风截然不同。   但细细想来,倒也并非无端端变化,自从听见自己师父的事情之后,心下就有阴霾,待知道来少主捉弄自己师父的事情,心中更添几分火气,只是为免九姑娘为难,才强行压下。   田猛虽然来折辱自己,但对于李清玹来讲,却反倒是个泄一泄心气的借口。李清玹低声道:“原来我的道心也不是那般清净的。”   “你是个修道者,又非要断七情六欲的和尚,心怀喜怒好恶也在情理之中。”   九姑娘听他低语,便答了一声,随后仔细打量几眼,忽然道:“只是我却未看得出来,你居然有这般高的修为?其他且不讲,至少你的修为要胜过顾洵,想来人杰榜前二十,当有你一名。”   “人杰榜?”李清玹之前就已听过这个名称,但先前未曾在意,此时不禁问道:“这是什么榜单?”“看来你真是个不知世情的修道者。”九姑娘示意车夫离开,与李清玹并肩行走。   九姑娘看了眼李清玹,边走边说道:“大唐王朝人杰榜,乃是司天台所发,根据当前所知的年轻俊杰,以其道行深浅及本领高低来排列,如今人杰榜共计七十二人,皆是四十岁以下的修道人。”   “据传前面十七人,都已经是坎离修为,乃是大唐王朝最为耀眼的年轻俊杰,都是有望修成龙虎的人物。”前面十七人是坎离修为?李清玹自忖,以自身开出十六个灵煞窍穴的修为,想来也在这个行列当中。 第109章 南北真人   大唐王朝有千万里河山,境内有数千万子民,修道人中,四十岁以下修成坎离的,居然才仅十七人?李清玹有些惊讶,不过他仔细一想,自己算是奇遇连连。   尤其是金丹奇效让自己真气迅速增长,才得以有这等修为进境,而其他人未必有这些奇遇造化。毕竟修道难成,千万里河山之内,能有这么十七个年轻俊杰,想来也是不少了。   “似先前的顾洵,以真气外放修为,列入第二十位。但他看似年轻,却也只是因为真气养身的效果,实则已将近四十,距离下榜也不过两三年时光。”   “至于这来少主,初成真气,若待他凭借文昌阁的奇珍异宝,修炼几年,想来就能挤进人杰榜后几位。”“而你,虽然不知修为究竟多高,但必然是真气外放,且胜过顾洵。”   九姑娘看着李清玹,清冷神色稍缓,说道:“今日一掌,显露真气外放修为,且吹飞内劲高手,想来司天台该把你的名次添上去了。”对于一掌吹飞内劲高手的场面,众人倒是吃惊。   可李清玹却无多少得意,毕竟他已修成坎离,本领高过对方太多。但是听见人杰榜,李清玹来了兴趣,又问道:“既然年轻一辈有人杰榜,可有那些龙虎真人的榜单?”   “原本倒有一个,只是涉及龙虎真人,过于不敬,终是废弃。”九姑娘说道:“龙虎真人,乃是当世巅峰之辈,有望修成大道,飞升修仙界。这等人物,不容亵渎,因此那榜单只出一次,便不再有。”   李清玹略有遗憾。九姑娘又道:“尽管如今废弃,但当时那一份名单上,却分作了江北十二真人,以及江南诸州府十六真。”   对于东都、西京及江北其他州府的十二位龙虎真人,以及淮水以南的其余州府十六真,李清玹在云雾山听白衣少女提过。因此不怎么惊讶,不过好奇总是难免。   略作思虑,李清玹又把心中疑惑道出。九姑娘未觉厌烦,继续解答:“淮水以北,便是司天台李泌先生为第一,而淮水以南,南五道十六真当中,虞山南宫真人便名列第一。”   “然而在许多人眼里,南宫真人功参造化,神通广大,不仅是淮水以南十六位真人之首,甚至还是的大唐王朝第一真人。”李清玹说道:“据我得知,司天台李泌先生掌控大唐王朝秩序,何曾差了?”   “南宫真人被称作龙虎第一真人,确无异议,其余真人修为都不如他来得深厚,至于李泌先生,他过于神秘,极少出手。”九姑娘说道:“正因出手次数不多,神秘莫测,在事迹上不如南宫真人来得辉煌。”   “因此许多人都认为南宫真人才是大唐王朝最为厉害的一位龙虎真人。”“原来如此。”不知怎地,李清玹居然松了口气,也许是因为李泌过于神秘,在他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李清玹无法想象他不如外人,就如在他心中一直是风采绝伦的剑仙裴子羽那般。更或许是因为他杀了虞山的黄晶,故而从心底便不想那虞山南宫真人太过厉害。   再度沉思过后,李清玹又问道:“不知这文昌阁的阁主,又是排在哪一位?”“文昌阁的阁主,正是北五道的十二位真人之一。”兴许是因为李清玹得罪来少主的缘故,九姑娘对此答得颇为仔细。   “文昌阁的阁主,是在数十年修成龙虎,但似乎数十年来,也只停留在初期,未曾再度进境。尽管是龙虎初境,可身为龙虎之辈,修得真我本我,已是世上巅峰人物。”   “对于其余修道人而言,高不可攀,对于常人而言,便是货真价实的神仙人物。”李清玹从练气境界,筑基凝煞有成,自身本领增长不知多少倍,知晓不同境界之中,堪称天差地别。   龙虎真人便是龙虎真人,即便文昌阁还只是止于初期,却无法否认,他乃是俗世之间,修为最为上等的一列人物。   李清玹心中暗自想道:“北五道有十二真人,南五道则有十六位,如此看来,淮水以南的修道中人更为兴盛一些,我出身淮水之南的苏州府,却全然不知。”   九姑娘仔细在他脸上看了看,忽然道:“你是在想,淮水以南,要比淮水以北,来得兴盛,是么?”李清玹心中蓦然一跳,这点想法居然也被她一语道破,莫非她识得读心术?   九姑娘露出淡淡笑意,说道:“江南十六真,江北十二真,似是南盛而北弱,初次听闻者,大多数都有这般想法。当然,我也不例外。”李清玹这才恍然,又问道:“这又是为何?”   “江北十二位真人当中,以司天台首正李先生为首,其次则是司天台副司首令狐先生,司天台还有其他四位龙虎初期的真人,就不细说了。”   “其余六位真人则都是大派掌教,各在一府。”九姑娘说道:“以实际来算,司天台掌控秩序,非是寻常宗门,不可以常理论之,因而在另外一些修道人的排算当中,并未将李泌先生、令狐先生计其他四位先生排算在内。”   “只认为东西二京是没有龙虎真人的,其余州府才共有六名龙虎真人。故此,江北诸府,一直算作六位真人,而江南所有州府,共有十六位真人。”   李清玹愕然道:“这么说来,淮水以北才六位真人,比之于南边六府十六真,岂非更为势弱?”   “确是如此。”九姑娘微微点头,却露出几分古怪笑意,道:“只是你可知道,江南十六真当中,有八位真人是出身于江北其他州府的。”   “有八位真人是江北其他州府的?”李清玹愈发吃惊,道:“若照此来算,淮水以南当是八位真人,而京城四府淮水以北,岂非是十四位真人?”   他讶然道:“为何这八位真人要离开北部,移往淮水以南?”九姑娘并未即刻答他,只是遥望东边。而那里,正是司天台所在。   过了良久,她才轻声道:“因为淮水以北,有国师李泌先生。”与九姑娘分别之后,李清玹仍有些出神。   司天台首正大人,当朝国师,最为神秘的龙虎真人,那位国师李泌先生的道行,究竟有多高?而当日追杀费廉、拓跋昱二人的那位绝代剑仙裴子羽,与之李泌相比,孰高孰低?   他行走在路上,脑海中只是并无多少想法,全是李泌,裴子羽,北五道十二真,南五道十六真等等龙虎真人名讳。至于洛北楼的事情,早被他抛之脑后,并未放在心上。   “北五道十二真人当中,以李先生为首,其次则是令狐先生。”他忽然想起九姑娘这句话,只觉十分耳熟,随后一惊。令狐先生?   那位替自己改换身份,又置办一处院落的令狐先生?那是一位龙虎真人?李清玹脚步一顿,面色略微一滞。   “我根本不认得这位令狐先生,为何他如此厚待?”李清玹心中十分疑惑,但最为惊讶的还是这素不相识的令狐先生,居然是一位龙虎真人。   他仔细想了片刻,仍是疑惑,然而心中也无多少担忧。这样一位龙虎真人,若要对自己下手,不过翻掌之间,可他既然如此厚待,以示善意,显然是友非敌。   以龙虎真人的身份及本领,根本不必作伪。心下释然,轻松不少。只是当再度回到院落之时,望着昏暗之中的院子,已有许多沉重。   落日余晖,天色有些昏暗。李清玹轻轻推门,就见院中站立一人。那人腰佩长剑,面带冷笑,见李清玹推门而入,笑意愈甚。   李清玹早已感应到这人,并未惊讶,只是朝他看了一眼,转身把门又重新关上。“倒有几分镇定。”这人嘿然一笑,说道:“见你如此平静,我总算相信几分。”   李清玹问道:“相信什么?”这人说道:“相信你废了我内弟的武功。”   李清玹仔细看了看,可以断定,此前未曾见过这人,但看他一身江湖草莽的打扮,又有几分穷凶极恶的味道。略微思索,李清玹玩味的笑了笑,道:“嘉兴九龙山寨?”   “九龙山寨,顾二爷。”这人笑了一声,说道:“昨日才接了飞鸽传书,寨内高手已将苏州府那些有可能废我内弟武功的家伙,逐一清理干净,就缺你了。”   李清玹闻言,脸色顿时一寒,冷声道:“姓黄的那厮,确实是被我废了武功,本想吴县县衙能将他明正典刑,没想到你们这帮强人恶胆包天,胆敢劫狱。”   顾二爷仔细看了看他,心中有些惊疑不定。随后,他冷笑道:“我来之前,倒也没有想过你真是凶手,只是我那内弟本就是二流高手,寻常的江湖高手也废不了他的武功。”   “苏州府其他的一流高手我也都认识,却不曾想还有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存在。”“你可以教训我那内弟,但你万不该废了他的武功!”“我有点后悔,没有杀了他!”   李清玹冷笑道:“黄三狗那厮就是个江湖败类,死不足惜。没想到九龙山寨也是蛇鼠一窝,豺狼虎穴,早晚我要覆灭你那九龙山!”顾二爷见他面无惧色,言语冷厉,不禁惊疑。 第110章 飞剑袭来   然而他仔细观看,这书生手上无老茧,筋骨不强,更无练武之人特定的步伐或身架子,便认定他未曾习武,固然有些本事,可年纪轻轻,又有什么手段?   心中消去惊疑,顾二爷冷笑道:“且看你镇定自若,想来是自知无法逃命,因此占点嘴头上的便宜。”言语才落,顾二爷作个眼色。随后屋檐下闪出一个人影,正在李清玹身侧。   有一道寒光,在这朦胧昏暗的天色中亮起。一剑刺向李清玹耳侧。这人在屋檐下藏身许久,蓄势多时,这一出手,便极为迅捷,极为狠辣,任你武功高深也要猝不及防,受袭而亡。   然而李清玹只是低笑,他伸出手来,朝着那长剑抓去。那人心下冷笑,以血肉之掌来阻拦利剑,不将你手掌一并削去,岂非可笑?此人手上加力,剑势愈急。   这一剑刺向李清玹太阳穴,然而李清玹把手挡在脸旁,轻轻握住了这一剑。并没有如顾二爷和这刺客所想的那般,在削断这书生手掌之余,将之脑袋刺穿。   剑刃纹丝不动。李清玹握住剑刃,手上一震。持剑之人只觉掌中麻痹,不禁松手。而他手中脱落的长剑断成三截,李清玹手掌一拍,把一小截断剑钉在此人胸口。   啪的一声,这人胸口塌陷,顿时身亡。顾二爷面色骤变。李清玹淡淡笑道:“你且来接我一剑。”   他手掌一抓,地上另外两截短剑凭空而起,其中一截刺向顾二爷。顾二爷急忙将腰间佩剑拔出,把飞临到眼前的这截断剑打飞。   然而,才把飞来这截断剑打飞,眼前开朗,就见有一道竖痕,从上而下。那并非竖痕,而是一道剑锋。顾二爷面色大变,隐约有惶恐之色,他竭力一偏,侧身躲过。   啪!一声脆响,半截剑刃砍入了他背后院墙之中,立时穿投院墙,透出一段笔直的裂缝。两层青砖搭建而成的院墙,竟如豆腐一般,被这一剑轻易斩开。   顾二爷惊骇失色地道:“开碑裂石?你是武道大宗师?”内劲高手,能轻易斩断数人合抱的大树,但要开碑裂石,却要稍逊一些。   然而武道大宗师不同,他们内劲外放,能加持在兵器之上,使得一把寻常兵器宛如神兵,轻易斩开岩石山壁。   若论气力,武道大宗师举手投足之间,有莫大气力,能轻易掀翻车马,任何高手与之相触,均是无法抵挡其一击之威。顾二爷脸色惨白,只觉劫数难逃。   李清玹手掌轻轻一吸,顾二爷手中的长剑就脱手而出,他面上含笑,冷声道:“我并非武道大宗师。”顾二爷松了口气,就听那书生继续说道:“只是……纵然武道大宗师,也不是我的对手。”   当后面一句话传入耳中,顾二爷如遭雷击,心惊胆颤,脸上面如死灰。“九龙山寨?”李清玹低哼一声,脚步往前一迈。风尘滚滚,宛如天威。顾二爷瘫坐在地。   李清玹持一剑,往下斩落。忽然听闻嘭地一声闷响,有道金光穿透院墙,直奔李清玹面门而来!李清玹瞳孔一缩,天地间一切便俱都放缓。   眼前院墙骤然崩开一个洞,约拳头大,碎石溅射,尘烟如雾。在那拳头大的墙洞之中,碎石之间,尘雾之内,探出一道金光。那金光前端透过院墙,赫然是一截剑尖。   飞剑!李清玹眼中露出凝重之色,还未等他来得及反应,这一柄穿破院墙的飞剑就已临至面前。   面对这一剑,李清玹恍惚觉得回到了云雾山。当日面对灵脉深处那道人身上的符剑,不也是如此?他心中全无杂念,只一剑挥下。   他虽然剑术卓绝,不过也都是凡俗剑法。他只习得剑仙法门中的一式秘剑,对付修道者,自然是密剑之术。飞剑已在眼前,李清玹仍是不缓不急,一剑落下。   昔日灵穴之中,面对那一记符剑,他全无还手之力,挥剑不及,眼睁睁看着飞剑临近。若非自身的缩地成寸之术极为不凡,他早被一剑所杀。   现如今他已修成坎离境,已非凡俗,修为翻覆不知多少倍数,当日那种挥剑不及的情况,早已一去不返。飞剑宛如金光,以肉眼难见之势近前。   在李清玹目光之中,只慢若飘絮飞扬,他挥起剑来,与飞剑同样迅速,同样快捷。这一剑斩落,正劈在那飞剑的侧面之上。嗡!一声颤鸣,飞剑在空中翻转着出去,触及院墙,就已破墙而过。   “飞剑?”顾二爷见到那翻滚的金光,惊呼出声,再看那个把飞剑打掉的年轻书生时,只觉自己便如被一座大山蒙头压下那般,几乎眼前一黑。   自己竟然在对付一个神仙中人?顾二爷自觉死到临头,呼吸也都不畅。然而李清玹不过看他一眼,便不理会,运起缩地成寸,越过院墙。   嘭!当他越过院墙时,另一侧的墙壁陡然破开,探出一道金光。这一回李清玹并未用剑抵挡,腿脚颤动,就已施展缩地成寸,越过另一方高墙。   飞剑尾随而至,穿墙破壁。一人疾走,一剑追杀。李清玹每遇上一处墙壁阻隔,就即越过,而那飞剑随后就把墙壁穿透,只留一个拳头大的墙洞,碎石溅射,尘雾弥漫。   任什么青砖红瓦,什么石梁铁柱,飞剑所过,尽数穿破,皆是打个通透。往往是李清玹一跃而过,那方院墙就已破洞。   墙壁碎石还未溅射落地,尘雾尚未散开,金光却早已飞过,又将另一面墙壁穿破。李清玹并非漫无目的地一味逃走,而是以自己所居院落为中心,在附近疾行。   “虽说飞剑可千里杀人,但那一等飞剑,足能轻易杀我,可这一把飞剑还是被我挡下,可见对方修为也在坎离之境。”   李清玹暗道:“坎离境界的飞剑,想来不能离身太远,那驱使飞剑之人,必然就在附近。”“也不知此人是谁,居然用飞剑杀我?”   这算是李清玹第一次见到飞剑,也是第一次与修道人动手。他心里毫不惊慌,倒有波澜不惊之态。   他一路搜寻,飞剑则尾随在后。若非缩地成寸玄妙莫测,他早被飞剑所杀,但饶是缩地成寸非凡,可飞剑又哪里差了,只若是一个不慎,就必然会被飞剑穿个通透。   李清玹有意挥剑把那一柄飞剑斩开,奈何自己手中的长剑太过不济,此刻剑刃已有豁口。这把剑原是那顾二爷的佩剑,顾二爷身为九龙山寨二当家,他的佩剑乃是百炼精钢所铸,堪称一柄上好宝剑。   然而这毕竟是凡兵俗器,用来抵挡道家飞剑,便显得过于不济。先前仅才挡过一下,剑刃就有了缺口。疾行之中,李清玹略微转头,只见那金光紧紧尾随,渐渐临近。   再看那一路穿墙破壁,什么砖瓦石柱竟都如若无物,任何障碍都轻易穿破。好在这附近百姓俱已被司天台用各类借口清走,才没能伤人,否则,飞剑一路穿刺,不知要害死多少性命。   “这剑凭空飞舞,任何阻碍俱是不能阻挡分毫,全被穿透,真是无比神妙玄奇。”李清玹心内不禁赞叹,“道家飞剑,果然如同书上所记,乃仙家手段,非是凡俗之人可敌,纵为武道大宗师,怕也抵不住一剑。”   当真气凝过灵煞之后,就有特异之性,能根据法术,神通,而施展出来。而飞剑,则是仙家手段之一。   以真气驱使,凭空飞舞。灵煞级数的飞剑,因为灵煞之气的缘故,因而惧怕污秽,倘若浇上黑狗血,女子天葵之血等一类污秽之物,便极有可能让飞剑受污损毁。   倘若是修成坎离交汇的人物,其飞剑自有一层罡气,从此不惧污秽,不怕折损。自此,才可算是真正飞剑,堪称大成。   李清玹已成坎离,若有修炼飞剑的法门,自然也可修习。但他一来是没有飞剑法门,二来,则是有了修习剑丸的悟真剑道。之前得了悟真剑道,从上面练成的这一式秘剑极为厉害。   连仙图中的老道士也十分赞赏,而那一枚和悟真剑道共同得来的金丹,更使他体质改善。因此,李清玹自然认为悟真剑道极为非凡,那一柄剑丸,同样非同小可,不输于任何飞剑之法。   李清玹在自己所居的院子附近转了一圈,飞剑也一路破壁。但他还未发觉对方所在,不禁微微皱眉。   他暗暗想道:“若是找不到对方踪迹,那便只能对这一把飞剑下手,但飞剑本就是利器,无法奈何,纵然对它下手又有何用?”就在这时,飞剑忽然加快,化作一道金光,直刺李清玹后心。   李清玹不惊反喜,当即回手一剑,把金光劈开。金光消散,露出飞剑本体,撞破一处墙壁。李清玹急追而去,落在一处小院。院中有一人盘膝而坐。   他一身淡色衣装,束黄色腰带。那一柄金色飞剑,正静静横在此人膝上。他微微闭目,然而呼吸之间,与飞剑却有一丝真气联系,当他呼吸几遍,呼出来的气息落在飞剑之上。   真气蕴含其中,不过瞬息之间,就把先前飞剑上一些被损伤的气息补足。李清玹手执长剑,微微皱了皱眉,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害我?”   这人面貌普通,眉宇不乏冷傲之色,从李清玹到来,便一直未曾理会。直到李清玹问话,这人才微微睁眼,目中露出淡淡光泽,然而神色不变。   李清玹问过一声之后,见对方不答,他微微挑了挑眉。他仔细看去,这人约有二十七八的岁数,不过修道人自身真气便能养身驻颜。   这人真正的年岁,想来还要更大一些,但再大的年岁,也不会超过四十。此人必是人杰榜上有名,且以他坎离修为,凭此飞剑之术,在人杰榜上,势必名列前茅。 第111章 修士斗法   大唐王朝,人杰榜上共有十六位坎离之辈,想来这人正是其一。过得片刻,这人才笑了一声,神色有些倨傲,说道:“你能杀人,我怎就不能?”   李清玹说道:“那人与我本有冤仇,他杀上门来,我自不留情。但你与我素不相识,却下此杀手,难道与我有仇?”这人冷笑道:“没有仇怨。”   李清玹又说道:“你与那九龙山寨之人有所渊源?”这人哼道:“凡俗之辈,也配与我相识?”李清玹冷声道:“既然无有渊源,又与我无所仇怨,你这人还真是暴虐好杀!”   这人嗤笑一声,说道:“你虽是坎离之辈,但我杀你又如何!”他微微昂首,眉宇尽是桀骜之色,面带冷笑。李清玹面若寒霜,冷声道:“还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说罢,他陡然间身形拔起,就像是忽然被一阵风吹起来的。李清玹凌空三丈,剑光如雪。苍龙一样的剑势带起长天大海般壮阔的剑气,那道弧形的剑气居然化作有形无质的七尺寒刃斩向那人。   那人眉间一挑,然而他身子未动,只把心念一转,真气驱使飞剑,斩出一道无形剑气,两道磅礴的剑气撞在一起,悄无声息地泯灭于天地间。随后铛得一声,李清玹一剑就把飞剑磕飞出去。   饶是飞剑品阶非同凡响,也都黯淡了几分。而李清玹的长剑再次受损,剑刃又缺一角。那人脸色凝重几分,再看李清玹时,已有几分重视。良久后,那人说道:“倒是小看你了。”   飞剑被击退,色泽稍暗。而李清玹长剑受损,剑刃缺了一角。乍一看去,好似李清玹落在下风。但只有他才知晓,两剑交击,实则自己的飞剑落在了下风。   不过仗着飞剑本质不凡,才未曾损坏,只是被震散了附在上面的真气。然而那书生区区一柄凡间铁剑,对敌仙家飞剑,居然未有当场折断,仅是损毁一角。   适才那两剑相交,尽管他没有出尽全力,却也无法否认,这一回,自身已经落入了下风。沉吟片刻,这人才道:“我名任凌风。”那飞剑绕身舞动,无人把持,却如灵鸟欢悦。   “自数月前把这一柄飞剑修成,神通本领就即增长多倍,然而却还未杀人祭剑。”任凌风缓缓说道:“一般常人,自是不够资格作祭剑之物,然而你身为坎离之辈,却有资格来血祭此剑。”   听到这里,李清玹才算明白。这个任凌风见他出手,认定他是坎离之辈。然而他看着十分年轻,想来修为不高,必然有限,纵有坎离修为,也不精深。   此外,李清玹以长剑对敌,挥剑劈斩,未曾施展仙家手段,也是一个可欺之处。正是因此两点,任凌风便有意拿他祭剑。   李清玹冷哼一声,“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任凌风把飞剑一指,宛如灵物跳跃,他冷然说道:“你口气不小,却有几分本事,如此一来,更有资格祭我仙剑。”   李清玹见到那飞剑迎风飞扬,无人操持却自行运转,有些玄妙莫测。他心中有些慎重,嘴上却不饶人,冷声道:“狂妄自大之辈,往往会引火烧身。”   李清玹蓄势以待,持剑斜指。飞剑,乃仙家手段。江湖中绝大多数人并不知晓修道人的存在,也不知飞剑是否真有,但不妨碍他们把飞剑之术,列为最为上等的剑术。   因为有了飞剑,便立于不败之地。传闻有江湖中人争斗,其中一人天生断臂,这断臂之人落入下风,被一刀劈断长袖。   然而此人本无手臂,被这一刀劈过,只断了衣袖,却没有断臂之痛,反手一刀,把对方斩杀。两方争斗,刀剑交击,闪转腾挪,但最终的念头,终究只是要伤敌、杀敌,而避免自身被对方所伤。   躲避刀剑,使得对方手段落空。而自身斩出刀剑,则是要杀伤对方。可倘若没有身体,又会如何?那便没有了破绽,刀剑齐至,也杀伤不了敌手。   如此,也就立于不败之地。倘若没有敌人,却只有一剑,又该如何?那便只能招架!就像李清玹之前那般,虽有抵挡飞剑的本事,但飞剑退了又来,接连不断。   寻找不到对方所在,而飞剑不断攻伐,他也就只能抵挡飞剑,空有一身手段无处可施。有飞剑来袭,却不见来敌,只能抵御飞剑攻伐,而无法伤及对方。   如此,对方就已立于不败之地,自身纵有非凡手段,亦是无处可施。正因为如此,先前秦李清玹根本不与飞剑纠缠,而是仔细搜寻任凌风所在。   如今寻到了任凌风,即便还要面对迎空飞舞的飞剑,但总算有了出手的对象,处境不至于再如先前那般,落在空有手段,却无处施展的尴尬境地。   咻的一声,飞剑骤然而至,李清玹一剑斩落。飞剑微微一闪,绕到侧边,刺向李清玹胸侧。李清玹施展缩地成寸,避过飞剑,直奔任锐所在,一剑落下。   铛!飞剑前来抵住。任锐只是冷笑一声。然而李清玹笑意间更露出几分寒色,他伸手一拍背后的紫色布袋。只听嗡地响声。李清玹解开黄玉蜂袋绳索,立时便有大片黄云从中涌出。   周边皆无寻常百姓,全是修道之人,当感应到两名坎离人物的争斗,大多远离,即便还有一些自恃道法高深的修道人,也不敢近前。   于是,当这一大群鬼头王蜂现身之时,此地仅有两个血气流动之物。一是李清玹,二是任凌风。李清玹低笑一声,往前一迈步。轰然骤然,鬼头王蜂尽数受惊,全往任凌风之处飞去。   任凌风顿时面色骤变,鬼头王蜂最喜血食,而附近只有李清玹和任凌风两个血气波动之物。他体内的那只蛊虫,当时被师父张老道种下,这蛊虫借助自身血气和先天元气,而变得极为惊人。   出乎李清玹意料之外,多半连他师父张老道都不曾料到这一点。有了蛊虫在身,鬼头王蜂不敢近他身前,于是,便都尽数朝着任凌风飞去。   饶是任凌风自负修为非凡,又修成飞剑,但是面对这一群真正的蛊虫,也颇凝重。他双指一并,化成剑指,四下挥舞,飞剑自是随他而动。刹那间,飞剑绕着任凌风身旁,不断飞动,快得肉眼难见。   只有一层朦胧剑光残影,不曾见得剑身本体,乍一看去,好似这飞剑化作了一层光罩,护住周身。飞剑在任凌风周身飞动,快得只剩残影剑光,可谓是密不透风。   鬼头王蜂嗡嗡作响,不断攻上,皆被飞剑拦下。地下铺上了薄薄一层黄黑之色,正是被飞剑杀落的鬼头王蜂。李清玹见到这一幕,有些吃惊。   他早已猜测鬼头王蜂能够对付坎离人物,原本以为放出这一窝鬼头王蜂,能够对付得了任凌风。却未曾想,飞剑绕体,竟是密不透风,把众多鬼头王蜂斩杀落地。   这时,任凌风忽然一声冷笑,说道:“几只小虫子,也想害我?这东西对付一般坎离修士,倒也足够了,但我任凌风虽未修得坎离交汇,却已修得飞剑,又岂是寻常坎离之辈?”   对于这点,李清玹倒不意外。任凌风分明知晓李清玹是坎离人物,却仍要来杀他祭剑,可见任凌风自视极高,必然是在坎离人物当中,也属上等之列。   李清玹看着任凌风身旁落满了一地鬼头王蜂,心中暗自道:“可惜我无法操纵这窝鬼头王蜂,否则,经人操纵,这窝鬼头王蜂定然要更为惊人一些,也不会这样轻易送死。”   任凌风忽地一声低喝,道:“破!”飞剑一顿,陡然绽放剑光。任凌风身旁半丈内外,俱被剑光笼罩,凡是落在剑光内的鬼头王蜂,尽数绞成碎末。   嗡!鬼头王蜂也非全无灵智,凭借本能,知晓眼前这血食十分危险,俱都退去。李清玹见状,缓缓踏上一步。当李清玹这一步迈出,所有鬼头王蜂,尽数受惊,再度奔逃,方向便又是任凌风所在。   任凌风把飞剑招来,握在手里,随后一剑斩去。但凡剑下笼罩的鬼头王蜂,纷纷落地。正当任凌风冷笑出声,就见李清玹屈指一弹,弹出了一只鬼头王蜂。   这鬼头王蜂快如疾电,被李清玹屈指弹去,正穿过飞剑光罩薄弱之处,落在任凌风身旁。才一停下,它便感应到血食,略一转折,就刺中了任凌风右手食指。   任凌风手上一抖,鬼头王蜂被他甩开,随后飞剑落下,把它斩落。再往下看时,右手食指已是一片漆黑,更迅速蔓延开来,不过半个呼吸的功夫,已经从尾指首端蔓延至整根手指。   其中剧毒仍未停歇,正朝着手掌而来。任凌风面色冷漠,把浑身血气调到此处,并用真气抵御,总算把毒素都收束在食指之间,不至于蔓延开来。   随后他皱了皱眉,冷哼一声,左手屈指一弹,正弹在右手食指根部。只这么一弹,右手食指就即落地,刹那间血肉化开,只在地上留下一根指骨,竟也是通体漆黑。 第112章 越国公府   任凌风看似二十七八的岁数,实际年岁则稍大一些,可也大不了多少,在修道有成的人里面算是个年轻人。他能够这般年轻便修成坎离,又修成了飞剑之术,心性自也坚韧。自断一指,仍面不改色。   李清玹见他如此果断,将自身断去一指,还显得如此平静,不禁有些佩服,说道:“任凌风,你虽然不分善恶,肆意妄为,但心性之坚韧,却也令人刮目相待。”   这话本是真心,然而落在任凌风耳中,怎么听都是一种嘲讽。任凌风看着血流不止的右手食指根部,心念微动,真气收束,立即把血液止住,然后才看着李清玹,说道:“竖子,断指之仇,只能用你性命来洗刷。”   李清玹冷笑一声,淡淡说道:“你这狂徒,肆意妄行,无故对我下杀手,今日我就用你的人头,来平息这场无妄之灾。”   任凌风蓦然后退,飞剑随着他退。当任凌风后退,那些绕着他周身的鬼头王蜂,也就都落在了前面,身后只是空荡荡一片。任凌风伸手把飞剑握在手里,往前一挥,又有大片鬼头王蜂落地。   李清玹微微探手,拿下一只鬼头王蜂,他有蛊虫在身,又有天蚕手套护住手掌,倒也不怕这鬼头王蜂。他静等片刻,寻到机会,又把这鬼头王蜂弹射出去。   这鬼头王蜂穿过薄弱之处,直奔向任凌风面门。任凌风嗤笑了声,把手一扬,五指各窍穴俱有真气迸出,均为五彩之色,正是凝过灵煞的真气。   他把这凝过五行灵煞的真气落在那只鬼头王蜂身上,手掌一握,真气就将鬼头王蜂绞杀当场。李清玹手上一拍,黄玉蜂袋嗡地一声响。诸多鬼头王蜂顿时后退,纷纷落入袋中。   李清玹扫过一眼,见地上密密麻麻掉落三四百只鬼头王蜂,叹了一声,心道:“总共才上千只鬼头王蜂,被他连杀近四百只,去了小半。倘若我能够操纵蛊虫,便只是让鬼头王蜂围而不攻,寻找机会,也会损失小些的。”   李清玹对于这鬼头王蜂的损失,极为可惜,但往地上看了一眼,任凌风食指已化作黑骨。李清玹顿时想道:“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断他一指。”   任凌风虽然断了一指,但对他施展飞剑并无影响。毕竟飞剑乃是用真气及意念操纵,就算他手指全断,仍然实力不减。任凌风把手一指,飞剑立时奔去。   咻!飞剑忽然临到李清玹面门,朝他眉间刺下。这一回,李清玹没有用剑磕挡。他把手一张,握住飞剑剑刃。   任凌风见状,只在心中冷笑道:“用血肉之躯,抵挡我仙家飞剑,不知死活。”这般想着,任凌风心下一动,就要驱动飞剑,把李清玹手掌划断。   “那边是什么动静?”“好生强横的气息,似是坎离人物?”“凭这两道气息,只怕还不是寻常的坎离之辈。”行走在洛阳城中的修道人,或多或少都能有些许感应。   修为高深者,感应愈是明朗,修为浅薄者,亦有异样之感。毕竟都在一城之内,修道人对于这类气息最是敏感。   当众人猜测之时,有一褐袍中年人说道:“那是精金之气,亦有飞剑之影,再以气息强弱分辨,当是人杰榜第六,任凌风。”众人这才恍然。人杰榜第六,在修道人当中,可谓是声名远播。   众人俱知任凌风凝结的是庚金煞气,其修为颇高,距坎离交汇之境也就是一脚临门。不久前又已修成飞剑,凭此判断,当是任凌风无疑。   只是,此前众人都不知晓那气息之中包含了庚金之气,也无法隔空透物而望见飞剑之影,更难以辨别气息强弱。但这褐袍中年人把这三点尽数道出,莫非也是高人?   众人看去,那中年人约四十出头,头发乌黑,面容普通,皮肤白皙,一身褐色长袍,手里拿着一杆长幡,而幡上写了四个字:铁口直断。   仅仅四个字,简单明朗,与一般行走江湖的算命先生那幡上的玄妙语句相比,简直俗不可耐。若在之前,或许有人嗤笑,但此时,再无人胆敢轻视。   一个年轻人沉吟片刻,恭敬问道:“任凌风乃是人杰榜第六,传闻不久前其修成飞剑,本领更增数倍,之前就传闻他要来洛阳城向人杰榜第四位的刘子鸣邀战。莫非与他对敌的,就是刘子鸣?”   那中年人微微摇头,笑道:“并非刘子鸣。”年轻人疑惑道:“那又是谁?据我所知,除却刘子鸣之外,人杰榜前面几位,都还在师门闭关修炼,未曾入京。难道还是哪个老辈人物?”   中年人仍是摇头道:“也非沉溺坎离多年的老辈。”众人更觉疑惑,中年人微微笑了声,说道:“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书生。”场中众人俱是大吃一惊,大唐王朝何时又多了一位年轻的坎离修士?   越国公府,裴阁老笑道:“百岁覆盆子草固然珍贵,但我近些日子为他搜寻药材,其中不乏价值胜于百岁覆盆子草的药物。说到底,老夫顾念的,还是这救命之恩,救的更不止老夫一人,更有我那孙女滢萱,以及我那一车队的侍卫。”   越国公李峘(huan)说道:“所以你要为他来谋我传家之宝?”裴阁老说道:“念在你我多年交情,不若把这宝物卖我?”   越国公李峘捻着胡须,嘿然道:“卖你?别说卖了你,把你那相府卖了也买不起我这宝物。”裴阁老摇了摇头,心下一声长叹,便即起身。 “其实,你若死了,相府势必倾倒,这书生不仅救你,也算救了你数代家业,恩情着实厚重。”   越国公李峘沉吟片刻,又道:“念在你我交情不浅,他又有这大恩情于你。也罢,若他真有本事,我便是把此宝卖与你也未必不能,毕竟我这传家之宝总不好落在庸碌之辈手里。”   裴阁老闻言大喜。越国公李峘说道:“你莫要欣喜,还须让我知晓,他究竟有何本领?修道人境界也分高低,道行也分深浅,可莫要来一个连真气也未修成的货色。”   裴阁老说道:“这书生虽年不过二十,尚是年轻,然而其本领极高,可斩伏远弩箭,可破蛊道高人,本领高过武道大宗师,身法快于疾风奔马,又是杏林高手,医者仁心。看他如此年纪就有这等本领,日后前途,必是不可限量。”   李峘微微一怔,自语道:“如此算来,本领倒是不低,想来将有练气巅峰之境,以他十七八岁的年纪,可要胜于许多大派嫡传弟子,这般算来,倒真是前路广大。”   想了想,李峘又道:“过些日子,你领他来见我,且看他有几分本事。”裴阁老点了点头。正在这时,城南天空上,金光闪烁,又有雷霆骤响。李峘望着门外道:“怎么回事,变天了?正是春季,怎么打这旱雷?”   就在这时,门外奔进一人,速度极快,刹那间立足在两位大人面前,微微躬身,急喘道:“适才领命办事,发觉城南有异,在修道人中打听一番,才知那边有修道人斗法。”   李峘道:“司天台把守洛阳,怎么还有人肆意妄行?”那护卫高手答道:“这倒不知,据说是两个年轻人,一个是人杰榜上第六的修道者,另一个则是个年轻书生。”   “只是卑职毕竟不是修道人,只能打听到这些,无法获知详细,也不知道那人杰榜是什么。”   李峘心中颇惊,那人杰榜乃是大唐王朝司天台所发,上面的人物都属年轻一辈,共立七十二人,皆是潜力非凡,排在第六的,那更是其中翘楚,前途不可限量。   裴阁老微微皱眉,似在思索什么。李峘正待询问。却听裴阁老低语道:“那李小郎君……似乎就在城南……”李峘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城南,李清玹以血肉之躯,握住飞剑。   任凌风大喜,驱动飞剑,要将他手掌割去,然而竭力驱动之下,那飞剑只在李清玹手中挣扎,居然无法将之手掌斩断。任凌风愈发心惊。   “天蚕手套不愧是龙虎第一真人南宫离的宝物,果然玄妙非凡。”飞剑在李清玹手下不断挣扎,剑锋与掌心及手指不断摩擦,不断切磨,仍无法伤及血肉。   可飞剑乃宝物,毕竟要比人身气力来得强横一些,几番挣扎,隐约有挣脱束缚之状。眼见任凌风浩要把飞剑退走,脱离李清玹手掌。   李清玹却只冷哼一声,掌中雷印陡然绽放光芒。在他掌中,响起一道雷鸣,亮起一道雷光。飞剑一声颤鸣,光芒尽失。随后雷光侵入,飞剑立时毁坏,只作一把废铁,连剑体形态也难留存。   任凌风浑身一震,口鼻溢血。飞剑尚未大成,惧怕污秽之物破去其上煞气,然而雷法乃是天威,其驱邪破煞之效,正是堂堂正正,可要比任何污秽之物都要来的有效。   李清玹把废剑一扔,踏着缩地成寸临到任凌风身前,便是一剑落下,寒光闪烁。任凌风胸前飞起一颗红色珠子,悬在头顶,放出光华。李清玹面不改色,一剑站在红色珠子之上。   红珠一分为二。剑刃不停,仍又落下。任凌风修成飞剑之前,就已是人杰榜第六。修成飞剑之后,驭使飞剑就是任凌风最大手段,如今被雷光破去飞剑,却并非再无还手之力。他本身仍有人杰榜第六,筑基大成的修为。 第113章 上门邀斗   李清玹一剑斩破红珠,剑刃继续斩向任凌风。任凌风眼中厉色一闪,口中吐出一物,挡在身前,仍是无用,又被斩为两半。剑势一落而下,寒气逼人。任凌风护身罡气尽数迸发,在这一剑下,竟似蚍蜉撼树。   李清玹这一剑如同力劈华山,势不可挡,任凌风却也躲之不及。剑刃自上而下斩在任凌风身上。啪地一声!李清玹皱了皱眉。只见手中铁剑剑刃破碎开来,如同雪花散落一地。   这柄铁剑本是九龙山寨顾二爷所持有,品质已算不低,百炼精钢所铸。可毕竟是把凡间兵刃,屡次与飞剑交击,斩破宝物,终是折断。   虽然剑身破碎,但是剑身蕴含的剑气,终究是划过任凌风脖颈之侧,笔直斩落,直至下丹田。任凌风面带不甘之色,倒地不起。因为只是剑气的缘故,伤口不深,但却切断他许多条经脉,且废去中丹田,下丹田。   两大丹田破开,许多经脉俱断,纵然是被灵丹妙药救活了,也只是个废人了。李清玹把断剑一收,微微皱眉。忽地,李清玹又把断剑拔出,直指前方。   墙后忽然走来一人,悄悄朝院内看了一眼,露出惊色。待发现李清玹把断剑指向他,这人才小心翼翼的出来,看见任凌风倒地不起,而那年轻书生无有一丝伤痕,这人心中愈发吃惊。   这人也是个修道人,震惊过后,心思转动,就已施礼道:“恭喜郎君,贺喜郎君,任凌风原为人杰榜第六,今日败于郎君剑下,可喜可贺。郎君今日过后,必定名扬天下!”   李清玹没有理会他,只是看了看任凌风,淡淡道:“原来你这厮还是人杰榜第六,虽是年轻俊杰,却是心肠狠辣之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任凌风躺在地上,抬头看向他,眼中愤恨之色溢于言表。当这里斗法气息平缓下来,便有许多人猜测争斗落幕,都纷纷前来,意欲知晓这场争斗的胜负如何。   “任凌风年少成名,修为高绝,又修成飞剑,当能与人杰榜第四平分秋色。而与他对敌的则是个无名鼠辈,想必已是败在任道友剑下。”   “也未必,山野之中也有修为高绝之辈,也许这位就是声名不显,修为高绝的人物。”“除非是隐宗之人,否则无论多么低调,也总该会有些名气的。应该不是隐宗之人,隐宗传人少之又有少。”“不若打个赌,看谁得胜!”“成交!”   这两个相熟的修道人,一前一后,赶赴那院落之中,跃入其中。只见院中已有了不少修道之人,而居中一人则是个年轻书生,一袭青衫,面如冠玉,一双眸子,更是清澈深邃,宛若寒星,但见他气质出尘,平静淡然。   而在他身前,有一人平躺在地,一道伤口从脖颈落下,直至丹田。一人叹道:“这个赌,你赢了。”另一人默然不语。墙头上,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修道人,左手有一小册,右手则是一毛笔,在册上写上了几行字。   姓名:任凌风。排名:人杰榜第六。结局:一剑自脖颈之侧落下,斩断众多经脉,破中丹田,下丹田。地点:洛阳城南。对手:道玄道人,李玹。   写罢之后,这人把册子放入怀中,毛笔一转,顿时隐在袖中,随后,他摸了摸胡须,自语道:“这群惹事精,待我回去,又要重排列人杰榜,真是个头痛之事啊。”他苦笑一声,翻身落了墙头,直往司天台归去。   李清玹立在原地,手持断剑,他静静调息,太上周天功快速运转。与任凌风争斗,真气损耗不少。虽未受伤,但真气耗去一半还多。李清玹懒得理会旁人,只微微闭目,调息运功,待过片刻,也就恢复如初了。   待李清玹睁开双眼,见到院中已然围上了许多修道人,便点了点头道:“在下李道玄,见过诸位道友。”道玄二字对于修道人来讲,着实意义非凡。混元大道,无形无象,无有名字,强名曰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从未见过有谁把这两字作为道号,因此有人心中已生出不悦。然而碍于那书生道行高深,就算是任凌风也惨败其手,谁也不敢当场驳斥。当即就有人说道:“李道友多礼了,任凌风败在你的剑下,当真败得不冤。”   李清玹朝他微微点头,又看向任凌风。众人只当他要斩杀任凌风,灭其性命。却听李清玹说道:“任凌风,今日之事,全是你自作自受,你有何话说?”   任凌风嘴唇微动,勉强道:“我之前还真是小瞧了你,你破我飞剑,废我丹田气海,如此大仇怎可忘却!日后我若能恢复如初,必定与你不死不休!”   李清玹微微点头,道:“既然还不悔改,便休怪在下辣手无情。”他右手一抖,断剑陡然间刺向任凌风。断剑刺入任凌风心口,任凌风只是低哼一声,就即死透。   此时,天空中响起一声鹿鸣。只见一头神骏白鹿落下,如同龙马一般,通体洁白,其四肢修长,鹿角峥嵘,十分之神骏。白鹿之上有一童子,约是十来岁的年纪。   这童子坐在白鹿之上,静静等着李清玹刺死任凌风之后,才驾鹿落地,缓缓道:“既然你杀了任凌风,那么半月之后,就与我家主人比斗一番罢。”   李清玹不置可否,看向那童子,笑着问道:“我与你家主人素不相识,我杀任凌风,与你家主人何干?”童子道:“他叫任凌风,我主人名讳唤作刘子鸣,你作为修道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李清玹皱了皱眉,刚想问话,就听童子又道:“我家主人派我来下战帖,无论你接与不接,都不可拒绝。原本与我家主人邀斗的任凌风被你所杀,所以你要替代他参加约斗,你若不来参加约斗,我家主人就会上门杀了你的!”   李清玹玩味的笑了笑,说道:“你家主人也是如同任凌风一样的人物么?”童子怒道:“我家主人何许人也?任凌风那厮如何比得了我家主人?就算是你,也是远远比不上我家主人的!”   李清玹挑了挑眉,说道:“看你颐指气使的样子,就知你家主人是个什么样子!本人没空理会这等琐事,恕不奉陪!”童子冷哼一声,说道:“这就由不得你了,任凌风用剑杀你,你便还手,与他分出生死。”   “到时你若不来赴约,我家主人就会上门杀了你!”童子面色冷厉,也不给李清玹反应的机会,就即升空,驾鹿而去,童子的声音遥遥传来。   “十七日后,还在此地斗法。”“你敢不来,便直接杀了,任凌风就是你的下场!”当白鹿童子代其主人邀战之后,众多修道人也都变了颜色,原本有意上前结交的某些人,也都纷纷转身离开。   李清玹并未放在心上,不过笑了笑,就转身离开。当回到自家院落之后,那什么顾二爷早已逃离,但李清玹无意追杀,入了房内,静坐一场。一场静坐,平了血气,静了心神。   当他起身来时,院外也已有了声响。马蹄声疾来,停在院外。“李郎君,你这身道行,可要比我想得高。”九姑娘入了院中,身后跟随那神态沉稳的马夫。   九姑娘仍是一袭黄衫,她身材高挑,面上笑意吟吟。“人杰榜第六的任凌风,已为你所杀,连刘子鸣也自感遭到威胁,与你邀战。”九姑娘静静看着他,轻轻问道:“你的修为,究竟有多高?”   李清玹低声笑道:“谈不上多高,初入坎离不久。”“果真是坎离修为么?”九姑娘轻轻道了一声,才淡淡笑道:“任凌风开出七十二窍穴,距离坎离交汇也是一步之遥,你才初入坎离,居然就敢和他斗个生死?居然还斗得胜了?”   李清玹并无得意,也淡淡笑道:“侥幸颇多。”九姑娘不以为然,只是说道:“我看你修为虽高,却不识修道之事,想来也不识得刘子鸣是谁,有些什么本领。左右想了想,我与他倒没有交情,自是希望你胜了,所以才来和你说上几句。”   李清玹笑了笑,道:“我也没有答应他的约斗。”九姑娘说道:“此前你跟任凌风一决生死,难道就是自己愿意的么?你不约斗,到时他来杀你,你还不还手?”李清玹道:“既然杀到眼前,自是要还手的。”   九姑娘笑得颇是玩味,说道:“司天台正在把先前那处院落翻修,以免你们比斗之时,波及外围。”李清玹有些愕然,沉默不语。“任凌风出身并非大派,门中掌教及一干长老,皆为坎离人物,并无龙虎真人。”   “洛阳城内,暂时无须担忧他门派报复,但刘子鸣与他不同,这人来头不小。”九姑娘说道:“他是禹王宫弟子,其授业恩师正是南五道十六真之一。此外还有传言,这刘子鸣早已得修仙界的仙人赏识,收作记名弟子,只待他修成龙虎交汇,便有仙人下界来迎,助他飞升。”   又是龙虎真人弟子,又是修仙界仙人的记名弟子,果真是来头不小。李清玹心中有些吃惊,脸色颇为凝重。“修仙界仙人之事,太过遥远,未必属实。但刘子鸣本人,并非寻常之辈。”   九姑娘说道:“任凌风修成飞剑,本领翻覆多倍,许多人都认为他能与刘子鸣相并肩,但司天台则并不看好任凌风。原本还想把任凌风人杰榜第六的名次,提升至第五。”   “当听闻他来挑战刘子鸣之后,司天台也暂缓替换名次。这并非是觉得任凌风能够挑战功成,而是认为,任凌风在挑战刘子鸣之后,未必是全身而退,至少此战之后,必受损伤,到时未必还有人杰榜第六的实力。” 第114章 禹王门下   李清玹沉吟道:“他有何神通?”九姑娘说道:“刘子鸣这人擅使一柄铁尺,唤作禹王量天尺,原是他恩师莫真人的随身宝物,后来赐予他了。自与人争斗以来,凭这一柄禹王量天尺,胜过诸多对手,他尺法非凡,刚柔相济,一挥一横皆有莫大力道。”   “至于其他手段,倒是不曾听闻。”“但有一小神通,他必然练得的。”听到这里,李清玹问道:“是何神通?”九姑娘答道:“七真观海潮之一,禹王潮。”李清玹仍是不解,九姑娘随后娓娓道来。   传闻吴越之地的古钱塘县有一道海潮,每年的中秋节就会显现一次。民间传说是潮神伍子胥呼风唤雨,形成的钱塘海潮。昔日曾有七位坎离圆满之人,所属门派俱是不同,各自争斗,偶然遭遇钱塘潮,俱都停手,细细感悟。   后来这七人归宗之后,各自修成龙虎,都悟出一道秘术,皆是潮汐。但七人感悟不同,潮汐秘术也自不同,因此这七道海潮秘术,并称为七真观海潮。刘子鸣所在门派的潮汐秘术,因门派称呼,被称为禹王潮。   刘子鸣的授业恩师莫真人,也是七位观潮的修道人之一,但这七人之中,便只余他一人在世,其余六人俱都寿元耗尽,老迈离世。修不成仙家大道,无法破界飞升,纵为龙虎巅峰之辈,也不过三百岁的寿数上限。   而那六位真人早年与人争斗,俱有暗伤,未有三百岁寿数,便即离世。“这一道禹王之潮,刘子鸣必然是会得的,此外,除却禹王量天尺之外,他也未必就没有其他手段,多半未曾使出。”   九姑娘说道:“你既然只是初成坎离,如何抵得刘子鸣?”李清玹低声道:“只得竭力而为。”他心下暗暗思虑,若能修成剑丸,想必就不惧对方了。九姑娘沉思片刻,说道:“你若需要什么,我可替你准备一些。”   李清玹心头意动,想了想,即将面对大敌,也不客气,便即把自己尚自缺少的药材逐一报了出去。九姑娘点头记下,说道:“这些药材,不乏珍贵之类,但我会尽力替你搜寻。”李清玹点头称谢。   沉思片刻,李清玹终是问道:“九姑娘是哪位门下?”九姑娘也不瞒他,说道:“恩师是司天台五官正之一,冬官正之职。”也是司天台门下?李清玹颇是惊讶,而且,那位田猛的师父也是五官正之一,但他的地位明显比不过九姑娘。   虽然疑惑,但他之前问话已属唐突,加之性格使然,倒也不再询问。九姑娘又与他说过几句,才离了院落,回返司天台。临去前,还把这车夫也留了下来。“你如今声名鹊起,不免有些闲人打扰,但要应对刘子鸣,不好分心。这位叔叔暂时留下,给你作个门房。”   九姑娘才说完这话,转身就已离去。九姑娘离去不久,就听有人来请。“老奴是越国公府上管事,奉越国公之命,请李郎君过府一聚。”李清玹不愿分心杂事,正要婉拒,却忽然想起一事。   越国公李峘,正是裴阁老名单上的六人之一。越国公府极有可能怀有一块上品良玉。越国公李峘出身李唐皇室,他乃吴王李恪的曾孙,张掖郡王李琨之孙,信安郡王李祎的长子,当朝礼部尚书李岘的长兄。   大唐王朝立国已有一百四十年,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开国功勋之流,他们的家族要么是逐渐没落,要么是离京隐居,而还有一些则不再受皇室器重,渐渐隐于寻常家族。但最多的一类,则在这大唐王朝一百多年的基业当中,逐渐消亡。   吴王乃是世袭之位,父传子,子传孙。到李峘这一代,他的从弟吴王李岵因罪赐死,另一从弟李巘 [音言]则承袭吴王之位。而他被封为越国公,他的胞弟李岘被封为梁国公。吴王一脉,一王两国公,邸门立戟四十八,威名赫赫满京城。   当李清玹来到越国公府,便觉一股沧桑古朴之态,从这古宅之中扑面而来。旁边那人躬身道:“国公爷已等了许久。”由这人在前引路,入到厅堂,总算见到了那一位越国公李峘。   李峘端坐太师椅上,头发乌黑发亮,看着四十左右年岁,实际上李峘已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他长得龙眉凤目,不怒自威,见李清玹到来,李峘顿时笑意盈盈,更是起身相迎。   “早已听闻李郎君声名远播,不仅文武双全,更是古道热肠,接连救下裴相府许多人的性命。这一身本领更是出凡入圣,非是凡俗。又是杏林高手,医者仁心,真是远胜京城里的诸位世家子弟。”   李峘迎上前来,笑道:“老夫虽是个闲人,但也算是朝廷大员,刚刚听闻李郎君大显神通,斩杀人杰榜第六的任凌风,打废一柄仙家飞剑。蒙李郎君赏光,愿过府一聚,果是不胜荣幸。”   李清玹微微作稽,施了一礼,才说道:“国公爷折煞在下了,国公爷清名远播,刚正不阿,有拨乱反正之功,使人万分崇敬。能得国公爷相邀,在下感激不尽。”李峘亲自给他斟了杯茶。待说了些话儿,也就上了酒菜。李清玹也不急切,只陪他寒暄。   两人说得许久,李峘瞥见他身后剑鞘,说道:“听说李郎君与任凌风的那场争斗,那任凌风仗着飞剑之利,毁去李郎君一柄宝剑,着实可恨。我这府上倒有一柄剑器,在我等凡夫俗子眼中,已称得是神兵利器,李郎君若不嫌弃,便请收下。”   李清玹自然是极力婉拒推脱。此来只为玉石,不求其他。如今要是把这剑收了,再去求取玉石,岂非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之辈?这时收了剑,待会儿就难开口,还为求取玉石添多了一层阻碍。可到头来,怎推脱得过黎公这老来成精的货色?   李峘只道了一声:“老夫自知寻常宝物不入郎君眼内,总归是一份心意,恳请郎君收下。郎君如此推脱,岂非看不起我越国公府的俗物?”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李清玹心知再是推脱,便真有瞧不起的味道,不敢再说。   过不多时,那方宝剑已被人拱手呈上。那捧剑之人也是八寸内劲的高手,但他捧剑而来,脚步放缓,而停下之后,双手捧剑,又纹丝不动。这位内劲高手如此作态,可见宝剑着实不凡。   “我大唐帝国武风盛行,刀枪剑戟等铸造技艺,俱是胜过周边各国。近百年来,大唐帝国之中,论铸剑大师,当以张鸦九为首。”那内劲高手语气恭敬,沉声道:“张鸦九大师一生铸剑二百四十余,皆是上等宝剑,其中最为出名的有七柄宝剑。”   “卑职手中所捧的这柄剑,正是七柄宝剑之首的鸦九剑,而是张鸦九大师此生最后一柄宝剑。此剑材质非凡,不知出处,只知张鸦九大师为了铸造此剑,闭门沉思一年,闲居野外一年,清淡饮食一年,随后才开炉练剑。”   “以往练剑,月余即成,品质极佳。然而这一柄剑,倾尽张鸦九大师一生心血,历时九年,终有得成。”“铸成此剑后,张鸦九大师便不再铸剑,从此闭炉,隐居世外。”“这是一位大师最后的一柄剑,也是他铸剑生涯当中的巅峰之作。”   当这内劲高手沉沉说来,李清玹才知这柄剑,竟然有这等来历。张鸦九大师乃是大唐王朝第一铸剑大师,也是周边许多藩国共同尊称的铸剑宗师。他隐居世外,不知其是否还在世上,但不乏有人寻找,意欲求他铸造一剑,或是求学铸剑技艺。   张鸦九大师每一柄剑都是上等好剑,价高千两,甚至有价而无市,若无渠道,万两白银也未必能求得一柄。这些千两万两的好剑,仅是他花费月余打造而成。然而这一剑花费九年,又是如何?   而且,张鸦九大师铸此剑后就即隐居,更添几分神秘色彩。此剑乃是其铸剑生涯中的最后一柄,意义更是非凡。李清玹叹道:“这……未免过于贵重。”“对于旁人来讲,或许贵重,然而郎君本领何其之高,已非凡俗之人,只恐此剑配不上你罢了。”   李峘笑道:“也不瞒你讲,张鸦九落魄时,曾受我的救济,他顾念旧情,把他最后一柄剑,也是最好的一柄剑,亲自送到我的府上。还了这恩情之后,他才隐居山野,安度余生。实际说来,此剑于我越国公府而言,倒未曾付出多少代价。”   李清玹说道:“但它的价值,总是无法抹灭的。”说罢,这年轻书生也不再多说,他心中实为欢喜,伸手握住这剑。剑柄以金丝白线绑缚,手感极好,只一握上,就觉这剑柄本是为自家手掌所造,紧紧贴合掌心、手指。   李清玹恍惚生出错觉,仿佛连掌纹都与剑柄紧紧贴合住了。一握上,似乎便不再脱手。就连当初那柄家传的上品青钢剑,手感也远远不及,相较之下,当初那一柄手感舒适的好剑,就犹如柴刀木柄一样不堪。   有一声低低鸣响悠悠响起。李清玹拔剑出鞘。剑身一寸一寸离鞘。未有夺目光彩,只有一泓清淡秋水。剑身色泽平淡,宛如水流,却又内敛,似是一汪未有波动的深潭之水。   “好剑。”李清玹把手触上剑身,感受剑刃,立时便能分辨得出来,这把出自于张鸦九的剑,比之自己背后剑鞘里的断剑,胜了不知多少倍。当时对敌任凌风,若用这一柄剑,根本无须顾忌,纵是与飞剑不断交击,也不惧怕损毁。 第115章 前朝玉石   李清玹把长剑归鞘,而那剑鞘也是不错,黑檀木剑鞘,镶有白玉,显得雍容大气。“郎君身上似是寻常布料,一场争斗,已有损坏。老夫府上尚有几件宝衣,乃是昔日一位天师府仙长在寄居府上时所留,这宝衣也还未曾穿过,全是崭新。”李峘吩咐道:“快把宝衣送上来。”   道袍宝衣是道教弟子穿在外面的长袍。可以分为大褂、得罗、戒衣、法衣、花衣、衲衣等六种。这款宝衣正是大褂样式,长及腿腕,袖宽一尺四寸,袖长随身,淡青色。这宝衣质地极好,可比上好绸缎,无比舒适,最重要一点,更耐磨损。   “传闻龙虎山上,还有一种天仙洞衣,亦称掌教法衣,衣上绣有日月星辰、仙鹤麒麟等图案。”李峘颇是遗憾地道:“可惜这类衣衫,在龙虎山上,唯有掌教天师才得身着此衣。否则,老夫倒想看看郎君穿上那天仙洞衣的模样,以郎君如此出尘风采,若身着天仙洞衣,必然如同神仙中人。”   李清玹忙道过奖,他看了那些宝衣一眼,只觉质地极好,心中想道:“令狐先生替我换了一个天师府弟子的身份,如今穿上了天师府的青色道服,莫非我注定要去天师府入籍,做个货真价实的真道士?”   他心中思绪一闪而过,却又想起自己欲求玉石,如今收下这么一柄堪称神兵利器的名剑,又得了这件道服,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脸皮还是不够厚啊!”   李清玹心中心思百转,有些难于启齿,但他终究还是说道:“在下听闻,国公爷府上有一玉石,价值连城,于在下实有大用…还请恕在下无礼…”原以为李峘听了这话会一口回绝,却只见这位国公爷神色淡然,默然不语。   良久,李峘怅然叹道:“我与郎君虽一见如故,却也是初次会面,已送名剑,又送了道服。若还要这么一块镇族之宝,先人遗物,实在令我为难。”   李清玹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他低声道:“此物对我有大用,国公爷若愿割爱,在下可以重金换取。国公爷若是看不上黄白之物,在下可以为国公府上做十件不违背道义的事情,以我的本领,想来不难。”   李峘只坐在椅上,沉思不语,良久后,才徐徐说道:“吾的高祖母出身前朝皇室,曾得前朝文皇帝赐予玉石宝物,后来高祖母把玉石宝物赐予我的曾祖父。此物又从曾祖父那里传到我这里,珍贵且不说他,只是此乃先祖荣耀,怎能轻易相赠?”   “此宝传世一百五十年,在我吴王府一脉代代相传,实乃传家之宝。”“若这玉石在老夫这里失去,我该如何去见列祖列宗?当后辈子孙无法再见传家至宝,又该如何埋怨老夫?”   说到这里,李峘忽地怅然一叹,起身来,又跌坐下去,黯然神伤的叹道:“也罢,郎君既然诚心,又与老夫同姓,此宝便赠于你了!”听他前半段话,李清玹觉得寻求玉石已是无望,准备用金剑替代玉剑做剑丸。   然而李峘最后一句,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登时让他露出极为愕然的模样。李峘吩咐道:“去把玉石取来。”那八寸内劲的高手微微点头,把宝剑恭敬地放在桌上,随后退去。   “遥想当年,前朝文皇帝尚是北周宣帝时的随国公。北周静帝时,文皇帝当时官拜假黄钺、左大丞相,当时刑政苛酷,人心崩溃而不归附。文皇帝任大丞相后,施政宽和,精简严苛的法令,躬行节俭,天下之人心无不归附于他。”   “北周大定元年二月,北周静帝以文皇帝众望有归下诏宣布禅让。文皇帝三让而受天命,自相府常服入宫,备礼即皇帝位于临光殿,定国号为‘隋’,改元开皇,宣布大赦天下。”   “文皇帝登基为帝之前,曾得天师府第十代天师张麟伯赠予一方巨大的蓝田玉石。”李峘徐徐说道:“这蓝田玉石大如房屋,去其外层之后,内中乃是一方玉石。”李清玹惊道:“如此巨大的一方玉石?”   “正是如此,只是玉石如此巨大,其中质地也颇驳杂。”李峘说道:“文皇帝登基之前,相州总管尉迟迥、邵国公宇文胄等人起兵作乱,文皇帝命人将巨大玉石打碎,分成无数碎片,各自打造玉戒玉佩,手镯项链等物,用以充作军资,平定叛乱,之后一举定国。”   李清玹惋惜道:“着实可惜了。”李峘笑道:“立国之后,文皇帝也曾如此叹息,若非当时紧急,他本是要将这玉石雕成一座玉室,内中多余者,制作人身雕像,以念诸多从龙功臣。”   李清玹问道:“如此说来,国公爷府上这块,也是那时文皇帝所赐?”“非也!”李峘说道:“当时巨石打碎,内中还有一方玉髓,质地绝佳,乃极为上品之物。这上等玉髓后来制成天子六玺,多余部分便都赐予五位皇子及四位公主。”   “当时有九人得获赏赐,高祖母之父炀皇帝正是其一。”“原来如此。”李清玹心中恍然,裴阁老交给他的六个名字当中,包括越国公李峘在内,共有三人出身李唐皇室,其余三位则是偶然得获宝物。   不过,根据裴阁老纸上所述,三人当中,唯有越国公李峘地位最高,其余二人,或是官职低微,或是寻常世家,不复盛况。不多时,那内劲高手恭敬呈上一个木盒,似是南海黄花梨木,长约一尺六寸,宽有巴掌大小。木盒中间,严丝合缝。   李峘亦是恭敬接过,转赠至李清玹手中,说道:“想我吴王一脉传承多年,广结善缘,今日与郎君结此缘法,愿郎君莫忘情谊。”李清玹恭敬接过,沉声道:“没齿不忘。”   李峘似是松了口气,说道:“前朝诸位皇子公主,各有家族后人流传,传至今日,多数消亡,少数沦为寻常世家,苟延残喘,唯我吴王一脉尚存几分昔日光荣,沐浴天恩。”   “老夫继承家族,虽封国公,任职御史大夫,却也无多大实权。三弟岘,任职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掌有权柄。二弟峄为户部侍郎,亦有实权。其余从弟,都是闲职,亦不掌实权。”   “这些年以来,吴王嫡长一脉不掌实权,其他支脉虽然偶掌实权,但都能激流而退,保全自身。吴王后人从不聚居,各自分散在大唐王朝各州府,为免嫌疑也极少相见。但一举一动,俱在各州府眼线之内。”   听到这里,李清玹略微明白,正是因为一切都在历代天子的掌控之中,吴王嫡长一脉不掌实权,旁支一脉虽然偶掌实权,却从不贪恋权位,才能流传至今日,而不受猜忌,仍受当朝天子信任。   但他说起这些,莫非是不甘于此,要掌实权,又惧怕当朝天子,所以借助修道人的力量?李峘自也看得出李清玹想法,说道:“吴王一族这些年来,不乏野心勃勃之辈,但无一例外,都被吴王一族内部自行清理。老夫也不会有如此想法。”   李清玹暗自松了口气。李峘说道:“吴王一族多年来,广结善缘,也是得以流传多年的另一个原因。不瞒郎君,吴王一族曾有两次,因清理不当,被野心旺盛之辈当了族主,险些覆灭,皆是靠了修道人的相助,才得以延续香火。”   “这些年来,吴王一族结识不少修道人,如今各修道门派或多或少都与本家有些渊源,我族中弟子亦有几人根骨上佳而拜入道门。”“司天台前后数代首正大人,以及当今各位龙虎真人,都与我吴王一族有些微末关系。”   顿了顿,李峘才抬起头来,沉声道:“吴王一族广结善缘,和各方相熟之人礼尚往来,之前所送礼物,都不如这一方传世美玉宝贵。”“郎君与我同姓,又是赵郡李氏子弟,不知与常州李贞一是和关系?”   “常州李使君是晚辈从伯。”“贞一兄与我相交莫逆,今日又遇到他的子侄,当真是令人欣慰!”   “晚辈李清玹拜见世叔!”“好,好,老夫就认下你这个侄儿!”   玉石静静躺在木盒当中,色呈青白,质地细腻,内蕴光华,表面有油脂般的光泽,观感滋润柔和,内中韵味悠扬。当世大才子钱起曾有诗曰“琢眠胜水碧,一片新冰清”,可见蓝田玉的颜色质地是多么的出类拔萃!   这玉石长约一尺五,宽约四指合并,堪堪足够雕成玉剑。这玉石正是上等蓝田玉,并无斑驳不纯的瑕疵,真是价值连城的至宝。李清玹心中感激莫名,当走出越国公府,稍微便觉不对。   “李世叔似乎早有意向,把这祖传玉石送我。”李清玹仔细想了想,此中疑点颇多,但他可以知晓,国公爷李峘之前那般作态,无疑是要让他知道这玉石极为珍贵,乃是吴王一族传世至宝,让他不忘恩情。   按说这等传世之宝,基本是要放置于藏宝之地,断然不会轻易置放。既然是那等藏宝秘处,按理而言,该是国公爷李峘一人知晓才对,可他吩咐那护卫高手去取,明显是早把这玉石取出,等着赠送于他。   细细想来,国公爷李峘此前与他素昧平生,如今主动请他过府,先是送一柄传世名剑,后送几件道服,之后还把传家宝赠送与他,更是认下他这个世侄,着实有些怪异。   但他也能猜得出来,知道他在寻求玉剑的,除崔使君外,就只有裴阁老了。“应该是阁老出面了,也不知他费了多少代价,才说服这位国公爷,把传世之宝忍痛送我。”李清玹怀抱木盒,原本意欲去往裴府,却又停了下来。 第116章 雕刻玉剑   “得了玉石,接下来就该去请良工巧匠,按照悟真剑道所记载的样式,雕琢成剑,长一尺三寸。还要刻画出许多类似符箓的纹路,纹路不能有丝毫差错,可谓是极为艰难。”   “雕琢成剑不难,但是刻画纹路不能有所差错,也只有大师级人物才有这等技艺,但去那里找寻这等人物呢?”李清玹忖道:“我也找不到这等人物,还是该去找人帮忙。”   他当下想到的第一个就是裴阁老。但裴阁老为他搜寻来诸多名贵药材,其中不乏价值连城之物,论报答恩情,早已超过当时他救治裴阁老和其家人的恩情,如今再去麻烦裴阁老,却是不太好。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换了方向,朝着柳御史府上而去。那位柳御史刚好退朝到家,当他见到李清玹时,绕着他转了一圈,看得他心中踧踖不安,才点了点头。李清玹和任凌风一场斗法,让他声名鹊起。柳御史得知他是坎离人物时,心里五味杂陈。   当李清玹请求帮忙雕刻玉石,铸成玉剑时,柳御史却故作阴沉,说道:“之前竟然瞒着老夫,老夫还是从别人口中得到你是坎离人物的消息,如此还要老夫给你办事?”   当李清玹正要说话时,又听这柳御史说道:“不过,我与你父亲曾是旧友,又是同榜进士,你也算是我的世侄,老夫也不能不帮你。这玉石我收下了,今夜就请将作大匠雕琢成剑,刻画纹路。”   李清玹颇为欢喜,忙把图纸一并送上。柳御史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是李世兄的麒麟子,也该喊我一下世叔吧?不愿意就算了,你明早再来吧。”李清玹喊了一声世叔,才退了下去。   柳御史忽然道:“贤侄,你手上拿着剑,后面又背着剑,难道是要练御剑术吗?”李清玹怔了怔,就把背后这把断剑解下这把断剑藏在剑鞘,却也看不出来。   他解了这把断剑,随后才把李峘所赠的鸦九剑斜背在后。李清玹出了书房,把断剑连同剑鞘递给管事,请他挖土埋掉。管事已知晓他是修道高人,眼中极为崇敬,躬身举手接过。   李清玹朝他道了声谢,管事受宠若惊,当他抬起头来,李清玹已离开学士府。管事把这断剑埋在后院土里,转身刚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他忽然骂了自己一声:“我真是个猪脑子。”   他连忙转身回去,又把那断剑连同剑鞘挖了出来,喜眉笑眼地抱在怀里,也不顾泥土脏乱。“李郎君是位修道高人,在我的眼里,那就是个神仙人物。”   “李郎君年纪轻轻,已是修道高人,今后定是可以长生的神仙人物。”“再说这是神仙人物的佩剑,总该会沾上几分仙家灵气吧?”这管事脑海中有了个绝妙想法,待会儿回去,就把这剑钉在自家儿子的床板下面,让自家小子也能沾些灵气。   越国公府。李峘坐在堂上,面前是位年轻人,正是其长子李孝成,秘书省秘书丞。“结善缘也非是这般结的吗?”李孝成怒道:“当初李泌大人上位,父亲大人也都未曾付出这般大的代价。”   “你懂什么?”李峘平静道:“玉石固然珍贵,但一百五十年来,不也深藏于密室之中,只得宝物蒙尘?玉石不过死物,送他又如何?”“父亲大人,你……”李孝成心中着实生气,有些愤愤不平。   他深吸口气,说道:“父亲大人,你既然已经送去,我也不与你辩解什么,这传世之宝再如何珍贵,终究被你送了出去。”“但他既然是为玉石而来,你怎么还把张鸦九的绝世名剑也送给他了?”   “你我都是闲职,要什么名剑?至于其他的支脉族人,虽有习武从军者,多多少少都有些二心,不是咱们本家,便不必理会。”李峘说道:“退一步来说,这种绝世名剑,就连你兄长那种武道大宗师,都自认为没有佩戴此剑的资格,留在家中也是死物。”   “不如一并送他,把这层关系变得更稳固一些。”李孝成有些哑口无言。“看事情,眼光要放长远些。”李峘说道:“当初张鸦九卧病在床,无钱治病,我不过替他付了四十两银子的诊金。当他成为铸剑宗师后,就送来这么一柄绝世名剑。”   “这样想来,我送给那李郎君的名剑,也就值四十两罢了,有什么好痛心的?你要知道,当前他跟人杰榜第四的刘子鸣约斗时,许多人都不看好他,疏远了他。我们在这时给他帮助,才算雪中送炭。”   李孝成不以为然的说道:“还不如去给刘子鸣锦上添花来得好,我看这一回他若是被刘子鸣所杀,父亲大人的这些善缘怎么收得回来?”李峘摇头道:“他至少死不了。”   李孝成道:“父亲大人何出此言?”   李峘淡淡道:“你叔父任户部侍郎,偶然得知,司天台少监令狐先生,曾为一个年轻书生办理身份。此事极为隐秘,户部之内只有尚书大人一人知晓,诸多手续都是他亲手所办,才让你叔父察觉端倪。”   李孝成愕然道:“父亲的意思是……这位李郎君,居然跟司天台少监令狐先生有旧?”   李清玹回到院落时,门前站着的车夫对他施了一礼,恭敬说道:“李郎君,先前张大夫来访,并留下诸多药材,说是苏州府的某位先生先前寄存在他药堂里的。”   车夫接着说道:“这张大夫本是宫中御医,后来因为得罪了某位贵妃,才挂职而去,然后他开了家药堂。张大夫医者仁心,堪称一位杏林妙手。对于修道人之事,按说一名御医应当是不知的,可以断定,此人不是因为任凌风的事情才来拜访。”   李清玹嗯了一声,断定那位张大夫多半就是小月药堂里的东家,刘五爷的好友。对方送来的药材,应该就是王源寄存的。车夫低声道:“这院子里没有空余房间。小的又怕晚上下雨,不敢让药材放在院中,就把药材搬到我那住房里去了。”   李清玹闻言大喜,九姑娘的车夫,办事果然稳健周到。他略双手抱拳,问道:“在下失礼了,先前只顾去越国公府拜访。只说让大叔住进仅剩的一间房内。便即离去,到了此时,还不知大叔姓名。敢问大叔尊姓大名?”   车夫不复沉稳之态,略有惶恐之色,躬身施礼道:“郎君,小的名作郝明东。”随后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记载许多药名。李清玹接过一看,大喜过望。   他心中暗道:“崔大人统领一府,果然是权倾一方。我给他的药材当中,基本全都寻得,只有两味稀缺药材未曾寻到。如此算来,药材大多集齐,连玉剑都已得手,只差那几味稀有难得的药材罢了,不知以九姑娘那边寻找的怎么样了?”   他心情颇为畅快,但有一点较为侥幸。王源办事也不牢靠,居然没有交代清楚,那张大夫不知药材重要,一股脑送来。好在有郝明东在,万一因他不在,换个人冒领,岂不是麻烦大了?   李清玹心中暗道:这郝大叔办事牢靠,必须赏他一赏。随后他取出十五两银子给了郝明东。十五两银子,对于一般人家,已是不小的财富。用来赏赐一个门房车夫,那也是豪门大户的做派。   但这郝明东不是一般门房马夫,倒也是见多识广,当即坦然收下。但毕竟是从一位修道高人手里得赏,他也不免露出喜色。   李清玹说道:“在下极少煮粥做饭,自修道以来,虽未辟谷,但饮食渐少。郝大叔若是饥饿,可去买些酒食回来,以免饿坏肚子。”郝明东说道:“多谢郎君关心,小的明白。”   李清玹看着这些药材占了不小的一片空间,想着是否送到裴府去,随后他又作罢,决定暂时放在这里,却怕有些闪失。他想了想,才道:“郝大叔,我不在的时候,还请您好生照看,不要出错。”   郝明东忙点头应是。李清玹回了自己房中,换下身上有些发白的青衫,把那崭新的天师府青色道服换上,果然是人靠衣装,显得他更是风采俱佳。随后他把那件破青衫里的许多东西都取出来,逐一放入怀里。   有百岁覆盆子草,有秘籍,有金丹,书册等等。其中还夹带五种药材,皆是十分常见,价值极低。这五种药材,正是悟真剑道里记载的辅材之一。悟真剑道上面的药方极为特异,不乏药性冲突之物。   那二十八种主药,七十二种辅药,必不可少,每缺一种都无法圆满,药性无法调和,便是剧毒之药。纵然有人在崔使君,裴阁老,甚至九姑娘这里,得知诸般药材种类,也凑不齐真正的药方,因为还缺了五味辅药。   李清玹心中渐渐落于平静,心中暗暗想道:都说龙虎真人手上有乾坤袋一类的储物法宝,小的乾坤袋有三尺见方的储藏空间,大的乾坤袋内里可比一间房屋,也不知何时我才能拥有一两件乾坤袋? 第117章 重炼剑器   想罢乾坤袋的事情,李清玹又喃喃自语道:这五味药材是自己独自在深山上采来的,外人绝对不会知晓,别人凑不齐真正的药方,因为还缺了五味辅药。药材基本上已经集齐,玉剑亦在雕刻,只剩几种罕见药材。   现在就看九姑娘寻找药材的进展了。李清玹暗道:“根据悟真剑道所记,修炼剑丸还须找到一处庚金灵气凝结之处,到时结庐筑室,采取灵药,服食辟谷,吐纳呼吸,翕受日精月华,才能修成蕴含庚金之气的上乘剑丸。”   原本李清玹想过,若是寻不到玉剑,就用崔焕之大人为他打造的金剑。金铁之气充足,自然不乏锐利,也就不必寻找庚金灵气凝结之处。但以金剑所修出来的法剑,其实已称不上剑丸。   “当下该练练剑术了,达到剑与身合、剑与意合之境,使自身防身之术再多一些。”李清玹看着手中这柄铸造技艺极为上乘的鸦九剑,心中泛起了炼制符剑的念头。   当夜,月白风清,他在床上盘膝打坐,鸦九剑横放在膝盖上,双手抱成太极印,舌抵上腭,意守玄关,默默行功。   第二日清晨,凉风习习,鸟语花香。   李清玹神采奕奕,打开房门,请来郝明东,向他吩咐几句,让他守在院外。今日闭关修炼,概不见客。李清玹以前想要炼制一柄符剑,却苦于没有上乘宝剑,尝试心中设想。   现如今这把鸦九剑,堪称仅次于十大名剑的上乘剑器,却是可以炼制成上品符剑。在那道人身上所得的符箓宝册之中,有十道符箓,其中第四道就是火符。   但他仔细对比过,这一道宝册上的火符,却是比不上悟真剑道上面的火符。对比之下,悟真剑道上面的火符,虽刻画简单,但纹路清晰,反而更为玄妙,却有一丝大道至简的味道。   “当初为了对付鬼王,由那位姑娘施展出那柄符剑。那位道人所遗留的符剑上面刻画着一道符箓。”李清玹暗自忖道:“既然那道人能够把符箓刻画在剑上。那么悟真剑道上的这道火符,应该也能刻画在我手中这把鸦九剑上!”   “鸦九剑亦是传世名剑,仅次于天下十大名剑器,势必可以炼成上品符剑,一柄上品符剑,就可以护持自身大道!”以道门而言,符箓是沟通人与天地的秘传法门,所以不是随便可以乱画的。   故有所谓“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的说法。画符的方法成百上千,有的要掐诀存想神灵随笔而来,有的要步罡踏斗,念动咒语等等不一。   就是在铺纸研墨、运笔等方面都十分考究,其程序之复杂,方法之繁琐,足令李清玹头昏脑胀。他不是正统道门弟子,不识得步罡踏斗,念动咒语之术。   他只得沐浴一番,点上三支道香,又洗净鸦九剑的锋刃。他把鸦九剑端端正正放在桌案之上。此后,又有笔墨砚台放在一旁。刻画火符,他用的是紫莹石粉,紫莹石粉比上乘的朱砂还要精炼。   他平心静气,把鸦九剑放好,符笔沾了红墨,在剑上开始绘画。鸦九剑,三尺长锋,宽有四指合并,和六面汉剑的样式相同。相比于符纸,剑刃比较狭窄,更容易出错。   画符每一笔都须恰到好处,符纹哪怕有一丝一毫差错,就即算是废了,火符便算失败了。好在李清玹下笔极稳,眼力亦是极佳,对画符事物明察秋毫。   画符之时,李清玹以体内的先天真气加持其上,却令火符效用大增。不过几个呼吸间,第一道火符就已刻画完成,李清玹未曾停顿,在那一道火符下方,再度画符。   符分符头,符窍,符脚三部分。李清玹画符一气呵成,而第二道火符的符头,正紧紧挨着上一道火符的符脚。这一道火符刻画完成,第三道火符,仍是紧紧挨着上一道火符。   剑刃宽度只有四指,长度亦仅有三尺。这火符每一道都将近半尺,当六道火符刻画完成,这一面剑刃也就刻满了符纹。李清玹暗自道:“既然画符,须得两边刻画火符,才算圆满无缺。”   画符时,符头上要画三勾,三勾代表“三昧真火”,有的三勾是代表三清,也有的三勾是代表三界公。符窍又称符胆,是一张符箓的灵魂,是符的主宰,一张符能否充分发挥效验,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是否有符胆镇守其中。   符脚用以结束符胆,结束一张符的书写手续,它亦是极为重要的步骤。李清玹又是平心静气,刻画火符。接连六道火符,一气呵成。   不多时,两面剑刃,共十二道火符,俱已加持真气,接下来,便该火炼。房间中央,有一鼎火炉,正是李清玹早已备好的。火炉之中的炉底之上,早已绘画上了一道方圆数尺的火符。   李清玹把火点上,随后把剑放入火炉中。嗡地一声颤鸣。刹那之间,剑刃通红,不复清亮如水之色。刚开始的时候剑刃通红,晶莹剔透。过了片刻,剑刃变成青白色,之后又变成黄白色。   铸剑宗师张鸦九铸冶鸦九剑时,每日千锤百炼,历时九年,才铸成此柄传世名剑,也是宗师张鸦九的封山之作,自此以后,大唐再无这等传世名剑出世。   自春秋时期欧冶子和干将莫邪之后,再无此等铸剑宗师,就算是战国时期的徐夫人,南北朝时期的陶弘景等人,在铸剑之道上都比不过前三者。   自欧冶子逝世千年之后,到了大唐开元年间,铸剑宗师张鸦九横空出世,张鸦九得到了大宗师欧冶子的传承,自此后,隐居吴山,开始铸剑,他总共铸剑二百四十口,而鸦九剑名列第一。   若是换了之前那柄长剑,不消多说,此刻早已软化成汁。也就是鸦九剑极为上乘,才能承受的住这等高温火焰。鸦九剑两面各自刻画火符,共计十二道,加上火下的一道符,便是十三道。   剑刃颜色接连变化,看着玄妙莫测,也不知是火符太多,还是因为他真气加持的缘故。尽管他有些惊讶,但是手段未停,双手微微张开,体内真气从掌中劳宫穴徐徐而出,落在黄白剑刃之上,沿着火符纹路,逐渐依附上去。   到了此时,笔墨依旧附在剑身之上。原因有三,一是因为紫莹石粉比上乘朱砂更为精炼,二是刻画的火符颇为玄妙,三是他一直在用真气护持着笔墨,所以未曾脱落。   李清玹心中暗道:不愧是传世名剑,都过了半个时辰了,火符也已渗透进去两成,而这剑刃仍是完好如故,未有软化迹象。还好没有用寻常利剑来刻画火符,否则必然作了无用功。   春秋时期的《考工记·攻金之工》中记述:"凡铸金之状,金与锡,黑浊之气竭,黄白次之。"黑浊气是剑体上附着的木炭、树枝等物燃烧产生的杂质。黄白气主要是锡与金、及其他元素熔炼时挥发出来的烟气。   春秋时楚国相剑名家风胡子曾说过:白所以为坚也,黄所以为韧也,黄白杂则坚韧,良剑也。这种精良之剑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复合剑。战国时期,铜剑使用臻于极盛。   此后西汉至隋朝时期,青铜剑逐渐被铁剑、精钢剑代替。不过这段时期,只有南北朝的陶弘景才算得上铸剑宗师,曾为梁王铸十三把宝剑。自此以后,直到大唐开元年间,才出了一个张鸦九。   十大名剑踪迹飘渺,遥不可及。当世所存名剑俱在各大世家或是各大宗门当中,不得一睹真容。至于其他的百炼精钢剑,也受持不住火符所熔高温之火。   也就是张鸦九所铸的七柄名剑才能熔炼。这七柄名剑之中也就鸦九剑最为上乘,李清玹能得此剑,当真是福缘深厚!   李清玹慢慢地把真气渗透进去,此时已过了两个时辰,因为金铁之器渗透缓慢,当是水磨工夫。直到这时,也才把真气渗透进去四成。但剑锋稍薄,那里的火符纹路已经渗透过去,开始接合。   房中腾焰飞芒,烟雾缭绕,东面窗户未关,烟雾由此飘出,袅袅升起。院外的郝明东见里边烟气弥漫,白烟腾空。他还以为房屋走水了,但想起之前李清玹已经向他吩咐过,不要轻易打扰,这才让他安下心来。   郝明东心中暗想道:“李公子是在做些什么?莫非在炼丹么?李公子乃是修道高人,会炼丹药也属正常,不知可否炼成了?”李清玹一心炼剑,未曾分心外物,却不知自己院子里有道白烟气冲斗牛,犹如宝物出世。   洛阳城内的寻常百姓都看得分明,以为失火。但对于修道人而言,可不是如此,修道人见到此烟,都纷纷猜测是哪位修道高人在炼制灵药或是法宝。   郝明东守在院外,忽然发现院落周围隐隐约约有许多人往他这里偷窥。他才刚刚发现,就见前面有数人近前,那几人大摇大摆的往这院落而来。   李清玹曾令他关门避客,不许他人前来打扰。先前那数人已至院落门前,郝明东对为首的老者说道:“此地是道玄先生所居院落,今日道玄先生概不见客,还请诸位先生明日再来拜访!”   房内,李清玹全神贯注地在炼制符剑。这时,就听嗡地一声剑鸣,鸦九剑的两面剑刃,火符都已经渗透完成,彻底接合,两面相通,到这一步,就差用清水淬炼鸦九剑,用以降温,至此符剑就算炼成了! 第118章 铸剑风波   李清玹伸手把鸦九剑从火炉里抽了出来,看了看一旁的水缸,准备用清水给剑刃降温,他忽然顿了顿,心中想道:用清水来淬炼剑刃,或许有些不美。   他右手握剑,静静等着通红的剑刃自行降温。而他的左手,则伸入了火炉之中。他的手上戴着天蚕手套,又有罡气护体,只觉灼热烫手,却不至于被火焰灼伤。   他左手伸入火炉里之后,拨开通红木炭,把炉底的火符痕迹,狠狠擦去一角,火符不再圆满,炉中火焰顿时熄了。过了一炷香时间,剑刃便褪去了通红之色,恢复了原本清亮的颜色,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   李清玹把手贴在剑刃上,发觉热气已经散尽,与之前并无不同。随后他摘掉天蚕手套,再把手掌贴上,只觉剑刃清凉,透着淡淡的寒光,剑刃冷冽如霜,再无半点热意。   刻画火符之前,剑刃冰寒。刻画火符之后,似乎依旧如此,并无多少变化。但李清玹心知没那么简单,他眼中精光一闪,把剑一挥,落在桌案之上。   桌案一分为二,朝两边倒落。他仔细看去,便发现木桌切口处,尽数焦化成炭,犹如火焰灼烧过的迹象。他转头看向那一缸清水,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李清玹紧紧盯着眼前的水缸,把剑探入水中。滋!!!剑刃才入水一尺,就听滋的一声响,眼前烟雾弥漫,白烟袅袅升起。不大片刻,白烟水雾充满房间。   李清玹挑了挑眉,周身窍穴有真气而出,大风忽起,吹散一屋烟雾,不大片刻,房内恢复明亮之色。李清玹看向水缸,低声笑道:“果然如此。”   那一尺剑刃还探在水缸内,缸内已是空空如此,不剩半滴清水。只因把剑刃探入水中,竟然使得满满一缸清水尽数蒸腾而起,化成水雾白烟。“这符剑总算炼成了。”   院门外。郝明东刚要伸手去拦硬闯的矮胖老者,他还未触碰到矮胖老者身上衣角时,忽然面色骤变,他还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抛飞了丈许有余,直接撞破院门,摔落在地。   郝明东痛哼了声,眼中露出骇然神色。那五六人匆忙进入院子,直奔那处白烟袅袅的房间。这群人皆是修道人,其中两名老者是坎离境高手,另外四个中年人也都是练气巅峰之辈。   他们老早就见到这里有道白烟升起,白烟之中夹杂着异样气息,两位坎离老者当下断定这是宝物出世的异象。随后两人便找了几位道友一起前来寻宝。   这些人都是些散修,他们见知有限,功法粗劣。而那两位坎离老者,也都是偶然服食灵株异果才侥幸修成。眼见前路已断,此生已到尽头,除非有天材地宝,才有可能更进一步!   他们忽见宝物出世,顿时产生了抢夺的念头!他们来到院外,就见院内东侧房间的窗口涌出大片烟雾,烟雾中带着忽冷忽热的气息。他们见状,都以为宝物已经出世。   为首老者一掌掀飞郝明东,率先闯入,直奔那东侧房屋,剩下五人也是一拥而入。郝明东挣扎起身,大声喝道:“李先生的居所,岂容你等放肆!就算是任凌风,也死在李先生的剑下,你们这是不想活了吗?”   这六人眼见宝物出世,双眼通红,哪里管得了是谁的宅院?洛阳城内的修道人,谁人不知这里是道玄先生的宅院?之前那书生杀了人杰榜第六的任凌风,顿时名满京城。   因那书生自称李道玄,故而被尊为道玄先生。不过任凌风成名多年,声名赫赫。而那这书生之前却是无名之辈,在其他人眼中,那书生施阴险诡计,才毒杀了任凌风。   那书生年纪轻轻,虽侥幸修成坎离,又能有几分本领?他们六人里,两位坎离老者都是积年老修,而另外四人都是真气外放之辈,就算是任凌风复生,他们都敢联手斗一斗法。   这六人虽认识日久,却不过都是泛泛之交。但在此时,六人联手对外,自觉有恃无恐。眼见那白烟尽数涌出,夹杂着忽冷忽热的气息,可见宝物已经出世。   “这书生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却已是坎离之辈,必然是服食过灵丹妙药。看这内中火气烟雾浓郁,夹杂着异样的气息,想必他是在炼制什么灵丹妙药。”   六人心中贪念大起,两位老者一拥而上,身后四人紧随其后。房门就在眼前,当头身着紫袍的矮胖老者刚想一脚踹开房门。就听到一声响动,房门缓缓打开。   有烟雾水气从房门内弥漫而出,然后在烟雾朦胧之处,缓缓走出一个年轻书生。这书生面色冷峻,眼中含煞,气冲斗牛。书生一甩袖子,冷声道:“几位闯我居所,伤我门人,是何道理?难道本尊的宝剑不利乎?”   他言语凌厉,加上凝煞过后的真气催发,杀气凌人,有如泰山压顶的般气势盖压全场。六人一时被他气势所摄,不敢言语,直到李清玹发话,才算回过神来。   紫袍老者沉声道:“我等见此地宝物出世,特来查看。”李清玹挑了挑眉,冷声道:“你等看出了什么?”那紫袍老者道:“这异象明显是有宝物出世,纵然不是,却也是仙丹灵药。”   “仙丹灵药,惟有德者居之。像你这种无德之人,还是赶紧把宝物交出来,以免给自身招来灾祸!”矮胖老者身后另一个坎离境的瘦高老者说道:“你莫要以为自己杀过任凌风,就能保得住这个宝物,宝物虽好,却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数享用!”   “你不过是坎离境初期而已,而我和侯老哥踏入坎离境已有十多年,再加上我身后这四位练气巅峰的道友,纵然你修为本领再高又能如何?”   李清玹不屑的看了看那位瘦高老者,冷声道:“到了这个境界,只看本领高低,你以为人多便能取胜?还真是个见识浅薄的老匹夫!”那瘦高老者冷哼说道:“任你口吐莲花,也休想逃离此地!”   说罢,他又嗤笑道:“老夫还是奉劝你一句,你还是乖乖的把宝物交给我们,免得受些皮肉之苦。就算是任凌风这小辈复生,也得在这饮恨当场!任凌风尚且如此,何况是你?赶紧把宝物交出来,否则要你好看!”   李清玹藐视的看了瘦高老者一眼,淡淡说道:“阎王难饶找死的鬼,既然你们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言语才落,这年轻书生真气一震,背后的鸦九剑脱鞘而出,随后他当头一剑落下。   那瘦高老者惊骇莫名。忙打出一个红色法尺,上面刻有葫芦图案。充斥着灵煞真气,炽热如火。李清玹面色不变,一剑落下,正斩在法尺之上,法尺瞬间一分为二。   随后两截断尺各自摔落在地上,居然摔作了粉末。却是李清玹一剑劈开法尺之时,剑刃上的火符起了作用,把两半断尺烫的炙热,承受不住,化成粉末。   众人大惊失色,他们都知道这法尺乃是上品法器,正是那位瘦高老者最厉害的宝物,极为厉害,却未曾想到,竟然被一劈为二,连断尺都摔成粉末。   那瘦高老者神色发狂,嚎叫一声,手掌拿捏法术,就要向李清玹打去。李清玹脸色一冷,就是一剑斩去。嘭!忽然一道黄色令旗飞来,正是侯姓老者看到老友失态,眼见要被一剑斩杀,忍不住发出一张黄色令旗。   李清玹把剑一转,斩向那张法符,然而他把剑锋侧开,只用剑脊去拍。这一剑拍中黄色令旗,就见那品阶不凡的黄色令旗贴合在剑上,立时便化作灰烬,飘扬开来。   侯姓老者怛然失色,他这黄色令旗乃是当初在一处上古洞府之中获得机缘之时所得。原以为把这张压箱底的黄色令旗打将出去,贴在这剑上,将会毁去这柄宝剑,却不想损失一面黄色令旗,这可是他最重要的法器。   侯姓老者心中极为痛惜,他飞身而退,遥遥拜道:“道玄先生,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先生,还请先生万望恕罪!”那位身着蓝衣的瘦高老者怔了怔,心中仍是有些愤愤不甘。   不过,瘦高老者忽然想到自身最厉害的法器已经损坏,再斗下去,估计老命不保,顿时反应过来,也是遥遥拜道:“道玄先生,小老儿自知冒犯了先生,还望先生宽宏大量,放过小老儿一条贱命。”   剩下的四名练气期修道者,也是飞身后退,大声求饶。李清玹眉毛微微一皱,眼前这几个人,滑不溜手,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杀了他们几个,倒是脏了自己的手!   就在这时,院外有脚步声急急传来,就听有人急促喊道:“还请道玄先生剑下留人!”李清玹往外一看,来人竟也是位坎离人物。   他心中暗道:“道门大会果然名不虚传,想来三山五岳的修道人,大多数来了洛阳。短短两天之内,除去被我杀掉的那个任凌风以外,今日却又见了三个坎离人物。” 第119章 收获颇多   那位坎离人物是个中年人,约有四十来岁,面貌端正,他拱手道:“我乃司天台天文博士郑渟之,见过道玄先生,还请先生看在司天台的份上,手下留情。”   天文博士为正八品下,掌侯天文,掌教习天文气色,在司天台之中,也算是颇有权势的人物。李清玹皱了皱眉,说道:“既然如此,就放他们一马,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侯姓老者等人俱是老江湖了,顿时领悟了他的意思。侯姓老者脸色变换,终是取出一物,说道:“老夫出身散修,又资质平平,原本终此一生无望坎离之境,因在上古洞府之中获得灵丹妙药,才侥幸修成坎离。”   “此物乃洞府之中所得的烈焰葫芦,可以喷出三丈长的火焰,望先生莫要嫌弃。”“竟然是上古之物。”李清玹暗赞一声,把这葫芦凌空取了过来。   一旁的瘦高老者咬了咬牙,肉痛地说道:“老夫身上法尺已经毁去,就剩下符笔一枝,这支符笔是我在龙虎山下用宝物兑换来的,据说此笔是天师府一位龙虎真人所炼制的,可以算是上品法器了。”   李清玹把符笔也凌空取了过来。而其余四人,都只是练气人物,没什么法器,只有一些疗伤或是解毒类的丹药。而其中一人身上没有丹药,但却曾在黄山浮丘峰上,偷得一些猴儿酒。   此酒虽非大补之物,却是极为清净,饮之也有益处,也算折了罪过。最后四人又把身上的银钱全部给了李清玹,约有八百多两银子。李清玹收了诸多好处,自然就把几人放走了。   郑渟之见此事顺利解决,就拱了拱手道:“多谢李先生放他们一马,在下就先行回去了。”说罢,正要离去时,他看到李清玹手中宝剑,忽然停了下来。   他问道:“李先生的这柄剑着实不凡,不知此剑何名?”李清玹笑了笑,淡淡说道:“此剑名为鸦九剑。”   “难道是张鸦九大师的封山之作?神剑鸦九?”郑渟之一脸吃惊的说道。“正是此剑!”   “李先生果然是福缘深厚之人,在下先行告辞了,日后再行拜会先生!”“郑大人慢走,在下就不送你了。”郑渟之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郎君,九姑娘派人给你送来一封书信。”郝明东站在一旁,低声说道,左手呈上一份火漆密封的书信。今日他因阻拦那矮胖老者受了外伤,他的右臂严重骨折,如今已被李清玹接好了。   那几位练气期修道人的丹药,效果着实不错。他骨折的地方已无大碍,过个六七日就可恢复,但暂时还不能动弹,只得吊着手臂。若非他是内劲高手,筋骨十分强健,否则伤势必定更重许多。   李清玹对于郝明东因他受伤,有些过意不去,就赏给他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又把疗伤、解毒丹药送了他一些,让这沉默寡言的忠厚汉子有些喜笑颜开。   李清玹拆开书信一看,就见之前所述的几样药材,大多已经划钩,只有两种药材未曾打上弯钩,也即是这两种药材不曾寻得。   他微微挑了挑眉,心中暗道:“现在就剩两种药材未有找到,一味是太白乌头,另一味是八爪龙。前者都没听说过,后者则是十分稀少,我该去那找寻这两味药材呢?”他着实有些头痛。   九姑娘果然办事效率极高,这些珍稀药材都已替他找到。但这太白乌头,就连司天台的人都不曾寻到,此物太过神秘了。而另外一味八爪龙,又名百两金,有清热利湿、活血解毒的功效。   八爪龙生长在高山之上,极为稀少,此物还可以提高炼丹成丹率,当真是极为珍贵。“据说司天台之人,掌察天文地理,颁布历数,占日月星辰,风云气色之变异。能够预测朝代运势,能够勘测地势龙脉走向。”   “司天台之中,除修道人外,更有许多博学多才之士,以及各类典籍。却没想到还有一种连司天台也不识得的药物?”李清玹暗叹一声。这太白乌头如此神秘,该如何寻得?   郝明东低声道:“刚才送信之人曾说,三日以后,百草堂之内会有一味八爪龙,从黑水寒潭而来。到时价高者得。”李清玹微微挑眉:“价高者得?”   “正是。”郝明东算是司天台编外人员,他曾听九姑娘讲过许多秘辛。郝明东沉吟了一下,说道:“据说百草堂虽然表面上是个大药堂,不过却是某个龙虎真人名下的店铺。”   “百草堂内有不少经营,比如丹药,符箓,甚至是法器及修仙功法。不过,据我所知,店内不用金钱银两购取,却是用各类宝物交换,只要双方愿意交换即可,不过要给百草堂交些好处。”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这种店铺倒是不错,虽然要交些好处费,但也提供了不少便利,修道人大多隐居山林,想要去交易些物事,倒是麻烦,百草堂倒是省了这些麻烦。”   说罢,李清玹心中有些烦闷。他倒是识得八爪龙,因为这一味药材虽然不是很名贵,但是物以稀为贵。八爪龙生长在高山峭壁之上,极为稀少,对于修道人炼丹极有帮助。   他对这一次百草堂竞宝之事,也算有所了解了。“八爪龙有活血解毒的功效,对龙虎真人效用微乎其微。但对于坎离人物,却有提高炼丹 成丹率的功效,而且炼成解毒丸,可解百余种剧毒,对于修道人外出探险也有极大帮助。”   李清玹心中暗道:“此药物对于坎离人物,都有极大用处,不过是对龙虎真人效用极微。但即使龙虎真人用不上,对于其后辈徒子徒孙,都有大用,未必就不会遣人来取。”   “而其他的坎离人物,都会对八爪龙有些心思,我的家底浅薄,该怎么与他们相争呢?”马车中李清玹皱了皱眉,便即闭目养神。   过了片刻,外面又有马车动静。李清玹出去一看,来人却是范腾云。范腾云面上着实欣喜,但碍于李清玹修道人的身份,心中多了一层敬畏,躬身说道:“腾云,见过李公子。”   李清玹笑道:“范老兄不必客气,怎么才来见我?”范腾云面上有些羞愧,他低声说道:“公子……确实有件事情,要禀报给您,不过……”   说到这里,范腾云有些吞吞吐吐,竟不敢再说了。李清玹哑然失笑,说道:“你我好歹也同舟共济过,难道还怕我生气,责怪于你么?”   范腾云连道不敢,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低声说道:“这段时日以来,阁老搜寻药材以及上品玉石,惹出不小动静,朝中有人参了阁老一本,说是阁老身为宰相,却在四处搜刮宝物。”   “阁老虽然没有放在心上,但在张翁看来,却是有损阁老名声,张翁怕阁老惹恼当今圣上,于是瞒着阁老,命我来跟公子说上一声。”李清玹沉默一下,平静道:“我明白了。”   范腾云顿了顿,说道:“张翁曾说,这些药材大多已经寻到,只差少数几味药材。而这剩下的这几味药材,却是连药名都不曾听说过,就算花费再多时日,恐怕也无法寻得。与其如此,不如就让阁老停下这件事情,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李清玹说道:“既然如此,裴府那边便停下此事罢,至于剩下的药材,我基本上都已寻到。你代我跟阁老说一声,便说是我的意思。”范腾云如释重负,恭敬说道:“公子,今天我来是张翁的意思,阁老其实并不知晓。”   李清玹点头道:“你若见了阁老,就只说我已集齐药材,才传话让裴府不必再继续搜寻药材。范老兄放心,不会让你和张翁为难。”范腾云面上有些羞愧,他抱拳郑重施了一礼。   范腾云顿了顿,忽然问道:“公子何时要用这些药材?我是否把府上的药材现在送过来?”李清玹想了想,说道:“暂时用不着,还要劳烦范老兄安排人手,把我房间内的药材,全部拉去裴府,封存在一起。等我日后需要之时,再一并取用。”   悟真剑道上曾有记载:修炼剑丸,须要寻一处蕴含庚金之气的灵地,结庐筑室,采取灵药,服食辟谷,吐纳呼吸,翕受庚金灵气,才能练成上乘剑丸。   居住在山清水秀之地,能让人心旷神怡,身心放松,长久居住此地,就会健康长寿。居住在阴暗潮湿之地,会让人心境忧郁,长久居住在此,则会影响身体健康。环境的好坏,会影响人的心情,心情好坏会影响身体的血气生机。   风水很简单,就是福人居福地。不过寻找蕴含庚金之气的灵地,却是以堪舆术来辨认,该根据风水地脉流向,结合周边环境,诸般因素,以风水术判断是吉地还是凶地。   这一类事情,则属于真正的风水秘术。李清玹怀有先天元气,而先天元气造化非凡,只要汇聚于眼中,就可以堪比望气术,就可以凭此术找寻蕴含庚金之气的灵地。李清玹的望气术虽然比不上真正的风水大师,但也可以派上些用场。 第120章 风水相师   翌日清晨,李清玹正带着郝明东在街上行走,他以望气术观看城内诸般地势。街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许多妙龄女子或是头戴花环,或是女着男服,装扮各异,不胜枚举。   李清玹有些诧异,他对郝明东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郝明东想了想说道:“今天是正月晦日。”“原来如此,我说街上怎么这么多人呢。”   “再过两日,就是花神节了,祭拜春社也在后面几天了,郎君这几日是否外出踏春?”郝明东在一旁恭敬问道。“不了,若是我还在姑苏城,也许会出去踏春,在这里就算了。”   正月晦日自古以来就是民间重要节日,每逢这一天人们总会去参加祛邪、避灾、祈福的法会活动,或是去水边举行祓禊活动。南朝时期的《荆楚岁时记》中曾记载:“元旦至于月晦,并为酣(pu)聚饮食。士女泛舟,或临水宴乐。”   今日街上人流涌动,对于李清玹观看诸般地势有些不便。再过两日,就是花神节。在花神节这日,洛阳城内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百姓,都会在这一天前往龙门石窟等处游玩,挑食野菜,品尝时鲜。   而住在洛阳城外乡下的年轻男女以及附近其他州府的年轻男女,都会提前两日前来洛阳城中住下,所以今日城中人满为患,李清玹看着街上的男男女女,顿时有些头痛。   两人行走之间,来到北市承福坊的南街,李清玹忽然见到不远处,新中桥下有个算命小摊。摊子上写有卜筮、堪舆、姻缘、命理、占梦、择吉六个类别。   那小摊的主人是一位中年人,约是四十出头的年纪,头发乌黑,面貌普通,皮肤白皙,一身褐色长袍,闭目高坐,大有名相师派头。而在他身后,倚着一杆长幡,幡上写的不是什么玄玄妙语,只有四字:铁口直断。   对于这些卜卦相师,李清玹一向是不相信的。自他修行以来,更对此类事情不屑一顾。但这个中年相师的长幡上居然只写了铁口直断四个大字,与一般行走江湖的算命先生那幡上的玄妙语句相比,显得极为浅白。   李清玹见了,心中微微一动,便指着摊位那里,笑道:“郝大叔,我去那里测上一卦,你可以在这等我一会,也可以在附近逛逛。”郝明东呆了呆,说道:“郎君,这类江湖相师多半是唬人的骗子。”   李清玹顿了一下,问道:“此话怎讲?”郝明东既然是司天台的编外人员,对于这类风水相术,应该百般信任才是,怎么还觉得是相师是唬人的骗子?   郝明东低声道:“但凡堪舆相术之士,只要有真才实学的,都被陛下召进宫去,因此这外面的江湖相师,多半是唬人的骗子。”李清玹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也不见得全是这样,有些具有真本领的相师也会做个闲云野鹤。”   “传闻昔日高宗皇帝得了重病,将要归天,而当时皇后武氏,要为高宗皇帝处理身后之事。”郝明东说道:“为了寻葬龙之地,武皇后请太史令李淳风寻找地穴,然而李淳风大人当时事务缠身,并无闲暇,于是此事便落到了袁天罡先生身上。”   “袁天罡先生接旨后遍寻黄河两岸,都没找到一块中意之处。后来到关中,半夜子时出来观看天象,只见一处山峦上紫气冲天,恰好与北斗相交。”   “袁先生认定是块宝地,于是急忙奔上山峦,找准方位,但一时找不到东西作记号,就摸出枚铜钱放地上再盖上浮土,这才下山回朝复命去了。”   “过了数日,高宗皇帝病情加重,当时武皇后便为高宗皇帝着手修建陵寝之事。”“然而太史令李淳风也在此时赶了回来,并报与武皇后知晓,已经寻得风水秘地,并在土中插了一根银针,以作记号。”   说到这里,郝明东顿了顿,接着道:“原来是李大人听闻高宗皇帝病危,将要驾崩,特意从外地赶回,在回京之前,流连几日,寻到了风水秘地之后,才回来禀报皇上。”   李清玹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武皇后意欲为高宗皇帝修建陵寝,在高宗皇帝驾崩之前完工,但又不知该信袁天罡先生好,还是李淳风大人好。最后武皇后分别请来两人,都记下两人所寻到的风水秘地。”   郝明东脸上十分敬畏,低声说道:“当武皇后见到两人写的风水秘地之时,赫然发现,两位大人所寻到的风水秘地,竟都是同一座山。”李清玹微微一愣,问道:“这么凑巧?”   “何止凑巧?”郝明东说道:“武皇后为了验证此事,派遣吏部尚书韦待价前往那处风水之地,找到李大人先生插上银针作为记号的地方,掘开土地之后,才知……”   郝明东的脸上充满敬畏之色,低声说道:“袁先生埋下的铜钱,正在那土地之下,而李大人插下的银针,正好穿过了袁先生那一枚铜钱的孔洞。”   李清玹挑了挑眉,惊讶道:“竟然这般巧合?”郝明东低声道:“巧合得不敢让人想信,那两位先生都是奇才,据说袁李二位先生都已先后飞升上界!”   听到这里,李清玹已是十分清楚,武皇后及后来的历任天子经过此事,对于堪舆之术深信不疑,自此以后就经常召风水术士进宫做事。   郝明东说道:“当今圣上十分重视堪舆之术,但凡有真才实学者,都召入宫中做事。圣上本欲将这些风水术士编入司天台中的天文观生,但李泌先生并不同意,于是也就作罢。”   “洛阳城内,就连普通百姓都晓得,真正风水术士都在宫中。而江湖上的风水相师,就连普通百姓都不去信的。”李清玹有些默然无声。   他又看了看那位闭目高坐的中年相师,心里总觉得此人并不简单。于是,他挑了挑眉,说道:“还是测上一卦吧,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银钱。”   郝明东见李清玹做了决定,也不好去反对,毕竟他是九姑娘派给李清玹的门房。李清玹来到那中年相师面前,略微施了一礼,说道:“先生,在下欲卜一卦。”   片刻,那中年相师才睁开双目,淡淡道:“你要问什么?”李清玹说道:“堪舆。”中年相师笑了笑,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你若是来问卜筮、姻缘、占梦、择吉倒也罢了。”   “但谁都晓得,江湖之上,唯有堪舆术士不可信,你一介书生,也来问堪舆?”李清玹说道:“俗话说,高手在民间,在下相信,纵然是当今天子也无法把所有风水术士尽数招揽进宫,江湖之上,未必没有高人。”   中年相师点了点头,笑道:“此话有理,老夫就是隐居江湖上的那位高人。”他说得声音不大,却是十分清晰,一个字不落的传入李清玹耳中。   听到这话,李清玹也不禁挑了挑眉。郝明东有些不快,心想:这老家伙脸皮真厚,也忒恬不知耻了,这次应是真的遇上唬人的骗子了。   “你这书生看起来也不宽裕,老夫这次就不收你的卦钱了。”中年相师说道:“但你要为老夫办一件事,老夫才会替你卜上一卦。”李清玹嘴角抽了抽,顿时就想转脸回去。   他皱了皱眉,说道:“在下身上不缺银两,不知卜上一卦,卦金几何?”   “老夫不收。”中年相师摇头说道:“你若是来卜筮、占梦或是择吉,老夫才会收取卦金。但只有堪舆风水之事,不收银两,只须为老夫办件事,才会为你卜卦。”   李清玹愕然道:“还有这种事?”中年相师别有深意地说道:“你若是要问姻缘,老夫可为免费为你卜上一卦,不提任何要求,你看如何?”   李清玹嘴角抽了抽,说道:“我只问堪舆风水,不知先生要在下做什么事情,才愿为我卜卦?”   这中年相师把手一指,笑着说道:“你后面的那位蓝衣青年今日有场血光之灾,此灾有性命之危,只要你替他解了此次劫难,老夫便为你卜上一卦。”   李清玹看了过去,那是个身着蓝色圆领窄袖袍衫的青年,身长七尺余,相貌俊朗,有龙凤之姿,但见他行走之间龙行虎步,甚有气势。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紫衫少女,此外更有二十来个下人。   听完中年相师的话语,李清玹皱了皱眉,问道:“敢问先生,怎么才能解去他的血光之灾?”中年相师道:“这是你的事情,但是,你若能与他搭上话,一切便有了开端。”说罢,中年相师扔给他一张纸条,他随即看了起来。   洛水淙淙流过,蓝袍青年微微立足,看向远处,只见远处飘过几艘画舫,画舫中传来几丝悦耳的琴声。紫衫少女听到那琴声,噘嘴说道:“这琴声太过平常,还是董大的二弟子杜山人所弹得琴声更有韵味!”   蓝袍青年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未搭话。紫衫少女摇晃着蓝袍青年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大兄,这里的花糕比府中的好吃多了,这里也十分热闹。大兄,我们以后经常出来玩好不好?”蓝袍青年点了点头,笑道:“若我有空,便带你出来吃花糕。” 第121章 料事如神   “福生无量天尊,在下观公子印堂发黑,德行有差……额……”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却只说了一半,就即停下。蓝袍青年脸色一沉,有些不快。   那紫衫少女怒道:“臭书生,你骂我大兄缺德?”当紫衫少女说出这话之后,蓝袍青年顿时满脸黑线,他狠狠瞪了少女一眼,才看向那个口出狂言的年轻书生。   这书生十七八岁,长得白皙俊朗,气质温文尔雅,背后负有一柄长剑,平添几分英锐之气。然而这么一个书生,非僧非道,却口称无量天尊,并说人印堂发黑,德行有差,不免有些怪异。   那蓝袍青年的仆从们把这书生围在当中,准备把这书生好生教训一番。蓝袍青年摆了摆手,挥退自己的那些仆从,他看向李清玹,问道:“你这书生与我从未谋面,为何要折辱于我?”   李清玹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懊恼:先前没有注意那相师言语中的不妥,这哪是上前搭话的术语,分明是把我带入了坑里。福生无量天尊乃是道门用语,自己一身书生打扮,口诵福生无量天尊,着实令人误会。   而印堂发黑,德行有差,却是有辱骂人的意思。好在这蓝袍青年心胸开阔,不是什么膏粱子弟,否则这时早已生起事端。   李清玹顿觉那中年相师‘存心不良’,他心中思绪闪过,平静说道:“我观公子祖窍黑气不散,今日却有血光之灾,在下心中不忍,特来解救公子。”   蓝袍青年面色一寒,冷然说道:“你这狂生,说我有血光之灾?”蓝袍青年身边的仆从俱是捋臂将拳,想要把这信口雌黄的狂妄书生狠狠地教训一番。   “我看你也算是个读书人,气质倒也不错,却也不像是到处骗人的江湖术士。但你却口出狂言,折辱于我,未免有些过分了。不给你个教训,你就不知天高地厚!”   蓝袍青年顿了顿,淡淡说道:“给他个教训,莫要把人打得太重了。”蓝袍青年身后的仆从们,听到命令纷纷上前,把这狂妄书生团团围围住,就要动手打人。   紫衫少女见这年轻书生满嘴胡言乱语,折辱自己的兄长,她原本也有些恼怒,但眼见这个书生就要受到皮肉之苦,顿时有些不忍心。她看向自己的兄长,想要替这书生求情,好让兄长放他一马。   然而这时,就听那年轻书生淡淡说道:“那位相师说你今日有血光之灾,此灾只有我能破解。既然如此,我便救你一命罢。”那书生话音未落,就从包围圈里闪了出来。   众人眼前一花,那书生就已出了他们的包围圈,他们面面相觑,俱是瞠目结舌。而眨眼之间,那书生就已到了蓝袍青年的面前,就见那书生长剑出鞘,斩向那蓝袍青年。   众人反应不及,俱是大惊失色,有人怒声喊道:“住手!快住手!”。蓝袍青年乃是修成一寸内劲的年轻高手,轻功身法颇为不凡,他竭力闪躲,却是无用。   眼见那一剑避无可避,蓝袍青年顿时面如死灰。一旁的紫衫少女见自家兄长就要命丧当场,顿时惊呼一声,差点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就见那书生剑锋一偏,只在了蓝袍青年的左臂处,轻轻一划,划破衣衫,而蓝袍青年的左臂仅仅是划破点皮肤,渗出少许血丝,不过转眼间就自行止住了。   李清玹长剑归鞘,淡淡说道:“血光之灾已解。”事情如此反转,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蓝袍青年仍是心有余悸,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挥手让围上来的仆从退了下去。   默然片刻,蓝袍青年拱了拱手,勉强说道:“多谢郎君为我破去血光之灾,在下不胜感激。”紫衫少女面色不渝,哼声道:“大兄,明明是他无故伤人,你为何还要向他道谢,哪有这般道理?”   “不如让洛阳尹派人把这书生抓进大牢,好生教训一番。”蓝袍青年皱了皱眉,低声喝道:“莫要失礼。”   其实这蓝袍青年不愿得罪那个武功卓绝的神秘书生,他也不认同那书生所说的什么血光之灾。他朝着李清玹抱了抱拳,然后拉着紫衫少女,带着众仆从离开。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喃喃自语道:“那相师说只要我解了这蓝袍青年的血光之灾,就为我卜一卦。现在我划了那青年一剑,只让他流了一点血丝,也算是解了那青年的血光之灾了吧?”   就在这时,街道上一辆正在飞驰的马车,忽然侧翻,马儿挣断缰绳,奔逃开来。马儿才奔出两三丈远,就脚下打滑,身子一翻,撞断了一旁立着的旗杆,就即掉下河去。   那匹马儿在河中扑腾了几下,便渐渐沉落下去。街道之上已有擅长水性之人下水去搭救那匹马儿。李清玹眼中闪过惊色,顿时默然不语。而转过头来的蓝袍青年和紫衫少女,更是目瞪口呆,连同他们身旁的仆从,都是惊骇莫名。   那匹马儿撞断旗杆的地方,赫然是先前那蓝袍青年所站之处!若无那书生之事,此时那蓝袍青年还在那里观看景色,若是被这数百斤的马儿狠狠一撞,必然会受重伤。   若是再落入水中,恐怕会性命不保!蓝袍青年急忙走了回来,朝着李清玹郑重施了一个大礼,恭敬说道:“若非郎君搭救,恐怕我已惨遭不测。先前多有失礼,还请郎君恕罪。”   紫衫少女也跟了过来,郑重地朝李清玹道了声谢。那些个仆从也是感激莫名,纷纷上前对李清玹施礼,并感谢于他,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而李清玹心中的震惊,分毫不下于他们几人。他心中暗暗道:那想手机号果然是高人,果真是料事如神!李清玹笑了笑,淡淡说道:“不必谢我,我也只是适逢其会罢了,救你的是另外一人,若非那人指点,我也救不下你来。”   蓝袍青年闻听此言,还以为是李清玹自我谦虚,他刚要说话,就听旁边一声大喝传来,“好你个书呆子!快快赔我马来!”“若不是你这书呆子拦在前面,大爷的马车怎么会翻?”   蓝袍青年转脸看去,就见说话那人是个黑脸大汉,长得高大威猛,一身的武夫打扮,迈着大步,气冲冲而来。李清玹嘴角抽了抽,暗道:不过是个六寸内劲的江湖人,脾气还真大,竟然欺到我的头上来了!   这位黑脸大汉第一次驾驭马车,他的御马之术颇为差劲,这次马儿受惊落水,便被他归咎于李清玹身上,黑脸大汉怒气勃发,直冲李清玹而来。   一旁的蓝袍青年见恩人遇到麻烦,挺身拦在黑脸大汉身前,喝道:“大胆!你自己车技不精,又怎么怨得着这位先生?”黑脸大汉哼道:“你又是何人?关你何事?快些滚开,莫要多管闲事。”   蓝袍青年冷冷喝道:“闹市之中,严禁驾马飞驰,为的就是怕撞伤他人。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撞死别人。先前若非那位先生相救,我早已被你害死,你敢说此事与我无关?”   “今天我暂饶你一回,赶紧走开,免得我又后悔。”黑脸大汉不屑道:“你又是何人?口气倒是不小,小心闪了舌头!”蓝袍青年冷声道:“我乃奉节郡王,你再不走开,我就抓你坐牢!”   听了这话,那黑脸大汉忽地冷笑一声,说道:“别说是你,就算是泾王李侹,那什么太子爷的弟弟来了,也管不了大爷的事。”说罢,他大手一拨,将那蓝袍青年扫开。   这蓝袍青年也是初成内劲的一流高手,武功已是颇有造诣,然而却被这黑脸大汉随手一拨,居然拨到了一丈开外。蓝袍青年身后的众仆从见状齐扑而上。   黑脸大汉把大手一张,拿住当头一个仆从,把他当作武器,横扫直推,就把其他仆从都打趴在地。紫衫少女心中慌乱不已,躲在了李清玹身后。   紫衫少女看着那个黑脸壮汉,凶神恶煞的大步走来,吓得脸色苍白。黑脸大汉大手一抓,就朝着李清玹肩膀抓下。但见他手掌弯如鹰爪,凶厉非常。   路人纷纷叹息,这一爪要是抓在那年轻书生身上,估计都能把那书生的肩骨抓伤。却见黑脸大汉还未碰到李清玹,就已被李清玹摔倒在地上。如此反转情况,让人愕然不已。   黑脸大汉面露骇然之色,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李清玹顺着他的目光,往马车车厢处看去,就见一个面貌普通的华袍男子站在侧翻的车厢一旁,脸上神色十分复杂。   华袍男子往后退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好似是不敢再有所动弹。李清玹只觉这华袍男子看着面熟,却又着想不起在哪见过。那华袍男子本来想要离开此地,却看到李清玹朝他看来,吓得立马停留在那。   过了片刻,这华袍男子才小跑过来,朝着李清玹施了一礼,恭敬说道:“小可周仲宁,那日洛北楼前,对李先生口出狂言,冒犯了先生,今日这厮又得罪了先生,着实是我的罪过,还请先生万望恕罪。”   李清玹面无表情,并未搭话,心中暗道:原来是这个狂妄的家伙!周仲宁见李清玹默不作声,还以为这位道玄先生心中恼怒,并未原谅于他。   周仲宁咬了咬牙,沉声说道:“小可曾入黄山修行,偶然获得一葫芦猴儿酒,就送与先生了,还望先生莫要嫌弃。”说罢,他连忙解开腰间布袋,取出一个葫芦。   李清玹本来不置可否,然而他却看到周仲宁腰间的布袋里,有一奇怪之物。此物通体灰白,三四寸长短,外形似是胡萝卜形状。李清玹心中激动,暗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上天果然待我不薄! 第122章 太白乌头   修炼剑丸的所有药材里,现在只缺八爪龙、太白乌头等两种。八爪龙线索已明确,然而太白乌头却还无线索,就连司天台的九姑娘都不曾找到。   李清玹万万没想到,居然让他发现了太白乌头。当一个人福星高照的时候,做什么都是顺风顺水,总是有各种机遇来临,李清玹此时心中暗暗惊喜。   他仔细看了看,那东西正如个小一点的胡萝卜,色泽灰黄,好似是草药的根部,与悟真剑道上记载的太白乌头一模一样。当周仲宁取出酒葫芦之后,就要把布袋口系上。   李清玹沉声道:“周兄且慢,还请把适才那东西取来,给我瞧瞧。”周仲宁怔了怔,却也不敢拒绝,只得将布袋打开。李清玹指了指那个胡萝卜状的东西时,周仲宁急忙取出,他微微躬身,并双手奉上。   李清玹取了过来,便觉此物分量甚轻,有些类似草药根部,他拿到眼前,仔细察看,愈发断定此物就是太白乌头。周仲宁见他把玩此物,顿时说道:“此物对我无用,先生若是喜欢,就送于您了。”   李清玹面色平静,微微点了点头,淡淡说道:“不知周兄从何处得来此物?”周仲宁想了想,说道:“当年小可在新安郡黄山浮丘峰上修行,在山中发现了一群老青猴,颇有灵性,能采灵果山泉酿制酒水。”   “后来小可去偷盗猴儿酒时,旁边就有此物。此物轻若鸿毛,却又极为柔韧,小可取走之后,觉得是件宝物,各种尝试之后,才发现此物非常鸡肋,只是较为柔韧而已。”   李清玹不置可否,淡淡说道:“原来如此,你可以离开了。”闻听此言,周仲宁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终究还是施礼道:“还请先生收下猴儿酒。”   李清玹说道:“我不好此物,你自己留着罢。”周仲宁闻听此言,心中越发惶惶不安,眼前的这位书生不收猴儿酒,只怕还记着那日他在洛北楼外的冒犯之事。   周仲宁心中忐忑不安,他觉得李清玹不收猴儿酒,就是不曾原谅他。他不禁拜道:“猴儿酒虽非大补之物,但也极为清净,对人身体极好,还望先生收下。”   李清玹挑了挑眉,就收下了酒葫芦。周仲宁长吐了口气,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他看了看地上那个黑脸大汉一眼,心中越发懊恼。那日在洛北楼前,他见这书生乡下土包子的样子,当即就嘲笑了几句。   哪知此人不仅是九姑娘的好友,又杀了人杰榜第六的任凌风,后来还与刘子鸣约斗,他心中十分恐惧。要不是道门大会即将召开,他几乎要逃之夭夭。   黑脸大汉是他的幼年好友,今日两人结伴出游,黑脸大汉身为武林中人,也有些驾马的本事,但驾驭马车明显太差。他当即嘲笑了两句,谁知却在此翻了马车,黑脸大汉觉得没有面子,就把事情推脱到那年轻书生身上。   哪知那书生看着文弱,却是近来声名鹊起,名满洛阳的道玄先生。周仲宁认出了李清玹,自觉那日辱骂过他,着实有些过节,他本想悄悄退走。   谁知那书生就已看向了自己,他当即就认为李清玹认出了自己。为了消除与李清玹的过节,周仲宁也只好忍痛送上了猴儿酒。地上的那个黑脸大汉,心中更是惊骇莫名。   他和周仲宁已有多年未见,这次偶然遇到,自然要驾车外出踏青,但他是第一次驾驭马车,难免车技不精。他被周仲宁讥笑了几声,一时心急出错,就翻了马车。   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又怕在周仲宁面前丢了面子,他随手就把事情赖在这书生身上。谁知这书生的武功高深莫测,他还未碰到书生的衣角,就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   他正想求助好友周仲宁,让好友给这书生个教训。哪知周仲宁过来之后,立即躬身施礼,尊称书生为先生,又送上了猴儿酒,要知那猴儿酒可是他好友的心肝宝贝。   当李清玹示意两人离开时,这两人犹如惊弓之鸟,慌忙离开。两人连走了四五条街,仍是心有余悸。黑脸大汉惊疑问道:“那年轻书生是谁?怎么如此厉害?竟然比武道大宗师都要厉害很多!”   “你也是个修道人,怎么见他就拜倒下去,还称他为先生?他是什么来头?”周仲宁脸色发青,恨恨道:“你这厮竟然如此莽撞,江湖之大,高人无数,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江湖的!”   “刚才那人要是当真动手,你我二人都要死个十回八回了!”黑脸大汉吓得脸色一变,颤声说道:“当真如此厉害?”   周仲宁看了看四周,低声怒道:“那人能够施展法术神通,就算是武道大宗师,在他跟前也如稚子一般,你说那人厉不厉害?”这黑脸大汉自修成七寸内劲以来,就傲视王侯权贵,就连奉节郡王都被他甩到一旁。   他原本以为那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谁知却是一位高深莫测的绝世高手。经过此事,他心中痛定思痛,以后决定做个低调的老实人。   李清玹把太白乌头贴身收起,又把装着猴儿酒的酒葫芦挂在腰侧。蓝袍青年以及紫衫少女都在一旁,见那黑脸大汉还未碰到李清玹,就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顿时露出惊愕神色。   当那黑脸大汉的同伴走过来时,他俩还以为此人是来替他朋友出口气的。却不曾想到,那人一来,就即躬身施礼,口称先生。蓝袍青年与少女对视了一眼,心中则是暗暗震惊。   再听先前那人所说,这葫芦所装的酒水,居然是山中老青猴采取灵果山泉酿制成的。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就跟那些神仙故事一样神妙玄奇。   李清玹已经解了这蓝袍青年的血光之灾,又得了太白乌头,自然就想回去找那中年相师卜上一卦,测出庚金灵地之处。   李清玹刚要离开时,蓝袍青年连忙上前施礼,道:“奉节郡王李适,谢过先生救命之恩。先生大恩没齿难忘,还请先生移驾王府,小王必有重谢。”   李清玹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蓝袍青年竟然是皇室成员,爵封郡王,他笑了笑,说道:“殿下的心意我心领了,此事殿下莫要放在心上,就算我不出面,也会有人救你的。”   李清玹不喜俗务,加上与刘子鸣的约斗,已是迫在眉睫,当下还是提升实力更为紧要。李适心中不免遗憾,却也不好挽留,只是取出一个纹龙玉佩,双手奉上,说道:“此物乃小王的玉佩,还请先生收下。”   李清玹将玉佩接过,随后飘然离去。少女看着他背影远去,不禁问道:“大兄,你说他是什么来历?居然如此厉害?”   李适低声道:“此人应是修道者,可惜我还未曾继承太子尊位,否则倒是可以命人查一查他的根底。但此人既被人称作先生,想来在修道人里也不是一般人物,待我进宫之后,问过父王,也就知晓了。”   紫衫少女摇了摇他的手臂,娇声说道:“大兄,等你问好了,可一定要告诉我哦。”李适笑道:“好好好,升平你莫不是看上了此人,可惜此人姓李,与我们同姓呀。”   紫衫少女脸色通红,气鼓鼓地锤了李适几粉拳。紫衫少女顿了顿,忽然说道:“大兄,你说这李先生跟我们素不相识,干嘛要来救我们?”   李适想了想,道:“应当是先生心善,不愿见我遭此劫难,所以才出手相救。”他轻轻拍了拍左臂的伤口,感慨地说道:“因这场血光之灾,结识了李先生,倒也是不错的。”   “大兄,我们快点回去吧,不知父王这时可在宫中了?”李适点了点头,随即就带着紫衫少女和一众仆从离开,看那样子,竟是直奔皇城的方向而去。   且说李清玹转身离开,来到算卦的摊子前,就见那中年相师仍是闭目端坐。这相师一身褐色长衫,头发乌黑,面貌普通,双手抱拳放在小腹前,仍与先前的坐姿一模一样,仿佛身形未曾动过。   李清玹先前曾用望气术观察中年相师,只觉他是个普通的风水术士。但此时再看,却觉得这中年相师周身气息若隐若现,有淡淡的五彩之色溢出,着实莫测高深,不可捉摸。   经过先前李适之事,李清玹不敢再小瞧此人,躬身施礼道:“先生果然料事如神。”中年相师睁开双眼,淡淡笑道:“你这郎君,着实可恶,让你去化解那人的劫难,你却投机取巧。”   “虽然你让那人受了点皮肉伤,倒也算解了他的血光之灾,也罢,就算你过了吧。”李清玹闻听此言,笑着说道:“还请先生替我卜上一卦,替我测一测庚金灵地在哪? ”   “我既然答应了此事,绝对不会推辞。”虽然话是这般说,然而这中年相师却无半分卜卦的迹象,只是摸了摸下巴,定定地看着李清玹腰侧的酒葫芦。   李清玹会意,把酒葫芦立马摘下,双手送了过去,说道:“我不喜好此物,留着也是无用,就送于先生了。”   中年相师摆了摆手,正色道:“此物有些贵重了,实在是不好意收下!”话语未落,李清玹就觉手中一轻,这一葫芦的猴儿酒就已经落在了那中年相师手里。 第123章 城外别院   “猴儿酒,据传是山中猿猴采百果于树洞,刚开始是为了贮藏过冬食物,但若当年冬天不缺过冬食物,猴儿们便会忘记曾储藏过一洞百果,然后这一洞百果便逐渐发酵,而后酿成一洞百果酒。”   中年相师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平静的说道:“此类野酿,实属机缘巧合,猴儿酒本就是可遇而不可及的东西,真正的猴儿酒价值千金不换。此酒虽非大补之物,但也极是清净,对人身极好,深受达官显贵的喜爱。”   李清玹闻听此言,便说道:“此酒虽好,但在下不好此物,正好送与先生,权当作个卦金了。”“这酒太过珍贵了,老夫实在是不好意思收下?”   中年相师捋了捋短短的胡须,随后把酒葫芦挂在了腰侧,还用手拍了拍。看着这个言行举止怪异的中年相师,李清玹觉得此人大为有趣。   相师看着李清玹,笑问道:“先前你说要找一处庚金灵地,要作什么用处?”李清玹迟疑了一下,沉思片刻,才说道:“不瞒先生,在下欲寻一处庚金灵气浓厚之地,筑庐修室,修行一个神通。”   这位相师料事如神,来历神秘莫测,倒像是个游戏红尘的高人隐士。李清玹以修道人的语气,将此事告知他,却也没有细讲。因为剑丸之事太过重要,所以不可尽说。   中年相师挑了挑眉毛,略微沉吟道:“庚金灵地?”李清玹见状问道:“先生是否随我行走洛阳城内,观察诸般地势,寻出庚金灵地所在?”   闻听此言,中年相师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老夫客居洛阳也有一年多了,对于这附近的地脉走势我早就勘察过的,这附近的风水对我来说,犹如掌上观纹,只须让老夫算上一卦,就可以测算出来。”   李清玹闻言大喜,忙道:“还请先生为我算上一卦。”这中年相师点了点头,倒没有再推脱。李清玹见他从摊子下面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铜炉,铜炉之中有火碳燃烧,淡淡的烟气从铜炉中袅袅飘起。   随后那相师从怀中掏出三枚开元通宝,放在了铜炉之上。这时,就见那相师双眼微闭,双手抱成太极印,而且口中喃喃自语。相师的声音非常低,寻常人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不过李清玹却听得十分清晰,只听那相师喃喃自语道:“天何言哉,叩之即应;神之灵矣,感而遂通。今有李郎君欲寻庚金灵地,不知休咎,罔释厥疑,惟神惟灵,若可若否,望垂昭报。”   那相师祝祷完毕之后,睁开双眼,把那三枚开元通宝放到手中,随后他双手紧扣,闭目不言。约过了半柱香时间,就见那相师把手中的三枚开元通宝往上一抛,三枚铜钱在空中急速旋转,随后落在摊位上的卦盘中。   中年相师看了看卦象,拾起三枚铜钱,再次抛向空中,如此共抛了三次。相师取了铜钱在手,再次闭目低语道:“兑宫三象,吉凶未判,再求外象三爻,以成一卦,以决忧疑。”   中年相师祝祷完毕后,再次抛了三次铜钱,前后共抛了六次。相师收起铜钱,把小铜炉放在摊位下,才看向李清玹说道:“庚金之气位属西方,你所求庚金灵地位于城外西边。”   “你出了西城门径直往西走,走个十八九里地。走到那里,当头有一座青山,你从山脚处往上走八十一丈,此时刚好到达峰顶,那里就是庚金灵气浓郁之地。按卦象所示,这处山峰底下有座铜铁矿脉,庚金灵气十分充足。”   中年相师顿了一顿,笑着说道:“那里虽然庚金之气充足,不过想要得到纯粹的庚金灵气,还需另外做些补救之法。老夫看你颇为顺眼,就指点你一回吧。”   李清玹连忙施礼道:“还请先生指点。”中年相师道:“你若在那山顶之上结庐筑室,房屋朝向该是坐北朝南,你可以在西墙上开一窗户,放上秋神蓐收的神像,招来西方庚金灵气。”   李清玹连忙答谢,中年相师点了点头,说道:“你那仆从被我打发去西门那里等着了,现在你可以走了。”李清玹又掏出一百两银子,道:“还望老先生收下……”   “这百两银子老夫就不要了。”相师摆了摆手,道:“我已收了你的猴儿酒,老夫不是那等爱财之人,快走快走,莫要烦我。”   说罢,中年相师起身收拾起了摊子上的东西,边收拾边说道:“老夫收摊了,还请离去。”李清玹朝他施了一礼,道了声谢,便转头离开。   中年相师看着李清玹离去的背影,笑了笑,低声自语道:“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后辈,弱冠之龄已是坎离人物了,不错不错!”   李清玹与郝明东在西门汇合之后,便领着郝明东往城西方向而去。郝明东疑惑的问道:“郎君去城西作甚?”李清玹说道:“我欲前往城外十八里处一趟,看一看那个地方。”   郝明东愣了愣,低声问道:“郎君去那里有什么事情吗?”李清玹听他语气不对,顿时问道:“你知道这个地方?”郝明东答道:“那里原是周灵王墓冢所在,后来当作皇室狩猎之处,什么鹿狼野猪,黑熊虎豹都被打得干净了。”   “再后来,那里被当今圣上赐给了一位皇孙,如今那位皇孙当了王爷,在那附近筑庐修室,作了王府名下的别院。”李清玹问道:“那位皇孙是谁?”   郝明东道:“正是当今太子殿下的长子,奉节郡王李适。”城西十八里处。这里原是周灵王墓冢,后来又作了皇室狩猎之处,再后来赐予奉节郡王。   年前奉节郡王于此地建立一座山庄,立于山下,而此地风景极好,因此奉节郡王若有闲暇,常会来此居住。李清玹和郝明东行走在山林之间,只觉四野寂静无声,颇有肃杀之意。   多年前李唐皇室曾在此狩猎,因此草丛林间,时常有兵甲短刃,锈迹残刀,或发射后未曾回收的箭矢。后来安史二贼起兵叛乱,叛军曾经在此山上驻扎,故而颇有寒冷萧肃之意。   两人从山林走出,来到官道之上,才觉得眼前突然一亮,露出宽敞明亮的视野。郝明东有些疑惑李清玹为何专门进入山林观察一番,然后才折返回官道之上,他有些没想明白。   李清玹看看了看他,笑着说道:“此地距离洛阳城已有十八里,算是一处静谧之地,先前见这附近有断刀残剑,才特意进入山林瞧了瞧。诚如你之前所讲,此地曾是皇室狩猎之地,虽已废弃多年,然而残留痕迹仍有肃杀之意,不愧是陇西军事贵族起家的李唐皇室。”   郝明东说道:“这里确实是李唐皇室当年狩猎之地,如今这里被圣上赐予奉节郡王,但郡王只建了一处别院,命人看守。对于其余山脉道路,倒是未曾命人看守,郡王允许附近樵夫可以上山采伐。”   李清玹听了这话,淡淡说道:“奉节郡王还真是宅心仁厚,不知郡王可在别院之中否?”郝明东道:“奉节郡王乃是太子殿下的长子,虽不用上朝,但也时常进宫给太子殿下请安。”   “不过这几日,奉节郡王正是闲暇之时。据说每逢闲暇之时。郡王都会来这处别院住上几日,一来是因此地风景秀丽,二来又远离皇城是非之地,所以郡王常常来此小住。”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说道:“此前我倒不曾认识奉节郡王,之前若是跟郡王求一处地方,恐怕还要许些好处,但现在这事倒是好办了。”郝明东问道:“郎君前往郡王的别院,所为何事?”   李清玹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为了修炼一种神通。”“神通?”郝明东吃了一惊,他也知道这类事情知道越少越好,但仍是忍不住问道:“郎君,此地可是那相师告知与您的?”   李清玹微笑道:“没错。”“郎君觉得那位相师可以相信吗?”郝明东说道:“江湖之中,唯独堪舆术士不可相信。”李清玹平静道:“之前我也不曾相信于他。此时确信不疑。”   郝明东呀然道:“郎君竟如此相信他?”“之前我曾观察那相师,只觉得他是个普通人,后来再去仔细看他,便发觉这相师高深莫测,非常神秘,我无法看透于他,更无法揣度他的来历。”   李清玹顿了顿,轻声道:“先前那相师点破那蓝袍青年有血光之灾,让我前去化解蓝袍青年的劫难。当我出手之后,便立即有一辆马车翻倒,一匹骏马脱缰奔出,却撞在那蓝袍青年原本所呆之地,可见这位相师的确是料事如神。”   郝明东道:“那也有可能是碰巧了。”李清玹道:“若仅是如此,倒也没有什么,不过有一点太过巧合了,你可知蓝袍青年是何人?”郝明东摇头道:“小人不知。”   李清玹淡淡说道:“正是奉节郡王。”郝明东吃惊道:“竟然是郡王殿下。”“不仅如此,我让奉节郡王躲过劫难时,招惹了一人,却从那人的同伴身上获得一味珍稀药材,此药材正是九姑娘名单上未曾寻到的那一味药材。”   郝明东目瞪口呆,顿时哑口无言。李清玹自语道:“诸般事情碰到了一起,就证明了此事不是巧合。”先是获得太白乌头,又获得庚金灵地之所,诸般巧合汇聚在一处,便使人莫名心惊。那位中年相师绝对是大唐修道界的顶尖人物! 第124章 太子殿下   两人边走边聊,此时已离那座别院不远了。然而此处属于奉节郡王名下的产业,别院的护卫自然不少。   当他二人走近别院时,已有两名护卫拦住他二人,当头的那个侍卫喝道:“此地乃王府别院,尔等闲汉赶快离开。”   郝明东皱了皱眉,喝声道:“说话客气点,你说谁是闲汉了?”李清玹闻言笑了笑,朗声道:“在下李道玄,前来拜会王爷。”   那护卫被郝明东喝斥了一句,心中有些火气,闻言不屑的说道:“你不过是一白面书生,竟也想拜会王爷,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郝明东听了此话,顿时怒气横生,正要上前理论,却被李清玹伸手拦了下来。李清玹面色平静,淡淡说道:“我是你家王爷的好友,还请通报一声。”   那护卫冷哼道:“我家殿下的好友?殿下的好友我都认识,你竟也敢随便冒充?再不离开此地,休怪刀剑无眼!”   李清玹皱了皱眉,取出李适所送的玉佩在那护卫眼前亮了亮,淡淡说道:“我是此玉佩主人的朋友,现在我可以进去了么?”   那玉佩仅有半个手掌大小,玉质温润,色泽青白,上面雕有一头五爪金龙,具体而微,栩栩如生。   众护卫都认得这个玉佩乃是自家王爷所有,他们见了此物俱是大吃一惊,先前那个护卫更是吓得面如土色。   后面的护卫统领看到那枚玉佩,心里蓦然一惊,连忙上前对李清玹施了一礼,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玉佩,转头吩咐道:“快把玉佩呈给殿下。”随即有人双手接过玉佩,快步往庄内而去。   护卫统领狠狠瞪了先前那人一眼,不着痕迹地塞了把银两给李清玹,低声道:“我这些兄弟都是宫中宿卫出身,难免有些眼高于顶,自从被调到此处守卫以来,日夜巡逻,也着实辛苦乏味,又都是些没吃过苦的年轻人。”   “先前被公子那随从呛了一句,心中难免有些火气。还请公子把这些银两收下,算我这兄弟赔个不是。”   这护卫统领觉得李清玹既然声称是殿下好友,又有殿下的玉佩在手,应该所言不虚。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手下的兄弟,是万万不能得罪于李道玄的。   李清玹把钱反推回去,皱眉说道:“阁下无须送我银两,至于刚才那事,本人也不会追究的。”   护卫统领脸上阴晴不定,他想了想,又添了一袋,他再次把银两塞到李清玹手中,低声道:“这些银两,还请公子收下,否则我等兄弟过意不去的!”李清玹挑了挑眉,便不再推脱,随手收入囊中。   护卫统领吐了口气,今日的事情算是压下了,不过自己俩月的俸禄却没了。随后,他狠狠瞪了先前那人一眼,比划了个手势。   先前那人顿时面如死灰,统领的手势即是说,这钱必须还。统领塞给那书生两袋银子,差不多有二百两。他只是个普通护卫,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一百两银子,这笔债务要还两年才能还得清!   别院客厅内,一个中年人端坐椅上。这椅是金丝楠木所制,极是宽大,可容两人并排坐下,而椅子两边的扶手上,雕有螭龙形状。这中年人一身淡黄色衣衫,上面绣有五爪金龙,兴云吐雾,栩栩如生。   看他龙凤之姿,日月之表,极具威严。而在他的年前,李适正垂手而立。此人正是当朝太子李豫,李适的生父。那紫衫少女则在一旁冲着父王李豫做鬼脸,而李豫却当做没看见。   李豫沉声道:“你们说那书生看似十七八岁,尚未及冠?还有人称他为先生?”李适恭敬地道:“是的,父王。”   李豫喃喃说道:“以他十七八岁的年纪,就算他是自幼修道,最多也就初成真气了罢?”俗世之中练武倒是容易见效,就算没能修成内劲,至少也能练成搬运气血了。   而修道练气却是难度非常大,就算是十几岁修成气感,之后的数十年也不一定修得成真气,俗世之中修道太难,难于上青天!   “真气可以修身养性,使得修道人看起来比常人年轻,想要青春常驻,除非是龙虎真人才行。也许这书生看着年轻,实际年龄恐怕已有二十多岁了。”   李豫默然片刻,说道:“按你们所说,那个自称周仲宁的人,曾在黄山浮丘峰上修行过,也曾盗过猴儿酒,应该也是个修道人。”   “既然这周仲宁称那书生为先生,那位书生的修为应该不低,但是人杰榜上的诸位年轻英杰,为父俱都知晓,人杰榜上也没有这个被称作先生的书生才是。”   忽然有个声音道:“此言差矣,殿下这回错了。”李适与紫衫少女都知道那是自家父王身边最为神秘的心腹,平时都是时隐时现,两人早都司空见惯了。   李豫听他说话,不禁说道:“还请先生细细道来!”“前几日,人杰榜上第六的任凌风,修成一柄上品飞剑,却被一个来历神秘的书生所杀。后来人杰榜第四的刘子鸣,则下了战帖,与那书生约斗。”   那声音顿了顿,道:“因约斗一事,司天台的人杰榜暂时未有重新排列,但众所周知,那位书生确实非常厉害,堪称年轻翘楚,人杰榜上有望在前四之内。”   李豫说道:“此事吾已晓得,当时吾听到此消息时,听闻他尚未及冠,也惊叹过一番,难道这回适儿遇上的就是此人?”李豫顿了顿,说道:“难道真有这般巧合,莫非真是同一个人么?”   “但我所得的消息上只说他是道玄道人,倒无先生之称。”那个声音说道:“道玄先生之称,是在昨夜才传出来的,殿下久居东宫,一时不知,倒也正常。”   “因今日上午有人得罪于他,司天台的天文博士郑渟之忙去求情,称他为道玄先生,于是就坐实了道玄先生之称。”   李豫点了点头,道:“原来这样,倒是名副其实。”这时,有一护卫求见,那护卫施礼道:“禀殿下,院外有一个自称李道玄的书生求见,而且他有郡王的玉佩。”   当把玉佩呈上来时,李适心中甚为欢喜,他恭敬地对李豫说道:“父王,是李先生来了。”李豫点了点头,说道:“适儿,既然李先生到了,你就带人把他请进来吧。”   “诺,儿臣遵旨。”“先生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望先生莫怪莫怪!”院内走来一群人,为首之人身着蟒龙袍,气质雍容,眉宇含笑。   众人知道这书生既然是郡王的友人,必然会被请入别院,面见殿下。然而,当见到奉节郡王亲自出来迎接时,众人俱都吃惊不已,而之前的那个护卫更是心中暗暗后怕不已。   李清玹见到李适亲自来迎接自己,也不禁有些惊讶,然而想到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也便释然。他今日前来拜会,也是碰一碰运气,毕竟李适不久前还在洛阳城中,不曾想他的运气不错!   话说李适回到十六王宅之后,立刻安排人查询李清玹的身份,然而他的府上,并没有人详细知晓修道人之事,连王府长史这等五品官员都不清楚修道人之事。   李适之后去东宫拜见父王,却听宫中太监讲述,父王李豫去了城外的周山别院。因此李适命人驾驶车马,与妹妹来了山庄。   李清玹随李适进了客厅,却见主位上坐着一位中年人,身着淡黄色四爪龙袍,龙眉凤目,极具威严。   李清玹运起望气术看向此人,却发现此人头上成龙虎之气,五彩之色,这是天子气。   李清玹心中陡然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中年人起身笑道:“上午李先生救下吾儿,实是大恩,原本还想让吾儿上门答谢,却未想到李先生光临寒舍。有失礼之处,还望先生莫怪。”   李清玹微微施了一礼,笑着说道:“山野鄙人,见过太子殿下,救人之事不好归功于我的身上,而是另一位前辈所教。”李豫等人也不问他那前辈是谁,因为在他们的眼里,这位道玄先生所说不过是自谦之词。   李清玹沉吟了一下,说道:“也是因那位前辈赐教,测了一卦,才知庚金灵地在这座山上,所以我特来此地看上一看。”   “卜卦?”李豫微微愕然,随后说道:“我父皇笃信勘测之学,但凡有真才实学者,俱被收入宫中为官。”   “原本我以为江湖之上再无勘测高人,今日看来,高手在民间。毕竟有些真正的隐士高人,并非是人间富贵可以招来的。”李清玹的道行修为已经颇为厉害,既然被他尊为前辈,那位前辈显然是位隐士高人。   李清玹顿了顿,笑着道:“那位前辈不仅料事如神,而且是高风亮节、分文未取。”李豫哈哈一笑,随后请李清玹上座,并安排人准备些瓜果茶水。   郝明东只是站在李清玹身后,神色恭谨。而李适及其妹妹,都在李豫右侧依次坐下,李适神色沉稳,而那紫衫少女却是狡黠灵动。“说到卜卦,孤王实也曾有涉猎。”   李豫捋了捋胡须,笑道:“孤王还未继承太子尊位之前,就得知有修道人之事,心中自是十分向往,然而皇室成员受到限制,即使修道也无法有所成就。”   “修道不成,孤王倒曾随李长源先生学过风水勘测之术,可惜我天资愚钝,学艺不精,也就是略知皮毛。听李先生所言,那前辈测算出了我这里是庚金灵地所在,不知那位前辈用的什么卦术测算的?”   李清玹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与这位前辈此前素未谋面,今日机缘巧合,才请他为我卜了一卦。”随后,李清玹便把当时的六次卦象尽数告知,未有任何隐瞒。 第125章 百草堂内   这测算的卦象并非多么神秘,告知于人倒也无妨,并没有特别的禁忌。   李豫听完,捋了捋胡须,淡淡说道:“原来是用的周易摇卦,一般摇卦是用六枚铜钱,这人竟然只用三枚铜钱。”   “在我的印象中,除了贞观年间的袁、李二位先生之外,也就当世的李长源先生才会用三枚铜钱卜卦,此人莫非是堪比李长源先生了?应该不会吧?毕竟长源先生乃是司天台的首正大人!”   李清玹闻言微微一惊,说道:“也许是这位前辈曾得到过袁、李二位先生的相术传承罢。”李豫点了点头,道:“也有这个可能。”   李豫沉吟了一下,说道:“先生卜卦,是为了寻找蕴含庚金灵气的灵脉,那么西边倒是不错,只因西方属兑,五行属金,主杀伐,利金气,季节属秋。”   “至于洛水以西十八里地,倒也说得过去。”“五行相生相克,金能生水。”“洛水是洛阳城附近最大的河流,因此以洛水为根本,往洛水之西寻找那处庚金灵地,倒是心思巧妙。”   李豫微微笑道:“至于十八里地,却是暗藏佛教色界十八天之数。传闻佛教源头出自西方极乐世界,其中有色界十八天,西方属金,以色界十八天里的庚金灵气为最佳。”   “因此这城西十八里地,实是对的。”李清玹听他一番长篇大论,觉得有些南辕北辙,却也不好点破。   李豫顿了顿,道:“这附近的山上有座铜铁矿,加上皇室子弟及羽林军在此狩猎多年,狩猎杀气极重,更增杀伐之气。”   “而皇室子弟所用的刀枪剑戟,箭矢劲弩都是精良的上好兵器,更为此地添了几分锋芒。此地真要说来,确实算得上庚金灵气聚集之地。”   李清玹觉得这位太子殿下刚才所述,虽然看似有理有据,却是破绽百出。但他也不好点破,毕竟他也是有求于人。   再者来说,他对于卜卦测算也无研究,对于太子殿下的解释,也就不去点评了。他沉思片刻,才缓缓道:“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李豫闻听此言,平和地说道:“先生但讲无妨。”李清玹说道:“在下欲求四丈之地。”听了这话,李豫笑着道:“先生说的是山上那处庚金灵地?”“是的。”   “既然先生想要,便把这座山尽数送你,也无不可!”李豫说道:“先生救我儿一命,如此大恩,恩同再造。就算先生想要这处别院,我也会双手奉上。”   李豫顿了顿,接着又道:“孤王虽然无法修行大道,却也对修道人甚为艳羡,尤其是对先生这样修道有成的人,更是仰慕不已。我觉得与先生相见恨晚,孤王在此做主,将那座山峰送于先生,还望先生莫要推辞。”   李清玹躬身施了一礼,朗声说道:“谢殿下赐山,在下却之不恭了!”他从窗外看去,便见不远处有一山峰,虽不是高山峻岭,却也是青翠欲滴,山中古木参天,偶有猿啼鹿鸣远远传来。   方圆四丈之地,刚好可建造一座草庐。太子殿下既然送了座山峰,当然是好事做到底了,他已命人立即动工。“玉剑已得,庚金灵地也已寻得,所有事物中,也就差八爪龙这幅药材了。”   翌日清晨,李清玹便领着郝明东,来到了百草堂。这家药堂布置得古朴大气,颇有格调。当他二人踏入堂内后,便即有人上前问询。李清玹直接说道:“八爪龙。”那人面色一肃,带着他进入后堂。   郝明东虽不是修道人,但他属于司天台之人,因此对此地的规矩,他也略有了解。传闻来到百草堂后,报出一条修道者特有的密语,便即有人带路,前往真正的交易场所而去。   八爪龙可解百余种剧毒,对坎离人物都大有帮助。当李清玹报出八爪龙之后,那人就把他带到了后堂,走入地下阶梯,来到一座普普通通的石门之前。   那人说道:“这是我派掌门人所炼制的宝物,只要将手搭上,这扇门就能感应到你体内有无真气。只要有练气期的修为,就能把此门推开。”   李清玹点了点头,随手一挥,有道微风吹起,这扇大门便应声而开。那人面色微惊,喃喃自语道:“练气巅峰?”李清玹不置可否,淡淡道:“在下进去了?”   那人把手一引,说道:“先生请进。”这时,那人终于认出了李清玹的身份,原来是名满洛阳的道玄先生,坎离境人物中的佼佼者。   李清玹入了内中,只觉内中灯火通明,极为宽敞,约有城外王府别院的一半大小。此处人数约有近百数的修道人,大多是初成真气的修为。   李清玹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修道人聚集,却也不甚惊讶。毕竟这些人的修为俱不如他,着实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这位前辈,尊驾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吗?”一旁有人问道,这人约四十来岁,身材高大,一身伙计打扮。却不是修道人,只是个练武者,武功也不高,只是个搬运气血之人。   李清玹点了点头,却未说话。这人低声道:“我名康宁,是这儿的伙计之一,倒也算是本派的外门弟子。像前辈这般第一次来的,对这里的规矩尚不清楚,便由我来替前辈讲述一番。”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康兄但请说来,我洗耳恭听。”   康宁连道不敢,缓缓说道:“这里的一应宝物,大多都是以物易物,只要双方同意,就是你用一个凡俗兵器,跟人家换个仙丹妙药,我们也不会管的。”   “当然他们都是老江湖了,不愿吃一点亏,若是两人交换的事物有所差别,只要补上差价即可。”李清玹问道:“如何补上差价?”   康宁说道:“以凝神符为换算价位,然后补上差价。”李清玹挑了挑眉,疑惑道:“凝神符?”   “想要画成凝神符需要两个条件,一是有修成真气的修为,二是懂得画符,这样才能画出有效用的凝神符。”   “而练气巅峰的修道人,能够加持真气,凝神符较为上乘,一张就可比寻常凝神符十五张以上。凝神符算是这里的金子、银子。”   李清玹嗯了一声,问道:“原来如此,凝神符跟银两如何换算?”康宁蓦然一呆,有些哑口无言,过了片刻,他才道:“前辈,这个从来没有人如此换算过,所以我也不清楚。”   “不过,凝神符能够凝神静气,放在权贵豪门里,能够卖出数百两的银子。若是放在一般人家,也就能卖出三四个银钱而已。所以这凝神符与银两的换算,无法定价衡量。”   李清玹嗯了一声,问道:“若在这里,是如何换算的?”康宁想了想,缓缓说道:“一纸普通的凝神符,内中含有一缕真气,以此为例。”   “比如说,前辈身上有一枚回气丹,内里含有一百二十缕真气,便可以算作是价值一百二十张凝神符。又因为宝物各不相同,效用也不相同,所以价格也会有所差异。”   “我百草堂这里,常年有眼力极佳、经验丰富的鉴宝大师,专门辨别各类宝物,衡量其中价值。百草堂内的宝物价格,都是由百草堂来定,百草堂在洛阳城内已有百余年历史,素有极佳口碑,众人都是十分信服的。”   李清玹抬头往上方看了看,就见那几个老者都非常忙碌,都在低头鉴定各类宝物,判定价格。这几个老者修为都不高,他们因为修道难成,前方无路可行,就此放弃修行之路。   他们有的人转而学习炼丹,有的人钻研阵法,等等不一。而他们几人,俱都是鉴宝行家。   “前辈,这里的各类宝物虽以凝神符来衡量其价值,但并非用凝神符来交易的,凝神符在这里就如同俗世里的称重一样。”   康宁说道:“比如一枚灵丹,含有四百缕真气,因效用非凡,价高七百。可你若用七百凝神符去换取宝物,却是行不通的。”   李清玹怔了怔,却是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却并未言语。康宁顿了顿,说道:“前辈,五年前就有个练气初期的老者,善于画符,在三年之内画成了五千张凝神符,来到这里,非要换取一件价高五千张凝神符的破境丹。”   “最后却被我派里的一位驻在此地的师叔祖打了出去,废了一身修为。”康宁这话虽然是出自好意,不过这话却容易得罪人,不好明说,只能隐晦地提醒一下罢了。   随后,康宁问道:“不知前辈此次前来,是要换取哪种宝物?”李清玹看了看他,笑了声,淡淡说道:“八爪龙。”康宁蓦然一惊,心中顿时波涛惊涌,他看向李清玹时,却是更为恭谨。   八爪龙乃是解毒奇物,对龙虎真人的效用虽然不大,却是可解百余种剧毒,对于修道人外出探险,都是大有帮助。这类宝物,就算是坎离境的人物,都会怦然心动。   对于龙虎真人而言,八爪龙虽然没什么大用,然而用来赏赐自家弟子,或是家族后人,都是颇为不错。八爪龙极为稀少,又是效用非凡,因此其价格无法估测,通常都是价高者得。 第126章 霹雳雷珠   这位年轻书生显然是第一次来这里,怎么一来就想要竞拍那一株八爪龙?要知这八爪龙极为稀少,效用又特别好,堪称价值千金!   康宁有些张口结舌,却也不好说些什么。李清玹能看他甚是吃惊的样子,倒也不以为意,他淡淡问道:“八爪龙送来了么?”   康宁愣了愣,忙道:“八爪龙昨日下午才运来店铺里,再过两盏茶的时间,众人开始竞价,价高者得。”李清玹点了点头,笑道:“你先去忙吧,我随便转转。”康宁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李清玹四下转了转,发现这里的修道人并非全是来参与竞拍的,也有不少来出售宝物的,但他们出售宝物的方式,是以物易物,除非是合自己心意的物品才会交换。   旁边有个年轻道人的摊子,摊子上摆着一个红葫芦,下边垫着一张宣纸,写着这葫芦的名称,使用方法以及宝物的威能,纸上印着百草堂的印章,以示百草堂已鉴定葫芦的价值,并非夸大其词。   葫芦价高五百凝神符,欲寻一枚破境丹或者筑基丹一枚。李清玹顿足看了看,可惜这年轻人要的是突破境界的灵丹妙药,他如果有此丹药,倒也不舍得交换出去。   他又随处走了走,也算涨了些见识,此刻离宝物竞价开始,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了。康宁刚好忙完了,见那书生独坐一旁等候,便想上前搭话。   这书生温文尔雅,态度谦和,平易近人,让人易生好感。不像有的修道人,却是气势汹汹,白眼看人,让人不喜。   康宁才刚想上前,就被一旁的伙伴拉住。“你去那边干什嘛?”“那个郎君初来乍到,我去帮下忙。”伙伴脸色怪异,惊讶道:“你要去帮那位先生的忙?”   康宁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那位伙伴拉着他走远了些,低声说道:“你可知道那位书生是谁?康宁皱了皱眉,道:“不知道。”   “前几日夜里,城南曾发生一起斗法,有位书生斩杀了人杰榜第六的任凌风,当时我也在城南,曾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位书生当时自称李道玄。”   康宁的那位伙伴顿了顿,神秘地说道:“昨夜那位李公子又多了个称呼,道玄先生。”康宁听完,猛然一愣,顿时默然不语。   李清玹坐在台下,默默地看着上方。有个高大老者登上了台,老者头发乌黑,面色红润,约有两寸真气的修为。老者笑着说道:“诸位道友想必都认识老朽,不过也有新来的道友可能不认识我,我是为诸位道友介绍竞价宝物的。”   “凡是参加竞拍的宝物,无不是极为稀少,因此宝物乃价高者可得。此次参与竞拍的宝物并不多,只有几种。”   “第一种比较特殊,并非什么宝物,而是一副药方。这副药方名作烈阳丹,也没什么大的用处,就是可以解开冰寒之毒。”   老者顿了顿,又道:“而且,如果去漠北极寒之地探寻仙家洞府,也能帮得上忙,烈阳丹在极寒之地会散发出炙热之气,烈阳丹的三丈范围内,温度犹如初夏之时,效用也算是极为不错了。”   老者捋了捋胡须,说道:“还请诸位道友开个价。”   场中鸦雀无声,众人心道:不过是一副丹药的秘方。只能解些寒毒,算得上什么宝物?若是什么提升修为的丹药秘方也就罢了,这枚烈阳丹的效用也太鸡肋了!   李清玹对于岐黄术中的奇异药方颇有涉猎,若是自身身家丰厚,他早已开价,把这药方取下。然而他的目的是八爪龙,所以就没有开口喊价。   “一双黑铁爪,能作兵器用。”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说道:“虽只有一尺多长,然而材质特异,锋利非常。在练气之人手里,用来攀登悬崖峭壁,轻而易举,对于采摘悬崖峭壁上的灵药,也极有帮助。”   台上老者微微颔首,笑着说道:“黑铁爪一双。可还有道友要出价竞拍的?”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台上老者说道:“既然无人竞拍,那么此药方就归于郭道友了。”   那个姓郭的中年男子哈哈笑道:“多谢诸位抬爱,郭某擅长炼丹,对于此类药方颇有涉猎,也许今后郭某可以凭借这张药方,研制出更为上乘烈阳丹,增加一些其他的效用。”   众人颇是不以为然。李清玹心中微微一动,暗暗道:嗯?擅长炼丹?事后倒是可以与这位郭道友结识一下。   修道人中,擅长炼丹的人极少,就算是擅长炼丹的炼丹师,大多数也只会炼制一些治疗内外伤的丹药,少数上品的炼丹师可以炼制提升修为的丹药。   而能炼制改善根骨丹药的炼丹师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至少在这大唐王朝境内,也只有药王孙真人曾经炼制成功过。   其实丹药也并非多么复杂,效用与药剂相似,多是补药,或内外伤药,但只是做成了药丸形状,只不过炼丹的手法和火候才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步。   倒是不知终南山和龙虎山上开炉炼丹的道士,炼制丹药的方法是何等的玄妙神奇?记得当初他师父张老道,精通岐黄术,就经常把药物制成丹丸形状。   但是师父他制成的药丸,和平常熬制汤药效用并无不同,药效并无多少增。只是丹药比起熬制汤药更为方便一些,外出游历的时候,带在身上,却是方便许多。   李清玹暗暗想道:“既然修道人能够施展法术神通,那么道藏记载中,炼丹之事应该是言必有据,服食灵丹妙药而羽化飞升的传说,书中倒是也有记载。”   “不过这种成仙方法,终究是比不过一步步修炼成仙的仙人,但是修道太难了,世人都想服食成仙,不过却是痴心妄想了!”当他这般出神的考虑着炼丹的事情,诸多宝物都已被人竞价拍走。   “接下来这个宝物,极为特别,同样比较危险。”台上老者缓缓说道:“世人常见雨天之中,雷霆闪电显现于世。却是少有人知,雷霆也可以制成法宝宝物,今日老夫手中法宝,就是一道雷霆!”   众人俱是大吃一惊,一时间没人说话,整个现场落针可闻。李清玹闻听此言,蓦然回过神来。“世间的雷霆闪电较为常见,然而还有一种被称作霹雳珠的宝物,却是个蕴含雷霆的圆球。”   老者右手在怀里一掏,取出个透明的玉盒,盒内有一物。此物通体浑圆,色泽淡紫,约比核桃大上两圈,在盒中静静地躺着。盒中传出一股渐渐变大的闷声传遍全场,并伴随着一道让人心有余悸的威压慢慢散开了来。   “这霹雳珠,按说只能现世三四个呼吸,便会炸开。但当时有位把坎离修到上乘,得以坎离交汇的前辈,趁它未散时,用护身罡气裹住,因此得以保存。”   台上老人托住雷球,面色一正,郑重说道:“经我百草堂估算,此雷可比坎离交汇人物全力一击,不过却是不能长久保存,倘如没有及早使用,威能将会逐渐消减,直至全部消亡。又因此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其价值又会稍弱一些。”   这老者顿了顿,又说了一句“不过,若是请动龙虎真人加持此物,倒是可以长久保存,可用作护身法宝。”听到最后一句,反而有人有些不屑。龙虎真人身份高绝,岂会轻易请得动的?   请龙虎真人加持这方霹雳珠,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是,众人仍是眼光炙热,心思百转。雷霆乃是天威,传闻只有金丹级数以上的神仙人物才能施展雷法。   但是大唐王朝乃是天朝上国,自古以来就是英杰辈出。自七百年前以来,就有雷法秘术传承下来,能够让龙虎真人也可以施展出雷法道术来。   这种只有龙虎真人才能施展的雷法,今日却现于人前,着实另人心头触动,贪念大起。尽管这枚霹雳珠比不上龙虎真人的雷法,却也可比坎离交汇人物的全力一击,着实称得上护身至宝!   李清玹虽然对这霹雳珠有些兴趣,但因为自身怀有雷法传承,而且他现在就可以施展出雷法来,所以此物对他来说,着实有些鸡肋,因此他依然是泰然不动,仍是耐心地等候下面还未上场的宝物八爪龙。   虽然李清玹没有兴趣,但是其余的修道人却是兴趣十足,个个都是眼光炙热。雷霆乃是天威,传闻只有金丹境以上的仙人方可轻易操控。就算是龙虎真人,也须得有雷法符箓,脚踏禹步,才得以施展开来。   能够施展雷法的龙虎真人,在诸位真人当中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尽管霹雳珠有些鸡肋,不分敌我,两者皆伤,但仍是挡不住其他修道人心中的炙热念想。   这里不乏宗派嫡传弟子,如果把这霹雳珠带到宗门,到时花些代价请宗门的龙虎真人出手,把霹雳珠炼制成护身法宝,到那时,只要不去招惹坎离交汇之上的人物,都可保自身无忧。   “一面玄武盾,属护身宝物,此物可大可小, 乃是师门所赐,想来足以换得霹雳珠。”这时,有个年轻道人起身说道,并取出一面绘有玄武的盾牌,盾牌色泽黝黑,看不出任何特异之处。 第127章 八爪龙现   年轻道人把盾牌取出,立即便有百草堂的伙计上前接过,送到众位鉴宝大师面前。过了片刻,就有老者得出结论,沉声说道:“这面盾牌材质一般,不过却含有一小部分天外陨铁,若是陨铁足够,就可以制成法剑粗胚。此玄武盾,价约一万两千纸凝神符。”   然而声音才落,又有一个中年人取出个白玉瓶。经过鉴别,瓶中装着两枚御兽丹,能够驯服普通的猛兽飞禽,就是用在仙鹤灵禽或烈焰云豹身上,也能够驯服得了。   “这两枚御兽丹功效不凡,但价值难定。”有老者说道:“若是用在一般的猛兽飞禽身上,自是大材小用,倘如用在仙鹤灵禽或烈焰云豹身上,却也能驯服得了。根据百草堂诸位大师勉强估算,御兽丹价约一万四千纸凝神符。”   李清玹听着御兽丹的价值,心中暗道:“此御兽丹颇为不凡,但是御兽手段终究只是外力,比起我的金丹外丹来,简直是天壤之别。”时间不长,那霹雳珠就被一个头戴斗笠、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得去。   那神秘人用一个红玉葫芦,换走了霹雳珠。据百草堂估算,这个红玉葫芦乃天生灵物,葫芦内部有三尺大小的储藏空间,因而价约三万六千纸凝神符。   李清玹眼神一亮,眼中闪过一丝慎重之色。因为接下来,便是压轴宝物,药材八爪龙。   “诸位道友,稍待片刻。”台上的老者站起身来,环绕四周,施了一礼,朗声说道:“八爪龙昨日下午才入店铺当中,因此百草堂才在今日广邀诸位道友,之前推迟数日,就是因为这一味八爪龙未到。”   台上老者话里有话,他在隐晦地告知在场众人,八爪龙非常的珍贵,之前推迟鉴宝大会,就是因为当时八爪龙未到。   “这味八爪龙可解百余种剧毒的效用,想必诸位道友都是听说过的,但是今日,老夫还要为诸位道友再次介绍一番,免得有道友不曾听说过此物。”   老者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不急不忙地笑着说来:“诸位道友皆知,寻常八爪龙能够解百余种剧毒,对于龙虎真人以下,皆有效用。而这次的寒潭八爪龙沾有一丝蛟龙气息,不仅可解数百种剧毒,还可以提高对法术神通的感悟!”   “寒潭八爪龙能解数百种剧毒,仅此一项,便已宝贵无比,况且这株八爪龙还能提高对法术神通的感悟,这样算来,可以堪称价值连城。”   老者顿了顿,道:“八爪龙的效用,老夫只说这些,相信诸位道友对此物了解的不比我少。此物我百草堂不好定价,就请诸位道友视自身情况出价罢。”   “请诸位道友尽情开价,价高者得。”当老者说完这话,就拍了拍手,便有一名年轻的伙计呈上一黄梨木的方形盒子。   盒子打开,呈现出一株八爪龙。这八爪龙,叶似荔枝,叶背紫青,结有数十个黄豆粒大小的红豆,根赤色如蔓菁,茎细、青色,长及两寸,只静静侧躺在木盘之上。   李清玹眼前一亮,喃喃自语道:“果真是八爪龙。”八爪龙,生于高山峻岭上的密林或竹林下,性喜温暖、湿润、透风、半阴半阳的环境,采摘不易,怀有奇效,极为珍贵。   当八爪龙呈上时,便即有人献上一宝物。此宝物经鉴别,价值三万两千纸凝神符。李清玹挑了挑眉,淡淡说道:“烈焰葫芦一件。”康宁闻言连忙上前,随即呈往诸位鉴宝大师手里。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有老者说道:“烈焰葫芦,可喷出三丈长的高温火焰,持续时间半个时辰,此葫芦用来对敌,也着实不错了,算得上中品法器,价约三万五千纸凝神符。”   “另外,此烈焰葫芦材质极佳,若是经过上品炼器师重新铸炼,其威能会更上一层,因此价格再增一千,所以此葫芦价高三万六千凝神符。”   众位修道人颇感诧异,转头望向那个年轻书生。“那烈焰葫芦原本是侯老前辈的随身法器,但前几日侯老前辈冲撞了道玄先生,侯老为了保命,用此物当作了赔礼。莫非那位年轻书生,就是道玄先生?”   “你竟然不认得道玄先生?”旁边之人得意地笑了笑,低声说道:“道玄先生之前进来的时候,我就认出他来了。我本以为他会被请到周边的暗室里,却不曾想到,他竟然同我们一样坐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竞拍宝物。”   旁边另外一人接口说道:“这位李先生虽是年纪轻轻,却已是坎离人物了,今后大唐的龙虎真人亦会有他一位,真是羡慕他这样的人物啊!这八爪龙虽然宝贵,但是对于他来说,只怕用处不大。”“虽说用处不大,但谁又不想让自身的防身宝物更多一些呢?”   当众人议论当中,又有人献上一宝。这宝物乃是个护腕,通体青色,材质上乘。经过鉴定,青云护腕,价高三万八千凝神符。李清玹微微皱眉,他想了想,朗声道:“烈焰葫芦,加符笔一支,紫莹石八块。”   康宁连忙双手接过,随即呈往诸位鉴宝大师手里。过了片刻,有老者说道:“这杆符笔材质不错,又经过天师府的炼制高手亲手炼制,所以此杆符笔极为上佳,价高一千凝神符。”   “紫莹石,材质独特,极为上乘,可以用来画符,比上等的朱砂效用还要好上几分。”   “因此以终南山最上等的朱砂而论。八块宝石,重约六斤,价约一万凝神符。”“再加先前烈焰葫芦,此三者,共四万七千凝神符。”   李清玹虽然早就知道紫莹石的效用,比上等朱砂还要好一些,却也未曾想到,在百草堂这里,居然这般高价。   众位修道人看到这个年轻书生直接追加一万多凝神符,都有些侧目。周边的暗室里,顿时也没了声音。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台上老者问道:“可还有道友要加价了,如果没有的话,八爪龙就归于这位道友了。”   这时,就听有人朗声说道:“添木精灵玉一个。”说话之人,正是先前那青云护腕的主人。   木精灵玉,内藏浓厚的木行灵气,常在千年古木之旁凝结而成,对修行人有所帮助,可以助人凝神静气,亦可炼制为宝物,价约两万凝神符。加上青云护腕,总计五万八千凝神符。   李清玹往说话那人所在的暗室看了一眼,淡淡说道:“百岁覆盆子草五叶,另加八瓶蛊术药粉,可以用来炼制驱使蛊虫等物。”   旁边侯着的康宁闻言连忙上前接过,随即把覆盆子草的叶子和八瓶药粉呈往诸位老者的手里。   过了片刻,众位鉴宝师商讨估价过后,其中的一位老者说道:“百岁覆盆子草加上蛊术药粉,可值两万四千凝神符。”   老者话音才落,就听刚才的那人说道:“再增木精灵玉一个。”又是一个木精灵玉,再次添了两万凝神符。   李清玹闻言有些沉默不语,周围的众人也是默不吭声,都在静静的望着他。一旁的康宁则是暗暗松了口气,他心中暗道:“道玄先生虽然年少成名,却仍是底蕴不够,没有那些宗派亲传弟子那般底蕴深厚,如今看来,此次竞价已经超过了道玄先生的财物底线。”   李清玹默然不语,他想到了自己的黄玉蜂袋。鬼头王蜂对他来说虽然只是外物,但是上次斗法之时,鬼头王蜂表现出来的威力却是不俗。   就连任凌风那等修成飞剑的坎离境高手,都有些难以招架。若是用来对付一般的坎离境高手,更是绰绰有余。   而且,他还尚未能完全掌控鬼头王蜂,若是他能完全操纵这些鬼头王蜂,掌控起来犹如臂使一般,那么这些鬼头王蜂的威力,将会增大数倍到十数倍不止,到时他连坎离交汇的人物都能斗上一斗。   他轻轻拍了拍腰间的鸦九剑,顿时心中思绪纷纷。这把鸦九剑,本就是传世名剑,出自铸剑宗师张鸦九之手,堪称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更何况,此剑又被他用火符重新熬炼过,已经炼成了一把上品的法剑,可以堪称是护身至宝了。   鬼头王蜂和鸦九剑这两样宝物,对于李清玹来说,都是十分的重要,尤其是那柄鸦九剑。这柄鸦九剑,已然可以与剑圣裴旻的配剑相提并论了,虽然比不上十大传世名剑,但也想去不远了,如此宝剑自然只能留给自己用了。   虽然他身上还有更为宝贵的悟真剑道篇和缩成一点的金丹外丹两种绝世宝物,但这两种宝物乃是他修行至今的根本,自然不能现于人前。   李清玹这边心思百转,那边台上的老者再次问道:“可还有道友要加价了,如果没有的话,今日的竞拍之事就到此为止了。”   台上老者的话音才落,就有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在下还有至宝未曾奉上,天蚕手套一对。”说话之人,正是李清玹。   场中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天蚕手套乃是虞山南宫真人之物,南宫真人又号称第一龙虎真人,所以场中俱寂,有人目瞪口呆,有人眼中闪过玩味之色,有人面带嘲讽,却无一人吭声说话。 第128章 竞拍宝物   天蚕手套,材质是上好的天蚕丝,又经过龙虎第一真人南宫离亲手炼制而成,此物不仅可避水火,而且刀剑难伤,就算是一般法术也不能损它分毫。   天蚕手套薄如蝉翼,戴在手上极为舒适,又是上品宝器,自然算是稀世之宝!场中寂静无声良久,终究是有位鉴宝的老者亲自走来,取走了天蚕手套。   老者双手微微有些颤抖,恭恭敬敬地把天蚕手套放在鉴宝的桌子上,众位老者俱都围了过来,虽然从他们手上经过不少的宝物,但是像天蚕手套这般上品的宝器,却也是第一次见到。   一位大胡子的老者轻轻抚了抚天蚕手套,颤声说道:“天蚕手套本就材质极佳,又经过南宫神尊亲手炼制,此种宝物也就龙虎真人才能拥有,就算是坎离交汇的人物,也无此等宝物,此物最低价值百万凝神符!”   天蚕手套毕竟是上品宝器,价值要比八爪龙贵上十多倍不止,而那八爪龙只是一味药材,而天蚕手套则是龙虎真人才能拥有的宝物!   暗室里的那位神秘人物,此刻也没了声音,毕竟李清玹用天蚕手套换取八爪龙之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且价值百万凝神符,远远超出了一般人所能承受的范围。   那位大胡子的老者看向李清玹,颤声问道:“道玄先生,当真要用此物换取八爪龙么?”李清玹眼睛都不眨一下,淡淡说道:“换!”   场中众人无不侧目而视,有人心中暗骂道:“疯子!”有人心中暗暗可惜;有的人面带不屑,十分漠然;还有的人脸上若有所思,默默不语。一时间,场内众人犹如凡间众生相,神色各不相同。   李清玹面上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可惜之色,仿若天蚕手套只是个寻常之物。实际上对于他修行剑丸来说,天蚕手套只是个死物,二者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修行剑丸的材料,只差一味八爪龙了,无论花多大的代价,务必要把八爪龙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八爪龙虽然远远比不上天蚕手套宝贵,但是八爪龙可遇不可求,此物太过稀少,又十分罕见,所以他宁愿花较大的代价,也要把八爪龙夺到自己的手中!   大道修行之路,对于他来说,一万年太久,他只争朝夕!更何况,他与刘子鸣的约斗,已是迫在眉睫!早日修成剑丸,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助力!   天蚕手套虽然可保他双手无伤,不受到刀剑法术伤害,不过对他来说太过鸡肋了,还比不上鬼头王蜂来的有用些,更是比不上鸦九剑了。若是能换来最后一味八爪龙,就算是花两三倍天蚕手套的代价,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远处那位自称擅长炼丹的郭道人,有些肉痛的咬了咬牙,愤愤不平地低声道:“真是个败家子,天蚕手套的可以换到几十种珍贵药材,随手拿出四五种,就可以换取八爪龙了。直接用天蚕手套换八爪龙,简直是大材小用!”   郭道人身旁有一面貌普通修道人,紧紧地盯着李清玹,那修道人心中暗暗嘀咕“这李道玄怎么会有南宫神尊的天蚕手套?莫非是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李清玹虽然面上平淡无波,但他心中仍是有些怦怦乱跳,毕竟八爪龙是他修成剑丸的关键之物!虽然他性子平淡,但他也是个少年人,难免有些患得患失。   他心中暗暗道:“但愿没有什么波折了,呸呸呸,我怎么能想自己有事呢!”正当台上的老者宣布八爪龙归于李清玹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且慢!”随着这一声大喝传来,李清玹蓦地眼神一冷,差点拍案而起。他刚刚想过莫有波折,结果就节外生枝了!李清玹脸色漠然,冷然望向来人。   来人是个年约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子,一身墨色锦服,腰束白玉带,气质雍容华贵。李清玹深深地看了此人一眼,心中暗道:“原来是个女子,竟有真气外放的修为,不知是何来历,有何居心?”   只见这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步伐轻盈,凌波微步般的飞上了高台,台上的老者连忙躬身施礼,拱手说道:“见过大小姐。”   美貌女子点了点头,淡淡说道:“你老先下去吧,这里的事我来做主。”老者再次施礼说道:“诺,属下遵命。”说完,老者轻轻一跃而下,消失在人群里。   李清玹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微挑了挑眉,心中暗暗想道:“百草堂的大小姐?百草堂是某个修道大派名下最大的产业,这名女子莫非是宗派掌门的千金?”   那名女子在台上对周围的人施了一礼,然后对着李清玹说道:“小女子童卉见过道玄先生,小女子是百草堂的东家。”   李清玹闻言笑了笑,朗声说道:“童小姐刚才为何出言制止已经定下的事情?”   童卉莞尔一笑,淡淡说道:“天蚕手套的价值,众所周知,比起八爪龙来说,不知珍贵了多少倍。还请道玄先生另换一种宝物,莫作大材小用之举。”   李清玹不置可否,淡然说道:“谢过童小姐好意了,八爪龙对我有大用途,在我眼里要胜过天蚕手套,我用此物来交换,就不会反悔。还请童小姐不必担忧!”。   周围众人闻听此言,纷纷叹息,他们都觉得用如此宝物换取八爪龙太过不值了!童卉用手扶了扶额头,顿了一下,歉然说道:“先生把此物看的极淡,但对于我百草堂来说,却太过贵重了,还请先生莫要为难小女子。”   李清玹微微愕然,问道:“我何时为难与你了?”童卉苦笑了一下,问道:“莫非先生不识得此物?”李清玹笑了笑,说道:“莫非你们还在意此物是怎么来的么?”   童卉理了理发梢,轻咬贝齿,低声说道:“别的宝物,我们自然不会追问它的来历,但这双天蚕手套却是不同。”   童卉顿了顿,接着道:“据说这双天蚕手套出自虞山南宫神尊之手,后来被南宫神尊赐予门下弟子黄晶。整个大唐王朝,也只有这一副天蚕手套。”   “至于先生怎么得来的,我百草堂不敢过问,但是这副天蚕手套毕竟出自第一真人之手,我百草堂消化不掉这副宝物,还请先生见谅!”   童卉对李清玹深深施了一礼,说道:“还请先生收回此物,我百草堂这次做的不好,事后会补偿先生的。”周围的修道人都成了吃瓜群众,他们大多数都知道天蚕手套的来历,只是他们十分好奇天蚕手套怎么落到了李道玄的手上?   李清玹默然无语,脸色十分平淡,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他虽然知道南宫离号称龙虎第一真人,却不曾想到,他从南宫离门下弟子黄晶身上得来的宝物,连百草堂都不敢收下。   要知百草堂背后的靠山也是修道大派,其门派的掌门人也是龙虎真人,拥有如此实力的百草堂,却也不敢收下天蚕手套,生怕因此事得罪了虞山的南宫离!南宫离的影响力居然如此的惊人!   去年他在西安城外杀了南宫离的弟子黄晶,当时他虽然想过以后会有麻烦,却不曾想到自己竟然捅了这么大的娄子!康宁虽是外门弟子,却不算是修道人,因此听得不甚明白。   康宁悄悄地拉了拉一旁管事的袖子,低声问道:“丛师兄,大小姐所说之事,我不是太明白,还请丛师兄给我讲讲。”姓丛的管事不过是勉强修成了一寸真气,此生也就止步于个练气期了。   丛管事不耐的甩了甩袖子,本不欲搭理他,却发觉自身冷汗淋漓,浑身黏黏的不舒服,心中更是有些惊骇莫名,他觉得需要发泄出来,才会舒服一些。   丛管事顿了顿,低声说道:“龙虎真人都是俗世里的巅峰人物,他们可以呼风唤雨,移山倒海,都是法力高深,道法通神的大人物。”   康宁低呼一声,惊讶道:“呼风唤雨,移山倒海,莫不是陆地神仙了?”丛管事看了他一眼,低声道:“龙虎真人也算是陆地神仙了,你看见台子上的那副天蚕手套了吗?”   康宁瞪大眼睛,仔细瞅了瞅,说道:“不曾看到。”丛管事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自己也看不到此物,若是他有五寸真气以上的修为,倒是能看到的此物,如今却是无缘一见宝物了。   丛管事低叹了一声,道:“天蚕手套不愧是龙虎真人的宝物,而且是南宫神尊的宝物!”“南宫神尊的宝物?”康宁惊讶的问道。   丛管事面颊抽了抽,叹道:“这南宫神尊是大唐帝国的第一龙虎真人,这副天蚕手套是他亲手炼制,被他赐予门下弟子黄晶了,这副天蚕手套既然是黄晶的师尊所赐,他就不可能转送给他人的!”   康宁这次听明白了,他有些膛目结舌,低呼道:“莫不是杀人夺宝得来的?可是道玄先生看着很友善啊!”   丛管事急忙捂住了他的嘴,低声骂到“莫要胡说!”丛管事说着,悄悄往李清玹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李清玹没有看过来,才长舒了口气。   他松开了手,低哼了一声,道:“别看那位李先生看着谦和淡然,实际上杀起人来,毫不手软,连人杰榜第六的任凌风都死在了他的剑下,可见他的本事有多高,因此才被别人尊称为道玄先生!不论黄晶死了没有,却有一点,证据确凿。”   康宁吓得一个激灵,颤声问道:“丛师兄,您说的是哪一点?”丛管事看了看远处的李清玹一眼,压低声音,缓缓说道:“道玄先生夺了黄晶的天蚕手套,这一点却无法否认!” 第129章 得偿所愿   李清玹面无表情,在那里默然不语,已有两炷香的时间了,却是无人胆敢催促于他,至于八爪龙的归属,却暂时搁置一旁了。童卉和在场众人都在等候李清玹的答复,一时间,场内寂静了下来。   李清玹长身而起,淡淡说道:“既然童小姐如此说了,在下也不好强求,此物我就收回来罢!”童卉闻言松了口气,她亲自把天蚕手套送给了李清玹。李清玹默默接过天蚕手套,深深看了童卉一眼。   童卉脸色蓦地一红,歉然说道:“今日是小女子坏了百草堂的规矩,小女子说过,事后会给先生补偿,至于八爪龙还在竞拍当中,我也不好插手,否则我百草堂的百年名声就全部毁尽了。”   童卉顿了顿,接着道:“先生可以用其他的宝物继续竞拍八爪龙,事后我会给先生一个满意的补偿,还请先生体谅,小女子也是没有办法了,还请先生莫要怪罪于百草堂。”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并未说话。他心中暗暗思虑,天蚕手套指望不上了,如今可用的宝物只有鸦九剑了,可是鸦九剑对于他来说,目前仍有大用,而且比起天蚕手套来说,价值更要高上数倍不止!   他与刘子鸣的约斗已是迫在眉睫,只有修成剑丸之术,才有胜算,否则他没有把握胜过刘子鸣。至于鬼头王蜂也是黄晶之物,既然天蚕手套能被认出,那么鬼头王蜂也有可能会被认出,这么想来鬼头王蜂也指望不上了。   李清玹心中暗暗道:“鸦九铸此剑,十年剑乃成,霜刃如秋水,剑气射斗牛。此剑是真正属于我的第一件宝物,可惜此剑就要不属于我了!”他心中暗道可惜,却还是准备摘下此剑,用来换取八爪龙。   这时,从另一旁的暗室里,忽然传出一个淡淡的声音“且慢,本尊有一柄白鹿刀,就添在道玄先生的名下吧!”   传闻白鹿刀原名刘宋开国刀,曾是南朝宋武帝刘裕的佩刀,后来被北魏宣武帝元恪得到,魏宣武帝命当朝大匠师在白鹿山中重新铸炼此刀,遂后此刀便被称为白鹿刀,此白鹿刀堪称南北朝时期的帝王之刀。   南北朝时期梁国的道门大宗师陶弘景在《古今刀剑录》中曾记载道:"后魏宣武帝恪,以景明元年于白鹿山造一刀,文曰 白鹿 。”自从北魏王朝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中,这柄白鹿刀就不见了踪迹,没想到此刀今天重见天日!   白鹿刀乃是帝王佩刀,传世宝物,虽然比不上鸦九剑,不过却与天蚕手套不相上下。李清玹微微挑眉,转头看向另一旁的暗室,心中暗暗思虑道:此人无故献殷勤,送我名下一口传世名刀,助我竞拍八爪龙,不知此人是出于什么心思?难道是另有图谋?   在场的众位修道人闻言也是一愣,他们都朝着那个暗室看去,此刻众人俨然又成了吃瓜群众了!只可惜外人看不到暗室里的情况,而暗室里的人却对外面一览无余。想要进入暗室,要么是坎离以上人物,要么是身份高绝之辈!   众人还在侧目而视,就见从那暗室里走出一个年轻伙计,伙计双手捧着一把修长的传世名刀,正是那帝王佩刀白鹿刀!   白鹿刀的刀鞘是用的上品白桦木,鞘面洁白无瑕,没有多余的图案装饰;刀柄位置缠着密密的金丝线,显得整柄宝刀既华贵又不失大气,看这卖相十分不错!   李清玹看着被呈上台面的白鹿刀,心中暗暗沉思不已!远处的康宁低声问了问旁边的丛管事:“丛师兄,这白鹿刀是何来历?”丛管事瞥了康宁一眼,有心不想理会。   丛管事终究是抹不开面子,低声说道:“白鹿刀是南北朝时期的帝王之刃,曾先后为南朝宋武帝和北魏宣武帝所有,此刀吹毛断发,削金断玉好不锋利,是一把上等的传世宝刀!”   康宁听完,顿时震惊的不知所以,他心中暗道:我以为道玄先生浪费宝物,大材小用;没想到又来了这么一位慷慨解囊的大人物,这个世道是怎么了?!   周围众人里知晓这柄宝刀来历的人物,无不是暗暗跺脚,纷纷心中暗骂道:怎么又来一个疯子,这白鹿刀可是与天蚕手套一个档次的宝物,就算是结交道玄先生,也用不着这么浪费宝物吧?!   众位鉴宝的老者纷纷起身观看这柄宝刀,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仍是那个大胡子老者说道:“此刀确为白鹿刀,价值还在天蚕手套之上,最少价值一百一十万凝神符!”在场众人闻言,无不是倒吸一口凉气!就算是平淡如李清玹,也是有些震惊,他心中暗道:好大的手笔,不知此人到底有何图谋?   这时,一旁的童卉长身而起,对着那处密室施了一礼,大声问道:“这位公子当真要将白鹿刀算在道玄先生名下么?”众人皆是有些惊愕,唯有李清玹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   李清玹刚想起身拒绝此事,就见到童卉朝着密室的主人问了这么一句,他暂时没有说话,也看向了那个密室方位。百草堂的规矩素来森严,还从未发生过违背规矩的事情。然而此时,百草堂的东家却违背了两次规矩。   周围有心思活络的人心中暗暗想道:童大小姐此举有些不妥,这话说出来容易得罪李道玄,万一暗室里的那人后悔了,恐怕这位道玄先生会发飙的吧!   李清玹若是知道那人心中所想,肯定会回他一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暗室里的那人淡淡说道:“我说话向来说一不二,童小姐就不必再问了,这柄宝刀就算在道玄先生的名下了!”周围众人无不咋舌,心道好的口气!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他对那处暗室施了个礼,朗声说道:“谢过兄台好意,白鹿刀太过贵重,恕在下不能接受兄台的好意,还请兄台收回此刀!”   暗室里的那人声音颇为年轻,那人淡淡说道:“先生收下便好,此刀不过是一死物,先生不用放在心上,我前面说过了,我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之所以送你,不过是看你顺眼罢了!”   李清玹闻言微微一滞,他沉思了一会,淡淡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日后我可为兄台做三件不违背道义的事情!”暗室里的那人轻笑了一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旁的童卉见到李清玹和密室那人的谈话,颇感意外,她随后对身旁侯着的老者使了个眼色。先前那个介绍宝物的老者再度登台,绕是老者经验丰富,他心中仍是波澜不定,他顿了顿,把李清玹名下的宝物俱都统计了一遍。   台上老者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道玄先生名下的宝物全部加起来,总共价值一百八十一万凝神符。诸位道友可还有继续参加竞拍宝物的了?”场中众人俱是沉默不言,台上老者见状,又问了一遍,还是无人搭话,就连原来那青云护腕的主人都不曾言语。   老者咳了一声,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八爪龙就归道玄先生所有了,不知诸位道友可有异议?”场内众人仍是一言不发,老者见状,环着四周施了一礼,然后把盛放八爪龙的木盒送到了李清玹面上。   场中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李清玹,若是换个真气外放之辈处于这些修道人的目光下,难免会有些拘谨,但李清玹犹如清风拂面,不染尘埃!   李清玹双手接过木盒,他打开看了看,便即合上了。李清玹对那老者微微施了一礼,笑着道:“谢谢前辈亲自送来,不胜感谢!”那老者连连摆手,忙道:“不敢不敢。”   一切事情尘埃落定,李清玹心情大好,他朝着那暗室方向施了一礼,朗声说道:“多谢兄台助我,在下没齿难忘,他日在下必定登门拜访!”   那处暗室里一片寂静,李清玹感知了一下,就明白暗室之中已无那人存在。他心中暗道:看来密室之中另有出口,真是个神秘的人物!李清玹转身看了童卉一眼,随即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童卉苦笑了一声,她心中暗道:今日得罪了李道玄,还要挑一些对他有用的宝物当做赔礼,以作消除些芥蒂,选什么好呢?童卉苦恼的挠了挠头发。   周围的众人见李清玹转身离去,慢慢开始窃窃私语了,对于这点,李清玹一概不知,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地底石门处,李清玹手掌一抬,一阵大风吹起,吹开了厚重的石门!   守在石门外的郝明东急忙上前,他躬身施了一礼,恭敬地问道:“敢问郎君,此行收获如何?”李清玹看了他一眼,笑着道:“郝大叔,不必如此多礼。我此行收获不错,八爪龙已到手中!”   郝明东闻言极为高兴,他笑着说道:“礼不可废,我既然被九小姐派来给郎君做门房,就要该有门房的样子。贺喜郎君得偿所愿,贺喜郎君!”   李清玹边走边说道:“你呀,你,你倒不像个江湖人了,却像是某个权贵人家里的大管家了。”郝明东闻言笑了笑,他随即快步跟上了李清玹。 第130章 童卉送礼   李清玹心情愉悦,带着郝明东出了百草堂,这时外面的天色还没黑,大概是下午申时的模样。李清玹看着街上的人间烟火气,只觉得别有一番韵致。   他缓缓而行,心中自忖修炼剑丸,须得在气精气神圆满的状态下才能修炼剑丸,所以不能操之过急。李清玹心中想罢,便道:“还请郝大叔往裴阁老府上走上一趟,请阁老加派人手看护好那些药材,明日早上再派人送往城西的王府别院。”   李清玹说罢,又喃喃自语道:“明日我还是往阁老府上走上一趟,亲自随同裴府车队出行才好。”他又挑了挑眉,道:“不好,不好,我还去裴府住上一晚,这样我才能放的下心了!”   郝明东看着李清玹在那喃喃自语,一副少年人模样,忽然失声笑道:“这段时日以来,郎君一直都是平淡无波、极为沉稳的样子,让我误以为郎君已是而立之年了,在下还是首次见到郎君如此像一位少年人。”   李清玹闻言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我本来就是个少年呀,只是我有些少年老成罢了。我生性喜好清净,不像其他的少年那样飞扬跳脱罢了。”   “郎君虽然还未及冠,却是胜过许多及冠以上的人物,至于与郎君同龄的其他少年,更是远远不如郎君了!”郝明东眼中闪过崇拜之色,有些恭敬地说到。   “夸赞的话就不用说了,郝大叔请你去阁老府上一趟,告知阁老府的人,让他们加派人手好好看护,明日一早送往城西的王府别院即可。”郝明东双手抱拳,施了一礼,转身领命而去。   当李清玹回到城南小院的那条巷子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青石铺就的长巷里,飘散着落日的余晖,巷子两边的青瓦黛墙也染上了一层金色,偶有行人悠闲有过,把眼前的画面带进了时光里。   李清玹看着眼前的画面,眼前闪过一丝迷醉之色,随即又恢复了平平淡淡的样子。他看向自己的小院,发现门前有一个白色轻盈的身影,看着有些熟悉。   李清玹眼睛一眯,发现竟然是百草堂的童卉。他走到院门前,发现童卉换了一身白色衣衫,腰中缠着金丝线,还挂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翡翠玉环,头发长别了一枝银白色的簪子,显得整个人淡雅如菊,极为好看。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童小姐,怎么来我这了?不知童小姐有什么事情吗?”童卉微微施了一礼,笑着道:“小女子前来给李先生赔礼。”李清玹道:“赔礼?”   童卉道:“之前小女子违背了百草堂的规矩,让百草堂百余年的名声都受到了损失。若非是郎君拿出的是天蚕手套,我也不会这么做,百草堂确实有点对不住先生了。还请先生莫怪,小女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清玹不置可否,静静地看着她。童卉脸色有些红润,她顿了顿说道:“虽说我百草堂是怕得罪虞山的南宫神尊,却也是我百草堂做的不对,着实对不起先生。”   童卉狡黠地笑了笑,“小女子给先生备了份好礼,先生不妨猜一下,我送的是什么?”李清玹挑了挑眉,淡淡说道:“童小姐愿意送,我就收下,让我猜的话,就请收回吧!”   童卉心里生气地道:“真是个榆木疙瘩!”她嘴上却说道:“既然先生不愿意猜,那先生自己看吧!”说完,她丢给李清玹的一个青瓷小瓶,有四寸长短。   李清玹接过青瓷小瓶后,打开看了一下,发现小瓶里面装有两粒丹药,他疑惑问道:“这是何种丹药?有何效用?”   童卉笑道:“这是青华丹,是用百年朱果、三百年何首乌等名贵药材炼制而成的,经过我派掌门人炼制而成,此丹可以提升修为,也有洗精伐髓的效用。我百草堂之前愧对先生,还请先生莫要推辞,请你收下。”   李清玹原本还想推辞,他听了童卉的介绍,却是顺水推舟地收下了。他心情颇为高兴,原本对百草堂先前之事还有些不快,如今却是没了。他微微一笑,对童卉说道:“谢谢童大小姐亲自来送,道玄谢过童大小姐了!”   童卉展颜一笑,捋了捋发梢,淡淡说道:“不瞒先生,今晚我为先生送丹药,遇到了不少同门师兄弟的阻碍,就连师伯师叔都来劝阻我,不过小女子认定的事情,就连我父亲都轻易不能更改的了,何况他们了!”   李清玹把青瓷小瓶放入了怀中,看了看她,淡然说道:“意料之中的事情,童小姐还真是信守承诺,在下佩服!”   童卉脸色微红,笑着道:“按说先生斩杀了人杰榜第六的任凌风,先生因此名满洛阳,按说应该会有见风使舵之辈前来交好先生,传闻这些时日以来,不曾有人前来拜访。还真都是些目光短浅之辈!”   李清玹闻言笑了笑,道:“童小姐与他们看法不一样么?刘子鸣高居人杰榜第四,他已是半步踏入坎离交汇之境,威名赫赫。至于我不过是初出茅庐,在许多人眼里,这场比斗,终究是我的输面大一些。”   李清玹甩了甩袖子,推门进入院子,他顿了顿说道:“今天竞拍之时,我拿出的天蚕手套,只会让那些人更加远离我。毕竟约斗之事是小,牵扯到南宫神尊之事,可就非常大了,想必他们会认为我躲不过虞山门下的杀劫!”   童卉脸色恢复正常,她淡淡说道:“正因如此,我那些同门师兄弟和师伯师叔们才会极力阻止与我,若不是我父亲发话,我还真出不来了!”   李清玹挑了挑眉,道:“令尊是?”“我父亲是本派掌门人!”童卉淡淡说道,李清玹嗯了一声,道:“难怪他们都称你为大小姐!在他们眼里,你是在浪费门派的宝物!你难道相信我能逢凶化吉?”   童卉笑了笑,狡黠道:“小女子的第六感一向非常准的!再者说了,今天之事本就是我百草堂做的不对,小女子承诺过,要给先生一个满意的赔礼,我虽非男儿,却也知道信义二字!”   李清玹闻言嘴角抽了抽,道:“你的性格有些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你朋友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吧?她叫什么名字?”“她芳名陆青青!”   “看来她是个美丽聪慧的姑娘,洛阳城里的许多修道人都认为先生您现在处境岌岌可危,他们却看不长远,大多都是目光短浅之辈!”   李清玹颇有兴趣地问道:“他们如何目光短浅了?”“虽然先生目前看似危机四伏,却不知如果先生度过了这次危机,一飞冲天之后,他们连见你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了,更不要是与你结交了!”李清玹闻言笑了笑,并未说话。   童卉看了看他,接着说道:“先生还未及冠,就已修成坎离境,可谓是天纵奇才;纵观三百年来,也就谢真人、孙药王、裴剑圣、司马承祯、李长源和李青莲六人才能及得上先生的天资!”   李清玹挑了挑眉,道:“童小姐过誉了,我可远远比不上那六位前辈!你也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童卉笑道:“我相信先生就算都斗不赢刘子鸣,也不会输给他。至于虞山门下之事,先生却要不可不防了。不过,我有个疑惑要问先生。”“但问无妨。”   童卉脸色肃然,她问道:“难道先生一点都不害怕虞山门下的威胁吗?”李清玹笑了声,淡淡说道:“难道童小姐认为,虞山的南宫神尊会为了他那个弟子,来洛阳城找我这个坎离境的后辈来报仇么?”   童卉闻言怔了怔,她说道:“司天台的衙门就在洛阳,令狐大人已回来坐镇,道门大会即将召开,想来李长源先生也快回来了,这个时候,南宫神尊不会来触司天台的霉头……”   李清玹平静道:“想来我一个初入坎离境的后辈,应该还入不了南宫真人的法眼!既然南宫真人不来,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童卉觉得李清玹有些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意思,她皱了皱眉,道:“虞山派虽然只有南宫神尊一人是龙虎真人,不过其门下坎离人物也有七八个,他们自然不敢在洛阳城挑起事情,不过出了洛阳城就不好说了……”   李清玹看了她眼,平淡的说道:“我辈剑仙,敢于亮剑;即使对手再强大,也会亮出自己的剑,而且我相信自己的这把剑!”童卉闻言微愣,她觉得此刻这位素来淡然的道玄先生,有了剑仙的锋芒!   她还没想好说些什么,就听李清玹接着说道:“天色不早了,你我孤男寡女在这共处一室,传出去对童小姐的名声不好,还请童小姐快快请回吧!”   童卉张了张嘴,刚想说“你这呆子,这么快就赶我走了!”她蓦然一想,这话有些不妥,终究是微微施了一礼,淡淡说道:“下次见面,希望先生可以不要再称呼我为童小姐了!”   “嗯?童姑娘你可以回去了。”童卉轻轻跺了跺脚,气鼓鼓地转身走了,边走边心想到:“真是个榆木疙瘩。不会喊我为卉儿姑娘么?”李清玹看着离去的童卉,低笑的摇了摇头。 第131章 初炼剑丸   翌日上午,清风习习,洛阳城西,十八里外的周王山,山中一处陡峭的山峰上,有一座雅致的精舍。精舍占地约有四丈见方,坐北朝南,西边开有小窗,窗户上放着一尊神像。   神像人面,左耳有蛇,虎爪,执钺,乘两龙。若是寻常人见了,不一定认得出此神何名?此神像正是秋神蓐收,蓐收亦是金神。   精舍内分为三间,东边那间放药材之物,中间用来会客,西边这间则是练功室。此时,李清玹正在练功室内盘腿打坐,闭目练气。过了片刻,李清玹忽的睁开双眼,轻轻吐出一口白气,他长身而起,只觉得精神奕奕!   他闭关之前,去了裴府和柳府一趟,略作知会了一番。之后他去拜访九姑娘,却是不曾见到那个气质高冷,实则热心的好姑娘。随后他让郝明东给九姑娘带了个话,就返回了山上精舍。   今日早上,裴府之人已把药材护送来了山上,碰巧的是,柳御史府上的玉剑也一同送了过来,柳府的管事还给他带了一封书信。   李清玹看了看远处翠绿的山峰,只见山间云雾缭绕,偶有猿啼鹿鸣远远传来,仿若人间仙境一般。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忽然想起了远在姑苏城的崔洛霜了,他前段时日给崔洛霜回了一封书信,让柳御史派人送往了苏州府。   今日早晨他就收到了崔洛霜的回信。他轻轻把书信拆开,上面写了许多娟秀的文字,虽说他是第二次收到崔洛霜的书信,但他的心中仍是有些怦怦乱跳。书信上写了许多字,他逐字细看。   只见上面写着:李兄见字如面,自从收到李兄的书信后,小女子才放下心了。穹窿山上小院,简叔时常都去打理,李兄不必挂怀。想来此时的洛阳城中,应是正值初春时节,洛阳城位于洛水之侧,地属北方,此时的气候仍是寒冷,还望李兄须多多添衣御寒。小女子拜上,李兄勿念!   只这么短短几句话,爱慕之意,跃然纸上。崔洛霜的书法清秀平和,娴雅婉丽,看着十分赏心悦目。文字间悄然的关怀,可以看出她的爱慕之意。李清玹心中如同吃了蜜一般,他将书信重新装入信封,然后将书信轻轻放入了娘亲所留的白玉盒里。   随后,他看向摆放于桌上的那柄玉剑,只见玉剑长一尺三寸,两指来宽,剑身整体青白色,表面温润光滑,极为柔和,样式古朴典雅。   仔细看去,这柄玉剑上刻划着一些符纹,这些符纹十分纤细,若隐若现,几乎微不可察。这些符文是按照悟真剑道篇上所记载的符箓所画,十分复杂繁琐,就连洛阳城中技艺最好的大匠师也不敢下手去刻划这些符纹。   最后还是李清玹亲自用刻刀刻画出这些符纹,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刻画好,而且这些符纹十分连贯,并无一丝一毫的断续,他自己刻画完以后,也是十分满意。   李清玹经过一夜的运功打坐,闭目养神,已是让自身的精气神十分圆满。他在心里默念了一会静心诀,才恢复了平淡如水的心境。他微微闭目,全身上下的毛孔徐徐打开,一股清风从他上呼起,渐渐地吹满整个精舍,又从精舍蔓延到外面。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李清玹才缓缓收功。虽然他昨晚在这里闭目打坐了一晚,但他的气息还没有彻底融入在周边天地的气息里,刚才他真气外放,使自身的气息与周边的气息融为一体,如此这方小天地才算养出了他的气息。   李清玹睁开双目,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后把身上的物品都取了下来,一一摆在桌子上。有金丹、悟真剑道篇、太上周天功、符箓宝册、青华丹等物,他随后把这些重要宝物与秘笈都放入了一个长条木盒里,用紫绫布包裹了起来。   练功室内有个铜火炉,是奉节郡王所送,据李适所说,此铜炉传闻是终南山上的物事,用来炼丹极为不错。可惜他不会炼丹,用来炼剑倒是可以,他在炉内底部画好了火符,加上了木炭火石。   李清玹生起了火,又把一铜盆架在火炉上,铜盆里的水距离盆口约有三指,铜盆底部也花了个火符,用以增加火焰的强度。过了两刻钟时间,铜盆里的水已经烧的沸腾。   李清玹见状把玉剑轻轻放入沸水中,沸水一直在翻滚,而玉剑沉在水底,却无一丝变化。他微闭双目,在火炉旁的垫子上盘腿打坐起来,他双手抱成成太极印,真气运转大小周天。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精舍内的温度渐渐增高,水雾弥漫。从外面看去,便见青山葱茏,古木参天,更有猿啼鹿鸣之声遥遥传来。山峰之上有一精致庐舍,庐舍间烟雾缭绕,犹如仙境一般,让人沉迷其中。   李清玹睁开双眼,长身而起,就见铜盆中的玉剑渐渐溶化,溶去了一小半,融入了水中,使得翻滚的沸水变了颜色,如同琼浆玉酿一般,李清玹见状继续盘坐练功。   又过了一个时辰,李清玹蓦然睁眼,长身而起,却见玉剑全部融化,融入了水中,不见一丝玉剑的痕迹。他运起望气术,看向铜盆内的玉水,只见水中气息氤氲,有如深渊一样,深不见底。   见状,李清玹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知道炼制剑丸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他心中暗想到:“第二步就是放入诸般药材了,这些药材药性不同,有不少相冲的药材,与青囊书上的医理并不相符。”   “也许修真秘术,不可用常理而论。二十八种主药,七十二种辅药,其中不乏名贵药材。第二步放入药材分两步,先放主材,后放辅材,而且每种药材放入的顺序不能错,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容不得丝毫大意!”   李清玹心中闪过种种念头,他默念了会静心诀,心态总算平静了下来。他喃喃自语道:“第二步尤为关键,放入药材前,我还是做个藏身术,以防万一!”   李清玹心中想罢,便双手掐成子午太极印,口中低声念道:“藏身藏身藏吾身,藏在天上紫红云,风来随风,雨来随雨,吾有三魂七魄无藏处,通明殿下去藏身,若有师人来斗法,金刀三把不容情,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李清玹低声念完之后,右脚在地上跺了三下。   藏身术是众多修道门派必不可少的一个法门,其主要目的是藏掉自己的魂魄,让邪魔外道找不到自己的魂魄,从而起到一个护身的作用,其方式是以藏魂魄为主。藏身术主用用于堪舆避煞,斗法避攻击,炼丹避邪魔,都是为了让邪魔外道找不到。   李清玹施法完毕后,又把悟真剑道篇拿出来看了一遍,确定非常清楚的记住所有药材的顺序后,开始准备往水中放入诸般药材。李清玹取出雪莲花,缓缓放入水中,只见雪莲花片刻就融进了水里。   沸水依然在翻滚,似乎无多大变化,李清玹神色严谨地往水中放入第二枚药材冬虫草。如此这般过了两盏茶的时间,这一百种药材已放进去了九十七种,铜盆中的水变得比之前少了,也更为浑稠了,颜色也变成了乳白色。   李清玹的鬓角微微有了些虚汗,但他的眼神依然明亮坚定,当他把藏红花、龙须藤、木李瓜最后三样药材放入水中后,沸腾水面慢慢平静了下来,水面上起了一层薄冰,不过一弹指的时间,就消融开去。   原本沸腾的开水,渐渐沉寂了下去,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水面已彻底平静,没有半点涟漪。铜炉之中的火焰仍在熊熊燃烧,然而铜盆之中,水面却是静如湖泊,看着有些像是刚刚倒进去的一盆凉水一般。   精舍内气温正逐渐升高,白烟水雾弥漫了整个房间,原本初春的季节,竟有种盛夏酷热般的感觉。从外面看去,这座精舍仿佛被白云仙雾包围了,有如天上的宫阙般,隐在了白云仙雾之间。   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精舍内的白烟水雾渐渐消散,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回到了初春时节的温度。原本的一盆水,燃烧煮沸至今,逐渐减少,当他将最后的三枚药材放入水中时,盆中本就不多的汤水再次缩减,过了一炷香时间,只剩盆底的一汪汤水,这一汪汤水,色泽乳白,晶莹剔透,十分香甜。   李清玹戴上天蚕手套,将铜盆中的汤水缓缓倒入早就准备好的瓷碗当中,倒完之后,汤水距碗口也不过是一指的距离。他看着碗中的汤水,心下十分激动,他心中默念静心诀,最终恢复了心平气和的状态。   李清玹摘掉天蚕手套,用手捧起那个瓷碗,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热气,只有一些瓷碗自身的凉意。烧开很久的沸水,应该是极为滚烫的,而这碗汤水却看似无一点热意。   他挑了挑眉,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他也不去深想此事去了,他微闭双目,将瓷碗端到嘴边,香甜之气直冲鼻窍,他仰头一饮而尽,如同喝酒一般。   汤汁咽下去的第一感觉是极为清凉,随后弹指间就感觉到极度炙热的高温,有如烈焰一般蔓延开来。刹那间,他就感觉到,原本护住体内各个窍穴经脉的先天真气,尽数溃不成军。有如江河决堤一般,汹涌而下,极为凶猛! 第132章 心魔幻象   玉剑和诸般药材俱是溶于水中,一铜盆的汤水经过两个多时辰的煮沸,最终只留下了小小的一瓷碗汤水。这碗汤水,看似清凉,实则仍是非常滚烫。   汤水中蕴藏着无穷的炙热之意,温度之高,仅仅亚于道藏中所记载的三昧真火。绕是李清玹体质非常,经过金丹的多次改善,仍是吃不消这般的炙热之意。   当他将这碗药水一饮而尽的时候,他体内护住经脉穴窍的先天真气弹指间溃散开来,李清玹只觉得经脉窍穴瞬间火辣辣地灼痛,大脑一片空白!   李清玹回过神后,紧咬牙关,强行运转太上周天功,把体内散乱的先天真气再度掌控起来,这其中的痛楚用言语都难以形容,世间的任何刑法和这般痛楚比起来,都已是小巫见大巫了!   从外面看来,他周身的皮肤都变成了通红之色,他皮肤上的毛孔尽数打开,豆粒般大小汗珠滚滚而落,不大片刻,李清玹的衣衫已湿透。   李清玹只觉得他体内的血脉、窍穴以及骨髓都好似要被炙热之意烤化了,那药汤中的热意却还在一个劲儿往里钻,仿佛一根根尖锐无比的细针,在他身上到处乱窜,窜到哪儿便将那处搅得天翻地覆。   他体内的经脉窍穴被狠狠地撕裂、摧毁,他紧咬牙关,意守灵台,强行运转先天真气修复、重建体内的经脉窍穴。这个过程不断重复,带来的是深入灵魂的剧痛,而每经过一轮摧残,他体内的经脉窍穴就更为坚韧宽广。   就在李清玹苦苦支撑之时,突然,一道肖似剑胎粗胚的青白光华穿过他的奇经八脉。李清玹身形猛地一震!   一瞬间,他就像是从热石岩熔中滚入了极北寒凉冰冷的冰雪之地,瞬间感觉由炙热变成了寒冷,冻彻骨髓的寒冷,似乎连他的灵魂都被冻住了!   他从焦灼炙痛之感忽变成冷彻骨髓的冰寒之感,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阳极生阴,阴阳转换的痛楚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他苦苦支撑,强行拢在一起的先天真气顿时溃散开来!   李清玹闷哼一声,紧咬牙关,再次强行聚拢起体内溃散的先天真气,使得真气运转于奇经八脉。他体内的经脉窍穴刚刚被他修复的七七八八,结果那刚刚消失的剑胎粗胚似得青白光华,在他的体内又横冲直撞起来!   李清玹只觉得喉间一甜,眼睛发黑,体内各处的血脉骨肉,经脉窍穴,尽都被剑胚状地青白光华搅得粉碎,这种痛楚无法言表,剧痛地让他的神智渐渐模糊!   他喃喃自语道:“莫非失败了么?我终究是没能走的更远,没能替师父他看一看青冥之上是何光景!”他的眼睛渐渐闭合,他觉得自己离死已经不远了。   李清玹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似乎就要长眠不醒了。就在这时,一声龙吟虎啸般地长吟,在他心头响起。这一道声音经久不绝,如当头棒喝,如佛门狮子吼,吹散了迷雾,打破了黑暗。   李清玹将要闭合的双眼蓦地睁开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恢复了清明神色。他喃喃自语道:“竟然是幻象?刚才那声龙吟虎啸从何而来?”   李清玹仍是心有余悸,他心中默念静心诀,片刻后他盘膝而坐,运功内视,发现体内经脉窍穴完好无损,五脏六腑、血肉骨髓都未有损坏,刚才是虚惊一场。   他心中想道:“好生厉害的幻象,若非刚才的那道声音,我恐怕就醒不过来了!没想到服用此药还有心魔幻象!”李清玹不是宗门弟子,修行全靠自身摸索,若是那些宗门弟子,就会有师门长辈帮忙护法,也不会陷入如此险地了!   李清玹内视发现,他饮下的药汤流过经脉窍穴,流过四肢百骸,最终汇聚于胸腹之间的中丹田。李清玹见此低声念道:“水火升降于中宫,阴阳混合于丹鼎,云收雨散,气结神凝,坎离交汇,剑丸始成。”中宫和丹鼎都是指中丹田,即膻中穴;水即肾水,火即心火。   悟真剑道篇上曾有记载:以意念将药汤塑型,将心火和肾水不断的升降于心肾之间。心火属阳,肾水属阴,心火与肾水这种阴阳之物混合于中丹田相交,肾水不断被心火炼化为先天元气,随后以坎离为鼎炉,阴阳相济,再以先天元气为药汤之根本,就可炼出剑丸来。   李清玹按照悟真剑道篇上所记,将水火升降于中宫,阴阳合和,以坎离为炉鼎。随后嗡地一声,坎离交汇,将这一汪药汤封禁其中。   轰地一声!李清玹眼前一变,仿佛置身于混沌虚无之间,天地不分彼此。这并非身外大天地,而是人身体内的小天地。   当阴阳相济,鼎炉炼药,体内五行阴阳转换,混元一体,变成一个混沌天地,朦朦胧胧,清浊不分,有如天地未开之前。   天地不分,清浊不变,宛若鸿蒙一鸡子,不见过去,不见未来。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道剑光,划破混沌天地,磅礴地剑气将清浊两气划分开来,一道剑气将清气托于九天之上,另一道剑气将浊气拍往九幽之地。   竟然是一剑劈开天地!剑光本体是一柄半透明的小剑,通体青色,宛如天然翡翠形成的玉剑,剑身长度一寸二分,青色小剑上下飞舞,忽地变成了丹丸状悬于空中,过了不到半柱香时间,青色丹丸复又变回了小剑状态。   这柄青色玉剑悬停于李清玹的中丹田,渐渐往他的泥丸宫升去,然而却是忽地一顿,悬停不动了。李清玹见修成剑丸,顿时大喜,然而见到这般状态,却是十分惊愕。   剑道悟真篇上有所记载:剑丸修成,当升于泥丸宫,寄居于紫府祖窍之内,从此心念一动,便可斩尽体内邪异之物。李清玹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剑丸怎么停下不动了?”   他话音未落,就见剑丸一颤,竟然慢慢沉入下丹田,沉于先天元气之中,被他的先天真气紧紧裹住。剑丸的变化出乎意料,与悟真剑道篇上的记载有所不同。   李清玹挑了挑眉,心中暗道:“剑丸是修成了,但不会有什么隐患吧?呸呸呸,我怎么能这么想自己有事呢!”他刚刚站起身来,忽地就跌坐在地,脸上阴晴不定,双眼紧闭,满脸冷汗滚滚而落。   随即他的脸上时喜时忧,有喜笑颜开,有咬牙切齿,喜怒哀乐,来回转换。此时,若有修道高人在这里,就会知道他又进入了心魔幻境!   年幼时他在上真观随师父习武练剑,还有师兄郑雍之与他为伴,相得益彰。当时父母尚在,一家人其乐融融。想起这些旧事,他只觉得十分开心。   等他年岁稍长,父亲因怪病英年早逝,娘亲整齐以泪洗面,过了一年多才慢慢好转过来。其后就爆发了安史之乱,他的舅父因在外为官,遭遇乱兵裹挟,不知所踪,娘亲以为胞兄惨遭不测,又是大病一场。   后来听闻从凉州回来的人说起,曾在瓜州附近见过他的舅父,当时他的娘亲就命他前往瓜州寻找舅父。在瓜州附近的沙漠中,他与吐蕃的喇嘛和武士发生了争斗,幸亏陆氏父女救了他,并得知了舅父的消息。想起这些,他甚是感激。   随后他打道回府,赶往家中,却发现他的娘亲于数日前病逝家中,他没能见上娘亲的最后一面,想到这里,他双眼通红,极度悲伤!   后来范家的小月姑娘中了蛇毒,苏州府的大夫无人能治,在刘大夫的冷嘲热讽下,他治好了小月。崔刺史家的小姐得了怪病,连首席御医都医治不了。   他被请去治疗崔小姐的病症,结果被苏州府的医师们一顿嘲笑,想到这里,他就有些愤怒!他治好崔小姐之后,又救了她一回,自那以后崔小姐对他产生了情愫,想到这里,他觉得心中非常愉悦!   还有在虞家寿宴上,朱衙内对他的折辱,虞家对他的慢待,都让他十分愤怒,想要拔剑杀人!之后他在家中,被费廉、拓拔昱掠走,更让他产生了对实力的追求!   之后误入画中,得了两大神通,又得老道士指点,明了修行前路,大道坦途。想起这些,就觉得心情开朗。之后一路来到西京长安,发生了点小插曲,接着又到了洛阳城,在洛阳城里发生了诸多事情。   这些事情有好有坏,有喜欢他的,有讨厌他的,有嘲笑他的,还有想杀他的,结果被他杀掉了的,诸般事情等等不一。这一切一切的事情都涌上了李清玹的心头,他脸上的表情时喜时怒,时哀时乐,来回转换,阴晴不定。   只见李清玹的脸色不断来回变化,有时还会杀气腾腾。凡世红尘百万丈,恩怨情仇几时休,喜怒哀乐谁看透?当人经历大喜大悲之后,多半会性情大变。   人的心境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加,会有所不同。比如少年听雨阁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就是因为人生际遇不同,变化也不同。   李清玹心中有如惊涛骇浪,翻滚不休。他察觉不对,心中暗暗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心魔幻境么?”他越是这么想,心中就越是恐惧,随后恐惧攀升到了极致,他顿时觉得十分骇然恐惧。   他竭力睁开双眼,不再去想任何事情。然而越是努力不去想,诸般旧事就出现在他的眼前,竟然不受他控制。李清玹心中默念静心诀。他眼前幻象重重,仿佛和真的一模一样,比传说中的海市蜃楼更为可怕。   李清玹意守灵台,心中一直在默念静心诀。他眼前的幻象,霎时平歇,如雾消散,恢复清明之态。每次当他用心默念静心诀时,不论他心中的思绪如何波动起伏、动荡不安,都会恢复到原本的平静心态,这一次也是如此。 第133章 修成剑丸   李清玹睁开双眼,喃喃自语道:“刚才怎么回事?心魔幻象竟然有两回?我差点就中招了!”想起刚才的状况,他仍是有些心有余悸。   “我自负有静心诀在身,加上我生性喜好清净,对于此次修炼剑丸一事,自认为成竹在胸。结果就是因为骄傲自负,引来心魔幻象。若非我意守灵台,对于幻象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才度过这一劫难。”   “否则就会难以把控自身,落得个走火入魔的下场。”李清玹坐在草垫上,仍是冷汗淋淋。他闭目内视,发觉下丹田之中,先天元祖之内,悬浮着一柄青色玉剑,不过一寸两分长,剑身浑然一体,有如上好的天然翡翠。   他为了这柄剑丸,今日差点惨遭不测。到最后,还是让他修成了剑丸。忽地,这柄剑丸之上,分出一缕淡青色剑气。这道剑气沿着经脉透出,落在心窍之中。   嗡地一声,一股燥热之意传遍全身,李清玹脸色冰寒,杀气冲天,气冲斗牛!随后有一股燥热气息,在李清玹身上的三百六十五穴窍中散开了去,并且伴有一声龙吟,响彻天地,龙吟之声渐渐随着燥意消失。   李清玹眉头微皱,心中暗道:“这股燥意当中,怎么会有龙吟之声?这一声龙吟,怎么和之前惊醒我的那道龙吟虎啸之声不同?难道又是一道龙吟之声?”   他心中隐隐觉得,那一声龙吟和那道燥热之意意都不是自身所有。但却是不知这道龙吟和燥意从何而来?为何会在自己的身体中?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却没有再多想,毕竟那一股燥意和龙吟都已被剑丸破了去。剑丸仍在他的体内游转不停,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以及三百六十五种窍穴都被剑丸游转了一遍,剑丸斩尽了他身上一切的病灶。   就连以前留下的暗伤,体内的污垢,尽被剑丸斩灭殆尽。李清玹忍不住张口长啸,这啸声有如龙吟一般经久不绝,还好这里是深山之中,若是在洛阳城中,又会引起轩然大波。   剑丸之上,再度分离出一道青色剑气,游过手三阴经经脉,直奔左手掌心劳宫穴处的蛊虫。这一道青色剑气落在掌心劳宫穴处,划开了一道口子,把此处的蛊虫从口子中弹射出了来。   李清玹的掌心并未流血,弹指间便愈合上了,无有一点点伤痕。他闭目内视了一下,只见自身血气旺盛,五脏五色光华闪现,经脉窍穴极为坚韧宽广。他忽然想起了悟真剑道篇上的一句话:凡修成剑丸者,可成就先天道体,诸邪不侵!   当李清玹真正修成剑丸时,他才明白其中的真意。剑丸并非仙家飞剑,无法离体,但它存在于体内,可以斩尽一切对自身不利之物。可以说,他现在是诸毒不侵、万邪不染,就算再遇到蛊虫毒物,也对他产生不了任何伤害了。   李清玹闭目内视,仔细感应体内剑丸的诸般好处,随着他的意念变化,体内的剑丸也随之变化,一会变成珠子状,一会变成玉剑状。李清玹细细体会着剑丸的变化,嘴角自然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欣喜过后,李清玹开始运功打坐,凡尘俗世之间,浊气无尽,虽说山野之间清幽静谧,却也有少许浊气。李清玹每日凝练真气,时常会有浊气入体,他一呼一吸间,虽然能将浊气呼出体外,但浊气中的污秽总会残留体内。   原本时不时还要用真气洗练自身,如今倒是被剑丸省去了这繁琐的一步,节省了他许多修行的时间。从此道体清净,尘埃不染,修行速度也会快上不少。   李清玹正闭目打坐,忽觉有一道剑气,从下丹田而起,升至中丹田,徐徐而起,然后过十二重楼,李清玹把口一张,便有一道剑气从口中吐出。   那道剑气当即就穿透了他面的木桶,并且继续穿透了精舍的砖墙,只见从墙外透了一束阳光进来。李清玹见状眉毛一挑,喃喃自语道:“剑丸之气竟如此厉害,或许以后可以用来对付敌人!”   他心中想罢,便继续打坐练功,却忽然发现自身体内窍穴不知何时又冲开了八个,到了此时,他已经冲开了二十四个窍穴。光凭这一点,他在坎离境的人物里,也算得上登堂入室了。   修炼剑丸所需的一百种药材当中,有不少药材具有洗筋伐髓及提升修为的效用,虽然被他炼药炼去了一部分,但仍留存一些提升修为的效用,因此他的修为又有所提升了。   这时,忽然有个轻微响动从旁边传来。李清玹回头一看,却见到一个如同花生般大小的淡绿小虫,钻进了盛放青华丹的青瓷小瓶,那两枚青华丹正是先前童卉送来的赔礼。   李清玹挑了挑眉,伸手就要将那淡绿色小虫从青瓷瓶中倒出来,然后顺手拍死。   这只蛊虫在他体内数月有余,曾经发作了数次,当时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几度崩溃。原本他以为练气巅峰就可以将蛊虫驱逐出来,结果画中老道士告诉他,只有修成龙虎真人境,才能方可无忧。   自那以后,李清玹勤加修行,生怕这头蛊虫比他成长的还快,到时他还没修成龙虎真人境,就被蛊虫反噬而死了;到那时,就反而为蛊虫做了嫁衣。   如今剑丸驱逐出了这只蛊虫,总算除掉了他身上的隐患。他伸手拿起小瓶,就要将瓶中蛊虫倒出来拍死;这时他忽然皱了皱眉,顿住了。因为他感知到从小瓶当中,传来一声善意地低吟。   李清玹的感知极为敏锐,远胜寻常的坎离人物,已经可以比肩龙虎真人了。他对于杀意和善意,都是极为敏感。他可以感知到那只蛊虫身上的善意,那只蛊虫身上并没有什么冰寒刺骨的杀意,反而对他充满了善意。   李清玹怔了怔,默然良久。他师父以前曾对他讲述过有关蛊术方面的许多秘闻,据他师父所讲,西南蛮夷擅长制造蛊毒,他们一般是将多种带有剧毒的毒虫如蛇蝎、晰蝎等放进同一器物内,使其互相啮食、残杀,最后剩下的唯一存活的毒虫便是蛊。   蛊的种类极多,影响较大的有蛇蛊、犬蛊、猫鬼蛊、蝎蛊、蛤蟆蛊、虫蛊、飞蛊等蛊虫;这其中以金蚕蛊最为厉害,金蚕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极为剧毒,中之必死。   蛊虫凶厉非常,就拿他的那些鬼头王蜂来讲,鬼头王蜂喜食血食,每当附近有血气生灵活动,它们就会飞到血气生灵身上啃噬,最多一两个呼吸,血气生灵就会被啃噬干净,血肉不存,只剩骨架,着实凶戾歹毒。   这只蛊虫给他的感觉是颇为柔弱,而且还带有一些怯意。李清玹皱了皱眉,暗暗道:“这只蛊虫都能降服那群鬼头王蜂,应当是凶戾非常,气息阴冷邪异,但这只蛊虫怎么却是柔柔弱弱?”   李清玹正这般想着,就见从瓶中跃出来一只碧绿色小虫子。他眼神一凌,就发现这只蛊虫的形状有所变化。原本这只蛊虫不过花生般大小,颜色淡绿。   此刻,这只蛊虫竟已长成了两寸长,一寸粗细的碧绿色小虫。“青华丹本是给修道者服用的,其具有洗精伐髓、提升修为的效用;没想到青华丹却被这只蛊虫偷偷吞食了,而且进化成了这般模样。”   这只蛊虫通体碧绿,略显透明,好像是用翡翠做成的物件。它的头部稍圆,双目如同紫水晶,光彩绚丽,就好像数面紫色的镜子堆在了一起,镜面上还倒映着李清玹的身影。   而且它的头部还有两条触须,如同蜗牛的触须一般。它瞪着两只大眼睛,静静地看着李清玹,忽然它向李清玹连连点头,而且它的两条触须微微摇动,看起来煞是可爱。   这只蛊虫十分漂亮,若是被洛阳城里的贵妇人和小姐们看到,恐怕会将这只蛊虫捧到手里,前提是她们不知道这是蛊虫。李清玹想着想着,微微摇了摇头。   若非他深知这头蛊虫十分厉害,他差点也被这个看似乖巧可爱的小家伙给蒙骗了过去。这只蛊虫没有翅膀,并不会飞舞,它在地上一跃,就朝着李清玹身上扑来。   李清玹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几步。啪嗒一声,蛊虫掉落在木质地板上,它委屈地低吟了一声。李清玹见状微微一怔,他暗道:难道这只蛊虫开了灵智不成?   李清玹心中犹豫不决,他考虑着是否要将这只蛊虫直接打杀,以绝后患。之前这只蛊虫对他的危害甚大,甚至要等他修成龙虎真人境,才能解决的了这个祸害。   他看着地板上的蛊虫,心中暗暗想道: “这只蛊虫被我体内的剑丸驱逐了出来,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威胁。但是蛊虫终究是毒物,就算对我造不成伤害,但对我身边的人来说,却是个隐藏的祸患,不如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李清玹心中想罢,就要将这蛊虫打杀当场。然而这只蛊虫却已经跳到了他的脚面上,李清玹感觉到一股深深地依恋之意,透过皮肤,传到了他的心中。他顿时心中有些不忍,竟然不舍得下手杀它了。   这只蛊虫曾呆在他体内数月有余,曾经在他体内多次啃食他的血气,而且还吞噬了他的不少先天真气。而先天真气,却是李清玹辛辛苦苦修炼来的;可以这么说,这只蛊虫身上有他的血脉之气,所以才对他甚为亲近。 第134章 翡翠蛊虫   李清玹打坐运功之时,并未穿靴子,所以那只蛊虫直接伏在了他的脚面上。李清玹的感知极为敏锐,他感觉到这只蛊虫触感十分柔软,并且他还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他隐隐约约能够觉察到蛊虫的情绪波动。   李清玹心中一动,低声说道:“去!”就见那只蛊虫微微一跃,竟然稳稳地落在了桌子上。李清玹又往桌子旁的水桶看去,蛊虫顺着他视线,直接跃进了水桶中去。   李清玹见状说道:“来!”就见那只蛊虫又从水桶中跳落到了木板上。他又尝试几遍,确认这只蛊虫十分听他的话,而且这只蛊虫就能感知到李清玹对它的任何指令。这年轻书生微微一笑,低声说道:“真是意外之喜,竟然得了一只听话的蛊虫。”   此时,李清玹来了兴趣,他有意试试这只蛊虫都有些什么本领,因此他又多试了几次,结果发现这只蛊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本领,它只会在地上来回涌动,偶尔还能弹跳起来。   李清玹暗暗想道:这蛊虫一无腿足,二无翅膀,它也只能在地板上来回涌动,它也不会飞,只能凭着本能跳跃;它极为听我的话,对我也没了威胁,索性就养着它吧!   李清玹摸了摸下巴,心道:别人养动物,都是养小狗小猫的,或者养群白鹅的,传闻药圣孙思邈养了只黑虎,而我却养了只蛊虫,还是只没什么本领的蛊虫。   李清玹有些兴味索然,就把它打发到一旁,让它自己玩去了。随后,李清玹又摸索起来剑丸的其他效用。悟真剑道篇上虽不曾记载剑丸有其他效用,但是他却认为剑丸玄妙莫测,应该还有别的用途,只是他还没发现罢了。   过了盏茶时间,李清玹忽然听到身后有异响,他连忙转过头去,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知何时,那只蛊虫竟然咬开了装着鬼头王蜂的紫色布袋,而接下来发生的状况,更是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那紫色布袋被打开之后,鬼头王蜂却没有一窝蜂地飞出来,而是从布袋中一个接一个的爬了出来。就见那数百只鬼头王蜂好似排兵布阵一样,整整齐齐地排在了一起,好似个方阵一般!   李清玹的额头上冒出了许多冷汗,他的左手抄起了一旁的鸦九剑,而他的右手握在了剑柄上,倘若有变,就可立即拔剑。   李清玹心中暗暗想道:“之前蛊虫在我体内之时,倒不用怕这些鬼头王蜂,如今恐怕有些麻烦了,这些鬼头王蜂最喜血食,它们不会打我的注意吧?”   李清玹正这般想着,就见那些鬼头王蜂纷纷往后退去,好似听懂了他刚才心中所想。李清玹眉毛挑了挑,手上的鸦九剑却握的更紧了,这时就见那蛊虫得意得摇了摇它的小脑袋。   李清玹瞬间就明白了它的意思,它是在说它可以操纵这些鬼头王蜂,李清玹顿时长吐了口气。李清玹放下了鸦九剑,看着那蛊虫向他邀功的样子,突然心中一动,他指了指排在最前面那一排的鬼头王蜂,心中暗暗令它们排成八字形。   李清玹刚刚想罢,就见第一排的鬼头王蜂们分成两小队,一只接一只地慢慢挪动,最后形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八字形队列。   李清玹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惊喜交加,他暗暗想道:“这只蛊虫能够感应到我对它的指令,只要我去命令它,它就能替我操纵这些鬼头王蜂了。”   “这蛊虫的品阶显然要高过鬼头王蜂不少,否则也操纵不了这群鬼头王蜂。却不知它还有什么神奇本领?”   李清玹正这般想着,就见那蛊虫点了点头,低吟一声,然后它的小嘴一张,从它口中喷出一股清液,落在其中一只鬼头王蜂之上。   鬼头王蜂顿时一颤,身上冒出一股青烟,弹指间就化成了灰烬。李清玹眼神一凛,喃喃自语道:“好厉害的蛊毒!”话音未落,就见蛊虫口中又喷出一股清液,落在另外一只鬼头王蜂上面。   这只鬼头王蜂的圆滚滚的躯体猛地一颤,就见它的躯体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就像是鼓胀的猪水泡被人用刀戳了一刀似得,不过弹指间,这只鬼头王蜂腿一蹬,就死翘翘了。   这蛊虫随后又吐出一股清液,落在另外一只鬼头王蜂之上,弹指间,这一只鬼头王蜂的躯体猛然变大,嘭的一声,炸成了粉末,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蛊虫得意的冲李清玹低吟了一声,随即张口又要吐出毒液,却被他制止了。李清玹看着它微微笑道:“这些鬼头王蜂已经不多了,你的本领我已经看到了,就不要再试了,不然我这些的鬼头王蜂就被你杀完了。”蛊虫高兴地点了点头,随即跳到了他的脚面上。   其实李清玹心中也有些后怕,当初这只蛊虫在他体内时,只是吞食他的血气和元气,并不会吐出种种毒液,当时蛊虫应该还处于幼年时期,否则他绝无幸免。现在,这只蛊虫偷吃了青华丹,才算是长成年了,才有这一身的毒液。   李清玹发现这只蛊虫身负数种毒液,而且都是剧毒。他仔细看过,如果中了这蛊毒,就算是没有身死当场,也是无有活路了!李清玹虽然医术高超,却拿蛊毒也没有一点办法。   李清玹看着脚面上的蛊虫,笑着道:“你的本领也不小了,既可以操控鬼头王蜂,又能吐出各种剧毒,唯一可惜的就是你不会飞,否则倒可以算是不错的助力了!”   他话音未落,就见蛊虫轻轻一跃,跃到了其中一只鬼头王蜂之上,而那鬼头王蜂托着这蛊虫,震了震翅膀,随即就飞到了空中。李清玹摇头失笑,淡淡说道:“你到还真是聪慧,竟然使得这种方法飞到空中,当真是天赋异禀了!”   蛊虫听了李清玹的话,顿时摇头晃脑,似乎极为欢喜,落在了李清玹的肩膀上。原本驮着蛊虫的鬼头王蜂随即落到了地板上,与周围的鬼头王蜂们低伏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动弹。   李清玹用手指点了点蛊虫的触须,淡淡说道:“让这些鬼头王蜂归巢罢。”嗡地一声,鬼头王蜂全部飞起,有条不紊地飞入了紫色布袋中。   李清玹看着归巢的鬼头王蜂,喃喃自语道:“之前我控制不了这群鬼头王蜂,所以不敢随意用来对敌,生怕造成不必要的损伤,以后倒是可以随心所欲地用来对敌了,这都是小蛊虫的功劳!”   他肩膀上那只翡翠般颜色的蛊虫,瞪着它那双宛如紫水晶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李清玹,一动也不动。李清玹感觉到了它的目光,淡淡说道:“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给你起个名字,就叫翡翠蛊罢。”   翡翠蛊轻轻点了点头,并低吟了一声,似是极为满意它的名字。   李清玹换了身干净的衣袍,然后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开始运功炼气。他如今修成了剑丸,又将蛊虫驱出体外,并收为己用。此时,他的念头通达,灵台清明,正是练功的好时候。   何况与刘子鸣的约斗已是迫在眉睫,如今最紧要的,当然是努力提升修为。修为差别不大,还能凭借神通法术越级而战,如果修为差别过大,就会是一力降十会的结果了!   李清玹虽然已修成剑丸,但是他的修为才冲开了二十四个窍穴。他现在好比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拿着一柄神兵利器,却只能发挥出神兵利器一部分的威力!   传闻那刘子鸣早在两年前,就已冲开了九十二个窍穴,如今更是厉害非常!李清玹现在的修为,与刘子鸣相比,还是差的很远。   李清玹看了看翡翠蛊,沉声说道:“我现在要闭关修炼,这次的闭关极为重要,容不得外人打扰,倘若被外人打扰到我,恐怕我会走火入魔,这次你要替我护法,不可放得一个人上得山来。”翡翠蛊点了点头,却还是稍显懵懂,并未完全听懂他的意思。   李清玹顿时明白,这翡翠蛊虽然能通晓人意,但却听不太懂复杂的言语,他略微想了想,便即说道:“你仔细看好这座精舍,不得让人打扰到我,不论来的是什么人,还是来的飞禽走兽,都不能放到精舍这边来。”   李清玹又想起这翡翠蛊初有灵智,它的智慧如同五六岁的孺儿一般,又身怀许多的剧毒,它又能操纵鬼头王蜂这群凶戾的蛊虫,如果安排不妥,恐怕会伤及无辜。   在他闭关修炼剑丸之前,他就已经告知过奉节郡王了,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他,至于食物清水都已提前备好了,足够他食用数日了。一般来讲,除非李清玹自己下山,否则一般人物是不敢来打扰他的。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他也只好防患于未然。李清玹再次叮嘱道:“只是驱离此地,千万不要害人性命,可曾记住了?”翡翠蛊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叫了一声,就见紫色袋子中涌出大片黄云,正是那群鬼头王蜂,不大片刻,就遮蔽住这座精舍。 第135章 闭关修炼   翡翠蛊又低吟了一声,就见一只鬼头王蜂落了下来,随后托起翡翠蛊,朝着门外飞去。弹指间,这群鬼头王蜂或是盘旋在精舍上空,或是停伏在精舍周围的花草上面,还有的攀伏在树枝上。   此刻的鬼头王蜂群十分安静,极为乖巧,好似是养蜂人养的普通蜜蜂一样,它们在等待着翡翠蛊的号令,不敢有丝毫地轻举妄动。若非李清玹知道这是群凶厉地鬼头王蜂,或许他也会认为这不过是群普通的马蜂罢了。   李清玹看了看外面的鬼头王蜂,随即收回了目光,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之色。他默默地告诉自己,这些手段都不过是些外力罢了,终究还是自身的实力才最为重要。   他往南面窗户看去,便见外面风和日丽,山中树木青翠葱茏,有猿啼鹿鸣,有鸟语花香,景色宜人,生机勃勃。   随后他又看向东侧窗户,只见窗户外面的不远处有座小山,山上云雾缭绕,雾隐处有一座白墙绿瓦的别院,若隐若现,好似仙人所居。   李清玹看着那处别院,低声自语道:李适眼光不错,选了个好去处,这次倒是欠了他好大一个人情。他神情淡然,随即微闭双目,沉思不语。   坎离境又分为筑基培药、坎离交汇两个小境界。一般修道者需要冲开七十二个窍穴,才算是筑基圆满;筑基圆满之后才算步入坎离境后期,然后继续冲开三十六个窍穴,加上之前冲开的七十二个窍穴,共计一百单八道窍穴,合天罡地煞之数,才算坎离境大成。   坎离境大成之后方可坎离交汇,采药归鼎,步入龙虎境界初期,这是一般修道人所修炼之法。而宗门大派的嫡传弟子,修炼之法却要更为玄妙一些。   宗门嫡传修炼之法,以冲开一百六十四个窍穴为筑基圆满,然后再冲开七十六个窍穴为坎离境大成。至于冲开三百六十五道穴窍者,也只有传说中的天骄人物才修成过。   之前李清玹已经冲开了二十四个穴窍,他现在灵台空明,不染尘埃,因此他开始调节自身呼吸,按照太上周天功的行功之法,进行吐纳练气,运功打坐。至于外界的纷纷扰扰,也已经与他无关了,他现在已经沉溺在玄妙的修行之中。   李清玹虽然是在清幽寂静的山中修行,山中的空气清新,此地又有灵气喷发,却也带有一丝丝浊气在内。若是他还未修成剑丸,修炼之时,就要将体内的真气去芜存菁,这样一来,就会影响他的修为进境。   如今他已修成剑丸,外面的浊气对他已经造不成任何影响。青山深处,人迹罕至,空气自然新鲜,浊气稀少,利于修行;而那人口数十万的洛阳城里,却是浊气重重,对一般的修道人来说,修行起来进境缓慢。   但对他来说,却是无有影响,只是他生性喜好清净,不愿意在喧嚣的大城市修行。李清玹缓缓吐纳,真气运转如意,游走大小周天;他运起真气撞向还未冲开的穴窍,嘭的一声,穴窍就被轻轻撞开了。   李清玹运使真气冲开穴窍后,留存了一些真气在内,随即又继续冲击其他的穴窍。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李清玹已经连续冲开了二十二个穴窍,加上原本冲开的二十四个穴窍,共计冲开四十六个穴窍了。   真气一般存于下丹田之中,下丹田又可以称作为气海。而到了坎离境以后,冲开的穴窍里也可以留存真气,穴窍开的越多,真气就越加浑厚。   同等境界的修道人,真气的浑厚就看冲开穴窍的多寡。修道人之间的斗法,真气浑厚虽然重要,但是神通道法更为重要。   斗法的胜负除了看这两个方面外,还要看天时地利如何,以及双方斗法经验如何,这些都是影响斗法胜负的因素!   李清玹冲开了这么多穴窍之后,他气海内的真气已然不多,已经不足于打开新的穴窍了。他心中一动,用剑丸分出一道青气,直冲左手掌心的劳宫穴。   劳宫穴之名出自于《灵枢·本输》。别名五里、掌中、鬼路、荥(火)穴。劳宫穴别名五里,是指穴内气血场的履盖范围如五里之广;别名鬼路,是指穴内气血来自于地部;劳宫穴在五行上属火行,他左手雷印就藏于劳宫穴之中。   如若冲开劳宫穴,便可以留存真气在内,并且劳宫穴带有火气,雷火交汇,就可使掌心雷的威力更盛三分。因劳宫穴有真气在内,所以他只要心念一动,就可以瞬间施展出掌心雷!   周王山位于洛阳城西南十八里处,因山阜上有周灵王墓冢,春秋时称冢为山,故名曰周王山。周王山西起崤山,东止洛阳,山势蜿蜒起伏,风水俱佳。   周王山又是洛阳城扼阻关陇的咽喉要道,自然山势雄伟险峻,平时这里人烟罕至,除了奉节郡王的别院还有些烟火气;今日则是不同,山下来了一拨人,俱是锦衣华服,携刀带剑。   这一拨人来到山脚之下,俱是仰头往上看去,只见山中郁郁葱葱,极为幽静,山峰之上有一平地,平地上有座精舍隐于山林间,若隐若现。精舍周边,云雾缭绕,远远看去,好似神仙人家,不染人间烟火气。   山脚人群之中,有个一身紫袍的中年人笑道:“山上的那处精舍,就是李道玄所居么?”紫袍人不远处,有一青年回答道:“那处精舍正是道玄先生所居,自从道玄先生答应与刘子鸣的约斗后,就来到此处闭关修炼。”   青年顿了顿,又道:“洛阳城附近的修道人,闻听道玄先生在此隐居后,都是心生仰慕,想来一睹道玄先生的风采,可惜这几日以来,我等还不曾见到过道玄先生,道玄先生还在闭关,我等不好打扰,也就是每天过来看看,看看道玄先生何时出关?”   紫袍人听完,皱了皱眉,随即哈哈笑道:“想要见李道玄,还不简单,直接上门拜访就是?你们看这座山山势不高,山上草木青笼,山间云雾缭绕,那处精舍位于山顶,若隐若现,好似神仙所居,就不知这李道玄是个真隐士,还是个假道学。诸位莫非不想知道,这李道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周围众人听完紫袍人所说,纷纷侧目,都觉得他十分狂妄。山上的那位道玄先生,前些时日剑斩任凌风,从而名满京城。要知那任凌风可是人杰榜第六的高人,筑基圆满的人物,又修成一柄飞剑,结果还是死在了道玄先生手里!   对于这位道玄先生,许多筑基圆满的人物都不愿意去得罪他,何况是他们这些人了!不知眼前这位紫袍人凭什么如此骄狂,连道玄先生都不曾放在眼里,难道是位坎离后期的高人?   人群中有一酒糟鼻的邋遢老者,老者腰间绑着个大号酒葫芦,他听了紫袍人的话语后,小眼睛一眯,仔细打量起紫袍人来,过了片刻,酒糟鼻老者说道:“阁下莫非是扈孝林?”   紫袍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没想到我十年不出江湖,竟然还有人记得本人名号,难得难得呀!”众人当中,有听说过此人的人,俱是吃了一惊,此人竟是扈孝林!   扈孝林,虢州人氏,在十二年前,此人以三十七岁的年纪,名列人杰榜第十九名,当时他已是练气巅峰修为,如今过去了十二年,他已踏入坎离境。曾有人猜测,以扈孝林如今的实力,恐怕能与当今人杰榜前八的人物一较高低。   不过此时看来,或许不止如此;道玄先生曾踏着任凌风的尸体上位,要知任凌风可是人杰榜第六,而且是筑基圆满的人物,又有飞剑在手,任凌风的实力已经不逊色于坎离后期人物了,如此人物尚且死于道玄先生之手!   莫非这扈孝林比任凌风还要强上许多,否则怎敢如此轻视道玄先生?扈孝林哈哈大笑道:“莫非尔等不敢登山么?也罢,就由我前去探探路,看看这位李道玄有几斤几两,是否是名副其实?”   扈孝林说罢,就拉住刚才说话的那名青年,笑着道:“我看你挺顺眼,随我一起去会会那位李道玄吧!”那青年大为吃惊,连忙摆手道:“扈前辈莫急,切莫冲动,且听我把话说完。”扈孝林闻言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那青年见状,急忙说道:“扈前辈昨晚才入洛阳,对这位道玄先生的事迹,恐怕不甚清楚。前几日,侯老前辈和许老前辈二人,带着太行四英前去挑衅道玄先生,结果六人折戟而回,还向道玄先生赔了好多宝物,才逃过了一劫。我们此时莫要上去了吧?”   扈孝林冷哼了一声,漠然说道:“你害怕了?如此畏畏缩缩,如何修得大道?”那青年面上惶恐,心中却道:不害怕才怪!你以为都像你一样,都是坎离境高手么?   那青年恭敬说道:“扈前辈,你看山上精舍那里,隐隐有灵气波动,应该是道玄先生在闭关修炼,道玄先生初成坎离,不是刘子鸣道兄的对手,此时他正在闭关提升修为,此时我们去打搅他,可就算是与他结了生死大仇了!”   一般来讲,闭关修炼是指关闭房门,不与外界来往,独处一室,静心练功。闭关修炼是为了突破练功中的难点或潜心修炼某种新奇道法神通。而且闭关修炼还要经过“风、喘、气、息”四个玄关,方可大功告成。   闭关期间,人体处于非常状态,不但毫无拒敌之力,而且极忌干扰,否则就会走火入魔,重伤而死,因此闭关之人都有师门长辈或是师兄弟在外帮忙护法。那青年刚才所说,就是这个道理。 第136章 不速之客   扈孝林听了青年的这话,眉毛挑了挑,笑着问道:“你小子头脑不错,说的有些道理,你这年纪修成气感,也算不错了。你叫什么名字?可有拜师了?”   那青年对扈孝林躬身施了一礼,恭敬地说道:“晚辈周宁源,未曾拜过师父。”   扈孝林道:“你小子如有胆气,就随我上山。只要你表现不错,下山后我就送你一本练气法诀,到时就算收你为徒,也不是不可以。”   周宁源踌躇良久,心中暗道:这扈孝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许下承诺,应该会说话算数的。只不过如此一来,就会得罪道玄先生,不过道玄先生应该不会与我这小辈为难,就算天塌了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   周宁源考虑过后,就点了点头。扈孝林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对着其余人说道:“你们这些人来到这里,都是想一睹那李道玄的风采,但你们到了跟前,却不敢上去拜访他,当真是惹人耻笑。想来见李道玄的,就随我登山。”   扈孝林甩了甩袖子,双手负后,仰头看向山上精舍,冷哼道:“这李道玄尚未及冠,就算他从娘肚子里开始修炼,又能有几分道行?”   周围包括酒糟鼻老者在内,共有十四五人,他们要么是练气境界的修道者,要么是修成内劲的江湖客,都有几分本领在身。其中一位年轻少侠,已修成了内劲,平时自视甚高,他见扈孝林拿言语挤兑他们,顿时火气上头,不禁迈步跟上扈孝林。   其余人见他跟上扈孝林,也就纷纷跟随于后。毕竟这位扈孝林也是位坎离境高手,未必就差于道玄先生多少。再者说了,法不责众,道玄先生总不能将他们都打杀了,何况司天台就在这附近的洛阳城里!   他们一行人脚步很快,两盏茶时间就到了半山腰,离山上的那处精舍已经不远了。这时,远处传来阵阵嗡嗡地声音,由远及近,好似一群马蜂飞了过来。   众人抬头一看,发现一片黄云由远及近,等离得近了一看,是一群黄黑相间的马蜂。酒糟鼻老者惊呼一声,“这…这…这竟然是一群鬼头王蜂!”众人都有些惊骇,全部聚集到了一起。   这群鬼头王蜂将众人团团围住,却没有一拥而上地吞噬他们,而是上下飞舞,嗡嗡直鸣。那名修成内劲的少侠忍不住惊骇,陡然一刀劈出,刀刃劈中一只鬼头王蜂。   就见那只鬼头王蜂直接坠落在地,那名少侠见状松了口气,心道不过如此。这时,就听嗡的一声,地上的那只鬼头王蜂又振翅飞起,嗡嗡直鸣,其背上不过多了一道浅浅的伤痕,实则并无大碍。   众人见状,无不是脸色一变,酒糟鼻老者更是满脸苦涩。扈孝林冷哼了一声,他身形一闪,就捏住一只鬼头王蜂,他刚要发力碾死鬼头王蜂,就发出一声惨叫。   原来他右手抓到鬼头王蜂的时候,就被鬼头王蜂蛰了一下小拇指,瞬间他的小拇指就变成黑色了,扈孝林脸色一狠,一剑斩断了小拇指,就见那截小拇指落在地上摔成了粉碎。众人见状,脸色俱是煞白。   扈孝林身形一闪,退回了人群,他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冷声道:“鬼头王蜂又是什么东西?”酒糟鼻老者闻言,眼光闪了闪,并未吱声。   周宁源苦涩地说道:“鬼头王蜂出自南诏国,其剧毒无比,刀剑难伤,极为难缠。传闻道玄先生养了一群鬼头王蜂,对决任凌风时,被任凌风用飞剑斩杀了一半,没想到这些鬼头王蜂如此厉害。”   扈孝林听完这话,脸色更为阴沉,他阴沉地说道:“你这小辈,怎么可能认得这些黄蜂,这些黄蜂狡猾奸诈,又坚硬无比,那任凌风就算修得飞剑,也不可能斩杀得了一半黄蜂!你不要在这胡说八道了!”周宁源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生怕得罪了扈啸林。   酒糟鼻老者见状说道:“书上曾讲,鬼头王蜂喜食血肉,见到活物就扑,凡是被它们盯上的猎物,到最后都只剩下一堆白骨。怎么这群鬼头王蜂只是围住我们,并不下手,难道是被人操控了?”   “不知道,如今该如何是好?”一旁的扈孝林默然不语,他现在也是束手无策了。至于其他人更是瑟瑟发抖,不敢有丝毫动弹。   先前刀劈鬼头王蜂的那位少侠,更是脸色惨白,害怕不已,他头皮发麻,忍不住把手中的长刀一丢,就往人群中挤去,惹得众人有些不快,纷纷侧目。   酒糟鼻老者忽然说道:“咦,这群鬼头王蜂托刀做什么…难道是…想要些好处?”众人一愣,就见有五只鬼头王蜂落到那柄长刀那,将那柄长刀拖起,缓缓向后飞去,众人看的都有些目瞪口呆。   山上的精舍内,李清玹用剑丸分出一道剑气,直冲左手掌心的劳宫穴,随即轻而易举地冲开了劳宫穴。自此以后,李清玹施展掌心雷,就可以瞬息而至,意出法随了。   李清玹用青气冲开劳宫穴以后,未做停留,直接冲向了虎口穴,又是轻易地冲开了虎口穴。他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他一刻不停,运使剑气冲向剩余的穴窍。   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李清玹以剑丸的剑气冲开了二十六个穴窍,加上之前冲开的四十六个窍穴,他已经冲开了七十二个窍穴,这已经达到了寻常修道人筑基圆满的标准,但对于他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   李清玹现在停了下来,是因为他气海中的真气所剩无几了,不可再强行冲击穴窍了,不然就会对丹田气海造成损伤。   李清玹睁开双目,他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之色,喃喃说道:“以我现在的真气,竟只能在七十二个穴窍中留存真气么?这还远远不够呢!”他甩了甩衣袖,结果把旁边的青瓷瓶拂倒了,青瓷瓶里滚出了一个花生仁大小的青色药丸,正是青华丹。   实际上以李清玹的自身修为来说,只能冲开、留存四十六个穴窍,而剩余的真气,虽能冲开其他的穴窍,却没有多余的真气留存其中了。而他修成了剑丸,可以不使真气就能冲开穴窍,这样一来,就能多留存不少穴窍。   但是他的真气毕竟有限,留存了七十二个穴窍后,他气海中的真气就所剩无几了。通常来说,踏入坎离境后,想要提高修为靠的是水磨功夫,需要日积月累才行。   但如果有天材地宝或灵丹妙药,也可以迅速提高自身修为。对于普通的坎离境修道者来说,他们只能靠日积月累的修行来提高自身修为;宗派嫡传弟子却是不一样,他们有师门提供的丹药或是灵材,通常都能很快把修为提升上来。   只是想要修成龙虎真人,还是要靠自己的悟性和对道法的理解了。对于普通的坎离人物来讲,终其一生也未必能修到坎离交汇之境。宗门亲传弟子倒是修得成坎离交汇,至于龙虎真人境,就要看各人的缘法了。   不过李清玹不同他人,他有剑丸在身,莫说是一百单八道穴窍,就是三百六十五道穴窍,他也能全部冲开。只是他自身没那么多的真气,不足于让他留存这么多穴窍。   别人都是苦于真气不够浑厚,不能冲开更多的穴窍。而他却是苦于穴窍冲开之后,没有那么多的真气用来留存穴窍。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暗道:“我因修炼功法不同常人,所修真气比常人浑厚不少。在练气期时,别人九寸真气就已圆满,而我十二寸真气才算圆满。如今到了坎离境,也是一样的道理啊!”   李清玹揉了揉脑袋,心中忖道:“同等境界之下,我的真气虽然比别人更为浑厚一些,不过却也多的有限,最终也只打开了七十二个穴窍,倒也可比寻常筑基圆满的人物了,可这也远远不够看的。”   李清玹刚想长身而起,就看到青瓷瓶口有一丹药,赫然就是青华丹。童卉送了他两枚青华丹,他以为都被翡翠蛊给偷吃完了,没想到还给他留了一粒。李清玹捏起青华丹,看了看,露出一丝笑意。   听童卉所讲,这青华丹是她父亲亲手所炼,童卉的父亲是一派掌门,又是龙虎真人,其地位十分显赫。听她所讲,青华丹的主材是百年朱果、三百年何首乌等名贵药材为主,又经过她父亲用秘法炼制而成的,极为珍贵。   据说在拍卖会上,从来都是有市无价的!李清玹微微张口,就将这粒青华丹一口吞下,此丹入口即化,口感不错,十分香甜。   不过弹指间,青华丹就在他的体内化开,药效也逐渐体现出来了。一股清凉的感觉,在他体内蔓延开来,蔓延至奇经八脉及其他的经脉之内。   但凡丹药,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丹毒,丹药服的多了,体内就会堆积不少杂质,影响以后的修道进境,甚至有可能会此生再无进境!而且丹药服食过量,也会暴毙而亡。   不过这些对于李清玹来说,倒是无关痛痒,因为他有剑丸在身,可斩去一切对他身体不利的有害物质。此时,剑丸就发出了一道剑气,将他体内的杂质直接清理干净了。 第137章 圆满境界   一般来说,寻常的坎离人物如果服用提升修为的丹药,多少都会造成根基不稳的情况。修道大派的亲传弟子,会在师门长辈的指导下服用丹药,将丹药的副作用降到最低,最后再加以巩固修为境界。   但是李清玹身负剑丸,无论服用多少提升修为的丹药,都不会产生根基不稳的情况,因为剑丸可以斩除他体内的所有杂质及有害物质,使他能完全吸收药效,没有任何的瑕疵,也就没有了根基不稳的情况。   青华丹的药效在他体内完全挥发出来,李清玹微微闭目,意守玄关,默默运转起了太上周天功,使得他的真气稳稳增长。   李清玹内视下丹田,他只觉得将要枯竭的气海,渐渐地湿润了起来,如同下了一场细细的灵雨,比他平时打坐修炼快了不知多少倍。   人的经脉穴窍虽然数量一样,但是经脉宽细、穴窍承受强度不尽相同。有的人穴窍容易冲开,有的比较难以冲开,还有的根本就冲不开穴窍。   李清玹运使真气冲穴的时候,也感觉到个别穴窍难以冲开,需要花费不少气力才能冲开,不过大多数穴窍还是比较容易冲开的。之后他运使剑丸之气冲击穴窍,却是轻而易举,锐不可当。   两盏茶时间过后,他接连冲开三十二个穴窍,并将真气留存其中,加上之前冲开留存的七十二个穴窍,他已经连续冲开留存一百零四个穴窍。只是青华丹的效用也已用尽,此时他气海内的真气已不足于再留存新的穴窍了。   虽然他此时气海内真气稀少,但他的精神状态却更加精神奕奕,因为他身上一百零四个穴窍里都有真气存在,所以他现在的真气浑厚程度更胜前两日之时。   李清玹睁开双目,只见他神光内敛,双眼如同星辰一般深不可测,他看了眼窗外,自言自语道:“可惜我用金丹熬炼的金丹玉液没有全部带来,尚有一葫芦留存在穹窿山上的竹居里,否则的话,我当能冲开剩余的穴窍,一举突破到坎离巅峰境界。”   李清玹长身而起,看向窗外。这时一阵嗡嗡声响起,一群鬼头王蜂飞了进来,在他的身前扔下一堆物事之后,纷纷退了出去。   李清玹眉头微挑,往身后看去,顿时怔住了。只见地上堆满了许多东西,有兵器、有法器、有小瓶、有符纸、有玉石、有酒葫芦、还有许多不知名的物件。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件华服锦袍、棉布汗衫以及镶金戴玉的腰带,其中竟然还有双黑色的长靴。李清玹看着这一地的东西,顿时满脸黑线。   李清玹心中略有猜测,他站在南侧窗前,往山下看了看,就知晓自己并无猜错。   他在此山上结庐而居,准备闭关修炼一事,早在两日前,就传遍了洛阳城。今日他在闭关修炼,却仍是有人前来打搅,来者应是心怀叵测之人!   李清看了看不远处的翡翠蛊,低笑着说了句“做的不错!”翡翠蛊闻言抖了抖脑袋上的触须,还在鬼头王蜂身上跳了两下,显得极为高兴。   李清玹将那些锦衣华服和那双黑色靴子全都扫到了角落里,把剩余的物品做了归类。兵器以刀剑为主,大多寻常,只有一把匕首材质上佳,做工精良,也算不错了。   至于那些符纸,共有十五张,其中一张火符,两张木符,其他的则看不出是什么符箓。符纸之外还有些玉石扳指、玉佩和酒葫芦之物,除了这些还有些奇异之物,不知有个用途。   最后还有两个玉瓶,玉瓶有五寸长、两寸宽,质地不错。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瓶中之物,青色玉瓶里装的竟然是一枚青华丹,着实让他惊喜。   白色玉瓶里装的是一个霹雳珠,李清玹仔细的看了看那个霹雳珠,竟然觉得十分眼熟。   李清玹脑中灵光一闪,自语道:“莫非是百草堂中竞拍时的霹雳珠,当时霹雳珠被一个带斗篷蒙的蒙面人得去了,没想到就然到了我的手里。”   俗世之中雨天的雷霆常见,但是修道界中雷法十分罕见。除了洞天福地里还有雷法传承,俗世中的修道人只能借助雷符,然后筑法台,踏禹步,念雷咒,才可施展出雷法来。   这枚霹雳珠威力巨大,可比坎离交汇人物的全力一击,属于保命的宝物。此物对于李清玹来说,也是颇有益助。   他自身怀有雷法传承,以坎离境初期修为,就可施展出掌心雷,已经是骇人听闻了。对于霹雳珠他有些好奇,但现在不是研究它的时候。   既然又得了一枚青华丹,自然是冲开穴窍为重,毕竟自身修为才是根本。就好比是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当下及以后,他都是以修为为主,神通为辅;至于外物,更为次之。   李清玹将装有霹雳珠的玉瓶单独收放到了别处,霹雳珠虽被坎离交汇的高手加持过,但凡事还是小心点为好,毕竟稍有不慎,此物就会炸开。   李清玹看着手中的青华丹,略有沉思。青华丹可以提升修为,亦可伐经洗髓,此物殊为难得,寻常的坎离人物,根本就得不到此物。   童卉之前送他之时,他还不曾觉得此物有多珍贵,但是自他服用过后,才知此丹效果惊人,极为珍贵,虽不说价值连城,却也价值千金了!   童卉身为龙虎真人之女,她父亲又是掌门真人,她才得以获得此丹。难怪童卉送他此礼之时,宗门中的宿老及同门师兄弟们极力阻止他,毕竟此丹太过珍贵!   童卉送他两枚青华丹作为赔礼,实在是礼物过重,这也说明了童卉十分看好于他。世间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童卉和九姑娘都是后者。   李清玹沉思过后,就盘腿坐下,舌抵上腭,开始吞服津 液修行玄功。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微微张口,将青华丹一口吞下。   李清玹感觉到青华丹在他的体内慢慢化开,药效也逐渐体现出来了。一股清凉的感觉,在他体内蔓延开来,蔓延至奇经八脉及其他的经脉之内。   但凡丹药,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丹毒,对服用者的身体多少都有点副作用。但这些丹毒对于他来说,却不是问题,因为他有剑丸在身,可斩去一切对他身体不利的有害物质。   此时,山脚下。扈孝林脸色铁青,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他心中恨恨地想到,以他的本领,应该可以胜过这群鬼头王蜂,却没有想到输得一塌糊涂。   他从一开始便做错了,从那群鬼头王蜂出现的时候,他应该提前跳出包围圈,才能有办法对付这些鬼头王蜂。   只不过这些鬼头王蜂似是被人控制了一样,十分狡猾奸诈,将他团团围住,天上地下尽是鬼头王蜂,导致他对此束手无策,惨败在一群鬼头王蜂手里,真是奇耻大辱!   扈孝林自视甚高,他虽然比不上他大师兄,却也自认为自己在同门当中,也是第二人了。他在门派中苦修十多年,十年磨一剑,为的就是一朝成名天下知。   扈孝林随师兄前来洛阳参加道门大会,还得师兄赐他一枚霹雳珠,他才有底气登山直闯李清玹住处的。   谁知才到半山腰,就被一群鬼头王蜂团团围住。他有心想用霹雳珠解决鬼头王蜂,却又怕伤到自己,毕竟短距离之内,霹雳珠不分敌我,如果被霹雳珠伤到,不死也重伤。   他最终没用霹雳珠,却损失了包括霹雳珠在内的诸多宝物,他心中因此十分恼火愤恨。其他人心中都他十分愤恨,却也不敢找他麻烦,不过却也没有多少好脸色。   其中那位酒糟鼻老者对扈啸林最为痛恨,他不仅失去了陪伴他多年的酒葫芦,还失去了青华丹,早知道那可是花费了他大半身家,才得来的宝物,他本想道门大会过后,就闭关服用此丹,却没想到为别人做了嫁衣!   “不准看!再看把你们的眼珠子挖下来!”扈啸林朝着路边频频看来的行人大声喝骂到。   周宁源心中暗道:“他们不看我们才怪,我们这行人都是只穿着犊鼻裈,赤着上身,露着大腿,真是有辱斯文!”犊鼻裈是从汉朝时期传下来的大裤衩,一直到现在都颇受人们喜欢。   周宁源为人机灵敏捷,他见到扈啸林这幅丑陋的嘴脸,心知炼气秘籍和拜师之事都是无有希望了。   扈孝林从来都吃过如此大亏,他心中十分恼恨,他已经记恨上李清玹了,想着以后把这仇再报回去。他看了看身旁的十几人,有心想要杀人灭口,毁灭这不光彩的一事!   但这些人里有五六个真气外放之辈。他若想杀人灭口,却也不容易。毕竟那五六名真气外放之辈,若是联起手来,也能斗他一斗。所以这事他也就想想,没敢激起众怒。   扈啸林脸上阴晴不定,阴沉沉地说道:“那位李道玄,绝对不会是刘子鸣的对手,想来过不了几日,就会死在刘子鸣之手,如此刘子鸣也算”为我们报了大仇!   周宁源闻言愣了愣,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扈孝林见状说道:“之前就有传闻,任凌风在与李道玄比斗之前,就已受了不轻的伤,所以之后被李道玄偷袭所杀。”   扈孝林顿了顿,道:“我有一友人,善于观气,曾用观气术观察过李道玄,发现他仅冲开了十六道穴窍,所以更加证实了他是偷袭杀了任凌风!”   有人接话说道:“道玄先生已闭关两日了,都不曾出来,可见他对与刘子鸣决斗之事颇为心虚,所以才着急闭关,用于提升自身修为。”   扈孝林点了点头,冷哼道:“说的不错,他就算闭关修炼,也不可能由冲开十六个穴窍变成冲开七十二个穴窍,这简直比登天还难,就等着看这家伙没有几日好活头了!”   人群中的年轻少侠忽然指着山上说道:“看,那是什么?”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山上精舍上空,出现了一处灵气漩涡,那灵气漩涡急急盘旋开来,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渐渐消失不见。这时,只见山上精舍之中,走出一位飘逸脱俗的年轻书生,那书生一身道意盎然!   酒糟鼻老者以望气术看去,失声喊道:“这不可能…不可能的…上品的筑基圆满,一百四十六道穴窍尽开!”众人闻言俱是大吃一惊,而那扈孝林更是目瞪口呆,面如死灰! 第138章 城南约斗   数天过后,这一日的中午,天色有些阴沉,上午的天气还是晴空万里,到了中午就成了阴沉天气,初春时的天气还真是变化多端。   洛阳城南,前段时日李清玹与任凌风斗法之处,此处院落十分宽广,是用周围十几处民居改造而成。   这处院落被被司天台之人用秘法加固了院子周围的砖墙,并在墙中布满了禁制,这处院落的墙体的坚硬程度已经可比洛阳城城墙了。   此时,院子周围人头拥挤,现场十分喧嚣。人群中有互相认识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好像在讨论什么事情。   这时就听得旁边有人讨论,一个说道:“今日人杰榜第四的刘子鸣与道玄先生的约斗,你认为谁会赢?”另一个说道:“我认为刘子鸣会赢,毕竟他成名多年,威名赫赫,又是坎离境大成修为,他的胜面很大。”   又一个说道:“我不这么认为,你想想人杰榜第六的任凌风,任凌风修成了飞剑之术,却仍被道玄先生斩杀,可见道玄先生的实力多么的厉害,我认为他两人应该会打成平局。”   “你说的不对,我认为是刘子鸣会赢。”“你说的才不对,道玄先生的实力很强,他俩人应该会打成平局。”第一个说话的人,见他的两位有人争得脸红脖子粗,顿时摇了摇头。   他忽然计上心来,对他的两个朋友说道:“好了,好了,两位兄弟。不如你俩打个赌,以赌局定输赢,不就得了。”另外两人点了点头,就不再言语了。   城南聚集在此的这些人,大多数修道者,极少数一部分是偶然得知修道之事的江湖人。至于城中的其他人,都不知晓今日将举行的斗法之事。   无论是寻常百姓、江湖豪客,还是朝中官员,俱都不知今日斗法之事。朝中三品以上大员,才有权得知修道之事。至于元载和柳御史这种三品以下的官员,能得知修道之事,也是机缘巧合罢了。   院墙外的这些人都是些练气之辈,以及少数修成内劲的武林中人。至于坎离境的人物,俱都在院墙周边的阁楼之上,他们居高临下,可以直接观看到接下来的这场斗法。   今日即将斗法的这两人,身份都极为特殊,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先说刘子鸣此人,他高居人杰榜第四,不过二十来岁就已修成坎离大成,光凭这一点,足以愧煞众多修道人。   而且刘子鸣又是修道大派掌门真人的关门弟子,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他曾被洞天福地中的神仙人物收为记名弟子,这一点就让他成了大唐王朝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   再说李清玹此人,他来历神秘,传闻他出自道门圣地之一的龙虎山,龙虎山天师府是天师派祖庭,而他则是天师派中一直闭关隐修的天才弟子。   李清玹自号李道玄,除了与他十分亲近之人,才知他真名为李清玹。他此前就在此地,用剑斩杀了人杰榜第六的任凌风。   任凌风是坎离后期人物,又修成一柄飞剑,其实力非同小可,结果在李清玹剑下饮恨而死,因此他就一战成名,别人都尊称他为道玄先生。   李清玹十八九岁,刘子鸣二十一二岁,两人俱是年纪轻轻,却都修成了坎离境,而且都是坎离境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二人之间传出约斗之后,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李清玹、刘子鸣二人,若不中途夭折,必定会修成龙虎真人以上境界,都是大道可期的绝世人物。因此不少坎离境的人物,都早早来了这里观看他二人的斗法。   这些坎离人物中,有六位老者最为出名,这六人俱是坎离圆满的人物,离龙虎境也就一步之遥,他们成名多年,威望极高,俱是带着徒弟们前来观战。   这时,有位鹤发童颜,身材高大的老者,忽然一个凌空虚渡,如列子御风一般,从楼上飞了那处院落当中。只见这老者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了院子一角。这老者脚尖一点,凌空飞起两丈高,施施然飞进刚才的阁楼之中。   这位老者哈哈一笑,朗声说道:“诸位道友虽与老夫俱在楼上,都能看到那处宅院的全景,但因为此处距离那处院子颇远,有不少道友看不甚清楚院中的事物。”   “因此老夫略施手段,可以让诸位道友看清楚那处院落中的任何事物,还请诸位寻个池塘,以便老夫施法。”这老者说完话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青铜镜,样式十分古朴。   老者将青铜镜面向众人,镜中自然映出众人的身影。老者笑了笑,随手晃了晃铜镜,就见镜面中的画面忽然一变,变成了一出院落。   这院落看着十分眼熟,仔细一看,却是那处用来斗法的院落。一名蓝衣中年人惊呼了一声,颤声说道:“竟是阴阳两仪镜?”   “传闻此物产于春秋末期,属于上品宝物,自汉朝以来,此物就不见了踪迹,没想到,今日在许老前辈这里见得如此宝镜。”   许姓老者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郭道友还真是见闻广博,老朽佩服佩服!”郭姓中年人连道不敢不敢。先前许老在院中所放的是阴阳两仪镜中的阳镜,他手中所拿的是阴镜。   阳镜被放在那处院落中的一角,刚好可以照到整个院落的场景。现在只要将阴镜放入水中,就可以将阳境中的景象投射到水面上。   许姓老者看了看旁边侯着的弟子,说道:“你且将此镜放入池塘里,就可以让诸位道友看清楚院子中的诸般事物。”   那名弟子心里十分清楚,自家师父画中的意思,是让他前去保护这面宝镜,他躬身接过铜镜,急忙朝池塘而去。   周围众人纷纷向许姓老者道谢,有的说道:“许老兄真是古道热肠。”还有的说道:“许老观主真是仁义。”总之,说的都是感谢地话。   司天台府衙。司天台明面上是大唐帝国里的观测记录天文星象、制定颁发历法,兼掌天文历法的官署衙门,实则内中人物俱是修道之人。   而且司天台还掌管大唐帝国里的修道秩序,这些修道之人的事情,都被司天台隔绝在世外,不让修道人显法于世人眼前。   就连江湖中的武道大宗师,都未必就清楚修道人的事情,可见司天台对大唐帝国秩序的掌控有多么的强大,只是他们只管修道之事,不参与朝廷其他事务,超然于世外。   此时,司天台府衙内的一处庭院,庭院中的照壁上是一面很大的铜境,铜镜里有一幅景象,景象正是城南那处宅院。   照壁前站了不少年轻人,俱是司天台中年轻的官吏,他们也都是修道者,只不过有的是初成真气,有的是初成气感,只有寥寥两三个是练气期六寸真气修为。   在这群年轻人前面站着一位中年文士,这文士乃是司天台五官正之一,春官孟知舟。孟知舟是司天台的龙虎真人之一,只不过他是初成龙虎,比不上台里的另外几位真人。   只听孟知舟淡淡说道:“这处照壁上的景象,是我用镜面术转射显现过来的,我事先在城南的那处院子里做了一些禁制,挂了一些铜镜在那,作为镜面术的载器,等你们中有人修成坎离圆满之境时,我会传授于他。”   司天台的众位年轻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对于修成坎离境觉得还十分遥远。就算是那两三个真气六寸的年轻人也觉得没有八九年时间,休想修成坎离境。   他们对于孟知舟刚才所说的话,也只是听听而已。孟知舟接着道:“镜面术是水镜术的简单版,此术易学难精,还需借助符箓禁制才能施展,不过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到的。”   孟知舟顿了顿,道:“镜面术可以将事先做好符箓禁制之地的场景转射显现出来,是一门偏门的法术,不过对于我们司天台之人来说颇为实用,你们还要好生修炼,以后我再传于你们。”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这时,人群中有一人忽然问道:“师父,我有一事不解,还请师父解惑。”孟知舟看了看那人,道:“但说无妨。”若是李清玹在此,就会认得那人正是田猛。   田猛道:“师父。我们司天台掌控大唐帝国的修道秩序,台中有规定不让修道人显法于寻常人面前。但李道玄之前和任凌风斗法,却是显于人前,我们未曾惩处于李道玄,为何还要允许李道玄和刘子鸣接下来的斗法呢?弟子不解,望师父赐教。”   孟知舟冷哼了一声,喝道:“这种事情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么?难道你还敢质疑长源先生和令狐先生的安排么?”   田猛脸色一变,连道不敢,慌忙向师父孟知舟告罪。孟知舟脸色有些不悦,又训斥了田猛一声,随后不再言语。   孟知舟看了看愈加阴沉的天色,心中暗暗想道:“长源先生和令狐先生都亲自过问了此事,说明此事并不简单,想必此事另有缘由。” 第139章 比剑斗法   天色愈发阴沉,为今日的斗法更是添上了一分紧张色彩。所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斗法的人还未至,天地间已经变了颜色。这时,天上传来一阵鹿鸣,只见一头神骏白鹿落下,如同龙马一般,通体洁白,其四肢修长,鹿角峥嵘,十分之神骏。   白鹿之上有一坐着一人,那人大概二十一二岁的模样,面貌英俊,皮肤白皙,一身淡紫色长衫,手上托着一柄青色铁尺,铁尺上面纹着复杂的花纹,显得极为古朴。   紫衫青年微微睁开双眼,朗声说道:“道玄先生来了么?”院中寂静无声,并无人作答。紫衫青年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寒色,手上的铁尺骤然被他握紧。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忽然就见院墙上方凭空出现一人。只见那人身子倏然凌空飞起,犹如一阵轻风,飘飘然落到了院子中,要知道院墙到院子中间约有十多丈的距离,可见此人的轻功境界很高。   那人轻轻落到地上淡淡说道:“在下来迟一步,还请刘兄勿怪!”原来这人正是李清玹,只见他一袭青衫,显得整个人更加淡然出尘。   天色愈加灰暗,使得初春的季节竟有些肃杀之意。刘子鸣嗯了一声,漠然看向李清玹,眼中带有一丝审视之意。   李清玹见状皱了皱眉,看向刘子鸣,也不再说话。随后有大风吹起,飞沙走石,狼烟滚滚,而场中的两人俱是纹丝不动,定定的望着对方。   两人皆是气势勃发,真气鼓荡,掀起好大风尘。过了片刻,刘子鸣漠然说道:“你还算颇有胆气,本以为你会避战不来。”   李清玹淡然道:“若是我避战不来,能否与刘兄握手言和?”刘子鸣轻笑了声,说道:“你以为呢?难道你不来,我就找不到你了么?”   李清玹抚了抚剑柄,说道:“既然如此,此战无可避免,那就一局定胜负吧!”刘子鸣嗯了一声,随即他左脚跺了跺地。   就见地面裂开一道口子,李清玹眉头一皱,轻飘飘地往后退了一丈远。弹指间,在他的脚前,有一条长满毒刺的滕蔓往上伸出,离他的脚尖也就半尺多远。   李清玹才堪堪避开这条藤蔓,就见上方一柄青色铁尺直拍他的天灵盖。那铁尺上面纹路复杂,好像火符一类的符纹,却又有所不同。   那铁尺破空而来,速度极快,又带有巨大力道,将周边空气都打出了涟漪。李清玹见状,心中一凌。   李清玹神情肃然,手中的鸦九剑倏然一震,鸦九剑瞬间劈向那柄铁尺。鸦九剑的剑刃也将周边打出了道道波纹痕迹,这一剑速度极快,剑刃之上也是附有大力。   周围观战的人群里,忽然有人说道:“这道玄先生有些托大,这种情况下应该躲闪,否则就会落到下风。”   “是极是极,刘子鸣是先发制人,他这一尺尺上的力道巨大,又是凌空而下拍出,恐怕道玄先生会落到下风了。”另外一人附和的说道。   尽管李清玹这一剑也劈出了虚空涟漪,却不被众人看好。毕竟刘子鸣修为比他高,又是先发制人,所以众人似乎已预见尺剑相交之后,刘子鸣将鸦九剑打得脱手的场景。   铛!一声巨响,传遍全场!尺剑交击!李清玹只觉手上传来一股大力,连他右手的虎口都有些酥麻,他手中的鸦九剑几乎脱手而出。   这种感他很久没有过了,记得他少时刚刚跟随师父学剑,师父让他连续劈了一个月的竹子。当时他一剑劈在竹子上的时候,也是有一股力道反击回来,当时就让他的长剑脱手而出。   但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名少年,李清玹眼中一凛,握紧了手中的鸦九剑。他自七岁开始学剑,时至今日也有十二年了。而且去年他又修习了悟真剑道篇上的击剑术,使他的剑法更为厉害。   尺剑交击过后,李清玹往后退了三步,刘子鸣往后退了一步。刘子鸣看着李清玹,认真地说道:“有点道行,之前是我小看你了。”   李清玹闻言皱了皱眉,长剑斜指,并未说话。周围众人原本以为刘子鸣会将李清玹的长剑击飞,却没想到两人是平分秋色,势均力敌。   有人说道:“这不可能!刘子鸣修为比他高,又是先发制人,居高临下,怎么会打成平手了?”   有人接着这话说道:“确实有点匪夷所思,先不讲神通法术之类的,单说他二人的气力劲道就不一样,刘子鸣修为高出李道玄不少,按说应该会打赢的啊!”   周围众人都颇为惊讶,纷纷感觉这不是真的。刘子鸣与李清玹的修为比起来,就如同一个壮年大汉再跟一个羸弱少年比力气一样,完全没有可比性。   池塘边上,有个中年人说道:“道玄先生的这一剑韵味非凡,应该是契合了某种轨迹。尽管道玄先生只是筑基圆满的修为,但他出剑之时,似乎每一分力道都用得恰到好处,因此这一剑,已经把道玄先生筑基圆满的气力,发挥得淋漓尽致,甚至隐隐有些达到坎离后期的威力。”   众人回头望去,却见这中年人一身淡蓝色衣衫,怀里抱着一杆长幡,幡上写着铁口直断四个大字,这中年人是个江湖相师。江湖相师一般都是骗子居多,所以众人都不曾理会于他。   但这个中年相师低声说道:“凡俗武学有一力降十会的说法,却也有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说法。修道者的神通道法虽然和凡俗武学不一样,却也有相同之处。这位李道玄虽然就挥了一剑,但他的这一剑在弹指间连连击在铁尺上有十二下,只是速度太快,不易察觉罢了。”   有人听完相师所说后,顿时冷笑道:“凡俗武学怎可与道法神通相提并论,你刚才所说全无道理可讲。刚才是刘子鸣有些大意,才没有将李道玄击败。”   中年相师捋了捋胡须,淡淡说道:“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中年相师说完,指了指池塘的水面。   众人急忙看去,就见池塘倒影中的景象有了变化,刚刚那道玄先生长剑斜指,变成了横剑于胸前。   只见那位道玄先生做了个奇怪的举动,他从口中吐出一道淡青色气体,那淡青色气体落在了鸦九剑剑刃上。原本宛如一泓秋水的鸦九剑剑刃,变成了青幽之色。   李清玹一抖长剑,剑刃直指刘子鸣,他的气势陡然攀升。刘子鸣身形陡然拔起,好似被一阵大风吹起,他随即一抖手中的禹王量天尺,陡然间拍向李清玹,犹如泰山压顶一般。   禹王量天尺上自上而下汹汹拍下,禹王尺上附有巨力,速度又是极快,因此禹王尺之前的空气来不及流溢出去,便被禹王尺打压,因而形成无色波纹,透明涟漪。   因空气难以流溢,所以使得空中荡漾出层层涟漪。李清玹眼中一凛,身形拔起,一剑斩向禹王量天尺。又是嘭的一声,尺剑再次狠狠撞击在一起。   空中如同水浪一般,有无数气劲散发出去。李清玹只觉一股大力猛然传来,他就连连后退了六七步,握着鸦九剑的手隐隐有些颤抖。刘子鸣虎口发麻,也往后退了三步。   周围观战诸人,见状纷纷评论起来,有人说道:“刘子鸣这回认真了许多,所以我就说嘛,还是刘子鸣更为厉害一些。”   那人旁边的人说道:“这也未必,刘子鸣是居高临下打出这一尺的,占了地形优势,而道玄先生是以下击上,地形上处于劣势。所以不能说明刘子鸣强于道玄先生”   院外众人正在议论纷纷,而院子中又发生了变化。刘子鸣手中将禹王量天尺一抖,再次朝着李清玹打去,刘子鸣的身形如电,但他的禹王尺更快,打的空气中空气中荡漾出道道涟漪。   禹王量天尺直取李清玹身上各大要害,李清玹又呼出一口青气,落在了鸦九剑上。随后他出剑如电,势若奔雷,连连与禹王量天尺交击。   只见他二人尺剑交击,来回斗了十来个回合,随后两人猛然尺剑相击,传出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随后李清玹退了四步,刘子鸣只是退了一步,便又持着禹王量天尺再次打来。   李清玹口中又呼出一道青气,落在鸦九剑上。在周围众人眼中,只看见李清玹在刘子鸣接连不断攻击之下,节节败退,似乎难以招架。   然而那些坎离境人物,俱是脸色凝重。而那六位坎离交汇的老者,也是默然不语。 “道玄先生施展的这一道法,诸位可曾识得?”   “不曾识得,这道秘法,真是厉害,只是口中呼出一道青气,就可以加持于剑上,使得剑气更为厉害!果真是好手段!”   “适才至今,道玄先生吐出几口青气了?”“第六道。” “现今情况如何了?” “势均力敌。”   几位坎离交汇的老者看似一问一答,实则是为身后的弟子们解惑。直到这几位老者问答过后,周围其他的修道者才猛然一惊,才知道场中的两人竟然是平分秋色。 第140章 激烈交手   场中二人尺剑相击十数个回合,初时确实是李清玹落入下风,但是两人比斗到现在,已是旗鼓相当,分庭抗礼了。   李清玹每呼出一口清气,就能让鸦九剑的剑气强上三分?看他连续呼出清气,清气的效用似乎可以叠加,到此已是呼出六口清气了,竟然能与刘子鸣打个平手。   难道此术无有限制,可以不断让鸦九剑的剑气持续增强?众人看着池塘水面上映出的景象,纷纷沉默不语。   李清玹呼出第六口清气后,他与刘子鸣正面交锋了一次,两人全都退后两步,显然是不相上下。   场外的那名中年相师看着场中两人的对决,捋了捋下巴上短短的胡子,开口说道:“道玄先生呼出的清气,好像可以叠加到鸦九剑上。他的修为不过是筑基圆满之境,虽说他的剑法造诣极高,但也不能弥补他与刘子鸣修为上的差距。”   中年相师顿了顿,道:“只是当这清气叠加在鸦九剑上后,使得鸦九剑原本上品宝器的威力,变成了极品宝器的威力。”   “不过此术应该有所限制,他不可能源源无尽的呼出清气,此术至少能让他呼出九口清气,已算是极好的秘术了。如果他能呼出十二口清气,那么此秘术可以算得上小神通了。”   中年相师讲得头头是道,而那池塘映出的场景也是十分精彩,就见场景中的两人尺剑相争,精彩纷呈。   众位修道人俱是聚精会神的看向池塘中的景象,忽然有人指着池塘中的倒影,惊呼道:“快看!道玄先生又呼出一口清气!”   却见那李清玹又呼出一口清气后,运剑如风,剑光寒冽,一剑逼退了刘子鸣,赫然是占据了上风。刘子鸣连退了四步,而李清玹仅是晃了下身子,就稳住了。   有人问道:“道玄先生是第几次呼出清气了?”有人答道:“第十一次了!”   先前那人说道:“道玄先生连呼十一口清气,不断叠加之下,让鸦九剑的剑气更盛,此术应该有所限制的,否则岂不是龙虎真人之下无敌了?!”   中年相师闻言笑了笑,淡然说道:“此术当有十二道清气。”中年相师话音刚落,众人就见李清玹呼出了第十二口清气。   中年相师露出了然神色,低声说道:“还真是小神通了,此术来历必定不凡!”周围众人听到中年相师所言,纷纷吃了一惊。修道之法有很多,但厉害的神通就比较少了。   院子当中,李清玹神情认真,将呼出的最后一口清气加持在了鸦九剑上。对面的刘子鸣亦是默默运功,将真气灌注于禹王量天尺上。   他看向李清玹,淡淡说道:“我修为要比你高上许多,但以寻常手段而言,我却无法胜过你;任凌风死于你手中,倒也不冤。”   刘子鸣顿了顿,又道:“之前我没有拿出真本事来,确实是我小看了你,但接下来就不会了。”刘子鸣的意思是,接下来就该使出他的压底箱本领了。   李清玹眼中一凛,握了紧手中的鸦九剑,他虽然和修道人交过几次手,但都是寻常人物,也就任凌风稍微强上一些。但是刘子鸣不一样,不仅修为高,又是神仙人物的记名弟子,其压底箱的手段绝对非同小可。   弹指间,刘子鸣手中的禹王量天尺大放异彩,原本青色的铁尺,赫然变得宛如红玉一般,而且铁尺上热气蒸腾,显然具有强大威能。   李清玹心中微凛,心中想道:“禹王量天尺不愧是龙虎真人的宝物,光看这卖相就非同一般了。”   李清玹自从将鸦九剑重新炼制过后,他就觉得此剑与自身无比契合,虽然还没达到人剑合一的地步,不过也相差不远了,而这剑上的火符威能也是非同凡响。   若是换了他之前的兵器,或许早就被禹王尺打断了剑身,而那禹王量天尺虽是龙虎真人亲手所炼的兵器,但是鸦九剑能与此尺不断交击而未有丝毫损伤,却也显示出了鸦九剑的品质来。   若非是李清玹手中持的是鸦九剑,不然就算是他的本事再高,他也会被手持禹王量天尺的刘子鸣给击败。   鸦九剑能够挡住龙虎真人的宝物打击,就说明这一柄鸦九剑也是龙虎真人层次的宝物了,李清玹能得此剑,可见他的福缘深厚之极。   原本鸦九剑的剑身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但是鸦九剑经过李清玹十二次加持清气后,变得如同登上高山下望深渊一样,飘渺而深邃……   禹王量天尺通红如玉,尺上热气蒸腾,尽显宝物的威能。鸦九剑则是光华内敛,通体青色,给人一种厚重无锋的感觉。   李清玹面上云淡风轻,掌中却是渗出了丝丝汗液,他心中暗暗想道:“我有十二道清气,全部加持在鸦九剑上。不论刘子鸣如何厉害,我都要与他一较高低!”   李清玹手中长剑一抖,剑光寒冽如霜,他身形蓦然一闪,便持剑而上。他与刘子鸣交手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先发制人。   刘子鸣神情漠然,手中禹王量天尺往前一挥,道:“如日中天。”禹王量天尺之上,迸出灼灼光芒,刺眼耀目,好似是中午时的太阳,光芒万丈,炙热无比。   这种景象,已然超出了凡俗武功的范畴,乃是真正的道家法术,神通仙法。李清玹只觉双目刺痛,几乎流泪,一股灼热气浪扑面而至。   但李清玹没有停下,仍是一往直前,一剑斩落。这一剑,就似他平日里斩劈空中洒落黄豆一样,但这一回,并非是洒落的黄豆,而是一个灼灼烈阳。   鸦九剑上光华内敛,显得厚重无锋,但是剑刃上的剑气却比之前厉害了数倍不止。剑上有一十二道清气,李清玹这一剑的招式,乃是悟真剑道篇上所记载的绝妙剑式,已属于剑仙法门的入门剑式。   一招剑仙法门入门剑式,把李清玹一身所有的气力,以及这一剑最大的威力,都完完全全地发挥了出来。这一剑斩进了禹王尺所化的烈阳当中,李清玹的仍是十分平静,没有半点慌张。   禹王量天尺所化的烈阳就在他的眼前,但他只当那是一粒普通的黄豆。这一剑,就如同他之前练剑时斩开黄豆一样,猛然而落。剑刃斩在烈阳之上。   烈阳轰然涨大,热气蒸腾,炙热无比,而且烈阳的范围扩大了五六倍五丈大小不止,约有方圆四五丈大小。   弹指间,李清玹就觉得自己置身于一处岩浆熔池之内,周边全是高温岩浆,热度惊人,仿佛能将铜铁都能融化了。   这一幕落在场外众人的眼中,就好像是那位道玄先生持剑斩进了熊熊烈阳之中,连同他自身一并落入了熊熊烈阳当中,被那烈阳的火焰笼罩住了身影,宛如飞蛾扑火一般,场外众人大多都觉得他在不自量力。   这一刹那间,禹王量天尺上迸发出的灼热光芒,炽烈逼人,让人不敢直视。阁楼上的众多坎离修士,虽然离那处院落中心的距离颇远,仍是觉得有些刺痛双眼。就连那六位坎离交汇的前辈高人,亦是眯起了双眼。   那处池塘水面上倒映出来的画面,赫然变成了一团炽烈光芒。整个池塘的水面上都泛着灼灼红光,光芒极为刺眼,周围的练气修士和修成内劲的江湖侠客俱是觉得眼睛一疼,顿时流下泪来。   就在这时,那位中年相师略微挥了下手,池塘内的灼热光芒,变得稍微柔和了一些。周围出身大派的修士俱是吃惊不已,这中年相师看似简单的挥了挥手,就让池塘里的炽烈光芒柔和了下来。   这种手段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却是有种大道至简的味道。有人心中骇然的想道:“这位相师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位游戏红尘的绝世高人?”   司天台,某处小院,小院的照壁上忽然光芒万丈,刺眼夺目。春官孟知舟眼明手快,右手一扬,顿时有块白色的玉牌抛向照壁,只见那白色玉牌陡然变大,罩在了照壁上,弹指间照壁上的光芒弱了许多。   田猛以及司天台的众弟子见状无不是纷纷称赞,孟知舟微微摆手,说道:“这没有什么,我只是借用了宝物,才遮住了这道光芒,算不得什么本领。”   “若是换作长源先生在此,不必借用宝物,只需挥挥手就能做到。只不过我们的这位长源先生怎么还不回来呢?司天台还等着他坐镇呢!”   田猛及司天台的众弟子闻听此言,俱都是默不作声,长源先生那可是司天台的监正大人,他的行踪除了几位龙虎境的大人外,谁也不敢轻易言论的。 第141章 龙争虎斗   田猛看了看照壁上耀眼的光芒,却不见了李清玹与刘子鸣二人,他心中颇为疑惑,于是躬身问道:“老师,你觉得这二人此次交手,谁的胜面更大一些?”   孟知舟沉吟了一下,淡然说道:“刘子鸣的修为要高于李道玄,他有禹王量天尺在手,又施展出了秘法‘如日中天’。此术一旦施展开来,煌煌如大日坠地一般,声威赫赫。”   “至于李道玄手中的那柄鸦九剑,也是极为了得的宝物,并不差于那禹王量天尺。只是李道玄的修为毕竟弱于刘子鸣,虽说他的剑法卓绝,有一丝剑仙派的门道在内,但是他的这门剑术过于单一,此次他恐怕难以取胜了。”   听完孟知舟的这番点评,众人顿时恍然大悟,看来这一次,李道玄的处境定然不好了,而且很有可能,这一次将一局定胜负。   田猛听完这话,心中暗喜,他暗暗道:“李道玄呀,李道玄,希望你这一次身败名类,再也不能与我争夺九姑娘了,九姑娘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想到这里,田猛禁不住冷笑出声来。   孟知舟听到田猛的笑声阴冷,顿时皱了皱眉,他转过身来,便要呵斥田猛一顿,不过当他转过身来时,却是露出一丝惊色。   众弟子见状,也都转头看去,却见一位而立之年的男子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站在梅花树旁。   梅花树旁,那位而立之年的男子长得龙章凤姿,身长七尺余,负手而立,他一身白衣,皎洁似雪,其逸群绝伦之态,比之天上明月,尤胜三分,他身上背着一柄长剑,更为他添了七分锐气。   如果仔细去感应一下,便能发觉这白衣男子与周围环境合而为一,仿佛他是这方天地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白衣男子不知来了多久了,好像就连他们的老师也是转身之后才发现来人,要知道他们的老师孟知舟,那可是龙虎真人境的高手。   白衣男子竟然能瞒住他们老师的感知,可见他的修为是多么的高深莫测,众人想到此点皆是极为骇然。   这时,就见春官孟知舟躬身施礼,淡淡道:“见过裴子羽先生。”众人一愣,白衣男子竟然是司天台邀请来的那位神秘剑仙,众人想到此处,纷纷急忙施了一礼。   裴子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随即就把视线落在了照壁之上,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那炽烈刺目的光芒,看向了内中的那两道身影。   孟知舟顺着裴子羽的视线望去,发觉他的目光,竟然落在那个李道玄的身上。司天台的众位弟子,面对这位杀伐果断、一言不合就杀人的白衣剑仙,无不是敛声屏气。   裴子羽神情淡然,平静地站在那看了良久。孟知舟见状便命人搬来了一副座椅,请裴子羽上座观看此次斗法。   裴子羽看了眼孟知舟,淡淡说道:“不过是两个小辈间的斗法,有什么值得好看的?”裴子羽说完此话,又朝着照壁上看了一眼,接着说道:“大局已定,不看也罢。”   裴子羽说罢,便即转身离开。无论是孟知舟,还是田猛等人俱是松了口气。不过却是没人看到,当裴子羽转身离去之时,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中,露出一分凝重神色。   裴子羽在离开的这一刻,在心中默默说了句:“剑丸……”   司天台的某处书房内,有一黄梨木做成的书案,书案上放置着一件青铜水盆,水盆之中盛放着清水,水中倒影一幅画面,赫然便是李清玹与刘子鸣两人的身影。   水盆一旁赫然坐着两人,其中一人正是司天台的少监令狐大人。至于另外一人,却是儒生打扮,约四十二三岁,面白微须,五官端正,气质温文尔雅。   当令狐大人看到那李清玹口中呼出第十二道清气,叠加于鸦九剑上时,眼中微微一凝。   之后李清玹一剑斩入那煌煌大日一般的烈焰当中,随即便被那大日般的烈焰所笼罩,这位司天台的少监大人脸上顿时颇为凝重。   那处烈日般的禹王尺大放光芒时,这一盆清水也是光芒绽放,照亮了整个房间。令狐大人和中年书生皆是龙虎真人之辈的绝世高手,他二人见到此光景倒是没有丝毫动容之色。   令狐大人沉思了片刻,笑着说道:“仲平,你说这个李道玄,究竟是个什么修为?”司天台以监正大人李泌为首,监正之下有左右少监,左少监就是令狐先生。至于这位中年书生,姓郑名原,字仲平,他乃是司天台的右少监。   李泌大人已是龙虎交汇的修为,在司天台之内,李泌地位第一。而令狐大人则是降龙伏虎的修为,地位名列第二。除非有特别重大的事情,否则他二人是极少理会的。   接下来第三的便是右少监郑原了,他乃龙虎初境的修为。龙虎境界分为三个小境界,分别是:龙虎初境(或降龙、或伏虎)、降龙伏虎境、龙虎交汇境。   郑原身为司天台的第三号人物,平时的诸多事务都是由他主持办理,平日里若无特别重大之事,这位右少监大人才是司天台里的真正主事人。   郑原听了令狐少监的这番话,顿时微微一怔,他沉思了一下,开口说道:“这位李道玄的剑术非凡,有一丝剑仙派的味道在内,他的本领可比坎离大成的人物,想来应该是另有传承在身,照这样看来,李道玄应该是筑基圆满的修为。”   令狐大人点了点头,他又看了看清水中的画面,却发现画面中的炽热烈焰仍是熊熊燃烧,眉头顿时皱了皱,过了一会,他又说道:“仲平吾弟,还要劳烦你去把长源先生请回来。”   右少监郑原虽然也看得兴致勃勃,但听到令狐大人的吩咐后,立时收敛了心神,点头应是。右少监郑原转身而去,当他临出门时,忽然顿了顿,微微转过身来,沉声说道:“裴子羽先生,今天早上已经回来了。”   令狐大人眼中微凛,复又恢复了平静神色,他随即点了点头。郑原离开房间后,重新又把木门轻轻掩上。书房中,令狐大人忽然长出了一口气。   裴子羽这个辣手剑仙,几乎斩杀了大唐王朝境内一半多的坎离修士,虽说这些修士大多都是心存不轨之人,都是有意要找司天台麻烦的人物,但他们毕竟是大唐王朝的修道人。   对于这些修士,司天台自有办法惩戒他们,会将他们关入司天台的地牢。如果这些修士诚心悔改,司天台也会给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而且还会收为己用。   如今,大唐王朝境内的坎离人物竟然折损了一半,断绝了不少修道传承,以当今的修道局势而言,已经有些镇不住吐蕃帝国这样的大国了。   “这一次李长源把裴子羽请出山来,固然杀得的都是包藏祸心之人,但是坎离境界的修道人毕竟是折损过半,此事真要论起来,当真是得失参半了。”   令狐少监一脸忧愁,心中叹惜道:“希望这为裴剑仙能安静下来罢,他真是比不上他的族叔剑圣裴旻啊,裴旻大剑仙可不是滥杀之人。”   令狐大人心中想罢,就将视线落在了面前的这盆清水中的画面上,他的目光紧紧地看向画面中的李清玹,他的脸上顿时有些惊疑不定。   “竟然开了一百四十六道穴窍,这份天资已经比得上洞天福地中的那些天才弟子了,这是上品筑基圆满的修为,但为何……却已经坎离交汇了?”令狐少监的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通过修炼道家内丹功,修炼有成之后,就可以从后天返回先天。人在出生前靠脐带连接母体进行呼吸,道家把其称谓胎息;人出生时脐带就剪断了,就必须利用口鼻呼吸,这样就由在娘肚子里面的胎息变成后天的正常呼吸。   心田属火属动,而肾宫属水属静。人身之内,心田位于上方,而肾宫处于下方。心火在上,肾水在下,此乃后天八卦。   唯有水火升降于中宫,阴阳混合于丹鼎,云收雨散,气结神凝,练出胎息,才算从后天之境,复返先天之境。修炼内丹功只要达到“凝神入气穴,浮游守规中”后,就会炼出胎息,这时就算是修成了先天之境。   坎者,肾宫也。离者心田也。阳龙居于心田离位,阴虎居于神府坎位。先天之境就是修成了坎离交汇。这已经可以算作是半只脚踏入龙虎境界之内,故而又称龙虎初境。   因此令狐大人眼中愈发凝重,他越发觉得李清玹的传承不凡。那位李清玹的身上,虽说开了一百四十六道穴窍。但从那十二道叠加于鸦九剑上的清气来看,分明是属先天之气。   除了真正修成先天之境的人物外,别根本就无法孕生出来。“开通一百四十六道穴窍,属上乘筑基圆满的修为。”   “水火升降于中宫,阴阳混合于丹鼎,云收雨散,气结神凝,练出胎息,已属先天人物,算作龙虎初境了。”   令狐大人看着画面中那李清玹的身影,喃喃自语道:“但是这种情况,又算是什么样的修为了?”忽然,画面中的熊熊大日炸开了来,光芒四射。光芒中有身影从炸开的大日中倒飞而出,在空中洒落了一捧鲜血。   熊熊大日陡然间炸开了来,有一道身影随之倒飞出来。“那人是究竟是谁?”场外的众多修道人极为吃惊,几乎没有仔细思考一下,都在纷纷惊呼。   但是也有不少的修道者则认出了那一道身影倒飞的方向。从倒飞出去的那个方向来看,就可以判断出究竟是谁落在了下风。   但是这倒飞出来的人物太过让人难以置信了。 那些看出眉目的众多修道者,几乎都是露出极为骇然的神色,他们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如熊熊大日一般的烈焰,已经渐渐的熄灭了。院子当中,立着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书生,他站在了火焰当中,提着一柄鸦九剑,呼吸均匀,而那些火焰却在他的两尺之外,仿佛被一层罡气隔离开来。 第142章 大打出手   鸦九剑的剑身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身上倒映着灼灼火光,鸦九剑的剑身仿佛跟重新熔炼了一样。刚才倒飞出去的那人,是刘子鸣!   却见刘子鸣倒飞出去,他直接撞在了院墙上。嘭!一声闷响过后,连那经过司天台之人用秘法所加固的院墙都震颤了一下,墙体塌陷两寸多,竟然连青砖都震碎了几十块。   刘子鸣的头发散乱,连他头上的白玉发冠都微微有些倾斜,他背靠着院墙,斜斜支撑在那,看上去颇为狼狈。   场外众人俱是目瞪口呆,呐呐不知所言。这时就见李清玹身影一闪,就到了刘子鸣的面前。李清玹没有丝毫犹豫,一剑朝下斩落,这一剑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好似羚羊挂角,十分自然,无有破绽。   众人见了这一幕,纷纷惊呼出声,但那刘子鸣却是泰然自若,面不改色,他甚至笑了笑,朗声说道:“还请道玄先生接我此招!”随即他手持禹王量天尺在身前横扫而过,如同云锁横江一般。   禹王量天尺上忽然吹出一股风来,好似大风忽起,而且那呼啸而起的大风里极为潮湿。   李清玹眉毛微皱,心中暗暗思虑,随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微变。那呼啸而起的大风越来越潮湿,而且渐渐有水雾出现,水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不多时就化作成了水流。   那处水流由小变大,化作成了一道浪潮汹涌而来,好似黄河之水天上来,浪潮色泽淡青,带起地上的泥沙过后,变成了浑浊一片,朝着李清玹滚滚而来。   七真观海潮之禹王潮!李清玹脸色骤变,他脚下一踏,运起缩地成寸之术,就见他一个脚步起落,就退出了八九丈之远。   汹涌的浪潮滚滚而至,扑起两丈多高,汹涌湍急,声势颇为浩大。禹王潮朝着李清玹直扑而来,李清玹陡然间身形拔起,就像是忽然被一阵风吹起来的。   他的身形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四个圈子,愈转愈高。而那一道汹涌的浪潮,就在他的脚下掠了过去,终究是没有撞到他。   李清玹轻轻吐了一口气,随即从空中缓缓落了下来,他忽然觉得身后有些水流湍急,浪潮之声滔滔不绝。他连忙朝后看去,却见那一道汹涌浪潮撞上院墙之后,浪花四处溅射开来。   禹王潮乃是龙虎真人所感悟的小神通,威能浩大,足能摧毁寻常的亭台楼阁,然而这处院落四周的院墙都被司天台之人用秘法加固过,所以并未有丝毫地损毁。   禹王潮撞上院墙之后,反倒是倒卷了回来,浪潮的威能更是增加了两倍不止。刘子鸣见状,嘿然笑道:“还请道玄先生再接我一招!”   话音未落,他又把禹王量天尺在身前横着划了一下。顿时又有大风忽起,不大时间,大风就转化成了湍急水流,弹指间湍急的水流就变成了一道汹涌的浪潮。   李清玹此时的状况是前有狼后有虎,前后两道汹涌的浪潮朝他奔涌而来,前后夹击的情况下,绝对是万分危急。   他挑了挑眉毛,立即运起缩地成寸,往侧边的高墙上掠去,只见白光一闪,就即不见了踪影。轰的一声,两道汹涌的浪潮碰撞在了一起,浪潮中间溅起了一面水幕,足有十余丈之高,声音轰隆炸响,气势浩浩荡荡。   场外观战的众位修道人见状,无不骇然失色。就连阁楼上的那些坎离修士也是满脸慎重之色,而那六位坎离交汇的老者脸上也是颇为认真。   这种情况之下,没有哪个修道人会去怀疑,被这两道汹涌的浪潮撞击之后,就算是专门炼体的坎离修士也会尸骨无存的。   纵然是一座小山丘在此,也会被威力巨大的禹王潮给拍碎的。更何况是李清玹这种血肉之躯?他虽然是坎离修士,已经不算凡俗之辈,但他终究不是龙虎真人!   场外众人缓过神来之后,仍是觉得心有余悸,有人问道:“可曾有人见到道玄先生逃出生天了没有?”   有人摇了摇头,惋惜地说道:“没有看到道玄先生逃出来。”先前那人脸上颇为遗憾,正想说些什么,就见有人指着一处,惊呼道:“诸位块快看那里!”   众位修道人顿时转头看去,就见那位道玄先生静静地站在了院墙之外,他的脸上倒是颇为平静。不过李清玹虽然脸上云淡风轻,但他的心中却有些心惊肉跳,他心中暗道:刚才真是危险之极。   适才间不容发,根本容不得他多想,他运起缩地成寸之术,就极快地越过了那道高高的院墙。千钧一发之间,他就避开了那两道禹王潮的相互撞击之地,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被拍成肉酱的下场。   李清玹轻轻呼了口气,还未等他喘口气了,他就觉得脚下震动,好似地龙翻身了一般。他的眼中一凛,望向眼前的所站之地,他眼前的这块地方正在剧烈的颤动着。   不仅仅只是大地在颤动着,就连他面前的这堵院墙也在剧烈的颤动着。院墙内的浪潮之声越来越大了,浪潮湍急拍打着院墙,拍击之声轰然炸响。   仅此可见,院墙内的汹涌浪潮声势滔天。一股咸湿的水气透过了院墙,朝着李清玹扑面而来。   李清玹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脚下一踏,迅速朝后退去。轰隆隆!!!一声震天巨响,李清玹之前所面对的那堵院墙轰然破碎,一股汹涌的潮浪直冲着他的方向扑来。   在这一波涛涛巨浪之后,仍是波涛滚滚,汹涌澎湃,一浪接着一浪,滚滚而来,声势极为浩大。弹指之间,李清玹就已猜出发生了何事。   原来是那位刘子鸣在接连不断的施展着禹王潮这门神通法术,所以这一道道的禹王潮奔涌而出,一浪叠着一浪,浪潮的拍击之力叠加到了一起,威能顿时倍增。   就连那道经过司天台之人用秘术加固过的院墙,都被这些禹王潮一举撞破了开来。还好司天台之人早就料到了这点,所以他们将围绕着这处院落之外的民居,也都用秘法加固了一遍,就连民居之间的巷道都用砖墙堵了起来。   城南这块区域的原住居民,都被司天台之人以各种借口调到了其他的区域,而且派有兵丁军士把守此处,禁止不相干的人来此。   因此这会所发生的这件斗法之事,也就传不出去了,就算传出去了一些事情,也会被不知修道之事的其他人认为是无稽之谈,毕竟有些事情亲眼所见才可当真。   这时,那一浪叠着一浪的禹王潮,已经渐渐地临近了李清玹的面前。李清玹眼中微凛,左手轻轻一扬,打出了一道雷霆。掌心雷化作了一道刺眼的雷芒,极快地没入了禹王潮当中。   阁楼之上的众多坎离修士见到此景,纷纷长身而起,有人惊呼道:“竟是掌心雷?”又有人惊讶的说到“之前曾有传闻,道玄先生曾用含有雷霆的宝物炸毁了任凌风的仙家飞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之前坊间早就传闻李清玹和任凌风斗法之时,曾用雷霆之物炸毁了任凌风的飞剑,导致任凌风因此受到重伤,最后就死在了李清玹的剑下。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所谓的含有雷霆的宝物根本就是子无虚有,而是这位初入坎离境的道玄先生身怀雷法传承!   要知道这可是仙家手段,就连寻常的龙虎真人都没有得到的雷法传承,龙虎真人施展雷法,需要脚踏禹步,借用雷符,诚念雷法咒语,才能施展雷霆之术。   而且施展起来极为麻烦,还需要很长时间,施法之时不能被外力打扰,极为鸡肋!因此很少有龙虎真人施展雷霆之术!   阁楼上那六位坎离交汇的老者,见到李清玹施展了一记掌心雷,顿时纷纷皱眉。其中的一位老者更是说道:“道玄先生还是太年轻,这一记掌心雷,施展的实在是太荒谬了!”   老者话音未落,就见那一道刺眼的雷霆就没入了禹王潮当中,雷霆遇水之后,立即滋滋作响,立时就将当头的那道波浪蒸发成了水雾状态,弥漫开来。   还未等李清玹松口气,就见那后面的浪潮水流被雷霆所浸染。雷霆能够导电,可以在水中传染开来。因此后面的这些波浪俱是染上了雷霆,而且后面还有波浪滔滔而来。   仅仅是被这汹涌的浪潮潮撞上,不仅要承受其撞击之力就得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更何况这些汹涌的浪涛又浸染了雷电气息,使得这些浪涛又厉害了数倍不止。   六位老者当中的许姓老者惋惜的说道:“水能导电,因此道玄先生的这一记掌心雷,却是成了刘子鸣的助力,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雷霆乃是天威,其威力巨大,远胜其他法术,可惜道玄先生用错了地方,落在水中,反倒是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另一位老者摇了摇头,不无叹息地说道:“这次道玄先生恐怕是真的在劫难逃了。”至于其他的修真人更是认为,这一次李清玹是真的在劫难逃了,恐怕会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了。   观战的众人,有的露出惋惜之色,有的幸灾乐祸,有的面无表情,可谓是人间众生相了,修道之人虽然已是超凡脱俗了,但仍是避免不了人自身的一些情绪,真正能做的无欲无求、不假于外物的人,几乎可以称作为圣贤了。 第143章 观战之人   正当观战的众人都觉得李清玹在劫难逃、难以幸免之时,就见滚滚的波涛之上出现了一位年轻人,赫然就是刘子鸣。此时的刘子鸣衣决飘飘,踏浪驱水而来,好似神话传说中的河伯水神一样,气势滔天,能让一般的修道人心中生出难以为敌的念头来。   这时就听那水神一般的刘子鸣朗声说道:“道玄先生果然是厉害人物,我这些手段都没能奈何与你,在下佩服!不过我还曾得到一位前辈高人传授了一道神通,还请李先生再接我这一招!”   场外观战的众人俱是纷纷侧目,顿时有些哗然。道玄先生分明已是在劫难逃了,但这位刘子鸣竟然还觉得有些不够,还要再施展一记神通法术,当真是要置李清玹于死地!   这时,那刘子鸣又淡淡说道:“这记小神通正是那位前辈高人所授,因为我修成了此神通,所以被那位前辈收在了名下,做了个记名弟子。不知李先生可敢接我这一招?”   刘子鸣的言外之意非常明确,他认为李清玹难以接下次此神通,若是抵挡的话,很肯能会身死道消,所以才按时李清玹低头认输。   场外观战的众人俱是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李清玹,结果就见那李清玹平静地说道:“有何不敢?我接着就是了!”李清玹虽然声调平平淡淡,但他这话说的却是落地有声!   场外观战的众位修道人,闻言俱是吃了一惊。周边阁楼上的许多坎离修士亦是满脸慎重之色,就算是换成他们,也不敢直面这道神通仙法。   而那六位坎离交汇的老者亦是眼中一凛,他们目光炯炯的望向下方波涛汹涌的滚滚浪潮,看向那为名列人杰榜第四的刘子鸣,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忌惮之色。   六位老者身后的门人弟子,俱是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弄出声响,打扰到自家的师尊。他们看向下方的李清玹,纷纷露出敬佩之色。   司天台之内,某处院落,春官孟知舟目光如炬的看向面前照壁,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认真之色,紧紧的盯住了画面中的李清玹,他想要看看这位年轻的李道玄是否能够逆转乾坤。   孟知舟身后的田猛等人见状纷纷屏声息气,不敢弄出丝毫声响,生怕打扰到自家老师。要知道这位春官正大人,可是司天台的六位龙虎真人之一,虽说他只是堪堪踏入龙虎初境而已,但在司天台之中,亦属于位高权重之人。   司天台内的弟子众多,但龙虎真人只有六位,除去两位经常不在官署的真人外,还剩四位龙虎真人分别驻守东西二京,孟知舟就是常驻东都的龙虎真人之一。正因如此,龙虎真人不可能面面俱到的给他们讲课,所以他们退求一步,只希望在诸位真人跟前露个脸,保持个好印象。   司天台的某处书房内,有位老者静静地坐在书案前,书案上有一古朴的青铜水盆,盆里盛满了清水,水里有幅画面,正是城南李清玹和刘子鸣斗法的情景,这位老者正是令狐先生,他正紧紧地盯着水中画面,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   城南某处池塘旁,那位中年相师袖子一挥,手中那长幡就不见了踪影,还好旁边的修道人们都在紧紧地盯着倒映在池塘里的画面,不曾有人注意到中年相师的动作,不然又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池塘边的修道人大多是练气期的修士,有点是门派弟子,有的是散修出身,其中有的修士消息非常灵通,他们都听说过刘子鸣被一神秘的前辈高人收为记名弟子一事。   传闻这位前辈高人出自洞天福地,是位神仙人物。当初还以为不过是谣传罢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就算那位前辈高人不是仙家人物,至少也是位龙虎真人。   否则以刘子鸣那么高傲的性子,根本就不会拜龙虎真人以下的人物为师,看来刘子铭接下来要施展的这门神通不弱于禹王潮,甚至还会更厉害一些。   这时,有人说道:“刚才刘子鸣给了道玄先生一个台阶下,没想到道玄先生直接拒绝了,难道他还有压底箱的法术没有使出来吗?”   这人旁边的一位老者说道:“道玄先生还是太年轻了,光凭这一道道的禹王潮,都够让他手忙脚乱的了,他几乎难以抵御禹王潮。竟然还答应再接刘子鸣的一记神通法术,年轻人太要面子,不是好事,这位天才人物,今日恐怕要夭折于此了,可惜可悲可叹!”   一个身着员外服的中年胖子缓缓沉声说道:“胡老哥说的不错,道玄先生毕竟还为及冠,难免爱面子,可惜江湖浪大风急,有时要面子会要命的,该认怂的时候就得认怂,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一次,道玄先生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   观战的众人几乎没有看好李清玹的,都认为他此次在劫难逃了。而那名中年相师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认可这些修道人的看法。   中年相师看向了池塘里的画面,紧紧地盯着画中的那位李清玹,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李清玹的左手之上,看到了那个雷法印记,他随即露出了一丝微笑,并且点了点头。   中年相师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画面里的李清玹,就听身后有人说道:“先生,天色不早了,您还是跟我回去罢。”中年相师闻言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似乎身后的人叫的不是自己。   中年相师不为所动,但他身前的众位修道人俱是吃了一惊,他们这么多修道人聚在一起,竟然没有人察觉到他们身后来了一人。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里,也有三四个真气外放之辈,可见来人的修为之高。他们转头朝后看去,就看到一个儒雅的中年书生,正站在那名中年相师的身旁。   而且这个书生朝中年相师微微施了一礼,并低声说道:“先生,您已回来数日,至今还不曾回府,府中之人都是甚为挂念您,您还是跟我回去吧。”   中年相师笑了笑,淡淡道:“平时我和令狐不在,府中大小事务,还不是都让你在掌管。反正平时都是你在掌管,这些事物交给你处理,我很放心。你就当没有看见我,过几日我就会回府,你且先回去罢。”   中年书生闻言苦笑了一声,低声道:“我是奉命而来,不把您请回去,我这一季度的俸禄就会被扣掉一半。”中年书生正是司天台的右少监郑原,命令他来的,当然是左少监令狐大人了。   虽说他俩职位平级,但是令狐少监的修为比他高,话语权比他重。中年相师自然就是司天台的监正大人李泌、李长源了,只是李泌现在的面貌是他幻化来的,除十分常熟悉的人,否则没有人可以认得出来他。   李泌甩了甩袖子,心中想道:想来必有大事发生,不然令狐不会派郑原前来见我。他想了想,说道:“仲平吾弟,不如你我一起看完这场斗法后,再打道回府罢。”   郑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刚好我也没有看完,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泌微微点了点头,继续看向池塘里的画面,郑原见状,也随着他看向了池塘中的画面。   周围的修道人都知道这中年相师来历不凡,他们有心攀个交情,却又没敢上前。谁知又来了为气质不凡的书生,竟是这相师的友人。   有位真气外放的修士,擅长勘测地势与观风望气,他以望气术看向中年书生,却发觉此人的气息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犹如雾里观花,看不清楚,十分的高深莫测。   这位真气外放的修道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原先以望气术观察那位相师,只觉得好似凡人一般,不过他却知道并非如此。   他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有心结识这两位高人,他见这位书生气质温和,便躬身施了一礼,低声问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出自哪个名门大派?”   郑原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在下免贵姓郑,在司天台任职。”这位真气外放的修道人闻言大惊,如遭雷劈了一般,他心中骇然道:竟然是司天台的人?   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又躬身施了一礼,低声道:“打搅郑大人的雅兴了,在下告辞。”说罢,缓缓推到了人群中。   在场的众人,有熟悉司天台的人低声自语道:“据说司天台里的右少监姓郑,是为龙虎真人,难道就是这位大人么?”这人说完这话之后,蓦然一惊,偷偷看了看一旁的郑原二人,见他二人并未理会于他,吓得他赶紧低头闭上了嘴巴。   龙虎真人?右少监?池塘周围的修道人闻言,俱是骇然失色,吓得不敢言语了,竟然连郑原施礼的那人是谁,都没敢去想!   他们若是知道那位是当朝国师,司天台的监正大人李泌,李长源先生,就在他们的身旁,估计会更不自在了,毕竟他们与李泌的身份相比,那就是天壤之别!   池塘周围的众位修道人,还从来没这么近的与龙虎真人接触过,他们怀着敬畏的目光看向了郑原,随后又赶紧收回了目光。郑原仿若未觉一般,根本不曾理会。周围的众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偷偷地看向了郑原身旁的李泌。 第144章 搬山填海   众人当中有心思灵敏之辈,已经猜出了这位相师的身份,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顿时间,整个池塘一片死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传来,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城中百姓纷纷抬头望天,却见天上十分阴沉,他们都以为要下雨了,纷纷跑往家中。有的妇女纷纷收起晾晒的衣服,还有的在大声喊自家的小孩赶快回家,一时间街上人声鼎沸!   一声巨响过后,池塘边的众位修道人猛地一震,他们赶紧把视线转到了池塘之中,不敢再去看那两位司天台的大人物。   只见画面之中波涛汹涌,刘子鸣立于波涛之上,只见刘子鸣朗声说道;“我派的开派祖师曾留下一门神通道法,号称禹王搬山。”   “上古年间,洪水肆虐,妖魔乱起,民不聊生,当时的人族共主大帝夏禹,使一把量天尺、用一根定海针,斩妖除魔,赶山搬山,开辟九条大河,治好了洪水,又平定了妖魔之乱,才有了后来的华夏衣冠。”   刘子鸣顿了顿,道:“当然了,我这柄禹王量天尺不过是赝品,这一式禹王搬山非常难学,就算以我的天资来说,这门神通花了我十五年的时间,也只是堪堪入门而已,仍未能登堂入室。那位前辈曾将我派中的这门神通稍作了修改,才使得我领悟了此法,才算入得门中。”   禹王派位于汝州城西三十七里处的禹王山上,其开派祖师是龙虎交汇的人物,而且已诞下九寸金汤玉液,差一点就破碎虚空,飞升入修仙界了。   当时道魔大战纷起,妖魔之辈屠戮人间,禹王派开派祖师强压自身境界,到处斩妖除魔,最后在十万大山中受到了重伤,后来寿元耗尽而死。若非他强压自身境界,当时就已飞升到修仙界,就能修成金丹大道,成就人仙果位。   那位神秘的前辈高人能够修改禹王派的神通道法,可见也是位修为通天的人物,至少也是禹王派开派祖师那个级别的大人物。   这时,天地间的波涛之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已是寂静无声。李清玹微微眯了眯眼,默然不语。波涛之上的刘子鸣低喝一声“搬山!”他随后就将手中禹王尺往上一抛,抛向了空中。   青色的禹王尺泛起一阵白光,白光照亮了周边的院落,使得阴沉灰暗的天空骤然一亮。这时只见虚空中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那道影子愈来愈真实。   忽然有一名修道人惊呼道:“空中竟然漂浮着一座小山!”观战的众人纷纷望着那座渐渐凝实的一座山,震惊得无法言语。有名善于望气的修道人喃喃自语道:“竟然是一座真正的山丘,蕴含着浑厚的金土之气。”   刘子鸣解开了禹王尺的禁制,施展神通招来了一座小山丘,这座山丘方圆五十多丈,高度约有十多丈,山体青黑色,虽说这座山丘看着没多大,但也极为震撼人心。   李清玹看着空中的这座小山,心中也是颇为震撼,无论是道藏中还是神话传说中,都留下过神仙人物可以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神通本领。   儒家的读书人或许不信此事,但是此时,无论是李清玹也好,还是观战的众位修道人也好,都算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搬山填海,心中俱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空中的那座山丘飘到了李清玹上方的位置,刘子鸣双手结了个法印,低喝道:“听我号令,镇压此人,赦!”   那座山峰陡然向李清玹压去,而且本来平缓的水流霎时间变得汹涌湍急起来,阵阵浪涛朝着李清玹兜头扑来。此时狂风骤起,昏天暗地,李清玹已被在周围的浪潮团团围住,上方的山丘要罩头压来,无论怎么看,他的处境都岌岌可危。   如此有死无生的险恶局面,令周围观战的众位修道人都觉得战战兢兢,头皮发麻,如临深渊一般。   那座山丘落入了浪潮之中,把那些被浪潮推倒的民居院落,全部压得粉碎。山丘下的浪潮受到猛然重压,猛烈地往周边翻涌而去,浪潮崩起十多丈之高,轰隆炸开,好似河伯发怒,气势汹汹,极为骇人。   这一刻,周围观战的众位修道人俱是屏息凝神,睁大双目看向场中,想要找出那位道玄先生,却连一块衣角都没找到,纷纷叹息了一声。众人对于李清玹在这种局面下是否逃得生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周边的阁楼中,众多坎离修士看着下方的场景,纷纷默然无语;有的人脸带嘲讽,有的人怅然若失,还有的人面无表情,漠不关心。   而那六位坎离交汇的老者对视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许姓老者叹了口气,低沉地说道:“如果将下方的道玄先生换成老夫,老夫估计就死在此处了。”   许姓老者身旁的矮胖老者捋了捋胡须,低声道:“许老兄说的不错,换成在座任何一人,都绝无幸免之理。”   另外四位老者点了点头,默然不语。他们身后的门人弟子闻言俱是大吃一惊,顿时有些战战栗栗。   有人想道:刘子鸣不过是刚刚踏入坎离大成不久,境界还不是太稳,而师父他早已是驻足坎离圆满多年,斗法经验相当丰富,而且还有不少宝物,怎么可能无法挡得住刘子鸣的这记神通了?   许姓老者轻咳了一声,说道:“禹王潮是七真观海潮之一,当时禹王派掌门真人还是坎离期修为,在钱塘之地遇到海潮,因此创出了这门神通法术。此神通法术威力巨大,属于禹王派中顶尖的神通道法了。”   矮胖老者沉吟了一下,说道:“刘子鸣使出这门神通,已经威胁到我等性命。况且,那门搬山术更是禹王派的镇派之法,威力更正禹王潮之上,就算我等处在这般境地,也只能饮恨当场了。”   在场的坎离修士闻言俱是沉默,他们同为坎离修士,却比刘子鸣这样的天之骄子差了不少,纵是许老这样的坎离圆满之辈,尚且不如刘子鸣这样的天才人物。   众人皆是末日无声,不再言语。这时,有一年轻人惊呼道:“那禹王潮直扑我们这座高楼来了,师父这该怎么办?”   许姓老者摆了摆手,道:“慌什么,司天台早就在这楼下布上了禁制,这水到不了楼下,就会退回去的。”   老者话音未落,就见那禹王潮倒卷了回去,那年轻人呐呐说道:“师父,你的阴阳两仪镜?”许姓老者眉毛皱了皱,他运起心法,仔细去感应那面阳镜。   过来半柱香时间,老者平静地说道:“那面阳镜材质沉重,虽被浪潮水流掀倒了,却也没有出了那处院子,只不过镜面朝向地面了,因此看不到具体情况了。”   城南的某处池塘,池塘旁的众位修道人正紧紧地看着池塘里的画面,忽然之间,画面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景象了,众人面面相觑,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司天台内,某处院落,孟知舟看着照壁上的画面,微微皱了皱眉。司天台在那处斗法的院落里埋了一些铜镜,虽然铜镜没有损坏,但是铜镜却被浪潮海水遮挡住了,因此看不到具体状况。   只见照壁上的画面中尽是滔滔海水,奔波汹涌,浩浩荡荡。司天台的众弟子看着画面中汹涌奔腾的海水,好像要朝自己扑来似的,顿时都有些战战兢兢。   尽管他们知道这只是画面中的浪潮,但他们仍是觉得十分骇然。孟知舟见他们谨小慎微的样子,刚想呵斥一句,就见天空中骤然间亮了一下,随后就觉得脚下一震,好似地龙翻身了一般。   田猛等人顿时有些慌乱,孟知舟皱了皱眉,他刚想说话,就见天空中又闪过一道金色光芒,照亮了整个洛阳城的上空。   轰!!轰隆隆!!!天上雷声大作,电蛇狂舞。   这一刻,不论是洛阳城中的普通居民、达官贵人,还是城南区域的众多修道人,都觉得天色骤然一亮,驱散了黑暗的乌云,大地颤动,好似地龙翻身一般,再加上惊雷炸响,洛阳城中的众人俱是身心震颤,顿生恐惧之感。   在城中百姓和达官显贵的眼中,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雷电罢了,但在修道者的感应中,却是赫赫天威!   在修道人看来,雷霆乃天上雷部众神所发,其目的是为了代天刑罚,在人间伏魔降妖罢了!而且修仙之人需渡过雷劫,方能羽化飞升!   矮胖老者蓦然一惊,喃喃自语道:“雷霆天威竟厉害如斯!”他身旁的其他五位老者俱是目瞪口呆的望着潮水中的那座山丘,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之事。   矮胖老者急忙凝神望去,就见那座山丘迸裂出无数道弯弯曲曲地裂痕,裂痕之中泛出金色光芒,极为刺眼,不可直视。   那一道道地金色光芒赫然是雷霆闪电,弹指之间就将那座山丘被炸成了齑粉。就见金色闪电横扫过后,地上的浪潮海水尽被蒸发殆尽,化作了水雾烟汽,好似突然之间起了一场浓浓地大雾。   至于先前的禹王潮和那座山丘俱都化作了虚无,若非是众人亲眼所见,否则他们不会相信这是真的。整个院落周围只剩下了残垣断壁、断木房梁以及满地的铜镜。   许姓老者心头发颤,手足冰冷,头上冷汗直冒,连身上都已是汗流浃背了,他颤声说道:“这次的…掌心雷…比上次更为厉害,这已堪比五雷正法所召的天雷了!”   一旁的矮胖老者颤声道:“此天雷威力无穷,带有一丝天威,光凭此术就远远胜过我等,此雷既能毁灭山峰,又能蒸干浪潮海水,恐怕这已是……”矮胖老者停顿了下来,但在场的坎离修士都已明白他言外之意。   这一记掌心雷只怕已堪比龙虎真人的施法了!即便是数名坎离圆满之辈,也斗不过一名龙虎初境的真人,毕竟两者间的差距乃是云泥之别。   矮胖老者握紧了拳头,咬牙说道:“我等六人俱是坎离圆满之境,却也施展不出来堪比龙虎真人级数的神通道法,龙虎真人乃俗世登顶之辈,仅差一步就可修成人仙,就可破碎虚空,飞升至洞天福地之中。”   六人中的一位紫袍老者皱了皱眉,低沉地说道:“这位道玄先生不过是筑基圆满之境,为何可以施展出堪比龙虎真人级数的道法来?”其他老者互相看了看,都是相顾无言。 第145章 身处险境   场地之中,浓浓的雾气散去了不少,露出了中间的两人,李清玹一身衣衫倒是干的,只是头发有点散乱、有点潮湿。他的左臂微微颤抖,右手紧握着鸦九剑,微微斜指。他身上所穿的乃是天师府所产的上品道衣,可避水火,价值不菲。   至于刘子鸣,他头上的白玉发冠不知丢到了哪里,披头散发看着颇为狼狈。他身上所穿的白色法衣也变得皱皱巴巴,颜色灰黄,不复先前潇洒的姿态。   刘子鸣甩了甩左手,右手提着恢复原本色彩的禹王尺,神情有些百味陈杂。他定定地看着李清玹,淡淡说道:“在下体内的真气尚有留存,不知你还能否一战?”   李清玹闻言,看了一眼刘子鸣,随即就内视起自己的气海与穴窍来,他发现自己体内还有部分真气留存,尚可再次斗法一次,他看着刘子鸣,轻轻地点了点头。   刘子鸣说道:“禹王搬山这门神通乃是我派的镇派之法,经过那位前辈的修改,使得此法与我无比契合,我才能堪堪入门。经过这件事后,我就开始尝试修改禹王潮这门秘术。”   刘子鸣顿了顿,接着道:“刚开始的那几年,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后来我又专门去了一趟钱塘观看海潮,经过我不断体会,不断感悟,终于有了一丝头绪。直到去年,我才算将禹王潮改得契合自身了一些。”   李清玹闻言心中一凛,他暗暗道:当年那七位坎离修士,一路斗法至钱塘地界,遇上了滔天海潮,他们当时直面天地之威,得以领悟了一门潮汐秘术,因此这门神通秘术被外人称为七真观海潮。   七真观海潮是七道潮汐秘术,刘子鸣使得禹王潮只是其中之一。这七真观海潮在龙虎真人当中亦属上乘的神通法术。只是前人所创的法术神通,对于后辈弟子也有所限制,毕竟后人所学脱不了前人所留下来的藩篱。   前人所创之法最契合他自身所学,并不一定完全适合后来者,因此后来者除非完全领悟前人所留之法,才能与前人比肩。   若想超越前人所传法术神通,就需自身根据前人所留法术神通加以修改,修改成完全契合自身的法术神通,这种情况下,后人才有可能超越前人。   只是能做到这一步的后来者,实在是少之又少,凡是能做到这一步的人物无不是凤毛麟角之辈,如若中途不夭折的话,都可以成为当世的领军人物!   李清玹的心中颇为震惊,他轻声说道:“刘兄不愧是旷世奇才,竟然能将龙虎真人所创的法术神通加以修改,使得这门法术更加契合自身;难怪那位前辈会收你为弟子,以刘兄的天资,假以时日,必会羽化飞升!”   刘子鸣笑了笑,道:“李先生,过奖了,你的天资并不下于我。我这门法术虽还未修改完善,但是对我来说,却是最为契合我自身所学,也是我可以发挥出最大实力的一门法术,只是以我现在的修为,却是无法施展出来这门法术。”   李清玹心中微微一惊,心道:以他坎离大成的修为施展不来这门法术,说明只有修成龙虎境才能施展。李清玹这般想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物,并不喜欢诸般争斗,但是他也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刘子鸣甩了甩袖子,淡淡说道:“不知你可还有别的手段与我一战?”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他除了掌心雷和那一式秘剑可以用来对敌,而缩地成寸只是辅助之法,至于原来的那身剑术,用来对付修道人却是力有不逮。   李清玹本以为他以掌心雷加上霹雳珠,使出这一记天雷,就可以一局定胜负了,哪知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见刘子鸣还有余力,还想再与他比斗一次,不过李清玹却是不想再与他比斗了。毕竟他觉得周围观战的坎离人物中,是否有虞山南宫门下之人,尚且不知。   若是再比斗下去,他这一身真气就会所剩无几,比斗结束后,他还要返回山上精舍,返回的路上会不会发生意外就不好说了。   李清玹刚想开口说,自身无有手段抵御他的道法了,就见刘子鸣手中的禹王量天尺光芒大放,他的头顶上空有无形气流涌动,隐隐形成了龙腾虎跃之形状。刘子鸣的一身气机陡然暴涨,有种气冲牛斗之感。   李清玹见状微微一愕,心中有些哭笑不得。这时刘子鸣说道:“禹王量天尺乃我师门祖师传下来的镇派之宝,被我师尊赐予我手,留给我做防身之用,这里面藏有我师父留存的两道龙虎之气。”   刘子鸣顿了顿,又道:“我本来想要施展修改过后这道法术,还需等我修成龙虎真人才行。不过此时,我却可以借助尺中的龙虎之气,施展出这道修改过后的禹王潮,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不公,但我还想试试究竟是你施展的天雷厉害,还是我施展的这道禹王潮厉害?”   李清玹之前是用掌心雷激发了霹雳珠,使得两道雷霆合而为一,才发挥出龙虎级数的浩荡天雷。但他手上就那一枚霹雳珠,此时却是发不出先前那般威力的天雷了。   李清玹想起刚才刘子鸣所说,他即将施展的这道禹王潮乃是龙虎级数的法术,比先前的搬山术和禹王潮还要厉害上好几分,他顿时就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冷。他想要劝止刘子鸣停下来,却也是来不及了。   李清玹眼中一凛,他知道此时自身算是踏入绝地了,有死无生的那种绝地,但是他并不认命,他右手紧紧握住鸦九剑,左手的劳宫穴缓缓升起一股气流,他虽然不是纯粹的剑道修士,但他也有剑修的那种宁折不弯的精神!   过了许久,场外观战的众人才从先前那道的天雷中缓过神来,他们往场中望去,就见整个现场只剩下了一些残垣断壁,先前的那座山丘和海水波浪俱是不见了踪迹,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阁楼上的矮胖老者惊疑了一声,说道:“那位刘子鸣竟然还没有认输,还要与道玄先生做过一场!”紫袍老者说道:“刘子鸣哪来的底气?竟然还要斗法?”   许姓老者捋了捋胡须,说道:“我们静观其变吧,刘子鸣既然是龙虎真人的亲传弟子,又被神秘高人收为记名弟子,想来还有压底箱的手段罢!”   这时,就见下方刘子鸣手中的禹王量天尺光芒大放,而且他的头顶上空有无形气流涌动,隐隐形成了龙腾虎跃之形状。刘子鸣的一身气机陡然暴涨,有种气冲牛斗之感。   紫袍老者猛然站起身来,颤声说道:“那禹王尺中,竟然有禹王派掌门真人留存的龙虎之气,难怪这位刘子鸣仍有底气与李道玄斗法!”   矮胖老者说道:“禹王派的掌门真人已是降龙伏虎境的龙虎真人,在整个王朝境内的龙虎真人当中,也能排到前列的位置。”   许姓老者皱了皱眉头,自语道:“这二人的斗法,已触碰到龙虎级数了么?当真是后生可畏吾衰矣!”紫袍老者等人皆是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至于他们身后的门人弟子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了!   场中,刘子鸣望着对面的李清玹,缓缓说道:“这一道禹王潮经过我数年推敲,才有了一丝改变,才算真正属于我的道法了。虽然还未能修改完善,却也能发挥出不少威力了,当然我这道禹王潮目前是远远比不上家师的!”   刘子鸣修改过后的这道禹王潮,在龙虎真人眼中或许十分的粗糙,但是对于刘子鸣来说,这道禹王潮可以将他自身最大的实力发挥出来,而且他施展起来犹如臂使一般。   这门经他修改过的禹王潮只适合他一人,若是他的同门师兄弟修炼的话,却比不上原本的那门禹王潮秘术,虽说前人所传的道法有藩篱框架,但是却最为适合大多数人修习,特别适合作为道法传承使用。   刘子鸣忽然对李清玹施了一礼,并说道:“李先生见谅,此次斗法对你不公,我借用了外力,才能施展出这记神通。实际上,不借用外力的情况下,我已经输了此次斗法。”   “但我还是想试试我修改后的这门法术的威力,不然我心里总有不甘。李先生的修为比我还弱一些,却能施展出堪比龙虎级数的浩荡天雷,所以我也想试试我这道法术的威力是否比得上你那道天雷?”   李清玹嘴角抽了抽,他心中有些不快。他只有一枚霹雳珠,却已然使用过了,此时哪里还能施展出堪比龙虎级数的天雷?他有心想要罢战,但他也知晓刘子鸣是个认死理的性子,既然他如此说了,断然是不会收手的。   而且刘子鸣手中的禹王尺遥遥指向李清玹,禹王尺上的龙虎气息牢牢的罩住了李清玹所在的区域,使得他如同陷在泥潭中一样,想要离开都十分困难。刘子鸣的这一记神通,李清玹只能亲自承受了。   刘子鸣淡淡说道:“这道禹王潮被我命名为济水。”他边说边将手中禹王尺一挥,就扫出一阵大风来,风中带着湿气,湿气越来越重,随后凝结为水,最后形成了一道奔涌的浪潮。   刘子鸣低吟一声,“坎在离上,故曰济水。”刘子鸣说罢,就将手中禹王尺抛到了空中。弹指间,禹王量天尺光芒大放,好似旭日初升,随即禹王尺所化的大日之中落下了一个硕大的火球,落到了浪潮水流之中。   原本碧蓝的浪潮水霎时间就变成了红色火海一般,好似驱日煮海一般。李清玹这才明白,为何这道禹王潮被称为济水,坎为水,离为火,水火相交,水在火上,是为既济之卦,故刘子鸣命名为济水。 第146章 赢得胜利   李清玹皱了皱眉,眼前的这道火浪将他团团围住,这道火浪如同攻城战中的火油一样,附在水中,熊熊燃烧起来。他的这一身上品道衣虽说可避水火,却也只能让他避免被火焰灼伤。   火浪无比炙热,顿时让他冒出了热汗,而且觉得有些窒息。李清玹周身的毛孔开始呼出一些微风,微风越来越大,变成了强劲的大风,大风将他周边的火浪吹得晃了晃,却是燃烧的更加厉害了 。   风助火势,这一点他想差了,不过他觉得呼吸暂时好了些,他皱了皱眉,却知道周边的火浪没那么简单。地上的那面阳镜被火焰烧的通红,却也没有被烧得迸裂,显然材质不凡。   不过,周边墙上的铜镜却被浪潮拍打的落入火浪之中,过了片刻,就被烧得融化变软了,显然是废掉了。   司天台中,某处院落,孟知舟面前的照壁上画面猛然一闪,就不见了痕迹,恢复了原本的形态,只见这道照壁是由一块巨大的白石雕塑而成,上面雕刻着‘松鹤延年’的图案,具体而微。   孟知舟皱了下眉,低声道:“那处院子中的铜镜和禁制都损坏掉了。”那处院落的禁制是司天台中坎离人物所布置的,没想到竟然被李刘二人给破开了。   而且那些铜镜也都被那号称‘济水’的火浪给灼烧坏了,要知道那可是李泌先生从辽东之地带回来的宝物,价值不菲,没想到就这么损坏了。   阁楼中,矮胖老者看着下方的那道火浪,沉声说道:“这道浪潮虽说不如龙虎真人施展的禹王潮,却也达到了龙虎级数,而且水火相济,更添威能,应是刘子鸣根据禹王潮所悟出来的法术。”   紫袍老者点了点头,道:“许兄说的不错,这位刘子鸣天资果真不凡,悟性绝佳,难怪会被那位高人收在名下,这道火浪的威力空拍不下于先前的那道浩荡天雷了,真是愧煞老夫了,老夫与他二人相比,可真是云泥之别。”   矮胖老者叹了口气,低沉地说道:“老夫亦是白活这么多年了,他二人不过二十来岁,就能施展出龙虎级数的神通法术。以他二人的天资,绝对能修成龙虎真人,甚至是仙道有望了,以后这座江湖就属于他们这些年轻人了。”   其余的坎离修士皆是一叹,没有再说话,颇为心灰意冷。许姓老者轻咳了一声,道:“诸位道友,且看那道玄先生,将如何应对此次局面,或许我等还会有所受益。”   阁楼上的众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纷纷看向下方。下方所在,李清玹周围的火焰猛地一涨,更为炽烈凶猛。   李清玹眼皮一跳,顿时嘴角抽了抽,他就见一道色泽浅黄带有深红的炽烈火焰朝他扑来,他现在好似陷在了沼泽泥潭之中,根本无法避开眼前的这道炽烈火焰。   李清玹眼中一凝,他眼前的这片天地好似放缓了一般,一切事物都变得缓慢起来,他右手的鸦九剑剑尖光芒吐露,游离不定;他的左手则捏了个雷印法诀,蓄势待发。   这道火浪似是可以吞噬一切的舌头,这条舌头扫过之地便是一片废墟。炽烈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企图将它面前的李清玹吞噬掉。   当这火舌临近李清玹的面门时,李清玹觉得自己似乎已深陷在岩浆火海之中,似乎他已是在劫难逃了,他顿时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李清玹心中清楚,纵然他有鸦九剑和掌心雷,也抵挡不住这到火焰,因为这一道火焰已经超出了凡间火焰的范畴,虽然还远远比不上道家的三昧真火,却也是非同小可了。   这一刻,李清玹的脑海中闪过了崔洛霜、娘亲、师父、简叔等人的面孔,他觉得这次恐怕会真的饮恨当场了。   这时,他心中的那股寒意传遍了四肢百骸,直冲他的祖窍紫府而去,然而有一股暖意从丹田气海中迅速升起,分化成许多道,斩灭了他心中的濒死寒意。   那一股暖意斩尽他体内的寒意后,便返回了他的气海当中,而且从他体内的那一百四十六道穴窍之中,涌出不少先天真气,并朝着他的丹田气海奔去。   他那本来有些干枯的气海,瞬间就如同降了一场连绵大雨一般,变得十分滋润起来,而且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李清玹下丹田中的那枚剑丸忽然颤动了三下,变成了玉剑模样,而且剑体周边雾气蒙蒙,好似云雾仙气一般。他心中若有所悟,顿时就有一道清气从他的下丹田升起,穿过中丹田,徐徐升入喉轮,过十二重楼,自他口中呼出。   李清玹鬼使神差般的道了声:“开!”话音未落,就见他中呼出一道清气,直射他面前的那道火焰,火焰顿时分开,而且弹指间消失殆尽。清气余劲未落,直射火焰之后的刘子鸣。   刘子鸣脸色骤变,猛然躲向一旁,却有些躲避不及,被擦伤右臂,而且他被这道清气直接掀飞了起来,往后摔出八九丈远,直接就撞到了一面墙上,他手中的禹王尺也跌落到了地上。   那面墙厚将近一尺,又被司天台的人用秘法加固过,极为坚实。刘子鸣的身体虽说远胜凡间武者,却也不是专门炼体的修道人。   他狠狠地撞在这面墙上,顿时撞碎了几十块青砖,他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口中吐出不少鲜血,刘子鸣嘴角抽搐,眉头紧皱,他先是拾起禹王尺,又扶着墙艰难站起身来,并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阁楼上的众人见场中的情景忽然逆转,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紫袍老者吃惊地说道:“那道清气……究竟是什么神通?竟如此厉害?”   矮胖老者与许姓老者对视了一眼,摇摇头说道:“那道清气速度太快,我并没有看清楚。”在场的其他坎离修士亦是摇了摇头,他们都没有看清楚那道清气。   忽然许姓老者的一名弟子,指着下方说道:“快看!”众人顿时伸长了脖子,往下看去。就见李清玹弹了弹身上道衣,随即就提着剑朝刘子鸣而去。   他的脚步有些轻浮,似是大病了一场。实际上,刚才的那一道清气,抽离了李清玹身上不少的真气,他现在的丹田气海也将近干枯了。   李清玹现在觉得他就像一个快要渴死的人,他的整个身体就像一棵快要枯死的树木,急需一场甘霖。刚才的斗法中,他吸了几口热风,当时没觉得什么,但现在却觉得身体就似要着火焚烧似的,十分难受。   刘子鸣有些咳嗽,他身上血迹斑斑,看着颇为凄惨;他觉得自己的眼皮十分沉重,就要闭上了,他猛地掐了一下自己,强打起精神来,缓缓说道:“李先生技高一筹,在下深感佩服!”   李清玹看着他,微微挑了挑眉,淡淡说道:“刘兄的道法神通,是我平生仅见,在下也是极为佩服的!”刘子鸣苦笑了一声,就看向了李清玹的身后,只见遍地废墟,连残垣断壁都被刚才的大火烧成灰烬。   刘子鸣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喘息的说道:“我这道‘济水’虽然借用了外力,但能发挥出龙虎级数的威能,我也是死而无憾了,万幸司天台的禁制结界还算不错,没有伤及到无辜之人,也算没有违背了我的底线。”   刘子鸣顿了顿,说道:“我自幼在山中修道,也接触过不少俊杰,但都没有李先生这般惊才绝艳,在下与先生的斗法,十分的淋漓尽致,能与先生斗法,我之荣幸耶!”   “其实自那日你为了救个小姑娘,斩杀那两个歹徒之时,我就知道你不是寻常的坎离修士。后来你又斩杀了修成飞剑的任凌风,当时我就想我就想和你斗一场,只是当时觉得对你有所不公,才延迟了一段时日。”   刘子鸣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闭上双眼,平静地说道:“原本我还以为我能赢,谁知败给了你,不过能与你斗这一场,我也了无遗憾了,你动手吧!”   李清玹闻言,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顿时一剑斩向脖颈。刘子鸣只觉得一股森冷地寒意朝他袭来,脖颈间觉得刺骨的寒凉。   李清玹的鸦九剑斩开了一尺厚的院墙,到了刘子鸣的脖颈前就停了下来,只斩断了他的几缕长发。刘子鸣蓦然睁开双眼,低沉道:“你为何手下留情?”   李清玹长剑归鞘,轻笑了声,道:“为何杀你?假如是我,你会下手么?”刘子鸣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李清玹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不杀你,是因为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要杀我的杀意,但那任凌风不同,他还没见过我,就要置我于死地,你二人不一样的。”刘子鸣挑了挑眉,默默不语。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那柄传世名刀白鹿刀,是你的罢?此刀在百草堂内至少价值一百一十万凝神符,已经比那副天蚕手套更为贵重一些,刘兄好大的手笔啊!那日在百草堂,我竞价八爪龙的宝物,被童少东家给拒绝了。”   “当时我已是无有其他宝物了,当时就想献出这柄鸦九剑,谁知刘兄替我送上了一份大礼,而且童少东家还再三征求了你的意见,才同意将白鹿刀添在我的名下。”听到这里,刘子鸣皱了皱眉,仍是不说话。   李清玹又道:“当时我还没猜出此人是你,直到童少东家去我那里赔礼,才算点醒了我。我这才猜出当日是你帮助于我,如此恩情着实不小。因此,这次就算扯平了,互不相欠。”   刘子鸣定定的看了李清玹一眼,自嘲地说道:“当时我只是觉得与你比斗,着实有些欺负与你了,谁知这柄白鹿刀竟换了我的性命,还真是天意莫测啊!”   说摆,他又自嘲的笑了几声,笑声越来越低,渐渐不可听闻,竟然是激动之下昏了过去。李清玹见状摇了摇头,便即转身而走,他刚刚走出几步不远,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李清玹咬了咬牙,用鸦九剑当作了手杖,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站了起来。他拄着鸦九剑当手杖,步履蹒跚走了没几步,又摔倒在地。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他才半跪着蹲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了会粗气,随后他就直接盘坐在那里,微闭双目,运起残留的真气,开始运气练功,修复着将近枯竭的丹田气海。 第147章 欺人以弱   当斗法结束之后,观战的众人仍是觉得有些触目惊心,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发现对方的眼中骇然之色十分明显。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有人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往那处斗法的院落轻轻地走去。   众人见到有人领头之后,就有前后脚的往那处院落走去。他们当中,有的为了前去救人,有的是浑水摸鱼,有的是想趁火打劫,还有的是想杀人夺宝,总之是各怀心思。   这些人当中,以禹王派的三位长老和八九名弟子最为紧张,他们快速走进院子,生怕掌门真人的亲传弟子遭人毒手。   要知道以刘子鸣的天资,未来肯定是仙道有望,以后禹王派的大旗还要由他来执掌,他们当然十分紧张了。院子当中,本来是青砖铺地的平整地面,现在却变成了海边的晒盐场。   若非是众人亲眼所见,他们几乎都会认为是两位龙虎真人在此斗法了。不远处的一面残墙断壁处,有位白衣青年趴在地上,只见那人身上白衣都快成血衣了,那人赫然就是禹王派的刘子鸣。   在离刘子鸣两丈多远的地方,有位青衫少年盘坐在那里,好似是在运功疗伤,正是那位道玄先生!这两位惹得风云变色的天才人物,似乎都受了很重的内伤。   禹王派的一位长老大声喝道:“快救子鸣师侄!”霎时间,另外两位长老几个纵跃间,就奔到了刘子鸣跟前。至于禹王派的那八九名弟子,则是慢慢围上了正在运功疗伤的李清玹。   除了禹王派的一众弟子外,其余的修道人见状也跟了上去,他们想要趁火打劫,毕竟道玄先生现在重伤不起,他的那些宝物当是有德者居之。   还有十多名蒙面的修道人朝着刘子鸣奔去,他们有的和刘子鸣有仇,有的是想要浑水摸鱼,禹王派的三位长老都是坎离初期的人物,他们见状纷纷严阵以待,想要杀退这些起了盗心的修道人。   这十多名修道者里面有两位坎离修士,其余的都是练气期七八层的人物。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禹王派的三位长老结成了‘三才阵’阵法,稳稳地护住了刘子鸣。   这时,李清玹所在的位置传来了好几声惨叫!李清玹在他们这些人临近院子的时候,就感应到了一丝丝的杀气,他提前就打开了装有鬼头王蜂的紫色袋子。   刚才那些惨叫的人物俱是被鬼头王蜂给蛰住了要害之处,围着李清玹的那些人俱是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去。   此时,就见一群鬼头王蜂盘旋飞舞在李清玹的上方,而那七八个被鬼头王蜂蛰中的修道人,俱是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眼见是活不成了。   原本想要趁火打劫的修道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他们显然忘了鬼头王蜂的事情了,他们见这鬼头王蜂这么厉害,纷纷有了退缩之意。   这时,有个勉强修成坎离境的散修说道:“我等已经得罪了李道玄,今日若不杀了他,恐怕日后也会被他所杀,不知那位道友可有宝贝能收了这群刀剑难伤的鬼头王蜂?”   这些人,你望我我望你,都不说话。那位散修见状说道:“哪位道友能收了这群鬼头王蜂,李道玄身上的宝物就可以多给他一两件!”   过了片刻,有一矮个子老头说道:“小老儿有一葫芦,可收些寻常的鼠蚁蝇兔,要不老夫试试看!”   矮个子老者话音未落,鬼头王蜂忽的一下子就飞了过来,没等老者取出葫芦,就被蛰中了手脚,老者顿时眼皮一翻,倒在了地上。其他众人见状,哗啦一下退出老远。   那名散修远远地那看了李清玹一眼,一抬手就发出三支精钢袖箭,袖箭上带有见血封喉的剧毒,袖箭经他发出之后,力道非常迅猛,可比军中的伏远弓弩。   李清玹伤势颇重,他听到破空之声,就要用鸦九剑拨开飞来的袖箭。就在这时,还未等袖箭射到他的身前,就被一柄从天而降的雪亮戒刀挡下,而那三支精钢袖箭顿时断为两截。   随后一名身着月白僧袍的年轻和尚,从天而落。那名散修看到这名年轻僧人后,顿时脚下生风,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这白袍僧人年约二十一二岁,身高七尺余,长得眉清目秀,气质颇为出尘。年轻僧人看着现场混乱的局面,皱了皱眉,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场中的正在打斗的众人愣了一下,他们看了看这个突然出现年轻僧人,随即又打斗在一起,他们根本没把这个年轻僧人放在眼里。   年轻僧人再次皱了皱眉,他看了周围一眼,再次喝道:“都给我住手!”年轻僧人的声音若洪钟大吕,异常的巨大,而且音浪滚滚,整个空气立即浮现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声波涟漪。   以这年轻僧人为中心,朝着四周传播过去,不过这道音波却绕过了李清玹与刘子鸣二人。场中众人顿时觉得如遭重击一般,个个都是头很脑胀,一时间都是手脚无力,连站的站不稳了。   几个修为较低的修道者直接狮子吼震得晕倒在地,众人俱都停下手来,十分骇然的望向年轻僧人。禹王派的三位长老受影响不太大,其中一人说道:“这是佛门狮子吼?”   年轻僧人点了点头,他双掌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还请众位皆退一步,给小僧个薄面。”   刚才围攻禹王派的人里,有一坎离修士,他哼了一声,低喝道:“你是何人?胆敢管此闲事!”这年轻僧人看了看那人,轻笑了一声,淡淡道:“小僧法号怀素。”   那人闻言,顿时大吃一惊。原来这位年轻僧人怀素,是位修成六根清净的大德法师,修佛者的第二境是为净根境,净根境界是指修成六根清净,相当于修道者的坎离交汇的境界。   怀素此人,十岁时出家为僧,在其家乡零陵郡东山上的绿天庵中修行,绿天庵是法华寺名下的一座小庙,本来非常普通,但因庵中出了怀素这名天才弟子,才算在零陵郡周边有了名气。   后来怀素和尚就被法华寺列为寺中的真传弟子。怀素的悟性绝佳,仅仅二十出头,就修成了六根清净境,名列人杰榜第三人。   怀素的性格非常率直,不拘小节,尤喜杯中物,他还嫉恶如仇,好打抱不平,因此被世人称为‘醉僧’、‘狂僧’。   怀素和尚极善长写草书,时人又称他为‘小草圣’,他曾跟随‘草圣’张旭的弟子邬彤学习草书,邬彤不仅是儒家修行人,还是怀素的表兄。因此怀素和尚不光修为高,人际关系系也广,一般修行人都不愿意得罪于他。   当这怀素和尚报出自己的法号后,众人无不是大吃一吃惊。禹王派的三位长老对着怀素施了一礼,其中一人说道:“多谢法师施以援手,避免了一场血战。”   怀素和尚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淡淡说道:“道兄客气了,小僧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禹王派的其他弟子纷纷退到了三位长老身后,他们刚才只是团团围住了李清玹,并没有一上去就痛下杀手,他们本想让其他的修道人探探李清玹的底,结果弹指间就死了七八名修道人。   其中的一人还是位真气外放之辈,因此他们就退回了三位长老这边。其余的修道人,无论是围攻李清玹的人,还是围攻禹王派的人,大部分都些散修。   他们要么是没有坎离境界以上的修道法诀,要么是没有护身宝物,因此都想趁火打劫。他们都是些老江湖了,不乏心怀鬼胎之辈。   他们现在为了功法、宝物还能聚集在一起,一旦抢夺到了宝物与功法,又会自相残杀,杀人夺宝。不过目前,他们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只是现在多了一个管闲事的怀素和尚,如果是普通的僧人,早就被他们打杀了。但怀素和尚名列人杰榜第三,赫赫威名比刘子鸣还要厉害一些,因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这些人本以为对付一个受重伤的李清玹可以手到擒来,谁知李清玹还有鬼头王蜂这一大杀器,让他们弹指间就折损了七八人。   他们根本没有料到这一点,顿时有些骑虎难下,他们有心退缩,又怕李清玹对他们秋后算账。场中还有一部分修道人,并没有对李清玹和刘子鸣下手,他们见状都是有些庆幸。   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就对付一个人,往往会吃大亏。先前动手的这群人都有些懊恼不已,他们不光得罪了李清玹,还得罪了禹王派。   禹王派可是有龙虎真人坐镇的名门大派,实力雄厚,想到这点,他们纷纷后悔莫及。而且现在还多了个管闲事的怀素和尚,若非是他们本领不济,他们早就把这怀素和尚给狠狠教训一顿了。   这群人想起了先前李清玹和刘子鸣斗法的场景,那斗法的场面几乎可以堪比龙虎真人之间的交手了。而这位怀素和尚在人杰榜上的名次比刘子鸣还要靠前,岂不是说这个和尚也有龙虎初境的本事?   想到这一点,他们无人再敢动些歪心思。场中一时静默了下来,过了片刻,一位坎离修士沉声说道:“法师身为佛门中人,何苦插手我道门之事?”   怀素和尚闻言,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佛说众生平等,为人向善,不可杀生。这两位道友在这公开斗法,本来是场公平公正之事。而诸位却欺人以弱,却是有失公允,不如等这二位道友恢复了,你们再做讨教!”   刚才出手的那二十多人顿时面色难看、嘴角抽搐,他们若是正面斗法能斗赢李刘二人,哪里还要用群殴偷袭的方式来对付二人?他们有的人心中在暗暗怒骂这位多管闲事的和尚,不过脸上却做出了羞愧的样子来。 第148章 朝中来人   怀素和尚看了眼禹王派的人,随后就双手合十,施礼说道:“禹王派的诸位道友,既然刘道友已经安然无恙,小僧就放心了。但是李道友暂时还未曾醒来,小僧就在这里为他护法,直到李道友醒来。”   禹王派的三位长老朝着怀素和尚抱了抱拳,并道了声谢。这时,一直在打坐的李清玹蓦然睁开双眼,笑着说道:“谢过怀素法师,在下已无大碍。”说罢,李清玹长身而起,看了一眼周围的修道人。   怀素和尚闻言,道了声佛号,说道:“小僧见过李先生,不知李先生可有去处?李先生在东都可有亲眷?”李清玹道:“谢过法师关心,在下倒有去处,亲眷倒是没有。”   怀素和尚笑道:“李先生不如随我去趟白马寺,白马寺中的小还丹疗伤效果还不错,小僧在那里还有几分薄面。”   李清玹闻言怔了怔,随即笑道:“谢过法师好意了,在下已无大碍了。”周围之人,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连怀素和尚都主动交好李清玹。   这时,就听有人远远地说道:“见过怀素大师、道玄先生,我司天台中也有疗伤的丹药,并不差于白马寺的小还丹。还请道玄先生回司天台疗伤,在下奉司天台之命,前来邀请道玄先生。”   李清玹和怀素和尚转头看去,发现说话之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身着淡青色官服,腰缠鍮石带,头戴翘脚幞头,脚蹬乌皮靴,腰悬横刀,看起来颇有气度。   不过此人仅仅是初成气感而已,还未修成真气。此人身后还跟随着十几名青年男女,男多女少,看样子应该是司天台的门生弟子。   大多数之人仅仅是初成气感,修成真气的不过三四人。怀素和尚不认识这些人,他刚想问话,就听李清玹淡淡说道:“原来是田道友,不知你奉的哪位大人的命令?”   来人正是田猛一行人,田猛本以为李清玹已经重伤昏迷,所以他自告奋勇地领命前来,好将李清玹带回司天台之中。实际上他是想趁机暗算李清玹,让他变成一个废人,这样一来,就为自己除掉了一大情敌,谁知功亏一篑,人算不如天算。   田猛朝李清玹和怀素二人施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在下奉春官正大人之命前来,还请道玄先生往司天台一行。”   周围众人顿时一惊,司天台的春官正孟知舟是龙虎真人,眼前这人竟是奉孟真人之命前来,这位道玄先生和司天台有什么关系?竟然惊动了司天台的一名龙虎真人!   难道说司天台之人见道玄先生天纵奇才,仙道有望,所以派人前来示好与他?禹王派的三位长老也是颇为吃惊,他们觉得先前门下弟子得罪李道玄,着实有些不太好。   李清玹瞥了田猛一眼,淡淡道:“在下与孟真人素昧平生,从未谋面,也没什么交集,今日我还有要事,改日再去登门拜访,田道友请回吧!”   周围众人一愣,道玄先生竟然拒绝了司天台的邀请?田猛闻言怔了怔,沉声道:“道玄先生,你不给我面子没事,但是家师可是孟真人,难道你还要家师亲自前来请你么?”   李清玹面色一冷,冷冷道:“田道友是没听懂我说的话,还是你的耳朵聋了?”田猛闻听此言,顿时脸上阴晴不定。   这时,有一个如涓涓泉水般的声音说道:“小女子见过法师,见过李兄。”李清玹和怀素转头看去,便见身后来了一个黄衫少女。   那少女约十七八岁的模样,五官精致,一张瓜子脸,黑发如瀑,皮肤白皙如玉。少女一袭嫩黄衫子,她的身材十分高挑,与时下女子的以丰腴为美截然不同。   那名少女虽然只着黄衫,然而气质清雅高华,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李清玹看着她,笑道:“九姑娘,好久不见。”   怀素道了声佛号,说道:“小僧怀素,见过九姑娘。”旁边的田猛见到九姑娘一上来就跟李清玹打招呼,好似没看到他是的,他顿时心中更为厌恨李清玹,但是他脸上仍是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笑道:“师妹,好久不见”   田猛身后的青年那女,见状纷纷上前打招呼,或称师妹,或称师姐,那四五名少女更是团团簇拥在她的身旁,好似众星捧月一般。黄衫少女即是九姑娘,她是司天台中天资最高的亲传弟子,地位非同一般。   九姑娘柔声说道:“李兄,许久不见,你可安好?”李清玹闻言,心中微微有些感动,他笑道:“有劳九姑娘挂念,在下一向挺好。”   旁边的怀素和尚轻咳了一声,问道:“九姑娘此来,也是来接李先生前往司天台的么?”   九姑娘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对也不对,我是前来接李兄去见一个人,那人和司天台的关系非同一般。”李清玹心中一动,问道:“不知九姑娘,带我去见谁?”   司天台中高人无数,就连龙虎真人都有六人,虽说其中四名只是龙虎初境的人物,但那也是地位高绝的龙虎真人。毕竟就算是寻常的龙虎初境人物,都能胜过四五名坎离境巅峰之辈,毕竟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众人都很好奇,九姑娘要带李清玹去见谁?难道是司天台的其他某位龙虎真人?九姑娘看着李清玹,一字一句地说道:“李兄,是裴子羽先生让我来的。”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就连怀素和尚都有些动容。先前对李清玹出手的那些人更是面无血色,摇摇欲坠。大唐的剑修有好多,但是被人尊称为剑仙的没有几人。   剑仙中的第一人是大唐剑圣裴旻,人称大剑仙!名列第二的是公孙大娘,人称红衣剑仙!名列第三的是谪仙人李太白,人称青莲剑仙!   而这位裴子羽则是大剑仙裴旻的族弟,人称白衣剑仙,名列第四,他和前三者被人尊称为四大剑仙!裴子羽之前声名不显,最近十多年以来他的声名才渐渐广为人知。   不过却不是什么很好的名声,他虽被人明面上称为白衣剑仙,背地里别人都称他为绝命剑仙!   因为他杀性太重,接连杀了数十名坎离境界的修道人,而且还有一位龙虎真人被他打成重伤,数年之后,那位龙虎真人就离世了。   要知道以那位龙虎真人的寿数来说,他还能再活四十多年,结果因为裴子羽的原因就英年早逝了!李清玹闻言挑了挑眉,说道:“原来是白衣剑仙!那我就随九姑娘走上一趟!”   随后他又对怀素和尚施了一礼,郑重地说道:“在下谢过法师,谢谢你拔刀相助,今日之恩,没齿难忘!”怀素和尚双手合十,低声道:“李先生客气了。”   李清玹抱了抱拳,深深地看了周围人一眼,就要随九姑娘离去。田猛脸上阴晴不定,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然不语了,不过他深深地看了李清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之意。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温和的声音说道:“原来司天台中有人比我早来了,果然是年轻人,比我来的还要快些。”   众人闻言转身看去,来人是位儒雅的中年文官,他面貌端正,身着深绯色官袍,腰缠十一銙金带,脚蹬上好乌皮靴,一种久居上位的气势扑面而来。   九姑娘见到来人之后,稍稍施了一礼,微笑着说道:“灵儿见过郑少监。”来人笑着点了点头,他正是司天台的右少监郑原,司天台的第三人,司天台的真正主事人,龙虎初境的人物,他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的大人物。   李清玹闻言一惊,他听九姑娘讲过司天台的一众人物。他微微施了一礼,道:“在下见过郑真人!”旁边的怀素道了声佛号,施礼道:“小僧怀素,见过郑真人!”   郑原微微回了一礼,笑着道:“两位不必多礼。”田猛及司天台的其他弟子连忙躬身施礼,恭敬地说道:“我等拜见郑少监。”   司天台众弟子声音洪亮而整齐,十分震撼人心。周围的众人被这阵势惊得骇住了,也就禹王派的三位长老缓过神来,纷纷对郑原抱拳施礼。   其他的修士见状,一下子缓过神来,纷纷朝着郑原抱拳施礼。郑原面带微笑,略略抱了抱拳,算作是回礼了。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问道:“郑少监一向公务繁忙,怎有空来此?”   “自然是为了你而来。”郑原笑着说道,“我原本以为斗法过后,你会状态不佳,难免有些人会趁火打劫,因此请你往司天台一行,然后好好养伤,如今看来,你的伤势已恢复了一些,李先生果真是非凡人物!”   李清玹闻听此言,顿时露出感激之色,他郑重地说道:“多谢郑大人的好意,在下没齿难忘。我与郑大人素不相识,为何大人会来助我?”   郑原本就是一位地位高绝的龙虎真人,再加上他是司天台的右少监,官居正四品,在朝堂之中也属于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这两种身份加起来,在江湖上绝对是赫赫有名!   没想到他竟然亲自来迎接这位李道玄?在场的修道人全都是心惊胆战,被眼前的情况给惊呆了,先前那波朝李清玹动手的修道人更是骇然失色,毛骨悚然。   郑原沉吟了一下,笑着说道:“不瞒你说,我也是奉命而来。”李清玹闻言,表面上很平静,实际上他心中暗道:难道是令狐少监?总不会是司天台的监正大人吧?   李清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恭敬地问道:“以郑大人您的地位而言,朝廷上下又有何人可以直接命令与您?”   其实李清玹心中已有猜测,只是他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了些!周围的修道人闻言皆是一愣,忽然他们又想到了什么,纷纷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对方眼中十分骇然!   禹王派之人也是面露骇然之色,显然他们也猜到了什么,其中领头的那位长老心中更是想道:这回我这师侄可算是惹上了一个大人物了,还好师侄与那位李先生没什么多大的过节! 第149章 美酒佳肴   在场的众位修道人都是骇然不已,他们都被自己的猜测给吓到了。毕竟能直接命令郑少监行事的人物,除了当今天子以及司天台的监正大人之外,还能有谁了?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就听郑大人肃然说道:“我奉监正大人之命,前来保护于你,如今斗法已经结束,李先生就跟吾回去罢!”   司天台的监正大人,正是李泌李长源,被世人称为白衣卿相,他不仅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他还是位龙虎交汇境界的绝世人物。周围的众人纷纷侧目,十分骇然!   禹王派的三位长老,也是大吃一惊,他们决定要交好于李清玹,送些宝物以拉近关系!一旁的怀素与九姑娘等人也是微微吃了一惊,李清玹点了点头,心中也是颇为震惊。   怀素和尚沉思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小僧就与诸位告辞了,我还要前往金陵府拜会青莲居士。”李清玹等人一听,纷纷与他道别,等怀素和尚远走之后。   九姑娘才说道:“没想到怀素法师,还与青莲剑仙有交情,青莲剑仙的风采,小女子也不曾缘得一见呢!”李清玹点了点头,道:“谪仙人的风采,在下也不曾见到过,不过他的诗篇我倒是读过不少,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也!”   司天台众人以及现场的其他修道人,亦是议论纷纷,毕竟青莲居士李太白那可是为风流卓绝的绝世人物,他的诗酒剑堪称三绝!他注定是个流芳百世的风流人物!   郑原面带微笑,看着九姑娘与李清玹,淡淡说道:“我们走吧!”李清玹和九姑娘微微点了点头,郑原又对司天台的其他人挥了挥手,于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朝着司天台方向走去!   禹王派的众人见状,从另一条巷子,返回了他们在城中的落脚之地。现场剩下的修道人一直望着司天台一行人,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他们的望向那位道玄先生的目光,已是卓然不同,敬佩中带着骇然之色。   无论是司天台的监正大人李长源先生,还是左右少监及春官正三位龙虎境的大人物,都对李道玄青睐有加。   就连四大剑仙之一的白衣剑仙裴子羽都对李道玄器重有加,可见这位道玄先生是多么的天资卓绝!先前出手对付李清玹的修道人,都是万分后悔,他们脸色煞白,在现场停留了片刻,纷纷消失不见。   这一日的早晨,窗外春雨霖霖。春雨如丝、如雾、如烟、如潮。透过这缕缕蚕丝,就见院子中的桃花开得十分娇艳,好似一位花季少女。   虽然说几天前的天气阴暗潮湿,不见天光,雷声大作,狂风骤起,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但是过了两三日,终归是恢复了风和日丽、春雨朦朦的景象。   司天台中,某处客房内有位青年,青年约有十八九岁,长得丰神俊秀,气质脱俗,他身着一袭青衫,正端坐在一处桌子前,桌子上摆着一些美味佳肴,香味扑鼻,色香味俱全。   桌子的中央摆着一道“遍地锦装鳖”,其做法是在烹饪甲鱼时,放入羊肉和洛水中的特色水产,辅以肥羊肉和鸭蛋黄。这一盆的甲鱼汤,看上去金汤白肉,汤醇味美,馋煞众人。   除了这一道“遍地锦装鳖”外,还有一道上佳菜肴,却是“冷修羊片”,其做法是将煮烂的羊肉切片,浇上调料,冷冻之后才可取食。   这冷修羊片极受高宗朝时期的“武皇后”喜爱,当年武皇后食用品尝过后,曾经赞叹道:“珍郎杀身以奉国。”珍郎在当时是指山羊。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胡饼,一个泡馍。   泡馍用来做成肉夹馍,用大蒜和或糖蒜相佐,辅以羊肉辣子,肥而不腻,口味独到。胡饼则是以胡桃为馅,饼面撒上芝麻。经过高温烘烤后,焦香诱人,松脆可口,吃起来十分享受。   桌子上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两个火晶柿子。火晶柿子皮薄如纸,无丝无核、丰腴多 汁,甜美爽口,属于长安城附近临潼的当地特产。   火晶柿子之旁,还有出自波斯帝国的三勒浆美酒,此酒味道极好,而且对身体大有益助,价值不菲。青年正是李清玹,他看着眼前的这些美酒佳肴,心中暗暗乍舌不已。   李清玹 心中十分清楚这一桌子的美酒佳肴,比起前段时间在洛北楼中的那场盛宴,还要高上几个档次。他虽说不怎么注重口腹之欲,却也感觉到了司天台对他的看重与期待,他虽说心中颇为震撼,面上却是云淡风轻。   李清玹身后还有一位年少的仆人在那静静地候着,那名少年仆人默默地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桌子上的美酒佳肴,他生怕自己会咽很多口水,以至于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   李清玹舀了一勺甲鱼汤,他轻轻喝了一口,随即又连喝了几口,才称赞地说道;“此汤不仅没有腥膻气味,而且鲜香四溢,使人口齿留香,不知是何做法?”   少年仆人赶紧抬起了头,恭敬地说道:“回先生的话,此汤的做法十分考究,此汤选用洛水中的活甲鱼为主要食材,辅以肥羊肉、鸭蛋黄、蛋皮丝、冬笋、鸡蛋清等多种食材,经过秘法熬制而成,此汤具有温补气血、清热养阴的效用。”   李清玹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他平时不好饮酒,此刻却来了些兴趣,因为装酒的酒器就颇为精美不凡。   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暗暗地想道:没想到这白如美玉的酒器,竟然是大邑的烧瓷,居然还配着君家白碗,这装酒、饮酒的器物已是如此高端大气,那么这酒岂不是堪比琼浆玉液了?   李清玹倒了一小碗酒水,只见这酒水有些浑稠,不似剑南烧春那般清澈,他轻轻地抿了一口,顿时觉得有种火辣辣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弹指间却又变成了清凉甘甜的美妙感觉,而且他体内的真气竟然有种上涨的迹象!   李清玹端起白碗一饮而尽,他感觉不甚过瘾,随即夹起两片羊肉片尝了尝,顿时觉得清爽可口,味道极佳,他又倒了一碗美酒,又是一饮而下,颇有江湖侠客的慷慨豪迈之气!   他微微闭目,内视丹田,却发现气海中的真气有了一丝丝增长,虽说很少,却也是极为惊人了,毕竟这只是美酒带来的效果而已!   李清玹睁开双目,淡淡说道:“此酒是来自西域之地吧?”   少年仆人躬身说道:“先生猜得不错,此酒名为三勒浆,是西域的胡商从波斯帝国带到洛阳城的特产之一,此酒为宫廷御酒之一,市面上就是千金也难尝一口!先生可真是有福之人!”   李清玹闻听此言,笑了笑,没有在说话,因为他觉得自己有点饿。李清玹先后吃了一个肉夹馍、半个胡饼,又尝了些冷修羊片,喝了两小碗甲鱼汤,才觉得有些饱了。   他看着桌子上的火晶柿子,顿时觉得食指大动,他非常熟练地把一根吸管插入柿子,吸取汁液,再剥开果皮,舔食果肉,看得旁边的少年仆人直咽口水,少年默默地低下了头。   李清玹见状直接将剩下的那枚火晶柿子递向少年仆人,少年仆人吓得一个激灵,直接跪倒在地上,口中说道:“小人不敢接受先生的赏赐,否则管事会责罚小人的!”   李清玹看了一眼少年,笑道:“拿着吧,有我在这,没人敢责罚与你!”少年仆人紧张地道:“小人不敢!”   “让你拿就拿,否则别怪我处罚与你!”李清玹故作凶狠的说道,少年仆从有些紧张的双手接过火晶柿子,口中连连称谢。随即就把火晶柿子放在袖子里。   李清玹见状皱了皱眉,说道:“你为何不吃呢?”少年仆从紧张地道:“小人想带回家中,让娘亲尝尝这眉柿子。”   听了这话,李清玹蓦然一怔,随即掏出五两银子,淡淡道:“真是个孝心可嘉的孝子。这几两银子就送于你了,拿去好好孝敬你的娘亲吧!”   “小人不敢,还请先生收回。”“让你拿着就拿着,费什么话?”“小人,小人谢过先生!”   过了片刻,李清玹用餐完毕,随即就长身而起,他走到窗前,看向窗外的朵朵桃花,心中蓦然想起远在姑苏城的洛霜姑娘来,他不知不觉间,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过了片刻,李清玹问道:“今日的菜肴比昨日的还要丰盛,这是哪位大人安排的?”   一旁的少年仆人连忙躬身道:“小人听管事说起过,说是裴先生的安排,裴先生还说了,以后每天都按照这个标准来。”李清玹闻言一怔,自那日他随郑原和九姑娘来到司天台后,就不曾见到过那位裴子羽先生!   李清玹自然知道司天台的几位真人都十分看重他,如果说安排膳房置办这些佳肴的人是司天台中的某位大人物,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位屡屡帮助过自己的令狐少监,或者是号称白衣卿相的李泌先生,倒还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但安排此事的人,竟然是那位风采逼人的白衣剑仙,李清玹想起那位白衣剑仙一剑西来的绝世风采,好似昆仑山颠之上经年不化的冰雪,他着实没有想到裴子羽这么一个清冷孤傲的人物,居然也会做这种烦琐之事!   李清玹望着窗外沉思了片刻,随即淡淡问道:“裴先生可派人传达过什么话么?”   少年仆人想了想,说道:“裴先生派人传过话,传话之人曾说裴先生让您在修成坎离圆满之前,不许踏出房间半步,而且你要参加道门大会,必须修成坎离圆满才成。”   李清玹闻听此言,顿时怔了怔。少年仆从继续说道:“今日距离道门大会的开启时间还有二十来天,望先生在这段时间里,务必要修成坎离圆满境界。否则的话,裴先生会不高兴的。”   李清玹揉了揉额头,心中暗道:“裴先生也太看得起我了,短短二十来天,让我修成坎离圆满境界,着实有些困难。”少年仆人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仍是自顾自的说道:“先生,传话之人还说一句话,据说是裴先生的意思。”   李清玹挑了挑眉,道:“说的什么?”少年仆人答道:“那人说玩完不要辜负了剑道的传承。”李清玹闻听此言,顿时心中巨震,掀起滔天巨浪。少年仆人朝他施了一礼,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第150章 子鸣来访   不要辜负了剑道传承!此话显然是指的悟真剑道篇,以及他体内的那枚剑丸。李清玹脸上颇为震惊,他本以为除了他师父和他以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关于剑丸的事情。   没想到他第一次使出剑丸之气,就被别人看破,着实让他心惊。没想到他第一次使出剑丸之气,就被别人看破,着实让他心惊。   他心中暗暗道:自身还是修为太低了,轻易被人看出了所修之法,还好裴子羽没有恶意,否则就一切都前功尽弃了。眼下我还是好好修炼,早日修成龙虎境,才能有所自保之力。   李清玹望着窗外的蒙蒙初雨,心中闪过一丝紧迫之感。随即他又想起了昨日之事,昨日他曾与九姑娘谈论修道之事,他从九姑娘那得知了司天台的某些事情。   九姑娘的师父是司天台五官正之一的夏官正,而且是位三十岁许的女子,坎离圆满境界。夏官正姓李,她是右少监郑原的妻子,她在司天台之中也是颇有实权的大人物。   右少监郑原是司天台中的实际掌管人,属于第三号人物。而且司天台中,只有李泌先生、令狐大人以及郑原三人不曾收徒,因为郑原夫人的缘故,九姑娘也可以算是郑原的弟子。   因此九姑娘在司天台中的所有弟子当中地位最高,昨日九姑娘与李清玹聊了半天时间就离开了,临走前她曾说要闭关修炼一段时间,不修成坎离境界,就绝不出关。   李清玹对九姑娘也有一些好感,但更多的是佩服之意,而且他也已有心中恋人了,自然不能再到处沾花惹草。   李清玹想罢,就自嘲地摇了摇头。他转身走到桌前,看着桌子上剩余的美酒佳肴,忽然心中一动,就轻轻拍了拍手掌。随即就有一只翡翠般的蛊虫缓缓爬了出来。   翡翠蛊摇了摇脑袋上的触须,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李清玹直哼哼。李清玹笑了笑,问道:“你是饿了么?”   翡翠蛊顿时轻轻点了点小脑袋。李清玹见状,便将‘遍地锦装鳖’和‘冷修羊片’端给了它,翡翠蛊晃了晃脑袋,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李清玹看着翡翠蛊狼吞虎咽的可爱模样,顿时笑着摇了摇头。他随后长身而起,将放在三彩柜上的紫菱袋拿起,袋子中装的是鬼头王蜂。他看了看本来系好的袋口,已然是松开了。   昨日下午他曾听少年仆人讲起过一件事情,昨日上午,城中忽有十多个修道人突然惨死,死状颇为凄惨,好似被什么凶物撕咬过。   而且那些人都曾与李清玹有所仇怨,俱是那日斗法过后曾经对他出过手的修道人。李清玹看了看正在大快朵颐的翡翠蛊,心中若有所思。   想来是他昨天上午去拜访九姑娘时,翡翠蛊偷偷带着鬼头王蜂飞了出去,将那些曾对他出手的修道人,全部给赶尽杀绝了。李清玹将紫菱袋的口子重新系好。   他看着桌子上的翡翠蛊,低声说道:“下一回你不可以再擅作主张了,否则我不会轻饶你的!”翡翠蛊闻言停了下来,它歪着头看了看李清玹,随即轻轻地点了点脑袋。   李清玹将紫菱袋又放回了原处,他正要打坐修炼时,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声音是朝他的方向来的。他挑了挑眉,这个时候谁会来找他呢?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门外就有人说道:“先生,门外有位刘公子前来拜访您,您是否见他?”李清玹看了翡翠蛊一眼,翡翠蛊轻轻一跃,便跳到了李清玹的怀里。   李清玹对着房间外的少年仆人,淡淡说了一声,“你去请刘先生进来吧!”院子中的少年仆从“诺”了一声,就朝院外小跑而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位少年仆从才把刘子鸣从大门之外,领入了这处院落,来到了房外。李清玹看着被少年仆从扶进来的的刘子鸣,微微吃了一惊。   当日斗法之时,他曾差点折在这位刘子鸣的法术神通下,后来他与刘子鸣都负了重伤,最终他以微弱的优势胜过了这位人杰榜第四的刘子鸣。   没想到斗法之事过去了两三天,这位人杰榜的年轻英杰仍是重伤未愈,连走路都要别人轻轻搀扶。按说刘子鸣身为禹王派掌门真人的得意弟子,应该会得到师门之人的全力救治。   谁知刘子鸣仍是重伤未愈,面色苍白,好似一阵大风就能将他吹倒,少年仆从小心翼翼的将刘子鸣扶在独坐榻上,随后就缓缓退到房间之外。   刘子鸣面色苍白,看着毫无血色似的,他气喘吁吁地说道:“看来那日你的伤势并不严重,如今你比我恢复得好多了。”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刘兄你的伤势这么重。”   刘子鸣轻叹了一声,低沉道:“是啊,你最后那记神通。太过神秘,又霸道无比,虽只是在我胳膊擦了一下,却险些让我送了性命。我的三位师叔以及师兄弟们将我救回之后,就对我进行了救治。”   说到这里,刘子鸣顿了一下,才道:“无论是我的三位师叔,还是我的师兄弟们都对我胳膊上的伤势一筹莫展,眼见伤势越来越重,不可再耽搁,只得求助于令狐大人,才算保下了我的这条小命。”   李清玹着实不曾想到,剑丸上的那道清气竟然这般威力不俗。如若当场击中对方要害,估计龙虎真人以下者,都会重伤身死,就算没有伤到对方要害,也得求助龙虎真人或是医道圣手方能治愈这道伤势。   刘子鸣咳了一声,接着道:“今日前来,是与你告别的。恩师已经飞剑传书于我,让我抓紧回去养伤。与你的这场斗法,让我受益匪浅,我此次回宗之后,想来可以一举打开剩余的穴窍,从而成就坎离大圆满境界。”   李清玹闻言笑了笑,轻声道:“那我就在此提前恭祝刘兄修为更进一步,离大道仙途又近一步。”   刘子鸣定定地看着他,沉声说道:“虽说修成坎离大圆满,足以让别人心满意足了,但是我志不在此。这一回,我要闭死关。不修成坎离交汇,不修成移炉换鼎、降龙伏虎。我就决不罢休!”   李清玹眼中微微一凛,闭死关之人,大多都是修道前景黯淡之人,因此背水一战,如果不能修道功成,便会枯死于密室之中。 按说以刘子鸣的天资,根本不必如此,但是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刘子鸣顿了顿,轻声道:“昨日我用梅花易数推算过,我此次闭关至少须得十五年到二十年时间,才能修成龙虎真人境。如果二十年之后,我却未曾出关,多半是修道失败,化作灰灰了。”   一般来讲,闭关修炼是指关闭房门,不与外界来往,独处一室,静心练功。闭关修炼是为了突破练功中的难点或潜心修炼某种新奇道法神通。而且闭关修炼还要经过“风、喘、气、息”四个玄关,方可大功告成。   闭关期间,人体处于非常状态,不但毫无拒敌之力,而且极忌干扰,否则就会走火入魔,重伤而死。至于闭死关,则是更忌别人干扰,就算是闭死关的期限超出了预定的时间,也不能轻易去打扰。   本朝初年,曾发生过这样的事例,当时有位坎离圆满的修士,为了一举修成龙虎境,闭了死关,当时他与宗门中的师兄弟曾有约定,若是他闭死关超过三十年还不曾出关,多半就是修道失败,身死道消了。   三十年后,他的那些师兄弟见他未曾出关,以为他已经身死道消了,因此就打开了闭关密室,却不曾想到这位修士正好在度心魔劫,那位修士受到如此惊扰,当时就走火入魔,身死道消了。   李清玹默然片刻,低声说道:“刘兄,若是其他的修士因前路渺茫,而去闭死关还情有可原,但以你的天资来说,完全不用这样做。”   刘子鸣自嘲的笑了笑,哑声说道:“以我的天资来说,三十年左右修成龙虎真人,却还没有多大难度。至于龙虎交汇的境界,我用七八十年的时间也可修成,但是想要修成金丹境的人仙,却是难度不小。”   刘子鸣顿了顿,说道:“如果不曾与你斗法,或许我会按部就班的修行下去。虽说目前我和你站在同样的位置,但再过十年二十年就不会一样了,到时我恐怕连你的背影都望不到,因此我必须拼上一回。有个人说过,一万年太久,我只争朝夕!这句话很适合我!”   李清玹闻听此话,心中默默道:“此话也很适合我,一万年太久,我只争朝夕!”李清玹看着神情坚毅地刘子鸣,心中有些佩服,却也不知如何宽慰他。最终轻声说道:“刘兄,你还参加道门大会么?”   刘子鸣轻轻摇了摇头,叹道:“我这伤势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再加上师尊让我早日赶回山门,我自然不好耽搁,这次的道门大会,我就不参加了。”   刘子鸣神情有些落寞,但随即有恢复了坚定的神色。刘子鸣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瓷瓶,约有半个手掌大小。   他将白色瓷瓶递给了李清玹,淡淡说道:“这是我师尊从岭南十万大山里得到的灵药,此药可以豢养飞禽灵宠,我留着也没大用处,就送于你了,还望莫要推辞。”   李清玹双手接过白色药瓶,道了声谢。他想了想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盒,送与刘子鸣,刘子鸣有些呀然,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清玹笑道:“这是我以前中的覆盆子草,机缘巧合下长成了百岁覆盆子草,送你两片,我这还有好几片了,不要推辞,礼尚往来才是好朋友。”刘子鸣本想推辞,听闻此话,就笑着收了起来。 第151章 名列第四   刘子鸣和李清玹又聊了一会修道心得,随即刘子鸣慢慢站起身来,低声说道:“时间不早了,为兄就先回去了,此后山高路远,以后有缘自会再见。”   李清玹对刘子鸣抱了抱拳,轻声道:“下次相见,希望刘兄已经得偿所愿!”刘子鸣看了李清玹一眼,轻笑了几声,低声说道:“但愿我不会被你拉下太远,不过你应该不是天师府的道士。”   李清玹有些愕然,呀然问道:“刘兄,何出此言?”刘子鸣挑了挑眉,低声笑道:“龙虎山天师府,乃天师道的祖庭所在,又是道教圣地之一,天师府的道士向来是自称‘贫道’。”   “而你多数时候却是自称在下,有时候还自称‘我’,由此可见,你绝对不是天师府的受箓道士。”李清玹深深地看了刘子鸣一眼,低声道:“刘兄,还请勿对他人所言”。   刘子鸣神色郑重,低声道:“伯玉,勿要担心,你还信不过为兄的为人么?”李清玹道:“当然相信了。”   刘子鸣哈哈大笑,便咳嗽边说道:“不打不相识,伯玉吾弟,有缘再会。”李清玹将他送至门口,看着他在同门师兄弟的搀扶下渐行渐远,心中默默叹道:但愿下次相见,希望你还能是之前的那个刘子鸣!   司天台的某个房间内,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修道人正在伏案疾书,他在册上笔走龙蛇,飞快地写下了几行字。只见第一页纸上写着:李清玹,龙虎山天师府秘传弟子,坎离修为,位居人杰榜第四。   上榜事由:在洛阳城南,李清玹与禹王派嫡传弟子刘子鸣约斗。斗法结果,李清玹获胜。此次斗法中,李清玹先是施展出了掌心雷,威能堪比龙虎级数,他又施展出一道清气,亦有龙虎级数的威能。   斗法点评:李清玹的掌心雷虽说堪比龙虎级数,却是借用了霹雳珠的威能,常理之下,目前他的掌心雷应该是坎离交汇的威能。那道清气虽有堪比龙虎级数的威能,但疑似有所限制,不能屡屡施展出来,因此将他排在人杰榜第四位。   第二页纸上赫然写着:刘子鸣,禹王派掌门真人的亲传弟子,坎离大成的修为,位列人杰榜第五。   上榜事由:在洛阳城南,刘子鸣与龙虎山的秘传弟子李清玹约斗。斗法结果,刘子鸣落败。此次斗法中,刘子鸣施展出施展七真观海潮之禹王潮,并与搬山术叠加在了一起,威能将近龙虎级数。其后,刘子鸣借用外力,施展出济水秘术,威能堪比龙虎级数。   斗法点评:禹王潮与搬山术叠加起来,才威能将近龙虎级数;秘密法术‘济水’借助了外力,才施展出堪比龙虎级数的威能。这两道神通法术,皆是借用了法宝禹王量天尺的外力,以及一道龙虎之气。刘子鸣败给李清玹,因此将他排在人杰榜第五位。   房中的这名修道人,写好这一份手札之后,随即又写了十来份同样的手札。他写好后,吹了声口哨,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房间的窗户处飞来了十只白色的信鸽。   这些信鸽比寻常的鸽子更为神俊,属于司天台特有的飞禽宠物。这名修道人将写好的手札,一一绑在了信鸽的腿脚上,随即又吹了声口哨,这十只信鸽振翅而飞,渐渐消失在窗外的天空中。   这些信鸽将手札上的消息,带往大唐帝国的南五道与北五道疆域,将这个人杰榜变更的消息遍传天下,当然只有修道人才能得到这个消息。   这位修道人将桌子上剩余的一份手札叠成纸鹤状,随即念了个咒语,又捏了个法诀,就见这枚纸鹤轻轻抖动翅膀,飞了起来,好似活物一样。随即,这枚纸鹤就朝着司天台中李清玹所在的房间飞去。   片刻后,李清玹看着飞落桌子上的纸鹤,微微挑了挑眉,这样的小法术,他还不会呢。李清玹拆开了这个纸鹤,就见这是一份人杰榜变动的手札,他看着上面的那些文字,一时间有些出神。   手札上的内容如下:人杰榜第一是洞真先生黄洞元,茅山宗嫡传弟子。人杰榜第二是茶山御史陆羽,精通儒释道三家之法,最善茶道。人杰榜第三是醉和尚怀素,法华寺列真传弟子,极善草书。   人杰榜上头三甲,都是非凡人物,第一人是道门中人,第二人是儒家之人,第三人是佛教之人。李清玹拍在第四位,虽说他师父是道士,他却不算正儿八经的道士,不过对外却说是天师府秘传弟子。   刘子鸣因为败给了李清玹,所以排名第五。原来人杰榜排名第五的那位则降落到了第六名。   原本是人杰榜第六名的任凌风死于李清玹之手,因此第六名以下者的排名俱是没有变动。现在排名第六的这人却是真正的天师府弟子,姓张号玄真。   李清玹心中想道:以我的这门剑丸秘术至少能排到人杰榜第二位,而非人杰榜第四位,据说人杰榜第一的洞真先生黄洞元,虽说只是坎离交汇的境界,却能发挥出龙虎初境的威能,我也不下于他了,只是修为弱于他而已。   李清玹喃喃自语道:“不过是虚名而已,不必在乎,唯修真得道才是根本!”李清玹将手札收起,放到三彩柜中。   这时,少年仆人在门外说道:“先生,刚才右少监郑大人派人送来一张纸条。”“进来吧。”李清玹淡淡说道,少年仆人将纸条递与李清玹后,就退了出去。   李清玹打开纸条一看,却发现上面写着:虽然汝与刘子鸣斗法获胜,也被其他的修道人亲眼看到,传扬了出去,但是汝的修为还是有点低下,望汝能在道门大会召开之前,就能修成坎离圆满之境,否则司天台公布的消息难以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李清玹挑了挑眉,低声自语道:“司天台之人还真是看得起我,先是白衣剑仙裴先生,这又是龙虎真人郑少监,看来我若不修成坎离圆满之境,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李清玹将纸条放在火烛上直接点燃了,随后吹了口气,纸灰就都洒在了窗外的花园里。李清玹随后盘坐在床榻上,他舌顶上腭,意守灵台,双手掐成子午太极诀,开始按照太上周天功上的行功路线炼气存液,打坐修行。   李清玹之前已冲开体内一百四十六道的穴窍,此时虽说有的穴窍没有真气留存,穴窍却也没有闭合上。因此他将丹田气海中的先天真气送往没有真气留存的穴窍内,将空了的穴窍全部修复填满。   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李清玹体内的一百四十六道穴窍尽数留存了真气在内,此时他已恢复了斗法前的全胜状态。   不过,此时他丹田气海中,真气依然在持续的增长着,从一盆水的程度渐渐变成了一缸水,而且还在慢慢的增长着,他的心神此刻古井无波,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司天台的一处练功室内,裴子羽正在闭目打坐,他那柄随身的绝世仙剑横放在了他的膝盖上,他的一呼一吸间,几乎弱不可闻,如同龟息一般。就在裴子羽打坐修行的时候,他的房间内忽然多了一人,是个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面貌非常俊朗,他的皮肤白皙,五官端正,气质出尘脱俗,看其样子,应该是位风度翩翩的名士人物之流。裴子羽睁开双目,看了看此人,淡淡说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么?”   中年文士赫然是李泌、李长源,只见他淡淡笑道:“好歹我也曾是你的救命恩人,再说我与你也算是很多年的世交了,怎么对我一点也不客气呢?”   如果李清玹在这,就会惊奇的发现,中年文士说话的声音,与那位在桥下给他算卦的中年相师的声音一模一样。   裴子羽淡淡的哼了一声,低声道:“当年你虽然救了我,但却让我失去了曾经的自己,你让我如何谢你?”一向能言善辩的李泌,闻听此话顿时无言以对,气得他甩了甩袖子。   裴子羽淡淡说道:“你让我为你镇守这幅列仙飞升图,然后用这幅仙图引诱包藏祸心之辈的诱饵,好将图谋不轨之辈钓而杀之,当作我还了你的恩情。”   “你见我杀的人过多,你让我停手,却让外人将列仙飞升图盗走了,我也收手了,不再杀人,此事也算还了你的恩情。此时,你还跟我说这些昔日的恩情作甚?   李泌笑意不减,低声道:“好歹我家与你家也是世代互相交好,怎么让你说得跟商贾交易似的?”裴子羽挑了挑眉,并没搭话,显然他极为了解李泌;当然,李泌也甚是了解他。   李泌看着相识多年的裴子羽,不急不缓地说道:“最近我发现,你对那位李清玹蛮感兴趣的,可以和为兄说说此事么?”裴子羽长身而起,沉声说道:“有什么好讲的,我对他无任何兴趣。”   李泌摸了摸下巴上短短的胡须,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没变,还是不会说些谎话,假如你懂得变通一些,又怎么会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裴子羽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李泌也不生气,接着说道:“这几天以来,你竟然会安排膳房,给那位李清玹做了许多温补的膳食,这可不像你以往的风格。”   “毕竟你一直是个冷若冰山的白衣剑仙,有一天竟会去关心别人,真是出乎为兄的意料。如果你不看重于他,怎会理会这些俗事?”裴子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仍是不曾说话。 第152章 胎息经法   李泌看了看眼前这个死鸭子嘴硬的裴子羽,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他淡淡说道:“你为了不让外人看出自己看重那名少年,就让小九姑娘代你过去帮助于他,这事别人或许没曾注意,但为兄却知道你并不是一时起意。”   “果不其然,当那李清玹住入司天台之后,你就亲自安排膳房,给那位做了许多温补的膳食,由此可见,你是更加的看重于他。这一点不光我看出来了,就连令狐和郑原二人都瞧在了眼里,只是他二人权当不曾看到。”   裴子羽微微皱了皱眉,沉声说道:“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李泌笑道:“你还是和那些剑修一样,凡事只用武力解决,你认为所有的事情都能用武力解决么?却也不知道稍微变通一些,剑修那些直来直去的风格,你倒是学得很像,你虽想要避开别人的注意,却仍是被为兄看出了破绽。”   裴子羽眉毛一掀,锋芒逼人地说道:“十指有长短,我有一剑破万法的本事就足够了,至于你那左右逢源的本事,我根本不屑去学,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鬼蜮伎俩都不堪一击!”   李泌轻轻摇了摇头,慢悠悠地说道:“听说你派人将那李清玹给禁足了,还说修不成坎离圆满之境,就不许他出门去?他又不是你门下的弟子,你这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了,孔子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这点做的有点过了!”   裴子羽甩了甩袖子,漠然说道:“别拿孔夫子说事,我那是为他好!”   李泌低声道:“你也知道,他前段时日才修成坎离境,之后他在灵气浓郁之地苦苦闭关修炼,总算才在四五天前修成筑基圆满之境,听闻你让他在道门大会开启前的这十几天之内,修至坎离大成境界,你这要求也未免对他太过严苛了些。”   裴子羽轻咳了一声,淡淡道:“我何时说过让他在十几天之内间修成坎离大成境界?”   李泌闻言笑道:“这才对嘛,如此不合理的要求,本来就不能用在他的身上嘛,何况他也不是你的门下弟子。就算他是,也不可能这么快修成坎离大成境界,而且以他的天资来说,起码也得给他三四个月的时间,才算合情合理。”   裴子羽嘲讽道:“合情合理?要是四天之内,他修不成坎离后期之境,我就让他给我当两个月的剑奴,我倒要看看他还敢不敢浪费光阴!”   李泌闻听此言,顿时噎住了,他竟然是无言以对。就在这时,院中传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玄妙气息。   房内的两人皆是龙虎交汇的巅峰境界,都是已经诞出金汤玉液的绝世人物,他俩仅凭自己的感应,就能知道院中的这道气息究竟代表了什么。   李泌挑了挑眉,赞叹地说道:“若不是我十分了解于你,几乎都以为你是一位不世出的易数大家了。” 裴子羽没有理会旁边的李泌,而是看向了传出玄妙气息的方位,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显然他的内心颇为高兴。   李清玹所在的房间中,他正在微微闭目内视体内的经脉穴窍,此时他的体内已经再次冲开十四道穴窍,加上之前的那一百四十六道穴窍,合计已经冲开留存一百六十道穴窍。最关键的是,此次他冲开留存了腹部的神阙穴。   李清玹喃喃自语道:“此次既然冲开了神阙穴,那就练习练习胎息功罢。”胎息功是本朝初期的一名道号为‘幻真先生’龙虎真人所创。   幻真先生在自己所著的《胎息经法》中曾这样记载道:“修道者常伏其于脐下,守其神于其内,神气相合,即生玄胎的胎息养真过程。”   ‘胎息’二字,胎是圣胎,乃真神所结;息是真息,乃内外呼吸气停所成。只此‘胎息’二字,就已明确阐述了神之与气,互相对待,互为其根。   神属阴,喻之为汞;气属阳,喻之为铅,此是本身之阴阳。神是性,气是命,性不离命,命不离性,二者是二合一,即是性命双修。   李清玹意守灵台,心神安然不动,他开始按照《胎息经法》中的修炼之法修行胎息功。他体内神阙穴 穴中的先天真气开始不断地鼓荡,好似一匹难以调顺的脱疆野马。   他的腹部里猛然发出一股势不可当的力量,有节律地快速运动着,一下、两下、三下…二十下、二十一下…。李清玹沉静在放松平静的状态下,一动不动。   他体内的气机冲过了任督二脉,并冲向了头部。此时,以李清玹的头部为中心,他的全身开始左右摇摆上下运动,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才静止了下来。   然而他刚一静止,他的两手手腕开始蠕动,力量越来越大,他的全身只有两只手在动,全身一动不动。而且他手腕蠕动的速度由慢而快,越来越快,快到连他都难以控制。   他手腕蠕动的力度特别大,在完成了上下左右、拉前拉后的动作后,他手腕蠕动的速度再由快速变为慢速、慢慢地停了下来,大概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停下来。   胎息功停下后会再次运转,不需人为的去运功。片刻后,李清玹体内的气机又冲上了两背,以他的两背为中心上下左右拉动,而他的双手却是丝毫没动。   他微闭双目,而他的双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头状。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后,李清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气味,臭气味分别来自于他的手心和头部。   《胎息经法》中曾记载:臭气味只有初练者才能闻到,需要练习胎息功三期,才可消除臭气味,每期为时七天。李清玹随后又练习三遍胎息功,才停了下来。   这时他感觉到全身舒适,心情高兴,妙韵隽永。刚才他在整个胎息运转的过程中,深深地感到体内的气机就像汹涌澎湃的浪涛,将腹腔里的内脏都给翻动冲击起来。动时如炸雷轰耳,静时如细雨绵绵,有时静静地象无风的湖水,个中美妙滋味,无法用言语表达。   去年深冬之时,李清玹在云雾山中修成坎离初境,他修成坎离境后,又去了那名龙虎真人尸身处,在那里仔仔细细的挖掘寻找,终于得到了这门《胎息经法》,这本秘笈中的胎息功非常玄妙,对他以后的修行大有益助。   只是想要修炼胎息功,必须是上品筑基圆满的境界才行,只是当他修成上品筑基圆满的境界后,就距离与刘子鸣的斗法时间也就一两日了,因此他此前一直不曾修炼此功法。   直到今日,才算第一次修炼胎息功。而且修练胎息功的时间越长,他所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修炼的时间越长,他体内的五脏六腑就会大为改善,而且他的全身经脉也会更为宽广通畅。并且修炼胎息功时,他腹腔内的鼓荡频率就会渐渐平缓下来。   当胎息功修练到高深之时,他体内就会出现命门元气好像火山深层的岩浆一样喷涌而出。到这时,他体内脏腑跳动的力源才会清晰地显露出庐山真面目。   而后这命门元气就不断地从后脐下强劲的喷出,使得他体内如风箱一般“虚而不属,动之欲出”。   随着他体内的元气不断壮大,就会将他的丹田气海拓展的越来越宽广,而且命门元气的冲动,才能更好地显示出腹内气穴的纯炼,如此才算踏入到修真的真正精髓之地。   李清玹盘膝而坐,闭目内视体内诸般变化,他感觉自从他冲开神阙穴、修炼胎息功后,他就觉得自身的气力有了质变,好像登上了更高一级的台阶。他睁开双眼,抬起右手掌对着桌子上的鸦九剑一吸,鸦九剑就稳稳地落入他的手中。   李清玹长剑出鞘,舞了一阵剑术,他觉得甚为快意。随即他收剑入鞘,仔细地看向自己的左手掌,他觉得手掌中的雷法印记,比前几日更为清晰可见。   他看着掌中雷印,心中暗道:“如今我已修至坎离后期,距修成坎离圆满,已经没有多远。此时我若施展掌心雷,应该能发挥出坎离交汇级数的威力,然而我若是连续施展出六道掌心雷,就会使得自己真气枯竭,到时就没了防护自身的能力。”   李清玹低声自语道:“如此想来,我与他人斗法时,最多只能发出四次掌心雷,而将剩余真气留着以防不测。我这四道掌心雷,就算是坎离交汇之辈,也会大为顾忌,而寻常坎离之辈,就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了。”   李清玹轻轻摇了摇头,他并不是睚眦必报之人,也不喜欢惹是生非,他只想做个平平淡淡的修道人,一心想要修成天仙大道。   他正在沉思,就听身后传来异常的响声,他转身看去,眼前的情景让他大为吃惊。   原来是翡翠蛊在捣乱,翡翠蛊将先前刘子鸣送他的那瓶丹药偷偷吃掉了,吃过丹药的翡翠蛊却在地上一直打滚,好似十分难受的模样。这段时日以来,李李清玹已经不在厌恶翡翠蛊了,他反而觉得翡翠蛊极为讨人喜欢。   李清玹一没养过蛊虫,二又不会驯养灵宠,因此他于眼前的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翡翠蛊一边打滚一边弱弱的呻吟,看着极为可怜。忽然,翡翠蛊一挺身子,不在呻吟,也不在动弹。   李清玹看的心中直抽抽,顿时有些难过,这种情景让他想起了母亲所留给他的那只伯劳鸟,那只伯劳鸟在虞山之中受伤后,就不见了踪影,想来也是情况不妙了。眼前的这只翡翠蛊又成了这样,让他的心中着实有些难受。   李清玹刚要拾起死去的翡翠蛊,就见翡翠蛊颤了一颤,随即翻了个个,脑袋触地,后背朝上。而且翡翠蛊后背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双翅膀,翅膀的边缘有点淡金色,翅膀整体却是透明色,好似蝉翼一般。   翡翠蛊发出一阵微弱的低鸣,随即晃了晃小脑袋,抖了抖翅膀。翡翠蛊抬起头,看了看李清玹,随即振翅飞起,落在了李清玹伸出的右手中。李清玹一时看得有些发愣,过了一小会,才回过神来。   李清玹看着手掌中外表柔柔弱弱的翡翠蛊,一时间激动莫名,他用左手轻轻抚了抚翡翠蛊,笑着说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要好。”翡翠蛊在他的手掌中点了点小脑袋,样子极为乖巧可爱。 第153章 出手杀人   李清玹看着掌中的翡翠蛊,笑道:“我们收拾一下,等下就出门去。”翡翠蛊脑袋上的触须微微点了点,就跳到了他的怀中,钻进了他的衣服里。他将鸦九剑斜背在身后,他又将紫菱袋和鸦九剑背在了一起。   至于悟真剑道篇、小粒金丹、百岁覆盆子草等物被他收到了袖子中,从外观上看来,根本看不出来。李清玹照了照镜子,整了整衣冠,随即走出房间,他临出门时,低声自语道:“如果有个储物袋就好了!”   随即他摇了摇头,储物袋这种空间储藏类宝物,也只有龙虎境以上的大人物才会拥有,这种宝物,可遇不可求。李清玹心中将储物袋的事情抛之脑后,随即出了房门。   李清玹出门之后,先是去拜访裴子羽,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随后他又前去拜访司天台中的几位真人,却是都不曾见到一人。   李泌先生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司天台中的坎离人物,都不清楚他的踪迹。至于令狐少监,却是被当今天子召进了宫中。   剩下的郑原少监和春官正孟知舟则去了城中道门大会所在之地,俱是不在司天台中。司天台总共有六位龙虎真人,除了东都洛阳的这四位人物外,其余的两位龙虎真人则是镇守西京长安城。   司天台的修道人物只掌管大唐帝国的修道之事,至于修道以外的事情却从不过问。当然若是有修道人胆敢进宫行刺天子或是刺杀朝中大臣,司天台之人则会出手惩办此人。   对于朝堂纷争,司天台之人一向是抽身事外。这位刚刚修成坎离后期的道玄先生,本想找人聊聊天、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却是吃了一肚子的闭门羹。   其实他最想找九姑娘分享自己的喜悦,毕竟在司天台中,他与九姑娘最为熟识,可惜的是,九姑娘已经在闭关修炼了。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心中暗道:“我原本以为司天台的几位龙虎真人派人护我周全,并让我在司天台中暂住,而且送我许多珍贵的温补药品,他们应该是十分看重于我。然而并不是像我想的那样。”   他轻轻摇了摇头,却不怎么在意此事,至于这次欠下司天台不小的人情,以后还上就是了。然而九姑娘对他的帮助甚大,没有九姑娘的帮忙,他还不知何时才能修成剑丸。   当然裴阁老、崔刺史、越国公李峘、柳御史等人对他的帮助也是非常大,这么多人情,以后都要一一还上,否则会对他的修道之路造成影响。   李清玹心中闪过诸般念头后,就朝着司天台的官衙大门去。他与司天台中的其他人并不熟识,也无任何交集,就算是那位心术不正的田猛,他也只是见过两三回而已。   而且田猛因为九姑娘的缘故,还对他抱有一些敌意,只是他并不放在心上而已。他想起这几日以来,他一直呆在房间中,好几天不曾出门了,因此就准备出去透透气。   李清玹步伐轻快,走过长长曲曲的廊道,一路看尽雕梁画栋,还有那假山小亭,三丈见方的池塘,翠瓦红墙,尽显大方典雅之态,却又不显奢华。   李清玹也算见过了诸多名园府邸,比如姑苏城的崔宅尽显江南水乡特色;长安城的裴相府则是古朴大气;洛阳城西的郡王府又是奢华贵气之中带有一丝清幽寂静之意。   至于他眼前的这座司天台府衙,虽说也是颇为不错,却也入不了他的法眼了,但是此中人物,却是让他另眼相看。一路之上,司天台的许多人物见到他,都是纷纷施礼。   李清玹见状也是抱拳还礼,司天台中倒是无人阻他离开。他的长相早已被画成图,传遍了整个司天台,因此司天台之人俱都认识了这位鼎鼎大名的道玄先生。   约有一柱香的时间,李清玹来到了司天台府衙的府门处,而府门之外的情景,却让他有些目瞪口呆。 府门外躺着一人,伏面朝下,背上血迹斑斑,看其打扮,应是司天台的普通护卫,不过此人已经惨遭不测。   府门之外的街道上,站着一人,是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黑脸大汉,约有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黑脸大汉大声嚷嚷道:“你们不要小瞧本大爷,本大爷可是武道大宗师,快让你们的监正大人前来来接我,我要投靠你们司天台!”   竟然有人胆敢在司天台的府门前闹事?莫非是此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还是说无知者无畏?   李清玹看了这黑脸大汉一眼,发现他并不是武道大宗师,不过也相差不远了,这人约有八寸两分的内劲修为,以这人的实力,在俗世江湖上也算是一方豪雄了。   只不过但凡无知无能之辈,必狂妄自大!这人有点功夫,就敢铤而走险,滥杀无辜!   李清玹看了看地上那个尸首,显然这名护卫是被黑脸大汉所杀。而司天台府门处的这八九名护卫,只是将这黑脸大汉团团围住,却并没有上前擒拿此人,显然他们有所顾忌。   他们大多都是一两寸的内劲修为,如果他们上前对付黑脸大汉,显然会付出一些伤亡,他们身后虽然有几名修道人,但那些修道人都只是初成真气而已,他们也不是那名黑脸大汉的对手。   这时,有一位三十来岁的修道人,对着他身边的一位年轻道人低声耳语了一番,然后那名年轻道人就快步走入了司天台的府衙中。   那位三十来岁的修道人看着被围在中央的黑脸大汉,着实有些恼火,若非是他修为不够,他早就将这黑脸大汉拿下了,此人胆敢在天子脚下杀人,简直是不把大唐帝国的律法放在眼里!   他越想越气,恨不得直接将黑脸大汉就地正法,他毕竟修道多年,养气的功夫还是有一些的,他低声自语道:“莫生气,莫生气,为了一个番邦蛮子生气不值当的,回头将这蛮子拿下之后,再好好让他认识认识冒犯大唐天威的后果!”   这位三十来岁的修道人并没看到身后的李清玹,他的喃喃自语,一字不差的落入李清玹的耳中。   李清玹听到这些后,挑了挑眉,他看着那名黑脸大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黑脸大汉见这些人只是将他团团围住,却不搭理他,顿时有些急眼了。   黑脸大汉顿时嚷嚷道:“你们这些杂碎,围着大爷干什么?还不赶快让你们的监正李泌出来,好将我请进去?大爷我饿了,抓紧给我上桌好酒好菜,大爷我只喝剑南烧春,别的酒大爷喝不惯。”   李清玹闻听此言,更是觉得此人不仅狂妄自大,还见识浅薄,此人只仗着自己的那点微末本领,就自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李清玹微微皱眉,他正在考虑是否出手拿下此人。   就在李清玹犹豫不决之时,适才进去寻人的那位年轻道人匆匆忙忙的快步走来。那名三十来岁的修道人见到此人,连忙低声问道:“见到诸位大人了么?他们如何说的?”   那名年轻道人脸色复杂,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清玹,低声说道:“师兄,我还没见到那几名大人,就碰到了长源先生。”李泌,字长源,司天台监正大人,官居三品。司天台之人都尊称他为长源先生。   那三十来岁的修道人神色一动,低声问道:“先生他怎么说的?”年轻道人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李清玹,才低声说道:“先生他说,将此事交给道玄先生处理,让我们全全配合。”   那三十来岁的修道人微微一怔,他心中虽知晓李清玹不是司天台的人,但他知道司天台的诸位真人都十分看重道玄先生,因此他也没有丝毫不快。   他快步走到李清玹跟前,对李清玹施了一礼,低声说道:“在下道号无为子,见过道玄先生,刚才俗事缠身,不曾过来给您见礼,还望道玄先生莫要怪罪。”   李清玹回了一礼,淡淡说道:“道兄不必多礼,在下不是那种繁文缛节之人。”有八寸两分的内劲修为,虽不是武道大宗师,却也是凡俗中的武学高手。这厮从南诏入四川,又从四川入关中,最后来到洛阳城。光是这厮倒不算   无为子低声说道:“那厮并非我大唐王朝之人,而是南诏国之人,此人麻烦,但这厮身后却有人指使于他。”   李清玹淡淡道:“他受何人指使?”“这厮是受了一位中年修士的指使,这名中年修士有坎离圆满的修为。”   无为子顿了顿,说道:“这厮并不知道那中年人是位坎离修士,他原本是南诏国中的绿林人物,因他杀了南诏国通海都督的侄子,所以不得不逃亡于我大唐王朝来,他认为自己本领非凡,又听说司天台颇受当今天子重视,因此前来投奔。”   李清玹呀然道:“此人不知道司天台是干什么的么?”无为子摇了摇头,道:“这厮不知修道之事,他是受了南诏国那名坎离修士的指点,才前来寻找司天台所在,这厮我等还不放在眼里,而那名中年修士,我等却不能不在意了。”   无为子又道;“那名中年修士既然指点这厮前来司天台投靠,也就是有意为之,那中年修士用这厮做了个试探,他想探明司天台是否容许外人投靠,因为牵扯到了坎离圆满之辈,所以我等不好自作主张。”   李清玹听到这里,淡淡的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名中年人虽是坎离圆满之辈,毕竟他是南诏国之人,就算他来投靠司天台,也不可重用于他,反而还要小心他的反叛,毕竟南诏国曾屡屡背叛于我大唐王朝。”   李清玹顿了顿,道:“天宝年间,南诏国屠戮了无数的大唐将士,与我们结下了仇怨,而且吐蕃册帝国封南诏国国主阁逻凤‘赞普钟’,我们怎么能放心那名中年修士的投靠呢?”   无为子点了点头,恭敬地问道:“道玄先生,那眼前的这个黑脸汉怎么处理?”李清玹笑了笑,朗声道:“至于这个黑脸汉,就先废了他的武功罢!好好给他个教训!”   那名黑脸大汉闻言暴怒,大声怒吼道:“你这小白脸竟然在这大言不惭?我不过杀了一个武功平平的废物,你就要废了本大爷的武功?本大爷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黑脸大汉怒吼罢,就骤然发难,他连连打伤了几名司天台的普通侍卫,猛然越出了包围圈,朝着李清玹急扑而去。黑脸大汉一式‘黑虎掏心’,就朝着李清玹的胸口打去,他的拳风猛烈,呼呼炸响,气势骇人!   其他护卫见状,俱都退到一旁,他们都知道这位道玄先生是位非凡人物,而那名黑脸汉竟然不自量力的去挑战道玄先生,他们觉得此人完了。果不其然,黑脸汉还没扑到李清玹身旁,就痛呼一声,摔倒在地上。   众位护卫俱是目瞪口呆,他们虽然知道李清玹是位非凡人物,但他们也不知道李清玹究竟有多厉害,他们这么多人眼睛都没眨一下,竟然都没看清李清玹是怎么制服于这个黑脸大汉的。   原来这黑脸大汉乃是给李清玹用“隔空点穴”的功夫点倒的,那个黑脸大汉扑向李清玹时,被李清玹用的无形罡气所伤。   无形罡气射进了那黑脸大汉的“气海穴”,这一下就将黑脸大汉的武功给废掉了,因此黑脸大汉痛呼一声,摔倒在地。李清玹轻咳了一声,淡淡道:“将此人拿下,送于你们的主事人那里,让他们自行定夺此事吧!”   众位护卫这才缓过神来,急忙上前将那黑脸大汉捆绑起来。黑脸大汉不敢相信自己的武功被废,因此神情十分恍惚。   直到他被众护卫捆绑起来之后,他才猛然惊醒,他大声怒喝道:“我日你仙人板板,你个丧尽天良的小白脸,竟然将本大爷的武功废了,你这个天杀的小白脸,我咒你全家死光光!你也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李清玹闻言,心中恼怒,他面色冷如寒霜,冷冷地说道:“你这厮先是杀了司天台的护卫,已经是罪不可赦!现在又辱及我的家人,你给我去死吧!”随即李清玹手指一弹,一股无形罡气射穿了黑脸大汉的胸口,黑脸大汉登时死的不能再死了。 第154章 又得秘笈   无为子和在场众人,先是看到黑脸大汉被李清玹废了武功,后又看到听见黑脸大汉辱骂李清玹,随即李清玹就一招杀了黑脸大汉,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这一连串的变化,让众人俱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一时间都愣在了那里。   无为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这个黑脸大汉刚一上来,就往司天台里面闯,还大声嚷嚷着要见李泌先生。司天台的一位侍卫拦住了黑脸大汉,却被此人直接打杀了。   此人武功颇为厉害,堪比武道大宗师,因此他们暂时拿不下此人。他们随后派人去请示台内的诸位大人,却被告知,让道玄先生处理此事。接下来道玄先生废了黑脸大汉的武功,此人气不过,就破口大骂起来。   这个黑脸大汉辱及道玄先生的家人,因此被这位道玄先生一招给杀掉了。无为子想了想此事的前因后果,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此事,毕竟这名黑脸大汉背后还站着一位坎离圆满的人物,无为子觉得很头痛。   不说无为子在那纠结此事怎么处理,单说李清玹愤然出手杀了黑脸大汉后,心中暗暗想道;“最近我的修为涨得很快,让我不知不觉间有了些浮躁,看来我的心境还是修炼的不到家。”   这时,李清玹的耳边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刚才的出手颇为利落,但还是不够干脆,下回再碰到这样的事情,就一剑斩了了事!”李清玹微微一怔,这道声音颇为熟悉,嗯?是白衣剑仙裴子羽!   司天台的府门前,躺着两具尸首,一是司天台的普通侍卫,二是来自南诏国的黑脸大汉。府门前的众人皆被李清玹震慑住了,他们着实没有想到,这位看着气质温和的道玄先生,会一言不合就杀人。   无为子正在纠结这事怎么处理时,就见司天台前的街道上走来一人,那人身着绯色官袍,头戴毡帽,腰挂银鱼符袋,足等乌皮靴,神情颇为严肃。   来人正是司天台的春官正孟知舟,无为子见状刚想上前施礼,就见孟知舟摆了摆手,对着李清玹说道:“道玄先生先前所言,颇为不错,做的也很好。”   李清玹对孟知舟微微一礼,淡淡道:“孟大人过奖了,在下不敢居功。”孟知舟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他微微侧身,扫视了在场的其他人一眼。   众人齐齐地对孟知舟施了一礼,他们连大气也不敢喘,俱是敛声屏息。   然后就听孟知舟冷声说道:“你们这些人做事真是畏手畏脚,不过是一个凡俗武者,你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么?数百多年以来,这厮是唯一一个胆敢来司天台闹事之人,碰到这样的货色,直接杀了就是了,何必婆婆妈妈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厮身后只不过是个坎离交汇之辈,有何可惧的?就算是龙虎真人亲临,也不敢滥杀我司天台之人。”   孟知舟看了看地上那个黑脸大汉的尸首,顿时皱了皱眉,他随手一挥,有道白光闪过。 那个黑脸大汉的尸身立时就化作了灰烬,连同地上的血迹污渍,全都消失不见。   孟知舟甩了甩袖子,冷然说道:“就算是哪个龙虎真人,胆敢来司天台寻衅滋事,一样也得落得这个下场。更何况是两个坐井观天之辈?”   司天台众人听了孟知舟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都被他给深深地折服了,他们俱是再次躬身施了一礼。李清玹听了孟知舟的这番言语,也是暗暗佩服。   他心中暗想道:“虽说坎离大成的修道人也算是一方高手了,但司天台本就掌控大唐帝国的修道秩序。对于这种人品低下、滥杀无辜之人,自是不肯接纳,反而还会将滥杀无辜的人依法惩办,因此司天台在修道人的心中,可谓是威名赫赫。”   孟知舟转过身来,看向李清玹,他默然片刻,缓缓说道:“听说李先生跟我那不成材的弟子田猛有点小过节?”   在场众人俱是捏了一把汗,一旁的无为子心道:难道春官正大人认为道玄先生与他徒弟有点小过节,就打算为他徒弟讨个公道么?   李清玹笑了笑,道:“算不上什么过节,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孟大人不必在意。”   孟知舟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劣徒田猛拙劣不堪,我已经罚他面壁三年,希望他能知错改过,平时是我对他疏于管教了。既然李先生有意放他一马,我就替劣徒谢谢李先生的高抬贵手了。”   李清玹淡淡道:“孟真人客气了,在下愧不敢当。”孟知舟见他如此说话,心中对他颇为赞赏。周围众人见见他二人言辞客气,并无想象中的剑拔弩张,顿时纷纷舒了口气。   孟知舟略为顿了顿,便从袖子里取出一本薄薄的书册,递给了李清玹,并且传音入密地说道:“此秘笈是我从一处仙家洞府中所得,秘笈中有一道元真护国天师叶法善所留的秘术,本来我想以后传给劣徒,谁知他这么不争气,就送给先生你了。”   元真护国天师叶法善所留秘法?李清玹极为震惊,心神骇然不已。传闻叶法善生于隋炀帝大业十二年,又于开元十年羽化飞升,是本朝初年的道门大天师!叶天师官拜金紫光禄大夫、鸿胪卿,爵封越国公,尊号元真护国天师。   叶法善不仅身为大天师,还是本朝初年的道门大掌教,他是当时领袖群伦的绝世人物,就连当时的茅山宗宗主也稍微差他一筹。对于他所留下的一道秘术,就是龙虎真人之辈也会为之眼红!   虽说此道秘术绝非寻常,堪称无价宝物,但是这位春官正孟知舟大人的魄力,也是非比寻常!孟知舟的这一举动,着实让李清玹无比佩服。李清玹看了看手中的秘笈,只见上面写着:祇地印!   孟知舟看了周围一眼,低声说道:“此法算是一道不错的神通,对于地仙以下的人物也是大有帮助,还望李先生好好修炼才是。此间事情已经了结,李先生但请自便。”   李清玹看着这本秘笈,着实有些头痛,他觉得这本秘笈太过贵重,而自己也不曾有恩于孟知舟,无缘无故地收这么一大礼,实在有些不合适,他心中有些犹豫不决。   而旁边的孟知舟却不怎么在意此事,他已经开始命令在场众人做事。孟知舟见到李清玹还在原地站着,低声说道:“李先生还有什么事情么?若无事情,你可以离开了。”   李清玹捧着秘笈,刚想开口说此物太过贵重,就听孟知舟低沉地说道:“本官做事向来是说一不二,我既然将此物送于了你,就不会再次收回,你也不用多想了。”   李清玹微微一愕,随即低声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谢谢孟大人赐我秘法。”李清玹说完,就对孟知舟躬身施了一礼,随后就转身离去。   孟知舟看了看快要消失在街头的李清玹一眼,随后就转身看向了倒在地上的那名侍卫,他略微挑了挑眉,冲着一旁的无为子说道:“将此人的嘴巴撬开,把这枚药丸给他喂下。”   孟知舟说罢,就屈指一弹,一枚比花生大点的药丸,就落在了无为子的手中,无为子将这枚药丸强行喂入了那名侍卫的口中,随即他将这侍卫的下巴一托,这侍卫口中的药丸就滚入到了腹中。   过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这名护卫轻咳了一声,随即就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着眼前围着他的众人,顿时有些茫然。   众人见状纷纷大喜,有人说道:“你快快起身,赶紧谢过孟大人,是孟大人将你从鬼门关就回来的。”   这名侍卫听了这话,才回过神来,明白了前因后果,他连忙拜倒施礼,颤声道;“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卑职没齿难忘。”   孟知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用谢我,司天台上下都被阵法笼罩,当那黑厮突然出手之时,司天台的防护大阵就已瞬间启动,本来那厮还未伤到与你,就会被防护大阵给绞杀掉。”   “但是我暂时停下了阵法,任由那厮出手伤你,不过在那厮出手之前,我就已用真气护住了你的周身要害,因此才会让你死而复生,所以你不用谢我。”   那名侍卫有些愕然,他着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但他又想了想,虽说孟大人停下了防护大阵,但终究还是救了他一命,因此他还是躬身施了一礼。但他对孟大人停下阵法之事有些好奇,因此低声问道;“大人为何停下防护大阵?”   孟知舟略感意外地看了这名护卫一眼,淡淡说道:“此事不是你所能打听的,但是念在你也算出了一份力的情况下,就给你透个底吧。”孟知舟说罢,就对其余人摆了摆手,众人见状俱是退出好远。   孟知舟见众人都退开了好远,才对这名侍卫说道:“这是长源先生的安排。”这名侍卫闻言顿时一惊,却也不敢再问了,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的侍卫而已,事情知道得太多了,反而是一件坏事,因此他默然不语。   司天台内的某处书房,书房中有两人正在饮茶对弈,这两人赫然就是司天台监正李泌和白衣剑仙裴子羽。李泌落下一颗黑色棋子,淡淡的问道:“不知裴兄弟,可看出了什么?”   裴子羽看了看桌上的棋局,微微皱了皱眉,他手中把玩着白色棋子,低声说道:“此子心性颇佳,并不是绝情寡义之人,做事也算颇为果断。”李泌闻言轻笑了声,说道:“我看此子性情温和,又喜好清净,倒是个修道的种子。”   啪!一声轻响,裴子羽将手中的白子落到了棋盘上,棋盘上的局势顿时变得犬牙交错起来。裴子羽抬头看了李泌一眼,并没说话,显然他也是默认了李泌的看法。   李泌与裴子羽相识多年,自然知道老友的脾性,他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李泌笑着说道:“若非是你十分看重此子,我早就传他一门剑诀了。”裴子羽挑了挑眉,说道:“你让孟知舟传给他的,是什么道法?”   李泌抿了一口油茶,淡淡说道:“元真护国天师的祇地印。”裴子羽眼中微微一凛,他默然片刻,低声说道:“你说我十分重视此子,你也不是一样吗?祇地印也算一门不错的神通了,就算是对于人仙之辈,也有些用处。”   李泌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这般剑修,满脑子就是靠用剑解决一切,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剑器所能解决的。”裴子羽道:“说不过你,这次就罢了,下不为例。”李泌闻言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第155章 道门大会   洛阳,城南。   城东南,静仁坊官药园,今日早晨,便被大批的左右千牛卫将士牢牢把持住了所有进出口,这处静仁坊官药园隶属于太常寺,占地约有一百六十亩地,官药园中的风景俱佳,十分秀丽,而且药园里有不少珍稀的草药。   洛阳居天下之中,关山拱卫,水陆通达,风水地势自然绝佳。而洛阳城中的风土水木之胜在洛阳城东南处,静仁坊官药园亦是位于洛阳城的东南处,时下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平日里,城中的达官贵人经常来此踏青赏景。   今日则是不同,此时的静仁坊官药园只允许修道人入内,而平日里的那些达官贵人则会被拒在门外。城中的达官贵人们,都是消息灵通之辈,他们知道今日举行道门大会,因此便如同约定好了似的,没有一人前来踏青。   道门大会作为大唐帝国的一大盛事,自然是不同寻常。大唐帝国之中,修道之人分散在各个角落里,平时自然是聚不到一起,今日则是不同往日,无论是身处天南地北,还是隐居在深山峻岭的苦修士,只要是消息灵通之辈,俱都赶来了洛阳城中。   虽说大唐王朝中的绝大多数的修道者都已来到此地,但是因为修道入门很难,光是修成真气这一关,就淘汰掉了不少人,因此静仁坊官药园的修道人并不是显得有很多,何况还有不少的修道者或是顾忌身份、或是躲避仇家,因此有不少人隐于暗处。   药园中的草坪上,约有七八百修道人在此,大多都是些练气期的人物,只有将近百人是修成坎离境的人物。草坪的中央,搭设了一个临时高台,约有十丈长短见方。   高台上站着一位身着绯色官袍,头戴毡帽,腰挂银鱼符袋,足等乌皮靴中年文官。中年文官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鼻直口方,身长七尺余,一身上位者的气息颇重!   中年文官正是司天台的右少监郑原、郑仲平,只见他笑容温和,朗声说道:“道门大会每十年召开一次,大会的规矩如何,想必诸位道友大多数都已熟知,但是有些第一次来此的道友难免不知,因此我再讲一回,以免某些道友不小心犯了规矩。”   台下众位修道人俱是一凛,都十分认真地看向郑原,不在窃窃私语。   郑原轻咳了一声,说道:“在我身后有座院子,院子有四道大门,无论从哪个大门入内都行,院子里面共有二十八条道路,每隔数丈,或数十丈,这些道路都将会再次分开,内中有如八卦迷宫,百折千回,回旋曲折,最终的出口会出现司天台的某座庭院里。”   郑原顿了顿,又道:“诸位道友进入庭院后,可以独自行走,也可结伴而行,不论怎么行走,只要是在前六十四名之内抵达出口,便算他通过了此次选拔。至于后面的来人,则算是被淘汰出局,只有等到十年之后再来参加选拔比赛了。”   郑原的话音刚落,台下的众人便低声议论起来。有人低声说道:“以往的选拔,不是只收排在前列的那二十八人吗?”那人旁边有人说道:“道兄说的是,以往选出那二十八人后,再经过一场比试,最终获得头三甲的人物,才可获赠机缘。”   先前那人说道:“今年怎么将规则改变了?莫非那个传闻是真的?”这时有一个坎离修士低声说道:“你说的不错,那个传闻就是真的!只是竟然有人胆敢去司天台之中盗取那件仙图,当真是胆大包天!”   “那可是谢老祖留下的仙家宝物,竟然被人偷走了,当真是可惜之极!”“什么?列仙飞升图被人盗走了?何人这么大胆?这不是老寿星吃砒 霜么?”一个修成真气外放的中年修士低声惊呼道。   先前的那个坎离修士低声说道:“是什么人盗走的,老夫并不知晓,但是老夫知道此事有利有弊。对于我等众人而言,却是利大于弊。对于司天台来说,却是弊大于利了。”   周围众人闻听此言,纷纷眼前一亮,有人说道:“道兄说的有理,往年比试到最后,只有三人可以获得机缘,其他人则是落得个空手而归。今年则是不同了,今年有六十四个名额,可以获得机缘,对于你我来说,确实是场好事。”   坎离老者点了点头,说道:“不论是司天台用的什么机缘代替了列仙飞升图,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以司天台数百年的底蕴来说,其拿出的机缘都是颇为不凡的,我等要好好珍惜此次机会,不可在宝山空回一趟。”   坎离老者身旁的众位修道人纷纷点了点头,眼中都有些炙热之色,只有少数修道人仍是极为平静,由此可见,众人的修道心性高低不一,以后他们的修道成就也会有所不同。   高台上的郑原看着下面的众人仍是在议论纷纷,顿时皱了皱眉头,他轻轻地咳了一声,咳声很轻,远远不如下面说话的声音大,但是就是这一声轻咳,让场中的众人静了下来。   因为在众人听来,就仿佛是有人在他们耳朵前咳了一声一样,因此都是心中猛地一激灵,才算回过神来,于是他们都安静了下来。   毕竟台上的郑原是位龙虎真人,地位本来就很高,再加上他又是司天台的实权人物,权柄赫赫,众人自然是不敢在他的面前太过放肆,因此都停下了刚才的议论。   郑原见下面的众人安静了下来,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道友也都知晓,我这身后这座院子中的二十八条道路,每十年都会改变一次,与上个十年的道路并不相同。”   “因此不论是新人老人,你们的机会都是一样的,所以有些人就不要想着投机取巧了,因为就没有投机取巧可言。”   台下众人,曾有参加过迷宫探路的修士,闻言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台上的郑原继续说道:“等会儿,我司天台之人会发放护身符禄,诸位道友还请排好队,一一领取。诸位领到护身符禄后,将自身的真气灌入其中,便会形成精神烙印,如此才有护身的效用。”   郑原顿了顿,接着说道:“还请诸位道友记住,符箓上有司天台的禁制在内,因此我司天台可以借用水镜术,观察到诸位道友所在的位置。所以,还请诸位道友与他人保持一些距离,不要想着拉帮结派,以多欺少。”   “如若发现以多欺少之人,直接取消这些人此次的选拔资格,还请诸位道友记住了。所以,还请诸位道友凭借着自身之力,闯关成功。”   台下众人听了这话,都有些默然不语。司天台此次选拔人选虽说比以往多了很多,但是在场的修道人有七八百数,再加上一些隐藏在暗地里的修道人,或许都有上千人了。   而此次只选取众人当中的前六十四名,这种比例连十分一都不到,因此在场的诸人皆是潜在的竞争对手。   既然司天台不允许他们拉帮结派,以多欺少,那么只能各凭本事闯关了,若是在同条路中相遇,说不得还得做过一场,分个胜负才好。   当然了,在场众人当中有些是知交好友,有些是同门师兄弟,当他们遇到一起的时候,大多都会擦肩而过,毕竟很少有人会同室操戈。因此,除去关系较近、极为熟识之人后,剩下的人若是遇到了,就避免不了一场斗法了。   不过若是本领相若之人,却也不会轻易斗法,毕竟本领相若之人斗法,短时间内不会分出胜负,因此就会浪费时间,让别人跑到了他们的前头,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所以除非是有过节的人,一般都不会轻易与他人斗法。   台上的郑原招了招手,台下候着的十多名司天台弟子,俱是捧着托盘走上了高台,托盘上叠放着一沓沓的黄纸符箓,符箓上勾画着复杂的纹路,看着颇为神秘。   郑原咳了一声,说道:“还请诸位道友领取护身符禄。”台下众人还在考虑进入迷宫道路后的打算来着,就听到台上的郑少监说了这么一句话,众人俱是抬起头,看向台上的郑原。   但见郑原挥了下手,一阵微风吹起,那十多名司天台弟子手上的符箓,俱是迎风飘起。   这种手段看似简单,实则是要求施法之人,对在场的近千位修道人了若指掌,无论是在明在暗之人,俱都能掌控的极为清楚,才能完成此次的施法手段。   这种手段,就是坎离大成的人物也做不成这样的效果。在场众人大多是练气期人物,他们修为低下,到不怎么能感觉到此手段的厉害程度。   但是在场的坎离人物,对此又是艳羡、又是震惊,他们一时间心里都五味陈杂。   郑原站在高台上,看了看下方,淡淡说道:“此符箓是经过我一一施过法的,诸位道友请将自身的真气输入到符箓里,符箓上的护身禁制才能被激发出来,一旦有哪位道友面临生死危机之时,符箓便会自动护主,而且还会将那位道友挪移到迷宫之外。”   “被挪移出迷宫之后,就算是此次选拔落选了。而且此张符箓只可护身一次,所以我就祝诸位道友能有个好运气了。”在场的众多修道人,闻言俱是一凛,符箓虽能护住性命,但是也会让他们失去选拔的资格,因此众人对手中的符箓又爱又恨。   这时,轰地一声闷响传来,随后又有三声闷响接连传来,在郑原所站的高台之后,有一座占地广大的院子,院子有四道厚实的铜门,铜门有将近一丈高,半尺厚,通体为黄铜所铸。   每面铜门上都有一幅图案,图案上赫然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图案刻画的具体而微,栩栩如生,好似活物一样。 第156章 大会开启   洛阳,城南。   静仁坊官药园,药园中有一座院子。   院子四周有四道用黄铜所铸的铜门,铜门上分别刻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图案刻画的具体而微,栩栩如生,好似活物一样。   院子前面有一高台,高台上站有十多人,为首的正是司天台右少监郑原,剩下的十余人俱是司天台的年轻弟子。   高台前面有将近千人的修道者,刚才轰地一声传来四声闷响,却是那座院子的四道铜门打开了。   四道铜门缓缓打开后,露出了里面的四条道路,道路是用青石板铺就,宽约四丈五尺。   当踏上这四条道路后,往前行走约一百二十步之时,便会看见道路两侧另有岔路口,通向别的方向。沿着每条岔路走上七七四十九步之后,便会看到道路两侧又分出去了两条岔路,通向别的方向。   这样一一数来,再加上中间的直行道路,刚好是二十八条青石板道。   这座院子有四道铜门,铜门上刻画着四象神兽,正是代表了两仪生四象之意。而院子中的二十八条青石板道,隐隐与天上的二十八星宿相合。单单只凭这两点,就能显示出这座院子的神秘不凡。   更何况这所院子当中布满了阵法禁制,就算是寻常的坎离人物陷入到了阵法中,也要被阵法困住许多日。   高台上的郑原,看着台下跃跃欲试的众位修道人,朗声说道:“诸位但请记住,先行闯到道路尽头出口的那六十四人,才算成功入选,方可获得司天台赐予的一场机缘。”   郑原顿了顿,道:“此次闯关者,自然是修为越高越有利,但诸位道友自身的运道也是非分重要的。”台下的众位修道人自是听明白了郑原话中所说的真意。   在场的诸位修道人,自是修为高低不同,修为越高的人物自然是闯关成功的机率就越大,但也不是尽都如此,有时自身的运道也极为重要。   众人当中也有不少修为相近的人物,他们的道法手段各不相同,如若遇到克制自己法术的人,也只能悻悻落败。   也有少数运道极佳,鸿运当头的修道人,虽说修为低下,比不上众多的修道人,但是他却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最终闯关成功。因而此次闯关,虽说自身的实力很重要,但是自身的运道也是不可小觑的。   台上的郑原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司天台的护身符箓已经发给了诸位道友。诸位道友将自身的真气灌输进护身符箓后,就可以开始进入院子闯关了,哪位道友若是先行一步,或许就能早一点闯关成功。”   “对于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物来说,如果你们不将自身真气灌输进护身符箓当中,就请你们留在院子外面,你们此次参加选拔赛的资格就算是被取消了。如果某些人想要偷偷闯入其中,就别怪本官辣手无情了!”   郑原说话之时,他的眼睛不经意间扫过了几处隐蔽之地,隐蔽之地中的几位坎离修士顿时冒了些冷汗,他们觉得自己在郑原的目光下,好似无所遁形,全被人瞧破了去。   场中的众位修道人,闻听郑原所说,顿时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护身符禄,他们陆陆续续地往四座大门走去。就在这时,从静仁坊官药园之外,奔进来一人,那人高声喊道:“等一下,请等一下,我还没领到护身符箓了。”   场中众人往后看去,只见一道青色身影如同风驰电挚般的来到高台之前,这人用了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从静仁坊官药园门口飞奔至高台前,从官药园门口到高台前面的距离,大概有数百丈之远,可见这人的身法极为迅捷快速,远胜一般的修道人。   这人一袭青衫,身长七尺余,长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一对剑眉极为好看,而且他的气质飘逸出尘,显然是个非凡人物。他的身后背着一柄长剑和一个圆筒状紫菱布袋子,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应该也是个年轻俊杰之辈!   场内众多的修道人当中,有人认出了这位年轻人,这位年轻人正是名满京城的道玄先生李清玹!   但是也有不少修道人是这两日才进入洛阳城内,显然不认识这位年轻人。有人低声问道:“这人是谁呀?看着非常面生。”   有人说道:“我也不知此人是谁,估计是哪个宗门的弟子吧?”这人旁边的一位中年修士说道:“我看此人不像是宗门弟子,倒像是某个修道人的衣钵弟子。”   中年人旁边有一位身着华贵法衣的年轻人冷哼道:“看他年纪轻轻,估计是刚刚修成练气境吧,他这样的修为来到这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说话的这位年轻人是某个门派长老的侄子,他已修成五寸真气,在一般的修道人当中亦属于天才人物了。   这位年轻人一向都是趾高气昂,他看到新来的那位年轻修道人长得比他要俊逸多了,顿时心中有些嫉妒,因此说出讽刺的话来。   高台下的李清玹听到了这位年轻人冷嘲热讽地话语,却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看了这位年轻人一眼。   李清玹刚想和高台上的郑原见礼说话,就见众人当中有一年轻道人越步而出,走到他的面前,对他两手抱掌施了一礼。年轻道人说道:“小弟张玄真拜见道玄师兄。”   李清玹还了一礼,低声道:“不知你是?”张玄真低声说道:“小弟是天师府第十六代弟子。师兄一向在山门中闭关修行,不曾认得小弟,也属正常。”   龙虎山天师府第十六代弟子张玄真?位居人杰榜第六的非凡人物?张玄真看起来二十来岁的模样,实际上他已是而立之年,只不过修道人修道有成后,会延迟衰老,就算是青春永驻也是有可能的。   张玄真是坎离大成的修为,他是天师府的真传弟子,早早就是少年成名的人物,许多修道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号,也有不少修道人与他颇为熟识。   李清玹知道令狐先生为自己更改了道司箓牒,将他的名字划到了龙虎山天师府名下,对外宣称他是龙虎山天师府的第十六代弟子。   但他却是从没有去过龙虎山天师府,也不曾认识天师府的任何一位道人,没想到今日遇到了天师府真正的弟子,而这名天师府的真正弟子却称呼他为师兄,李清玹一时间有点蒙圈了。   李清玹正在发蒙的时候,众位修道人当中走出了十五六个年轻道人,俱是身着蓝色宽袖道袍,头戴白玉簪子,这十几位年轻道人皆是淡然出尘之辈。他们走到李清玹的近前,齐齐施了一礼,并恭敬的说道:“我等拜见道玄师兄!”   李清玹微微吃了一惊,他着实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这么多的天师府弟子。   先前那个对李清玹冷嘲热讽的年轻人,顿时觉得腿脚发软,牙齿打颤,他的心中极为恐惧,他偷偷地望向李清玹,谁知正巧碰上了李清玹的目光,顿时吓得他看向别处。   在场的众位修道人纷纷侧目,他们也没想到位居人杰榜第四的道玄先生,会来参加此次的道门大会,有些不认识李清玹的修道人纷纷与身边的人低声评论起这位道玄先生来。   李清玹虽然心中震惊,但还是抱拳还了一礼。他正要舒口气的时候,就见人群中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这老道士约有六十来岁,身高七尺许,头戴道冠,身着七星丝条道袍,道袍前后纹着北斗七星图案,两肩纹有日月圆形图案,白布长腰褡,老道士面色红润,一对寿星眉,他的目光锐利,双耳垂轮,颊下三缕美髯,看着颇有仙家气象。   老道士看着李清玹说道:“道玄,你来这里做什么?”李清玹闻听此言,顿时怔了怔,他心中思绪斗转,既然司天台对外宣称他是龙虎山天师府第十六代秘传弟子,那么他就不能把这场戏演砸了。   李清玹心中弹指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他随即躬身施了一礼,并且恭敬地说道:“弟子拜见师伯,弟子是来参加此次道门大会的。”   老道士淡淡说道:“道玄,你不知道自己不用参加道门大会么?”李清玹顿时一愣,自己不用参加道门大会?   李清玹刚想问老道士自己为何不用参加道门大会时,就听刚刚从高台上下来的郑原说道:“司天台前段时日,曾发布过一张告示,告示上说位列人杰榜前十之人可以直接在七日后获赐机缘,不用来参加此次的闯关竞赛。莫非道玄先生不知道此事么?”   李清玹有些愕然,轻声问道:“郑大人,此告示何时张贴的?我怎么没见到这张告示呢?”郑原笑了笑,说道:“就在七天之前,本官派人在城南张贴了数张告示,一连贴了三天,莫非道玄先生不曾看到么?”   李清玹苦笑了一下,说道:“不瞒郑大人,那几日我正在城西十八里处的周王山上闭关呢,确实不曾得知此事。”   李清玹自从那日突破到坎离后期之后,就直接离开了司天台。他先是去裴阁老府上拜访了一番,并将他在周王山得到的那些精良兵器,都送给了范腾云等人,当晚他在裴府住了一宿。   第二日,他又去拜访了柳御史,在柳御史家里吃了顿早餐,最后他又去了越国公府,与国公爷李峘聊了片刻,随后他就返回了城西十八里处的周王山上精舍。   之后他就一直在山上精舍中闭关修习‘祇地印’秘术。   李清玹着实不知司天台所张贴的告示,再加上与他相熟的修道者并不多,比如说九姑娘一直在闭关,而禹王派的刘子鸣也返回山门闭关去了,因此他也不曾听到与道门大会相关的任何消息。   一旁的老道士忽然说道:“道玄,你先前不知,此刻知道也不晚,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你就可以回去了,毕竟修道人当以修行为主。”李清玹低声说道:“师伯,弟子这就回去,您老就不用费心了。”   旁边的郑原对老道士和李清玹打了声招呼,就转身对身后站在那里的修道人说道;“选拔竞赛已经开始了,有先走一步的道友,估计都走了数百步了,你等还不赶快追上,莫非是你等不想获得此次司天台赐予的众多机缘了?”   在场的诸位修道人听到此言,便有人急急地往四座大门走去。   这时,郑原又说道:“本官提醒诸位道友一句,此护身符箓是用上品符纸作为符箓载体的,又经过我等龙虎真人亲手所画,自然是威能无穷,所以道门大会过后,还请诸位道友交还给司天台。不得私自截留使用。”   郑原的话音未落,就见到修道人当中迸发出一道五彩光芒。有名相貌普通的修道人激发了护身符禄的效用,这名修道人头上一尺处顶着护身符禄,护身符禄散发出道道五彩光芒,护住了这名修道人。随后这名修道人就朝着一旁的李清玹扑去。 第157章 折服玄真   静仁坊官药园当中,诸位修道人正在往院子四周的四座铜门走去。   就在这时,众人当中的一名相貌普通的修道人激发了护身符箓,护身符禄散发出道道五彩光芒,护住了这名修道人。随后这名修道人就朝着一旁的李清玹扑去。   这名修道人是位筑基圆满的人物,他的左右手腕处皆绑有梅花袖筒,每个梅花袖筒里装有六支玄铁打造的袖箭,锋利非常。   这名修道人觉得自己有护身符箓护住自身,再加上他携带的袖箭可以破去修道人的护身罡气,而且袖箭淬有剧毒,此毒都能将坎离人物毒死,最是剧毒无比。   因此他觉得面前的李清玹必死无疑了,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将十二支泛着蓝光的锋利袖箭射向了李清玹。   若是寻常的修道人面对这种突发情况,肯定会措手不及的,不过李清玹却不是寻常人,他只不过将真气汇集到瞳子髎穴处,他顿时就觉得眼前这片天地间的所有事物尽都慢了下来,那名修道人的动作也变得缓慢笨拙起来。   李清玹眼中一凛,低声喝道:“淬有剧毒的玄铁袖箭?”他话音未落,陡然间就长剑出鞘,随即出剑如电,舞起一阵剑光,剑光如雪山崩塌,遮掩住了他的身影,剑光越舞越快,就连倾盆之水都泼不进去。   这时,就听见一阵好似雨打芭蕉的声音传来,不绝于耳。不过弹指间,李清玹就将射向自己的十二支淬毒袖箭全部打落在地。   李清玹将手中的鸦九剑一震,就见鸦九剑剑刃上吐出了三尺长剑芒,随即他出剑倏忽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眼前偷袭自己的那名筑基圆满修士刺了个对穿。   就连那名修道人用护身符箓所激发出的道道五彩护体光芒,都被李清玹剑上的凌厉剑芒给震散了,因此那名修道人被一剑刺穿胸口,当场就身死道消了。   倒在地上的那名修道人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的表情极为惊恐,他似乎没有料到自己会死在这里,因为在他的想法里,自己有护身符箓防身,已经立在了不败之地,结果他要杀人,反而被人给反杀了。   在场的诸位修道人俱是看得眼花缭乱,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一切便都结束了。有人看向地上的那具尸首,顿时露出骇然之色。   因为倒在地上的那名修道人,胸口破了一个碗口粗的大洞,却是没有一点血液流出来,而且那名修道人的伤口处好像被火红滚烫的烙铁烙过了一样。   其他的修道人望向李清玹的目光躲躲闪闪,好似被李清玹的一身杀意给吓住了,就连场中的几位坎离人物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和李清玹的差距不大,谁知李清玹弹指间就斩杀了一名坎离初境的人物,这一点着实吓到他们了。   就算是他们对刚才的那名修道人出手,也一时分不出胜负来,没想到那名修道人却被这位道玄先生的一剑斩杀在此!可见凡是高居人杰榜前几名的那几位坎离人物,俱是远超同境的其他人物。   李清玹长剑归鞘,看了看地上的那具尸体,微微皱了皱眉头。在场的众位修道人纷纷侧目而视,连大气也不敢出。   “此符箓是经过我一一施过法的,诸位道友请将自身的真气输入到符箓里,符箓上的护身禁制才能被激发出来,一旦有哪位道友面临生死危机之时,符箓便会自动护主。”   “此护身符箓是用上品符纸作为符箓载体的,又经过我等龙虎真人亲手所画,自然是威能无穷,所以道门大会过后,还请诸位道友交还给司天台。不得私自截留使用。”   此时,先前郑原在高台上所说的话语,涌上众人的心头。护身符箓是龙虎真人亲手绘制而成,具有不错的护身效果。   然而刚刚有一名筑基圆满的修道人,顶着护身符箓垂下的防护罩,依然被人一剑斩杀,难道此护身符箓只是虚有其表而已?并不像郑真人所说的那样效用非凡?   在场的诸位修道人,皆是面色复杂地望向郑原。郑原自然看出众人的疑惑,他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护身符箓散发出的防护罩可以挡住坎离人物的全力一击,纵然是坎离交汇之辈也破不开此防护罩的防御。”   “只是刚才李先生的剑术非同一般,其剑术已经步入了聚剑成势的境界,再加上他那柄鸦九剑是上品法剑,具有非凡威能,两者叠加的情况下,其剑术威力已经堪比龙虎初境的级数,因此护身符箓才被一剑毁去。”   郑原顿了顿,说道:“诸位道友不必过于忧心,坎离境人物当中,只有位居前五者,才能施展出堪比龙虎级数的神通法术,因此诸位可以放宽心了。”   “对于刚才被李先生杀掉的那位,估计是某些人派进来的探子,我司天台自会查明此人的身份。还请诸位道友继续参加此次的闯关吧!至于李先生就不用参加此次的闯关了,七日之后司天台自会赠予他机缘。”   在场的众人虽然仍是半信半疑,但是他们想起已有十多人进入了院中,此时恐怕已经闯到迷宫深处去了。众人只得放下心中的满腹疑惑,快步朝着四座大门而去。   李清玹对郑原和那名老道士分别施了一礼,随后就和他们道了个别,然后就转身离开。   众位修道人俱是往那处院子快步走去,天师府的十六代弟子张玄真和他的师弟们却是走在了最后面,只听张玄真低声说道:“原本我以为这位素未谋面的道玄师兄,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人物,今日一见,我却被道玄师兄给折服了。”   天师府的其他弟子闻听自家师兄所言,纷纷点头称是,其中一位年轻道人低声说道:“今日之后,这位道玄师兄,又多了一份事迹流传在外,以他的修为气度,确实称得上是我们天师府的天才弟子了。”   众人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小道士说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道玄师兄一样厉害呢?”张玄真闻听此言,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师弟,我们修道要循序渐进,顺其自然,不可急于求成,须知欲速则不达,你可记住了?”   小道士挠了挠头,腼腆地说道:“师兄,我记住了。”他们边走边聊,渐渐地也没入了那处院子当中。高台旁的老道士,一字不落的将自家门人弟子的谈话俱都听到了耳朵里,老道士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老道士和郑原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静仁坊官药园,前往城中的宗门驻地走去。而高台旁的郑原则是想起了先前离开的李清玹,低声自语道:这位李清玹真是天纵奇才,他的剑道天赋竟如此惊人,当真是应了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道理。   司天台内,某处院落所在,春官孟知舟站在照壁前已有两盏茶的时间了,他忽然叹息道:“这位李清玹还真是位惊才绝艳的天才人物,可惜没有归在司天台的门下,否则的话,司天台年轻一代也不至于只有小九姑娘这么一位资质上佳之人。”   孟知舟的身后站着一人,正是司天台的左少监令狐继云。令狐继云低声说道:“假以时日,这位清玹小友的成就还在你我之上,以他的资质估计都能修成体内元婴,成就地仙尊位。虽说他不是我们司天台的弟子,但是我们与他也是结下了深厚的善缘,也许以后司天台会得到他的照拂。”   孟知舟说道:“清玹小友有那位裴剑仙的照拂,应该会闯过来自虞山南宫真人的威胁。与清玹小友相比,我门下的那位劣徒,真是有些冥顽不灵。”   令狐继云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人与人不能相比,田猛师侄若是痛定思痛,下定决心钝学累功,也能修成坎离境界,不过他想要修成龙虎境怕是难比登天了。”   孟知舟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位颇有名气的天才人物,他到现在也不过是堪堪修成龙虎初境而已。他当然知道令狐少监说的是实话,毕竟田猛的资质比起他来,也有不少的距离。孟知舟微微摇了摇头,他一时间心情颇为沉重。   令狐继云沉思道:“清玹小友天资过人,不知他要练成‘祇地印’会花多长时间?孟老弟,你当时花了多长时间修成此道秘术?”   孟知舟低沉地说道:“当时我花费了三个半月的时间,才将祇地印修的堪堪入门而已。后来我又花费了两个半月的时间才将祇地印修的小有成就。”   “清玹小友的天资远远胜过了我,我在他这个年龄时,才不过修成练气期五六层而已。我想以他的天资悟性,估计用不到七天,就可将祇地印修至小成境界。”   令狐继云微微点了点头,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们这辈人物,早晚要被清玹这位小辈给拍在沙滩上。”   孟知舟闻听此言,轻呼了一口气,他低声说道:“令狐兄,祇地印这道秘法除非修成圆满境界,才可隔山打牛,才能远远地伤到对方,否则的话,仅仅是小成境界的祇地印,须得离对方两尺之内,才能将对方震杀。”   令狐继云道:“以清玹小友的天资悟性,他如果认真修炼祇地印半个月时间,就会将祇地印修至圆满境界;到那时以他的坎离后期修为,加上掌心雷、祇地印以及他那聚剑成势的剑道修为,就算他去挑战人杰榜第一的洞真先生黄洞元,估计都能打成平手之局。”   孟知舟闻听此言,略略地挑了挑眉,他呀然说道:“难道令狐兄认为,清玹小友能在十五天之内将祇地印修成圆满境界?”饶是孟知舟是位龙虎真人,也对令狐继云的看法颇为吃惊。   令狐继云沉思了一下,低声说道:“我相信清玹小友,毕竟他将许多不可能之事都做成了。”说到这里,令狐继云忽然想起了去年之时的那座云雾山中发生的事情。   当时那位李清玹想以真气外放的修为加上他所画的雷符,就想施展出一道雷霆法术来,当时就连令狐继云都认为这是绝对完不成的事情。   结果那位李清玹就做成了此事,再加上前段时日,李清玹先是斩杀了修为境界比他高的任凌风,后来有击败了修为更高的刘子鸣,总之他的身上发生了太多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令狐继云十分相信这位李清玹的潜力。 第158章 素然姑姑   孟知舟听了令狐继云的话,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自己当时修炼秘术祇地印,尚且花了半年多时间,才算略有小成而已。   而令狐继云却认为那位李清玹只需十几天的时间就可以将秘术祇地印修成圆满之境,这也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虽然他也知道那位李清玹,是位天纵奇才的人物,但他也不大认同令狐继云的看法。   戌时,洛阳城西,十八里处的周王山。   此时的夜空中,明月高挂,山林间有阵风儿吹过,带起一阵沙沙声。往山顶看去,有间亮着烛光的山上小筑隐在浓浓的夜色里。若是离近了看,就会看见一名青年盘坐在屋前的巨石上。   青年正是李清玹,他正在闭目打坐,按照着太上周天功里的运功路线在练功运气,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李清玹才缓缓收功。李清玹睁开双目,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只见他低声自语道:“我又冲开了三十三道穴窍,如今已是开启了一百九十三道穴窍了,距离坎离圆满之境,也是一步之遥了,如今我也能算得上是一方高手了。”   实际上寻常的坎离修士,只要开启一百零八道穴窍就算是坎离圆满人物了。只是他们这种的坎离圆满人物,根本比不上宗门的亲传弟子,因为宗门亲传弟子修的是上乘之法,须开启二百四十道穴窍才算是坎离圆满人物。   从这一点上来说,散修出身的修道者是远远比不上宗门亲传弟子的,不过也有极少数的散修,可以堪比宗门嫡传弟子,只是那终究是少数罢了。至于散修出身的修道者远胜宗门嫡传弟子的人物,更是凤毛麟角了,这种绝世人物数百年都难出一例。   李清玹长身而起,回到了房间中,他看了看桌子上的紫菱袋,仍是干瘪瘪的,显然外出的鬼头王蜂蜂群还没有归巢,李清玹对此倒是不担心,有翡翠蛊驾驭着他们,倒也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李清玹搬来一个月牙凳,坐在翘头案旁,他从翘头案拿起了一本薄薄的书册,书册上写着‘祇地印’三个大字,正是春官孟知舟送他的那本道术秘笈,他翻开书页,在烛光下仔细研读了起来。   祇地印这门神通极为厉害,就算是对地仙以下的修道人物,也是大有益助,更不用说才算坎离后期修为的李清玹了,毕竟这门神通乃是元真护国天师叶法善所留,叶天师可是位羽化飞升的神仙人物。   祇地印这道法术五行属土,当此法印修至小成的时候,就可以将对方的五脏六腑震成烂泥状,只要距离不超过两尺范围,就能直接震杀对方。   若是能将祇地印修至圆满,就会威力倍增。到时只须把含有祇地印真意的掌风拍在地上,就可以将自身周围的土地全部震得如山崩地裂一样,到时身处于这片土地上的修道人,只要是修为比他低的,都能被他一举震杀当场。   虽说祇地印威能不错,但是缺陷也有不少。就好比祇地印刚修至小成的时候,必须欺进对方的两尺范围内,而且对方修为还要低于施法之人,才能一举将对方震杀或是震成重伤。   虽说祇地印远远比不上掌心雷,却也是一门不错的秘术了。如若这本祇地印秘笈流落在江湖上,又会引起许多血雨腥风。   李清玹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将心中的思虑抛之脑后,随后继续研读《祇地印》了。这时就听见一道温婉的声音遥遥从外面传来,“不知道玄先生,是否休息了?可否方便一见?”   这是一道女子的声音,声音听起来离的很近,实际上却是颇为遥远。这种天遁传音的手段,不知比江湖上的传音入密高明了多少倍。   从这道声音当中,就可以看出来人的修为之高,恐怕已是坎离圆满的人物了,只是究竟会是谁呢?   大唐王朝中女冠道士不少,但是修为在坎离境界的就很少了,至于坎离圆满的女冠,更是屈指可数。李清玹曾听九姑娘说起过她师父是五官正之一的夏官正,有坎离圆满的修为,莫非来人是九姑娘的师父?   李清玹心中想罢,连忙长身而起,他出了房门,朗声说道:“不知哪位前辈来访?在下有失远迎,还望前辈莫怪!”   山林间通往山上精舍的蜿蜒小路上,走来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白衣女子的年龄看着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女子的身形高挑,姿容秀丽绝伦,她的肌肤如玉,气质清高冷淡,宛如天上仙子,令人不敢直视。   白衣女子本来不急不缓向山上走去,当她听见那两声‘前辈’时,顿时停顿了一下,她轻轻地皱了皱娥眉,才接着向上走去。   李清玹见到白衣女子蹙眉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凡女子都怕别人问她的年龄,更不用说被别人叫得老了。   白衣女子走到李清玹的面前,清冷的说道:“我是司天台五官正之一的夏官正,想必你也听小九讲起过我,我与你同宗,你可以称呼我为姑姑或是郑夫人!”   原来这白衣女子是司天台的夏官正,有坎离圆满的修为。白衣女子姓李名素然,出自赵郡李氏东祖房,而李清玹出自赵郡李氏西祖房,两人正是同族之人。   只是李素然的辈分要比李清玹高上一辈,但是他二人从来没有见过面,李素然还是听她的夫君郑原说起过有关李清玹的事情,因此才得知李清玹与她竟是同宗之人。   李清玹听了此话,顿时有些头大,他心思斗转,鬼使神差的说道:“清玹见过姑姑!”李素然听了这话,原本清冷的脸色,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李素然看了李清玹一眼,就直接走进了精舍之中,李清玹愣了愣,连忙踏入精舍当中。   他虽知眼前的李素然是九姑娘的恩师,与他也是同宗,更是司天台右少监郑原的夫人。虽说李素然已有三十来岁,但她身为坎离境的修道人,自然是驻颜有术。   因此李素然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二十三四岁的模样,再加上她的气质清冷脱俗,端的是一位绝世美女。李清玹不敢仔细打量与她,毕竟这是件失礼的事情。   但是李素然则是不然,她微微昂首,仔细地打量了李清玹一番,李清玹微微低着头,不敢直接看向李素然。   李素然蹙了蹙眉,道:“怎么大名鼎鼎的道玄先生,不敢看我这个姑姑了么?虽说我不是出身西祖房,但我也是出身赵郡李氏东祖房,按辈分你得称呼我为姑姑,我一向不喜欢看那些守着古板规矩的腐儒,难道你是这样的人么?”   李清玹闻言抬起头来,低声说道:“清玹是道门弟子,当然不是老朽腐儒了。不知姑姑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李素然沉思了一下,轻声说道:“我此来有三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来看看与小九相熟的人是什么品行?第二个目的,是来告诉你,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情有结果了。”   李清玹道:“姑姑,那天刺杀我的人是谁?他有何身份?”李素然说道:“那人是个散修,平时都是独来独往,也没有什么朋友,孤家寡人一个。别人都称呼他为钓江寒客。”   李清玹挑了挑眉,说道:“钓江寒客?我不认识此人,他与我有什么仇怨吗?”李素然,看了看翘头案上的《祇地印》,淡淡说道:“他与你没有任何仇怨,只是他见你少年成名,难免有些嫉恨。”   李清玹愕然说道:“仅仅是因为嫉恨我,就要将我置于死地?”李素然说道:“也不尽然,那人应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所以受人差遣,伺机刺杀于你,只是不曾查到多少线索,其他的线索全部断掉了,因此这件事成了悬案了。”   李清玹闻言默然无语,他顿了顿,说道:“不知姑姑的第三个目的是什么?”李素然沉吟了一下,淡淡说道:“明日早晨,司天台中,九重玲珑塔重新开启,到时候你就凭自己的能力来获取这场造化吧!”   李清玹惊讶地说道:“九重玲珑塔?”李素然说道:“天界的托塔天王有一件玲珑宝塔,可以降伏一切妖魔鬼怪,必要时连仙神都能被收进去。至于九重玲珑塔则是汉末三国时期的葛天师仿照玲珑宝塔而炼成的宝物。”   “九重玲珑塔可大可小,内中自成一方天地,虽然比不上洞天福地,却也是广阔无边,此塔可以降服世间妖魔,内中的机缘也不少,明日你自己去闯这九重关后,就会知道玲珑塔的具体情况了。”   李清玹眼中闪过一道惊色,他缓缓说道:“谢谢姑姑为我解惑,清玹感激不尽。”李素然轻声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清玹,以你如今的修为,能否施展出护身罡气了么?”   李清玹笑着说道:“当然可以了,我虽还没修至坎离圆满之境,但也冲开了一百九十三道穴窍了。”李素然闻听此言,微微笑了笑,好似冰山女神变成了百花仙子,看得李清玹稍微呆了一下。   李素然故作清冷的说道:“清玹,不愧是我们李家的千里驹。不过姑姑要告诉你一句话,漂亮的女子不能招惹,不然你会有麻烦的。”李清玹的脸庞顿时红了一下,他着实不知如何回答李素然的话。   李素然继续说道:“修道人练气期的时候还不如江湖上的武林豪客厉害,但是修至坎离境后,就不一样了。坎离初境的人物远远胜过江湖上的武道大宗师,但是坎离初境的人物,在朝廷眼中,却也算不上心腹之疾。”   “毕竟万箭齐发之下,就算是坎离初境的人物,也得饮恨当场。不过坎离大成的人物,却是让朝廷有些顾忌,毕竟坎离大成的人物练成了护身罡气,就算是万箭齐发之下也可毫发无伤。”   李素然顿了顿,说道:“因此在我等眼中,坎离大成的人物才算得上是方外高人。但是,虽说坎离大成的人物不惧凡间的任何手段,但是他们也害怕我司天台,因为我司天台中有一种绘有符文的破魂箭,可以射杀掉坎离大成的人物。”   李清玹听完极为震惊,不过他想了想,倒也释然了,毕竟司天台掌控大唐王朝的修道秩序,禁制修道者人前显法,更是不让修道人插手朝政时局。   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历史上的某个朝代,就发生了一起神仙大战,波及了天下子民,当时死伤很多人,才最终安定了下来。因此本朝的开国帝王,就命令司天台掌控大唐王朝的修道秩序,避免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 第159章 玲珑宝塔   司天台之所以能掌控大唐王朝的修道秩序,原因有三。   其一是司天台的历史源远流长,在当今天子称帝以前,司天台本来的名字是太史局,其部门掌管观察天文星象、考定颁发历法等职事。   自夏朝以来,历代王朝都有太史令官职。在当时,太史令的主要职责就是记载史事,编写史书,并且兼管国家典籍、天文历法、祭祀等要务,太史令在当时是朝廷的重臣,权柄很重。   只是自晋朝以后修史的任务划归给了著作郎,太史令仅掌管推算历法等要务。本朝初年,高祖皇帝将太史令一职改为太史局。   自高祖皇帝以后,历代皇帝均将太史局的名称屡屡更改,因此太史局又有秘书阁局、浑天监、浑仪监、太史监等名称。直到当今天子登基称帝,并在干元元年下旨将太史监改为司天台。   而且当今天子还将司天台监正的官阶提升到了从三品,司天台除了占候天文星象、考定颁发历法外,还掌控大唐王朝的修道秩序。   其二是司天台人才济济,司天台监正李泌,被人尊称为白衣卿相,而且他是修成龙虎交汇、诞出金汤玉液的绝世人物。除此之外,司天台的令狐继云修成了降龙伏虎境,其他以郑原为首的另外四位真人,也已修成了龙虎初境。   而且司天台还有众多的坎离修士,以司天台自身的实力,就已经完全超越了大唐王朝境内的任何一家修道门派。   其三是司天台可以炼制成大量的破魂箭,破魂箭的箭刃及箭身上绘有复杂的符文,破魂箭用伏远劲弩发出后,连坎离大成的修道人都得躲闪开来,否则就会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破魂箭虽然可以射杀坎离大成的人物,但对龙虎真人却是无有任何效果,毕竟龙虎真人已是俗世巅峰之辈,可以堪称人世间的神仙人物了。   不过一个宗门的基石是由众多坎离人物组成的,龙虎真人虽然威压盖世,却也不能让门派长久的昌盛下去。   因此司天台所持有的破魂箭,就对众多的修道人物形成了强大的震慑力,让某些居心不良的修道人不敢肆意妄为。也为世间的众人少了一分劫难,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李素然沉思了一下,淡淡说道:“司天台虽能震慑住坎离人物,却对付不了龙虎真人,毕竟龙虎真人已是呼风唤雨、搬山倒海的神仙人物。只不过龙虎真人对我司天台也颇为忌惮,毕竟龙虎真人也有门人弟子,若是他们不想绝了自己的门派传承,就不会与我司天台过不去的!”   李素然说到最后时,其清冷的声音自有一番威势,让李清玹不得不想起她是司天台的五官正之一,夏官正李素然!一位在大唐朝野江湖间,都颇有声名的奇女子,最重要的是,李素然竟是他的本家姑姑,这一点李清玹着实没有料到。   李清玹低声问道:“姑姑,假如我若修成了龙虎境,那么我想要做点某些事情时,也就没人胆敢阻拦于我了罢?”   李素然闻言,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孺子可教矣,若是别人说这大话,本姑姑可是根本不信的,倒是你说得一点都不夸大其词。不过即使你修成了龙虎真人境,也不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就算姑姑我打不过你,也不能让你污了赵郡李氏数百年的名声!”   李清玹脸色微微一僵,低声说道:“姑姑,你看我是那种人么?”   李素然闻听此言,顿时轻笑了几声,她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时间很晚了,姑姑我就回去了,明早上别忘了到司天台一行。”   李清玹急忙起身,将李素然送出门外,李素然临走之时,忽然说道:“小清玹,就算你修成了龙虎真人境,也得喊我声姑姑罢?”李清玹闻言顿时一怔,等他回过神来时,李素然已是芳踪渺渺。   李清玹失笑地摇了摇头,他低声自语道:“我都是坎离人物了,还会被人喊一声小清玹,这有多久没听到过这种称呼了。不过,当务之急,应该是早日修至坎离圆满境界,到时某些事情都可以慢慢着手去做了。”   此时,月白风清,整个山林间静悄悄的没有声响,只有蛐蛐的声音传出很远。山顶的精舍内,李清玹将《祇地印》收了起来,又把房门关好,他随即盘坐在床榻上,静静地打坐练功。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李清玹微闭的双眼,忽然睁开了,他静静地看向窗外。又过了不到两炷香的时间,一阵嗡嗡的声音传来。李清玹看向窗外,只见一群数量很多的庞大蜂群向着他所在的精舍飞了过来。   李清玹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眼前所见的是一群鬼头王蜂,约有上千只之多。他心中暗道:蜂群被翡翠蛊带出去的时候,不过六百多只,回来的时候竟然达到上千只,难道说翡翠蛊发现了一处鬼头王蜂蜂巢,因此将这处蜂巢的鬼头王蜂尽数收服了?   李清玹打开了紫菱袋的口子,随后退到一旁。只见这群数量众多的鬼头王蜂一个个地飞入了紫菱袋中的蜂巢里,鬼头王蜂在进入袋口之时,前胸后腹叠在一起,两对翅膀尽数往内一收,好似个金色小球儿,过了不多长时间,鬼头王蜂尽数归巢。   翡翠蛊落在李清玹的肩头,瞪着雾蒙蒙的大眼睛看向李清玹,它头上的两条触须来回摇动,好似是再向李清玹邀功。李清玹笑着说道:“小翡翠,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了。你的功劳我记住了,下回给你买点好吃的。”   翡翠蛊点了点它那小小的脑袋,随后就钻入了李清玹的衣衫里。冷月高悬,清冷的月辉洒在了山间小筑上。   翌日早上,凉风习习。洛阳城内,司天台府衙。   府衙后院的一所庭院中,有七十名修道者,俱是冲着九重玲珑塔来。这七十名修道人当中,有六十四名修道人是从静仁坊官药园的迷宫里,闯到了司天台的庭院中。   因此这六十四名修道人也有了资格进入九重玲珑塔,至于另外六名修道人则是人杰榜上排名前十的坎离人物。   司天台本来应允了人杰榜上前十之人,都可以直接进入九重玲珑塔获取机缘,不过人杰榜上排名前十的人物只来了七位。排名第一的洞真先生黄洞元,有事耽搁了行程,暂时还未来到司天台中。   排名第二的茶山御史陆羽,正在与‘江东名僧’皎然大师游玩江南,因此他没有前来洛阳参加此次的盛会。排名第三的醉僧怀素,则是前往了金陵府,他正在拜会客居金陵府的青莲剑仙李太白,因此他也没有前来洛阳。   至于排名第五的刘子鸣则是回禹王派闭死关了,所以他也参加不了此次的道门大会。人杰榜上前十的年轻英杰已来六人,加上尚未来到黄洞元,也才只有七人。再加上闯关成功的那六十四人,总共是七十一人参加此次的九重玲珑塔机缘。   张玄真站在李清玹的身旁,低声说道:“传闻九重玲珑塔是四大天师之一的葛天师所炼,此塔塔内自成一个小世界,塔内机缘无数,若是能得其一,我就心满意足了。就我个人认为,九重玲珑塔的机缘要胜过了列仙飞升图。”   李清玹闻听此言,微微挑了挑眉,他淡淡问道:“为何如此说呢?”   张玄真轻声说道:“列仙飞升图虽说是终南山三清观的谢真人所留,但是此仙图局限性不小。每十年此仙图才能开启一次,而且一次只能容许三人进入图中世界。”   “自这仙图现世近二百年来,进入仙图的五六十人,只有其中的六人获得了机缘,可见仙图中的机缘难度有多高!而且想要进入此仙图中的世界,还要经过多次的比赛对决,决胜出最优秀的三人,才可进入仙图世界寻求机缘。”   张玄真顿了顿,低声道:“而且就算最后获胜的三人进入了仙图世界,也可能会宝山空回,所以说九重玲珑塔更胜过了列仙飞升图。因为九重玲珑塔可一次允许七十六人进入其中。而且进去的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会得到一些好处。”   李清玹听了张玄真的一番话,顿时明白了九重玲珑塔的重要性。九重玲珑塔确实要比列仙飞升图更为贵重一些,毕竟此宝物是葛天师所炼,葛天师不仅是天庭的四大天师之一,他还是灵宝派的创派祖师爷。   而谢真人,名讳谢映登,他原本是隋末时期瓦岗寨五虎上将之一。因他善用银枪,神射无敌,所以被人称为神射将军。   谢映登后来因为瓦岗寨之主李密用江山换美人,因此心灰意冷,随后就归隐终南山,在终南山三清观中出家为道。本朝高宗皇帝时期,仪凤元年,谢映登在终南山上白日飞升,谢映登临飞升前,留下了一副仙图,即是列仙飞升图。   李清玹忽然低声说道:“九重玲珑塔这种重宝,已属于仙家宝物,不知现在由谁在掌管?”张玄真想了想,说道:“此宝一直掌握在长源先生手里,只是最近因为道门大会的原因,才被长源先生交给令狐先生暂时保管。”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言语。一旁的张玄真见状也不再言语了。不过,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张玄真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他用天遁传音的手段对李清玹说道:“道玄师兄之前一直在宗门中闭关修行么?”   李清玹略略的看了张玄真一眼,同样用天遁传音说道:“玄真师弟,为何如此问呢?”   张玄真说道:“因为宗派内的所有人,对道玄师兄都不认识,也不曾了解,若非是掌门师伯亲口说出你是本门的秘传弟子,门中的师伯师叔们,都还以为你是假冒的呢?”   李清玹心中微微一跳,但是他的脸上却是十分平静,他淡淡道:“不知众位师伯师叔对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子有什么看法吗?”   张玄真道:“其实门中的师伯师叔们,对师兄的突然出现也不知该如何对待。不过宗门内下一任的天师人选却是已经定好了。”李清玹挑了挑眉,说道:“嗯?不知是哪位师兄?”   张玄真说道:“下一任的天师人选是张应韶师兄,应韶师兄已是坎离交汇的境界,他最近正在闭关冲击龙虎真人之境。”   李清玹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心中十分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天师府的弟子,而且就算他是真的天师府弟子,天师府的天师尊位也落不到他的头上,因为天师尊位非张姓弟子不授。   因此龙虎山天师一脉与曲阜的孔子后人一脉,并称天下两大世家,号称南张北孔,因此天师之位尊贵无双。而李清玹只是名义上的天师府弟子,即使他的修为再高,也不可能入主天师府一脉。 第160章 宝塔现世   就在李清玹心中思绪纷纷的时候,司天台的左少监令狐继云缓缓走进了院子里,他的手上还托着一座小巧玲珑的九层金色宝塔。   宝塔的塔身呈淡黄色,远看像象牙雕刻成的,一层层塔檐排列整齐,凹凸分明,有棱有角,十分美观。而且宝塔是九层八角形,金色宝塔的每个角都吊着一个金色的小铃铛,在阳光下闪着灿烂的金光。   令狐继云看了院子里的众人一眼,他微微一笑,也不言语。随后他将手上的九重玲珑塔望空中一抛,玲珑塔直冲九霄。不知过了多久,一座高大的金色宝塔从天而落。   轰隆一声,一声沉闷地巨响化作了声波涟漪,在院子中炸开了来,声波涟漪朝着周边散去,犹如波浪一般。若是练气境的修道者被这道声波涟漪波及到,也会受到不轻的内伤。   院子中的许多真气外放之辈,顿时脸色骤变。就在这时,令狐继云随手拍了一掌,一阵疾风吹过,院子当中的声波涟漪顿时消失不见了。   在场的众位坎离修士俱是眼中一凛,他们可以在这道声波涟漪中自保无虞,却无法挥手之间,将这道威力巨大的声波涟漪消除于无形之中。龙虎真人之辈,果然是深不可测。   金色宝塔落在了院子中,只见宝塔形如春笋,瘦削挺拔,塔顶如盖,塔刹如瓶,颜色淡金,别具一格。宝塔底座占据了大半个院子,往上方的塔顶看去,金色宝塔犹如擎天巨柱一般,塔尖直插云霄。   这时有一个惊魂未定的修道人,低声问道:“令狐大人,此宝塔高耸入云,岂不是整个洛阳城的人,都能看到这座宝塔?”   令狐继云微微笑了笑,说道:“这倒不至于,你们所在的这处院落外面,已经布置一座阵法,此阵法包罗天地,将这所院子都笼罩了进去,就算是不知内情的龙虎真人,也发觉不了这处院落,更不用说是这座宝塔了。”   院中的诸位修道人,闻言俱是暗暗点头,他们凝神朝着宝塔望去,只见宝塔的第一层,有两扇紧紧关闭的木门。木门呈朱红色,好似是用紫檀木打造而成的,显得十分庄严肃穆,又不失高贵大气。   木门之上雕刻着复杂的纹路,好似某种神秘高深的符箓一般。修为较低的修道人,看着这些纹路,会有深深地目眩之感。   两边的木门之上,都雕刻着一个形似螺蚌、头有龙角、口中衔环的神兽形象。   门上神兽正是龙生九子之一的椒图,两尊椒图各衔着一个青铜环,两环之间扣着锈迹斑斑的青铜锁。而这两扇紫檀木门,便被这锈迹斑斑的青铜锁牢牢地锁住了。   令狐继云见场中的众位修道人,俱是目不转睛地望向宝塔一层的木门,他轻咳了一声,淡淡的说道:“此座宝塔就是葛天师所留下的绝世仙宝,名为九重玲珑塔。”   “诸位道友,想必或多或少都听说过此宝塔的名称来历,但是诸位道友对于此宝塔为何称作九重玲珑塔,应该是有所不知吧?”在场的修道人闻听此言,大多数都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地。   令狐继云笑了笑,继续说道:“九重玲珑塔,顾名思义,是仿照了天界托塔李天王所持的七宝玲珑塔。当然此塔是比不上李天王的七宝玲珑塔,不过此塔妙用也不少,既可以用来降妖除魔,也可以用来当作一方芥子乾坤世界。”   “虽说此宝塔塔内世界,比不上洞天福地,却也是一方灵地胜境了。此宝塔共有九层,每层皆有一道紫檀门。每一道紫檀门上皆有许多道法符文,而诸位道友须仔细感悟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诸位只有将道法符文参悟透了,紫檀门才可以自动打开。”   令狐继云顿了顿,缓缓说道:“至于为何让诸位道友参悟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是因为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可以让诸位道友梳理自身的境界修为。诸位都知道修道共有七个境界,但是又有哪位道友对自身所经历过的修道境界,敢说都已十分理解通透呢?”   “此宝塔有助于诸位加深理解自身所处的修道境界,若是根基雄厚,再加上悟性绝佳,说不定可以一举突破当前的境界,从而步入更高一层的境界当中,至于修为的提升也就水到渠成了。”   说到这里,令狐继云伸手指了指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练气期修士,沉声说道:“这位道友已是练气巅峰境界,他若能参透一层和二层的两道紫檀门,就能把练气巅峰境界全都参悟通透。如此一来,他当前的境界就会更加圆满,对于他后面修成坎离境界就会大有益助。”   “如果这位道友悟性绝佳,能够将三层、四层的紫檀门全部参悟通透,那么就相当于完全参透了坎离境界,如此一来,就算是半步坎离境,至于修成坎离境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且对于修成坎离圆满之境,也是变得极为容易了。”   在场的修道人当中,有不少都是练气巅峰之辈,他们听了令狐继云的一番话,都有些激动莫名,他们大多数已停留在练气巅峰境界多年。他们或因功法粗糙,或因对境界参悟不透,等等原因造成他们停滞不前。因此他们听到这话,都纷纷露出一丝喜色。   令狐继云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九重玲珑塔当中,无有修道功法,无有神通法术。内中只有一丝丝的大道轨迹,而这一丝丝的大道轨迹对诸位道友参悟当前境界有莫大的帮助!”   “诸位只要参悟了一丝大道轨迹,就可受用终生,就算是没能参悟了大道轨迹,也会加深自身对当前境界修为的理解感悟。此次机缘殊为难得,还望诸位道友莫要宝山空回!”   在场的诸位修道人闻言俱是十分震惊,他们着实没有想到此次的机缘竟如此惊人。   李清玹听了这么久,心中也是暗暗吃惊不已,他去年在列仙飞升图当中领悟了‘掌心雷’和‘缩地成寸’两大神通法术,这两大神通已是让他受用不尽了。就不知这一次,他又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收获。   李清玹正在暗暗沉思不已,就听令狐继云又说道:“哪位道友若是参悟透了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紫檀门上的椒图兽灵就会感应到,它就会将铺首衔环锁打开,随后那位道友就可以前往上一层的紫檀门前,继续参悟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   “诸位道友切记,每一次紫檀门开启,只允许参悟透门上符文的道友进入,之后铺首衔环锁就会再次锁上。想要再次打开此锁,就须有人再次参悟透门上符文,才可以继续开启紫檀门。本官言尽于此,我就预祝诸位道友此行好运了!”   令狐继云话音刚落,就身形一闪,不见了踪迹。在场的诸位坎离修士俱是心中一惊,他们根本没有看清楚令狐继云是如何消失的。   李清玹却是心中一动,他若有如无的感应到令狐继云还在附近,并没有直接离开。九重玲珑塔算得上仙家宝物,本来需要严加看守,但是此宝塔只有龙虎真人以上者,才能驾驭使用。   因为在场的皆是龙虎真人以下的人物,又是身处于司天台的大阵中央,因此司天台并无专门安排高人看护此仙物,但令狐继云却是隐在了附近的暗影之处。   李清玹暗运望气术,望向眼前的宝塔,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雾蒙蒙的,显然他并不能看透这座宝塔的真实本体。   李清玹随即看向了一层那道紫檀门,他心中暗暗沉思道:“此宝塔有助于加深理解自身的修道境界,梳理自身修道境界中的那些纰漏,让自身的修道境界更加圆满如意。此宝塔的效用,当真是令人叹服!”   李清玹正在暗暗沉思,就蓦然发觉有不少修道人已涌到宝塔门前,他们在争相观望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这一刻,李清玹觉得这些修道人不像清心寡欲的修道人了,倒好似市井中的升斗小民一样,眼中俱是露出贪欲的目光。   都说修道人清心寡欲,上体天心,师法自然,借假修真以求证得天仙大道,羽化飞升!实际上修仙得道,羽化飞升就是修道人最大的欲念了,只是道在心中,己心度人,人度己心!只有度得自己,才能得道飞升!   李清玹看着门前的众多修道人,心中暗暗道:“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待何时度此身?他们这些人的道心乱了,以他们的这种道心,此生恐怕已是仙道无望了!”   李清玹收起心思,正要凝神看向门上的道法符文时,就见一个卓尔不凡的年轻道人,从门前众人的身后往前挤去,年轻道人的身旁好似有一层无形气劲,将众位修道人都挤到了一旁。   众位修道者正在仔细观看门上符文,却被这年轻道人打扰到了,他们刚想发火,就看清了年轻道人的长相,顿时都是脸色微变,喏喏不敢言语。李清玹眼中微微一凛,低声道:“此人是谁?”   一旁的张玄真低声说道:“道玄师兄,此人正是人杰榜榜首,洞真先生黄洞元,茅山上清宗年轻一辈中的大师兄,此人已是坎离交汇的修为,他曾经击杀过一尊堪比坎离大成的妖魔,因此他在年轻一辈中声名最盛!” 第161章 洞真先生   李清玹听张玄真所说,突然出现的那名年轻道人是位居人杰榜榜首的洞真先生黄洞元,顿时心中一惊。院子当中有七十来个修道者,其中包括他在内的坎离修士,也有十几人,竟然都不曾发现黄洞元是何时来的?   就连李清玹也是在黄洞元刚刚现身的瞬间才有所感应,因此他心中十分震惊,眼前的这名人杰榜榜首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李清玹仔细看去,只见这位人杰榜榜首约有二十三四岁,长得凤目疏眉,面如傅粉,身材欣长,身着淡青色道衣,气质飘逸出尘。   黄洞元静静地看向一层木门上的道法符文,约有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见木门上的椒图兽灵忽然睁开双眼,并从鼻孔中呼出一道白气,白气钻入了铺首衔环锁,啪嗒一声,塔身一层的木门就打开了来。   黄洞元迈步走入其中,沿着楼梯直往二层走去。在场众多修道人俱是望向了二层的紫檀木门,就见黄洞元不缓不急地走到木门前,他又是在木门前站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再次打开了紫檀木门。   二层的塔身内雾蒙蒙的一片,就算是李清玹用望气术也看不清楚内中的情况。黄洞元施施然步入其中,随即就消失在众位修道人的眼前。   黄洞元消失在二层之后,二层的紫檀木门,嘭的一声,就直接关上了。而一层的紫檀木门却还未关闭,众人正在疑惑时,一层的紫檀木门吱吱响起,两扇木门缓缓闭合起来。   就在木门将要完全关闭时,一名身材矮小的老者,忽然身形一闪,就闯进了一层塔身之内。在场众人顿时哗然,有人惊讶地说道:“这人就这么进去了?”   那人旁边的中年修士沉声说道:“事情没这么简单,这可是葛天师所炼制的仙家宝物!哪能就让人轻易地闯了进去,诸位道友还请静观其变吧!”   中年修士话音未落,就见本来已然关闭上的木门再度打开,而且从木门内摔出一名身材瘦小的老者,老者正是刚才偷偷闯进去的那名修士。只见老者倒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发青,浑身颤抖不停,显然是受了不轻地内伤。   场内的众位修道人俱是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是被眼前的情况给惊到了。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时,先前消失不见的令狐继云忽然出现在院落当中。   令狐继云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老者,顿时皱了皱眉头,他沉声说道:“这人随意践踏规矩,用投机取巧的方法闯进九重玲珑塔,这手段委实太过低下,因此这人已被镇守塔门的椒图兽灵给打落了一层境界,还望诸位引以为戒,莫要效仿此人。”   九重玲珑塔是葛天师所炼制的仙家宝塔,而镇守宝塔塔门的椒图兽灵却是大有来历。相传三国时期,葛天师在阁皂山上修道,他听闻江左太湖之中有妖物作乱,因此他御剑前往太湖。   葛天师行至江东的太湖之地,发现所谓作乱的妖物,却是一头刚刚觉醒神兽椒图血脉的灵兽,只是这头灵兽初开灵智,有些懵懂无知,因此犯下了不少恶事。   葛天师将这头椒图灵兽收服,带到了阁皂山上,后来葛天师炼制九重玲珑塔的时候,就将椒图灵兽封印在了宝塔当中,让这头椒图灵兽做了宝塔的镇塔兽灵。   先前那名老者是位散修出身的坎离修士,这名老者自持他是坎离修士,因此有些骄狂自大,他并没有将司天台的规矩放在心上,反而认为自己参悟一层、二层门上的道法符文是浪费时间。   因此他就想直接闯到第三层,然后参悟坎离级数的道法符文。谁知,他最后却被镇守宝塔的椒图兽灵给打成重伤,而且他的境界也掉落了一层!   李清玹挑了挑眉,摸着下巴想到“此人是位坎离境的老修士,他虽被椒图兽灵打落了一层境界,但他的修为应该还是坎离境的修为。不过此人以后,应该是发挥不出来坎离境应有的实力了,不知我猜的可对?”   李清玹正在思索刚才发生的事情,就见令狐少监命人将地上的坎离老者给抬了出去。   令狐继云看了看场中的众多修道人,沉声说道:“先前那人被椒图兽灵给打落一层境界,并伤了他的神魂,因此他以前所会的诸般法术也忘得七七八八了。”   “自此以后,此人的修道之路就算断绝了。虽然他还有坎离境的体魄和法力,但是他的灵智却变成了六七岁的顽童一般,实在是可惜了一名坎离境修士!望诸位道友引以为戒,莫要效仿此人。”   在场的诸位修道人听了令狐继云的话,顿时默然不语。   李清玹身旁的张玄真低声说道:“龙虎真人以下的修士,神魂大多都是颇为脆弱,轻易不可受的任何伤害。那名老者的神魂受伤,就算是龙虎真人对此也是束手无策,真是可惜了一名坎离人物。”   李清玹轻轻点了点头,他低声说道:“修士的神魂受伤,也并非是无法根治,本朝初年的药王真人就可以治愈神魂伤势,只是自从药王真人飞升之后,再也无人可以治愈神魂伤势。”   “曾有人断言道,除非是人仙以上的仙家人物出手,才可治愈神魂之伤。只是寻常的修道人物,谁又能见到人仙以上的仙家人物呢?”   张玄真轻叹了一声,低声道:“道玄师兄,说的很对,若是有一门修炼神魂的功法就好了。只是修道艰难,吾辈只可披荆斩棘,迎难而上了。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既然修道,当有向死而生的气概!”   李清玹看了张玄真一眼,低声道:“药逢气类方成象,道合希夷即自然。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早日修成金丹大道,才是根本,否则就算是龙虎真人,也有寿元枯尽的那一天。”   张玄真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喃喃低语道:“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好句,绝句,当真是道尽了我辈中人的毕生追求!”   就在李清玹和张玄真二人谈话之间,又有修道人参透了一层木门上的道法符文,那修道人踏入一层塔内后,四处看了看,就直奔二层塔门而去。修道人在二层塔门之前,站了约有一柱香的时间,就打开了二层的塔门。   那修道人在进入内中之前,转头看向了一层木门前的李清玹,他的眼中露出藐视之色,落在了众人眼中。李清玹仿佛没看到此人似的,根本就不曾理会与他。   有修道人低声道:“此人是谁?竟然敢对道玄先生无礼?”另一名修道人低声说道:“你不认识那人?那人可是南阳郡修道大派文昌阁d 大弟子,人称‘流云剑’柳不离!”   又有人低声说道:“先前人杰榜榜首黄洞元已是第一个进入了九重玲珑塔第三层,本以为接下来第二个进入的人会是道玄先生,没想到竟然是柳不离先他一步进入塔中第二层。不知道玄先生会不会是第三个进入塔中呢?”   场中众人的窃窃私语,一字不落的传入了李清玹的耳中,李清玹仍是面色平静,不为所动,他静静地看着门上的道法符文。   李清玹不以为意,但是张玄真却是面色不太好看,毕竟李清玹可是天师府的秘传弟子,而天师府的实力与底蕴,远远地超过了文昌阁,两派不可同日而语。   连张玄真都以为李清玹会是第二个参悟透门上的道法符文,谁知让文昌阁的柳不离抢了先,张玄真心中顿时有些闷气。   李清玹以天遁传音的方式,对张玄真说道:“玄真师弟,你的道心乱了。世人的眼光和评价,不需去理会,只要能求得大道,这一切外在又算得了什么呢?”   张玄真微微点头,也用天遁传音的方式说道:“多谢师兄提点,小弟惭愧。”二层上的柳不离见李清玹根本不曾搭理他,顿时皱了皱眉,他轻笑了一声,就摇了摇头,快步踏入了二层的塔身内。   李清玹深受师父张老道的影响,他对自身的每一个境界都是理解的非常深刻。他仔细看向一层木门上的道法符文时,只用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看得十分明白了。   只是他觉得门上的道法符文,其作用应该不止于此,他似乎隐隐地抓到了什么灵光,却又有些云山雾绕的感觉。李清玹运起望气术,再次看向一层木门上的道法符文,这一他看到了道法符文中蕴含着一丝丝大道的轨迹,在符文中游离不定。   练气境虽是修道之路的第一个境界,也是最简单的一个境界,但是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想要万丈高楼平地起,就需先将最底下一层的房子盖好,否则就会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古语曾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修道之事也是一样,这世上的天才人物很多,大器晚成的人物却是少了不少。但是大器晚成的人物,往往会取得较大的成就,这是因为他们的底子打得好。   李清玹此时已经被道法符文中的那一丝丝大道轨迹给深深吸引住了,符文中的那一丝丝大道轨迹,在符文当中徐徐运转。那一丝丝大道轨迹如同天地未分之时的混沌鸡子一般,在按照着某种特有的规律徐徐转动。   李清玹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明悟,道法符文中大道轨迹徐徐转动的景象,不就是他所修炼的太上周天功在运转大周天时的运功景象吗?只是相比较而言,符文中的景象更加圆满,更加有大道韵味在内,也更为简单。他眼前的这幅景象可谓是大道至简!包罗万象! 第162章 参悟符文   李清玹看出宝塔木门上的道法符文中有一丝丝大道轨迹在徐徐运转。那一丝丝大道轨迹徐徐转动的景象,跟他所修炼的太上周天功在运转大周天时的运功景象几乎一摸一样。   不过相对而言,道法符文中大道轨迹徐徐转动的景象却是更加圆满,没有任何瑕疵,颇有一种大道至简的道韵在内!   李清玹看透了道法符文的本质,他看穿了门上符文的诸般变化,一切都落在了他的眼眸中。他稍稍抬头,看向了宝塔二层的紫檀木门。   就在李清玹静静地看向二层紫檀木门时,已有好些人上前参悟一层木门上的道法符文。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地都未能参悟透门上的道法符文,其中还有数名坎离修士。   一名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的老道士,低声自语道:“老道已是坎离境修为,而这宝塔一层的紫檀门不过是对应了练气境界的诸般变化,为何老道还是无法参悟透这不过堪比练气境界的第一层木门?”   这时,有一位身穿月白道袍的年轻修士经过老道士身旁,他低声说了句“老前辈虽是坎离初境的修为,但是你的根基却是有些不稳,想来老前辈应该是服食过丹药或是异果,才一举修成了坎离初境。”   “老前辈对练气境界的认知感悟,还是稍微有些不不足。不过此次的机缘对老前辈你却是大有好处,可以将你自身的根基再次稳固一些。”年轻修士话音未落,就已参悟透了木门上的道法符文,他随即就踏入了塔身之中,沿着楼梯往二层走去。   那名老道士倏忽一惊,他抬起头来看去,就见到那名身着月白道袍的年轻修士打开了二层的紫檀门,然后就施施然地走了进去,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老道士并没有看清楚那年轻修士的面庞,他讶然问道:“刚才那位道友是谁?看着有些熟悉。”老道士旁边的一位年轻修士说道:“回老前辈的话,那位道友,是人杰榜第七的张不弃。”   老道士悚然一惊,那位张不弃出身终南山楼观派,已是坎离后期的修为,名声颇为显赫。张不弃一言点破他修为境界中的不足,却是说的一点也没错。   老道士收起心思,仔细地向一层木门上的道法符文看去。在场众人认出这白袍修士的身份后,又将目光落在了李清玹的身上。   这一会已经有三个年轻修士参透了门上的符文,进入了宝塔之内。这三人中有两人位居人杰榜,剩下的那一人虽不是人杰榜上有名的人物,却也是一方年轻俊杰了。   而这位李清玹身居人杰榜第四,还是仍未参透门上符文,众人眼中隐隐的有了一些莫名的色彩。李清玹感觉到了周围众人的目光,他根本不去理会,仍是目光紧紧地看向二层木门上的道法符文,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神采。   过了两盏茶的时间,陆陆续续地有修道人参悟透了一层木门上的道法符文。这些参透符文的修士在进入塔内之前,俱都是看了李清玹一眼。而在场的修士也都窃窃私语起来。   场中有许多不曾见过李清玹与刘子鸣斗法的修道人,他们对李清玹的声名也是道听途说而已,因此不怎么忌惮这位高居人杰榜第四的道玄先生。   有人压低声音说道:“这位李道玄年纪轻轻,怎么可能这么快修成坎离境,八成是服用了灵丹妙药,因此他的根基有些不稳,所以他一时半会都参悟不透这道门上的道法符文。”   又有人低声说道:“道兄说的是啊,我也不相信他能以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修成坎离境了。或许他就是服用了灵丹妙药,导致他进境太快,因此他对练气境界的理解还没那么透彻,修道之路,就须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去,否则的话,修为境界就会有纰漏瑕疵。”   场中众人虽是压低了声音讨论李清玹的事情,但是修道者都是耳聪目明之辈,这点声音当然都是能听得到的。李清玹不以为然,他已参透了二层木门上的道法符文,又稍微抬头看向了三层的木门。   因为他在众人后面不到两丈的位置,他虽然微微抬头观看三层门上符文,但是在场的众人仍是以为他还没参透一层木门上的道法符文。   李清玹面上不以为意,但是天师府的年轻弟子们都有微微有些皱眉,场中众人大多都在低声议论李清玹,而且还有人说出了暗暗嘲讽的话语。   天师府的年轻弟子们认为李清玹出自天师府,而那些人嘲讽李清玹,就是在暗暗嘲讽天师府,他们顿时微微有些不快。因此天师府的年轻弟子当中,有人低声问道:“玄真师兄,你对道玄师兄迟迟参透不了门上符文怎么看?”   张玄真挑了挑眉毛,低声说道:“那些人说的话语,你们不要放在心上,之前道玄师兄说过一句这样的话,世人的眼光和评价,不需去理会,只要能求得大道,这一切外在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品一品这句话的内含。”   天师府的众弟子们,闻言俱是默然不语。张玄真淡淡说道:“其实我最欣赏道玄师兄的另一句话,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我希望你们能记住这句话,修道得道才是根本。”   “我虽然不清楚道玄师兄为何看了那么久,还不破开此门,不过道玄师兄不是常人,想来他是另有原因,才迟迟不去破开封闭的大门。你们就不要去猜测了,还是好好的去参悟门上的符文吧!”   天师府的众弟子俱是点了点头,他们的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之色,显然是被‘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的这句话给震撼到了。有位年轻道士低声问道:“玄真师兄,你参透木门上的符文了吗?”   张玄真笑了笑,轻声说道:“刚才我就参透门上符文了,你们几个呢?参悟的怎么样了?”   年轻道士摇了摇头,说道:“师兄,我刚看门上符文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头晕目眩,十分的难受,现在已经不头晕了,看的也比刚才清楚了些,想要悟透,估计还要半个时辰。”   张玄真笑着点了点头,他看向其他的几个天师府弟子,就见那几个年轻道士俱是摇了摇头。   张玄真看着他的师弟们,语重心长地说道:“诸位师弟,还望你们好好参悟门上符文,就算不能完全参透也没关系,哪怕参透了一部分,对你们梳理自身所学也是大有益处的。若是哪位师弟,闯过了一层、二层的考验,为兄回去后就把我的庐山云雾茶送于他一部分。”   天师府的众弟子闻言,俱是眼前一亮。张玄真理了理自身的衣冠,就轻轻地朝李清玹走去。   张玄真对李清玹微微施了一礼,并轻声说道:“道玄师兄,小弟先行一步。”李清玹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师弟你先行一步,师兄随后就到。”   张玄真点了点头,迈步走向木门前,随即就轻而易举的开门而入。场中剩余的修道人,纷纷转头看向李清玹,李清玹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不出一丝的着急之意。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过去了三个时辰。场中剩余的修道人已然不是太多了。刚开始的时候,每当有人推门而入时,其余的修道人都会看李清玹一眼,但是随着推门而入的人越来越多,其余的人渐渐地就不再去看李清玹了。   就在其他修道人仔细地参悟门上符文时,忽然有位身着紫袍的中年修士发出一阵嗤笑声,紫袍修士转头看向身后的李清玹,嗤笑着说道:“名声赫赫的道玄先生,也不过如此,直到此时也没有破开一层的木门。就让我扈某人来替你先探探路吧!”   李清玹漠然的看了紫袍修士一眼,就不在理会与他。在场的其他修道人对紫袍修士的骄狂之态纷纷有些不喜。   有一名身着灰蓝色道衣的修道人认出了那紫袍修士,他压低声音说道:“原来是扈孝林这厮,难怪这么狂傲,真是让人不喜!”灰蓝道衣的修道人虽然压低了声音说话,却也让他身后不远处的李清玹听了个正着。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漠然的看了门口处的紫袍修士一眼。身着紫袍的扈孝林正是那日在周王山下想要惹事的那位修道人,扈孝林那日身上所带的宝物及绸缎所织地道袍,俱都被李清玹手底下的翡翠蛊和鬼头王蜂给打劫去了。   因此扈孝林对李清玹十分的忿怒,他将此事怪罪在了李清玹的身上,却浑然忘记了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麻烦。扈孝林走到一层塔门门前,想要打开眼前的这扇门。   然而扈孝林站在木门前,尝试了两三遍,都没能将木门打开来。扈孝林顿时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他又尝试了三四遍,仍是没有将木门打开。   扈孝林又气又急,本来通红的脸色复又变成了猪肝色。过了约有两炷香的时间,扈孝林才打开了一层的木门,他急冲冲地走了进去,他的背影看着有些狼狈。   本来扈孝林想在众人面前出出风头,折一折李清玹的面子,谁知道他自己却丢了个大丑,因此他急匆匆地离开了一楼。   李清玹根本不认识扈孝林,他看了眼匆忙离开的扈孝林,就不再去理会此事了。   李清玹这会儿已经参悟透了三层木门上的道法符文,他往四层的木门看去,却觉得四层的木门好似云山雾绕一般,看不清楚,他轻轻地皱了皱眉,仍是目光炯炯地看向了四层紧闭的木门。 第163章 九层九关   先前那位身着紫袍的扈孝林本想在众人面前落一落李清玹的面子,谁知道他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他自己倒是落了个大丑,因此他匆忙离开了一楼。   李清玹根本不曾将扈孝林放在心上,他刚刚参悟透了三层木门上的道法符文,因此他这会儿的心情颇为不错。随后,他朝着四层看去,他发觉四层的木门被灰色的雾气给遮挡住了。   就算李清玹运起望气术也没有望见被灰雾遮挡住的紫檀门。他心中暗暗想道:难道是因为我离四层的紫檀门太过远了些么?所以看不清楚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   司天台的某处书房内,有一黄梨木做成的书案,书案上放置着一件青铜水盆,水盆之中盛放着清水,水中倒影一幅画面,赫然便是李清玹与众位修道人参悟宝塔符文的场景。   水盆一旁赫然坐着两人,其中一人是司天台的少监大人,另外一人也是司天台的少监大人,这二人正是令狐继云与郑原。   郑原的右手拿着白玉横笛轻轻地敲着左手,他低声说道:“这位李清玹的对于每个修道境界的变化都是熟知于胸,有着他自己的真知灼见,他的悟性已经胜过了天师府的张玄真,可惜他不是真正的天师府弟子,也不是我司天台的门人弟子,当真可惜了。”   令狐继云捋了捋胡须,说道:“可惜什么?这位小李先生虽不是我司天台之人,但也与我司天台结下了深厚的善缘。对了,仲平吾弟,你告诉小九了么?这位李清玹就是姑苏城的那位李清玹。”   郑原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小九她还不知道此事了。不过,这位小李先生在做什么?宝塔前三层的紫檀门根本拦不住他,为何还要在一层停留这么长时间呢?”   令狐继云闻言笑了笑,淡淡说道:“或许这位小李先生可以看透这三层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可以看透门上道法的本质。”   郑原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他低缓地说道:“竟然真有这样的天才人物?这样的事情应该很少发生吧?”   令狐继云平静地说道:“自从葛天师炼制出这尊宝塔以来,数百年之间,也不过有十一人做到了这一点。但是那些人物大多都已是羽化飞升,当今世间,闯过九重玲珑塔的尚有两人还在游戏人间。 ”   郑原迟疑地说道:“莫非是青莲剑仙和长源先生二人?”   令狐继云笑着说道:“仲平吾弟说的不错,正是这两位绝世人物!开元年间,青莲剑仙李太白当时一举闯过了九重玲珑塔,因此他得到了大剑仙裴旻的青睐。如今的这位青莲剑仙已是地仙人物!”   郑原的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之色,他不禁说道:“青莲剑仙不仅诗歌文采盖压天下,就连剑道修为亦是当世翘楚。我们的长源先生也是位当世人杰,竟然能闯过九重玲珑塔,真是令我佩服之至。”   令狐继云端起一杯云雾茶品了品,缓缓说道:“当初圣上在灵武初登大宝时,曾下旨命李长源为司天台监正、银青光禄大夫等官职。虽说圣命不可为,但是司天台监正也分为两种,一种是名义上的,一种是大权在握的。”   “当初李长源选择了后者,他为了能服众,就去闯了九重玲珑塔的九重关卡。当时包括我在内,都不看好李长源,认为他最多闯到第八关,就得折戟沉沙,谁知道长源先生竟然一举闯过了九重关,因此他得以掌控了司天台的权柄。”   郑原低声问道:“令狐兄长可否闯过了九重关?”令狐继云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老夫比不上长源先生,我闯到第八关就铩羽而归了。但因为我闯到了第八关,上任的监正大人就向当今圣上推荐我做了司天台的左少监。”   “后来长源先生曾将九重玲珑塔置于我手,让我再次参悟九重玲珑塔上的大道符文,因此我第二次闯关,闯到了第九层那最后一关,当时花费了一天的时间,才闯进了第九层当中,领略了九层当中的光景。”   说道这里之后,令狐继云笑而不语,没有继续说下去。郑原微微有些好奇,他轻声问道:“令狐兄长,不知第九层当中是什么样的所在?”   令狐继云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九层内中的光景如何,还是等你以后闯关的时候,自己亲自去看看吧。”   郑原看了看画面中隐在云雾当中的宝塔第九层,顿时挑了挑眉头,他迟疑地说道:“这第九层……”   令狐继云对着云雾茶茶杯吹了口气,低声说道:“放心好了,就算是龙虎真人之辈,也不一定能闯过第八层,更何况是第九层了!”   郑原闻听此言后,就舒展开了眉毛。他沉思了一下,问道:“刚才兄长说那位小李先生能看透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甚至可以看透门上道法的本质。那位小李先生有这么厉害么?”   令狐继云想了想,说道:“至德元年十月三日,李长源在西京长安城的司天台中,开始参悟九重玲珑塔门上的道法符文,当时李长源在宝塔一层的紫檀门枯坐了将近四个时辰,然后他就长身而起,连过三层的紫檀门。之后他每过半个时辰,就打开一层的紫檀门。”   郑原听了这话,顿时就吃了一惊,他惊讶地说道:“连开三层的紫檀门?而且每过半个时辰,就打开一层的紫檀门?”   令狐继云点了点头,说道:“长源先生闯过了九重关后,我曾经问过他,为何能这么快的闯过九重关,你猜猜长源先生是怎么说的?”郑原皱了皱眉,说道:“我猜不出来,长源先生他是如何说的?”   “李长源对我这么说的,他说他用文王六十四卦将一层至三层紫檀门上的符文变化尽数纳入感悟之中,因此紫檀门上的种种变化,被他一眼看透了,让他看见了道法符文中的大道本质。”   “至于四层往上的紫檀门被一层淡淡的灰雾给遮挡住了,就算是他也看不清楚,因此他登上四层之后,在紫檀门的近前观悟门上符文。只是门上的符文过于复杂,哪怕是长源先生,也是从符文中找出了属于他的那条运转轨迹,才得以继续打开四层以上的紫檀门。”   郑原的眼中微微一凛,他吃惊地说道:“难不成这位小李先生也是如同长源先生一样,以秘法将一层至三层紫檀门上符文的种种变化尽数纳入感悟之中?”   令狐继云捋了捋胡须,并没有说话。令狐继云虽知道李清玹是位天资卓绝之辈,但也不太敢相信李清玹能如同李泌李长源一样,一举连过三层紫檀门。   司天台后院,李清玹和其他修道人所在的那处院落中,李清玹正在双手负后,静静地望着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院子当中,还有不少的修道人,他们正在观悟一层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倒也没有人再去偷瞧身后的李清玹了。   城南,静仁坊,官药园。官药园当中有许多修道人聚集在一起,他们正在谈论着关于九重玲珑塔的事情。   修道人当中,有人问道:“哪位道友可知道司天台中的消息?”有位中年修士说道:“根据我所得到的消息得知,茅山宗的洞真先生黄洞元,已经闯到了第六层的紫檀门前。”   “龙虎山天师府的张玄真闯到了第五层,终南山楼观派的张不弃也是闯到了第五层,南阳郡文昌阁的柳不离则是还在第四层参悟门上符文了,至于其他的坎离人物和真气外放之辈,大部分都还停留在第三层与第二层的紫檀门前。”   在场的诸位修道人,闻言俱是羡慕非常,毕竟这次的机缘太过贵重,已经胜过了历次的列仙飞升图机缘。   仙图的机缘名额,只有三人,而且有的时候,就算身在仙图的世界中,也不会得到较好的机缘,因此这次的九重玲珑塔机缘就更显得弥为宝贵了!   这时,有一位白发鸡皮的坎离老者上前问道:“这位道友,可知道我那师弟扈孝林闯到哪一层了?”   中年修士想了想,说道:“那位户道友,已经闯到第三层了。”白发老者哈哈笑道:“好,好,好,果然不出我所料,希望师弟他能再次闯过一层,毕竟此次机缘十分难得!” 第164章 连过四关   在场的众位修道人,听完中年修士所说的消息,都有些羡慕不已。这时,忽然有位年轻的修道人问道:“这位道兄,可知道那位道玄先生的消息?不知道玄先生闯到第几层了?”   道玄先生是最近名声最盛的修道人,今日前来参加九重玲珑塔机缘的修道人当中,也只有位居人杰榜榜首的洞真先生黄洞元才可略微胜过道玄先生。   但是那位道玄先生目前还在一层的宝塔门前静静地站着,没有一丝想推开紫檀门的意思。先前那位白发鸡皮的坎离老者忽然嗤笑着说道:“说不准那位李道玄还未闯过一层的紫檀门,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家伙!”   前段时日在周王山中,白发老者的师弟扈孝林被李清玹的鬼头王蜂给打劫一空,其中他送于扈孝林的霹雳珠和青华丹都是非常贵重的宝物,没想到最后却便宜了李清玹,因此白发老者十分忿怒。   这时,有名司天台的年轻弟子说道:“刚才台中传来消息,道玄先生还没有打开一层的紫檀门。”场中众人闻听此言,或是叹息,或是嘲讽、或是面无表情。   天师府的年轻弟子们以及那位身居玄坛殿殿主的老者都有些惋惜。白发鸡皮的老者嗤笑了声,嘲讽地说道:“少年得志并不是件好事,一味的追求修为法力,终究会境界不稳,到那时想要后悔都来不及了!”   天师府的玄坛殿殿主大有深意地看了白发老者一眼,白发老者顿时闭嘴不言了。   司天台,府衙后院。九重玲珑塔所在的院子中,忽然传来一声低呼,“道玄先生难道是刚刚参透了第一层紫檀门上的符文么?”   李清玹闻听此言,根本不以为意。他走到一层紫檀门前面的七尺之处,就停了下来。周围有人低声说道:“道玄先生这是做什么?难道他还未参透门上的道法符文么?”   又有人压低声音说道:“不应该吧?以他的修为境界应该早就打开一层的紫檀门了。”李清玹听到别人议论他的话语,顿时轻笑了声,他淡淡说道:“开!”   众人见状都有些蒙圈,道玄先生这是做什么?一言分开紫檀门么?李清玹的话音刚落,就见紫檀门上的椒图兽灵睁开了双眼,啪嗒一声,就将铺首衔环锁给打开了,随即紫檀门就缓缓打开了来。   有位真气外放的中年修士惊讶地说道:“道玄先生隔得这么远,也能打开紫檀门?”中年修士及其他修道人虽然有些吃惊,却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这位道玄先生只是打开了宝塔第一层的紫檀门。   中年修士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之色,他自己直到现在,依然是没有参透透一层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   中年修士叹息了一声,他准备等道玄先生踏入宝塔之内后,就再次参悟门上符文,但是他眼前的李清玹却仍是站在了一层紫檀门前,没有立刻想要进去的意思。   中年修士刚想问这位道玄先生为何不进入宝塔当中,就见这位道玄先生抬头往上看去。场中众人见状都有些好奇,他们也往上看去,他们想要看看这位道玄先生在看什么。   众人刚刚抬头看去,就见二层的紫檀门啪嗒一声就打开了,紧接着三层的紫檀门也啪嗒一声打开了,众人顿时目瞪口呆,他们不知道为何一层至三层的紫檀门接连都打开了。   就在这时,李清玹轻笑了声,施施然踏入了宝塔当中。直到过了片刻,那位中年修士才震惊地说道:“道玄先生这是一言分开三层紫檀门?”   场中其他的修道人闻言顿时吓了一跳,他们回味起刚才的情景,都觉得极为骇然,简直就是骇人听闻!若非是他们亲眼所见,他们也不会相信有人能一言分开三层紫檀门。   九重玲珑塔二层,有八九位修道人正在参悟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然而还没等他们参悟透门上的道法符文,紫檀门就自动打开了。这八九位修道人顿时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他们身后想起,众人转头看去,就见那位名声赫赫的道玄先生走了上来,那位道玄先生对他们笑了笑,就走进了宝塔的二层之中。   啪嗒一声,二层的紫檀门就瞬间关上了,留在门外的众人都是瞠目结舌,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九重玲珑塔的三层走廊里,也有十几个修道人在慢慢地参悟门上符文,其中一人正是先前嘲讽李清玹的扈孝林。包括扈孝林在内的十几位修道人,都还没有参透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   然而他们眼前的紫檀门忽然就自动打开了,扈孝林惊讶地说道:“奇怪,这紫檀门为何突然打开了?诸位道友,你们可参悟透这道门上的符文了?”   其他的十多位修道人均是摇了摇头,显然他们也没有参悟透门上的道法符文。就在扈孝林等人觉得奇怪之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清晰地传了上来。   扈孝林等人转身看向楼梯口,就见一位身着青衫的俊美少年走了上来,扈孝林等人均是吃了一惊,来人竟然是那位道玄先生!   扈孝林等人都十分震惊,这位道玄先生刚刚登上二层之时,他们就感知到了。他们原本以为是某位修道人刚刚参透了一层门上的道法符文,谁知道这人竟然是道玄先生!   而且这位道玄先生竟然一口气参悟透了三层的紫檀门,这种事情讲出去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李清玹淡淡的看了眼前这十多位修道人一眼,随即就朝着紫檀门门内走去。不过当李清玹走到扈孝林面前时,他忽然皱了皱眉,漠然说道:“你姓什么来着?姓胡?姓扈?还是姓老虎的虎?不管你姓什么,我记住你这张脸了!”   李清玹冷哼了一声,就踏入了紫檀门后的房间中。咣铛一声,宝塔三层的紫檀门猛然关闭上了。   紫檀门外的扈孝林,脸色涨的通红,他又气又怕,这位道玄先生可是位杀伐果断之辈,他忽然有些后悔得罪了李清玹。   这时,其他的十多位修道人纷纷离扈孝林远了一些,他们生怕自己和扈孝林扯上关系。本来还有人想要结交一下这位扈孝林,此时也是躲得远远地了。   九重玲珑塔四层,四层当中只有一人在参悟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这人是文昌阁的大弟子柳不离,他已经在这里参悟了一个时辰了,依然是没半点头绪。   柳不离正在懊恼间,就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柳不离眉头皱了皱,他暗暗猜测来人是谁时,就转身向后看去,发现来人竟然是李清玹,顿时让他觉得胸口有些郁闷。   他之前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对李清玹的藐视之意,本来他还觉得这位道玄先生修为法力虽高,但是修道境界却是不怎么样,因此他就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胜过了李清玹,谁知这位道玄先生竟然是后来者居上,已经和他站在了同一层面上。   李清玹见到柳不离时,微微怔了怔,他随即看向了四层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之前他在一楼时,不曾看得清楚四层紫檀门上所刻画的道法符文。   李清玹细细感悟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顿时觉得门上的符文好似活了一样,十分灵动,蕴含着丝丝道韵在内。   柳不离见这位道玄先生没有理会他,也就放下了心思,随即他也参悟起门上的符文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四层紫檀门上的椒图兽灵睁开了双眼,啪嗒一声,就将铺首衔环锁给打开了,随即紫檀门就缓缓打开了来。李清玹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他随即就踏入了紫檀门中。   一旁的柳不离顿时睁大了双眼,他不敢相信这位道玄先生这么快就打开了紫檀门,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顿时就觉得人与人不能相比,他嫉妒的看了李清玹一眼。   李清玹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转身看了柳不离一眼,而且淡淡说道:“文昌阁的大弟子么?也不过如此!吾还以为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了!”李清玹话音刚落,紫檀门就关上了,独留下门外的柳不离一脸铁青之色。   李清玹很快就到了九重玲珑塔的第五层,第五层有两位修道人正在参悟门上道法符文,那两人闻听身后有人上来,就一起转头看去。   那两人当中年纪较轻的那位修道人惊喜的说道:“道玄师兄,你总算上来了,我就知道师兄你是藏拙了。”   说话的年轻道人正是天师府弟子张玄真,张玄真身旁的白衣道人听了张玄真所说的话语,顿时微微挑了挑眉,白衣道人对着李清玹略微施了一礼,淡淡说道:“终南山楼观张不弃见过道玄先生。”   李清玹见状回了一礼,他笑着说道:“道玄见过张道兄。”张不弃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他随即就再次参悟起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来。   李清玹看着一脸激动的张玄真,低声说道:“玄真师弟,你参悟的怎么样了?”张玄真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还没有什么头绪,这一关太难了。   ”李清玹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莫要心急,静下心来,将你前面从每层紫檀门上得来的感悟,再重新理一遍,之后你将会有不小的收获。”   张玄真眼前一亮,他点了点头,就微闭双目,回想起他之前所从那几层紫檀门上得来的感悟。李清玹见状暗暗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就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紫檀门上。 第165章 厚积薄发   城南,静仁坊,官药园当中,众位修道人均是盘坐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从司天台里传来的消息。这时,有一只纸鹤从远处飞了过来,最后落在了司天台一位年轻弟子的手里。   场中的修道人顿时齐齐地看向那位司天台的年轻弟子,有个别性急的修道人大声问道:“范小友,纸鹤上说了些什么内容?你快快讲来,贫道都已经等不急了。”   周围的修道人听到此人的讲话,顿时间哄然大笑。那位姓范的司天台弟子将手中的纸鹤拆开,一目十行的看完了纸鹤上的文字。   他顿了顿,说道:“洞真先生黄洞元已经闯到了九重玲珑塔的第七层。”在场众人当中的一位白发老者朗声问道:“范小友,我那师弟扈孝林可有什么消息?”   这位范姓弟子看了白发老者一眼,淡淡的说道:“这位老先生,你师弟扈道长还在参悟宝塔的第三层。”   白发老者微微皱了皱眉,他复又说道:“那位李道玄,还在一层了么?还是他终于打开了一层的紫檀门?这位鼎鼎大名的道玄先生也有技不如人的时候哇!”   范姓弟子挑了挑眉,轻咳一声,说道:“老先生说的不错,道玄先生已经打开了紫檀门。不过那位道玄先生并非只打开了一层紫檀门,而是言出法随,一言就分开了三层紫檀门。而且他刚刚又打开了四层紫檀门,此时已经到了宝塔的第五层了。”   白发老者闻听此言,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的胸腔起伏不定,显然是受到了极大地刺激!在场的众位修道人顿时一片哗然,有人惊讶的说道:“言出法随?一言分开三层紫檀门?这也太骇人听闻了罢!”   又有人说道:“道玄先生果然是天纵英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场中众人对那位道玄先生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佩服,他们的神情各异,好似市井间的众生相,一点也不像个恬淡寡欲的修道人。   司天台的某处书房内,有两位大人物正坐在椅子上低声交谈,这两人正是令狐继云和郑原。只听郑原低声说道:“长源先生当年一举破开三层紫檀门,当时就震惊了整个司天台上下。”   “当时的监正先生曾评价过长源先生,说长源先生是自袁李二位先生之后,司天台中最为杰出的人物。不曾想这位李清玹小友,竟然一举连开四层紫檀门,他的天赋当真是可怕,就算是黄洞元也不一定比得过他!”   令狐继云捋了捋胡须,低沉地说道:“或许不止如此。”郑原看了看面前水盆中的宝塔倒影,迟疑地说道:“莫非这位清玹小友可以一举连开六层紫檀门?这也太过耸人听闻了吧?”   令狐继云看了看水中的画面,低声说道:“虽说那位黄洞元已经到了七层的紫檀门前,但他一时半会也不会打开七层紫檀门的。这个时间段里,清玹小友应该会接连打开五层、六层的紫檀门的,毕竟为兄的第六感一向很准的!”   郑原听了这话,有些默然不语,毕竟令狐继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这在司天台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过了片刻,郑原沉声说道:“九重玲珑塔的七、八、九三层俱是代表了龙虎境的三个小境界,虽说黄洞元与李清玹都是超世之杰,天纵英才的非凡人物,但他两人也不一定能闯得过这最后三层。”   令狐继云听了郑原的话,微微有些沉默,他端起了一杯云雾茶,细细地抿了一口,才低声说道:“这两位小友天资卓越,不可以常理而论。为兄当时以龙虎初境的修为境界,也破开了第八层的紫檀门。”   “虽说这两人还未修至龙虎初境,但也是十分接近了,以他俩的表现来看,闯过第七层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郑原微微挑了挑眉,却是没有说话,他右手拿着白玉横笛轻轻地敲了敲左手,他的心中暗暗沉思不已。   司天台,府衙后院,九重玲珑塔第五层。第五层有六位修道人在仔细地参悟着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他们已经参悟了不短的时间了。   张玄真施展天遁传音对李清玹说道:“师兄果然厉害,竟然是后来者居上了。不知师兄对这层的紫檀门参悟的怎么样了?”   李清玹同样用天遁传音的方式说道:“我略有所得,你参悟的如何了?”   张玄真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什么收获,仍是觉得这层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太过深奥复杂了些,先前那位黄洞元,早早的就破开了此门,也不知他此时到了哪一层了?”   李清玹说道:“你先别管黄洞元怎么样了,还是抓紧参悟门上的道法符文罢,为兄就先离开一步了。”张玄真猛然一惊,他不敢相信的说道:“道玄师兄,你这才参悟了多长时间,就参悟透门上的道法符文了。”   李清玹微微笑了笑,说道:“厚积薄发而已。”张玄真听了这话,仍是觉得吃惊不已。若非他二人是用了天遁传音在交谈,恐怕他俩的谈话会引起其他几人的轩然大波。   李清玹看了张玄真一眼,说道:“玄真师弟,你好好参悟此门罢,希望你能有所得。”张玄真说道:“放心吧,师兄,我虽然追不上你的背影,但也会尽力破开此门。”   李清玹闻言,略微点了点头,随即就对着紫檀门上的椒图兽灵,淡淡说了声“分!”   李清玹的话音刚落,就见紫檀门上的椒图兽灵睁开了双眼,啪嗒一声,就将铺首衔环锁给打开了,随即紫檀门就缓缓打开了来。   正在参悟门上道法符文的另外四人,顿时一惊,他们还没有参悟透门上的道法符文,这两扇紫檀门就缓缓打开了。   四人当中的张不弃微微挑了挑眉,他觉得刚才似乎听到了一声淡淡的‘分’字,正当张不弃沉思之时,就见那位刚来到五层没多久的道玄先生,就施施然走进了紫檀门后的房间中。   张不弃眼中顿时一缩,他颇为震惊的看向了那位渐渐消失的青色身影,心中暗道了声:李道玄果然是个人物,竟然比我还要厉害一些!   张不弃身后的另外三位坎离修士面面相觑不已,他们三人也都是人杰榜上有名的人物,虽说排名及不上消失的那位道玄先生,但也都是一时才俊的人物。   他们对于门上的道法符文参悟了很长时间,到此时也还是无有头绪。而那位道玄先生来得比他们晚了不少时间,却是众人当中第一个参悟透五层门上道法符文的人物。   这件刚刚发生的事情着实让他们骇然不已,原本有些不服气的想法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九重玲珑塔,第六层的走廊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李清玹看着七层的紫檀门,喃喃自语道:“这位洞真先生果然是个非凡人物,此时竟然已经闯到了六层以上,第六层对应着坎离交汇的境界,而六层以上则对应了龙虎境,这么说来,黄洞元已是堪比龙虎初境的人物了!”   李清玹不过是坎离后期的修为,虽说离坎离交汇之境已是一步之遥,但他终究不是坎离交汇的境界修为。因此第六层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对他来说,着实有些难度了。   司天台的某处书房内,令狐继云看了看水中的画面,沉声说道:“那位清玹小友还未踏入坎离交汇之境,这一层对他来说,着实比较难了,不知这回他要用多久才能打开此门呢?”   坐在令狐继云对面郑原皱了皱眉,他沉吟着说道:“就算是寻常坎离交汇的人物,到了这一层也不一定能打开此门。这位清玹小友想要参悟透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可算是很难了。”   令狐继云将手中是茶杯放下,仔细地看向了水盆中的画面。郑原见状,也是目光炯炯的看向了水面上倒影出来的画面。一时间,书房内寂然无声,落针可闻。   洛阳,城南,静仁坊。静仁坊的官药园当中,那位扈孝林的师兄震惊的说道“什么?李道玄已经闯到了第六层?这怎么可能呢?这才短短的一天时间就……”   天师府的一名年轻弟子忽然说道:“这位老先生,你说的并不对。我道玄师兄从打开一层的紫檀门,再到打开六层的紫檀门,前后不过用来一刻钟的时间而已。”   白发老者刚想开口反驳,就听场中的一名坎离人物说道:“这位小友说得不错,若真是细算起来,道玄先生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闯到了九重玲珑塔的第六层,此等成绩可谓是折煞众人了。”   白发老者嘴角抽了抽,顿时哑口无言。天师府弟子当中,有位身着紫色道袍的老者,闻听那位坎离修士所言,顿时露出一丝笑意。   紫袍老者理了理衣冠,淡淡说道:“诸位莫要太过称赞我派的道玄师侄,还有一人更为厉害,此人已经闯到了宝塔的第七层。”先前那名坎离修士,闻言说道:“张殿主说的是那位洞真先生?”   紫袍老者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就是那位黄洞元,此人已经堪比龙虎初境的人物了。以后这座江湖就属于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了,贫道这点微末道行也只能回山养老了。”   那名坎离修士说道:“张殿主说笑了,您老是龙虎真人之尊,这座江湖还需要您老了。至于我这样的老修士,也只能被长江后浪推前浪,被这座江湖给淹没了。”紫袍老者闻言笑而不语,场中的其他老年修士俱是唏嘘不已。 第166章   司天台,府衙后院,九重玲珑塔,塔中第六层所在。   李清玹静静地站在第六层紫檀门前,他的眼中光芒闪动,紧紧地看着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他就这样观悟着门上道法符文,已经持续了不少时间了。他心中知道,第六层的紫檀门对应了坎离交汇的境界,因此门上的道法符文十分繁琐复杂。   李清玹看着紫檀门上复杂至极的道法纹路,微微觉得有点头痛,他低声自语道:“宝塔的第六层对应着坎离交汇境界,而我自身才是坎离后期的修为境界。寻常的坎离人物,已经无法参悟透这道门上的道法符文,不过对于我来说,却是可以另辟蹊径。”   李清玹所说的另辟蹊径,指的是道法符文无论多么复杂繁琐,归根结底都脱离不了道法的樊笼。将道法符文由简化繁,殊为不易。而将繁琐复杂的道法符文由繁化简更为不易。   但是大道至简,返璞归真,才能发现事物的本质。若是能将复杂繁琐的道法符文由繁化简,将会对李清玹的当前境界有一个小幅度的提升。大道至简是指大道理都是极其简单的,简单到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   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李清玹的师父张老道将自身最为精妙的绝学全都教给了他,而且张老道对李清玹都是口传心授,根本不曾记于纸张之上。   古语曾云“学道之法,非口传心授,不得其精。”道门诸派真正的嫡传弟子,都是师徒间口传心授,方得真传,才能使自家流派薪火相传。   李清玹运起师父曾经传授给他的观想秘术,看向了六层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他先是看到了门上道法符文是由诸多的图谶、云篆组成,随即他开始用观想术一一剥离图谶、云篆上的符文图形。   过了片刻时间后,李清玹终于参悟透了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李清玹看了看紫檀门上的椒图兽灵,低喝道:“开!”   他的话音未落,就见紫檀门上的椒图兽灵睁开了双眼,啪嗒一声,就将铺首衔环锁给打开了,随即紫檀门就缓缓打开了来。   李清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轻快地走进了紫檀门后的房间。九重玲珑塔的第七层,有位年约二十三四岁,身着淡青色道衣的年轻修士,正在细细地参悟着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   这位年轻修士长得凤目疏眉,面如傅粉,身材欣长,气质飘逸出尘。若是有修道人在这,定会认出此人,年轻修士正是人杰榜榜首黄洞元,号称洞真先生。   黄洞元在这观悟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已有不短的时间了。这时,黄洞元的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   听这声音,显然是有人闯过了六层的紫檀门,朝着七层的紫檀门走来。黄洞元不为身后的脚步声有一丝一毫地动摇,他仍是目光紧紧地观悟着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倒是颇有一番“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风范!   李清玹走过七层的走廊,看到了紫檀门前那位聚精会神的洞真先生。李清玹不以为意,他轻轻地走到了紫檀门前,与黄洞元站在了一起,他随后就看向了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   司天台后院的某处阁楼。阁楼之中,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飘荡在其中,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阁楼当中放着一张花梨木的曲足香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放着一个雪白的邢窑花瓶,插着满满的一瓶淡紫色的仙客来花朵。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滕王李元婴的《百蝶图》,左右挂着一副《灵宝度人经》,乃是人称‘褚河南’的褚遂良大作,其笔力雄赡,乃是一副极为上佳的书法大作!   阁楼中的房间里,有一张柔软的木床,木床边上雕刻着精致的雕花,显得品味十分不凡。木床上是一床锦被,上面坐着一位身着淡黄衫子的美貌女子。   美貌女子约十七八岁的模样,五官精致,一张瓜子脸,黑发如瀑,皮肤白皙如玉。她坐在那里,依然显得十分高挑,与时下女子的以丰腴为美截然不同。   美貌女子的气质清雅高华,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这名美貌女子正是前段时间闭关的九姑娘,九姑娘在床上坐了好一会,才淡淡说道:“那位李先生现在如何了?”   木床的一侧,有位娇俏的婢女,娇俏婢女怯怯地说道:“九小姐,道玄先生适才刚刚打开了三层的紫檀门。”九姑娘轻蹙娥眉,低声说道:“才刚刚闯到第四层么?”   娇俏婢女说道:“小姐啊,听闻道玄先生是一言分开了三层紫檀门。虽说道玄先生之前一直在那静默不动,但是道玄先生如同春秋时期的楚庄王一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听说在场的诸位修道人俱是骇然失色!”   九姑娘轻笑了声,淡淡说道:“还算不错,没有丢人,不然又会被别人说他名不副实。绿翘,你懂的不少嘛,你跟谁学的读书识字?”   名为绿翘的娇俏婢女怯怯地说道:“小姐,我曾随先父读书学习,曾有幸识得一些文字。”九姑娘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绿翘,你再出去一下,打探一下最新的消息给我。”   绿翘嘻嘻一笑,轻声说道:“小姐,不用啦,最新消息刚刚传过来了。道玄先生连开三层门后,又很快地打开了四层的紫檀门。”   “道玄先生在第五层遇到了楼观派张不弃和天师府张玄真等人,随后道玄先生就后来居上,超越了五层的那几位年轻俊杰之辈。”   九姑娘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她轻声说道:“这么快就闯到了第六层么?”   绿翘说道:“小姐,还不止呢,道玄先生在六层参悟了片刻,就打开了紫檀门。此时,道玄先生与那位洞真先生在共同参悟七层的紫檀门。”   九姑娘听到这里,淡淡说道:“绿翘,你先下去吧,有了消息再来说与我听。”绿翘对九姑娘施了一礼,并恭敬地说道:“是,小姐。”绿翘说罢之后,就缓缓地退出了房间,渐渐地走出了阁楼。   九姑娘等绿翘走远了之后,神情微微一变,她嗔怒地自语道:“李清玹,你这个臭书生,竟然敢欺骗我!”   九姑娘娇嗔了一声,复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她看了看西墙上的《百蝶图》一眼,喃喃说道:“李清玹呀,李清玹,原来你是姑苏城李家的那位李清玹!”   九重玲珑塔第七层,七层紫檀门前,有两位身着淡青长衫的年轻修士,这两位年轻修士气质各异,都是风采不俗的天才人物。   这二人正是李清玹与黄洞元,黄洞元自李清玹来到紫檀门前之时,一直到现在,都不曾搭理过李清玹,黄洞元聚精会神地观悟着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不曾有半点分心。   李清玹见状也是静默不语,他静静地观悟着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九重玲珑塔第七层对应着龙虎境界当中的龙虎初境,已属于龙虎级数的秘法符文了。   今日前来参加九重玲珑塔闯关之人中,不乏坎离境的人物,就算是坎离交汇境界的修士也有好几位,但是他们都还停留在第五层。   九重玲珑塔的第五层对应了坎离境界中的筑基圆满之境,第六层则是对应了坎离交汇之境。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五层的那数位坎离修士,都很难能闯过第五层的紫檀门了。   就算是他们当中有人侥幸闯过了第五层,也会在第六层的紫檀门前铩羽而归。他们虽都是天才人物,但是比起李清玹和黄洞元二人来,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九重玲珑塔第七层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比第六层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难了数倍不止。九重玲珑塔每三层就会有一个质的改变,一层至三层对应了练气境所有的境界;四层至六层对应了坎离境的所有境界;至于七层至九层则是对应了龙虎境。   宝塔的第七层只有李清玹和黄洞元二人,他二人无论是谁参悟透了当前门上的道法符文,都算是修成了半步龙虎境。只要他们不中途陨落,早晚都是龙虎境的大人物!   想要修成龙虎境界,就必须取坎填离,水火交融,阴阳相合,调和龙虎才行。坎为肾水,肾水生气,又名曰阴虎,虎见液相会也;离为心火,心火生液,又名曰阳龙,龙见气相合也。   心火与肾水对应。离外阳而内阴,心外实而内虚,当干之中爻一动走入坤中,坤之中爻走入干内,干变为离,坤变为坎,故而道门内丹以肾中之阳,上行而入心中,这就是阴阳和合。   到了这一步之后,就有坎水变为坤,离火变为干,道门金丹派将之称为‘取坎填离’或‘复还干体’亦或称为‘复返先天’。修成这一步才算是踏入了龙虎初境。 第167章 先天道体   龙虎初境过后是降龙伏虎境,降龙伏虎境过后才是龙虎交汇之境。若是龙虎不交,修不成龙虎交汇之境,安得修成黄芽?安得修成金汤玉液?黄芽既无,玉液既无,安得大药?安得长生?   李清玹心中闪过了许多思绪,他两眸清炯地看向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他对于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李清玹正在仔细参悟门上的符文时,就听一旁的黄洞元说道:“这第七层紫檀门,对应了龙虎境的第一个小境界。当坎离大成之后,就须取坎填离,使之水火交融,阴阳相合。在这之后,就有了坎变为坤、离变为干的气象,故而有‘复还干体’之说。”   李清玹闻言怔了怔,他看向身旁的那位洞真先生黄洞元,只见那位黄洞元并没有看向他,仍是目不斜视地观悟着门上的道法符文。   黄洞元一心二用,他不仅在观悟门上的符文,还一边缓缓地道:“第六层的紫檀门对应了坎离大成的所有变化,只有修成坎离圆满境界的修道人,才有一丝可能打得开此门。”   李清玹低声说道:“黄道兄所言不错。有的修道人,虽说修为已经算是坎离境了,但是他对于坎离境界的感悟与认知,则还会有些不足。”   黄洞元闻言略微点了点头,他平静地说道:“此时,宝塔的第五层,应该难住了不少修道人吧?不知我说的对否?”李清玹笑了笑,低声说道:“道兄所说不错,确实难住了不少修道人。”   黄洞元看了李清玹一眼,又转头看向了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他低声说道:“我原本以为,但凡能够打开第五层紫檀门的修士,应该都是些坎离大成的修士。但即使是这些坎离大成的修士,大多也会被第六层的紫檀门给拦住。”   “照我想来,就算是你这位声名赫赫的道玄先生,也会止步于宝塔的第六层;没想到你竟然参悟透了第六层的紫檀门,以你不足坎离圆满的境界,能做到这一步,还真是位惊才绝艳之辈!竟然与我同样观悟第七层的紫檀门,不得不说你是个天才人物!”   李清玹听到这位人杰榜第一的黄洞元这么称赞与他,心中虽然有些惊讶,但他的脸上仍是云淡风轻之色。   李清玹淡淡说道:“黄道兄,缪赞了,在下比起道兄来,不过是位泛泛之辈。”   黄洞元挑了挑眉,沉声说道:“李先生,你太过谦恭谨慎了。只是我很好奇,以你现在的修为境界,是如何将对应坎离圆满之境的第六层给参悟透的?”   李清玹沉思了一下,刚想回答黄洞元所说的问题,就听这位茅山上清宗当代最为杰出的弟子说道:“李先生不用回答与我,我虽然好奇这件事,但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这件事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之事。”   李清玹见他这样说,微微有些诧异。正当李清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这位黄洞元就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李清玹挑了挑眉,惊讶问说道:“黄道兄,你这是何故?为何不继续参悟门上的符文了?”   黄洞元微微驻足,他淡淡说道:“贫道早就是坎离大成之境了,如今参悟了第七层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也算是稍有收货。虽说我能轻易打开此门,却是很难打开第八层的紫檀门,因此不如回去了。”   黄洞元说完这话之后,就转身下了楼梯,渐渐地消失在了第七层的宝塔当中。此时,九重玲珑塔,第七层紫檀门前,就剩下了李清玹一人。   李清玹看了看空荡荡走廊,略微地摇了摇头,他转头看向了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   他眼前这道门上的道法符文,若是其他的坎离人物看来,则会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若是强行观看,则会伤神。   就算是寻常坎离大成的修道人,观看这道门上的道法符文,也会觉得苦涩难懂,十分的难以理解,难以领悟其中蕴含的道韵。   但是对于李清玹来说,却是颇为简单,因为他修的是先天元气之法,走的是上古练气士的法子,虽说被列仙飞升图里的那位老道士给添加上了境界变化,但也不同于时下的修炼之法。   再者说了李清玹自身对于龙虎之境也是略有领悟,加上他又是先天道体,因此宝塔第七层的紫檀门,根本难不住他。   虽说李清玹对龙虎之境略有领悟,但是他对龙虎境界的领悟还太过粗浅,好比是刚刚炼制成型的宝剑剑胎一般。   因此他不急于打开第七层的紫檀门,他要凭借着第七层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好好将自身对龙虎境的领悟梳理一遍。   李清玹全神贯注地看向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他此时心无杂念,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好像是放大了数倍一样,印在了他的脑海中,变成了无数变化,其中的丝丝道韵更是涌进了他的心神当中。   司天台的某处书房当中,司天台右少监郑原对着左少监令狐继云说道:“黄洞元乃是茅山上清宗第十五代嫡传弟子。他不仅是人杰榜当中的第一人,更是大唐王朝当中年轻一辈修士的领军人物。他此时离开了宝塔第七层,想来是有所获益了。”   令狐继云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这位洞真先生应当是已经寻到了修成龙虎境的法子,领悟了取坎填离、调和龙虎的真意,此次机缘对于他来说,着实算得上受益匪浅。”   郑原敲了敲手中的白玉笛,轻声叹道:“黄洞元这么早的离开,着实有些可惜了,若是他能继续观悟第七层的紫檀门,也还会有些受益的,当真是可惜了。”   令狐继云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仲平此言差矣,那位黄洞元早就是坎离圆满境界了,他能闯过宝塔第六层还算是说得过去,但是第七层门上的道法符文,对于那位黄洞元来说,却是只能参悟一部分,若是强行参悟剩余部分,反而对他有害。”   令狐继云顿了顿,说道:“仲平吾弟,你出身书香世家,善于博闻强记,但是博闻强记对于儒家弟子来说是可取的,对于我们道家弟子而言,却不算这样。毕竟对于道家弟子来说,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若是强行理解,则会适得其反。”   令狐继云端起一杯云雾茶,润了润嗓子,他接着说道:“其实黄洞元的做法是对的,若是黄洞元强行打开第七层的紫檀门,而去观悟第八层的紫檀门,则会毁了他的道行根基,因为第八层对应的降龙伏虎境,对于黄洞元来说,还是有些遥远。”   “宝塔第八层的道法符文,对于黄洞元来说太过艰深晦涩、深奥难懂。若是黄洞元强行参悟第八层的道法符文,将会对他过往所领悟贯通的修道境界全部打乱,而且是没有任何规律所言,这样下去,黄洞元的修道之路就算断绝了。仲平吾弟,你可明白了?”   郑原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欲速则不达,骤进祗取亡。”令狐继云微微颔首,他说道:“这位黄洞元知进退,懂取舍,道心坚韧,又是万里挑一的修道天才。因此这么多年以来,他能一直稳居人杰榜第一。”   郑原沉思了一下,低声说道:“那位黄洞元是坎离圆满的修为境界,而清玹小友还未修至坎离圆满之境,这一次他能闯到第七层紫檀门门前,已算是他的极限了吧?”   令狐继云看了看水盆中倒映出来的画面,平静地说道:“清玹小友必定会打开第七层紫檀门的。”郑原闻言顿时怔了怔,他惊讶地说道:“令狐兄,为何如此肯定呢?”   令狐继云笑了笑,淡淡说道:“若说之前,这位清玹小友或许不能打开第七层紫檀门,还说得过去。但是他以不足坎离圆满的修为境界,尚且闯过了象征着坎离圆满境界的第六层。此时他的境界已经足够了,如何会打不开七层紫檀门?”   郑原皱了皱眉,他沉思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令狐兄是说,这位清玹小友已经修成了先天道体了么?”   先天道体是指修道人修成坎离交汇之境,并且使自身阴阳相合、五气平衡,之后再复返先天,才算修成了先天道体。先天道体十分难于修成,就算是许多修成龙虎境的真人大修,也不尽是修成了先天道体。   因此郑原有些不确定那位李清玹是否修成了先天道体,郑原心中正在暗暗沉思之时,就听见令狐继云说了一句,“仲平吾弟,快来看看水中的这幅画面。”   郑原赶忙看向桌案上的那盆清水,只见有一幅画面倒映在了清水水面之上。画面中的李清玹嘴型微动,然后就见到第七层紫檀门上的椒图兽灵睁开了双眼,啪嗒一声,就将铺首衔环锁给打开了,随即第七层的紫檀门就缓缓打开了来。   这时,桌案旁的令狐继云淡淡说道:“这位清玹小友,在筑基圆满之时,就已修成了先天道体,着实令人惊叹!”令狐继云身旁的郑原顿时吃了一惊,郑原已是龙虎初境的修为,他听了这话,仍是震惊不已,可见这种先天道体是多么的令人艳羡和震惊了。 第168章 龙吟虎啸   九重玲珑塔,第八层紫檀门,与八层以下的所有紫檀门都不相同。第八层紫檀门对应了龙虎境当中的降龙伏虎境。降龙伏虎境虽说是龙虎境界中的第二个小境界,但也可以细分为降龙、伏虎两个更细微的小境界。   这两个细微的小静静,是修成降龙伏虎境的关键。降龙伏虎是指将汞龙、铅虎降服,使之阴阳交会、水火相济,如此才能修成降龙伏虎境。坎为肾水,肾水生气,又名曰铅虎;离为心火,心火生液,又名曰汞龙。   水火相交则和气生,和气生是指一气生,也即是一阳之气,一阳之气有时也会被称为金汤玉液。当一阳之气达到一定的数量后,一阳之气就会在黄庭之中结合成大道金丹,到时就算是证就了人仙之位。   世间万事万物都是阴阳相交而起造化,阴阳不交,事物不会有变化!因此修道人修真炼气,就是要使体内阴阳起造化。修真炼气的功法有很多,虽说功法侧重不同,修炼方法不同,但是目的却是相同的。   至于世间武学为何到了武道大宗师境界,就算是到了尽头?因为世间武学虽说琳琅总总,但是无论哪种武功绝学,都是停留在了气血皮毛之上,终是无太大的用处。   因此世间的武道大宗师,往往是比不过练气期以上的修道人。想要修成降龙伏虎境,需要将汞龙、铅虎降服,使之阴阳交会、水火相济。   在降服汞龙、铅虎时,不可有丝毫差错;否则的话,轻则道行修为尽失,重则走火入魔而死。大部分坎离大成的修道人,往往是在降服汞龙、铅虎时,遭遇心魔幻象而沉迷其中,因此都是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宝塔第八层的紫檀门雕刻着青龙、白虎图案。左边的木门上雕刻着一尊栩栩如生的孟章青龙,孟章青龙腾云驾雾,仿佛要呼云唤雨一般。   右边的木门上雕刻着一头威风凛凛的吊睛白虎,吊睛白虎威武雄壮,挺立山林之间,吊睛白虎的虎目看向前方,一股肃杀之意扑面而来。   李清玹运起望气术,仔细地看向了紫檀门上的龙虎图案。李清玹的眼中微微一凛,他发现这两幅图案,完全是由神秘莫测的丹书云篆写就,这些丹书云篆十分复杂,以他当前的修为境界,根本参悟不了这些用丹书云篆写就的道法符文。   既然以他自身的境界参悟不了这道门上的道法符文,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他师父张老道曾经教过他好多种本领,张老道教他的本领之中就有一种办法,可以打开当前的局面。   李清玹将心中意念上移于绛宫当中,并用意念守住绛宫,他默念咒诀道:“嗡、嘤、嘤、嘤、呜、呜、呜、肃、肃、肃。”李清玹念完咒诀后,凝神看向紫檀门上的龙虎图案。   这时,忽然有一阵灰雾从紫檀门上的龙虎图案当中散发出来,而且灰雾很快地就将李清玹团团包裹住了。李清玹挑了挑眉,他左手暗暗捏起印诀,右手则搭在了鸦九剑的剑柄上。   就在李清玹暗暗戒备之时,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传来,李清玹顿时眼中一凛,紧紧的望向右边那扇紫檀门。   只见朦胧之间,一头巨大的吊睛白额虎从紫檀门中猛然扑出,直扑持剑在手的李清玹。就在李清玹挥剑格挡之时,一声刺破苍穹的龙吟声响彻李清玹所在的这方天地当中。   只见左边那扇紫檀门上的孟章青龙身形一动,就直冲李清玹而来。而这时的灰雾愈来愈浓,完全把李清玹遮挡住了。此时若是有修道人来到这里,就会发现李清玹的踪影不见了。而且来人还能从这处浓浓地灰雾当中,隐隐的听到龙吟虎啸之声传来。   司天台的某处书房当中,有两位身着绯红官服的人物坐在书案前,这两位人物正是令狐继云与郑原二人。郑原低声说道:“清玹小友能闯到宝塔第八层,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令狐兄先前所言不假,这位清玹小友确实机缘深厚、悟性绝佳。”   “但是宝塔第八层对应了降龙伏虎境,就算是我去参悟第八层,都很有可能参悟不透第八层的紫檀门。这道紫檀门上的龙虎图案,对于清玹小友来说,实在是太过艰深晦涩了,令狐兄你认为这位清玹小友还能闯得过这第八层么?”   令狐继云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天宝年间,李长源一举闯过了九重玲珑塔的九重关,当时李长源已是降龙伏虎的境界。在李长源闯过九重关的第二天,我也去九重玲珑塔当中闯关去了。”   “只是为兄比不上李长源,仅仅闯到了第九层的紫檀门前,并没有闯过九重关。从宝塔第五层开始,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就越来越复杂难懂,就算是为兄在第七层和第八层也是用了一天的时间才打开了紫檀门。”   说到这里,令狐继云顿了顿,沉吟地说道:“清玹小友不过是坎离后期的修为境界,按常理说,他只能闯到第五层的紫檀门前,就得止步于此了。”   “但是清玹小友竟然闯到了第八层的紫檀门前,可见他的悟性之高,算得上是百年难遇。至于清玹小友能不能闯过第八层,为兄现在也猜测不出来了。”   郑原闻言默然片刻,才低声说道:“清玹小友应该还有别的手段,这一关他或许也能闯得过去罢。”   令狐继云抿了抿一口云雾茶,淡淡说道:“为兄虽然不敢相信他能打开第八层的紫檀门,但是这种事情我也不敢妄下结论了。”   令狐继云看了看水面中的情景,略微皱了皱眉,他沉声说道:“当年李长源与我闯这九重玲珑塔时,也不曾遇到过这种情景,这位清玹小友还真是位福缘深厚之人。”   郑原闻言微微一怔,他看向了水面上倒影出来的那幅画面,只见画面当中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出来。   就在郑原微微沉思之时,令狐继云平静地说道:“仲平,你传令下去,就说黄洞元止步于宝塔第七层。而李道玄止步于宝塔第八层,只是李道玄在第八层略有感悟,因此还在第八层当中继续领悟道法符文。”   郑原迟疑地说道:“令狐兄,这位清玹小友还在参悟当中,给他一些时间,未免不能推开第八层的紫檀门。此时将消息公布出去,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令狐继云淡淡的看了郑原一眼,低声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就算清玹小友能闯过第八层,我们也要说他止步于第八层。不知,仲平你可懂了?”郑原点了点头,说道:“令狐兄,愚弟受教了。”   城南,静仁坊,官药园当中。又有一只纸鹤从天而降,落入到了范姓弟子的手中。   场中众位修道人见状,俱是望向了那位范姓弟子,有位性子较急的修道人大声问道:“范小友,可又有什么消息传来了?你快说与大家伙听听。”范姓弟子闻言看了那人一眼,随即就拆开了掌中的纸鹤。范姓弟子似乎被纸张上的消息给惊住了,一时间并没有言语。   这时,有位年轻道人按奈不住好奇心,朗声问道:“范道兄,纸上写的什么消息?是不是洞真先生又闯过了一层紫檀门?”   范姓弟子闻听这话,猛然回过神来,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洞真先生已经止步于第七层了,而那位道玄先生却是闯过了第七层,止步于第八层的紫檀门门前。道玄先生在第八层略有所悟,他还要在第八层参悟一些时间。”   在场的修道人听了范姓弟子所说的消息,顿时一片哗然。有位中年修道人说道:“黄洞元止步于第七层?而道玄先生止步于第八层,这怎么可能呢?莫不是消息弄错了?”   有位老者说道:“司天台的消息一向很准的,道友不必怀疑这件事情,不过老夫记得,李道玄好像才是坎离后期境界,而黄洞元已是坎离圆满境界,这位李道玄竟然能胜过了黄洞元,真是不可思议!”   众人骤然听闻李清玹闯关胜过黄洞元的消息,都觉得有些骇然。特别是那位扈孝林的师兄,更是有些面色苍白,他的额头上隐隐有汗珠滴下。众人纷纷议论此事,他们都觉得这个消息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司天台,某处阁楼。阁楼中的绿翘丫头正在向九姑娘汇报消息,九姑娘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她喃喃自语道:“竟然闯到了第八层,虽说止步于此,但是也胜过诸多的修道人,就连人杰榜榜首黄洞元都被他超越了,这臭书呆子还真是厉害!”   一旁的绿翘丫头听到自家九小姐的话语,顿时轻轻地笑了两声,她说道:“小姐,若是那位道玄先生前来拜访您,您是见还是不见?”   九姑娘蹙了蹙秀眉,淡淡说道:“不见,你就说我还在闭关了。好了,你且下去吧!”绿翘点头应是,她对九姑娘略微施了一礼,就缓缓地退了出去。九姑娘看了看白色花瓶中插着的那束淡紫色仙客来花朵,才觉得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第169章 八层九层   就在九姑娘因为李清玹的事情而生气之时,九重玲珑塔的第八层当中,笼罩着一层浓浓地灰雾,灰雾当中有龙吟虎啸之声。这片灰雾的最中央,有位盘膝而坐的年轻人,年轻人正是李清玹。   李清玹先前遭遇青龙、白虎的扑击时,顿时悚然一惊。当时他以祇地印和鸦九剑抵挡青龙、白虎时,却是挡了个空。因为青龙、白虎俱是无形之物,所以李清玹挡了个空,就在李清玹震惊之时,青龙、白虎全部钻入了他是身体当中。   就在李清玹蓦然一惊时,他听到了自身体内发出了两种声音,一种是高亢的龙吟,一种是低沉的虎啸,这两种声音此起彼伏,不相上下。李清玹默念静心诀,不去理会身体中的龙吟虎啸之声,他对这两种声音听之任之,听其自然,默然不动。   李清玹沉下心神,不去理会龙吟虎啸之声后,他又发觉自己眼前出现各种光点,有明有暗,隐晦不定。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却是当作未有看到各种光点,渐渐地他眼前的各种光点就消失了。   李清玹刚要轻舒口气时,他的胸腹之间突然大放光明,通亮透彻。这次,李清玹皱了皱眉,他口中低声念道:“戊已乍交情性合,坎离才媾龙虎降。神人若能常清净,天地万气悉皆归。急急如律今!”   当李清玹低声念完这段内炼密咒之后,他胸腹之间的白色大光才渐渐消失了下去。李清玹低声自语道:“这次总算过去了罢?”他的话音未落,就觉得体内的心肾位置传来一阵阵痛。   李清玹急忙内视体内,他看到心肾位置有苍龙白虎在其中肆虐横行,不复先前的龙吟虎啸之态,难怪他觉得心肾阵痛,极为不舒服。   李清玹知道想要修成降龙伏虎境,就须抽坎填离,上交降龙,下交伏虎,如此方能修成降龙伏虎境!修成降龙伏虎境的有道真人,已经可以凭借自身的元气驱雷叱电,呼风唤雨了。   只要龙虎真人激发起自身的心肾二气,使之怒水降,真火升,至阴碰触至阳,则会使自身腹中响起轰鸣雷声。然后龙虎真人以自身意念传至天上云间,就可以引动天上的雷霆大作乃至坎电横空,巽风呼啸,雨水普降。   龙虎真人凭借自身的手段,就能施展出驱雷叱电、呼风唤雨的神通本领。可以说仅仅凭借这一神通手段,就已算是神仙人物了。   李清玹被这苍龙白虎侵入了体内,对他造成了岌岌可危的局面。因为身体内凝成苍龙白虎,就算是开始抽坎填离、降龙伏虎了。只是李清玹自身的修为尚且不足,他还未凝成苍龙白虎,因此他还没有做好降龙伏虎的准备了。   若是李清玹不能降服体内的苍龙白虎,他体内的小天地就会被这苍龙白虎给搅得天翻地覆,就会让他走火入魔而身死道消!李清玹眼中一凛,他低声喝道:“孽畜,安敢如此害我!”   龙虎初境的修道者,想要修成降龙伏虎境,就须循循渐进地修炼心肾二气,等将心肾二气修炼得十分凝实之后,才会开始凝实苍龙白虎。   而且大多都是先凝成白虎之魄,并将白虎之魄降服;当白虎之魄被降服后,修道者才会凝成苍龙之魂,并再将其降服,如此才算是正常的降龙伏虎之法。   而且就算是正常的降龙伏虎之法,也不见得修道者都能修成降龙伏虎境,因此常有修道者修炼失败,道行尽毁成为废人。   李清玹自然知道这些情况的,但他着实没有料到自身会处于这种境地。要知道,他还未修至龙虎初境,还是坎离后期的修为境界,因此他此时的情况岌岌可危,稍有不慎就会身死道消,化作灰灰!   李清玹的眉头紧皱,他对于眼前自身所处的状况着实有些头痛。他运起体内的先天真气朝着苍龙白虎镇压而去,只是效果甚微,并未压制住苍龙白虎,反而让体内的苍龙白虎更加的肆虐横行!   李清玹紧咬牙关,低声自语道:“没想到九重玲珑塔的第八层,竟然有这等危险,早知这样,就不上来参悟这道紫檀门了!”李清玹正在暗暗懊恼之时,忽然听到自身体内传来一声清扬的剑鸣。   李清玹心中一动,他急忙内视体内,就见他的下丹田气海中,那枚青色的剑丸忽然化作了一柄青色小剑。   青色小剑发出一声清扬的剑鸣,就见青色小剑的剑身上发出了六道清气,清气全都凝成了小剑的模样。清气剑尖全都指向了他体内的苍龙白虎所在。   青色小剑又发出了一声剑鸣,只见那六道清气凝成的小剑全都颤了颤,随即如离弦之箭,刺向了苍龙白虎所在。小剑的速度非常迅疾,因此那苍龙白虎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六柄清气小剑先后穿透身躯。   只见苍龙的鳞甲破碎,血液溅射,苍龙低吟了一声,伏在心宫当中,不敢有丝毫动弹。而那白虎则是左腹处被刺了一道不小的伤口,白虎呜呜地低鸣了一声,匍匐在肾宫当中,也是不敢有丝毫动弹。   李清玹额上冷汗直冒,他低声自语道:“有惊无险,若非是剑丸自动护主,我这次恐怕就会身死道消,化为灰灰了。”   剑丸乃是剑仙流派的上乘神通,因此收服了苍龙白虎。但是李清玹并不是真正的修成了降龙伏虎境,因为他自身的修为还未达到坎离圆满之境,更不用说是龙虎初境了。   只不过,当李清玹的修为够了之时,修成龙虎境就会是水到渠成了,毕竟他对龙虎境界的感悟,已经不差于寻常龙虎境的大人物了。   李清玹理了理心中的思绪,就从灰雾当中走了出去,他来到紫檀门前不足三尺的地方,静静地站立在了那儿。李清玹此时已经可以看清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了,紫檀门上的图案还在,只是没有先前那样艰深晦涩了。   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一道异色,他已经将紫檀门上的道法符文给参悟透了。此时,他若是想要打开这道紫檀门,只需淡淡的说一声“开”字,就可以将第八层的紫檀门给打开。   只是先前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李清玹的心中仍是有些心惊肉跳,他目光复杂地看向那道紫檀门,心中暗暗想道:“九重玲珑塔的第八层已是如此玄妙莫测,差点让我身死道消了。”   “第八层已是如此厉害,那么第九层作为宝塔最高层,又会有什么样的玄妙无穷呢?以我当前的修为,还是莫要去宝塔第九层了,毕竟修道本身就是为了长生不老的,如此情况下,自然是保命最为重要了。”   李清玹心中思虑良久,他皱了皱眉,刚想转身离开。就见紫檀门上的椒图兽灵睁开了双眼,啪嗒一声,就将铺首衔环锁给打开了,随即紫檀门就缓缓打开了来。李清玹蓦然一惊,他没想到这道紫檀门竟然会自行打开,这一点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低声自语道:“我辈修士本来就是与天争命,某位道家大贤曾说过,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这道紫檀门已然打开了,那我就去瞧瞧这宝塔第九层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李清玹步伐坚定地走入紫檀门后的房间中,他沿着楼梯缓缓走向第九层所在。李清玹走到了第九层之后,却发现第九层的房门与九层以下的房门俱不相同,竟然是用赤金打造的。   金色大门上并没有道法符文,也没有椒图兽灵和铺首衔环锁,只是空空如也。李清玹见状极为惊讶,他上前推了推金色大门,发现金色大门却是纹丝不动,以他坎离后期的修为,竟然也推不动分毫。   李清玹挑了挑眉,低声自语道:“古怪的金色大门,竟然沉重无比,以我的修为竟然打不开此门,莫非是我的方法不对?”   李清玹暗暗沉思破门之法,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就将鸦九剑弹了出来。李清玹执剑在手,一剑斩向金色大门的正中央,他这一式剑术颇为玄妙,有一种莫名的道韵暗含其中。   这一式剑术正是悟真剑道篇上的御剑式之一。李清玹的这一剑看似不带半点气息,但它劈开了虚空,斩破了空气,仿佛要将天地万物斩开来,尽管这一剑看似十分简单。   李清玹手中的鸦九剑一剑落在了金色大门之上,落在了最中央的位置,鸦九剑的剑尖从金色大门的最顶端往下笔直划落,将这道金色大门中间严丝合缝的门缝给斩开了来。鸦九剑的剑尖与金色大门擦起了一溜火花。   李清玹将鸦九剑收归剑鞘,随即看向了金色大门当中一指宽的门缝中去,门缝之中并没有光线传出来,反而是无有一点光芒传出。李清玹眼中微凛,他陡然间拍出了一掌,拍在了金色大门上。   李清玹使得这一招是‘长江三叠浪’,因为他的速度太快,所有看似只拍出去了一掌。李清玹以他的全力一击,狠狠地拍在了金色大门上,长江三叠浪的掌力如同江河里的浪潮一样,一浪接着一浪往前拍去,而且威力更盛!   金色大门吱呀了一声,缓缓地打开了来。这时,李清玹体内降服的苍龙白虎忽然厮杀了起来,刹那之间风云变色,龙吟虎啸之声急急传来。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李清玹体内的苍龙白虎纠缠在了一起,化作了一滩金色的灵液,存留在了他的中丹田当中。 第170章 龙子嘲风   李清玹先前一剑斩开了金色大门的门缝,又以一招‘长江三叠浪’拍动了金色大门。就在金色大门缓缓开启的时候,李清玹体内的苍龙白虎忽然就厮杀在了一起。   过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苍龙白虎纠缠在了一起,最终化作了一滩金色的灵液,金色灵液留存在了他的中丹田当中。中丹田当中的金色灵液就是金汤玉液,也是凝成金丹大药的根本之物。   金汤玉液又称为黄芽灵液,因为此灵液可以种出金丹黄芽。只有修成龙虎交汇的境界,才可产生黄芽灵液。李清玹中丹田当中的黄芽灵液过了片刻就消失了,因为这灵液毕竟不是他亲自修炼出来的,但是他对龙虎境界的感悟却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这种感悟更是记忆犹新。   李清玹的心情颇为高兴,他清晰的感觉到了龙虎境界的种种变化,他对怎样修成龙虎境界已是了然于胸。修成龙虎境界之辈,已属于站在了俗世的巅峰位置。   就算是俗世王朝,对于龙虎真人之辈也是尊敬有加,往往会加封龙虎真人各种尊号。修为到了这一步,已属于半仙人物,其寿命可达三百余载。   龙虎真人之辈到了这一步,对于人间的荣华富贵已无任何留恋,他们都是心心念念的寻求长生驻世之道。   李清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随即朝着了金色大门之后看去,并且低声自语道:“这第九层的宝塔之内会有什么呢?” 李清玹的目光落在了第九层宝塔之内,他看清了九层宝塔之内的景象。   顿时这位道玄先生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的额头上忽然冷汗淋漓,李清玹颤声说道: “福生无量天尊…太乙救苦天尊…太上道祖在上……”   李清玹看清楚宝塔第九层当中的内景后,顿时就觉得不寒而栗。因为他先是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眼瞳,接着就看到了一尊体型巨大的异兽,此异兽长有双角,其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耳似牛、掌似虎、鳞似鱼、身体像白马、尾巴像牛尾。   此异兽看着好似神话传说中麒麟,却又有所不同。因为麒麟的头部如同狮头一般,而且麒麟的身体像麝鹿,麒麟的眼睛如同虎目一般,因此李清玹断定此异兽并不是神兽麒麟。   那好似麒麟的异兽蒲伏在地,它的头颅微微扬起,淡金色眼瞳直直的盯在李清玹的身上。李清玹只觉得头皮发麻,脸上冷汗浸浸,他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异兽淡金色的眼瞳望了李清玹好一阵,方才口吐人言说道:“李小友,你终于来了。”异兽的声音极为平静,好似在和久未谋面的好友打招呼一般。   李清玹闻言怔了怔,他仔细地打量了这头异兽一眼,心中暗暗沉思道:“这尊异兽貌似是认识我?不知踏是什么来历,看其好像是龙生九子之一的嘲风,不知我猜的可对?”   那异兽见这位李清玹没有答话,它又淡淡的说道:“吾乃祖龙九子之一的嘲风,也是这座九重玲珑塔的镇塔神灵。只不过你所见到的,只是我的下界分身而已,我的本尊还在九天之上的天界当中。”   李清玹闻言挑了挑眉,他心中甚为震惊。本来这座九重玲珑塔的来历就十分的不凡,因为此宝塔出自四大天师之一的葛天师之手,葛天师是天界的天庭当中也是赫赫有名之人,他可是位太乙金仙级数的大高手。   虽说此宝塔是葛天师飞升之前的炼制的宝物,但也是上乘的仙家宝物了。李清玹虽然觉得九重玲珑塔是传世之宝,但其比起神兽嘲风来,还是差了太多了。   不过他眼前的这尊异兽只是神兽嘲风的分身,这一点还让他微微能接受一些,毕竟嘲风神兽的本尊可是位太乙散仙级数的大高手。李清玹离修成地仙道果还很遥远,更不用说是天界当中的太乙散仙了!   李清玹暗暗猜测眼前的这尊嘲风分身,应该是位天仙级数的高手,毕竟这里是人间界,这方天地比不了青冥之上的浩瀚天界。人间界最大限度地只能允许天仙级数的高手存世。   至于天仙以上的金仙、太乙散仙、太乙金仙、大罗金仙等等天界巨擘,是无法直接降落凡尘的,他们只能使出分身术,才能降临人间界。   李清玹心中闪过很多思绪,他理了理心神,微微对嘲风施了一礼,平静的说道:“晚辈李清玹,拜见嘲风大神。”   嘲风轻轻点了点龙首,嗡声说道:“李小友,这座九重玲珑塔的第九层并不同于九层以下的其他楼层,这第九层有着类似纳善镜中芥子乾坤般的另外一个世界,可以说是另成天地。”   嘲风缓缓说来,它刻意地收了一下自身的浩大威压,毕竟它的这尊分身也有天仙级数的实力。就算是这样,李清玹仍是觉得一股庞大的威压迎面扑来。   李清玹微微咬了咬牙,他暗暗运起了全身气机才堪堪抵住了这股庞大的威压,他刚才都差点想拔剑而起了。   李清玹心中默念静心诀,才把自身的躁动给压了下去。李清玹眼睛一眯,不动声色地望向了这尊嘲风分身。   就在他刚刚抵御嘲风身上溢出来气机时,一股似有似无的气息打入了他的体内,他丹田气海中的那枚剑丸察觉到了异常,顿时发出一道剑气斩灭了他身体内的那道异样气息。   李清玹暗暗警惕地望向嘲风,虽说他并不是这尊嘲风分身的对手,但他绝对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物。   嘲风将李清玹的小动作全部看到了眼中,它淡淡的说道:“果然是位天资过人之辈,你的道心不错,还算是位修道种子。而且你竟然修成了剑丸,这可是剑仙一派的护道至宝,当今的年轻一辈,当以你为首!”   李清玹眉毛微挑,他脸上平静无波,实际上他的心中却是惊起惊涛骇浪。李清玹对于嘲风称赞他的话语,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沉默了一下,平静地问道:“嘲风大神,你是如何看出我身有剑丸的?”   李清玹修成剑丸一事,几乎无人知晓,他曾隐约间觉得白衣剑仙裴子羽应该知道此事。因为剑丸本就是剑仙派的护道至宝,再加上裴子羽又是位极为厉害的剑仙人物,裴子羽能猜出他身怀剑丸之事倒也不难。   但是李清玹与这位嘲风乃是第一次见面,李清玹就被嘲风一语道破了他身怀剑丸之事。李清玹随即想起他眼前的这位嘲风乃是祖龙九子之一,天生的太乙散仙境大神,而且以嘲风的神通本领来说,并不弱于太乙金仙级数的大能了。   虽说他眼前的这位嘲风只是天界嘲风本尊的一个分身,但也有天仙级数的实力了,嘲风能一眼看出李清玹的深浅,倒也是情理之中了。   李清玹虽然这么想了想,但是他仍是颇为不喜,毕竟被别人看清自己的底牌,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嘲风看出了李清玹的不喜,但是它并不在意李清玹的情绪。在天界的时候,无论神仙佛陀,都是以实力为尊,就算是在人间界,也是一样的。   嘲风淡金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它龙首微扬,低沉地说道:“这有什么,就算是整个洛阳城以及洛阳城周边的一府二十九州,都在本尊的感应之内,就算是龙虎真人之辈,在我眼前也不过是个黄口小儿而已。”   李清玹闻听此言,顿时默然不语。嘲风的龙须微微摆动,它笑着说道:“李小友,你不仅身怀剑丸,又有掌心雷及缩地成寸两大神通。不光如此,你还得了郑原的祇地印。”   “就你拥有的这些神通道法,随便拿出去一样,就已羡煞其他的修道人了!你是位身怀大运道之人,自你踏入河南道的地界开始,我就感应到了你的不寻常,因此本尊一直在这里等你。”   嘲风的语速并不快,因此李清玹将它说的每一句话都听在了心里,只是李清玹越听越是心惊。   李清玹眼前的这位嘲风神兽,实力深不可测,此时的他与嘲风的差距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但是他并不气馁,他最喜欢一句话就是“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修道之人,本来就是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丹成之后,鬼神难容。而且修道成仙之人还要度过三灾九难,方得长生驻世,寿与天齐。李清玹从嘲风的话语中听出了别样的意思,因此他微微皱了皱眉。   李清玹沉思了片刻,低声说道:“嘲风大神不愧是上古年间的大能者,不知大神为何在这等我?”嘲风摇了摇龙首,俯视地看了李清玹一眼,淡淡说道:“李小友,你是在问本尊么?你可要想好了,本尊可不是什么问题都会回答你的。”   李清玹沉思了一下,平静地问道:“大神,你此话何意?”嘲风道:“你既然闯到了第九层,因此我会送你一个机缘,也会回答你三个问题,不过仅限三个问题,所以你要想好了再问我。”   李清玹惊讶地道:“一个机缘?三个问题?”嘲风点了点头,说道:“对的,就是一个机缘和三个问题,所以你要想好了再问本尊。”   嘲风顿了顿,接着说道:“当然了,你不必着急问我问题,你可以好好想想再说。你也可以先在这里好好参悟一下周边墙壁上的道法符文,这些道法符文并不同于九层以下的其他楼层,希望你好好把握此次机会。”   嘲风说完之后,微闭双目,不在理会李清玹。李清玹心中稍作沉思,随即就看向了周边的墙壁。九重玲珑塔的九层墙壁上镶满了青白色玉石,每块玉石有半尺长短,四五寸宽,质地极为上佳,光是墙上的这些玉石,就够数百户寻常人家六七年的用度了。 第171章 天大机缘   李清玹听完嘲风所说的话语后,就看向了宝塔内的八面墙壁。九重玲珑塔第九层以下的室内墙壁全是用沥粉贴金做了和玺彩画,墙上绘满了龙凤、仙鹤、祥云以及花卉松竹等图案,其风格金碧辉映,十分壮丽。   但是第九层的室内墙壁与九层以下的墙壁根本不同,第九层室内的墙壁上镶满了青白色玉石,每块玉石的质地都极为上佳,玉质细腻温润,颜色或是暖白或是淡青,这些玉石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起,极为的赏心悦目。   仅凭墙上的这些上好玉石,就已足够数百户寻常人家六七年的所有用度了。李清玹看着这些玉石墙面,心中暗暗咋舌不已,饶是他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却也没有哪一家如此豪奢。   李清玹对这八面玉璧墙面虽然觉得有些震惊,但他很快就缓过神来了,因为他发现每块玉石之上都蕴含着丝丝道韵在内,如若长期参悟这些玉石上的道韵,将会对他的修为境界有极大的帮助。   这些玉石墙壁上都刻有细微的符文,极个别的玉石上还有天然形成的符文,这些符文连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座大阵,这座大阵是一座防护大阵,也是一座困阵。   不过这座大阵对于人仙境以下的修道人倒没有多大的束缚,但对于龙虎境以上的仙家人物来说,便是座很难闯出去的困阵了,这座大阵也有极限,对于天仙境以上的仙人来说,此阵却是有些微不足道了。   在数百年之前,这位嘲风神兽与别人打赌输了,因此他的分身便被关在了九重玲珑塔里。只是这些内幕李清玹不知道而已,否则的话,以李清玹的聪明才智,就会隐隐猜出这位嘲风的心思。   李清玹屏气凝神地看向了玉璧,玉璧上有很多符文,也有很多道韵,这些符文道韵对于坎离境以上的修道者有极大的好处,若是仔细参悟这些符文道韵,就可以将自身的境界梳理几遍。   天资聪慧者、悟性绝佳者都会因此而破境,使自身的修道境界更上一层楼。李清玹正在目不转睛地参悟玉璧上的符文道韵,他就隐隐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   这处房间内只有一人一兽,李清玹身后的目光自然是嘲风的,李清玹觉得有些芒刺在背,他对这尊嘲风神兽的分身着实有些忌惮。   毕竟他还有好几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去完成,不光如此,他还有喜欢的姑娘在姑苏城等着他了,因此他对这位嘲风着实有些忌惮,毕竟现在的他并不是眼前这位嘲讽的对手。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他转身朝那位嘲风看去,便见那位嘲风淡金色的眼瞳里,没有一丝的情感波动,似乎极为漠然,嘲风见李清玹转身望向它,顿时就将双眼闭上,好似在那打盹一般。   李清玹看了看在那装睡的嘲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随即李清玹就继续参悟起玉璧上的符文道韵来。过了片刻,李清玹又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如芒刺背的感觉。   李清玹眼中微微一凛,他再次地转头看向那位趴在地上的嘲风,就见到这位嘲风一直在闭着双目,好似在真的打盹一般。   但李清玹知道这位嘲风只是做了个样子,它应该是使了一记神通秘法,它在通过秘法暗暗观察着李清玹。李清玹的眼耳鼻舌身意无比的敏锐,远胜相同修为的修道人很多,就算是龙虎初境的修道人都有所不如他。   因为李清玹修炼的是太上周天功这等直指大道的最上乘功法,再加上他服用过金丹外丹这等仙家宝物,使他的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都极为的敏锐。   因此李清玹对于这位嘲风的暗中窥视才能有所察觉,李清玹暗暗想道:“这位嘲风神兽对我并无恶意,也没有什么杀意,但它这样暗暗地窥视与我,是何道理?”   李清玹表面上是在参悟玉璧上的符文道韵,实际上他是在思虑刚才发生的事情。忽然,他心中微微一动,之前嘲风曾说过看透了他的深浅,当时让他颇为震惊,现在仔细想想,眼前的这位嘲风分身虽说极为厉害,但也不是无所不能。   若是嘲风看透了他的深浅,为何还会在偷偷地窥视与他,这说明了李清玹在城南与任凌风斗法之时,就被眼前的这位嘲风关注到了。   前段时日,李清玹与刘子鸣的一场斗法,几乎是底牌尽出,被有心人看去也是有可能的,更何况这位天仙级数的嘲风分身了。   但是李清玹修炼太上周天功的事情,应该没有第四个人知晓,知晓此事之人除了他师父张志诚之外,也就只有列仙飞升图中的那位老道士知晓此事了。   也就是说,他身后的这位嘲风分身也没有看出他所修炼的是太上周天功。太上周天功的修炼之法极为上乘,此修炼法结合了上古练气士和当今修真者的种种优点,可以说是一本大道至简的功法秘籍。   李清玹想到这里,顿时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只是他将自身情绪控制的很好,他身后的嘲风分身并没有看出他的异样。李清玹只觉得此时念头通达,他看向玉璧上的符文道韵时,也觉得参悟起来十分的明快。   李清玹前段时间冲开了一百六十道穴窍,本来距离修成上品坎离大成之境还有点遥远,但此时倒是不同了,李清玹此次参悟玉璧上的符文道韵,让他受益良多。   因此他借助剑丸之利,一举冲开了剩余的八十道穴窍,并将先天真气留存其中,此时的他已是坎离大成的一方高手了。   相较于一般修道人以一百零八道穴窍作为修成坎离大成之境的标准,李清玹修成的二百四十道穴窍,则是远远地超越了这些修道人。为什么宗门真传弟子远胜散修出身的修道人,原因就在这里。   李清玹虽然不是那些宗门的真传弟子,但也并不弱于那些宗门真传弟子;不光如此,以李清玹的年纪和修为境界,就算是在宗门真传弟子当中,也是位出色的领军人物。   李清玹只觉得自身的实力隐隐地上了一小步台阶,此时以他的护身罡气而言,就是数十架军中的车弩,也休想伤他分毫,就算是他被千军万马围困住,他也能全身而退。   虽说司天台当中,有一种绘有道法符文的破魂箭,可以伤及坎离大成的人物, 八_零_电_子_书_w_ w_w_._t_x_t_8_0_8_0_. c_o_m 但是此破魂箭对于李清玹来说,倒是起不了威胁,毕竟他身怀缩地成寸这门神通秘术。   以他此时的修为施展开来,就算是他在龙虎真人的手下,也能全身而退,可谓是一门上好的保命之法。坎离大成之辈一身的真气已经可以称作法力了,毕竟到了坎离大成这一步,自身的真气就已十分的凝实了,渐渐有成为液化之态。   李清玹心中颇为欢喜,他暗暗想道:“这才两三天的时间,我就从这九重玲珑塔当中获得了不少好处,而且还修成了坎离大成之境,当真是不错。”李清玹身后的嘲讽分身微微睁开龙目,目光灼灼的看向李清玹。   嘲风淡淡的说道:“李小友恭喜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修成了坎离大成之境,真是可喜可贺。现在你可以问本尊那三个问题了,不过本尊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还想给你一场大机缘,不知李小友可有兴趣?”   李清玹转身看向这尊嘲讽分身,平静地说道:“无功不受禄,我与大神您无亲无故,为何送我一场大机缘?”   嘲风淡金色的眼瞳微微眨了眨,它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要给你的是一场大机缘、大造化,但前提是你不问那三个问题了。”李清玹闻听此言,轻轻地摇了摇头,他默然不语。   嘲风见状,蛊惑的说到“你看着一层的房间,另成一番小天地,这方小天地当中,灵气纯净浑厚,玉璧上又是布满了大道符文,光凭这上面的大道符文,都可以助你修成地仙境界。这可是场大造化、大机缘!”   李清玹仍是不为所动,默然不语。嘲风顿了顿,说道:“这方小天地虽说枯燥了些,但也可以借助九重玲珑塔内的护塔大阵,观瞧整个洛阳城中所发生的事情,就算是整个河南道的地界,都能观察的到。”   嘲风说完之后,张口吐出一阵白烟,白烟吹到了玉璧之上。刹那间,玉璧之上出现了一副画面。画面缓缓铺开了来,只见画面当中的洛阳城中九衢六市,行人如鲫,车水马龙,甚是繁华。   洛阳的城南城北,全是红楼画阁,绣户朱门,雕车竞驻,骏马争驰。高柜巨铺,尽陈奇货异物;茶坊酒肆,但见华服珠履。真是花光满路,箫鼓喧空;金翠耀日,罗绮飘香。洛阳城中的一切事物,俱都展现在了玉璧上的画面当中。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仍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嘲风见状也不懊恼,只是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本尊也不强求于你了,现在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了,只要本尊知道的,都会一一告诉与你。”   李清玹沉思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就见嘲风朝着他所在的位置走了几步,直到离他不到一丈的距离时,才停了下来。   嘲风蛊惑的说到“李小友,你若是肯留在此处,本尊自然不会亏待与你,本尊会将自身所学教给你,助你一年内修成龙虎境,七年内修成龙虎交汇境,十二年之内助你修成人仙道果。”   “到时你就可以破碎虚空,进入真正的修仙界当中,到时就算是地仙、天仙也可修得,不知李小友你可想好了?不如你在考虑考虑,本尊在天界当中可是位太乙散仙,能亲自教导与你,是你天大的荣幸,你再考虑考虑罢!”李清玹听了这话,顿时有些默然。 第172章 上真往事   嘲风对李清玹画了一张大饼,它说会帮助李清玹在一年之内修成龙虎境,这一点不用嘲风帮忙,李清玹自己都可以在一年之内修成龙虎初境。   但是嘲风后面所说的话语,对于一般的坎离大成之辈来说,绝对会心动的。七年内修成龙虎交汇境,十二年内修成人仙道果,到了人仙境界这一步,已经可以着手破碎虚空了。   破碎虚空之后,就能进入洞天福地当中的修仙界了,在洞天福地当中,修成地仙道果的可能性大了很多,就算是天仙道果也会有一丝可能的。   这种天大的机缘,对于很多修道人而言,都不会拒绝的,就算是龙虎真人之辈,也会甘之如饴的。但是李清玹仍是不为所动,他沉默了片刻,平静地说道:“谢过嘲风大神的好意,在下不考虑这个机缘。”   嘲风闻听此言,轻轻地晃了晃龙首,它低笑了几声,淡淡说道:“既然这样,我尊重你的选择,你现在可以提问了,本尊会知无不言的。若是本尊回答不上来,你也可以再问本尊个别的问题。”   李清玹对嘲风微微施了一礼,低声说道:“晚辈先谢过嘲风大神了,自我修道以来,有几件事情一直压在我的心底,这几件事若是不解决掉,则会影响我的修行。若是嘲风大神可以为我解惑,在下则是无以回报。”   嘲风抖了抖龙须,说道:“本尊原以为你会问些修行上的事情,没想到你会问些别的事情,罢了罢了,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罢。只要是发生在洛阳城内及周边一府二十九州当中的事情,本尊都能一清二楚的记得。”   “至于河南道之外发生的事情,只要不是什么区区小事,都会被当地官府呈送到朝堂之中,因此不论是紫薇城中的奏章,还是司天台里的卷宗,本尊都能一览无余。只要你问的事情不是什么繁琐小事,本尊应该都能回答的上来。”   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微微地稳了稳心神,低沉地说道:“嘲风大神可曾记得一位老道士,那位老道士道号玄鸿,曾经三番五次地前往洛阳城附近的老君山和白云山中寻仙访道。”   “那位玄鸿道长,在不惑之年修成练气巅峰境界,他一生寻仙问道,光是老君山和白云山都拜访了七八回,只可惜他不曾遇到有道高真,直到百岁光景,仍是练气巅峰境界,只可惜了他的天赋异禀之才,白白地耗费在了时光里。”   李清玹娓娓道来,他说的这位玄鸿道长正是他的授业恩师张志诚,一位天资卓绝的修道者,仅凭一本粗浅的周天功就练成了真气外放之境,他的恩师张志诚还将这本粗浅的周天功加以改进,最终形成了现在的太上周天功。   列仙飞升图中的那位老道士曾评价过这本太上周天功,他那位老道士称这本太上周天功是一本直指天仙大道的功法秘籍,堪称最上乘的修炼之法。   要知道太上周天功的前身不过是一本粗浅的养生养气之法,根本就算不上修真秘笈。   若是玄鸿道长张志诚是某个宗门的弟子,以他的资质悟性,早就修成了地仙道果,可惜他终究不是那些宗门弟子,最终一生命运多舛,终生无望仙家大道。李清玹想到这里,心中隐隐有些烦闷。   嘲风闻听此言,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这位玄鸿老道我认得他,他是苏州府上真观的传人,他是位天资卓绝的人物。但他命运多舛,自从他修成七寸真气之时,他身旁就跟着了一位龙虎交汇境界的修道人,这名修道人一直隐藏在他的身旁,只是他不曾发现而已。”   李清玹心中百味陈杂,他静了静心神,轻声说道:“还请嘲风大神为晚辈解惑,晚辈定然感激不尽。”   嘲风饱含深意地看了李清玹一眼,瓮声说道:“玄鸿老道一生都在游历大江南北,东起渤海国、新罗国,西至西突厥与吐谷浑,南至南诏国,北至漠北的回纥汗国,都曾留下了玄鸿老道的足迹。”   嘲讽顿了顿,说道:“玄鸿老道虽然去过很多地方,无论是中原腹地,还是天南海北的苦寒之地,他都曾寻仙访道,并不是他没有遇到修道有成的人物,只是这些修道有成的人物,都被那位龙虎交汇的修道人给警告过了。”   “因此他们不曾与玄鸿老道产生交集,曾经有位坎离交汇的人物,想要指点玄鸿老道时,却被那位龙虎人物给直接杀掉了,就连那位坎离交汇人物的师兄都被这人给打伤了,自从此件事过后,大唐王朝之中再也没有人胆敢去指点这位玄鸿老道了。”   李清玹听完这些话语,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嘲风意外地看了李清玹一眼,复又说道:“玄鸿老道在前些年也曾留下过传承,只不过那些得到他传承的人物,都是死于非命。自那以后,玄鸿老道知道自己时运不济,因此他不再留下传承,以免连累他人。”   李清玹眼中一凛,他心中微动,暗暗想道:“那位龙虎人物一直暗暗地跟在我师父身旁,一跟就是数十年,就连他自身的修行都受到了影响。那人既不杀了我师父,也不去管我师父的死活,只是不让我师父将上真观的传承传下去,他为何这样做呢?”   “那人跟着我师父进入虞山之中,我师父他在虞山之中受了重伤,侥幸逃了出来,而那人则是死在了虞山当中,因此我才能顺利地得到上真观的传承。若非那人死在了虞山,恐怕我早就惨遭不测了。”   李清玹想到这里,隐隐地松了口气。他沉思了一下,轻声问道:“那人既然有龙虎交汇的修为,为何不去凝练金汤玉液,好以早日修成金丹境,成就人仙果位。那人为何会跟在一个练气境道士身边数十年?”   嘲风淡淡说道:“玄鸿老道虽只是位练气境的修道者,但是他出身上真观,上真观也是有数百年历史的修道门派了。上真观只是一个普通的修道门派,没出过大修士。不过在四十多年以前,上真观曾出了一位天纵奇才的修道者,此人道号紫霄。”   “这位紫霄道人在四十九岁的时候修成了降龙伏虎境,他对于阵法和符法极为精通,后来这位紫霄真人悟出了一门极为厉害的功法,被洞天福地当中的某个宗门知晓了。因此那个宗门派人下界抢夺紫霄真人的功法。”   嘲风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言了。李清玹见状,对嘲风微微施了一礼,并恭敬地说道:“嘲风大神,那位紫霄真人后来怎么样了?”   嘲风笑了笑说道:“紫霄真人不愧是位惊才艳艳的修道天才,他在那人的手中逃过了一劫。”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他低声问道:“那人是位金丹人仙么?”   嘲风道:“嗯,你猜的不错。虽说紫霄真人在那位人仙手中逃得性命,但他也受了不轻的伤,以至于他伤了本源之气,最终还是英年早逝了。”   李清玹说道:“那座玄真观后来如何了?”嘲讽道:“紫霄真人逝世后,那个宗门曾经想派人直接将上真观的修道者们全部打落境界,好以绝了上真观的传承。这个时候,司天台的上任监正出面保下了上真观之人。”   “只是司天台的监正能护得了一时,却护不了一世。最终上真观的坎离修士俱都莫名其妙地失了踪,不曾再显于人世间。就连上真观的修道功法及其他秘笈也被一场突如其来地大火给焚烧殆尽,自此以后,上真观就断绝了传承。”   李清玹暗暗将双手指节握得发白,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平静地说道:“这些都是人为的罢?”   嘲风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你说的不错,此事就是人为的,但是司天台之人并没有掌握到确凿证据,以司天台的实力来说,并不足以对抗那个宗门,最终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李清玹闻听此言,暗暗地叹了口气,他心中暗暗地道:“天道有承负,等我修成地仙之时,我就去那个宗门讨个公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道善恶无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正当李清玹暗暗思虑之时,嘲风又说道:“上真观自从那次失火之后,就整整三十年内没有人修成真气,因为当时的上真观只剩下了周天功、胎息诀和白虹剑法三本秘笈,这三本秘笈都是俗世武学,虽然可以养生养气,但是很难修成真气。”   “直到玄鸿老道拜入上真观之后,才算有人修成了真气。玄鸿老道为了修为境界能更上一层楼,就前往蜀地青城山而去,当时玄鸿老道是想拜入青城上清派门下,但他最终没能得偿所愿,最后只是在青城上清派的下院当中学了些凡俗武学。”   嘲风说起玄鸿道长张志诚时,言语中也是略带可惜之色。李清玹闻言也是心中有些伤感,但是他表面上仍是极为平静。过了片刻,李清玹问道:“嘲风大神,上真观的那位紫霄真人是在哪里逝世的?”   嘲风微微闭上了双眼,并没回答李清玹的问题。过了一会,嘲风才睁开双目,淡淡的说道“你接连问了我三个问题了,虽说本尊一诺千金,但是你这三个问题都是围绕着玄鸿老道了,因此就算是一个问题罢,那位紫霄真人应该是死在了云雾山附近的大山里。”   李清玹心中蓦然一惊,他心中暗道:“云雾山当中的那位道人遗体,应当就算紫霄真人了,没想到竟是我师父的师祖,还好我将曾师祖给安葬了。曾师祖在上,当时晚辈不知您是曾师祖,因此您老人家勿怪。” 第173章 当年瘟疫   李清玹听完嘲风刚才所言,才算大概地得知了上真观的往事,他才算知晓了云雾山中那位修道人尸身的身份。李清玹着实没有想到,那位修道人尸身的身份竟然是他的曾师祖。   还好李清玹将曾师祖的尸身给入土为安了,不然的话,他的心情将会更加的沉重。李清玹忽然想起了他在曾师祖手中得到了一张羊皮纸。   那张羊皮纸上写着胎息诀三个字,而他曾师祖另一只手中却写有大道至简四个字,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呢?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他的心中暗暗思虑不已。   那本流传很广的胎息诀,莫非是蕴含着大道至简的大道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何没有人凭借这本流传数百年的胎息诀修炼有成呢?   这本胎息诀只是一本普通的养生之法,内中讲究呼吸睡眠如婴儿,长期修炼此法,可以延年益寿。   李清玹少年时期曾经修炼过胎息诀,当时只是觉得睡眠效果非常好,每天都是精神奕奕地,其他的倒不曾感觉到什么特别的变化。去年在穹隆山上时,李清玹的师父倒是给他讲过关于胎息诀的事情。   当时李清玹的师父张志诚曾对他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太上周天功是我根据本派流传下来的周天功所改进而成,我在改进周天功时,曾在胎息诀中得了不少灵感,经过我数年时间,才将周天功改成了太上周天功。”   李清玹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他记得去年误入列仙飞升图当中时,曾遇到了一位失去肉身的老道士,那位老道士的境界修为非常高。   那位老道士曾经点评过太上周天功,老道士曾说这本太上周天功可以直指地仙大道,是部大乘的修炼功法。   李清玹理了理思路,忽然暗暗想道:“莫非我派紫霄曾师伯祖凭借手中的胎息诀,就悟出了类似太上周天功一类的大乘修炼功法?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吧?不过我师父能做到的事情,未必紫霄曾师伯祖就做不到,毕竟眼前的嘲风也曾夸赞过紫霄曾师伯祖的修道天资!”   李清玹心中闪过万般念头,他静了静浮躁的心神,随即恭敬地说道:“嘲风大神,您可有我师父的消息?还有,那位追杀紫霄真人的修道人是什么修为?”   嘲风瞥了李清玹一眼,低声说道:“你那位师父已经死在了虞山之中,至于追杀紫霄真人的那位修士,不过是个金丹境的人仙,其出身的门派也不是洞天福地当中的十大宗门,只不过是个寻常门派而已。本尊就知道这么多,剩下的就需你自己打听去了。”   李清玹听嘲风说起他师父张志诚死在虞山之时,顿时心中悲恸欲绝。过了片刻,李清玹才缓过神来,他对嘲风施了一礼,低沉地说道:“多谢嘲风大神将我师父的消息告知于我,晚辈不胜感激!”   嘲风微微地摇了摇龙首,淡淡说道:“不必谢我,你不是还有一个问题了么?赶紧问吧,本尊的时间很宝贵的。”李清玹低声道:“嘲风大神,您可曾知晓数年之前,姑苏城吴县当中发生的那场瘟疫?”   嘲风点了点头,说道:“本尊知晓此事,当时死了一百多人,苏州府的刺史曾将此事上奏到了朝廷当中,朝廷当时派了数名御医前去治疗瘟疫,不过那场瘟疫并不简单,就连那几名御医都无法医治,最后还是司天台的两名龙虎真人前去苏州,才将那场瘟疫消灭了去。”   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一丝悲色,他稳了稳情绪,才缓缓说道:“嘲风大神,我认为那场瘟疫是修道人所为,因为那场瘟疫不同于以往发生过的那些瘟疫,当时那场瘟疫来得十分突然,而且以凡间医术根本治愈不了,因此那场瘟疫的来源十分可疑。”   说到这里,李清玹顿了顿,才低沉地说道:“先父当时就是因为这场瘟疫,才英年早逝的,当时我师父曾经施手救治先父,可惜我师父他也是无力回天,最终没能救回先父。”   “我师父他当时猜测过这场瘟疫应该不是凡俗之人所为,因为我师父他的医术非常高超,以我师父的医术造诣来说,可以算是独步江东之地了。就连宫中的那几名御医也对这场瘟疫束手无策,想来这场瘟疫就是修道者所为。”   嘲风听到这里,平静地说道:“你说的不错,这场瘟疫就是修道者所为,只是这场瘟疫牵扯到的面太广了,就算是司天台也没能将这场瘟疫的始作俑者给缉拿归案。”   “因为这场瘟疫牵扯到了洞天福地当中的一位金丹境人仙,那位金丹境人仙也算是出身大派,司天台有所顾忌,最终只是将这场瘟疫的始作俑者给狠狠地惩处了一番。”   李清玹眼中一凛,他蓦然说道:“难道那位金丹境人仙直接对凡俗之人出手了么?”   嘲风摆了摆龙须,瓮声说道:“并不是那位金丹修士出的手,出手之人是那位金丹修士的一名弟子,他那名弟子约有坎离大成的修为。”李清玹皱了皱眉,说道:“坎离大成?原来洞天福地之中,也不尽是神仙之辈。”   嘲风说道:“你以为修成金丹境以上的境界就那么容易吗?就算是天资卓绝之辈,也不一定能修道成仙。修道成仙之辈,无不是有大毅力、大运道之人。洞天福地当中虽说灵气纯净、浑厚,但要想修道有成,也需要日积月累的修行,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李清玹脸上露出了然神色,他虽然也想多了解一下洞天福地之事,但是他更想得知令他父亲早逝的那场瘟疫之事。   嘲风沉思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那位金丹人物当时下界而来,是为了办一件事情,那人办好事情之后,就立即返回了洞天福地当中。只是他有一个徒弟当时跟着他来到了世俗当中,在他临走之时,他的那位徒弟留了下来。”   “那人的徒弟是位蛊道修行者,因为洞天福地当中有十大宗门掌控修道秩序,禁止修道人随意对凡俗之人出手。而这位蛊道修行者需要用活人养蛊,需要很多活人血食,他在洞天福地当中不敢随意杀戮凡人,因此他就将注意打在了下界世俗之人当中。”   嘲风讲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才道:“本来这位蛊道修行者的师父没走之前,他还不敢肆意出手杀人,自从他的师父返回洞天福地之后,这位蛊道修行者就原形毕露了,一日之间,此人就在苏州府用蛊毒感染了一百七十六人,这些人都是些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   李清玹眼中一凛,低呼道:“一百七十六名壮年男子?此人真是位丧尽天良的败类,端的不为人子!”一百七十六名壮年男子,就是一百五六十户人家,壮年男子正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   这名蛊道修行者为了一己之私,滥杀无辜,已算是堕入了魔道,这种丧尽天良的败类,应该人人得而诛之!李清玹的牙关紧咬,指节握得发白,他心中升起一股杀气,杀气气冲斗牛!杀气一闪而逝,李清玹将自身的杀意压了下去。   嘲风看了李清玹一眼,它淡金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即就恢复了平静无波地神态。李清玹想了想,说道:“嘲风大神,司天台掌控本朝的修道秩序,这人滥杀无辜,司天台没将此人除去么?”   嘲风说道:“那个蛊道修行者在苏州府杀了一百七十六人之后,又在苏州府附近的其他州府杀了不少人,因此惊动了司天台的李泌,李泌亲自出手将此人擒下,他准备将此人押回司天台,之后再做处理。”   李清玹闻听此言,顿时皱了皱眉,他低声问道:“嘲风大神,司天台怎么处理那厮的?”嘲讽沉吟了一下,瓮声说道:“在李泌将这厮押回司天台的路上,遇到了这厮的师父,这厮的师父是位金丹境人仙,因此与李泌斗起法来。”   “李泌当时是龙虎交汇的修为,他仅凭自身修为是斗不过那位金丹境人仙的,但是李泌身为司天台的监正,他身上有诸多宝物,再加上他有大唐帝国的国运加持,因此与那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那人与李泌边斗边走,最后退走至百济国、新罗国之时,被那人钻了个空子,将他的徒弟给救了回去,不过那人的徒弟被李泌打断了一条腿,灭绝了那厮左腿的生机。”   “除非有天仙级数以上的人物出手,那厮的左腿才能再生,不然的话,就只能接一肢灵兽的腿了。那人救出自家弟子后,就退到了北海之上,因为此地已经出了大唐地界,李泌不好继续追赶,因此就退回了洛阳之中。”   嘲风讲这段话之时,语速非常慢,还时常断断续续,仿佛有些不确定此事的真正情况,想来这位嘲风分身对于李泌与那人斗法之事只是略知大概,它对此事具体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 第174章 心魔立誓   李清玹听了嘲风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语,顿时觉得有些骇然。他着实没有想到,那位李泌先生凭借着大唐帝国的国运,竟然可以与那位金丹境人仙斗了个平分秋色。   对于那位与他有血海深仇的蛊道修行者被救走一事,他也微微有些遗憾。但是他也隐隐地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想亲手为父亲报仇。   虽说那位蛊道修行者被那位金丹境人仙给救走了,但是他也算知晓了当年父亲所得那场怪病的真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气,此等大仇不得不报!   李清玹静了静心神,望向眼前的嘲风,他低声说道:“晚辈多谢嘲风大神为我解惑,大神的恩情,晚辈没齿难忘。只是晚辈想要知道那位金丹人仙的来历,还望大神不吝赐教。”   嘲风闻听此言,十分漠然的说道:“本尊已经回答你三个问题了,关于那位金丹人仙的事情,本尊虽然已知晓他的一些来历,但是本尊为什么要告诉你?如果本尊将他的来历告诉与你,本尊能得到什么好处?”   李清玹闻听此言,顿时微微皱了皱眉,他沉思了片刻,方才缓缓说道:“嘲风大神,晚辈本领低微,身上又没什么宝物,不知我该如何去做?你才能将那人的来历告诉于我。”   嘲风沉吟了一下,淡淡说道:“想要本尊将那人的来历告知与你,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本尊一件事情才行,不然的话,就算你口吐莲花,本尊也不会告知你一丝一毫的消息。”   李清玹心中一凛,低声说道:“嘲风大神,你但讲无妨,晚辈洗耳恭听。”嘲风说道:“你与本尊立个誓言,并答应为本尊做一件事情,本尊就将那人的来历全部告知与你。你看如何?”   李清玹闻言沉思了片刻,才轻声说道:“不知大神让我做什么事情?这件事情的难度如何?晚辈修为低下,不一定能办得成您交代的事情。”   嘲风轻笑了两声,才缓缓说道:“你只需在本尊面前立下誓言就好,那件事情也不是现在就让你去办,而是以后等你收到我的传信之后,再去为我办那件事情就好。到时候,你必须竭尽全力地去那件事情,务必办好那件事。否则的话,本尊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李清玹听完这话,有些默然不语。嘲风顿了顿,说道:“至于你所担心修为低下的事情,也不是个问题。以你的天资来说,算得上万里挑一的天才人物,你现在的修为低下没事,假以时日你必定仙道有望,你现在还有什么顾虑么?”   李清玹闻听此言,眼中光芒闪动,他平静地说道:“只要嘲风大神不是让我去做那灭绝人性的事情,我就答应此事了。”   嘲风哼了一声,不悦地说道:“本尊可不是那些魔修,做不来这种恶事,你与本尊立个心魔誓言罢!”李清玹神色略显凝重,低沉地说道:“好,晚辈立个心魔誓言就是了。”   李清玹说罢,就伸出食指按住了眉心祖窍的位置,并从眉心祖窍之中扯出了一点若隐若现的物事,如同点点灵光一般。   李清玹扯出这个光点之后,就屈指一弹,将这个光点弹得凌空飞起,光点弹到半空中之后,就即光芒大放,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个光芒大放的光点才缓缓地消散在了半空中。   李清玹的这一系列动作,就是立下了心魔之誓,若是他胆敢违背立下的誓言,就会遭到心魔反噬,到时轻则修为迟滞不进,重则就会走火入魔。   嘲风看着李清玹立下了心魔誓言,才轻轻地点了点龙首,它瓮声说道:“既然你立下了心魔誓言,本尊就将那人的来历告知与你。不知你听说过岭南之地的十万大山么?”   李清玹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晚辈听到过关于十万大山的传闻,据说十万大山东起钦州城,西至真腊国的北部地区,此山蜿蜒数百里。”   “十万大山当中古木参天,峭壁悬崖,修士洞府隐没其间,山中灵禽异兽众多,奇花异草更是多如繁星,只是此地太过凶险,中原的修道者轻易不会前往此山的。”   嘲风点了点头,说道:“十万大山在修道界当中,有一个别称,名为九黎祖山。九黎祖山当中,依然保留着上古年间的风貌,山中除了参天古木、灵禽异兽之外,还有许多的毒物虫豸。”   “九黎祖山当中凶物众多,除了这些毒虫凶物之外,山中还有堪比人仙级数的大巫师,就连消失在凡俗世间的神魔后裔,在九黎祖山的深处,也能找得到二三来,其中不乏一些蛟龙、青鸾之类的存在。”   李清玹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嘲风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九黎祖山的外围有一层禁制,坎离以下的修道人,根本进不了此山。而坎离境的修道者也不敢轻易进入此山当中,因为此山当中危险重重,就连坎离交汇的修道者也会轻易地死在其中。”   “因此很少有坎离修士进入九黎祖山当中。此山当中灵气浓厚,灵药众多,虽然比不上十大洞天所在,却也不弱于七十二福地了,虽然此山不如七十二福地广阔无边,却也有七十二福地的一半大了。”   李清玹挑了挑眉,忽然说道:“九黎祖山当中,应该有许多的修行门派罢?不知这些修行门派与中土的修道门派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嘲风顿了顿,瓮声说道:“此山当中,虽然没有像十大宗门这样的正统宗派,却也有众多的左道门派,这些门派或修习巫道蛊术、或修习御兽法门、或修炼肉身成圣之道,这些门派当中,势力最大的是巫神宗。”   “巫神宗的实力堪比洞天福地当中的十大宗门之一,实力极为雄厚。巫神宗与洞天福地当中的十大宗门交好,巫神宗之人亦正亦邪,他们在正邪两道当中左右逢源,算是比较中立的一方势力。”   李清玹听到这里,低声问道:“嘲风大神,这巫神宗与那人有何关联?莫非那人出自巫神宗么?”   嘲风摇了摇头,沉声说道:“那人并非出自巫神宗,只是他的一名弟子修习了巫道蛊术,想要朝着那人的弟子,还需借助巫神宗当中的一样宝物。”   李清玹眼中一凛,迟疑地道:“一件宝物?是何宝物?”嘲讽低沉地说道:“巫神宗的巫蛊集。”李清玹微微一怔,低声道:“巫蛊集?莫非是一本记载巫道蛊术的典籍?”   嘲风点了点头,说道:“也对也不对,巫蛊集就如同佛门的度牒一样,算是巫道蛊术修行者的花名册,如果蛊术修行者名列巫蛊集,就如同有度牒的正宗和尚一样;如果那位蛊术修行中没有名列巫蛊集,那么他的地位就如同野和尚一样。”   李清玹轻轻地点了点头,本朝疆域辽阔,疆域之内有众多寺院,因此出家的和尚也是人数众多。这些出家和尚当中有些是佛门修行人,有些是普通僧人,无论是佛门修行人,还是普通僧人,他们大多数都有度牒。   有些普通僧人或是有修行的僧人外出游历的时候,就必须带有度牒,因为去别的寺院投宿的时候,必须要有度牒才行,否则的话一般不给投宿的。而这巫神宗的巫蛊集就如同佛门度牒一样,算是身份的凭证。   道门弟子当中,受过符箓的人,才算道门正式弟子。就拿李清玹来说,他随张老道修真炼气,也算是道门弟子,只不过是野道士而已。后来,司天台的令狐继云替李清玹在天师府当中受了符箓,因此他才算是正式的道门弟子了。 第175章 巫蛊集   李清玹听完嘲风所讲的关于巫蛊集一事,微微的皱了皱眉。他沉思了片刻,便低声问道:“嘲风大神,巫蛊集是不是将大部分的蛊术修行者都囊括了进去?这巫神宗走的什么修行路子?”   嘲风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你说得不错,但凡修炼蛊术的修行者,都会被记录在巫蛊集里,至于没有记载在内的,多是野路子出身的蛊术巫者。”   “至于巫神宗的修行法脉,共有两种修行法脉,一脉专修肉身,名唤炼体修士,当炼体修士修到高深之时,其自身体魄不下于佛门的金刚不坏之身。另外一脉专修旁门左道之术,其中又分为咒术、蛊术、降神术、祝由术、摄魂术等秘术,这一脉的修行者最为诡异莫测。”   李清玹听到这里,低沉地说道:“那人既然出身洞天福地当中的某个门派,以那人坎离境的修为来说,那人的蛊术造诣应该不低,想必那人也是位列巫蛊集当中的花名册上了,只要我能借阅到巫蛊集,想必就能找到那个人的消息了。”   嘲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孺子可教也,等你修成龙虎交汇之后,就可以着手破碎虚空之事了,以你的天资来说,修成金丹人仙应该不成问题,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去报仇雪恨了。”   李清玹平静地说道:“嘲讽前辈,我现在不过是个坎离境的小修士,距离修成龙虎交汇尚有一段距离,更不用说是金丹人仙了。就算我修成了金丹人仙境,那个堪比十大宗门的巫神宗,也不见得能将巫蛊集借阅于我。”   嘲风抖了抖龙须,轻声笑道:“你太妄自菲薄了,以你的天资来讲,就算不是百年难遇,也是万里挑一之人。而你又修成了剑仙门的剑丸之术,这可是护道至宝,凭借此宝,更会让你的修为进展神速,因此你不必担心此事。”   嘲风顿了顿,接着说道:“只要你修成了金丹人仙境,你就前往巫神宗便可,到时自然可以借阅巫蛊集。若你借不到巫蛊集,那么你与本尊之间的心魔誓言就算作废了,本尊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至于你能借阅到巫蛊集的原因,你就不要过问了。”   李清玹微微地皱了皱眉,他沉思了片刻,才轻轻地嗯了一声。李清玹低声说道:“嘲风前辈,我并没有见过那人,也没见过那人的师父,就算是巫蛊集当中有这两人的信息,我怎么才能在众多的蛊术修行者当中找出这两人呢?”   嘲风沉声说道:“这个简单,李泌曾与那两人动过手,他已经将那个坎离人物的容貌画了下来,虽说只有七八分相似,但也能让你凭借这人的画像,在巫蛊集当中找到这个人。”   李清玹道:“李泌先生只画了这一幅画么?不知李泌先生可有那个金丹境人仙的画像?”   嘲风低声道:“李泌已经着手在绘画那个金丹境人仙的画像了,只是那个金丹境人仙毕竟是位仙家人物,想要将他的画像画出神韵来,则是很困难的,再过个半年左右,李泌就能将那个人仙的画像画的七八分相似,到时你就可以去李泌那里取画了。”   李清玹挑了挑眉,惊讶地说道:“金丹人物的画像很难画?”嘲风道:“金丹境与龙虎境虽只是隔了一个大境界,但已是仙凡有别了。龙虎境虽然号称半仙之体,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仙体,但是金丹境不一样,那已是真正的仙家人物了。”   “虽说人仙是神仙当中品阶最低的仙人,但人仙之辈的画像,也不是龙虎境以下人物所能承受得起的。就算是以李泌龙虎交汇的修为来说,想要刻画出七八分神韵的人仙画像,也是极为耗费心力的,所以你就耐心等等吧。”   李清玹闻听此言,心中五味陈杂,他沉思了一下,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嘲风打了个哈欠,淡淡的说道:“好了,本尊言尽于此,你可以离开了。”李清玹点了点头,对着嘲风施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去。   这时,就听嘲风忽然说道:“李小友,你这几日之内有场血光之灾,本来以你的修为本领来说,你可能度不过此劫。但是你现在已修成了坎离大成之境,因此这次的血光之灾就算解掉了,本尊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   李清玹顿了顿,轻声说道:“谢谢嘲风前辈提醒,在下离开了,嘲风前辈后会有期。”李清玹摆了摆手,就干净利落转身离去了。当李清玹的身影消失在第九层之后,第九层的金色大门就砰然关上了。   嘲风的耳朵微微抖动,它听着李清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渐渐地弱不可闻,于是它微微地叹了口气。嘲风叹气过后,就紧紧地看向了金色大门,它的目光穿过了金色大门,嘲风眼中微微一凛,它低声说道:“既然来了,为何还不进来?”   嘲讽的话音未落,就见金色大门轰的一声打开了来,金色大门外走进了一人,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身长七尺余,他长得龙章凤姿,身着一袭白衣,皎洁似雪,气质逸群绝伦,显然是位极为出彩的非凡人物。   青年男子腰间悬着一柄三尺长剑,更为他添了几分锐气。若是李清玹还在这儿,就会认出青年男子来,青年男子正是声名赫赫的白衣剑仙裴子羽。裴子羽看了看眼前的嘲风,冷然说道:“你这妖龙胆子挺肥,竟然将我也算计到了你的谋算之中,难道你欺裴某的宝剑不利乎?”   嘲风淡淡说道:“别人怕你这位白衣剑仙,本尊可不怕你,你不过是位地人物,真要动起手来,你不是我的对手,若非是看在你大兄裴旻的面子上,你认为本尊会让你进来么?”   裴子羽挑了挑眉,冷声道:“你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就使些不入流的手段,逼迫那位李清玹立下心魔誓言,当真是好算计,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古董,你们究竟看上了他的哪一点?非要让他立下心魔誓言?”   嘲风摆了摆龙须,沉声说道:“当然是看中他的资质悟性了,他年纪轻轻就修成了剑丸神通,可谓是天纵奇才。当时不过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这位李小友,竟然修成了剑丸,这买卖做的很值!”   裴子羽面色一寒,冷声说道:“原来是你们动的手脚,就算是这样,你们怎么会认为他能修成护道剑丸?”嘲风低笑了一声,淡淡说道:“因为这位李小友,天生的清净境,若非如此,他也修不成剑丸了。”   裴子羽眉毛一掀,惊讶地说道:“他是清净心?”嘲风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他并非是清净心,而是天的清净境!以他这天生清净境的资质来说,洞天福地当中的十大宗门,都会抢着收他为弟子的,这就是我们看中他的原因。”裴子羽闻听此言,顿时眼中一凛。   佛家有天生菩提心,天生佛心,以及想要修行菩提心,就需要先修菩提行的说法。修菩提行的方法是: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方便、愿、力、智,这些都是自利利他的菩萨行修行之法。   而道家则有赤子之心、清净之心、清净之境、清静无为等等说法。道家讲究凡事要“顺天之时,随地之性,因人之心”而为之,而不是违反“天时、地性、人心”的道理,道门弟子不会任凭自己的主观愿望和想象行事的。 第176章 天生清净境   无论是佛家的天生菩提心、天生佛心,还是道门的清净之心、赤子之心,都是如同铜镜的镜面一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涟漪波动。就算是有俗事缠身,也不过是铜镜蒙尘了而已,只需轻轻擦拭镜面,就可以万事不沾身。   普通人自哇哇落地后,其幼时的心灵也是纯真无邪的,也就是赤子之心;但是随着人的年龄增长,经历的世事越多,其原本的赤子之心就慢慢地消失掉了,只有极少数的人才可以保持住赤子之心。   不论是天生菩提心,还是清净之心、赤子之心,修行起来都远远胜于普通的修行者。其中清净之心者,其心境洁净,如同铜镜的镜面一般,不受外在事物打扰,其修行起来,进展十分神速。   清净境虽然听起来和清净之心差不多,但是二者之间的本质并不相同。清净之境者,心境如同清净的天色一般,虽然会因外在的事物发生变化,或是刮风、或是下雨、或是打雷、或是阴沉等等变化,但是最终都会变为清净光明的天色。   嘲风看了看默然不语的裴子羽,淡淡说道:“天生清净之心者,其心境洁净无暇,红尘不染,极为适合修道。无论是龙虎山的天师府、茅山的上清宗,还是终南山的少阳派,遇到天生清净之心者,都会争相收为真传弟子。”   裴子羽挑了挑眉,没有说话,显然是认同了嘲风所言。嘲风顿了顿,道:“虽说清净之心者,是修道的好苗子,但是在我等看来,天生清净之境者比清净之心者,潜力更大一些。”   “清净之境者,有自身的喜怒哀乐,会随着事物的变化而变化,但最终会归于清静平和。相比于清净之心者,除了可以上体天心外,还能去伪存真、求得真我,最终羽化飞升!”   裴子羽不置可否,淡淡说道:“那位的确性格温和,他善于调节自身情绪,既有常人的喜怒哀乐,又能轻易将自身激荡的情绪归于平静。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断定他是天生的清净境!”   嘲风闻言笑了笑,并未出声作答。裴子羽道:“司天台一向禁止修道人在帝京之中与人斗法,但是司天台竟然默许了那位与刘子鸣的斗法,这一点显然极不寻常。以你的作风来说,你应该插手此事了,不知我猜的可对?”   嘲风似笑非笑的点了点龙首,静静地等待着裴子羽的下文。裴子羽皱了皱眉,低声道:“李清玹与刘子鸣的斗法,我也曾去看过;直到那时,我才看出李清玹修成了本宗的剑丸秘法。你又不是本宗之人,如何看出李清玹身怀剑丸秘法的?”   嘲风笑着说道:“这世间的修行人很多,心境淡然的也有不少。本尊并非直接认出了他是天生的清净境,而是因为他身上有一丝龙气,这一丝龙气当中含有嗜杀之意,与二兄身上的嗜杀之意一模一样,因此我才稍稍关注了他一些。”   裴子羽面色一凛,低声道:“竟然是睚眦所留龙气!”嘲风道:“那位李清玹进入列仙飞升图之后,就得了掌心雷与缩地成寸两大神通,还真是位福缘深厚之人,因此我那兄长就在他的身体中种下了一丝龙气。”   “以本尊想来,我那兄长是想考验一下李清玹,想要看看这位李清玹是否值得我们下赌注。”   裴子羽闻言冷哼了一声,不悦地说道:“你那兄长并未安什么好心,这一丝龙气当中蕴含着嗜杀之意,可在不知不觉间就将宿主的思维给影响了,若是宿主的心志不见,就会被这丝龙气给同化了,最终就会沦为一个嗜杀的邪魔妖道,这种事也就睚眦能做得出来!”   嘲风讪讪而笑,它低声说道:“那位李清玹非是常人,我那兄长也是看出了此点,才稍稍试探了一下他。自从他来到洛阳的地界时,我就感应到了那丝龙气,但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将那丝嗜杀的龙气,给牢牢地压制在了心底,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裴子羽扬了扬眉毛,哼声说道:“因此你就认为他是天生的清净境?他在前往西京长安的路上,杀了不少劫道的匪徒,那时的他有那么一丝的嗜杀之意。”   “等他到了长安城后,就恢复了温和平淡的性子。这么看来,倒也有像是天生清净境的样子,只是这也不能完全说明他就是天生的清净境。”   嘲风闻听此言,摆了摆长长的龙须,它淡淡说道:“本尊也曾这么想过,为了验证他是天生的清净境,本尊在他被元载家的那个纨绔小儿欺辱时,悄悄地在他体内种下了一丝龙气,想让他受龙气影响,好打杀了元载家的那小儿。”   “谁知他竟然只是将那小儿惩戒了一番,并没有大开杀戒,并将本尊的那一丝龙气给压制在了心底,因此本尊断定他是天生的清净境!”   裴子羽闻言轻笑了声,他嘲讽地说道:“就算是睚眦和你各自在那李清玹的身上,种下了一丝对人体有害的龙气,也不能将他怎么样,就算是龙气也逃不过剑丸所灭,不然的话,本宗的剑丸秘法也称不上护道至宝了!”   嘲风抖了抖龙须,淡淡说道:“贵宗的剑丸着实不错,在三界当中也算得上有名号的护道至宝了。本尊本以为他是在虞山当中获取的此修炼法,谁知他竟然是在瓜州之地获得了这等天大机缘,果然是气运所钟之辈!”   裴子羽看着眼前的嘲风分身,着实心中暗暗恼怒,他若非胜不过眼前的嘲风,否则的话他就会好好教训一下这头妖龙了。嘲风没有去看裴子羽,自顾自的说道:“剑丸者,形为丸,意为剑,利可削金断玉,柔可绕指环柔。此物诚可贵也!”   裴子羽将搭在剑柄上的手轻轻地抽开了来,他接着嘲风的话语说道:“本宗的剑丸以上品玉剑为载体,然后以剑气、日精、月华三者合一方可修成,日精月华为太阳太阴二气,因此剑丸修炼至大成,就可以参悟透阴阳造化之意。”   嘲风道:“贵宗的剑丸号称护道至宝,可以斩尽一切对自身不利之物,与这剑丸中蕴含的太阳太阴二气有关吧?如此上乘的修炼剑丸之法,应该带有劫数的,若是度得过劫数,就算是仙道有望,否则的话,就是化作灰灰了,不知本尊说的可对?”   裴子羽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剑丸既然被称作是护道至宝,自然是极难修炼的,想要修成剑丸,必须度过剑丸所带来的劫数。自古以来,能修炼成剑丸者,都是凤毛麟角之辈,近一百多年以来,修成剑丸的修道者也不过才寥寥数人而已。”   说到这里,裴子羽顿了顿,沉吟地说道:“那位李清玹能修成剑丸,多半是因为天生清净境的原因,只有天生清净境的修道人,才会这么顺遂的修成剑丸。因为剑丸的劫数是心魔,心魔难度,因此能修成剑丸的修道人就寥寥无几了。”   嘲风点了点龙首,低声说道:“心魔之劫带有大恐怖,此劫无形无质,极难提防。自古以来,死在心魔劫下的修道人数不胜数。只有突破此劫,修为境界就会有大的进展。即便如此,许多修道人仍是谈此色变。这位李小友度心魔劫时,倒是有惊无险,比较顺遂的修成了剑丸。”   裴子羽挑了挑眉,显然被嘲风刚刚所说的话语给惊到了。当世剑仙之中,修炼成剑丸的剑仙人物非常少,加上李清玹也不过七八人而已。除了李清玹以外,只有三人比较顺遂的度过了剑丸所带有的心魔劫。   这三人分别是大剑仙裴旻、青莲剑仙李太白以及女剑仙公孙娘子,这三人皆是天纵英才,气运所钟的绝世人物,他们都已是仙道有成的神仙人物。李清玹既然能顺遂的修成剑丸,可见他亦是潜力非凡的旷世之才。   裴子羽轻叹了一声,低声道:“此子以后的成就,将会超越与我,或许他能比肩我的大兄,成就大剑仙的尊位。”嘲风沉声说道:“汉朝初年的曲成侯虫达,就是位天生的清净境,虫达在当时也是位人称‘剑圣’的大剑仙。”   裴子羽挑了挑眉,漠然说道:“原来如此,所以你们在这位李清玹的身上下了份大赌注!”裴子羽说完之后,就拍了拍腰间的仙剑,他大有深意地看了嘲风一眼,随即就转身离去。 第177章 七日已过   裴子羽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而走,朝着金色大门外走去。裴子羽身后的嘲风抖了抖龙须,瓮声说道:“这么快就要离开么?你这是要去哪里?”裴子羽头也不回的说道:“去该去的地方,你这狡猾的老龙,还能猜不出我要去哪里么?”   裴子羽的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嘲风的眼前。嘲风轻笑了几声,低声自语道:“你果然是十分看重那位李小友,就算你猜出本尊的谋划,不还是照我的想法去做了么!”   嘲风抖了抖龙须,从地上倏忽而起,它那蒲扇般大小的龙爪在地面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九重玲珑塔当中,正在下面几层参悟紫檀门上道法符纹的修道人们,在一瞬间感觉到九重玲珑塔晃了晃。   众位修道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纷纷不曾理会,都在继续参悟紫檀门上的道法符纹去了。若是李清玹还在上面几层,就会切切实实地感应到九重玲珑塔在一瞬间晃动了那么一下。   七天之后,司天台府衙后院,九重玲珑塔所在。在之前的四天内,绝大部分的修道者都达到了自身修为境界的上限,已经无法再打开眼前的紫檀门了。   因此他们都退而求次,都在仔细地整理之前所得到的感悟,梳理自身所学,巩固自身的修为境界,他们对于下一个小境界的突破已感觉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了。   有将近一半的修道者,都达到了自身修为境界所在的紫檀门前,比如张玄真这类大派的真传弟子们,都已经参悟透了自身修为境界所在的紫檀门前。   而剩下的那些修道人,相比之下就差了一些,比如扈孝林,他已是坎离境的修为,却没能打开对应着真气外放的第三层紫檀门,显然他对自身的境界理解的不够透彻。   对于李清玹和黄洞元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打开比自身修为境界更高一层的紫檀门,也没有费多大心力。但是对于除他俩之外的修道人来说,却是难以跨越的鸿沟。   本来众人以为这次会是黄洞元博得头筹,毕竟他是人杰榜的第一人,但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此次道玄先生如同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一般,博得了此次的头筹。经此事过后,道玄先生之名将遍传天下!   九重玲珑塔一层门外,许多参悟紫檀门上道法符纹的修道人都退了出来,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了一起。他们或是讨论此次感悟所得,或是讨论道玄先生与洞真先生谁更为厉害一些。   而龙虎山天师府的年轻弟子们,则是围在了一起,他们讨论着那位得了秘法传承的神秘师兄。有位年轻弟子说道:“今天都是第七日了,道玄师兄为何还不现身呢?难道师兄他还在参悟紫檀门上的道法符纹不成?”   另一位年轻弟子说道:“道玄师兄他或许有所感悟,因此还在第八层当中参悟紫檀门上道法了。”正当先前那个弟子说话时,就听见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位不过是在沽名钓誉,他假装在那感悟道法符纹,实际上是在作秀,没见到洞真先生都明智的离开了么?我可不相信那位能胜过洞真先生!”   天师府的众弟子闻言皆是皱了皱眉,正当他们想要反驳此人时,就见他们的师兄张玄真对那人说道:“原来是扈孝林道友,扈道友之前不是吹嘘自己能闯至第五层么?某人自身胡吹大气,结果打自个脸了,为了找回面子,就在别人的身上泼脏水么?当真是令人看不起!”   周围的修道人听完张玄真所说后,都大有深意的看了扈孝林一眼,扈孝林顿时脸色黑了黑,他脸上阴晴不定,却也没敢反驳张玄真的话语。   直到目前为止,除了李清玹以外,其他的修道人都陆陆续续地从九重玲珑塔当中退了出来,众位修道人没有急着离开,他们都在等着这位声名远扬的道玄先生出来。   在这位道玄先生答应与刘子鸣约斗之事后,许多想要交好李清玹的修道人,都纷纷退却了,他们着实不看好李清玹,即使他斩杀了修成飞剑的任凌风。   谁知这位李清玹,竟然险之又险地胜过了人杰榜第四的刘子鸣,这让许多曾经想要交好李清玹的修道人颇为懊悔。而这一次,李清玹竟然超越了人杰榜榜首的黄洞元,夺得了此次九重玲珑塔机缘的头筹。   因此有许多修道人想要交好李清玹,就算是没能结交,也可以混个脸熟,这种只赚不赔的买卖,众人当然喜欢去做了。   就在众位修道人等得有些急躁时,九重玲珑塔第一层的紫檀门倏忽打开了来,原本有些嘲杂的众人忽然静了下来,他们都齐齐地望向紫檀门中的年轻人。   一个身着青衫的俊挺年轻人,那年轻人面如冠玉,眉若剑锋,目若星辰,气质飘逸出尘,正是在场诸人心心所念的道玄先生李清玹。李清玹看着紫檀门外的众位修道人,微微挑了挑眉,他脚步不停地走出了九重玲珑塔。   张玄真见到李清玹出来后,急忙走向了李清玹,他低声说道:“道玄师兄,你可出来了,我和其他的师弟奉本宗天师之命,准备返回鹰潭的天师府当中,不知师兄是否和我们一起返回天师府?”   李清玹心中微微一跳,口中淡淡说道:“玄真师弟,你和其他师弟先返回宗门罢,师兄我还有事情要办,暂时就不返回宗门了。”   张玄真遗憾的笑了笑,他略微对李清玹施了一礼,低声说道:“既然如此,小弟我就和其他师弟先行离开了,师兄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好处理,或想寻求帮助时,可以将此符用真气触动。”   “只要此符被触动后,此符所在的方圆二十里之内,凡是八寸真气以上的天师府弟子,俱会收到感应的,请师兄收好此符。此符是大师伯所赐,还望师兄莫要推辞。”   李清玹看着张玄真递给他的白色玉符,沉默了一下,他双手接过白色玉符,并将其贴身收好。李清玹低声道:“长者赐,不敢辞。师弟回宗之后,代我谢过大师伯。”张玄真点了点头,随即对李清玹抱了抱拳,便转身带着其他师弟离去了。   李清玹看了在场的众人一眼,随即就转身离开了。场中其他的修道人张了张嘴,想要上前结交李清玹,却又怂于李清玹的威势,最终只是遗憾地纷纷离去。人群中的柳不离,朝着李清玹离开的方向快速追去。   李清玹走的并不慢,但也没有施展缩地成寸之术。他的耳聪目明本就远胜众人,柳不离直接朝他追来的脚步声清晰的传进了他的耳中。李清玹眉头挑了挑,旋即就顿足不走了。   过了片刻,柳不离就到了李清玹的面前,他对李清玹施了一礼,恭敬地说道:“道玄先生安好,在下先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先生。还望先生莫要怪罪在下,在下一定痛改前非,改掉这眼高手低的毛病,还望先生能原谅在下。”   李清玹怔了怔,旋即想到了七日前,这位文昌阁的大弟子曾经在九重玲珑塔当中嘲讽过自己,他没想到这位柳不离竟然会来找他赔罪。李清玹沉思了一下,淡淡说道:“希望你真能戒掉些浮躁之气,名位对于我等修道人来说,不过是身外俗物,之前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柳不离闻言点了点头,他低声道:“多谢先生大人大量,在下受教了。我那位师弟曾经得罪过先生,还望先生莫要与他一般见识。”柳不离说完这话后,又对李清玹施了一礼。   李清玹淡然说道:“不过是件小事,只要他不再招惹我,我就不会将他怎么样,否则的话,就算他是来阁主的独子,我也会好好教训他的!”柳不离微微苦笑了声,并没有回答此话。 第178章 路遇截杀   就在柳不离和李清玹说话的时候,一位十一二岁的道童匆匆地小跑了过来。道童对柳不离施了一礼,低声说道:“大师兄,少主他在洛阳城玩够了,少主想要返回宗门,少主还说道门大会已经进入了尾声,没什么好看的了,少主让您护送他返回宗门。”   柳不离对着道童嗯了一声,他转身对李清玹施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多谢道玄先生宽恕我的过失,在下就先行离开了。”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柳不离可以离开了。   柳不离带着满脸震惊的小道童转身离去,李清玹看着离去的柳不离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之色,他低声自语道:“先倨后恭,能屈能伸,倒也是个人物。可惜是文昌阁的大弟子,文昌阁来少主曾折辱过我师父,这口气我会为师父出的,等我修成龙虎境的时候,我就去会会那位来阁主的深浅,希望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李清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冷色。李清玹的话音刚落,他顿时就感觉到一股凌厉的寒意从旁边传来,他挑了挑眉,低声道:“嗯?有杀气?”   就在这时,巷子口处跑进了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男子气喘如牛,他的左臂上有道长长的伤口,正往下滴着血滴,男子极为慌张,他跌跌撞撞的向巷子中跑来,显然后面有人在追杀他。   这时,又有一个屠夫打扮的粗狂大汉朝中年男子追来,粗狂大汉手中拿着细长的杀猪刀,杀猪刀颜色暗沉,显然是杀过不少猪狗,粗狂屠夫边追边怒喊道:“你这厮别跑,你给我站住,你这个扰人清梦的混账玩意,大早上的就将你家娃娃打得啪啪作响,竟然让大爷我睡不成觉,当真是可恶至极!”   那中年男子的靴子都被他跑掉了,脚底板都跑的都磨破了皮,男子边跑边喊道:“老子教训自家儿郎,与你这厮有何关系?你再追杀老子,老子就去洛阳令那里去状告你!”   粗狂屠夫大怒道:“你个泼皮下烂货,不知本大爷早上最讨厌别人吵我睡觉了,大爷非要将你的双手砍断,将你的舌头割掉,你竟敢威胁你大爷,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李清玹皱了皱眉,他虽然看到那粗狂屠夫在追砍中年男子,刚才那一股凌厉的杀意也是从屠夫身上传来的,但他却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粗狂屠夫追砍那中年男子的理由太过牵强了,难道他俩是冲着我来的?不过这俩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这两人衣着打扮极为寻常,看其样子应该是城中的普通百姓,中年男子在前仓皇而逃,粗狂屠夫在后疯狂追砍,场面十分的骇人。巷子中的路人和卖馄饨的小贩,都纷纷避让开来。   虽然洛阳城中的百姓喜欢看热闹,但是这种情况下也是纷纷地远远避开。毕竟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他们还是懂得的。   李清玹虽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以他现在的修为来讲,这些螭魅魍魉的事情对他来说也谈不上棘手,管你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   李清玹心中闪过许多思虑,他刚想出手制止眼前的恶事,就听见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他转身看去,就见一队右龙武军的军士快步跑了过来。   这一队右龙武军军士的队正高声喝道:“右龙武军办案,闲杂人等回避,否则刀剑无眼,莫要怪罪本队正没提醒尔等,还不快快散开!”随着这名队正一声喝令下,周围的人群哗啦一下都散开了去。   其中有一波人群拥挤着李清玹就退向了巷子中的另外一个巷口,李清玹虽是坎离大成的修道高人,但他也不好显法于人前。于是,他随着人群退到了另一条巷子中。这一波人群到了这条巷子中,哗啦一下子就四散开来,转眼间就从两头的出口当中跑了出去。   巷子当中一下子空荡了起来,只余下了李清玹在原地暗暗皱眉。李清玹眼中一凛,他感觉到好几股冷冽的杀气指向了他。就在这时,一群身着细鳞铁甲的精壮军士堵住了巷子两头的出口。   这群披甲军士不同于先前的右龙武军,右龙武军都是身披明光铠的禁军甲士,而眼前的这群甲士显然不同于刚才的右龙武军甲士。这群甲士约有百十号人,分作两波堵住了巷子中的李清玹。   至于先前那个中年男子和粗狂屠夫早就溜到了这群军士背后,原本喊打喊杀的两人,此刻却是相安无事了。这二人在一名什长的手里接过了数十两银子,随后就消失了踪影。   李清玹低笑了声,喃喃自语道:“这其中果然有猫腻,原本我就觉得那两人之间的对话行为有问题,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只是这群人背后的推手会是谁呢?”   李清玹看了看两边虎视眈眈的精装军士,顿时皱了皱眉,他冷然说道:“这里是东都帝京,天子脚下,汝等竟敢私自携带违禁器械,肆意草菅人命,当真不怕王法了么?还是汝等以为,就凭你们这群人,就能留得下我么?”   巷子口两头的铁甲军士不为所动,冷然地将手中弓弩缓缓打开,冰冷的箭尖牢牢地指向了巷子当中的李清玹。队正模样的中年男子,冷声喝道:“射!”   中年男子话音刚落,就见两头的铁甲军士将手中的弓箭、手 弩猛然射出,密集的箭矢破空而来,发出嗖嗖的声音,如同突来的大雨一般,骤然落下。   李清玹眼中一凛,他眼前迅猛地箭雨好似变得软绵无力一般,缓缓地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射来。若是还未修成坎离大成的修道人,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闪纵躲避,不敢直面弓箭齐发的场面。   若是身法不好、或者没有护身宝物的修道人,遇到这种险境,不死也得重伤。就算是武道大宗师之辈的人物,体魄远胜寻常的武林高手,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施展轻功躲避开来。   但是修成坎离大成的人物,却是不惧此等场面,因为坎离大成的修道人光凭自身的护身罡气,就可以纵横千军万马当中,尘世间的一切手段,对于坎离大成的人物来说,已经没了什么威胁。   来势汹汹的箭雨眼看就要将李清玹射成马蜂窝了,就在这时,李清玹的周身涌出一股无形气劲,将这漫天的箭雨都挡了下来。巷子口那位中年队正的眼瞳骤然一缩,他咬了咬牙,右手猛然挥了一下。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 他看向了那位中年队正,就见那位中年队正右侧三尺的距离有一架牛车,牛车之上有一架车弩,车弩猛然一震,刹那间,就见一根丈许长短、手臂粗细的弩箭,猛然射向了李清玹。   弩箭破空的速度极为迅猛,空气之中发出一阵嗖嗖的破空声,看其威势,还要胜过他去年遇到过的伏远弩箭。以这支弩箭的威力来说,无论是练气巅峰的修道人,还是武道大宗师,都只能极力地躲避此弩箭而已。   这一支手臂粗细的弩箭刹那间便射到了李清玹的跟前,只是这支弩箭并未射中李清玹,而是被李清玹的护身罡气给挡住了。李清玹面色一寒,冷声喝道:“汝等找死么?竟敢偷袭我,汝等只要说出幕后黑手,我就饶汝等一命!”   巷口两边的军士微微有些躁动,那名中年队正大声喝道:“尔等已经对他出过手了,还想在他手中活命么?想想你们的妻儿老小,赶紧给我射死他!否则,我等都别想活命!”   在场军士俱是眼中一凛,纷纷又向李清玹射出了一阵箭雨,箭雨中伴随着十多支巨型弩箭射向了李清玹,不光如此,就连巷子两侧的高墙上也射出了十几支巨型弩箭,射向了李清玹的所在。   顷刻间,共有三十六支巨型弩箭射向了李清玹,并且伴随着一阵密集的箭雨,如此的必杀之局,对于寻常的坎离人物来说,绝对是身死道消的下场,就算是练有金钟罩的武道大宗师,也会饮恨当场! 第179章 破魂之箭   一阵密集的箭雨射向了巷子中的李清玹,并夹杂着三十六根手腕粗细的巨型弩箭,三十六根弩箭来自四面八方,咻咻地破空之声直刺人心。若是寻常的坎离人物面对这种必死局面,恐怕就会难以幸免了。   但是李清玹毕竟是坎离大成的一方高手,他自身的护身罡气汹涌而出,他那宽广的衣袖都鼓了起来,显然是被李清玹一身庞大的气机给撑了起来。李清玹面对这种局面,眼中闪过了一丝认真之色。   三十六根巨型弩箭先行射在了李清玹的护身罡气上,在他周身三尺的范围之内,涌起一阵无形的涟漪。很显然,这一次李清玹的护身罡气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导致他的护身罡气都剧烈抖动起来。   随后那一阵箭雨也射在了李清玹的护身罡气上,让他原本震颤的护身罡气抖动的更加厉害了些。李清玹眼中一凛,凝神看向了身前的三十六根巨型弩箭上,只见弩箭箭身之上刻画着许多弯弯曲曲的符纹,与军中的伏远弩根本不同。   李清玹忽然想起来了素然姑姑说过的话语,据素然姑姑所说,司天台当中有一种专门对付坎离大成人物的弩箭,此箭名为破魂箭,箭身上刻画着秘制符箓。可以射伤坎离大成的修道高人,此箭厉害非常,造价也十分昂贵。   如果有数量众多的破魂箭放在凡俗军队手中,都能围杀坎离大成的修道人物了,这也是司天台能震慑天下修道人的原因之一。只是破魂箭虽说厉害,但是对于龙虎真人之辈倒是无用,因为龙虎真人已是半仙之体。   李清玹的眉头微微皱起,今日若是换做寻常的坎离大成之辈在这,或许就命丧当场了,但是他毕竟不是寻常的坎离大成之辈,就算是龙虎初境的人物,他也能斗个旗鼓相当。   巷口两旁的众多甲士见漫天箭雨以及那三十六根特制弩箭都不曾将巷子中间的那名年轻人伤到一丝一毫。在场甲士无不大吃一惊,他们皆是面如土色,心中都是不寒而栗。   在场众多甲士面对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无不是心惊胆战,骇然失色。但是他们并没有慌慌退去,可见这群甲士都是百战猛士,军纪十分严明。   那位中年队正也是面色苍白,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一名刚刚来到巷口的青年校尉冷声喝道:“都还愣着干什么?继续放箭!我倒要看看,这个妖道还能坚持多久!”   在场诸位甲士如梦初醒,纷纷张弓搭箭,继续射向了李清玹,其中那三十六根特制弩箭更是迅猛地射向了李清玹。李清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低声说道:“就凭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还想对付于我,真是可笑至极!”   李清玹话音未落,就脚下轻轻一点,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巷子当中。等在场的诸多甲士反应过来之时,他们的中年队正和那位年轻校尉都被李清玹擒在了手中,而那位年轻校尉更是被李清玹扇了十几个巴掌,年轻校尉的脸庞顿时就肿成了猪头。   众位甲士俱是骇然失色,不敢有丝毫地轻举妄动,生怕被眼前的这位煞神给注意到了。年轻校尉修成了两寸内劲,放眼俗世江湖,也是位年轻的一流高手了,就算是在大唐王朝的南北禁军当中,也是位佼佼者。   年轻校尉一向看不起这些所谓的修道之士,他认为这些修道者都是些钓名沽誉之辈,除了和那群宦官一起蒙混当今天子,着实对朝廷无有任何好处。   但他没有想到,今日围杀的这名年轻道人会如此厉害,就连他自身在这年轻道人面前,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力。年轻校尉虽然心中万分惊骇,仍是猛咬牙关,颤声说道:“给我杀了此人,勿要管我!”   场中众多甲士相视一眼,纷纷拔刀出鞘,砍向了李清玹。李清玹冷哼一声,他周身三百六十五道穴位处忽然吹出一股气流,气流化作了大风、狂风,将这些甲士吹得站立不住,纷纷摔倒在地。   李清玹看了眼摔倒在地的诸多甲士,冷声道:“你们这群粗坯军汉,不知去为朝廷戌边保国,却在这里助纣为虐,着实罪不容恕!”   这时,另一群带刀甲士围了上来,他们虽然不是李清玹的对手,虽然心中也是心惊胆战,但是他们仍是拔刀出鞘,向着李清玹砍去。   李清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刹那间拍出了十几掌劈空掌力,就见这一群软软倒地,俱是受了严重的内伤。李清玹身形一闪,就朝着那几架车弩所在的位置掠去,年轻校尉倚在墙角处,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中年队正眼中闪过一丝悔意,早知今日这种情况,他就请假避开此事了,可惜了家中的妻儿老幼,将要失去他这个顶梁柱了,想到这里,中年队正落寞的垂下头去。   约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清玹去而复返,墙角处的年轻校尉苦涩的说道:“你毁掉了那七八架车弩?那可是特制的车弩,单个弩车都有数千两银子的价值,当真是暴殄天物!”   李清玹冷冷的看了年轻校尉一眼,漠然说道:“本尊还不屑毁掉这些奇 淫技巧的器械,只是将弩车跟前的甲士全部都给定住了而已!是何人派你来的?竟敢对我下杀手?你若说出来,本尊就饶你等一命!”   年轻校尉哈哈大笑,冷声说道:“就算你是神仙人物又如何?你永远都别想知道幕后推手是谁了!”年轻校尉说罢,就头颅一歪,倒地不起了,年轻校尉的七窍之内缓缓流出了一些黑色血液,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清玹皱了皱眉头,低声自语道:“这人竟然是个死士?不知他是哪个人物的死士?”李清玹转身看向了倒在地上的那些甲士,就见到其中有几个年轻力壮的甲士已经清醒了过来。   李清玹刚想问些什么,就见那几个张了张嘴,就要服毒自杀,李清玹眼中一凛,弹指弹出几道无形气劲,将那几个甲士都给定住了。李清玹眼中闪过思索之色,他喃喃自语道:“这些甲士应该是某个世家豢养的死士,只是我也不曾得罪过哪个世家,究竟是谁对我出手的呢?”   这些甲士身上的铁甲和手中的刀枪剑戟,以及那些弓弩都是些做工精良的制式武器,只是这些兵器铠甲上面,并没有军中特殊的印记。这些兵器显然是某个大家族私下铸造的,单从兵器上面,并不能追查出多少线索,李清玹想到此处,顿时皱了皱眉。   就在李清玹暗暗思虑之时,远处迅速掠来五道身影,俱是身着司天台的官吏服饰。为首之人是个中年男子,那男子远远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在天子脚下当街行凶,端的是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   李清玹眼神一冷,望向远处迅速掠来的几人,为首之人竟是他在司天台中的一个熟人,正是前段时间因为小月之事,要将他绳之以法的那个中年人。   中年人看清场中之人是李清玹的时候,顿时脸色一变,他微微对李清玹施了一礼后,便在一旁默然不语了。中年人身旁的另外四人,也都是司天台当中的官吏人员,他们也都认得李清玹。   中年人右手边是个五十多岁的青衣老者,老者多年以前就修成了练气巅峰境界,只是他资质不好,一直不曾突破到坎离境界。他是五人当中,地位仅次于中年人的那个人。   青衣老者略微拱了拱手,低声说道:“见过道玄先生,司天台曾有规矩,修道者不得在凡俗之人面前施展神通道法,不得随意对凡俗之人出手,但是这种规矩也不是绝对的。”   “此处的凡俗百姓都已被迁往了别处,这群甲士又是主动出手攻击先生,根据司天台所立下的规矩,若是修道者遭到凡俗之辈的挑衅攻击,就可以出手反击。今日之事,怪不得先生,要怪也只能怪罪这群甲士。”   李清玹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青衣老者见状,则看向了地上的诸多甲士,他发现这些人只是受了些伤,昏迷了过去而已,他顿时长出了一口气,他显然是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中年人及另外三位司天台之人,也是露出了轻松的神色,显然他们眼前的情况并不糟糕。   中年人轻咳了一声,恭敬地说道:“多谢道玄先生留他们一命,这些人的来历我会派人仔细去核查的,只是我也看不出这些甲士出自哪一方军旅,因此核查的时间可能会长一些,不过先生放心,我等会给先生一个交代的。”   李清玹不置可否,他淡淡说道:“这些甲士有可能是某个家族豢养的铁甲死士,他们都不惧生死,口中含有毒囊,一旦他们醒来,很有可能会立即自杀,他们的首领就是服毒自尽的。”   中年人低声说道:“多谢道玄先生提醒,我等会注意此事的,就算这些人被豢养的死士,我等也有办法让他们开口,我等定会给先生一个交代的。”李清玹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就看向了巷子口处。 第180章 卢府护卫   司天台的那五人,见到李清玹转身看向街巷的出口处,顿时怔了怔,他们对视了一眼,随即都朝着街巷口看去。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街巷口出现了几个身影,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走来。中年人微微皱了皱眉,他凝神看向远远走来的那几人,心中暗暗地猜测来人的身份。   李清玹看着远处的来人,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朗声说道:“原来是范统领来了,不知范统领来此有何事情?难道是来寻我的么?”   来的几人都是李清玹的熟人,为首之人正是裴府的护卫首领范腾云,其他几人也都是裴府的护卫。范腾云几人来到近前,急忙对李清玹施了一礼。   范腾云恭敬地说道:“腾云见过先生,阁老听闻先生从九重玲珑塔当中出关了,特意命人摆下了一席家宴,让腾云前来请先生前往裴府赴宴。不知先生可有空闲时间?”   范腾云说些,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的众多甲士,以及司天台的那几人。范腾云的眼中闪过骇然之色,他对李清玹低声说道:“若是先生此刻没有空闲,那腾云就……”   李清玹听出了范腾云的言外之意,他淡淡笑道:“不碍事的,这些甲士不知是何来路,一上来就围攻于我,还好在下尚有几分本领,不然就在此处身死道消了。”   尚有几分本领?范腾云听到这话,顿时嘴角抽了抽,他心说道玄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谦虚,让人如沐春风。就看这地上数十根手臂粗细的巨型弩箭来说,就让人望之都有些胆寒。   这种局面下的伏击,就算是十来名武道大宗师在此,也只能饮恨当场了。这些伏击手段不是凡俗武者和修为一般的修道人所能抵御的!非是神仙中人,才能在这种伏击下毫发无损。   范腾云想到这里,更为佩服他眼前的这位李清玹。范腾云心中思绪纷纷,他不经意间看见了那位服毒自杀的年轻校尉,顿时吃惊地说道:“周宁海?”   李清玹挑了挑眉,讶然说道:“腾云认得此人?”范腾云看了周围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周宁海原来是折冲府的一名队正,后来投靠了卢家,现如今他乃卢府的护卫头领。”   李清玹闻言怔了怔,说道:“哪个卢家?”范腾云低声道:“就是御史中丞卢大人的那个卢家。”李清玹道:“就是安贼攻陷洛阳时,赴义死节的那位卢大人家的府邸么?”范腾云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思虑之色。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我与卢家无冤无仇,这人为何会来刺杀与我,这些都是卢家的护卫么?”范腾云仔细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众多甲士,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范腾云低声道:“卢家的护卫不过才二十多人,这里有一百多个甲士,而且还有车弩等军中利器,显然不是卢家的护卫,这些人里,我只看到了周宁海这个熟人。”   李清玹想了想,说道:“莫非这些人都是行伍之人?出身南北禁军当中?”范腾云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人不是军中之人,他们虽然披甲执锐,但并非军中行伍之人。”   范腾云顿了顿,接着道:“虽说他们的兵器和军中的制式兵器模样相同,但是这些兵器上都不曾刻有标记,显然是有意隐藏身份。如果他们真是出身军中,就算他们遮掩身份,也会被查出来的,兵器的标识并非多么重要。”   李清玹闻听此言,淡然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卢府登门拜访访一番。”范腾云迟疑地说道:“先生,此事是否从长计议?”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露出不解的神色。   司天台的那五人在旁边站了多时了,五人当中的中年人上前对李清玹微微施了一礼,低声说道:“先生,虽说这些甲士的领头人是卢家的护卫头领,但此事未必就是卢家授意的,依我看来,此事应该是有人在对卢家栽赃嫁祸。毕竟卢家家风很好,应该做不来此事的。”   李清玹颇为意外地看了中年人一眼,淡淡说道:“诸位可还发现别的线索了?”中年人尴尬的笑了笑,低声说道:“先生,不曾发现别的线索。”   李清玹平静的说道:“既然如此,无论这卢家是不是受人栽赃嫁祸,在下都要去卢家一趟,诸位难道有异议么?还是诸位认为在下软弱可欺?莫非在下的宝剑不利乎?”   司天台的五人顿时面色一变,他们面前的这位道玄先生虽说看起来温和谦逊,但是他可不是一味忍让妥协的人,无论是之前的任凌风还是之后的刘子鸣,都先后与这位道玄先生产生过纠葛。   前者因此丢了性命,后者因此受了重伤。虽说后者与这位道玄先生和解了,但他们五人可比不上那位刘子鸣,就算他们被这位道玄先生教训了一番,司天台的首正大人和令狐少监都不一定会为他们主持公道,最多只会口头上教训道玄先生一顿。   更何况有‘白衣杀神’之称的裴剑仙,对这位道玄先生更是青睐有加,如果因此小事得罪了这位道玄先生,他们五人以后在司天台中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司天台五人当中的另外四人都是低着头不说话,中年人心中暗暗地骂了一声胆小鬼,随即就沉吟着说道:“道玄先生,此事太过蹊跷,不如我等先去卢家查看一番,若是查不出来什么,先生再去也不迟。先生您看这样可好?”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并未说话,只是大有深意地看了中年人一眼。一旁的范腾云沉声说道:“去年入京之时,我裴府一行遭到了匪徒的刺杀,若非先生出手,在下坟头上的青草估计都有三尺长了。”   “当时只发现了一处线索,就算兵器器械上刻有相州刺史薛嵩的黑虎军印记,虽说当时有可能是别人栽赃嫁祸给河东薛家,但是只有这一处线索,因此阁老还是去找了薛家之人,后来查明不是薛家所为,但是薛家还是赔了不少礼物,毕竟线索直指当时的薛家。”   李清玹点了点头,轻声道:“这些特制弩箭虽说与司天台所铸造的破魂箭样式相同,但不一定是从司天台当中流露出去的,只是这些弩箭是何人所造,就请司天台的诸位带回府衙详查了,此地已经没诸位的事情了,诸位请回罢!”   李清玹说罢之后,就让范腾云带路,朝着卢家所在的方向走去。司天台五人为首的那名中年人面上阴晴不定,他的脸色几经变化,最终也只是轻叹了一声,却也不敢去阻拦这位道玄先生,毕竟就算他们五人齐上,也在道玄先生的手中走不了两个回合。   就在这时,巷子口处又拐进来一个人,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中年人乃是司天台的天文博士郑渟之,他之前曾与李清玹打过交道,也算是李清玹的熟人了。   郑渟之对李清玹微微一礼,低声说道:“见过道玄先生,先生被这群来历不明的人伏击,是我等的失职。这群人都是凡俗之辈,他们的来历和动机,我等自会查明,会给先生一个满意的交代的,还望先生理解我等的难处。”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淡淡说道:“你等有何难处?”郑渟之恭敬地说道:“若是对方修道人,自然由先生处置此事。但这样人都是凡俗之辈,自然交由洛阳尹处理此事,待我等与洛阳尹查明了此案,便会第一时间告知先生,因为司天台历代以来的规矩就是修道人不得对凡俗之辈出手,还望先生海涵。”   李清玹不悦地说道:“就因为对方是凡俗之辈,我就不能去查明原因了么?我可以不使用修道人的手段和神通对付此等之辈,我只凭俗世武学查明此事,难道也算违了司天台的规矩了么?!”   郑渟之闻听此言,顿时苦笑了声。李清玹的修为已是坎离大成之境,就算他不使用任何修道者的手段和神通,也远远胜过了武道大宗师好多倍,毕境李清玹是坎离大成的人物,他对俗世武学的理解早已超凡脱俗了!   郑渟之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道玄先生,此事我等做不了主,您看……”李清玹闻言笑了笑,就转身离去了,范腾云几人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第181章 卢家卢杞   郑渟之看着离去的几人消失在了巷子拐角处,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低沉地说道:“你们将这些甲士给我看住了,千牛卫的将士们片刻就会过来,我先回去了,此事须由左少监大人亲自定夺。”   司天台的另外五人俱是躬身应是,等郑渟之走了之后,五人当中的中年人低声叹道:“今日的这件事情,小郑大人处理不了,恐怕大郑大人会亲自前来过问。”   这里的小郑大人是指的天文博士郑渟之,大郑大人指的是左少监郑原,这两人是堂兄弟关系,因他二人同在司天台为官,因此被人称为‘大小郑大人’。   中年人旁边的青衣老者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谁让这件事情牵扯到了那位道玄先生呢?凡是牵扯到那位道玄先生的事情,就没有一件事情是小事的。”   剩下的三人纷纷点头称是,就在这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巷子中的五人俱是神情一肃,纷纷望向了巷子口处。   司天台内,某处不起眼的书房中,手执玉如意的郑原低声说道:“还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这位李小友自入京之后,就引起了不少麻烦。他先是斩杀了任凌风,又与刘子鸣斗法一场,在他的眼中,司天台的规矩怕是没那么重要。”   郑原身旁的春官孟知舟摇了摇头,说道:“若非是长源先生、令狐少监以及裴剑仙都看重这位李小友,否则的话,他哪敢在我等的眼皮子底下视司天台的规矩如无物,李小友虽然比同龄人成熟稳重,但有时也会年少轻狂,视世俗规矩为无物。”   郑原敲了敲手中的玉如意,淡淡道:“我司天台把持本朝的修道秩序,为本朝之内的修道人立下了规矩,禁制修道人随意对凡人出手,禁止修道人在凡俗之人面前显露神通法术,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位李小友终究是个特例。”   孟知舟低声道:“李小友虽是个特例,但也引起了不少修道人的不满情绪。不过自从李小友闯到了九重玲珑塔的第八层之后,这些不满的声音渐渐地淡了下去。但是李清玹如今已是坎离大成的修为,他若在卢家施展起神通来,将会惹出很大的动静来。”   郑原轻笑了声,淡淡说道:“若非这人是李小友,否则早就被我等给抓进监牢了,既然这事又牵扯到了李小友,那我就亲自去一趟罢。若是李小友以凡间武学手段处理此事,那我就睁只眼闭只眼了,若是动用了神通道法,那我也只能将他请回司天台了。”   洛阳城南,章善坊,卢家府邸。卢家先家主卢奕出身范阳卢氏北祖第三房,范阳卢氏乃山东七大世家之一,有“北州冠族”之称。   山东七大世家是指的太行山以东地区的七个世家高门,山东七大世家亦称‘五姓七望’,五姓七望指的是清河崔、博陵崔、赵郡李、陇西李、荥阳郑、范阳卢、太原王这七大世家高门。   至于陇西李氏,则不在山东之地,陇西李氏之所以能排进山东七大世家之一,是因为在南北朝时期,北魏孝文帝分定姓族,以“范阳卢氏、清河崔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为后族四姓。   陇西李氏则因李冲位高权重,因此得以与山东四姓并称为山东五姓,从此跻身天下间第一流士族之列,陇西李氏也成为唯一一个出自西州而影响于中原的世家大族。   本朝的高祖皇帝乃是西魏时期陇西郡公李虎之孙,李虎贵为西魏八大柱国之一,出身陇西李氏,因此本朝的皇族便也算是七大世家之一了。   李清玹出自山东‘五姓七望’之一的赵郡李氏,他的生母出自荥阳郑氏,而范阳卢氏与赵郡李氏、荥阳郑氏以及博陵崔氏世代交好,若是论起关系来,卢奕则是李清玹父亲李静之的同辈。   卢奕乃是“伴食宰相”卢怀慎的次子,卢奕为人刚毅忠诚,正值清廉,精于吏事,深得百姓爱护。天宝年间,卢奕官拜御史中丞,安史之乱时,卢奕留守东都洛阳。   可惜洛阳城被叛贼安禄山率兵攻陷,卢奕被安禄山所俘获,卢奕不愿投降安禄山,就选择了赴义死节。当今天子感于卢奕的忠诚死节,就下旨追赠卢奕为礼部尚书,谥号贞烈,列入《忠义传》当中。   卢奕身死之后,他的儿子卢杞现为卢家家主,官居殿中侍御史,卢杞的相貌极丑,他心胸狭窄,奸诈多谋,为人奸猾,为世人所不齿,他与刑部侍郎颜真卿不和。   卢杞凭借多年打下的关系,也得知这世上有修道人这么一说,但他并未与修道人有过交情,不过他也知道有些修道人比武道大宗师还要厉害很多,不可轻易得罪。   卢杞望着跪在地上的内弟,脸色极为难看,他恨恨地说道:“你干的好事!你竟然敢出手对付坎离境的修道高人,这下麻烦大了!坎离人物远胜俗世的武道大宗师,这种人物一怒,何止是血溅五步!你平时寻花问柳、胡作非为都不算什么大事,这次我可被你给害苦了!”   地上跪着的年轻人梗了梗脖子,咬牙说道:“这里是天子脚下,我就不信他一个修道人敢在这里出手对付我们。再说了,这次那个年轻修士绝对活不下来的,我就不信他能在三十六支巨型弩箭下活命,这些弩箭都是特制的,专门用来对付坎离修士的,这次那个年轻人绝对死定了!”   卢杞脸上阴晴不定,他寒声说道:“你哪来的这些特制弩箭?说实话,是不是有人送于你的?是不是有人让你来安排人刺杀那位修道人的?你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地上的年轻人怔了怔,低声说道:“这些弩箭是来少主派人送来的,来少主说了,就算那个年轻人有护身罡气护身,也逃脱不了被一举灭杀的下场,若是我办成此事,来少主就许我一个外门弟子的名额。”   卢杞脸上黑了黑,他阴沉地说道:“最好你派去的人能一举灭杀了那人,否则的话,我等俱都活不了命了。虽说有司天台坐镇京城,但司天台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若是那人没被灭杀,我将会受你累赘,沦为剑下亡魂!”   地上的年轻人说道:“那人比我还小上一两岁,就算他从娘胎里开始修炼,又能有几分本领呢?一百多位江湖好手或许杀不了那个人,但是这三十六支巨型弩箭可是灭杀过坎离修士的,我就不信那个人能活的下命来!”   卢杞脸上阴晴不定,他冷冷地说道:“这一百多江湖好手都是我暗中笼络的死士,竟然被你给断送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让你知道这些死士的存在了!你去把周宁海给我叫来,我要吩咐他一些紧要事情!”   地上的年轻人站起身来,低声说道:“那些死士与我并不熟悉,因此我就让周宁海去领兵了,想来以周宁海领兵的能力,此事绝对是万无一失!”   卢杞脸色一变,猛地一脚将年轻人给踹倒了,他低声喝道:“你个蠢猪,此事恐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我被你害苦了!你个蠢材,气煞我也!”被踹翻在地的年轻人怔了怔,随即就像想明白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大气也不敢出。   卢杞的脸色阴沉地吓人,他抄起桌子上的鸡毛掸子,就狠狠地抽向了地上的年轻人。年轻人疼的嗷嗷叫,却也不敢太过躲闪,他比谁都清楚,自家的这位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若是不让卢杞把心中的闷气出了,他将会下场极惨。   就在卢杞狠狠地抽打年轻人时,忽然传来了一阵啪啪的鼓掌声。卢杞顿时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他阴狠的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自家的宅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年轻人,一个身着青衫、腰悬长剑的俊朗青年。   卢杞阴沉地说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我卢氏府邸?”俊朗青年赫然是李清玹,李清玹微微笑了笑,淡淡说道:“刚才你们讨论的那个年轻修道人,就是在下,怎么阁下这就忘了么?”   卢杞闻听此言,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他面色不变的对李清玹施了一礼,低声说道:“此事纯属误会。想必公子对我卢家有些误解,我卢家乃是出自范阳卢氏北祖第三房,门第高华,怎么可能做出这等阴暗害人之事呢?想必是公子误听谗言了,因此对我卢家有些误会。”   李清玹挑了挑眉,淡淡说道:“周宁海是你府上的护卫头领,他带人围杀与我,这种事情你想赖也赖不掉,不知我与阁下有个冤仇,阁下竟然用数十支弩箭伏击与我。”   卢杞故作惊讶的说道:“周宁海?公子遇到周宁海了?他在哪里?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将我卢家的玉器财宝都给一卷而空,本官正要派人前去捉拿于他呢!”   李清玹似笑非笑的说道:“卢御史别演戏了,在下的听力远胜于常人,刚才你二人的对话,都一字不落地传入了我的耳朵中。卢御史若是不信,在下可以将你二人刚才所说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再重复一遍。”   绕是卢杞狡诈多谋,他遇到现在的情况也觉得无甚对策。他恨不得将他眼前的内弟一巴掌拍死,他这个内弟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那年轻人见了李清玹,顿时吓得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好说。 第182章   卢杞脸上阴晴不定,他低声说道:“也许是有人栽赃嫁祸给我,此事的主谋并不是我等。”李清玹漠然说道:“就算卢御史不是主谋,也是从犯罢,只是我与你卢家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派人暗害于我?”   卢杞脸色阴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卢杞旁边的年轻人瑟瑟发抖,他低声细语地说道:“这怎么会失手呢?就算是坎离人物,也躲不过这场围杀,他怎么还能活下来呢?难道他不是人,他是鬼,他一定是鬼!”   李清玹轻笑了声,就意味深长地看了卢杞一眼。卢杞顿时气得三尸神暴跳,他恨不得当场将自家内弟的嘴巴给用针缝上。李清玹眼中闪过一丝寒色,就朝着那年轻人走去。   卢杞见状,急忙挡在年轻人的面前,低声对李清玹说道:“这位公子,你是修道人,这里是天子脚下,司天台就在这座城中,司天台立有规矩,修道人不能随意对凡俗之人出手,你可要想好了,司天台的龙虎真人们可不是吃素的!”   李清玹漠然的看了卢杞一眼,他淡淡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修道人不能随意对凡俗之人出手,但并不是说不能出手,你都派人来杀我了,难道我就不能杀你么?这是何道理?君子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卢杞嘴角抽了抽,低声说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此事真不是我等指使的,你如果想要赔偿,我卢家也算薄有家资,但是你要是杀了我二人,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司天台的追杀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还望阁下能好好考虑一下。”   李清玹腰间的鸦九剑陡然出鞘,他挥手斩了一剑,就将鸦九剑长剑归鞘了。李清玹一系列的动作极快,刹那间就完成了所有的动作。卢杞二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面前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就化作了粉末状。   要知道这些青石板宽有三尺,厚有一尺,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足有两丈见方,竟然被李清玹一剑斩作成了石粉,并且地面上陷出了一个大坑,大坑足有四五尺深。这种手段,就算是武道大宗师也做不到。   卢杞脸色一变,心中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而他身旁的年轻人更是面如土色,不敢有丝毫的动弹。李清玹淡淡说道:“你们若是不将此事给我说清楚了,这个深坑就当做你二人的墓穴了!”   卢杞本来还想命令自家的护院们将眼前的年轻人给擒拿下来,但是他见到李清玹的一剑之威后,顿时改了想法。卢杞低声说道:“此事本官毫不知情,一切事情都是我内弟做的,阁下若想报仇,请找他好了。”   卢杞身边的年轻人顿时身子一软,坐倒在地,年轻人紧紧抱着卢杞的腿,颤声说道:“姊夫,救我。我不是主谋,我只是从犯,我罪不至死,姊夫一定要救我。”卢杞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李清玹。   李清玹甩了甩袖子,看向那名年轻人,漠然地说道:“说罢,背后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谁?你若将背后人物供与我听,本公子或许会饶你一命,还不快快说来,再不说来,本公子就将你一剑砍了!”   那年轻人浑身颤抖,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此事…此事…乃是来少主,命小人做的,这一切事情的主谋都是他,小人只是被来少主给胁迫了,还望尊下放过小人。”李清玹淡淡问道:“文昌阁的来少主?”那年轻人赶紧点了点头。   李清玹心中思绪纷纷,文昌阁的来少主曾经伤害过他的师父张老道,如今又派人暗害于他。李清玹暗暗思虑,他也只是在洛北楼当中折了这位来少主的面子,没想到这位来少主就对他有了杀心。   片刻过后,李清玹看向这位年轻人,冷漠的说道:“文昌阁的来少主,早上就已离开了洛阳,你说是他胁迫你做的此事,你可有什么证据?”   那年轻人惊呼道:“这不可能!来少主早上亲自将这些特制弩箭送到我的私宅,他还说此事功成之后,会让我随他前往文昌阁,在文昌阁内做一个清闲的外门弟子,他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就算这位年轻人出身官宦之家,但他也比不上文昌阁的来少主。来少主不光用了借刀杀人、过河拆桥两种计谋,又使出了金蝉脱壳的计策。就算是刺杀不成功,被刺杀之人对于来少主也是鞭长莫及了。   李清玹皱了皱眉,冷声道:“别演戏了!既然事情水落石出了,此事与卢御史关系不大,但是你的内弟就另当别论了,杀人者人,恒杀之。既然这样,就别怪本尊辣手无情了。”   卢杞嘴角抽了抽,低声道:“阁下若是能留内弟一条狗命,在下愿奉上白银三千两,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李清玹瞥了卢杞一眼,淡淡道:“你家的黄白之物,本尊并不需要,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本尊也不是泥捏的,你家内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尊对他就略作惩罚罢!”   李清玹话音未落,就见剑光一闪,那年轻人的右臂就被李清玹一剑斩掉了。那年轻人痛呼一声,直接疼晕了过去,年轻人的右肩处鲜血直冒,看着极为骇人。李清玹看也不看,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卢杞张了张嘴,最终没敢说些什么,他随即就安排管家去请洛阳城中的张大夫,张大夫之前曾是宫中御医,医术十分高超,只要将他请来府上给年轻人治伤,那么卢杞的内弟就死不了,卢杞也就不用害怕自家夫人的床头风了。   闲话不表,单说李清玹,李清玹出了卢府之后,没走出多远,就停了下来。因为李清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男子赫然是司天台的左少监郑原。郑原看着李清玹,平静地说道:“李小友,你以后记住,不得随意在世俗中显露神通道法。”   李清玹微微对郑原施了一礼,淡淡说道:“晚辈见过郑大人,君子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别人欺到我的头上来,我不可能无动于衷的。至于不在凡俗之人面前显露神通法术,这点我可以做的到,我只用俗世武学处理凡俗之事。”   郑原不置可否,低声说道:“如此最好不过,司天台的规矩是对天下修道人而立的,若是约束不了修道人,岂不是天下大乱了。李小友是非常人,还望李小友不要过于将司天台的规矩抛掷脑后才好。”   李清玹微微点头,低声道:“郑大人放心,晚辈自会守规矩的,晚辈还有要事,就不陪大人说话了。”郑原笑着说道:“好了,你忙你的去罢。”李清玹对郑原微微一礼,就直接离去了。   郑原看着消失在街上的李清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他喃喃自语道:“小九呀小九,这就是你那个未婚夫,你俩之间能不能结成道侣,就看你二人的造化了。”郑原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就消失在了街巷中。   洛阳城西南方向的某条大道上,一行人正在骑马而行,骏马的速度并不快,好像是不急着赶路一般。骏马上的骑手多是年轻人,这些人当中簇拥着着一位身着圆领锦袍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面貌俊美,只是眉眼狭长,嘴唇很薄,看起来有些心胸狭窄的样子。青年男子赫然是文昌阁的来少主,来少主手中拿着一把金陵折扇,轻轻地敲打着座下的骏马。   来少主一行人正是在返回邓州南阳郡的路上,只是来少主一行人看上去像是出门踏青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出远门的样子。来少主轻笑着对右手边的年轻人说道:“师兄,你说此次那个李道玄是不是在劫难逃了?”   年轻人赫然是文昌阁的大弟子柳不离,柳不离微微皱了皱眉,淡淡说道:“光凭那百余个江湖好手,根本对付不了一位坎离大成的修道人。就算是千军万马,都留不下一位坎离大成的人物。”   “想当年,那位裴剑圣才是坎离镜的时候,就凭掌中剑,逼退了奚族的数万大军,一时间震惊朝野,坐实裴将军当世剑圣的名头。那位道玄先生虽比不上裴剑圣,但也相差不远,因此你那百余人的江湖高手根本留不下他。”   来少主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李道玄哪里比得过裴剑圣,我特意让人用三十六支特制弩箭将李道玄围堵在了巷子里,这一次李道玄插翅也难逃了,不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恨!”柳不离闻听此言,顿时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第183章 幕后真凶   柳不离听了来少主的一番言语后,稍稍沉默了一下,他低声说道:“这三十六支特制弩箭被我刻画了些符纹在上面,使得这三十六支特制弩箭的威力远胜军中的车弩,虽然比不上司天台破魂箭的威力,但也能对付一般坎离大成的人物了。”   来少主闻听此言,轻笑了声,说道:“照师兄这么说来,用这三十六支特制弩箭,就能射杀坎离大成的人物了。想来此时,那位李道玄应该身死道消了罢?如此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   柳不离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位道玄先生非是常人,以他的实力来说,应该不会死在这些弩箭下的。前段时日,道玄先生与与禹王派刘子鸣的一场斗法震惊了很多人,他与刘子鸣都表现出了龙虎初境的实力,想要杀他,实在是太难了。师弟为何非要杀他不可呢?”   来少主脸上戾气一闪,冷冷的说道:“前段时日,我在洛北楼当中举办酒宴,宴请了不少与我交好的修道人。只有那李道玄是九姑娘邀请来的外人,他万万不该在酒宴上落了我的面子,使我下不得台来。只有杀了他,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柳不离苦笑了声,说道:“师弟,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此次没能杀了李道玄,岂不是为自己树了一个大敌?我等修道之人,应当虚怀若谷,戒骄戒躁,怎好为所欲为呢?”   来少主眉毛一掀,不悦地说道:“不杀李道玄,我就心中郁气难解,念头不能通达。就算杀不了他,他敢来文昌阁找我报仇么?他虽说比一般的坎离人物厉害,但也不是家父的对手。再说了,此次伏杀与他,又不是我亲自出面,他还能查到我的头上么?”   柳不离轻叹了一声,低声说道:“你派去的那些刺客,不过是些江湖人物,如若失败,那些江湖人物为了保命,难保不会将你供出来,所以我们还是快马加鞭,赶紧离开此地吧!”   来少主低笑一声,淡淡说道:“师兄,你太过谨慎了。怕什么?就算那位李道玄没有死在三十六支弩箭下面,想来也会受得不轻的伤了。李道玄若是聪明些,就不会从洛阳城中追过来的,就算他追来了,他敢对我等出手么?”   柳不离微微地摇了摇头,显然对于来少主的看法并不认同。来少主低沉地说道:“除非李道玄想与我文昌阁接下生死大仇,否则的话,他绝对不敢来追杀我们。再者说了,那李道玄能不能在弩箭下面逃得性命,还在两可之间呢!”   柳不离微微皱了皱眉,沉声说道:“凡事还是小心点为好,我们别再耽搁了,抓紧赶路吧,天黑之前,我们要赶到汝州城,否则的话,今夜就要露宿野外了。”   来少主听到要露宿野外,顿时就拍了下马屁股,朝着汝州城的方向飞奔而去。柳不离见状,夹了夹马腹,也朝着前方飞奔而去。其余的文昌阁弟子见状,也是纷纷快马加鞭,朝着前方急急追去。   一时间,官道上马蹄声阵阵,扬起了大片灰尘。过了约有半个时辰,正在一马当先的柳不离忽然猛地一勒缰绳,他坐下的骏马吃痛之下长嘶一声,后面双腿站在地上,前面两腿高高抬起,成站立状。   柳不离勒停骏马之后,抬手大声喝道:“都给我停下来!”堪堪赶上柳不离的来少主等人纷纷勒停马匹,来少主惊疑地说道:“师兄,为何停下来了?”   柳不离并没有回答来少主的问题,而是目光谨慎地望向前方,柳不离朗声说道:“前方是哪位道友拦路?还请现身一见,文昌阁柳不离给道友见礼了。”   来少主听自家师兄如此说话,顿时挑了挑眉,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之色。其他的十来位文昌阁弟子,见状纷纷将来少主护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他们纷纷利剑出鞘,警惕地看向周围。   柳不离见前方没有人回答他的话,顿时皱了皱眉,他陡然间弹出三枚飞蝗石,飞蝗石快如闪电,发出呜呜的声响,刹那间就没入了山林之间。   枝繁叶茂的山林当中,忽然响起一阵嗡嗡的声音,转眼间就飞出了数十只黄黑相间的黄玉蜂来。   这些黄玉蜂个头比普通的马蜂大上一些,看着更为凶残。柳不离眼中一凛,惊声说道:“道玄先生的鬼头王蜂?前方道友可是道玄先生,还望道友现身一见。”   柳不离身后的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紧张地望向前方。被众人护在中间的来少主表面上强装镇定,实际上他的心中却是惴惴不安。柳不离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着树冠中看去。   众人见状,纷纷也朝着树冠看去,就见树冠当中轻轻落下了一个身着青衫的俊秀青年,青年腰悬长剑,神色漠然地看向众人。   俊秀青年赫然是李清玹,李清玹看着眼前的众人,淡漠地说道:“诸位溜得挺快,诸位这么快离开京城,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么?若非在下的身法够快,不然还被诸位逃脱了去。”   柳不离挑了挑眉,说道:“在下见过道玄先生,先生此言何意?莫非有人在先生面前胡乱说了些什么?”李清玹低笑了一声,淡淡说道:“柳不离,莫要为你师弟狡辩了,掩耳盗铃的把戏,想必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柳不离闻听此言,顿时理屈词穷。李清玹看向柳不离身后的来少主,漠然说道:“在下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派人伏杀于我?”来少主面色羞愧,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柳不离轻叹了一声,低声说道:“先生,此事是我师弟做得不对,不离代他向你赔罪了,还望先生看在吾师的薄面上,饶我师弟这一回,等回到本派之后,我就会禀明师尊,罚他面壁思过十年。”   柳不离顿了顿,接着说道:“若是先生能放我师弟一马,我派自然会奉上天材地宝、以及灵丹妙药等宝物,这些宝物都会用来给先生当作赔礼道歉之物。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李清玹轻笑了声,淡淡说道:“一点都不好,儒家先贤说过,君子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杀人者,人恒杀之。既然做了亏心事,就该接受此事所产生的后果。”   柳不离脸色微微一变,说道:“道玄先生不怕在此地斗法,会惊动了司天台么?司天台曾立有规矩,修道人不得随意在常人面前显露神通道法,此地离洛阳不太远,道玄先生就不曾有顾忌么?”   李清玹似笑非笑的说道:“司天台的规矩是不得在常人面前显露神通法术,诸位可不是常人,诸位都是修道大派文昌阁的弟子,你们与我之间的斗法,算是修道人之间的事情,此地荒无人烟,倒也不算违了司天台的规矩。”   柳不离闻言皱了皱眉,他被李清玹给说的哑口无言。李清玹说道:“在下做事向来是恩怨分明,既然你派人前来杀我,就别怪我前来报仇了,凡是把我当软柿子捏的人,往往下场都不是太好!”   柳不离表面上不动声色,他藏在身后的左手却是悄悄地对众人打了个手势。柳不离背后的文昌阁弟子们都是心领神会,他们缓缓地收缩了一下,将他们的来少主紧紧地给护住了。   众人当中的来少主心中极为骇然,吓得他都汗不敢出了。柳不离沉声说道:“先生当真要为难我等么?在下的师尊可是龙虎真人,我师弟是在下师尊的独子,你若是杀了他,就与我派结下了不死不休的生死大仇了,还望你能饶过我师弟这一回。”   李清玹淡淡说道:“你拿龙虎真人来恐吓我?你不知我是天师府的弟子么?文昌阁虽是修道大派。但也比不上天师府。我虽然斗不过来阁主,但若是我要一心逃命,就算是来真人也留不下我的,因此你的恐吓,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柳不离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道玄先生,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让师弟给你陪个罪,并用我派的青罗伞和青华丹等物给您做赔罪之物,并让我师弟闭门思过十年,你看这样可好?”   青罗伞是文昌阁特有的一种防御法器,这种防御法器堪比下品的防御型法宝,十分难得。至于青华丹,应当是出自百草堂,想来是文昌阁在百草堂中购买了不少青华丹,好以当作奖励阁中的天才弟子之用。 第184章 重伤柳不离   李清玹听说过青罗伞的名头,知道这是一种难得上品防御法器,再加上青华丹等宝物,这些条件开得不可谓是不厚,但是李清玹不为所动。   李清玹冷笑了声,漠然说道:“柳道友,不是我驳你面子,在我看来,你这位师弟,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物,以他的心胸来说,睚眦必报才是他的性格,不知我说的可对?”   柳不离笑了笑,低声说道:“先生说笑了,有我看着他了,容不得他另有心思。”说到这里,柳不离对着来少主冷声喝道:“你还不赶快向道玄先生赔罪!难道你不想活命了么?”   来少主心中着实惴惴不安,他对于李清玹又恨又怕,只得不情愿地说道:“今天你若是能放我一马,事后我就不再对你下杀手了。此次的事情就算两清了。”   柳不离听到自家师弟如此说话,顿时皱了皱眉。他的这位师弟自幼养尊处优,倍受文昌阁中的一切人物宠爱,因此他这位师弟养成了飞扬跋扈、目空一切的性格。   来少主本就心胸狭窄,他对于当众落他面子的李清玹非常痛恨。因此他语气中的怨恨之气,就算是柳不离等人也都能听得出来,护在来少主周围的众人都是脸色微微一变。李清玹的六识非常敏锐,远胜同境界的其他修道人。   来少主语气中的怨恨之气凝而不散,顿时让李清玹皱了皱眉,李清玹淡淡说道:“柳道友,你并非我的对手,你若此时离开,当是最好不过,如若想要保下你的师弟,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柳不离轻轻地摇了摇头,上前一步说道:“我师弟再如何顽劣,毕竟都是我的师弟,我师尊就他这么一个独子,以后还要他继承香火了。我自幼被师尊收为弟子,得师尊传授长生之法,如此大恩无以为报,自然不能让我师尊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若在平时,柳不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来少主顽劣不堪,必然会引起来少主的恼怒,但这位来少主虽说飞扬跋扈、目空一切,却不是个无知无脑的人。此时此刻,来少主听到自家师兄的维护之意,眼中闪过一丝感动的神色。   柳不离说到这里,低沉地说道:“在下位居人杰榜第七,听闻先生位居人杰榜第四。先生前段时间打赢了原本第四的刘子鸣,使得先生因此名动天下。在下虽然不才,也想试试先生的深浅,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李清玹左手握住鸦九剑的剑柄,淡淡说道:“既然如此,我就领教一下柳道友的高招。”   柳不离低声说道:“先生此前寂寂无名,自从先生入世之后,就名声鹊起,直到现在的名动天下,我比先生还痴长了几岁,自认为也是一方人物,因此对先生也有一丝不服,今日就领教领教先生的厉害。”   柳不离话音刚落,他的手中就多了一把尺许长的短剑。柳不离轻轻地抚了抚手中的短剑,朗声说道:“此剑名曰紫电,乃我师尊所赐,我就以此剑领教先生的手段,先生但请放手施为。”   李清玹点了点头,他手中的鸦九剑陡然出鞘,剑尖遥指柳不离。柳不离眼中微微一凛,将手中的紫电剑猛然射向了李清玹,紫电剑快如闪电,化作一道淡紫色的光芒,如流星坠地一般,倏然直刺李清玹的要害大穴。   李清玹眼中一凝,心中闪过一道念头,这柄紫电剑竟然又是一柄道家飞剑!紫电剑在外人的眼中速度极快,修为不够的人物,甚至都看不清紫电剑的轨迹,但是紫电剑落在了李清玹的眼中,又是有所不同。   在李清玹的感知里,以他自身为中心的方圆三丈之地,一切事物都变得极为缓慢了下来,因此这柄紫电剑的轨迹十分明显,李清玹旋即出剑如电、运剑如风,一剑就将朝他袭来的紫电剑给拍飞了出去!   只是柳不离的飞剑之术还未修至大成,他还发挥不出紫电剑应有的威力来。柳不离虽有坎离后期的修为,但李清玹已是坎离大成之境。无论是论修为还是论剑术,柳不离都不是李清玹的对手。   柳不离能感觉到紫电剑自身的轻微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凝重的望向了李清玹。就在这时,李清玹身影一闪,就倏忽地出现在了柳不离的面前,旋即就是一式‘云锁横江’斩向了柳不离。   柳不离大吃一惊,他根本不曾想到李清玹的身法如此之快。柳不离已来不及出招了,他仓猝间只得用紫电剑挡向了李清玹的这一式杀招。锵地一声!两剑交击,声音穿云穿云裂石,震得其他之人都有些耳鸣失聪。   而柳不离更是闷哼一声,生生倒退了七八步才堪堪稳住了脚步,他持剑的右手微微有些颤抖,有一丝血迹从他的右手之中缓缓渗了出来。柳不离皱了皱眉,刚才的两剑交击震伤了他的虎口穴。   柳不离默运玄功,强行压下来了身体内的震荡不已的气血,他低声说道:“先生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也不会任你伤害我师弟的性命!”   李清玹挑了挑眉,淡淡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这一点,着实让我有些佩服。但是你并非我的对手,为了一个顽劣不堪的师弟,犯得着葬送了自身的大道之途了么?”   柳不离轻叹了一声,沉声说道:“我师尊对我恩同再造,我无以回报,自然不能看着师尊的独子丧命在我的眼前。就算今日我身死道消,也不能让你害了我师弟的性命。”   被文昌阁众弟子护在中央的来少主惭愧地低下了头,若非他惹出此件祸事,他的师兄也不至于以身犯险,为了他的事情而身受重伤。李清玹似笑非笑,低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你。”   李清玹话音未落,倏然就出剑如电,刹那间他就刺出了无数剑招。以来少主等人的目光看去,就见他们的师兄被一阵如虚似幻的影子给包围了起来。重重影子之中,传来一阵双剑交击之声。   仿佛过了很长时间,又仿佛只是过来一刹那间,他们的师兄柳不离就捂着胸口,重重地倒在了灰尘里。柳不离嘶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道:“先生的…身法…果然…不凡,竟然…没使出…掌心雷…就将我…给击败了。我输得…心服口服,只是…还望先生…能饶我师弟一命。”   李清玹看了看重伤不起的柳不离,先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他又点了点头说道:“你师弟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果不给他个教训,他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柳不离闻听此言,才缓了口气,他微微闭上了双眼,默默地调息了起来,他所受得伤势太重了,一时半会都没有再战之力了。李清玹不再理会柳不离,转身就朝着远处的来少主一行人追去。   来少主以及文昌阁的其他弟子,见到自家的大师兄都不是李清玹的对手,因此都纷纷胆寒,他们趁着柳不离和李清玹说话的空挡,就朝着道路旁的山中密林逃去。只是他们刚刚逃至密林的边上,李清玹就掠到了他们的面前。   来少主见到李清玹掠到了他们的面前,顿时吓得面若土色,他现在着实有些后悔招惹了李清玹。来少主身旁的文昌阁弟子们,俱是文昌阁中的外门弟子,他们修道天赋不成,因此都转修了凡间的武学。   他们所修的武学属于凡间最上乘的武功,他们个个都有七八寸内劲的修为,其中还有两个有武道大宗师的实力水准,他们自幼在文昌阁之中长大,因此他们对于文昌阁的归属感十分强烈,也十分的忠心。   他们虽然不是李清玹的对手,但为了自家少主能逃得性命,纷纷拔剑而上,对着李清玹围攻而去。若是寻常坎离初境的人物,遇到这种场面,难免会有一些手忙脚乱。但是对于李清玹来说,不过是一剑的事情而已。   李清玹冷哼了一声,一剑斩向了文昌阁的众位外门弟子,他这一剑犹如羚羊挂角、妙到巅峰,文昌阁的众弟子只觉眼前一花,他们的手腕处和下丹田处骤然一疼,他们手中的长剑就纷纷坠落在地。 第185章   文昌阁的众弟子们只觉得手腕处一痛,他们手中的长剑就纷纷坠落在地。随即他们又感觉到自身的下丹田陡然一疼,他们下丹田气海中的内力纷纷流失,止也止不住,文昌阁的众弟子们纷纷脸色灰败,颓然地坐倒在地。   来少主被眼前一系列的情况给吓住了,他惊慌地看着李清玹朝他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顿时吓得牙齿打颤,手脚俱阮,使不上一丝力气来。来少主强咬着牙,色厉内茬地说道:“你不能杀我,我父亲是龙虎真人,你若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李清玹嗤笑了一声,倏然激射出了一股无形罡气,直接就将来少主的下丹田气海给废掉了。来少主痛呼了一声,颤声说道:“你不能杀我,我父亲是龙虎真人,你若杀了我,我父亲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清玹不为所动,又是弹指间激射出一股无形罡气,射向了来少主的中丹田位置。弹指间,来少主的中丹田也被李清玹给废掉了,自此之后来少主的修道之途就算断绝了。   自从药王真人飞升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治愈的了这种伤势了,就算是龙虎交汇的绝世人物,也治愈不了此等伤势。来少主忍着疼痛,低喝道:“李道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李清玹漠然说道:“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就算是死也便宜你了!”李清玹说着,就再次激射出一股无形罡气,射向了来少主上丹田的位置,来少主见状顿时骇然失色,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无形罡气伤到了上丹田。   来少主直接就疼晕了过去,就算他醒来了,也不再是个正常人了。上丹田又称祖窍、紫府等称谓此处是常人的神魂所居之地。伤了此处,就是伤了神魂,就会变成一个痴傻之人,这种伤势只有神仙境界以上的天仙人物,才能治愈此等神魂伤势。 第186章 白衣杀神   文昌阁的来阁主不过是位龙虎初境的人物,他也不曾认识人仙境以上的大人物,因此来少主的这种神魂之伤就算是无解了。李清玹朝着柳不离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随即就转身离开了此地。   洛阳城中,司天台府衙后院,某处书房内,左少监郑原对令狐继云低声说道:“刚刚从汝州城地界传来消息,文昌阁的大弟子柳不离被李清玹给打成了重伤,那位来少主则是被废掉了三大丹田,已然成了一个废人。”   令狐继云神情严肃,沉声说道:“三大丹田尽毁?这等伤势就算是刘神威在世,也治愈不得了。只有药王真人才能治愈此等伤势,这一回那位来阁主恐怕会暴跳如雷、七窍生烟了,毕竟他的独子被伤成了一个痴傻地废人。这事摊到谁身上,都会把持不住自己了。”   郑原低沉地说道:“这样一来,那位来少主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可谓是生不如死了。不光如此,那十多位外门弟子也尽都被废掉了一身的本领,除了身受重伤的柳不离以外,文昌阁此行的一等人都算是全军覆没了。”   令狐继云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此等祸事尽是那位来少主自己引起的,其他人不过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罢了。总不能只许那位来少主截杀李清玹,不许李清玹前去复仇罢?”   郑原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书房的窗户外面飞来一只淡黄色的纸鹤,郑原左手一招,纸鹤就轻轻地落在了他的手中。郑原将纸鹤拆开,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上面所写的内容。   郑原看完之后,皱了皱眉,就将纸张递给了令狐继云。令狐继云接过一看,只见上面书写了寥寥几句话,“文昌阁来阁主,得知其子被废之后,就停止了闭关。来阁主三尸暴跳、七窍生烟,发誓要让那位李道玄给其子陪葬。”   令狐继云看罢消息后,皱眉说道:“这位来阁主乃是龙虎初境的修为,他难道想以大欺小么?就算其子被伤成了废人,那也是其子咎由自取,就凭他在京城之中私藏弩箭,肆意杀人,就可以将之明正典刑了。”   郑原轻叹了一声,说道:“若在本朝初年,还没有哪一个修道门派,敢在京城之中如此放肆,这位李清玹小友以牙还牙,真有剑仙之辈的风范。只是李小友毕竟只是坎离交汇的修为,以他的实力来说,并不是那位来阁主的对手。”   令狐继云微微点头,低缓地说道:“李小友虽不是那位来阁主的对手,但他想要从那位来阁主手下逃得性命,倒也不难。”   郑原沉吟着说道:“虽然我们与李小友交情匪浅,但却不能出面保他,毕竟司天台的一举一动都在天下修道人的眼里看着了。我们司天台行事不敢说凡事都是绝对的公平,但也能算得上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   令狐继云闻言有些默然不语,过了片刻他才低声说道:“仲平吾弟说得不错,此事我们只得置身事外,否则的话,就会被有心人利用,如今天下刚刚平定了安史乱党的叛乱,自然不能再起大的风波了。”   郑原迟疑地说道:“既然这样,不如让天师府的人出面化解此事?”   令狐继云叹息了一声,低声说道:“李小友他的天师府弟子身份,不过是个虚名而已,他并非真正的天师府弟子,想要让张天师出面化解此事,着实不易,毕竟来阁主也是位龙虎真人。”   郑原闻听此言,有些默然不语。就在这时,书房外忽然有人清冷的说道:“不过是位龙虎初境的人物而已,有什么好值得担忧的?不过是一剑的事情而已!”   令狐继云和郑原都微微一惊,来人的道行之高远胜于他二人,他二人都是龙虎境的修道高人,竟然被这人临近了身外两丈之地,都不曾发觉。   令狐继云和郑原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惊骇,令狐继云调了调呼吸,淡淡说道:“原来是裴先生,不知裴先生有何高见?还望裴先生不吝赐教。”门外之人正是白衣剑仙裴子羽。   裴子羽施施然走进了书房内,他看着房内的两人,淡淡说道:“文昌阁的来少主不过是个平庸之辈,就凭他那资质平平的修道天赋,这辈子最多也就是个坎离之辈而已。他的那位大师兄资质倒是好上一些,有望修成降龙伏虎之境,也算是个合格的继承人了。”   令狐继云和郑原闻言皆是怔了怔,他俩都听明白了裴子羽的言外之意。文昌阁的来阁主乃是位龙虎真人,若是来阁主能修成金丹大道,自是可以飞升至修真界,修真界即是洞天福地,亦有小仙界之称。   若是修不成金丹大道,享寿三百载就会仙逝。无论来阁主是飞升修真界,还是仙道无望,最终都会将文昌阁的数百年传承交到下一辈人的手里。原本来阁主想要让自己的独子做文昌阁下一任的阁主,如今却是不能如愿了。   令狐继云和郑原都明白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如若那位来少主没有被断绝修仙之路,不出意外的话,就会被立为下一任的阁主,若是文昌阁落在来少主手里,只会江河日下,慢慢地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如今那位来少主变成了痴傻之人,修道之途已经断绝。不出意外的话,文昌阁的下一任阁主就会落在柳不离身上,柳不离即便不能让文昌阁的基业更上一层楼,但也能守住文昌阁的这份基业。   郑原皱了皱眉,低声说道:“即便如此,那位来阁主也不会轻易放下此仇,毕竟是他的独子被伤成了一个废人,这种仇恨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旁边的令狐继云闻听此言,微微地点了点头。   裴子羽轻笑了一声,淡淡说道:“还请郑兄给文昌阁带个话,他文昌阁若是识时务,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能保得住这数百年的传承;否则的话,他文昌阁将会成为过去的历史!”   郑原闻听此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位裴子羽之所以被人称为‘白衣杀神’,还是有些道理的。自古以来,剑侠之辈都是爱憎分明的人物,他们也会一言不合就杀人,这位裴子羽倒是有古代剑客的风范。   令狐继云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此事不妥,我司天台向来做事公允,奉行不偏不倚的做事风格,如此才能压服天下修道人之心。这件事情,还是莫要如此行事了。”   裴子羽挑了挑眉,笑着说道:“本尊又不是你司天台之人,我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令狐兄来管罢?”   令狐继云闻言一怔,顿时哑口无言。他眼前的这位裴剑仙修为高绝,剑术通神,就算是他和郑原两人联手,也不是这位裴剑仙的对手。因此这位裴剑仙的行事,他们司天台也约束不了。 第187章 离去之前   洛阳城内,司天台府衙后院;某处书房内,令狐继云与郑原皆是被裴子羽刚才所言给惊住了。诚然这位裴子羽是位剑术通神的大修士,一直暂居在司天台之中,但裴子羽并不是司天台之人。   白衣剑仙裴子羽乃是河东裴氏族人,他自幼拜入了修真界中的某个宗派,而他所在的宗派乃是修真界中的十大宗派之一,历史底蕴极为悠久,宗派实力也是十分的强劲,在整个修真界当中绝对是威名赫赫的存在。   因此这位白衣剑仙裴子羽的行事风格极为随心,他根本不将俗世中的规矩放在眼里,常常会做出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事情来。后来还是他的族兄裴旻训斥了他一番,他的行事风格才有所收敛。   毕竟他的族兄裴旻,那可是位百年难遇的剑道奇才,若说裴子羽是剑术通神,而那位号称剑圣的裴旻,更是一剑破万法、一剑生万法的存在。令狐继云沉思了片刻,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房中忽然多了一个人。   突然出现的这个人是位身着玄服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约有三十多岁,他长得面如冠玉,五官协调,看着令人极为舒服;再加上他又身着玄色衣裳,衣裳上面绣着精美大气的云纹,更为他增添了几分神采。   玄服男子赫然是司天台的首正大人,李泌看了屋内三人一眼,淡淡说道:“你们先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仲平兄,既然是裴先生的意思,你就将此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来阁主吧!”   郑原对李泌微微施了一礼,低声说道:“下官谨遵大人均命。”李泌笑着说道:“仲平兄,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如此多礼?对了,你再告诉来阁主一声,如果他愿意等上五个月,再出手对付那位道玄先生,到时裴剑仙也不会阻止此事了。”   裴子羽闻听此言,顿时挑了挑眉,他淡淡说道:“长源,你的先天易数又有所精进了么?”   李泌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稍微有所进展,虽说还比不上本朝初年的袁李二位先生,但也算是小有成就了。那位李小友接下来半年多少的事情,我倒是能预测个大概,只是不太准确而已。”   裴子羽嗯了一声,不再言语,他转身看向了窗外。至于郑原和令狐继云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就凭刚才李泌的寥寥数语,就能说明李泌的修为也有所精进了,这对司天台来说,绝对是件好事情。   汝州城东北方向七八里处,李清玹先是重伤了文昌阁的大弟子柳不离,接着又将文昌阁的来少主给伤成了废人,就连护卫来少主的一众外门弟子也尽都被废去了武功。   随后李清玹在来少主的手上获得了七枚木精灵玉和一本可以修至坎离境的修道功法,除这两样贵重物品外,还得了一些符箓、阵旗等物事。   而那位曾经气焰嚣张的来少主则变成了痴傻之人,他对于李清玹的搜刮他的物品视而不见,只是一直在那傻笑而已。至于其他的外门弟子也都是不忍地转过了头去,至于柳不离还在默默地运功疗伤。   李清玹回头看了一眼柳不离,就转身离去了。他对这位柳不离没什么恶感,再加上他也不是那种嗜杀之人,因此就放过了柳不离等人的性命。   只是那位来少主终究是截杀他的元凶,因此便被李清玹废去了修道之路,就连做个普通人的机会都没给来少主留下。   《太甲》书中曾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来少主落得今日的下场,终究是他咎由自取。   虽说文昌阁一行人,大多数都失去了战力,但是那位人杰榜第七的柳不离,终究是个天才人物,就算他身负重伤,仍有一丝战力,只要不是坎离人物前来找事,他都能应付的过去。   过了不到两个时辰,李清玹就来到了洛阳城中。自从道门大会结束以后,来自三山五岳的修道人都陆陆续续地返回了自身的静修之地。   之前李清玹出门采办的时候,总会遇上一些修道者,或是散修或是宗门弟子,修为大多都是些练气境的修士,也有少部分的坎离修士,坎离修士大多都是宗门弟子,散修当中很少有坎离境的人物。   修道之人大多都是以得道长生为人生目标,很少有贪恋俗世富贵荣华之辈。也只有那些自知此生修道无望的修道人,才会去权贵府上或者朝堂之中谋个差事,好以享受有限的人生时光。   道门大会刚开始的时候,城南之地都是高谈阔论的修道之士,十分的热闹,堪称是高朋满座。如今道门大会结束后,修道人都成了散席的宾客,各奔东西,开始了各自的人生旅途。   如今的洛阳城中虽说繁华依旧,街道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一派盛世的景象。但是在三年前的初冬之时,洛阳城中的百姓居民皆被回鹘的骑兵给凶狠地劫掠了一番,损失了不少财物,甚至有一些人死在了回鹘人的刀下。   乱世人命不如狗,刀兵一动起杀劫;宁为太平一犬耳,莫作乱世流离人。大唐的子民是豪迈的,他们都有向死而生的勇气,但是三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被洛阳城中的人们牢牢地记载了心里,因此洛阳城中的回鹘人很不受人待见。   至德二年九月初,当今天子命令还不是太子的广平王李俶为天下兵马元帅,郭子仪为副元帅,率领精兵十五万,并借回纥骑兵四千余人,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直逼西京长安城。   副元帅郭子仪用兵如神,不过月余时间,就收复了西京长安城。随后广平王李俶率领大军主力东进,以一部精兵趋于武关,运用迂回战略合击东都洛阳。   副元帅郭子仪则是率部追击叛军至潼关,歼灭安庆绪叛军五千余人,随后又克华阴、弘农二郡。郭子仪的部将王难得率部攻取了武关,克复了上洛城。   之后郭子仪运用迂回战略进攻安庆绪叛军,并让回鹘骑兵袭击叛军侧后,叛军畏惧回纥骑兵,立即惊恐溃乱。郭子仪乘机指挥大军出击,与回纥兵前后夹击,杀得叛军尸横遍野。   等到十月十八日,朝廷的大军终于收复了洛阳,但是却让洛阳城中的百姓居民承受了战争的苦果。回鹘骑兵在收复洛阳后,对洛阳城内大肆掳掠了一番,奸 淫掳掠,无恶不作,给洛阳城中的居民造成了难以估量的伤害。   李清玹想到这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随即他就去了裴府,给裴阁老留下了一些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他还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裴滢萱。   李清玹送了裴滢萱一双玉佩,着实让裴滢萱心中升起了别样的心思,不过李清玹只说这是兄长送于妹妹的礼物,没有别的意思在内。李清玹的这番话着实让裴滢萱懊恼了许久,之后他就离开了裴府。   离开裴府之后,李清玹去了柳御史的府上,也为柳御史府上留了一些舒筋活血、延年益寿的药物。李清玹与柳御史闲谈了一会,就告辞离去了。   李清玹从柳御史府出来后,就直接去了越国公府,在越国公府留下了灵丹妙药后,他也就呆了两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他临走之前,曾给越国公李峘留下了一双玉佩,一枚是送给李峘的,另一枚则是让李峘代为送给奉节郡王李适。   李清玹告别了裴府、柳府以及越国公府的人之后,又去了一趟小月姑娘所在的药堂。自李清玹刚来洛阳城的时候,他就遇到了小月姑娘,本来他曾说过去看望小月姑娘,谁知他最近事情太多,因此耽搁住了,一直不曾前来看望小月姑娘。   小月姑娘最近时运不错,她先是被刘五爷收做了弟子,接着就被刘五爷推荐给了他的至交老友张神医,张神医对这位老友的关门弟子极为友好,教了她不少的医道知识。   小月姑娘还被司天台的九姑娘认作了义妹,让她在洛阳城中也算是有了靠山。小月对于李清玹一直没来看她之事也曾耿耿于心,不过她对于李清玹救她一命的事情倒是念念不忘,因此她心心念念的要做个医者仁心的女医师。   李清玹和小月闲聊了片刻,就转身离去了。不过他在离去之前,给小月留下了不少东西,其中还包括了一百多两银子。   李清玹还曾与那位药堂东家张神医聊了片刻,并告诉他如果小月遇到麻烦,可以去找裴府的裴滢萱、司天台的九姑娘求助,吩咐完这些事情后,李清玹就朝着是司天台的方向走去了。   李清玹在司天台之中只与寥寥数人有些交情,至于其他人不过是些点头之交而已。李清玹想要本想拜见司天台的几位真人,但是不曾如他所愿。就连与他关系最近的九姑娘,他都没曾见到。   李清玹只见到了九姑娘的婢女绿翘,绿翘告诉他九姑娘一直在闭关潜修,已经很长时间不曾出关了。李清玹已经知道九姑娘的身份了,就是他的未婚妻虞秋灵。李清玹此来京城曾有三件事情要办,其中一件就与九姑娘虞秋灵有关。 第188章 青蛟传闻   司天台府衙后院,李清玹想要与九姑娘见上一面,但却不曾如他所愿。九姑娘的婢女绿翘对他告知了九姑娘闭关之事。李清玹听闻九姑娘一直在闭关潜修,他心中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九姑娘名为虞秋灵,她是苏州府吴县虞家的嫡长女,也是与李清玹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李清玹先前不知九姑娘的闺名时,还不曾觉得有些什么,但当他得知九姑娘就是虞秋灵的时候,着实让他震惊了很久。   虞秋灵曾与纪国公主李淑、裴阁老嫡长孙女裴滢萱、崔使君独女崔洛霜等年轻女子一起向万安公主学习过音律乐器,当时万安公主曾收了九名官宦人家的女儿作为自己的记名弟子。   虞秋灵因年龄最小,所以被称为九姑娘。万安公主是当今天子的妹妹,万安公主曾随她姑姑李持盈修习过道家吐纳之术和音律乐器。李持盈乃是当今天子的嫡亲姑姑。   李持盈原本被封为玉真公主,只是在她入道修行之后,就请辞了公主尊号以及汤沐邑的租赋税收。李持盈天生丽质,是位倾城倾国的绝世美女。   就连青莲剑仙李太白、诗佛王摩诘都拜在了李持盈的石榴裙下。李持盈不仅容貌绝伦,还精通音律,她被人称为‘持盈仙子’、‘九仙公主’等美名,李持盈无论是在士林间还是在民间,她的名声都非常的好。   李清玹与他在洛阳城中关系较近的友人都道了个别,随后他就朝着洛阳城的东门而去。李清玹出了洛阳城东门之后,转身看了一眼这座历史悠久的九朝帝都。   洛阳城的城墙高耸厚重,仿佛恒古就屹立在了这里,任经雨打风吹、刀劈斧砍而屹立不倒。哪怕是历经上千年的时光也好,任岁月匆匆、人间变幻大王旗,洛阳城还是那座洛阳城。   就算是几年前的那场洛阳之战,最终也是硝烟散去,城墙徒然留下了满满的斧斫刀砍痕迹,痕迹的裂缝中长满了青苔,向世人诉说着逝去的时光。   李清玹低声喃喃道:“师父他老人家一生寻仙问道,仅这洛阳城就来了很多次,不知师父他每回离开洛阳的时候,都有什么样的感触?反正不会是一片冰心在玉壶的心境罢?”李清玹哑然失笑了声,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了。   洛阳城内,司天台府衙所在,府衙后院的某处书房。书房内郑原对旁边的令狐继云说道:“令狐兄,那位李小友终于离开了,看他离去的方向,应该是准备返回姑苏城了。”   令狐继云捋了捋胡须,笑着道:“这位李小友虽说性格温和淡然,不是那种招惹是非的性子,但也没少给我们惹了麻烦。”   郑原不置可否,低声说道:“这场道门大会当中,其他的修道人大多都是恪守规矩之人,唯有这位李小友屡屡违背了司天台立下的规矩,委实令我等不好处理。偏偏他平时还是一副温和淡然的模样,着实令人无语。”   这时,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李泌忽然睁开双眼,淡淡说道:“就因为他是这样的性格,才会被人屡屡欺负,不过到最后都是他把别人给欺负了。”   李泌的左侧是白衣剑仙裴子羽,裴子羽生性冷淡寡言,但是他对于那位李清玹颇为看重,因此他低声问道:“长源,你的梅花易数到底预测的准不准?当真能测得出来那位李清玹半年以后所发生的事情么?”   李泌笑了笑,说道:“论剑术我远远不如你,但是论易数测算,当今天下,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若说预测那位十年以后的事情,我还测不准,但是十年以内的事情,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   裴子羽挑了挑眉,他对于李泌所言倒是不置可否。就在裴子羽刚想说话的时候,他忽然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之后他就听到了一道声音传来。   这道声音是那位龙子嘲风的,嘲风传音说道:“李清玹因为修成了剑丸,所以他已经复返先天,在他修成坎离大成时,便等同于龙虎初境的人物了,只不过他的底蕴略有不足。”   “他此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修成龙虎境界,他身上曾有吾兄睚眦的龙气,他要降服体内真龙,必然是水到渠成的。剑丸乃是贵派的上乘护道法门,其中的种种玄妙,想来你比我更为清楚一些。以剑丸的玄妙,破境时的风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裴子羽表面上不动声色,他淡淡说道:“诸位,在下有事先走一步。”裴子羽说罢,就要转身离开。李泌眼中闪过一道异彩,他低声问道:“裴兄这是去哪里?”   裴子羽头也不回的说了声,“回宗门一趟。”李泌闻言怔了怔,随即他的眼中露出凝重之意。旁边的令狐继云和郑原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发现对方的眼中带有一丝骇然之色。   司天台后院,某处简雅的阁楼内,一位妙龄少女站在窗前眺望着院内的花园。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有个身着绿色衣裳的少女走了进来。   绿裳少女对着窗前的妙龄少女轻声说道:“小姐,道玄先生离开洛阳了。”妙龄少女头也不回的说道:“嗯,我知道了绿翘你先下去吧。”绿翘对妙龄少女施了一礼,就转身离去。   过了片刻,妙龄少女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随后她就合上了窗户,又对着铜镜整了下衣裳。妙龄少女赫然是李清玹的未婚妻,九姑娘虞秋灵。虞秋灵收拾了一下心情,就推开房门下了阁楼。   虞秋灵脚步轻盈,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就来到了一座素雅小院的门前。虞秋灵在小院门前微微一拜,轻声说道:“师父,徒儿想明白了。”这时,小院的木门无声地打开了,一个轻盈的身影闪现到了虞秋灵的面前。   虞秋灵一下就抱住了面前之人,她涩声说道:“师父……”被虞秋灵抱住的人正是司天台的夏官正李素然,李素然轻轻地拍了拍虞秋灵的后背,低声说道:“灵儿,你这是何苦呢?”   虞秋灵轻声道:“师父,弟子准备闭死关了。不修成龙虎境,就不出关了。”李素然柔声说道:“灵儿,你的资质上乘,悟性又佳,想要修成龙虎境,也只是时间问题。司天台执掌大唐的修道秩序一百多年,立下了无数功德。”   说到这里,李素然顿了一下,才接着道:“这些功德将会用在司天台中最杰出的弟子身上,长源先生、令狐先生已经和我夫君商定过了,再过些年就用这些功德为你换来一场大造化,到时也许能让你进入修真界中潜修,所以你要好好珍惜。”   虞秋灵轻轻地点了点头,柔柔的说道:“灵儿让师父费心了。”李素然淡淡一笑,轻声道:“谁让你是我唯一的徒儿呢?”虞秋灵嗯了一声,却是抱着李素然不撒手,李素然见状哑然失笑。   颍水,自古相传因纪念春秋时期郑国大夫颍考叔而得名。颖水乃是淮河流域最大的支流,其源头发源于登封城西北处的中岳嵩山,颖水流经禹州、襄城、许昌、临颍、箕城、陈州以及颍州等郡县,然后汇入淮河之中。   颖水自中岳嵩山脚下流向东南之地,其水势浩荡、汹涌湍急,对于凡俗之辈来说,颖水河流气势汹涌,十分的震撼人心。就算是李清玹遥望这颖水河流,也觉得有些震惊莫名。   李清玹眺望着这条奔腾汹涌的颖水河,心中震撼良久。颖水河长达一千二百多里,颖水河流蜿蜒曲折,水面最宽处也有数里之长。就算是以李清玹的目力来说,他也看不清楚河流对岸是什么景色。   李清玹目前所在之地乃是陈州城的地界,他此处所在的这出颖水河乃是三河汇流之地,东北方向乃是战国时期的鸿沟,只不过如今改叫蔡河了;西北方向乃是颖水支流沙河。   沙河、颖水河、蔡河三条河流在此地界合流了,因此这一处的河面极为宽广,怕是有四五里宽。   李清玹看着奔腾不息的颖水,低声自语道:“此处既然是三河汇流之地,又地处陈州城的要道之地,按理说应该有摆渡的艄公罢?如今我都等了一个时辰了,竟然还没一只渡船出现在此地,倒是有些古怪了。”   李清玹想了想,沿着河岸向前走去。他约莫走了两盏茶的时间,便来到了一处山冈密林前面。这时,山岗密林之中走出来一位身材壮硕的中年樵夫,樵夫手持利斧,背着一捆刚刚砍好的木柴。   李清玹心中一动,他连忙上前对中年樵夫微微一礼,并说道:“这位大叔,在下向您打听个事情,这附近有没有渡船?为何在下在这等了许久,却也不曾见到一艘渡船出现呢?这里难道有什么古怪吗?”   中年樵夫连忙对李清玹施了一礼,并客气地说道:“见过郎君,郎君是游学的士子吧?郎君若要渡河,还请再往前走上十多里路,就能寻到有渡船的渡口了。此地凶险,郎君还是莫要多多停留了。”   李清玹挑了挑眉,淡淡说道:“大叔,此地有何凶险?这里离官道很近,陈州驿馆离这里也不过两里多的路程,难道此处还有劫道的劫匪吗?”   中年樵夫苦笑了一声,低声说道:“此处倒是没有劫匪,但是此处却有比劫匪还要凶狠很多倍的水妖,这头水妖平时倒也不曾现过身,只是在七八年以前,这头水妖曾经掀翻了一艘大船。”   “那大船虽比不上楼船,却也相差无几了,当时那艘大船上的船客尽都淹死在了此处河段。因此,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大船在此渡过河。”   李清玹微微一惊,惊讶地说道:“水妖?这是头什么样的水妖?”   中年樵夫说道:“传闻这水妖是头青蛟,不过从未有人见到过这条青蛟,我在此地打柴也有三十几年了,却也不曾见到过。但是这关于青蛟的传闻非虚,因为那艘翻沉的大船却是有人见到过。” 第189章 虺蛇化蛟   李清玹听了中年樵夫所言,微微有些默然。李清玹轻吐了口气,沉声说道:“既然此处有青蛟作乱,为何陈州官府不曾派人在此处贴有告示呢?这样的话,不就让前来的行人绕开此地了么?”   中年樵夫摇了摇头,说道:“前些年的时候,官府倒是派人前来贴过告示,只是这些张贴的告示,第二日总是不见了踪影,好似被人揭去了似的。这期间,官府派人调查此事,却也没查出个子午寅丑来。自这以后,便就没在张贴过告示了。”   李清玹嗯了一声,他对着樵夫道了声谢,就准备朝着前方的渡口走去。中年樵夫见状说道:“郎君,渡河只需四五个银钱就够了,切莫给多了,那些艄公都喜欢要高价的,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外乡人,他们更是要的价高。”   李清玹笑着说道:“多谢大叔指点。”中年樵夫摆了摆手,就背着木柴离去了。李清玹朝着奔流不息的颖水河看去,他喃喃自语道:“不知刚才那位樵夫说的是真是假?这条大河里真的会有青蛟么?”   李清玹想到这里,有些哑然失笑,他收起了心思,随即就朝着十多里处的渡口走去。李清玹才走了七八步远,就听见颖水河里传来一声龙吟,龙吟之声声震于野,直达九霄而上。   李清玹顿时眼中微凛,他手握剑柄转身看去。只见奔流不息地颖水河之中,有一庞然大物在宽阔的河水里上下翻腾,掀起惊涛巨浪,声势滔天,让人望而生畏。   才走出不到五十步的中年樵夫看到河中妖物后,顿时吓得一下子坐在地上,他手中的利斧也丢出好远。中年樵夫吓得面如土色,他颤声说道:“这……这是……水妖……青蛟……”   李清玹虽然有些心神震颤,但是他之前曾见到过龙子嘲风的下界分身,可比眼前的这尊类似蛟龙的水妖要厉害太多了,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李清玹眼神凝重,心中暗暗想道:“这是水妖青蛟?看着不太像是蛟龙,倒像是虺蛇化蛟。”   南北朝时期,梁朝的大文豪任昉在《述异记》中曾记载道:“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而为角龙,又千年为应龙。”虺即虺蛇,乃是传说中的一种剧毒灵蛇,虺蛇通过修炼可以化为蛟龙。   李清玹凝神望向颖水河中的青色虺蛇,只见这条巨型虺蛇通体深青色,蛇首如同马头,头上鼓起两个小包,好似要拱出两支龙角来。虺蛇腹下有四个小鼓包,看着好似还未成年的四爪蛇一般。   青色虺蛇在颖水河中上下翻腾,掀起阵阵滔天巨浪,滔天巨涛遮掩住了虺蛇的身影,让人看不清楚它的身躯到底有多长。但李清玹的目力极佳,他隐隐约约的看出这条青色虺蛇的身躯竟有十几丈之长。   虺蛇的身躯粗如水缸、身上覆满了藏青色的鳞甲,看着好似青色蛟龙一般,难怪有人称呼这条虺蛇为青蛟。虺蛇在水中掀起滔天巨浪,浪潮之声犹如雷鸣,这阵势看着极为骇人,若非李清玹的修为不弱,否则他早就溜之大吉了。   李清玹看着颖水河中翻腾不休的虺蛇,忽然挑了挑眉,他凝神看去,便见这条虺蛇头上的两个小肉包忽然在慢慢变长,而且还带有小小的分叉;虺蛇腹部的四个小肉包也在缓缓拉长,看其形状越来越像龙爪了。   李清玹眼中微凛,他紧紧地握住了鸦九剑的剑柄,心中暗暗警惕不已。这条虺蛇气势惊人,堪比坎离大成的修道人;若是它能顺利度过化蛟之劫,便就能化为蛟龙了。   就算是最为普通的蛟龙也能堪比龙虎真人,而这虺蛇也算是比较厉害的异种了,一旦它化为蛟龙,其立刻堪比降龙伏虎境的真人了。   李清玹已是坎离大成的修为,而且他早已复返先天、水火相济了。若是李清玹与这虺蛇斗法,获胜者必是李清玹。虺蛇之类的妖修,最怕掌心雷一类的神通道法,恰恰李清玹的就身负掌心雷的传承。   此刻这条虺蛇正在度化蛟之劫,这个时候正是虺蛇最为虚弱的时候,若是李清玹此刻出手斩杀这条虺蛇,虺蛇十有八九会死在李清玹的剑下。   如若李清玹此时不出手的话,任由这条虺蛇渡劫成功,那么李清玹就对付不了化为蛟龙的虺蛇了。   李清玹心中踌躇着是否斩杀这条正在渡劫的虺蛇,这时他心中忽然灵光一动,随即就运起了望气术,定定地看向了那条正在化蛟的虺蛇。   “嗯?这条虺蛇头上的气息是浅灰色的,倒不是那种罪孽深重的黑色气息。既然这样,就放这虺蛇一马罢!”妖类修行,必须先开灵智,然后才能慢慢修炼有成,妖修也不尽是穷凶极恶之辈。   佛家曾说: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一念可成佛,一念也可成魔。佛与魔都住心间。就连修行人都有善恶之念,何况是妖修之辈了。既然用望气术望出这条化蛟虺蛇没有做过什么大罪孽之事,因此就不能无缘无故地将它打杀了。   佛说众生平等,不可杀生;道说道法自然,万物有灵,仙道贵生。李清玹自幼熟读道藏典籍,自然也被道家仙道贵生的思想给影响了,因此他不会因为还未发生的事情就去肆意滥杀。   化蛟虺蛇在颖水河中上下翻腾,掀起滔天巨浪,声势极为骇人。先前那位中年樵夫被惊吓的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此时中年樵夫缓过神来,他看到颖水河中的那条化蛟虺蛇后,吓得面青唇白、手足无措。   中年樵夫颤巍巍地指着那条上下翻腾的虺蛇,支支吾吾地说道:“水……水妖……这是水……”就在中年樵夫刚要说出水蛇二字的时候,他就忽然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因此中年樵夫口中的蛇字并未说出口来。   中年樵夫是被李清玹用无形罡气给封住了身上穴位,并将中年樵夫的哑穴也给封住了。中年樵夫觉得自身突然说不了话,也不能动弹了,顿时惊骇地差点晕了过去。就在这时,他看到先前那个问路的年轻书生朝他走了过来。   李清玹来到中年樵夫的面前,微微施了一礼,低声说道:“大叔对不住了,刚才你不能乱讲话,因此我就点了你的穴位。你只要不乱说话,我就立刻给你解开穴位,您若是能听得懂,您就点点头。”   中年樵夫闻言有些骇然,他着实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竟有如此高深的本领。要知道中年樵夫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名江湖中人,只不过他那个时候只是位搬运气血的二流人物。   后来他厌倦了江湖厮杀,就在此处的一处村寨隐居了起来。先前他并未看出这位年轻书生身负武功,此时他才知道这位年轻书生是位不世出的年轻高手,年轻书生仅凭这一手点穴的本领就已经堪比武道大宗师了。   中年樵夫心中闪过了很多念头,他对李清玹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未露出不快的神色。李清玹见状,轻轻地在中年樵夫的肩膀上拍了拍。   顿时,中年樵夫就觉得有一股暖流解开了他的命门穴和哑门穴两大穴窍。李清玹歉然的对中年樵夫笑了笑,随后就转身看向了颖水河中的那条青色虺蛇。   青色虺蛇正处在化蛟的关键时刻,若是此时它被一语道破真身,它将会化蛟失败,到时这条虺蛇将会勃然大怒,就会将道破它真身之人给扼杀当场,甚至为了发泄心中怒火,还会将附近的一切生灵杀光。   南朝萧梁时期的任昉在《述异记》中曾有记载,虺蛇修炼五百年才能化为蛟龙,若是在虺蛇化蛟之时,道破虺蛇真身,将会导致虺蛇化蛟失败。虺蛇生性记仇,又身怀剧毒,因此会与道破它真身之人不死不休,所以虺蛇化蛟之时切勿打扰。   就在李清玹心中暗暗思虑之时,颖水河中的青色虺蛇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只见青色虺蛇已经初具蛟龙模样,它头上的两个小肉包已蜕化成了龙角,龙角峥嵘,直指天上斗牛星宿。   青色虺蛇的腹部有四个小肉包,其中前面那两个小肉包已蜕变成了藏青色的龙爪,这藏青色的龙爪不过三指,比起五爪真龙来,逊色了很多,但是这藏青色龙爪依然是锋利非常,堪比传世宝剑的锋利程度了。   李清玹屏气凝神地看着颖水河中的青色虺蛇,看着青色虺蛇一点一点的蜕变成青色蛟龙。李清玹心中一动,他暗暗地想道:“这条虺蛇一步一步的蜕变成了蛟龙,倒是与修道人一步一步的修炼成龙虎真人境有些相似。”   “若是道心不曾坚固,如何修得龙虎境,如何修得大道金丹?修行之路,无论是人修还是妖修,都是逆则生、顺则死。修道长生,本就是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如此才能修得长生驻世。”   李清玹眼中闪过一道异彩,他从这条青色虺蛇蜕变成蛟龙的过程中,领悟到了一丝灵光,顿时间他就觉得浑身一震,体内升起了将要降龙伏虎的变化。李清玹眼中一凛,顿时就微微闭目,内视起自身的变化来。 第190章 降龙境界   李清玹内视自身体内,他只觉得体内离宫神宅之中忽然涌出一团心火,轻轻地往离宫神宅上方飘去。李清玹见状,连忙运使先天真气将这团心火压了下来,并将这团心火持续下压。   直至这团心火被他压至坎宫精府当中,才停下了下压的动作。这便是心火下降之法,就在这时,坎宫精府当中探出一条汞龙来,只是这条汞龙微微有些虚幻,看着不是太真实。随后,又从坎宫精府当中探出一条汞龙,这条汞龙与先前那条汞龙合而为一,变得真实厚重起来。   修道者,借假修真也。学道修行,求得真我,去伪存真为“修真”。修真者,借假修真也。借此四大假合之肉身,修成吾金刚不坏之真身。自古以来,没有不死的肉身,只有永恒的法身。所谓:本来真性号金丹,四大为炉炼作团。   肉体者,四大假合矣,虽曰父母恩赐,然父精 母血本为凡俗之物,数十年后焉能不坏?何为四大?地、水、风、火,是也。地构成骨胳肌肉和脏腑,水构成身中之血液,风构成呼吸系统,火则构成身中之恒常体温。   修道者的修炼派系分为两派,一派是通过烧炼金丹、服食丹药或服食芝草来达到长生久视的外丹派;另一派是以自身的身体为鼎炉,修炼“精、气、神”等而在体内结丹,结成大道金丹、神形兼修,然后得以长生久视。   当修道者坎离大成之后,就会着手坎离交靖、复返先天之事。坎离交靖十分危险,若有半点差池,就会水火相冲,伤及自身的五脏六腑,导致自身修为尽失,沦为废人。当坎离交靖成功后,就会复返先天,丹田气海之中就会初现金气之象。   当丹田气海中初现金气之象以后,便以真气意念引导大药穿尾间、经夹脊、透玉枕、入泥丸、游九宫,自上腮滴下鹊桥,似醒酗甘露,沿赤道复归丹田气海,行伏虎降龙之法,并将之降服,才算是真正修成了龙虎境界。   龙生于离,虎生于坎,伏虎降龙法指的是炼化离龙坎虎,使之阴阳相济,修成炼己之法,成就不漏之身,这也是性命双修当中的一种修炼之法。何为性命?神即是性,气即是命。   心之根为性,性之根为神,神寓于心,其实三者为一,其卦象为离卦,其方位属南,其五行属火,火中真液为水。修明心见性乃修道者修真的第一步功夫。修命的功夫,就是不漏。   不漏有层次的,首先修炼精不漏,继而达到眼、耳、鼻、舌、身均不漏,继而达到漏尽通的境界。命即肾也,精也,炼形化精,炼精化气,以后天补先天之元气,其卦象为坎,其方位为北,其五行属水,水中真元为火,以后想要修成金丹全赖于此。   伏虎降龙法,首先是将坎宫真虎降伏,如此就算是修成了龙虎初境,龙虎初境的人物亦被成为伏虎真人。当龙虎初境稳固后,才开始降伏离宫真龙,降伏离宫真龙之后,就算是修成了降龙伏虎境,降龙伏虎境的人物,即被人称为龙虎真人。   这种修炼之法是绝大部分修道者必须一一经过的修炼步骤,但是此时的李清玹却是不同于寻常的修炼之法了。他复返先天之后,竟不是先降伏坎宫真虎,而是开始着手降伏离宫真龙了。   李清玹因有幸观看到了虺蛇化蛟之景象,这种虺蛇化作蛟龙之法,对于坎离大成境界的修道人降伏离宫真龙也可以触类旁通。   因此李清玹有所顿悟,他微闭双目,双手掐成子午太极诀,然后心神元神沉于虚极静笃之境,随后他就内视起自身的小天地来。此时,李清玹进入了顿悟之境,他的身上淡淡溢出一丝清灵的道韵,慢慢地散开了去。   李清玹身后不远处的中年樵夫已经渐渐地恢复了胆气,但是他依然不敢直视那条正在渡化形劫的巨大虺蛇。   中年樵夫左右看了看,悄悄地躲向了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后面,不是中年樵夫不想悄悄离开,而是他怕自己不小心打扰到河水中的那条巨大蛇妖。   若是打扰到了那条巨大蛇妖,后果将是不堪设想,恐怕他与那位书生模样的年轻高手都会丧身蛇妖腹中。虽说那位书生模样的年轻高手堪比武道大宗师,但也不是河水中那条巨大蛇妖对手。   巨大蛇妖已属妖物,不是凡俗武道高手所能抵御的。中年樵夫想到这里,心说那位书生模样的年轻高手为何还立在河岸边上?为何那书生还在观看那化形的蛇妖?   难道那位书生不怕惹恼了蛇妖,而葬身蛇妖的腹中吗?中年樵夫想了想,就鼓起勇气,偷偷地看向了那位书生模样的年轻高手。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吓了中年樵夫一跳,只见那位年轻书生头上三尺左右的空中,有一股薄薄的青色雾气在左右上下翻滚,青色雾气在渐渐地变得厚实起来,渐渐地变成了一条水蛇的形状。   青色雾气在变成水蛇的形状之后,又慢慢地发生了其他的变化。只见那由青色雾气变成的水蛇慢慢地长出了鹿角一般的龙角。   雾气水蛇长出龙角之后,雾气水蛇的腹部又慢慢地长出了四条龙爪,这个时候的雾气水蛇已经不能再称作是雾气水蛇了,而是雾气蛟龙。这条雾气蛟龙张牙舞爪的上下翻飞,好似要飞入青冥苍天之上。   这一幕匪夷所思的景象看得中年樵夫心惊胆战、骇然不已,若是有龙虎真人见到这一幕,绝对会惊讶地说道:“降龙境!”   就在中年樵夫暗暗惊骇不已的时候,闭目而立的李清玹忽然皱了皱眉,并低低的闷哼了一声。在李清玹闷哼过后,约有盏茶时间,李清玹头顶三尺的雾气蛟龙倏然一闪,就快速地钻入了李清玹的下丹田当中。   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李清玹就倏忽地睁开了双眼,并低声喃喃道:“终于降服离宫真龙了,差一点我就身死道消了,还好我的时运一向不错,如今我这是算作降龙之境了么?”   就在李清玹喃喃自语时,他忽然长剑出鞘,横在了身前。李清玹平静地看向了朝他探过来的那条蛟龙,微微地挑了挑眉。李清玹着实没有想到他自身刚刚降服了体内的离宫真龙,颖水河中的那条虺蛇也在紧跟着化形成功,化作了青色蛟龙。   青色蛟龙的龙首比西域汗血宝马的马头还要大上少许,龙首之上长有两根如同鹿角一般的龙角,青色蛟龙的龙口下颌并没有龙须,它的龙躯有十多丈之长,青色蛟龙躯体上的龙鳞看着青黑发亮,显得极为坚硬不凡。   青色蛟龙的龙首比西域汗血宝马的马头还要大上少许,龙首之上长有两根如同鹿角一般的龙角,青色蛟龙的龙口下颌并没有龙须,它的龙躯有十多丈之长,它躯体上的龙鳞看着青黑发亮,显得极为坚硬不凡,青色蛟龙那硕大的龙目,炯炯地望向了李清玹。 第191章 一苇渡江   青色蛟龙将它的前爪搭在了河岸上,青色蛟龙的目光青幽深邃,仿若天上的星辰,望之深不可测。青色蛟龙看了眼右手持剑的李清玹,它硕大的龙目当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   随后青色蛟龙又看了看藏在大树之后的中年樵夫一眼,不屑地摇了摇硕大的龙首,中年樵夫吓得眼睛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青色蛟龙不在看那个晕倒在地的中年樵夫,显然它对持剑而立的李清玹更为感兴趣。   李清玹面色平静,他微微地挑了挑眉,淡淡说道:“在下李道玄,见过前辈,今日前辈修为大进,着实可喜可贺。在下今日沾了前辈的福气,侥幸修成了龙虎境界,若非如此,在下还需月余时间才能修成龙虎境界,前辈的今日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青色蛟龙硕大的龙首微微点了点,它瓮声说道:“你既然受了本尊的福气,日后当为本尊办件事情,若是你能帮本尊办成那件事情,今日你与本尊的因果就算是了结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清玹不置可否,淡淡说道:“前辈既然如此说了,我也不好拒绝。前辈吩咐的事,只要是不违背我的底线,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都会尽量去办的。”   青色蛟龙轻轻地点了点龙首,然后深深地看了李清玹一眼,就沉入了水中,溅起了十来丈高的浪花。浪花四射溅开了来,眼看就要将李清玹淋成落汤鸡了。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就将朝他溅来的浪花水幕给直接蒸干了。   李清玹将鸦九剑收归剑鞘,他看了看恢复平静的颖水河面,喃喃低语道:“这条虺蛇没化蛟之前,也许会被其他人视为水妖、蛇妖之属,但是自它化为蛟龙后,其他人对它的看法就会改变了,这个世界终究是以强者为尊、达者为先,实力弱小者自然没有话语权。”   李清玹轻叹了声,就转身朝着大树后面的中年樵夫看去,中年樵夫刚才被吓晕了过去,所以他没有看到李清玹与那条蛟龙的对话,否则的话,中年樵夫非得被吓成失心疯不可。   李清玹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了七八两银子,轻轻地放在了中年樵夫的旁边。随后李清玹屈指弹出了一丝先天真气,没入了中年樵夫的膻中穴当中。   李清玹喃喃低语道:“有我这一丝先天真气入内,想必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位中年樵夫就会醒来,此间事了,我也该离开了。”   李清玹轻轻一掠,他的身形就以出现在了十丈开外,随后李清玹几个纵掠间,就消失在了中年樵夫所在的河岸前。这时,中年樵夫的手指动了动,慢慢地中年樵夫就睁开了眼来。   中年樵夫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我刚刚怎么躺在地上了?咦?那位年轻书生呢?莫非是他被那条妖蛟给活吞了?”   想到这里,中年樵夫顿时脸色大变,他连滚带爬地急忙站了起来,就在他突然爬起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脚底被硌了一下,硌得脚底生疼。   中年樵夫顾不得去看脚底下是何物,就急忙地看向了河岸方向,只见河岸上什么都没有,颖水河的河面也是平静无波,好似先前的那条蛟龙和那个年轻书生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中年樵夫疑惑地看了看,低声自语道:“莫非是我撞邪了,那什么蛟龙和那书生,都是我臆想出来的?”中年樵夫摇了摇头,就要拾起地上的砍柴斧。   这时,忽然一阵亮光闪过了中年樵夫的眼睛。中年樵夫往亮光处瞧去,发现那处亮光乃是地上的银子所折射出来的光芒,地上的银子足有七八两。   中年樵夫弯腰将地上的银子拾了起来,他掂了掂手中的碎银子,心中默默想道:“莫非这是那个书生遗留下来的银子,难道之前的事情是真的?”   中年樵夫摇了摇头,就将银子揣入怀中,随后他背起了那捆木柴,并手持利斧,转身朝着自家所在的村寨走了去。   闲话休提,单说李清玹朝着十多里外的渡口赶去,李清玹的速度看起来并没多快,实则不然,他的步伐不同于寻常修道人的轻功身法,李清玹往往只是一个脚步起落,就迈过了十来丈之远。   更加神奇的是,明明李清玹的速度如此之快,却没有撞上一个花草树木,经过之时,犹如一阵清风拂过,甚是潇洒自如。其神通本领,可见一斑。若是真正识货的行家看见,就能明白,在山林草木之中的行走,远比飞天遁地要难得多。   就在李清玹不急不缓地赶路时,他背后紫菱袋里的翡翠蛊倏忽地飞了出来。翡翠蛊鼓翼而飞,快速的越过了李清玹,随即翡翠蛊就停在了空中,嗡嗡地挡住了李清玹的面前。   李清玹脚下一顿,淡淡的说道:“小翡翠,你为何拦住我的去路?”翡翠蛊嗡嗡地对着李清玹鸣叫了几声,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低声说道:“小翡翠,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施展轻身术度过这颖水河的河面?”   李清玹的话音刚落,翡翠蛊就嗡嗡地点了点小脑袋。李清玹低笑了一声,淡淡说道:“我虽然已是龙虎初境的修为,但我毕竟还未修成降龙伏虎之境,现在的我还没有御风而行的神通本领。”   说到这里,李清玹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段颖水河的河面足有数百丈之宽,以我现在的轻功来说,想要渡过这条河的河面还稍稍有些难度。不过虽有难度,但也不是不能渡过这条大河的河面。”   李清玹说罢,就看了看道路两旁的山竹,这些山竹尽是胳膊般粗细。李清玹毫不费力地就折断了一根胳膊粗的竹子,他随手就将竹子扔进了旁边的颖水河里,随后李清玹腾空一跃,就稳稳地站在了竹子上面。   李清玹脚踩竹子,身处水浪之上,不沉不浮,随波逐流,他随着奔流不休的河水飘向了颖水河的河对面。颖水河河面有数百丈之宽,河面波涛滚滚,风浪拂面,李清玹飘飘然逐于河水之上,一时间倒有几分心胸开阔之感。   李清玹自从离开苏州府以后,就遇到了诸般事情,也因这诸般事情而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这些人物当中有些是对他怀有善意的,有些是对他怀有恶意的,有些是有求于他的,还有些是惧怕于他的……   无论是这些人出于何意,都或多或少的与他产生了交集。这期间他也遇到过一些不快的事情,尽管他是天生的清净境,但也难免有时会有些郁结的心情。   如今他已经将离宫真龙降服,以他现在的修为来说,龙虎初境的伏虎真人已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是降龙伏虎境的龙虎真人,他也有信心斗上个平分秋色。   李清玹想到这里,一时间觉得心中十分畅快,他仰首望天,倏然长啸了一声,啸声清扬高绝,犹如龙吟一般响彻了颖水河的两岸。好在此地无有他人,否则江湖上就会流传出某位绝世高手施展一苇渡江的江湖传说。   一苇渡江的传说据传是出自禅宗的达摩祖师。南北朝时期,达摩祖师从天竺国前往中原之地宣传大乘佛法,当时南朝的梁武帝十分崇信佛法,因此梁武帝派使者邀请达摩祖师前往梁国一行。   达摩祖师应梁武帝之邀,与之谈论佛法三日,三日之后,达摩祖师飘然离去。梁武帝深感达摩祖师佛法高深,他想要留下达摩祖师为他宣讲佛法,因此他立马派人骑马追赶达摩祖师。   当梁武帝所派的一行人追干达摩祖师到幕府山中时,幕府山两边的山峰突然闭合,将梁武帝所派的一行人被夹在两座山峰之间。   而达摩祖师刚好走到了长江边上,达摩祖师看见到有人追赶来,于是就在长江的岸边折了一根芦苇投入江中,芦苇瞬间就化作一叶扁舟,达摩祖师乘着这一叶扁舟飘然渡过了长江。   达摩祖师也因为这件事情,在江湖上留下了一苇渡江的传说。李清玹今日以一根竹子渡过了颖水河的河面,这件事情如果被人瞧见,就会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也会在江湖上再次流传出一苇渡江的传说。   暂且不说李清玹之事,单说东都洛阳城。洛阳城内,司天台府衙所在,府衙后院内有座九层的金色宝塔,金色宝塔形如春笋,瘦削挺拔,塔顶如盖,塔刹如瓶,颜色淡金,极为壮丽非凡。   这座宝塔占据了大半个院子,往上方的塔顶看去,金色宝塔犹如擎天巨柱一般,塔尖直插云霄,这座富丽堂皇的宝塔乃是九重玲珑塔,九重玲珑塔乃是四大天师中的葛天师所炼。   九重玲珑塔仿照了托塔李天王的七宝玲珑塔,虽说九重玲珑塔比不上李天王的七宝玲珑塔,但也是一件极为不凡的仙家至宝了。   九重玲珑塔的第九层乃是一个小天地。小天地当中有一尊形如麒麟的神兽。这尊神兽乃是龙生九子之一的嘲风神兽,嘲讽神兽趴在了地上,它那硕大的龙目一直紧紧地望着西南方向。 第192章 凶虎肆虐   嘲风遥遥地望向了洛阳之外的西南方向,它的目光好似穿透了一切,仿佛看到了离洛阳很远的汝州城。嘲讽本来平静无波的眼瞳中忽然闪过了一道惊色,它倏忽而起,喃喃说道:“身怀剑丸者,果然不凡!他竟然这么快就降服了体内真龙!”   就在这时,第九层的金色大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嘲风前辈就是因为他修成了剑丸,才下了如此大注罢?”嘲风头也不回的说道:“李长源你讲的不错,若非如此,本尊岂能随意就在此子的身上下注呢?”   金色大门缓缓打开了来,一身淡青道服的李泌施施然地走了进来。李泌微微对嘲风施了一礼,淡淡说道:“在下见过嘲风前辈,前辈是如何看出那位身负大气运的?”   嘲风收回了看向汝州城方向的目光,它对着李泌低声说道:“本尊虽不会周易测算,但也不是愚笨之辈,此子先是得了我兄长睚眦的龙气,这次又遇到了那条小长虫蜕变成蛟龙之事。”   “这两件事两两叠加之下,对于他降服体内的离宫真龙大有益处,这两件事情都来得十分巧合,若不是他身有大气运,缘何能得此造化?”李泌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嘲风顿了顿,沉吟着说道:“本以为此子离修成龙虎境界还有月余的时间,谁想到他的气运如此之好,竟然一举就降服了体内的离宫真龙。”   李泌低声说道:“那位还未降服坎宫真虎,就已降服了离宫真龙,没有坎宫真虎对离宫真龙的制衡,离宫真龙将会对那位造成极大地反噬,若非那位身负剑丸,那么此次那位就会修为尽失,仙路断绝了!”   嘲风轻叹了声,低沉地道:“时也命也,但愿此子以后能帮本尊完成那件事情,也不枉本尊帮助他一场了。你这是没事情了么?竟然有空来此与我闲聊?还是你有事情要找本尊?”   李泌笑了笑,说道:“在下没事的时候,就不能来看看前辈么?”嘲风看了李泌一眼,淡淡说道:“本尊今日乏了,不想与你说话。”   李泌挑了挑眉,淡然说道:“既然前辈逐客了,那在下就改日再来拜访前辈。”嘲风抖了抖龙须,并未说话。李泌见状,对着嘲风抱了抱拳,就转身离开了。   嘲风看着李泌消失在了金色大门外,它摇了摇头,就再次趴在了地上,随后它的双眼轻阖,好像是想要打个盹似的。   李泌刚刚走出九重玲珑塔所在的院子后,就遇到了行色匆匆地郑原。郑原对李泌微微施了一礼,低声说道:“先生,就在刚才,天牢里关押的那百十来名重犯,全都在同一时间突然死去。看他们的死状,应该是死于慢性蛊毒。”   李泌怔了怔,呀然说道:“慢性蛊毒?我记得那位李清玹就有一只翡翠蛊,莫非是他指使翡翠蛊下的蛊毒?”郑原苦笑了声,低声说道:“先生,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李泌皱了皱眉,说道:“这些人都是那日刺杀李清玹的刺客,本来以他们的罪行就该判决死刑。若非有人替他们花钱求情,哪能判他们个流放之刑呢?既然这些人都死了,那就将此事了结了。至于那位李清玹,他已是龙虎真人,我们当对他以礼相待才是。”   郑原低呼了一声,惊讶地说道:“李清玹已是龙虎真人?他还没有二十岁罢?这也太骇人听闻了些!”李泌轻笑了声,就施施然地离开了,徒留郑原一人惊呆在了原地。   李清玹自那日一苇渡江之后,就离开了汝州地界。李清玹一路上走走停停,并不是十分着急的赶路。李清玹一路上游山玩水,探访道观古刹,品尝各地美食,他倒是玩的不亦乐乎。   这一日李清玹到了江宁府的地界,此地距离苏州府大约还有四五天的路程,李清玹此时倒是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就在李清玹心中思绪纷纷时,远处忽然有一道细微的惊呼声传到了李清玹的耳朵里。李清玹心中一动,就身影一闪,朝着那道惊呼声所在的方向赶去。   李清玹的速度看似没有多快,实则不然,李清玹往往只是一个脚步起落,就迈过了十来丈之远。李清玹的速度虽然十分迅疾,但却没有撞上一个花草树木,当他经过之时,就如同一阵清风拂过,没有半点烟尘俗气。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李清玹就远远地赶到了那道惊呼声所在的位置,只见有头体型巨大的猛虎扑向了路上的马车。   拉车的马匹惊得想要挣脱了身上的缰绳,谁知缰绳十分的结实,拉车的马儿并没能将缰绳挣断。一时间人喊马嘶,场面极为慌乱。   马车周围的护卫们虽都拿着刀剑,却是不敢向前与那头体型巨大的猛虎厮杀。在马车周围的地面上躺着七八个身死的护卫,那些身死的护卫,要么是少了胳膊,要么是缺了腿脚,甚至有的都没了半截身子,整个场面让人感觉十分的恐怖。   这头猛虎的体型十分巨大,比寻常的山中猛虎还要大上一倍。这些护卫虽说都是搬运气血的武夫,但是他们面对这头猛虎之时,他们的体魄都好像是纸糊的一般,他们根本不是这头猛虎的对手。   这头斑斓猛虎气势滔天,凶威外露,看着让人忍不住的腿脚发颤。这些护卫大多都是裴相府上的那些人,他们当中还有几位与李清玹比较相熟。他们的护卫首领乃是范腾云,范腾云自身乃是修成内劲的一流高手。   但就算是范腾云,也远远不是这头斑斓猛虎的对手。刚才范腾云在斑斓猛虎的背后偷袭,范腾云虽然砍了斑斓猛虎一刀,却根本没有伤到那头斑斓猛虎,反而范腾云被斑斓猛虎一尾鞭给抽成了内伤。   除了范腾云之外,还有一名修成内劲的武道高手挺枪直刺斑斓猛虎,但却被斑斓猛虎将铁枪直接给拍断裂了,而那名武道高手也被斑斓猛虎拍了一掌,那名武道高手的胸膛塌陷,眼见是不能活了。   在场的众护卫皆是面色大变,他们手中虽然拿着刀剑了,但却如同烧火棍一般,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马车周围的仆从顿时吓得纷纷作鸟兽散了,至于马车里面的自家小姐,他们也根本顾不上了。   对于仆从们来说,此时当然是自己的小命更为要紧。不过马车旁边的众位护卫倒是围成了一圈,他们将马车护到了自己的背后。虽然他们不是斑斓猛虎的对手,但他们依然愿意为了自家小姐去死。   众护卫的家人们,或多或少的都受到过自家小姐的帮助,他们的自家小姐心地十分善良,其又深得裴阁老的宠爱,他们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姐死在此处。马车里的人乃是裴滢萱。   裴滢萱面色紧张地望向马车窗外,她的俏脸煞白,显然她对此次能否逃过劫难,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裴滢萱所在的马车后面,还有一辆罩着乌蓬布的马车,马车里坐着三名老者,三名老者也有些慌乱,他们也没想到此次会遇到这等凶险的局面。 第193章 拔剑相助   这三名老者的身份极不简单,当中坐着的老者乃是官居国子祭酒的徐浩、徐季海,他乃开元名相张九龄的外甥,亦是当世的书法名家,虽然他的书法比不上刑部侍郎颜真卿,但他也是仅次于颜真卿的当世书法名家了。   徐浩左侧的老者,姓翟名琰,翟琰乃是画圣吴道子的四弟子,他亦是当世的著名绘画名家。徐浩右侧之人,乃是官居右拾遗的刘贶,刘贶乃著名史学家刘知几的长子。刘贶家学渊源,博通经史,刘贶也曾修过国史。   徐浩见到那巨大的斑斓猛虎在肆意地杀人,他顿时眼中一凛,惊骇的说道:“这哪里是头斑斓猛虎?分明就是头成了精的妖虎!”   刘贶低沉地说道:“季海兄说的不错,这就是头成了精的妖虎,只是儒家子不语怪力乱神,因此历代史官便不曾将鬼神妖魔之事记于史书中。所以这些鬼神妖魔之事都被野史录入了其中,这些鬼神妖魔之事也就流传在了民间的故事中。”   翟琰轻叹了声,低声说道:“这等妖虎世所难见,就算见到了,也只会丧身虎腹当中。可惜我还没学成吾师的画技精髓,就要丧身妖虎口腹之中了。若是此次我能侥幸不死,我就闭门练习画技,好将今日之事画在画壁之上。”   刘贶摇了摇头,低声叹道:“翟老弟,今日我等,恐怕都难以幸免了。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尸骨无存,就算后辈子孙祭祀,也只能给我等立个衣冠墓了。”徐浩在一旁默然不语,显然他对此次能否逃出生天,已经不抱希望了。   嘭的一声!忽然有个黑影砸了过来,裴莹萱急忙躲过,她随后看去,才发现这个黑影乃是自家府上的某位年轻护卫。年轻护卫胸口塌陷,他胸前的衣裳已被鲜血浸透,伤势极为严重,这等伤势除非是药圣孙思邈在世,方可救得活,但那位药圣早就羽化飞升了。   裴莹萱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她轻声说道:“你是张敖吧?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和妹妹。你现在怎么样?”年轻护卫吃力地点了点头,嘶哑着声音说道:“还望小姐善待我的家人,我怕是不行了。”   裴莹萱轻点娥首,她刚想说些安慰的话,就觉得自己身后一阵恶风扑来。这时,有人着急地大声喊到“小姐,快跑!”躺在地上的张敖脸上骤然变色,他猛地咬了咬牙,拼尽最后的力气将裴莹萱一把给推开了来。   而张敖却被突然袭来的斑斓猛虎给一掌拍的胸骨断裂,鲜血直吐,鲜血中还夹杂着一些细碎的肉块,张敖闷哼了声,就直接倒地而亡。   妖虎在击杀了张敖之后,就转头看向了旁边的裴莹萱,妖虎的双眼充满了赤裸裸的杀意,它紧紧地盯住了裴莹萱,裴莹萱被妖虎的气势所慑,并没敢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不好,快救小姐。”“不好,小姐有危险!”顿时有两三位护卫奋不顾身的扑了过来。范腾云受了重伤,他离裴莹萱所在的位置有点远,但他依然是强行运转真气,朝着裴莹萱所在的位置掠来,只是还没等他掠出三四步,他就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妖虎的体型巨大,光是妖虎的身高都将近两丈了,裴莹萱在妖虎的面前,好似儿童一般弱小。妖虎居高临下地盯向了裴莹萱,它的目光十分漠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色彩在里面,随即它就一掌拍向了骇然不已的裴莹萱。   裴莹萱顿时间就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被吓得都不知所措了。就在这时,妖虎猛然间将拍下的虎爪给收了回去,它转身看向了小路对面的树林,妖虎冰冷的虎目中闪过一丝戒备之色。   场中还活着的众人都是微微地怔了怔,众人急忙也向树林方向看去,就见树林间有位腰悬宝剑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这个年轻人也不过才十八九岁,年轻人的相貌极好,他身着一袭淡青色道服,腰间悬着一柄长剑,既显得他气质出尘、温文尔雅,又显得他有一丝锐气在内。   年轻人面色平静,淡漠地看向了那头气势熏天的凶恶妖虎。那只择人而噬的妖虎,居然有些戒备地看向了那个腰悬长剑的年轻人。老虎本就是百兽之王,威慑百兽的存在,而这只妖虎更是十分凶猛,已经接连撕杀了数人。   这年轻人虽然腰悬长剑,看着会些武功的样子,但他一个年轻人,又能有多高的武功,就算他是武道大宗师,也不一定是这只妖虎的对手。   众护卫当中有几人曾经见过这位年轻人,他们见到年轻人后,都纷纷松了口气,显然他们十分相信这位年轻人的本领。   裴滢萱怔怔地看向了年轻人,她的眼中闪过一道复杂之色。忽然,裴滢萱反应了过来,她连忙颤声喊道:“李兄快逃,这是只妖虎,你不是它的对手。”裴滢萱的话音刚落,那只凶恶的妖虎就吼了一声,凶猛地扑向了裴滢萱。   裴滢萱顿时面色苍白,她被吓得直接闭上了双眼,就在众护卫大惊失色的时候,年轻人身影一闪,就出现在了裴滢萱身旁。年轻人出手的速度太快,众护卫只觉得眼睛一花,那只凶焰滔天的妖虎就被年轻人给按倒在地。   妖虎猛烈地挣扎不已,但却被年轻人牢牢地给按在了地上,妖虎发出阵阵吼声,却怎么也挣扎不起来。只见妖虎的四只巨爪在地上抓出许多道裂痕,霎时间土石飞扬,灰尘漫天。   妖虎发出阵阵吼声,并不断地奋力挣扎,但是任妖虎怎么挣扎,都不能逃脱了年轻人的手掌心。在场众人见到眼前这骇人的一幕,都是骇然不已。老虎乃百兽之王,十分的凶猛厉害,就算是武道大宗师都不一定能徒手制服百兽之王。   而这只妖虎要比百兽之王还要厉害上好多倍,但就算是妖虎如此凶厉非常,仍不是年轻人的对手,竟然被这年轻人给徒手压服在地。在场诸人皆是震惊莫名,眼前的场景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裴莹萱也是极为震惊,她知道李清玹是位修道人,但她也没想到李清玹如此的厉害。 第194章 斩杀妖虎   就在年轻人降服凶恶妖虎的时候,后边马车上的三位老者都是若有所思。三位老者中的国子祭酒徐浩出身官宦之家,他的父亲徐峤乃是开元年间的集贤院直学士,而他的祖父徐坚乃是先天年间的崇文馆学士,至于徐浩本人,在去年升任了集贤殿学士。   至此徐家一门三学士,一时间会稽徐家,在大唐王朝的士林中传为佳话。徐浩又是开元名相张九龄的外甥,因此他年轻之时就知晓这世上有修道长生的修道人,他也曾经学道修行,不过他并没有修行天赋,因此他就一心放在了仕途上。   徐浩看了眼被年轻人牢牢压服在地上的凶恶妖虎,他的眼中闪过了一道精芒,徐浩心中暗暗想道:“老夫等人的性命总算保住了,这位年轻人莫非是人杰榜上的某位年轻俊杰?不知这位年轻人出身于哪个修道大派?”   徐浩根本没将年轻人往散修之人那边想,毕竟修道人讲究‘法财侣地’,这四种条件都非常的重要,这四种条件往往只有修道大派的真传弟子才能做到。至于散修道人,则往往做不到这一点。   “法”者,即仙道的修炼之法,又称之为丹法。法,很重要,其他条件再充足,没有正法,也是一场空。“财”者,分为外财与内财,外财是指修行仙道所需用的一切财物开销,内财是指修仙者自身所具备的资质悟性。   “侣”者,即结伴、伴侣也,这里可以认为是与修道者志同道合的道友,道友不分男女,志同道合即可。道侣也可以指结为夫妻的修道者,比如天师府一脉,就有不少结为伉俪的道侣。   “地”者,即指修道人所处的道场、宫观、山门等地,这些地方往往都是灵气充裕之地。不光如此,上佳的修道之地须有终年不断的清净泉水,有四季长青的花果树木,再加上灵气纯净浓厚者为最佳修道之地。   刘贶(kuang)轻叹了声,低沉地说道:“若非那位突然出现的年轻人降服了妖虎,我等俱都难以活命,只是不知这位年轻的修道人出自哪个大派?想必此人已是坎离人物了罢?”刘贶的先辈都是修史之人,因此他能看出年轻人是修道人倒也不难。   徐浩捋了捋胡子,缓缓地道:“这头妖虎凶厉非常,就算是武道大宗师也不是它的对手,那位年轻人能轻易降服妖虎,说明那位年轻人远胜于武道大宗师之辈,由此可以推断,那位年轻人是位坎离人物,只是老夫很好奇,此人究竟是人杰榜上的哪一位?”   翟琰闻言皱了皱眉,迟疑地说道:“这位年轻人看着很面熟,他非常像我以前的一位故交,不知这年轻人与我那故交有何渊源?”   徐浩怔了怔,低声说道:“翟老弟,你说的是哪位故友?”翟琰想了想,说道:“这位年轻人与我苏州府的一位故交很像,我那故交姓李,人称白云先生。”   刘贶惊讶地说道:“莫非是白云先生李静之?”翟琰点了点头,没有言语,而是看向了场中。一旁的徐浩闻听此言,顿时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场中的年轻人赫然是李清玹,李清玹将凶厉妖虎牢牢地压服在地,他心中暗暗思虑着是否放这妖虎一命。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这其中以人族为百族之灵长。   人族比其他百族修行起来要容易很多,走兽飞禽等族类想要修炼,必须先要开启灵智,然而想要开启灵智难之又难。这头妖虎能从普通的老虎大虫进阶为妖虎,也可见这头妖虎的来历颇为不简单。   这里已是江宁府地界,虽然江宁府乃龙盘虎踞之地,但是江宁府地界内,却没有比较出名的仙山福地。若说附近哪座大山的灵气最为浓郁,当是苏州府境内的虞山了。   毕竟有龙虎第一真人之称的南宫神尊就隐居在虞山之中,虞山之中成精的走兽飞禽也有不少,眼下这只妖虎想必是出自虞山之中。李清玹想到这里,眼中骤然一冷。   他的师父张老道就是在虞山之中受到了重伤,而他父亲的突然病故,也与虞山门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头妖虎既然出自虞山,又杀了好多个凡俗中人,仅凭这两点就留不得这头妖虎了。   李清玹手掌下的妖虎感觉到李清玹身上散发出了浓浓地杀意,妖虎的虎目中闪过一丝惧意,随即妖虎低吼了声,刹那间妖虎的双目中发出炙热的红色光芒,炙热红光直射李清玹的双眼。   李清玹倏然一惊,霎时间就闪躲了一下,在李清玹闪躲的时候,他手中的力度不自然的收了一下,妖虎趁着李清玹有那么一丝分心的时候,猛然就挣脱了李清玹的控制。   这头妖虎虽然凶厉非常,但它并不傻,妖虎自知远远不是李清玹的对手,因此它脱离李清玹的掌控后,就如离弦的弩箭一般逃脱开去。李清玹冷笑了声,顿时脚下一点,就朝着妖虎追去。   妖虎的速度虽说如同疾风般迅速,但它依然被李清玹给很快就越到了前头。妖虎虽然对这位李清玹有些惧意,但它的骨子里是极为高傲的。   妖虎怒吼了声,就将硕大的头颅一抬,朝着李清玹就噬咬而去,妖虎的锋利虎爪亦是凶狠地拍向了李清玹。   李清玹对着妖虎轻蔑的笑了笑,随即抄起鸦九剑,一剑挥了下去,剑式倏忽如电,势若奔雷。妖虎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李清玹一剑斩下了硕大的虎头。   这一连串的纵掠打斗,速度快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场中众人只觉得眼前影子一闪,那头凶厉的妖虎就被这位突然出现的年轻人给斩杀在当场。   场中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以前众人也曾听闻过有人斩杀山中老虎大虫,但是传闻中被斩杀的老虎大虫,只是寻常的老虎而已,而他们眼前被当场斩杀的巨大老虎,乃是一头成了精的妖虎。   妖虎要比寻常的老虎凶厉了很多倍,妖虎已算得上是大妖了,这位年轻人能直接斩杀妖虎,岂不是说明年轻人乃是位神仙人物?要不然的话,寻常的武道高手怎么可能斩杀得了大妖一般的妖虎呢?   裴滢萱怔怔的望着收剑归鞘的李清玹,她的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李清玹轻轻地走到了裴滢萱面前,低笑着说道:“萱妹妹,不认识我了么?”   裴滢萱顿时回过神来,她的俏脸一红,羞恼地压低声音说道:“臭书生,你喊谁萱妹妹呢?”   李清玹看着俏脸微红的裴滢萱,嘴角淡然一笑,低声说道:“刚才谢谢你的提醒,就算我不是那头妖虎的对手,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萱妹妹你别误会,我只是把你当做我的妹妹而已。”   裴滢萱轻哼了声,低声说道:“只是妹妹么?臭书生,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你是不是喜欢秋灵妹妹?”李清玹低笑了声,随即微微摇了摇头,裴滢萱见状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   裴滢萱的护卫们看着自家小姐在跟李清玹低声私语,纷纷有些吃惊,他们的自家小姐不光是裴阁老的嫡长孙女,还是洛阳四大女仙子之一,自然不缺乏追求者。   只是自家小姐性格清冷,对于洛阳城中的王孙公子们,从来都是不假于色。李清玹对着裴滢萱轻声说道:“你刚才受惊了,此刻你先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放心好了,你手下这些受伤的护卫,我都会将他们给治好的。”   裴滢萱点了点轻点娥首,低声说道:“谢谢你了。”李清玹笑了笑,转身对远处的裴府护卫们说道:“哪位兄弟过来一下?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可以为受伤的兄弟们救治一下。”   裴府的护卫们闻言都是微微怔了怔,随即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齐齐地对着李清玹施了一礼,异口同声的说道:“我等兄弟,多谢李先生的救命之恩,先生三番两次救过我等,我等无以为报,唯有将先生的大恩大德铭记于心,没齿不忘。”   李清玹微微笑了笑,伸手从袖子中取出了三个白色瓷瓶,他轻轻一扔,就将三个白色瓷瓶扔到了一位裴府护卫中的手中,裴府护卫再次对李清玹施了一礼,随即就去救治受伤的同袍去了。 第195章 文人名士   翟琰遥遥地看向了如同一对璧人般的李清玹、裴滢萱俩人,他低声轻叹道:“裴家生了个好姑娘,可惜老夫没有孙女,否则的话,就算给这位年轻人做个偏房,老夫也是愿意的。”   徐浩低声笑了笑,说道:“就算是你有孙女儿,也不见得人家年轻人愿意,像这位年轻人这样的天之骄子,不知他的眼光会有多高?老夫倒是有个孙女,可惜已经嫁人了。”   刘贶轻咳了声,淡淡说道:“两位兄长,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这位年轻人是何来历,我们尚且不知,你们就在这关心起他的婚事起来了,当真是为老不尊。”   翟琰和徐浩两人相视一眼,纷纷低笑了起来,一旁的刘贶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刚刚脱离了虎口,心情自然不错。   李清玹的六识异常灵敏,后面马车上三位老者的谈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怪异之色,随即他就不在去听那三位老者的谈话了。   李清玹朝着被人扶起的范腾云走去,范腾云的伤势很重,虽然裴府护卫当中也有略懂医术者,但是对于这样严重的伤势也是无有办法。裴府护卫见到李清玹走了过来,纷纷露出一丝喜色。   他们不光知晓这位李先生的修为通玄,也知道他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岐黄术,既然李先生出面救治他们的范统领,哪怕是他们的范统领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这位李先生也能将范统领给救治过来。   普通大夫给人瞧病,无非是望闻问切,然后对症下药。李清玹如今已是龙虎真人,算得上是半仙之体了,他给人疗伤治病,已不再去用寻常的医术手段了。李清玹凝神望向紧闭双目的范腾云,他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从身上掏出了一个青色小瓷瓶。   李清玹对扶着范腾云的年轻护卫说道:“你把这瓷瓶中的两枚药丸喂给他,用不了一柱香的时间,他就会苏醒过来的。”年轻护卫慎重地接过了青色瓷瓶,他小心翼翼地将瓷瓶中的两枚药丸喂进了范腾云的口中。   约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范腾云轻咳了声,就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范腾云睁开双眼后,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旁边的李清玹,他连忙就站起身来,对着李清玹施礼道谢。先前这位范腾云还是重伤昏迷不醒的样子,此刻竟然如同没事人一样,生龙活虎地与李清玹交谈起来。   由此可见,刚才李清玹给予的两枚药丸堪称灵丹妙药。李清玹看了眼后面的马车,淡淡说道:“范兄,后面马车上的三位老者是何人物?”   范腾云想了想,说道:“当中高冠博带者乃是官居尚书右丞、国子祭酒的徐季海大人。徐大人右侧的身着玄色衣衫者乃是官居起居舍人的刘惠卿大人,左侧身着翻领胡服者乃是画圣吴道子的四弟子翟琰。”   李清玹挑了挑眉,淡然说道:“一位书法大家,一位史家名宿,一位绘画名家,这三人都是名声卓著的文人名士,今日既然遇见了,当然要去拜会一下。”   范腾云意外地看了眼李清玹,并低声说道:“在下本以为先生只是一心修道,不假于外物,没想到先生还会去结交文人名士,先生的这点看起来,倒是和光同尘了,先生此时不再像是仙意邈邈地神仙人物了,反而像是个文采斐然的儒家士子了。”   李清玹诧异的看了眼范腾云,并轻笑着说道:“我原以为范兄只是个舞刀弄枪的武夫之辈,没想到范兄说起话来,倒像是个老夫子了。”范腾云讪讪地说道:“先生,在下还要去处理下俗务,在下就不打扰先生了。”   李清玹嗯了一声,转身就朝着后面的马车走去。马车上的车夫对李清玹赶紧施了一礼,并恭敬地说道:“小人见过公子,不知公子可是前来找我家大人的?”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并未说话。车篷内的三位老者正在低声闲聊,这时他们就听到马车外传来了马夫的声音,“三位先生,外面那位年轻公子求见。”三位老者闻言俱是停下了话头,翟琰起身掀开了车篷的门帘,当翟琰看到车外站着的李清玹时,顿时怔了怔。   翟琰的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他笑着说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要不是公子出手搭救,我等此时都已葬身虎腹当中了。不知公子贵姓?公子可是姓李?”李清玹闻言怔了怔,随后淡淡说道:“先生何以得知在下姓李?”   这时,翟琰身后的徐浩起身说道:“李公子可是苏州府人氏?”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平静的说道:“老先生何以知道我苏州人的?”这时刘贶轻咳了声,刘贶说道:“两位是打算呆在马车上与我们的救命恩人说话么?”   翟琰是三位老者当中最为年轻的那个人,不光如此,翟琰还是位身怀武功的江湖高手,只见翟琰歉然对李清玹笑了笑,随即就轻轻跃下了马车,翟琰落在地上未有发出一丝声响,可见他的轻功极为高明。   虽说在其他人眼里,翟琰轻功极为上乘,但是在李清玹的眼里不过尔尔。翟琰将徐浩、刘贶二人扶下马车后,才转身对李清玹微微施了一礼。李清玹微微侧过半个身子,没有全部受下翟琰的礼节。   翟琰笑了笑,温声说道:“老夫有个故交乃是赵郡李氏之人,他早年迁居苏州府吴郡,别人都称他为‘白云先生’,不知李公子可否认识这位白云先生?”李清玹闻听此言,顿时心神震动。   李清玹对着翟琰微微施了一礼,才低缓地说道:“翟先生认识先父?”翟琰闻言一愣,随即吃惊地说道:“你说什么?你父亲他仙逝了?他比我还要小上十来岁,静之的身体向来很好,怎么会突然离世呢?”   李清玹沉吟了下,低声说道:“此时说来话长,不知翟先生可曾听闻过,苏州府十年之前发生过的那起瘟疫?”翟琰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   这时,高冠博带的徐浩说道:“李郎君,此事老夫略有耳闻。十年前,苏州府吴郡发生了一起瘟疫,导致两百多人因此丧身,令尊就是那个时候,不幸离世的么?”李清玹闻言略有伤感,随即便点了点头。   刘贶轻叹了声,缓缓说道:“此事我也略有耳闻,传闻十年前的那起瘟疫乃是人为导致的,传闻是有人为了炼制蛊毒,才制造出了一起瘟疫,只是这些都是传闻,这背后的真相如何?老夫也不曾得知了。”李清玹闻听此言,略微有些默然不语。   这时,裴莹萱轻轻地走了过来,裴莹萱先是对三位老者施了一礼,才转身对李清玹轻声说道:“李兄,你此次是返回苏州府么?”李清玹闻言点了点头,并温和地说道:“你这是准备去哪儿?”裴莹萱柔声说道:“李兄,我们准备前往江宁府,由江宁府转道坐水路返回洛阳。”   李清玹嗯了一声,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裴莹萱见李清玹默然不语,也顿时觉得有些不知所言,她是喜欢李清玹不假,但是她毕竟是出身宦官世家,她自幼骨子里所受到的教养,都不允许她主动去追求这位李清玹。一时间,李清玹、裴莹萱俩人都有些沉默不言。 第196章 事了拂衣去   翟琰、徐浩三人看着有些沉默寡言的李清玹、裴莹萱俩人,顿时互视了一眼,三人都是微微地会心一笑。徐浩从自身的腰间摘下了一枚青白色的圆形玉佩,随即递向了李清玹,李清玹见状微微地怔了怔。   徐浩温和的说道:“李公子救了我等性命,如此大恩,无以为报,这枚玉佩虽不是什么上好的蓝田玉,但也算是代表了老夫的薄薄谢意,还望李公子勿要推辞。”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长者赐,不敢辞。既然先生美意,晚辈就却之不恭了。”李清玹说罢,就双手接过了青白色玉佩,玉佩入手的触感极为温润,显然不像徐浩所说的那样普通。翟琰从袖子取出了一支玉簪,并对李清玹笑着说道:“你既然是故人之子,又救了我等性命,老夫十分感激,这支玉簪是老夫在江宁府刚刚得到的,虽说老夫极为喜爱这支玉簪,但老夫又不是年轻郎君了,因此老夫觉得这支玉簪更为适合你,还望你勿要推辞。”   李清玹闻听此言,顿时眼角抽了抽,他微微对翟琰施了一礼,并说道:“晚辈谢过世伯厚爱,既然玉簪乃世伯的心爱之物,晚辈自然不会夺人所爱,还望世伯莫要为难晚辈。”翟琰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但翟琰还是坚持将玉簪送于了李清玹,李清玹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了玉簪。   刘贶见到两位老友先后给这位李清玹送礼,随即就将自己手上的玉扳指摘了下来,李清玹见状微微地挑了挑眉,他已经看出了刘贶的意思。   刘贶笑了笑,说道:“李公子既然收了他俩的赠礼,就不能拒绝我的赠礼了,厚此薄彼可不是年轻人该学的样子。”李清玹闻听此言,只得双手接过了玉扳指,随后他又向刘贶道了声谢。   在旁边静静站着的裴滢萱看到眼前这幕情景,顿时心中颇为吃惊,这三位老先生都是颇有声名的儒家人物;她着实没有想到,这三位老先生竟然如此看重李清玹,但她想到李清玹先前轻易地斩杀了那只噬人妖虎,她便觉得这又没什么了。   这三位老先生虽说有些名声地位,但比起李清玹来,还是不可同日而语。徐浩三人和李清玹简单寒暄了几句,就折身返回了马车内,徐浩三人都是过来人,自然不会在李清玹、裴莹萱的面前大煞风景。   裴莹萱咯咯笑了几声,随即促狭地说道:“李公子,可要小女子给你送些礼?好以报答李公子的救命恩情,只是小女子比不过那三位老先生,拿不出这些上品的玉饰来。”李清玹笑了笑,他心中想要捉弄下裴莹萱,于是压低声音说道:“要不你对我以身相许如何?”   裴莹萱极为聪慧,她听出了这是李清玹的促狭之语,裴莹萱故意顺着李清玹的话茬说了下去,“这可是你说的,还请李公子去我家府上提亲。小女子自会在家中恭候你的大驾。”李清玹没想到裴莹萱竟是这么回答他的,顿时让他有些无语。   李清玹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道:“萱妹妹,莫要误会,刚才我只是开了个玩笑。”裴莹萱表面上笑着回应了李清玹一下,但实际上裴莹萱的心中则是有些失落,她知道李清玹会这么回答,但当她真听到李清玹这么回答时,她的心中顿时隐隐有些作痛。   李清玹看了眼有些沉默不语的裴莹萱,他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就说道:“萱妹妹你手下的这些护卫,都受了不少同程度的内外伤,现如今你这护卫人手不足,接下来回去的路上务必要小心谨慎,尽量走官道,莫抄近路了!”   裴滢萱轻点娥首,微微笑道:“李兄不必担心,刚才我已经把信鸽放了出去,府上一旦收到消息,就会立刻派人前来接应,在府上派人接应之前,江宁府府衙会派些人手前来护卫我等,所以李兄不用担心我等了。”   李清玹笑了笑,不置可否,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妖虎尸首,淡然说道:“这只妖虎全身都是宝,妖虎的虎骨、虎皮以及虎肉,无论是对于普通人还是对于练武之人,都是大有用处的,你派人将妖虎的尸首运回去罢,我留着它也没有用处。”   裴滢萱蹙了蹙秀眉,并未有说话的意思。李清玹看出了裴滢萱的顾虑,裴滢萱是位文弱女子,她看着那具妖虎尸首,没有当场做出害怕的样子,就已经很不错了,若是换了寻常的弱女子,见了这头巨大的妖虎尸首,估计都会被吓晕过去。   李清玹想了想,低声说道:“这只妖虎噬杀了好多个裴府护卫,他们都已尸骨无存了,斯人已逝,他们的家人还要继续生活下去,你将这只妖虎尸首运回裴府,用它可以换作很多的银两,这些银两可以用来补偿给他们的家人,这样的话,他们的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裴滢萱闻听此言,顿时不再犹豫了,她随即就安排了八九个护卫,将这只妖虎尸首架在了装着杂物的平板车上,妖虎虽然死的不能再死了,但是它的尸首仍带有一丝丝的威压,将那只拉平板车的驽马给着实惊着了。   旁边的护卫费了好大劲,才将驽马的情绪给安抚了下来。李清玹见状,就对裴滢萱告辞了,裴滢萱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但她毕竟是裴府车队的主事人,因此她只能点了点娥首。   李清玹临离去之前,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白色玉佩,这枚白色玉佩上刻有辟邪符箓,这道辟邪符箓是李清玹成就龙虎真人之后,亲手刻画在玉佩上的,这枚白色玉佩上还蕴含了两道龙虎之气,更加为这枚白色玉佩增加了不少威能。   有这枚白色玉佩在身,就算是成精了的妖物,都会远远地躲避开来,至于堪比龙虎境界的大妖,大都隐藏在了深山老林之中,轻易不会现身于人前,更不会轻易地去杀戮人族之人,毕竟司天台可不是吃素的,在一众妖修的眼里,司天台威名赫赫!   白色玉佩不光可以辟邪,长时间佩戴的话,还可以驻颜益寿,只不过玉佩的这点好处,李清玹并没有告诉裴滢萱而已。李清玹将白色玉佩送于裴滢萱之后,便对她道了声别,转身就离开了。   李清玹还未走出两步远,就听见身后传来纷乱急促的脚步声,有人着急喊道:“李真人留步,我等还没拜谢过李真人的救命之恩。”听这人说话口音,当是护卫首领范腾云无疑。   李清玹轻叹了声,就转身看向了身后众人。追上来的众人见状大喜,众人纷纷拜倒,在范腾云的带领下,齐声说道:“我等谢过李真人的救命之恩,我等在此提前恭祝李真人仙道有望、长生驻世。”   李清玹淡淡说道:“诸位不必如此多礼,谢过诸位的美意,诸位后会有期。”李清玹说罢,就轻轻地挥了挥手,众人只觉得一阵风儿吹过,他们就再也拜不下去了,好似被人给托住了似的。   众人只好长身而起,他们目光崇敬的看着渐渐远去的李清玹,直到李清玹的身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众人身后不远处,裴滢萱有些低落的轻叹了声。   裴滢萱心中知道,像李清玹这样的神仙人物,不会在某个人的身边长久停留的,毕竟修道之人追求的是得道长生,至于得道长生之外的事情,修道之人都很少关注的,裴滢萱虽然懂得,但她心中仍是有些怅然若失。 第197章 降龙伏虎境   江宁府西北处的幕府山中,山中某处有座比较平整的高台,这座高台显然是人工打磨的,相传晋元帝司马睿过江时,骠骑将军王导曾在这座山上设立幕府,李清玹望向这座高台,心想这座高台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所留来的。   这座高台足有九丈之高,就算以武道大宗师的轻功身法来说,也是万万不能一跃而上的。李清玹低笑了一声,他的身子忽然凭空掠起,就像是忽然被一阵风吹起来的。   刹那之间,李清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九丈高台之上,高台约有六丈多长,宽度也有三丈长短,高台台面十分平滑,高台的西侧面垒有石梯,可以供人拾阶而上。   李清玹将背后的紫菱袋解了下来,随后就将翡翠蛊放了出来。翡翠蛊飞出来后,十分活跃的飞到了李李清玹的肩膀上,翡翠蛊用雾蒙蒙的大眼睛紧紧看向了李清玹,看它的神情,显然是被关在紫菱袋中闷坏了。   李清玹扭头看了看翡翠蛊,淡淡说道:“先前斩杀那只妖虎,让我心有所悟,此地颇为寂静,人烟罕至,因此我要在此闭关修炼一番,你现在将那群鬼头王蜂给召集出来,你和它们一起为我护法,切记不可随意伤人性命。”   翡翠蛊低吟了声,随即点了点小脑袋。只见翡翠蛊朝着紫菱袋方向低鸣了一声,就见紫菱袋一阵颤动,紫菱袋中飞出了一片黄云,黄云赫然是凶名赫赫的鬼头王蜂,鬼头王蜂约有千余只。   鬼头王蜂群在空中盘旋一圈,就朝着四处散开隐藏了起来,有的隐藏在了草丛当中,有的隐藏在了树叶之中,还有的躲进了石头缝里。   这千余只鬼头王蜂在顷刻之间,就已隐藏的严严实实,若不是修为高绝之人,绝对感应不出来鬼头王蜂的气息。   李清玹仅凭自身感应,就能将自身周围数百丈内的鬼头王蜂全部感应到。不光如此,李清玹心神微动,就能感应出四百丈之外的某棵树冠里,有只鬼头王蜂在吞噬一只树蛙。   鬼头王蜂吞食树蛙的画面,犹如发生在他的眼前一般,这种感应能力是李清玹晋升龙虎真人之后才有的。李清玹若是闭目仔细感应自身周围的环境,方圆三五里以内发生的事情,他都能感应的到,只是这样一来,比较令他精神疲惫而已。   李清玹喃喃自语道:“这鬼头王蜂的实力又有所增加了,如今就算是修成内劲的一流高手,也只能勉强抵御一只鬼头王蜂而已,如今这些鬼头王蜂已经堪比江湖上的一流巅峰高手,当真是意外之喜。”   这些鬼头王蜂当中,有十多只鬼头王蜂的气血十分强横,光凭其气血就已堪比武道大宗师了,再加上鬼头王蜂怀有剧毒,这剧毒连坎离初境的修士都能毒倒,鬼头王蜂不是寻常的马蜂、毒蜂,其属于蛊虫之列。   鬼头王蜂身上的尾针十分歹毒,若是坎离后期境界以下的修道人被蛰中,就会当场毙命,只有坎离大成的修道人才能勉强抵御此等剧毒。   但是这十余只堪比武道大宗师的鬼头王蜂更为厉害,就连坎离大成的人物都能被它们当场毒倒,甚至都能当场将坎离大成之辈给毒死。   就算是坎离大成之辈有护身罡气,也抵御不住众多的鬼头王蜂,因为鬼头王蜂的尾针对护身罡气有极大的破坏力,除非坎离大成之辈怀有防御法宝,才能躲过鬼头王蜂的攻击。   若是坎离修士一心逃命,这些鬼头王蜂也留不下他们,若非这样,岂不是仅凭鬼头王蜂蜂群在手,就可以纵横俗世的修道界了。鬼头王蜂虽然厉害,但以它们目前的实力,却不是龙虎真人的对手。   若是鬼头王蜂能再次晋升实力,到时就连龙虎真人也会对它有所顾忌了。当然,鬼头王蜂的晋升之路十分困难,其他的蛊虫也是一样。若非如此,蛊术修行人岂不是领袖群伦了。   这些鬼头王蜂的实力比之前有所增加,这显然都是翡翠蛊的功劳,翡翠蛊经常带着这群鬼头王蜂外出觅食,也不知这群鬼头王蜂是吃了什么灵材异果?还是吞食了什么异兽血食?才能它们的自身实力有所提升。   李清玹心中闪过了许多思绪,随后他看向了静静趴在高台上的翡翠蛊。李清玹笑着说道:“蛊术之道我并不精通,我也不会培育蛊虫,既然你已开了灵智,那么这些鬼头王蜂以后就由你全权培育了,这些鬼头王蜂实力再次晋升之后,对我也会有些用处的。”   翡翠蛊脑袋上的两根触须微微点了点,显然是听从了李清玹的安排。翡翠蛊低鸣了声,就从地上一跃而起,振动着翅膀,飞落在了李清玹的肩膀上。李清玹看了翡翠蛊一眼,淡淡说道:“我准备修炼了,你替我护法一会罢。”   翡翠蛊低鸣了声,算是做了回应。李清玹盘膝而坐,双手掐成子午太极印,开始闭目凝神,李清玹准备一举降服体内的坎宫真虎。坎属水,属北,主肾宫,丹经将其喻为“铅虎”,也称其为“坎宫真虎”。   李清玹的《太上周天功》中曾这样记载道:“水真水,火真火,水火交,水不老。”他这部修道功法中,水火除了对应心肾之外,更对应了人身的精气神,精为水,神为火,水火相交则和气生,也就是一气生。   某位道家先贤曾这样说道:“渺无踪迹归龙虎,潜有机关诞玉液。”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水火既济之后,一阳之气在丹田气海当中诞出金汤玉液,金汤玉液乃是修成大道金丹的根本,也只有龙虎交汇的人物才能诞出金汤玉液。   李清玹所修炼的修道功法,不同于时下的任何修道功法,太上周天功既有上古练气士吞霞炼气的特点,也有时下修真功法的优点,可谓是直指大道本源的绝世功法了。   因此只要李清玹降服体内龙虎,就可以慢慢诞出金汤玉液了,而不是像其他的龙虎真人那样,必须修至龙虎交汇之境,才能诞出金汤玉液,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李清玹仅凭这一点,就已遥遥领先于其他修道人了。   此时,李清玹舌抵上腭,双唇轻闭,双目微微闭合。李清玹控制着自身的意念沉入了中丹田之中,他心中默默念道:嗡。嘤嘤嘤呜呜呜肃肃肃。他默念口诀的速度均匀缓慢,约莫念了七八个弹指的时间。   李清玹控制着意念从中丹田处缓缓下降至下丹田气海处,他在控制意念下降的时候,又再次默念了一遍口诀,当他的意念降至下丹田气海处时,他刚好将口诀默念完成。   就在这时,李清玹的左掌由肚脐缓缓上行至掌心,对准了檀中穴。同时,他的右掌由檀中穴缓缓下降至了掌心对肚脐处。如此过了约有半个时辰,就听见李清玹的身体内传来了一声惊天虎啸,并且有道巨大的白虎虚影在李清玹的身后一闪而逝。 第198章 老龟来迎   白虎虚影直接冲入了李清玹的肾宫当中,本来威严霸道、凶厉猛烈的白虎虚影,在冲入坎水肾宫之后,就变得安静了起来。随后李清玹心神一动,离宫苍龙从离火心宫之中游了出来,直往中丹田膻中穴游去。   坎水肾宫里的白虎见状,瞬间就从肾宫之中冲了出来,坎宫白虎也快速地冲向了中丹田位置。离宫苍龙见坎宫白虎冲来,顿时就长吟了一声,龙吟之声响彻了李清玹体内的小天地。   苍龙一摆龙首,就张牙舞爪地向白虎扑去,白虎毫不示弱,饿虎扑食般的扑向苍龙。霎时间,龙腾虎跃,龙吟虎啸之声响彻李清玹的内天地之中。   苍龙白虎之间的争斗仅仅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就见苍龙一爪子拍在了白虎的背上,白虎顿时悲鸣了一声,弹指间就身躯破碎,化作了无数碎片,慢慢消失在李清玹的内天地之中。   李清玹的瞳孔骤然一缩,他不敢相信的喃喃道:“竟然伏虎失败了……”   按李清玹原本的认知来说,坎宫白虎应该会被自身的离宫苍龙降服,这样才算是修成了水火既济之象,水火既济之后心肾相交,继而就能练成阴阳互交、龙虎回环的修道境界。   龙虎回环即是降龙伏虎,这一境界被修道者称为降龙伏虎境。本来他以为,坎宫白虎会被离宫苍龙降服,谁知这只坎宫白虎只是个纸老虎,并非是真正凝成真形的坎宫白虎!   因此这只坎宫白虎被离宫苍龙一阵绞斗后,就破碎成了无数碎片,最终化作虚无。坎宫白虎没能凝练成真形,所以就谈不上被降服了,白虎真意真形不在,何以修成伏虎境?   伏虎不成,仅剩降龙,因此也就算不上降龙伏虎境了。若非李清玹的道心稳固,否则的话,就凭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能让他心神失守、而身受重伤。   李清玹自修行以来,一路都是机缘不断,他自身的修为境界进展神速,远超其他的修道人。李清玹对于此次降服坎宫白虎的结果,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虽然他想一举修成降龙伏虎境,但是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李清玹虽然对此次的结果,微微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此次失败,乃是自身底蕴不足所导致的。道德经中曾云: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句话说明了修道之事,当以循循渐进为主,而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就会欲速则不达。   李清玹修道的时间并不长,从去年的秋天直至今日,也不过才修行了八九个月的时间。若是其他修道人知晓这位道玄先生仅仅不过修行了半年多,就已修至龙虎真人境界,当会骇然失色不已,会让他们觉得自己的修行都修行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清玹虽说伏虎失败,但是却为他下次伏虎做好了铺垫,等他底蕴圆满之时,就会水到渠成的降服坎宫白虎。李清玹想到这里,略微笑了笑,以他现在的修为进展,足以羡煞本朝境内的一众修道人。   若是他贪得无厌,尚觉自身修为进展缓慢,还想怨天忧人的话,那么就离走火入魔不远了。修为法力固然重要,但是比起道心境界来,却是稍稍有些不如。   李清玹长身而起,从高台一跃而下,轻轻地落在了地上,没发出丝毫的响动。李清玹对肩膀上的翡翠蛊使了个眼色,翡翠蛊就触须轻点,随即就飞到空中。   翡翠蛊在空中低鸣了两声之后,就见隐藏在草丛、树冠、石头缝里的鬼头王蜂们全部嗡嗡飞起,鬼头王蜂蜂群在翡翠蛊的命令下,鱼贯而入地飞入了紫菱袋中。   当最后一只鬼头王蜂飞入紫菱袋中之后,李清玹就将紫菱袋的袋口系上了。李清玹收好紫菱袋后,就轻轻一掠,他的身形就以出现在了十丈开外。   随后李清玹几个纵掠间,就消失在了幕府山中的密林间。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之后,李清玹就出现在了江宁府地界东边的江南运河边上。   江南运河,又称为江南河,江南自古多水泽,江河、湖泊、溪流众多,水网横竖交织,在江南之地出远门,多是坐船居多。   相传三国时期,东吴大帝孙权为了沟通建康城和太湖平原而派人开凿了江南运河。东吴之后的历朝历代均又不断地继续开凿江南运河,直至本朝初年才将江南运河开凿成了江南地区最大的人工运河。   江南运河旁边种有许多桑树,此时的桑树虽然还没有到绽放花开的时候,却也已经开始萌发桑芽,点点绿意甚是让人心情舒畅。李清玹看着河岸边上的桑树林,忽然想起了诗经中关于桑与爱情的诗歌。   李清玹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去年秋天,洛霜曾经问我可有归期,此时我就要回到姑苏城了,也不知道洛霜她怎么样了?”   李清玹眺望着这条奔腾汹涌的江南运河,心中思虑良久,此时的他倒是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就在李清玹心中感慨之时,他忽然挑了挑眉,凝神望向了奔流不息的江南运河当中。   李清玹感应到眼前的河水中,有个庞然大物在向着他所在的方位快速游来。李清玹心中暗暗思虑道:“莫非这是头成了精的水族不成?咦,怎么感觉这个庞然大物的气息那么熟悉呢?”   就在李清玹暗暗思虑之时,江南运河的水面忽然急急涌动起来,随后就见一捧黑影渐渐浮现,愈来愈大。不多时,一只两三丈大小的乌龟,从水中浮出。乌龟冲着李清玹拜了三拜,随后恭敬地说道:“老龟拜见李师,李师安好!”   李清玹轻笑了声,淡淡说道:“许久不见,老龟你的道行愈发精深了,看来你已是元胎大成了,不愧是三百多年的老龟。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此处?”   老龟恭敬地说道:“回李师的话,老龟自从修成元胎之后,就发现自己会预测占卜未来之事了,只不过有时很准,有时不准而已。前两日,老龟突然心血来潮,于是占了一卦,所以测算出李师今日返回姑苏城。”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淡然说道:“老龟你有心了,如今你已经堪比坎离大成的修道人了,不知你今有有何打算?你是打算继续呆在太湖之中潜修呢?还是打算云游四海,寻找破境的机缘呢?”   老龟瓮声说道:“老龟哪里也不去了,老龟以后就留在太湖当中潜修了,若是李师不嫌弃老龟愚笨,老龟愿意为李师看家护院去,但凡李师有什么事情吩咐,老龟都会尽力办成的,哪怕是刀山火海,老龟也会去闯的。”   李清玹颇为意外的看了眼老龟,这只老龟之前虽然开了灵智,但它却不会修行之事。在去年秋天的时候,这只老龟专门求教于他,才堪堪开始了修行,可以这么说,李清玹算是老龟修行路上的引路人,他对老龟有授业之恩。   老龟之所以提出为李清玹看家护院,其一是为了报答李清玹的恩情,其二是它凭借自身祖上传下的占卜神为李清玹测算了一卦,它才发觉李清玹以后至少也是位成就天仙的人物,而它想要在修行路上走的更远,务必要抱住李清玹的大腿才行。   因为李清玹对它有授业之恩,所以它凭借这一关系,就想留在李清玹的身边做个看家护院的镇宅灵兽,只有这样,它才能有机会去请教修行方面的各种问题。老龟的这一点想法,李清玹并不清楚。 第199章 水下洞府   李清玹本想拒此事老龟的请求,但他随后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老龟见李清玹同意了它的请求,顿时非常高兴,老龟瓮声说道:“还请李师到我背壳上来,俺老龟驮你过河。”   李清玹摆了摆手,淡淡说道:“如今我已经可以御风而行,这处河面虽宽,却也难不住我。不用你来做个脚力了。”   老龟摇了摇脑袋,瓮声说道:“李师,俺老龟去年曾说过,以后驮你畅游大江大河,今日李师来到了此处大河边上,还请李师勿要推辞才好。”   李清玹见这老龟执意如此,也就不再推辞。不见李清玹有何动作,他倏忽地就出现在了老龟的龟背上,老龟眼中一喜,随即就载着李清玹朝着太湖的流域游去。   好在此处无有他人,否则的话,被人看到又会流传出怪力乱神的传说。李清玹只觉得这老龟不愧是水族出身,他站在这老龟的龟背上,不曾觉得有丝毫的颠簸,仿佛如履平地一般。   老龟边游边说道:“李师,前段时日,俺老龟曾发现了一处水神洞府,只是俺老龟不懂阵法之道,因此被水神洞府的阵法给拦在了门外。好在李师此次回来了,还望李师能与俺老龟一起探探那处水神洞府。”   李清玹闻言挑了挑眉,惊讶地问道:“不知这处水神洞府位于哪个水域?莫非这处水神洞府出自太湖水域不成?”   老龟扬了扬硕大的脑袋,瓮声说道:“李师说得不错,这处水神洞府就位于太湖水域,太湖水域中央的缥缈峰北侧,有座阴山小岛,阴山岛下面数十丈处,有一座水神洞府,俺老龟以前倒是不曾发现过,想来是当时没有修为在身的缘故。”   李清玹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那处水神洞府罢。”老龟闻听此言,顿时大喜过望,它欢快的划起水来,朝着太湖方向快速游去。   半个时辰之后,李清玹和老龟来到了阴山小岛处,阴山小岛位于西山缥缈峰的北侧,是个极小的地方,阴山岛的形状呈月牙形,阴山小岛上住有十来户人家,都是在太湖以打渔为生的渔户人家。   这些渔户人家民风淳朴,极为位好客,姑苏城里的人们都将他们所在的村落称作阴山村,阴山村的村口有一株参天古樟树,此树有将近十余丈之高。   这一株古樟树也算是颇有来历,三国时期,东吴孙皓天纪四年,有位解甲归田的将军厌倦了城里生活,遂迁居于此,那位将军在他居住的地方亲手栽下了一株樟树。   后来将军在阴山岛上溘然长逝,而他亲手所栽的樟树却枝繁叶茂的成长了起来。李清玹眼前所见的这株古樟树就是那位将军所留下来的,这些故事还是他听师父所讲,才有所了解的。   但这株古樟树的故事和来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座阴山岛的来历,阴山岛的来历与西汉末年的道家仙人阴长生有关。   阴长生出身于南阳郡新野县的大族阴氏,新野阴氏为南阳郡的世家大族,阴长生出身世家公子,却不爱慕人间富贵,反而潜居隐身,修炼长生久视之术。   阴长生年轻时拜太和山上的道家仙人马鸣生为师,太和山即是后来的武当山,太和山上的仙人马鸣生乃是北极仙人安期生的徒弟。   阴长生从马鸣生那里学到了《太清神丹经》,阴长生凭借着过人的天资以及潜修苦练,最终得以白日飞升,成就天界真君之尊位,因此阴长生又被称为阴真君。   阴长生喜欢周游天下,他曾经来到太湖之地游玩,阴长生有感太湖景色优美怡人,遂在太湖的某个小岛上隐居修炼了一段时间,因此后人都将阴长生曾经炼制金丹的小岛称作了阴山岛,这也是李清玹面前阴山岛岛名的来历。   李清玹望着面前的这座阴山岛,心中闪过了许多思绪,他心中暗暗想道:“莫非阴山岛下面的这处水神洞府与那位阴真君有某些关联?”   就在李清玹心中思绪纷纷的时候,老龟低声说道:“李师,水神洞府就在村口古樟树东侧四十九步位置的下方了。”   李清玹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就掐了一个法诀,弹指间他的身上就凝成了一个透明防护罩,将他周围的湖水分开了来。李清玹随着老龟沉入了水中,约莫沉下去了二十三四丈的时候,李清玹就看到一个水府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仔细看去,这一水府装饰简单大气,有种岁月的痕迹沉淀在了里面。水府有两扇大门紧闭,内中不知何等模样,李清玹和老龟来到水府门前三四丈的时候,就碰到了水府的防护法阵。   李清玹眼中一凛,凝神看向了眼前的护府法阵。过了片刻,李清玹低声说道:“原来是六合慑心阵,六合慑心阵以三阴三阳六爻为阵眼,此阵共有干、坤、生、死、水、火六道阵门。此座阵法对于他人十分复杂,但对于我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老龟在旁边闻听此言,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喜色。李清玹从袖子里取出了六张符箓,随即抛向了六合慑心阵的六道阵门位置,只见六张符箓隐入了阵门当中,随即就爆发出了一阵五彩光芒。   五彩光芒闪烁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随后就化作了虚无。老龟见状,恭敬地问道:“李师,这座阵法是被破了么?”   李清玹嗯了一声,随即朝着水神洞府的两扇大门拍了一记劈空掌,以他堂堂龙虎真人的修为拍出劈空掌力,端的是非同小可,只见两扇大门发出了一声闷响,随即就打开了来。   李清玹看了看水神洞府内的装饰摆设,挑眉说道:“这一处水府,不知是不是太湖水神的神宫殿阕,不过看这水府样式,倒像是人族修士所居,也不知是不是前人遗府?难道是当年阴真君烧炼金丹的地方?”   老龟摇了摇头,瓮声说道:“阴真君飞升天界已有五百多年了,这处水府看着也就两百来年的光景,看这水府样式,倒像是刘宋时期的建筑风格。”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脚步轻快地踏入了眼前的水府当中,水府当中的空间不小,分作成了几处小院,倒是与人间的民居宅院颇为相似。   院中还有一些雕刻着花纹的石桌石凳,若非这座水府处于水下数十丈,李清玹就差点以为这里是人间宅院了。 老龟的身躯有两丈大小,比这处水府的两扇大门还要宽上好几尺。   老龟望着水府的府门宽度,沉闷地晃了晃硕大的脑袋,随后它一抖身子,就变做了三尺大小,然后慢吞吞地就爬进了水府当中。 第200章 太清神丹经   李清玹回头看了眼爬进来的老龟,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随后李清玹就继续观察起了水府内中的一切陈设。   这处水府内颇为宽敞明亮,水府内有各种各样的石桌、石椅、石架,这些都布置的井然有序,非常契合道家的阴阳八卦之理。除了石桌石椅之外,还有一些丹炉药灶,玉几云床等等陈设。   这处水府内的陈设布置与道家典籍中所记载的仙家洞府大致相同。水府内的四周墙壁上镶嵌着数颗斗大的夜明珠,夜明珠莹流晶明,散发着温和清明的光芒,将这座水底洞府照映得如同白昼一般。   水府内分成了七八处小院,每处小院上都刻有牌匾铭文,李清玹凝神扫了扫这些牌匾铭文,只见牌匾上面用朱红篆字刻画着“练功室”、“炼丹室”、“炼器室”等字样。   李清玹身后的老龟睁大了双眼,吃惊地说道:“李师,这里莫非是前朝某位修道者的隐修洞府?看这里面的布置,倒不像是水神洞府了。”   李清玹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而是朝着练功室走了过去。李清玹将练功室的房门轻轻推开,随即走了进去,练功室内除了一个蒲团外,别无他物,让李清玹颇为失望。   李清玹转身离开了练功室,朝着旁边的炼丹室走了过去,他推开房门,就见到炼丹室内有一尊足有五尺高,需四人合抱的青铜鼎屹立其中。   只见这尊青铜鼎的正面,刻写着“抱朴子”三个用朱漆写就的大字,李清玹站在炼丹室的门口便可以看到。看着这“抱朴子”三个字,李清玹的心中顿时一动。   他心中暗暗想道:“抱朴子乃是小仙翁葛稚川的道号,至于历朝历代的其他修道人,倒是没有自号抱朴子的。葛稚川乃是灵宝派祖师爷葛天师的侄孙,因为葛天师的尊号为太极仙翁,所以世人都将葛稚川称为小仙翁。”   “小仙翁葛稚川在三百多年前,就已在罗浮山中白日飞升了,如此惊才绝艳的非凡人物,可以不能一见,若是能与葛稚川论道一番,也不枉此生了。这里应该是葛稚川早年间的炼丹之所。”   “葛稚川乃是东晋时期的道教南宗大宗师,与当时的南岳夫人魏华存齐名。葛稚川的外舅(即岳父)鲍靓从阴真君那里学到了《太清金液神丹经》,鲍靓后来将《太清金液神丹经》传授给了葛稚川。”   “不知这处洞府里,可有《太清金液神丹经》这本直指仙家大道的功法秘笈?”李清玹想到这里,自嘲的摇了摇头,随即他便走到了青铜鼎的正前方。   只见青铜鼎内中不知灌满了什么液体,不知名液体竟然形成了黑白色的阴阳太极图案模样。李清玹心中灵光一闪,就将自身修炼的先天元气从劳宫穴中徐徐吐出了一丝来。   李清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先天元气探入了青铜鼎当中,霎时间青铜鼎内中的阴阳太极宝液图案分割成了两半,一个青色琉璃般的玉匣,缓缓从青铜鼎内中升起。   这青色玉匣直飞到了青铜宝鼎上空三尺的位置,才慢慢地悬浮在了那里,其上有七个大字光华流转,这七个大字乃是用云篆写就的。   李清玹认出了这七个云篆的意思,这七个云篆正是“太清金液神丹经”。李清玹伸手就将青色玉匣抓到了手里,只见这玉匣质地温润上乘,比徐浩送他的蓝田玉佩还要好上很多倍。   李清玹虽然知道这青色玉匣里,装着《太清金液神丹经》,但是这只青色玉匣仿佛是浑然天成,玉匣周身无有丝毫缝隙,宛如浑然一体的上品美玉。   不过李清玹的眼力远胜寻常的龙虎真人,他凝神看出来这青色玉匣的四角处,有一些细不可查的条形云纹。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才有所猜测。   李清玹挥手拍了一掌,顿时就将炼丹室的房门怦然关上。正在炼器室寻找宝物的老龟,闻声向外看了一眼,老龟看见炼丹室的房门怦然紧闭,顿时喃喃自语道:“莫非李师寻到了灵丹妙药,因此要闭关修炼一番?”   老龟摇了摇硕大的脑袋,随即又在炼器室里翻找起来。暂且不说老龟寻宝之事,单说炼丹室里的李清玹。炼丹室里,李清玹正在盘膝而坐,他的双手上,正捧着那个青色玉匣。   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李清玹手中的劳宫穴,正在慢慢地往青色玉匣里汇入先天真气。这青色玉匣不愧是小仙翁葛稚川所留,李清玹也看不出来这青色玉匣如何打造的。   李清玹用先天真气往青色玉匣里足足汇入了四个时辰,而这青色玉匣仍是没有丝毫动静。看这情况,想要打开青色玉匣,还是十分的困难。   好在李清玹修成了龙虎真人境,他已经沟通了天地之桥,因此倒也不虞体内的先天真气会有枯竭之时。李清玹默默地加快了往青色玉匣里汇入先天真气的速度。   如此这般又过了七个时辰,才看到那个浑然一体的青色玉匣外面出现了一丝黑线,接着这黑线迅速变大,只听啪地一声轻响,青色玉匣自动打开了,只见青色玉匣内闪耀出一阵刺眼的白色光芒,几乎让李清玹睁不开眼来。   李清玹不由地眯起眼来,他伸手在青色玉匣上抹了一下,顿时就将刺眼的白色光芒给抹消失了。李清玹凝神看向了青色玉匣,只见青色玉匣里面平放着一摞洁白如雪,灵意盎然的玉简。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随即就将白色玉简拿了起来。他发现这巴掌大小的白色玉简,分量倒是不轻,估摸着约有四五斤的重量。   这一摞白色玉简共有十二枚,每一枚都是巴掌般大小,这十二枚白色玉简都被用昂贵的金线串了起来,而且每一枚白色玉简都镶着金边,更让这本就宝贵万分的白色玉简更为珍贵至极。   李清玹抚摸着手上的白色玉简,心中默默想道:“这白色玉简光是这材质,就已堪称是稀世珍宝了,但是比起这玉简当中所记载的修道功法来说,当真是天壤之别。”   “这玉简当中所记载的《太清金液神丹经》,堪称是大乘之法。秦末汉初时的琅玡仙人安期生,就是凭借着这本太清神丹经,一举修成了真仙境界。而后齐地临淄人马鸣生师从琅玡仙人安期生,之后马鸣生凭借着太清神丹经,亦是得道成仙了。”   “临淄仙人马鸣生之徒阴长生,又是凭借这本丹经修炼成仙,一举成就天界真君尊位。阴真君将这本丹经传给了鲍靓、鲍太玄,鲍太玄将这本太清神丹经传给了葛洪、葛稚川,使得葛稚川成就了小仙翁之名。”   “由此可见,这本太清金液神丹经是直指大道本源的大乘之法,我既然能得到小仙翁葛稚川的传承,可谓是得天独厚、因缘际会,凭借着这本《太清金液神丹经》,以及我那本《太上周天功》,以后想要修成真仙境,应当不难,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李清玹想到这里,顿时喃喃自语道:“药逢气类方成象,道合希夷即自然。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第201章 神道符召   李清玹端量着手上的白色玉简,玉简乃是道门记载上乘、大乘修道功法的记载用具。道门诸派的各大巨擘,都是以神念的形式将本派的秘传修道功法保存在玉简之中。   道门诸派的各大巨擘,都在自家的玉简上留下了复杂禁制,这些禁制只有本派的真传弟子才能打开。若是外派之人想要强行打开玉简,则会触动玉简当中自动销毁的禁制。   因此玉简乃是诸多修道大派的传承之物,玉简质地要求非常严格,除非上品美玉当中的最佳美玉者,才可以用来做玉简的载体,所以玉简都是用来记载本派最为上乘的修炼之法。   玉简的来历十分悠久,在东晋王嘉所著的《拾遗记·夏禹》中,曾这样记载道:“又见一神,蛇身人面, 禹因与语。神即示禹八卦之图……乃探玉简授禹 ,长一尺二寸,以合十二时之数,使量度天地。 禹即执持此简,以平定水土。蛇身之神,即羲皇也。”   南北朝时期,南朝宋国江夏王刘义恭在《失题》一诗中,曾这样颂吟道:“金牒封梁父 ,玉简禅岱山 。”由此可见,玉简无论是作为道门的传承宝册,还是作为泰山封禅宝物,都堪称为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李清玹想到这里,喃喃说道:“玉简真人降,金书道箓通。有些玉简并没有自毁禁制,比如我手中的玉简就没有自毁禁制,这些玉简应是留待有缘人的传承宝物,这类玉简少之又少,没想到竟然让我得到了。而这玉简上的秘笈,又是直指大道的大乘之法,苍天果然待我不薄。”   李清玹的心神微微有些激荡,只见他微闭双目,低声念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李清玹念了遍静心诀,就让自己恢复了心如止水的心境。随后他灵识探入玉简之中,刹那间,他就觉得自己的紫府当中,出现了大量艰涩繁杂的篆文,这些篆文静静悬浮在他的紫府之中,时不时地有流光一闪而逝。   李清玹曾随父亲学习过篆书,无论是大篆、小篆,他都曾书写过数百遍不止,这些出现在他紫府之中的大量艰涩繁杂篆文,他都能一一认得。   随后李清玹又将剩下的十一枚玉简全部浏览了一遍,最后他将这些艰涩繁杂的篆文梳理了一遍,最终他确认出这些篆文都出自《太清金液神丹经》之中。   《太清金液神丹经》分为上中下三卷,上卷乃是正一宗的祖天师张道陵所序。张道陵不光是汉初张良的第八世孙,其还是天庭四大天师之首,张道陵又被尊称为“老祖天师”、“正一真人”、“高明上帝”、“三天扶教大法师”等尊号。   老祖天师在《太清金液神丹经》上卷之内详细记述了性命双修之法。凭借这性命双修之法,就可以一举修成金仙之境。光是这《太清金液神丹经》的上卷,就能让天下修道人为之眼红,甚至能让部分修道人生出杀人夺宝的念头来。   《太清金液神丹经》的中卷乃是阴长生真君所撰写,内中详述了金液还丹术,这金液还丹术乃是可以修至真仙境的上乘妙法。无论是真君阴长生,还是小仙翁葛稚川,都是凭借此金液还丹术,修成了真仙之尊位。   至于《太清金液神丹经》的下卷,乃是小仙翁葛稚川所述写,下卷记载了华夏境内的诸多灵山福地、大小洞天的地域情况,除此之外,还记述了许多修道界诸多的常识和习俗禁忌,这下卷所记述的内容,对于李清玹来说,也甚是颇有用处。   李清玹微闭双目,凝神存想自身紫府内显现出来的《太清神丹经》。《太清神丹经》本是上古玄功秘法,历来都是口口相传,不记于文字。   直到阴真君作汉字将之记于书册,《太清神丹经》才真正流传于世,只不过能够得到这部《太清神丹经》传承的人物,寥寥无几而已。   不过,但凡得到《太清神丹经》传承的修道人,俱都飞升成仙了,由此可见,这部《太清神丹经》堪称是直指大道本源的大乘之法。   《太清神丹经》合有五百四字,其歌曰:“……金液丹华是天经……六一合和相须成……津入朱儿乃腾飞……玄气徘徊为我用……泥丸真人自溢充……河上姹女御神龙……”   不知过了多久,李清玹才从存想入定当中醒过神来,李清玹觉得此时自己精神奕奕,状态十分圆满,以往境界上的桎梏也都完全解开了,饶是他自身性子平淡,此时也是十分的欣喜。   李清玹将玉简全部收了起来,心中暗暗想道:“若是此时有只乾坤袋就好了,就可以将这些玉简以及悟真剑道篇等宝贵之物,妥善地收藏起来。随着宝贵之物越来越多,以后收藏起来倒是有些麻烦,只是乾坤袋这种宝物可遇不可求,也不知炼器室当中有没有乾坤袋之类的须弥宝物?”   想到这里,李清玹倏然长身而起,他出了炼丹室的房门后,直接朝着炼器室而去。等李清玹走到炼器室门口时,顿时被炼器室的情景给震惊住了,只见炼器室里一片狼藉。   地面上满是些刻有符咒的法剑、刻有五雷号令的枣木令牌、以及篆有‘敕召万神’的黄色令旗等法器。在这些散落在地的法器当中,有只硕大乌龟在瞪着双眼,紧紧望着它眼前闪闪发光的玉符。   李清玹眼中微微一凛,他凝神看向了老龟眼前的玉符,只见那玉符上刻画着许多横竖曲扭的符文,这些符文十分的艰涩繁杂,不过倒也难不住李清玹。   李清玹凝神看了片刻,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震惊之色,只听他喃喃说道:“竟然是神道符召?并且是具有神格的太湖水神符召!”   炼丹室内的老龟自发现这方太湖水神符召后,就一直在细细地观摩着这方水神符召,老龟心中十分的犹豫,它知道自身的血脉不高,并非是玄武星君的血裔,以它的资质来说,最多也就能成为堪比龙虎真人的境界罢了。   尚若如此,老龟最多也就是千年的寿元而已,并不能长生久视。因此它想要追随在李清玹的身边,好以在李清玹的指点下,能有一丝长生久视的希望,只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希望罢了,并不一定能真正让它的长生久视。   而眼前的太湖水神符召却能让它长生久视于世间,只不过这种长生久视有些代价罢了。若是它将眼前的太湖水神符召炼化,那么它就会成为太湖水域的水神。   自此以后,只要太湖水域不枯竭,它就能长久的生存在这世间,只不过它以后不能随意远离太湖水域之地,若是离太湖水域太远了,则会有身死神灭的危机。   尚若它真的成为太湖水神之后,就须保佑太湖水域附近风调雨顺,自此以后它就能吸收太湖水域附近黎民百姓的所奉香火,以后它就会走神灵香火晋升的路子,而原先修行成仙的路子则就走不通了,因此老龟十分的犹豫。   就在老龟犹豫不决的时候,它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李清玹的喃喃自语声,老龟旋即转身朝着李清玹看了过去,它看着满身道韵盎然的李清玹,心中震惊的无以复加。   以老龟此时的感觉来说,它觉得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一名降龙伏虎境的大人物,而不是一名初入龙虎境的修道人,两者虽然都是龙虎真人境,但是其中的差距也着实不小。   老龟万万没有想到,仅仅只过了一天的时间,它的授业恩师李清玹就修为大进了。老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随即它口吐人言,恭敬地说道:“恭喜李师,贺喜李师,恭喜李师修为再进一步。”   李清玹笑了笑,淡淡说道:“老龟,你是不是想要走神灵修行的路子?这太湖水神的神格也算是不小了,你能得到这方神道符召,也算是你的缘法了。   老龟闻言点了点头,它决定了,以后就走神灵修行的路子,刚好这太湖水神神域就在穹窿山的边上,以后它也能经常去穹窿山上拜访恩师李清玹。 第202章 转修神道   李清玹见这老龟点了点头,心中隐隐的叹息了声,这老龟出身寻常,既不是玄武星君后裔,也不是玄龟后裔;玄龟,其状如龟而鸟首虺(huǐ )尾,其名曰旋龟,其音如判木,玄龟多产于怪水,《山海经·南山经》一书中,曾对玄龟多有记载。   以老龟的资质来说,长生仙道难求,老龟既然选择走神灵之路,也算它自知自明。老龟呼出一口法力,将眼前的太湖水神符召吹了起来,旋即太湖水神符召就悬于它硕大的脑袋之上。   随后老龟的两只后爪立起,它将前爪朝向李清玹后,就郑重地拱手施礼,接着老龟口中瓮声说道:“李师,你看我像不像个人?”   李清玹闻听此言,顿时怔了怔,随后他便反应了过来,郑重地说道:“像!很像!”说来也怪,李清玹话音刚落,就见老龟脑袋上的太湖水神符召霎时间光芒大放。   赤色光芒将老龟完全笼罩了进去,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赤色光芒才消失不见。被赤色光芒笼罩过的老龟,一身气息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老龟的眼中满是感激之色,老龟颤声说道:“多谢李师成全!”只见老龟后退了几步,离李清玹约有一丈多远的地方站定,接着老龟在地上一滚,化作一个三十多岁的粗狂大汉。   李清玹微微怔了怔,他看得十分明朗,老龟虽然化作了粗狂大汉,但在李清玹的眼里,它依然是老龟的模样。至于老龟所化的粗狂大汉形象,在李清玹的眼中,不过是如同虚幻的影子一般。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淡淡说道:“老龟,你这是怎么回事?水神符召没炼化成功么?”老龟恭敬地再次对李清玹施了一礼,随后才说道:“还望李师给老龟取个名字,然后老龟再给李师细细道来。”   李清玹想了想,笑着说道:“借向蜉蝣辈,宁知龟鹤年。不如你以后就叫做归何年吧!归是归来的归,何是何时的何,年是年关的年。不知你觉得此名如何?”   老龟高兴的转了转圈,咧着嘴笑道:“多谢李师笔名,俺老龟很喜欢。俺老龟有名字了,俺叫归何年。”李清玹看到老龟兴高采烈的样子,心中也是有些欣慰。   老龟高兴过后,再次对李清玹施了一礼,并恭敬地说道:“李师,俺何年已经将太湖水神符召炼化了,自今日以后,俺就能吸收太湖附近的香火念力了。俺自此以后,也算是一方神灵了,若是没有李师的帮助,俺何年早就化作灰灰了,断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老龟顿了顿,说道:“俺们水龟一族想要修炼化形,只有两种道路可走,其一是修仙炼道,通过自身苦修数百年的苦功,方有可能化为人形。”   “其二则是修炼神灵之道,借助人族百姓的信愿之力幻化成人形,也就是成为狐仙之类的后天神灵。我们水龟一族若是有修行成后天神灵的,则会被人称为河神、龟仙等称呼。”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有修道人供奉于你,你会不会快速地吸收香火念力,然后提升自身的神格法力?”   老龟闻听此言,顿时吓得脸色一变,它惊声说道:“李师,若是有修道人供奉于我,则会害了我与那修道人。”李清玹挑了挑眉,呀然说道:“此话怎讲?”   老龟吐了口气,缓缓说道:“神灵维持神行,必须吸收凡人的香火念力;倘若香火念力不足,神灵就会失去神格。若是单家供养神灵,其香火念力根本不足以维持神灵修行,神灵为了不失去神格,就只能拼命吸取供养人家的气运了,等到气运衰竭,其供养人家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全族灭绝。”   老龟顿了顿,接着说道:“修道人虽说气运远胜于普通人,但也经不起神灵长时间的攫取其气运。修道人大多都是三清圣人的门徒,他们根本不会去供奉其他的神灵之辈,就算有个别修道人去供奉神灵,一般神灵也不会去汲取修道人的气运,毕竟汲取修道人过多的气运,对神灵也会有反噬的。”   李清玹听完老龟所说后,微微地挑了挑眉,随后便轻声问道:“若是你吸取的香火念力过少,你岂不会失去神格?”   老龟摇了摇头,瓮声说道:“李师,我是肉身成神,并非那些阴灵成神的阴神之流,我并不太受香火念力的影响。不过,若是香火念力过少,我的修行就会停滞不前,因此我对于汲取香火念力也是多多益善,不过我不会过分的去汲取香火念力,香火念力取之有道,才能长久维持自身修行。”   李清玹嗯了一声,他对于老龟汲取香火念力的做法,心中深表赞同。老龟成就太湖水神尊位后,便就可以变作人身了,只不过这变做出来的人身属于虚幻之物,并不是真真实实的人身,只可以算作人间神灵的法体。   人间低阶位神灵的法体,可以瞒住坎离境人物以下的所有人物,无论是练气期的修士,还是武道登顶的宗师之辈,都看不出人间神灵的跟脚;更不用去说,人间众多的凡俗之辈了。   至于人间的高阶位神灵,就算坎离修士,也看不出其跟脚来,只有坎离境以上的龙虎真人之辈,才能一眼瞧出高阶神灵的跟脚来。老龟先前刚刚成为低阶位神灵,因此它还没有完全凝练成水神法体。   李清玹看了眼老龟,淡淡说道:“你先凝练水神法体罢,等你凝练成法体之后。再给我讲讲有关神道的事情。”老龟闻听此言,顿时对李清玹恭敬地施了一礼,随后它就开始凝练起水神法体来。   李清玹在老龟凝练水神法体的时候,再次打量起炼器室内的诸般事物来,只见炼器室内的地面上,满是刻有符咒的法剑、刻有五雷号令的枣木令牌、以及篆有‘敕召万神’的黄色令旗等法器,只不过这些法器大多都是些下品法器,只有寥寥数个中品法器,这些法器对于李清玹的帮助并不大,反而有些鸡肋。   李清玹心中轻轻地叹息了声,随即便暗暗想道:“这些法器对我也没什么大的用处,不如先存放在这里,若是有乾坤袋的话,倒是可以将些法器收起来。以后再去百草堂的时候,可以用来兑换其他的宝物,可惜我并没有乾坤袋这种须弥芥子宝物。”   李清玹想到这里,微微地摇了摇头。就在这时,李清玹忽然眼中一凛,他凝神看向了炼器室的角落里,角落里有一只巴掌大小的紫色袋子,紫色袋子上纹有符纹,看着十分神秘。李清玹的心中砰砰直跳,他心中暗道:不知这紫色袋子是不是乾坤袋? 第203章 乾坤袋   紫色袋子上的符纹十分艰涩繁杂,饶是李清玹自幼熟读三千道藏,也认不得这紫色袋子上的复杂符纹。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随即右手一招,就将角落里的紫色袋子,凌空摄了过来。   紫色袋子仅有巴掌大小,袋子上面绘制着复杂绵密的烫金符文,李清玹仅看了一眼,便就觉得这些符文高深莫测,似乎蕴藏着某种至深的道家至理。   紫色袋子的扎口处,用了一条金丝编织而成的细绳束起,只要轻轻一拉,便可以将紫色袋子扎紧,不虞装在紫色袋子内的物品会掉出来。李清玹挑了挑眉,心中暗道:“还真是一只乾坤袋!”   所谓乾坤袋,就是袋中另有芥子乾坤般的宽大空间;乾坤袋外观上看起来不大,但其实里面却是另有乾坤。普通的乾坤袋内中有着数丈见方的芥子空间;而有些十分厉害的乾坤袋,都能将一座大山给装进去。   传说西方的弥勒佛有只如意乾坤袋,如意乾坤袋拥有不可思议之力,其内部有着奇异之空间,空间之大似能将天地收纳于内。因此弥勒佛的如意乾坤袋又被称作为‘袋中天’。   李清玹不奢望这只乾坤袋能装下一座大山去,只要这只乾坤袋内有数丈见方的空间便好;如此一来,他身上的许多宝物都可以放入乾坤袋之内了。   当李清玹的灵识沉入紫色乾坤袋当中时,他顿时间大吃一惊,这只乾坤袋内中的芥子空间,足有一座四进四出的庭院大小,虽说这只乾坤袋装不下一座大山去,但也算是极为不小了。   以这只紫色乾坤袋的价值来说,已然超过了鸦九剑数倍价值,饶是李清玹心境淡然,此刻也不禁喜形于色了。就在这时,凝练法身的老龟终于收功了。   老龟见李清玹手中把玩着一只紫色袋子,不禁疑惑的说道:“李师,你手中的袋子是什么宝物吗?”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说的不错,这是一只乾坤袋,一件了不得的宝物。”   老龟晃了晃硕大的脑袋,迟疑地说道:“乾坤袋是啥宝物?”李清玹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将紫色乾坤袋的袋口轻轻打开了来,随后吐气开声地说道:“收!”   李清玹的话音刚落,就有一阵大风忽然吹起,大风将炼器室内的诸般法器全部吹了起来,漂浮在半空中,随后这些法器都被乾坤袋收了进去。不仅如此,李清玹还将装有鬼头王蜂的紫菱袋收进了乾坤袋当中。   旁边的老龟看到这惊人一幕,顿时惊得目瞪口袋,过了片刻,老龟才呐呐说道:“李师,这乾坤袋真是个好宝贝。”   李清玹轻轻点了点头,淡然说道:“如今你已将太湖水神符召炼化了,不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老龟想了想,瓮声说道:“李师,俺老龟打算在这处水府修行一段时日,等俺的水神法体更上一层时,俺在去禹王庙中安身去。”   李清玹不置可否,他想了想,说道:“你既然已经转修神道了,日后大小也是个神灵,以后就不用再对我执弟子之礼了。”   老龟闻听此言,顿时扑通跪倒在地,它急急说道:“李师,你这是要将俺老龟逐出门庭么?俺老龟宁愿不去做太湖水神,也要留在李师身边鞍前马后,还望李师莫要将俺逐出门庭,俺老龟还没有报答李师的大恩了。”   李清玹哑然失笑,淡淡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将你逐出门庭了?只不过是让你以后,不要再对我执弟子之礼了,以后你与我平辈论交,岂不是更好?”   老龟闻听此言,顿时松了口气,随后它又摇头说道:“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去年秋天,若非是李师指点于俺,俺早就丧生在雷劫之下了。李师的此等大恩,俺老龟没齿难忘。“   “李师可知,先前你若是回答个‘不’字,俺老龟不仅会炼化符召失败,还会因此反噬己身。”李清玹挑了挑眉,讶然说道:“这么严重么?”李清玹虽然自幼熟读三千道藏,但他对于神道的种种修行禁忌并不清楚。   老龟点了点脑袋,说道:“不知李师可曾听闻过一言封神之说?凡间人族昌盛,凡人时刻都有念头升起或消散,神灵能够在凡间显圣,就是受到了众多凡人念头的影响。人族当中有大气运者,其一句话就能让神灵香火兴盛或泯灭。人间天子的口谕,属于金口玉言。若是当朝天子开口封神,都能直接将阴灵册封成道门正神。”   李清玹嗯了一声,淡淡问道:“神道修行境界是怎么划分的?”老龟想了想,说道:“以太湖水神符召上所说,神道分为夜游神、日游神、阴神、阳神、真神、正神、天神七大境界,至于天神以上的境界,俺老龟就不清楚了。”   李清玹闻听此言,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你现在是日游神的境界么?”老龟点了点脑袋,说道:“回李师的话,俺老龟已是日游神二转的境界,再过二三年,俺老龟就能踏入阴神一转的境界了。神道阴神境界对应了修道者的龙虎真人境界。”   李清玹沉吟了一下,说道:“神灵若是滥杀无辜,会怎么样?”老龟闻听此言,低沉地说道:“神灵若是肆意滥杀无辜,就会跌落神坛,失去人道香火庇护,到时还会被天雷毁去法体,并坠入饿鬼道当中。三千年之内,受罚神灵不可从饿鬼道当中放出。”   李清玹听完之后,心中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才低声道:“天之至私,用之至公。有天道约束,这世间百族,才少了很多磨难与劫难!你既然走了神道路子,做了这太湖水神,当要造福一方桑梓。”   老龟点了点脑袋,瓮声说道:“俺老龟谨遵李师教诲,俺以后会好好庇护太湖水域附近的百姓们的,俺自然不会给李师丢脸的。”   李清玹笑了笑,轻声说道:“水府之事已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返回姑苏城了,我走之后,你要好好修行才是。”   “李师,俺老龟送你上去。”“不用了,你留在这里好好修行吧!”“李师,俺老龟送你上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不用了,难道还要我说第二遍吗?”“不敢,俺老龟恭送李师……” 第204章 城南老宅   李清玹从湖底水府离开之后,就直接朝着吴县县城而去。苏州府吴县是一座地地道道的江南水乡,吴县境内河港纵横,湖荡密布,因而有人曾这样称赞过吴县水乡,“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李清玹从越溪的码头处,搭乘了一艘乌蓬小船,乌蓬小船的船夫是个中年汉子,中年汉子带着斗篷,在船尾处默默地撑船而行,乌蓬小船上除了李清玹这位乘客之外,并无有他人。   越溪,传说为越国美女西施浣纱之处。当今天下,名声最重、最为风流的青莲剑仙李太白,年轻之时也曾游历过吴郡等地。   李太白在《送祝八之江东赋得浣纱石》的诗歌中,曾对西施浣纱处的越溪赞美道:“西施越溪女,明艳光云海。未入吴王宫殿时,浣纱古石今犹在。桃李新开映古查,菖蒲犹短出平沙。昔时红粉照流水,今日青苔覆落花。”   从李太白的诗歌中,就可以看出越溪的美景如诗如画。李清玹站在乌蓬小船的船头,他双手负后,静静地看着清澈见底的越溪轻快地流向远处。   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让整个越溪蒙上了水汽,也为这青青幽幽的越溪增添了迷蒙与神秘。李清玹望着远处的小桥流水人家,不禁眼中闪过一丝迷恋之色。   因为这蒙蒙细雨的缘故,不时地有浑身雪白的银鱼跃出水面。李清玹望着眼前雨中的江南美景,不禁喃喃说道:“越溪春水清见底,石罅银鱼摇短尾。”   久违了的江南烟雨朦胧,让许久未曾归家的李清玹感觉到了丝丝暖意。乌蓬小船不紧不慢的摇进了吴县县城,吴县县城里的老街,大多都是依水而成的。   李清玹眼前的这道老街名为郭巷老街,老街的街道两旁,都是些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之类的青瓦白墙。   郭巷老街的街道两旁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小商贩们高声叫卖着自家的东西,生怕有潜在的顾客从自己跟前溜走。李清玹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心中微微的叹息了声。   李清玹童年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随父亲在郭巷老街上采买东西,每回采买好东西后,他都会央求父亲买上两三个汤饼,再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就着加入黄酒葱姜后的清蒸白鱼,还有那盐水煮过之后的白虾,那种齿过留香的美妙滋味,就算是给神仙都不换的。   乌篷船慢悠悠地经过了一座石桥,李清玹让船夫将小船停在了石桥边,李清玹付过船资后,便踏上了蔓蔓的青石小路,他边走边回忆着童年时的吴县,那时的吴县也如同这般地清雅,两边的河道里,停泊着密密的扁舟,几个船夫稀稀疏疏地摇着船,等待着乘船游玩的游学士子。   李清玹自六七岁时,就随着家人迁居到了吴县,当时他的父亲在书院做夫子,平日里都是他的娘亲教他读书识字,读书识字之余,他还随着师父练习击剑之术,那时岁月静好,如今只剩下了他自己,父亲、娘亲以及他师父都已离开了他,饶是他天生的清净境,此时也心情波动的厉害。   李清玹心中微微轻叹了声,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这世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往前走下去。想到这里,李清玹默念了遍静心诀,随即就恢复了平静淡然的心境。   吴县县城不大,四四方方,吴县城里虽然远远比不上东都洛阳城,但也算人烟稠密的上县了,吴县地处江南,这里很少发生战事,加上鱼米丰足,因此也算十分繁华。   吴县属于苏州府,苏州府自古以来,就盛产才子佳人,样貌不俗的美男子也算是出过不少,但是比起这个身着青衫、腰悬宝剑的年轻郎君来说,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青衫悬剑的年轻郎君赫然是李清玹,李清玹虽说是在吴县长大。认识他的熟人也有不少。   只是自李清玹修道之后,他就很少现身在吴县城里,修道人常年修道,气质与凡俗之辈大不相同,修道人的气质大多都是飘然出尘。李清玹身材欣长,五官俊朗,气质清淡出尘,走在人群当中,犹如鹤立鸡群。因此街道上但凡望见李清玹之人,都会忍不住的看上两眼。   吴县的年轻少女们,虽然不如洛阳城里的少女那么大胆豪放,但是她们也忍不住的频频望向李清玹,甚至有容易害羞的少女,还忍不住的羞红了脸,被身旁的女伴们给轻声取笑一番。   少女们对李清玹的频频侧目,李清玹自然一清二楚,但他的心里只想着一位崔家姑娘,因此对于这些犯了花痴的少女们,权当不曾看到。李清玹沿着蔓蔓青石小道往城南而去,李清玹家的老宅就在吴县城南。李清玹前往老宅的路上,先后碰到了做生意的商贾、谈天说地的读书士子、骑马的官吏、叫卖的小贩、乘轿的富家女眷、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问路的外乡游客、听说书的街巷小儿、酒楼中狂饮的富家子弟、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   吴县县城虽小,但是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有,正是这些人物的存在,才造就吴地文化的源远流长。不大片刻,李清玹就来到了自家老宅门前,只见自家两进两出的宅院大门紧闭,不过门角上倒是没有了蜘蛛网,门前也十分的干净,想来是有人经常打扫。   自从李清玹的娘亲故去后,李清玹就没在这座庭院住过了,因为他怕睹物思人。李清玹的舅父见到他为双亲守孝三年,家中庭院无人看守打扫,因此就派了几人门房仆人替他看守庭院。李清玹见自家老院大门紧锁,微微地皱了皱眉。李清玹在院门前呆了片刻,随后微微叹息了声,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李清玹出现在了穹窿山脚下,穹窿山上树木葱茏,山上时不时的有清脆鸟鸣声传来,为这寂静清幽的穹窿山增添了些灵动的色彩。李清玹抬头看了看这座灵意盎然穹窿山,随即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笑意。   李清随即脚下一掠,就朝着山上竹舍而去。李清玹的步伐看似不快,实际上则是不然,李清玹每一步的距离,往往不过一个脚步起落,就迈过了十几丈之远。   不光如此,山林间花草树木繁多,山路崎岖难行,以李清玹如此之快的速度,竟然没有撞上一个花草树木,李清玹掠过之时,犹如一阵清风拂过,甚是轻松自如,好似这不是在山中疾行,而是在闲庭却步一般。   李清玹不过用了仅仅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自家的竹屋门前。竹屋门前的大树下,有一中年大汉倚在那里休息,中年大汉的身旁有一捆砍好的木柴,以及砍柴用的铁斧。李清玹看了看正在闭目打瞌睡的中年大汉,心中暗暗地道了声:“范黑虎?” 第205章 做客范家   李清玹看了看闭目打瞌睡的范黑虎,轻轻地咳了一声,然而范黑虎依然在打瞌睡。李清玹见状,重重地又咳了一声。这时,倚在树旁休息的范黑虎猛然惊醒,他揉了揉困乏的双眼,随即看向了眼前所站之人。   范黑虎看清眼前之人后,顿时连忙站了起来,并惊喜的说道:“李郎君,您回来了?”李清玹微微笑了笑,淡然说道:“嗯,回来了。范大叔,你近来可好?”   范黑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有劳李郎君挂念了,俺老范托郎君的福,家里最近都能吃上羊肉了。”李清玹闻言笑了笑,淡淡说道:“范大叔,可曾见到我家简叔了么?”   范黑虎想了想,瓮声说道:“郎君家的简管事,已被刺史府的人给接走了,当时刺史府来了不少人,为首之人是位姓王的官员,至于其他的,俺老范就不清楚了。”   李清玹微微沉思了下,姓王的官员应该是王源,只是不知王源为何会将简叔接走?这是出自谁的授意?崔刺史还是崔洛霜?不过,想来是后者的层面更大一些。   李清玹的心中,陡然闪过了些许思虑,随后李清玹说道:“范大叔,我家简叔什么时候被接走的?”范黑虎说道:“大概是去年的七月末,当时一位王姓官员将简管事接走的,那位王大人说是郎君的朋友。”   听了范黑虎的话语,李清玹已然断定王姓官员就是校尉王源。范黑虎搓了搓手,瓮声问道:“不知郎君在京城里,可否见到我家丫头了?也不知道月丫头一个人在京城过得怎么样?”   李清玹微微一笑,淡淡说道:“范大叔,小月妹妹在洛阳过得不错,洛阳城里的一位大小姐将小月认做了妹妹,有那位大小姐的照拂,没有人会去欺负小月妹妹的,小月妹妹在张神医那里学习岐黄术,进展不错,假以时日,必然不下于西汉初年的淳于缇萦了。”   范黑虎闻听此言,甚为高兴,他觉得自家女儿能有如此境遇,一切都是李清玹的功劳。想到这里,范黑虎对李清玹施了一礼,并瓮声说道:“李郎君先是救了俺家小月,又因为李郎君的缘故,刘五爷便将俺家小月收做了亲传弟子,俺家才因此丰衣足食了。郎君的大恩大德,俺家没齿难忘,俺已给郎君立了长生牌位,每逢初一、十五,俺都会给郎君烧香祈福。”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范大叔不必如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月能被刘五爷收为亲传弟子,那是她的缘法,此事不必谢我。”范黑虎连连摆手,非说刘五爷乃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将小月收做了亲传弟子。   李清玹不置可否,范黑虎与李清玹又聊了会天,才挥手告别而去。范黑虎临走之前,盛邀李清玹往他家中做客,李清玹见这范黑虎不达目的不罢休,因此只好答应了此事。   李清玹推开了院门,随后步入竹屋当中,竹屋当中十分的干净整洁,一点也不像长久无人居住的样子。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按说简叔被接走之后,竹屋这里应该无人打扫,应是蛛网连连、灰尘扑扑才是,但是现在竹屋当中一尘不染,十分的洁净明亮,屋内的所有家具也是规整的井井有条。   李清玹心中一动,暗暗想道:“莫非是舅父派人前来打扫此处了?不过,舅父他并不知道我前往京城的事情,知道我赴京之事的,也就是刺史府的人了,难道是洛霜姑娘派人前来打扫的不成?”   李清玹微微地自嘲了声,洛霜姑娘出身博陵崔氏嫡支,她又是崔刺史的独女,以她堂堂千金小姐的身份,会来帮忙打扫他的居室么?虽然洛霜姑娘对他有所好感,但她毕竟是出身世家,以她父亲的官位来说,也不会让她做出有损家风的事情的!   李清玹想到这里,微微地摇了摇头。随后李清玹将卧室里的衣柜打开了来,只见衣柜里有三五件衣裳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内,衣裳的旁边放着一个大红葫芦,这个大红葫芦里装着之前仅剩的金丹灵液。   李清玹将大红葫芦取了出来,随即晃了晃大红葫芦,只听大红葫芦里发出哗哗的声音,显然葫芦里面的金丹灵液保存完好。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一道喜色,虽说这些金丹灵液对他已无什么用处,但是这些金丹灵液,若是用来给他身边亲近之人当做延年益寿的良药,倒是十分不错的选择。   李清玹将大红葫芦收进了乾坤袋当中,随后便盘腿坐在蒲团上,开始了练气打坐。虽然李清玹修成龙虎真人后,就算是不去运功打坐,他体内的先天真气也会自动运功修行,但是李清玹多年养成的练功打坐习惯,已然形成了条件反射。   练气打坐的效果比起自动运功修行要好上不少,因此李清玹一有空闲时间,便会打坐练功。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时辰过后,李清玹便收功而起。李清玹对着房间内的铜镜整了整衣冠,随后就转身出了房间。   两盏茶的时间过后,李清玹便来到了范黑虎的家中。范黑虎家中以前只有两间泥土房,外加一间草屋,至于院墙则是用篱笆围起来的,那时候的范黑虎一家,勉强能填饱肚子,日子过得十分清贫。   如今的范黑虎家里,盖了四间瓦房,两间厢房,院墙也用土砖垒了起来,并粉上了白灰。现在的范家看起来家境十分殷实,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清贫之家了。   范黑虎一家见到李清玹应邀前来,都是十分的高兴。范家人都知道,若是没有李清玹的缘故,他们都还住着茅草屋,过着吃糠咽菜的清苦生活了,更何况李清玹还救过小月的性命,因此范黑虎一家为李清玹准备了丰盛的酒菜。   这些酒菜虽然比不上官宦人家里的丰盛,但是胜在野味不少,桌面上摆满了红烧野兔肉、香辣野鸡块、清蒸野鲫鱼等菜肴。范黑虎笑着说道:“李郎君快快请坐,这些饭菜虽然简单,但是俺用秘法调制过,味道比不上大酒楼里的酒菜,但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你赶快尝尝俺的厨艺。”   李清玹与范黑虎客套了一番,随后就夹起了一块香辣鸡块,等李清玹尝过之后,便即说道:“香辣焦嫩,味道独特,范大叔的厨艺非同一般呀!”范黑虎闻听此言,顿时高兴的说道:“郎君既然觉得还可以,就请你多吃点,我这还有杏花酒,郎君还请尝尝。”李清玹闻言点了点头,一时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宾主尽欢。 第206章 不速之客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李清玹与范黑虎用食完毕。范黑虎醉眼朦胧地说道:“郎君,俺此次招待不周,还望郎君见谅,都是些薄酒素菜,慢待郎君了。”李清玹笑了笑,说道:“范大叔你客气了,你置办的这些酒菜,色香味俱全,比起大酒楼里的饭菜,也是不相上下了,谢谢范大叔此次的款待。”   范黑虎摇了摇发昏的脑袋,大着舌头说道:“郎君…郎君说笑了…俺这…庖厨…比…比不上…城里的大酒楼…”   李清玹闻言笑道:“范大叔,不必过谦。承蒙范大叔美酒佳肴招待,在下不胜感激,在下这里有点小礼品,还望范大叔收下,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范大叔切勿推辞!”李清玹话音刚落,就从袖子里取出了三个香包,递向了旁边的范黑虎。   范黑虎虽然有些醉意朦胧,但他还有几分清醒,范黑虎见李清玹递给他了三个香包,便想也不想,就连忙摆手拒绝了。这三个香包皆是用五色丝线刺绣而成,香包的上面绣有阴阳双鱼图案,做工十分的精细,光凭香包的外表,就可以看出其价值不菲。   李清玹见范黑虎不收这三个香包,就微微的沉吟着说道:“范大叔,这三个香包,是我从西京的子午金仙观里求来的,这三个香包经过金仙观中的高功法师施过法,佩戴这种香包,可以求吉祈福,驱恶避邪。所以呢,小小礼物,不成心意,还望范大叔勿要推辞。”   范黑虎听李清玹这么一说,顿时心中有些意动,但他想了想,便呐呐说道:“俺谢过郎君美意,这香包出自京城的金仙观,实在是太贵重了,俺不能收的,还望郎君莫要为难于俺。”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淡淡说道:“范大叔,你若不收下这三个香包,便是看不起在下了,若是如此,你我两家以后就不要再来往了。”   范黑虎闻听此言,顿时一个激灵,他连忙将三个香包收了起来,随后呐呐说道:“郎君,俺收下了,还望郎君莫要生气,俺是觉得这有些贵重了,既然郎君盛情,俺老范就不客气了。”   李清玹微微颔首,随后笑了笑。这三个香包,并不是李清玹从子午金仙观中求来的,而是他从太湖水神洞府里得来的。这三个香包里的香料是辟芷、秋兰、雄黄、熏草、艾叶等香料,李清玹又在香包里叠放了三张亲手绘制的符箓。   因此,只要长期佩戴这三个香包,就可以驱恶避邪、百邪不侵。李清玹和范黑虎又聊了会天,随后便告辞而去。过了片刻时间,李清玹就回到了竹屋小院。   竹屋之中,李清玹正在闭目打坐,运转太上周天功。过了约有两盏茶的时间,李清玹倏的睁开了双眼,他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冷意。在李清玹的感应中,穹窿山的山脚下来了一些不速之客,这些不速之客正在山脚下密谋做些阴暗之事,这些阴暗之事关联到了李清玹。   穹窿山脚下的这些不速之客,皆是身着短打,都携带着刀剑,个个面色阴冷,一脸的生人勿近之意。这些不速之客,明眼一看就是某个势力所收拢的亡命之徒,除了这些亡命之徒以外,还有十来个携带着锄头的壮汉,看着倒像是种地的农夫。   这群人聚集在一起,看着十分的怪异。这群人中,有一个身着蓝衣的中年人指了指山上,笑着说道:“山上那处竹屋所在之地,便是李静之坟茔所在了么?”蓝衣中年人的身后,有一个五短身材的青年人说道:“不错,李静之的坟茔就在山上竹屋的前面。”   蓝衣中年人阴冷的笑了声,随后便哈哈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快快上山吧,抓紧完成公子安排的事情,好以早点回去领赏钱。”五短身材的青年迟疑地说道:“统领,我们真的要将那李静之的坟茔挖开么?”   蓝衣中年人回头看了眼青年人,哼声说道:“怎的?你怕了?”青年人说道:“死人我倒是不怕,但是听说这李静之的儿子是位武道大宗师,日后若是被他得知我们刨了他父母的坟茔,他岂不会找我们来报仇?”   蓝衣中年人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后看向身后的众人,蓝衣中年人大声说道:“你们都是主人家里养的门客,平日里主人对尔等不薄,酒肉经常伺候着,每个月还发有例银,若非如此,尔等又哪来的银两去青楼里快活?!”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尔等不过是来挖个坟茔,尔等便怕了么?那李静之的儿子早就去了外地,今日之事,尔等只要不说出去,又会有谁能知道呢?就算李静之的儿子是武道大宗师如何?难道我等还围杀不了他么?”   五短身材的青年人闻听此言,略微有些羞愧,青年人扬了扬手中的鬼头刀,大声说道:“有统领带着我等,我等不怕,哪怕是直面那位武道大宗师,我等也能让他有来无回!”其他之人见这五短青年说的冠冕堂皇,溜须拍马之意甚浓,于是纷纷附和蓝衣中年人刚才所说的话语。   蓝衣中年人大手一挥,就转身朝着穹隆山上走去。五短青年见状,急忙快步跟上,五短青年身后的众人,也纷纷拾步而上,朝着山上的竹屋方向行去。山上竹屋当中,李清玹将山脚下众人所说的话语,听的一清二楚,一个字都没落下。   李清玹面色冰寒,冷声说道:“一群不知死活的混账,竟然想要刨我父母的坟茔?!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小翡翠,带上鬼头王蜂,给我好好收拾收拾那帮混账东西!”   书案上的翡翠蛊,闻言低吟了声,随即又长吟了一声。翡翠蛊长吟过后,紫菱袋便是一阵晃动,随后翡翠蛊就将紫菱袋的口子给打开了来。霎时间,紫菱袋中的鬼头王蜂蜂拥而出,翡翠蛊振翅飞起,朝着竹屋之外飞去,鬼头王蜂蜂群犹如一阵黄云,紧跟着翡翠蛊飞了出去。   山脚下的一群人脚步很快,不到两盏茶时间,这群人就到了半山腰,此时离山上的竹屋小院已然不远了。就在这群人向上攀爬时,就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嗡鸣声,由远及近,嗡鸣声越来越大,听这声音,好似是一群马蜂飞了过来。 第207章 咎由自取   山腰处的这群人抬头一看,发现一片黄云由远及近,等离得近了一看,是一群黄黑相间的马蜂。五短身材的青年人见状惊呼了一声,他骇然说道:“这…这…这究竟是一群什么马蜂?怎么这样骇人?”其他人听了青年人所说,顿时都有些惊骇,因此他们全部聚集到了一起。   蓝衣中年人见状,顿时眼中微微一凛,这些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马蜂体型颇大,比寻常马蜂大了不少,看其外表十分的凶恶,显然不是寻常马蜂。蓝衣中年人皱了皱眉头,随后就陡然一刀劈出,刀刃劈中一只鬼头王蜂。   被刀刃劈中的鬼头王蜂直接坠落在地,蓝衣中年人见状冷笑了声,心道不过如此。就在蓝衣中年人刚想说些场面话时,就听嗡的一声,坠落在地的那只鬼头王蜂忽的振翅飞起,嗡嗡直鸣,其背上不过多了一道浅浅的伤痕,实则并无大碍。   场中众人见到这一幕,无不是脸色大变。要知道刚才出手的蓝衣中年人,可是位修成八寸内劲的一流巅峰高手,其仅次于江湖上的武道大宗师。刚才虽说蓝衣中年人并没有使出十成功力,但也使出了七八成功力,如此气势凌厉的一刀,竟然没能将那只黄黑色的马蜂劈成两半。   在场众人都是脸色煞白,众人虽说都是江湖上的一二流高手,但他们并没有把握能对付得了这群黄黑色的马蜂,若是寻常的江湖厮杀,众人也不会有丝毫惧意,但是这群黄黑色的马蜂显然是带有剧毒,若是不小心给蛰中了,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   因此,场中众人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蓝衣中年人面色阴鸷,刚才他没能一刀劈死那只黄黑色马蜂,让他觉得自己在手下人面前丢了面皮,极为的不光彩。蓝衣中年人冷哼了一声,便即身形一闪,就捏住一只黄黑色马蜂,蓝衣中年人刚要发力碾死黄黑色马蜂,就发出一声痛呼。   原来蓝衣中年人右手抓到黄黑色马蜂的时候,就被黄黑色马蜂蛰了一下小拇指,瞬间蓝衣中年人的小拇指就变成了黑色,而且黑色从指尖迅速往下蔓延开来,蓝衣中年人脸色一狠,一刀削断了小拇指,就见那截小拇指落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场中众人见到这一幕,都是脸色煞白,身形微颤。蓝衣中年人身形一闪,便即退回了人群,蓝衣中年人的脸色十分的阴鸷,他冷冷地说道:“这些黄黑色马蜂究竟是什么鬼东西?竟然如此的厉害?”   蓝衣中年人身旁的众人,纷纷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知道这些黄黑色马蜂究竟是何来历。五短身材的青年人旁边,有一位矮胖黝黑的老者,老者约有五六十岁,看其长相不像是大唐帝国的汉人,倒像是出自南蛮的蛮人。矮胖老者看着这些上下飞舞的黄黑色马蜂,觉得有些熟悉。   矮胖老者紧紧地盯住了这些飞舞的马蜂,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矮胖老者好似想起了什么,顿时间吓得脸色大变,矮胖老者颤声说道:“这些马蜂名叫鬼头王蜂,出自南诏国的十万大山里,其剧毒无比,刀剑难伤,极为难缠。南诏国及苗疆的一些蛊术中人常用鬼头王蜂做飞蛊,因此这些鬼头王蜂,在岭南之地凶名赫赫。”   蓝衣中年人听完这话,脸色阴鸷的都能滴下水来,他阴沉地说道:“你这南蛮,当真认得这些马蜂?这些马蜂既然出自**,又怎会飞到此地?难道是有人操纵不成?若是有人操纵这些马蜂,那岂不是**的蛊术中人?”   “本朝官府早有明文规定,禁制**蛊术中人来大唐境内,否则的话,杀无赦!因此这些马蜂不一定是鬼头王蜂,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先慢慢退下山去,等这群马蜂飞走了,我们再另做打算。”矮胖老者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生怕得罪了眼前的蓝衣中年人。   蓝衣中年人话音刚落,就见这漫天飞舞的黄黑色马蜂,忽地一下子向场中众人袭来,场中众人顿时脸色骤变,纷纷舞刀弄剑,劈向这群黄黑色马蜂。只是这群马蜂乃是鬼头王蜂,其剧毒无比,刀剑难伤,极为难缠。   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有十来人被鬼头王蜂给蛰中了,那十来个被鬼头王蜂蛰中的提刀带剑之辈,纷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顿时间就倒在了地上,这十来人纷纷口吐白沫,眼见是活不成了。   场中剩下的诸人,顿时被眼前一幕吓破了胆,有的人将手中的刀剑舞得虎虎生风,将自身都给罩了进去;有的人转身就往山下跑去,只是还没跑出三步远,就被鬼头王蜂给追上了,因此惨叫了声,便倒地而亡。   不大片刻,山腰上的众人就几乎死了个干净,此时的场中只剩下了三个人还在疯狂的抵抗着,这三个人分别是蓝衣中年人、五短身材的青年人以及那位矮胖黝黑的南蛮老者。只是这三个苟延残喘的人物,也有些筋疲力尽了,再过片刻,这三人也会死在鬼头王蜂的围攻之下。   就在三人心中绝望之时,这群鬼头王蜂忽然停了下来,不再攻击三人,只是将三人团团包围了起来。三人对视了一眼,纷纷背靠在一起,手持着刀剑戒备地望向了周围的鬼头王蜂。就在三人紧张的望着鬼头王蜂时,他们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位身着青衫的清净少年。   青衫少年身长七尺有余,其五官俊朗,腰悬长剑,气质飘然出尘,显然是个非凡人物。蓝衣中年人眼中骤然一缩,以他八寸内劲的武道修为,竟然没能发现这名青衫少年是如何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蓝衣中年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惊骇地想道:“这名青衫少年绝对不是武道大宗师,他若是武道大宗师,不可能欺到我的三尺之内,而不被我发现,他究竟是什么人?他是敌是友?”   短短一瞬间,蓝衣中年人的脑海中闪过了诸多疑问。蓝衣中年人轻咳了一声,便低沉地问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我等可有哪处得罪了阁下?”   青衫少年赫然是李清玹,李清玹面色微冷,淡漠地说道:“你们为何要去刨挖山上的那座坟茔?”蓝衣中年人闻言一惊,这等私密之事,这青衫少年是如何得知的?难道有人将刨挖李静之坟茔的事情给泄露了出去?   就在蓝衣中年人心中暗自疑惑时,矮胖黝黑的老者低沉地说道:“阁下胡说些什么?我等只是上山打猎,阁下不要血口喷人,这等伤风败俗的恶劣之事,我等才不会去做了,这些鬼头王蜂可以阁下豢养的?”   矮胖老者话音刚落,就倏然听见啪啪两声脆响,顿时他便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肿痛起来。蓝衣中年人和五短青年见状顿时大惊,他二人并没有看见青衫少年如何出手,便就见到矮胖老者的脸庞肿胀了起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矮胖老者的脸庞就肿成了猪头模样。   五短青年微微对李清玹拱了拱手,便即低声问道:“阁下难道是李家公子?今日之事或有误会,还请阁下听我等解释。”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漠然说道:“尔等是受何人指使?竟然私自刨挖私人坟茔?尔等若是说出幕后主使,本公子就饶尔等一天狗命!”   蓝衣中年人冷笑了声,阴沉地说道:“阁下无凭无据,就凭臆想猜测,便说我等要刨掘李静之的坟茔,未免也太过可笑了吧?今日我死伤了这么多兄弟,我不会善甘罢休的!我就不信苏州府没有王法了么?”李清玹闻言冷笑了声,并未理会蓝衣中年人。 第208章 幕后黑手   李清玹屈指一弹,一道无形罡气就刺透了蓝衣中年人的下丹田,蓝衣中年人顿时就痛呼了声,他双手捂着自身下丹田的位置,一下子跌坐在地,疼得站都站不起来。蓝衣中年人嘶哑着声音,指着李清玹说道:“你好狠毒,竟然废了我的武功!”   蓝衣中年人话音刚落,便双眼一翻,昏迷了过去。矮胖老者和五短青年顿时被眼前一幕吓得瑟瑟发抖,身为武林中人,被人废掉自身武功,便就如同被判了死刑,武功乃是武林中人的立身之本。   蓝衣中年人的武功比起矮胖老者和五短青年还要高上一些,因此两人见到蓝衣中年人被李清玹轻易地废去了武功,顿时都吓得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李清玹冷漠地说道:“你们幕后的主使之人是谁?你二人若是不说,就别怪本尊辣手无情了! ”矮胖老者和五短青年闻听此言,顿时吓得胆战心惊。   五短青年脸色十分苍白,其颤声说道:“这位公子,我真不知道幕后主使之人是谁,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刚才被公子废掉武功的蓝衣人,是我们的刘头领,刘头领一向和朱家的某位公子交好,至于其他的,小人就不知道了,还望公子能饶了小人的狗命。”   李清玹微微地挑了挑眉,并未理会五短青年,随后便看向了沉默寡言的矮胖老者。   矮胖老者见状顿时吓了一跳,矮胖老者喏喏说道:“小老儿见过公子,刘头领交好之人,乃是海盐县令朱大人的独子朱彪,刘头领就是听了朱彪的安排,才带领我等前来穹窿山的,小老儿只知道这么多,其他的事情就只有刘头领才知道了,还望公子能饶恕小老儿一条贱命。”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暗暗想道:“海盐县令的儿子朱彪?朱彪这厮为何让人来刨挖我父母的坟茔?就算他之前和我有些过节,但也不至于派人来刨挖我父母的坟茔,这里面难道还有别的用意么?”   想到这里,李清玹冷漠地说道:“你二人将这姓刘的家伙,抓紧给我弄醒了,若是弄不醒他,你二人就给我去死吧!”   五短青年和矮胖老者面面相觑了一眼,随后两人咬了咬牙, 便将倒在地上的刘头领给拽了起来。五短青年架住了刘头领,随后就对矮胖老者使了个眼色。   矮胖老者面皮抽了抽,随后挽起袖子,对着昏迷不醒的刘头领,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啪的一声,刘头领的左脸上就多了一只深红色的巴掌印,显然矮胖老者的这一巴掌,用了不少气力。   但即使如此,身着蓝衣的刘头领依然是昏迷不醒,矮胖老者见状,啪啪又是几个巴掌扇了过去。顿时间,刘头领的脑袋就红肿了起来,不大片刻,刘头领的脑袋就肿成了猪头一般。虽说矮胖老者的手段不光彩,但是也颇有效果,刘头领呻吟了声,随后便清醒了过来。   刘头领醒来过后,便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头脑也有点发昏。刘头领摇了摇脑袋,色厉内荏地说道:“刚才是谁抽我嘴巴子了?当本人好欺负么?本人虽然没了武功,但本人的大兄乃是常熟县尉,尔等莫要以为本人好欺负!”   刘头领隐含威胁的话语,唬住了矮胖老者与五短青年两人,但是李清玹根本不为所动。以李清玹如今龙虎真人境界的修为,就算是朝廷的六部尚书,他都不会放在眼里,更不用说一个小小的常熟县尉了。   李清玹冷哼了一声,随后冷漠地说道:“不过是个小小县尉而已,比得上兵部侍郎否?兵部侍郎的儿子被我斩掉了一只胳膊,也不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哪来的底气在本尊面前胡言乱语?!”   刘头领三人闻听此言,顿时吓得脸色一变,纷纷不敢言语了。兵部侍郎官阶正四品,又是京官,握有实权,远远不是小小的县尉可比的。可以这么说,兵部侍郎放眼朝廷上下,也算是位颇有权势的大臣了。他们眼前的这位年轻人,竟然连兵部侍郎的儿子都敢伤害,他们不过是寻常斗狠的江湖人物,就算在官府当中有点关系背景,但又怎么能比得上兵部侍郎呢?   刘头领朝着李清玹施了个礼节,随后恭敬地说道:“这位公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望公子能放小人一马,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年幼妻儿。今日行事,小人也是迫不得已。”   李清玹闻言冷笑了一声,随后漠然说道:“你想要活命,就将你所知道的事情本末都一一告知与我,若是胆敢有所隐瞒,本尊会让你生不如死,求死不得!”   刘头领闻听此言,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李清玹的手段他虽然不全知道,但是也能猜想的出来。刘头领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小人名作刘巍海,乃是吴郡朱家的护院头领。朱家的朱彪公子,前日曾找过小人,他给小人安排了一件有损阴德的事情,就是今日前来刨挖李静之先生的坟茔……”   刘巍海的话语还不曾讲完,就觉得浑身一颤,一股阴冷的寒气从脊椎骨低涌了上来,直冲他的百会穴而去。因为受到寒气的影响,刘巍海的脸色变得又青又紫。   除了刘巍海冻得脸色铁青之外,矮胖老者和五短青年也是忽然觉得周边气息猛然降低了不少,好似是从炎炎夏日一下子踏入了寒冷的冬月,矮胖老者和五短青年纷纷裹了裹身上衣物,好像这样能暖和一些似的。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随后便将怒气勃发的心境调息成了平静状态。过了片刻,刘巍海三人才觉得周边气息恢复到了原先的温度。李清玹眼神一凝,漠然地看了刘巍海三人一眼,随后沉声说道:“朱彪那厮,为何让尔等刨挖我家的坟茔?”   刘巍海苦笑地说道:“这个小人也不甚清楚,不过这件事与朱家的一位客卿脱不了关系,三年以前,朱家招募到了一位神秘高手,这位神秘高手比寻常的武道大宗师还要厉害不少,朱家上下对此人甚为客气,此人轻易地就能将巨石拍成粉末,武功高的十分离谱。”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淡漠地说道:“说重点!”   刘巍海咽了咽口水,恭敬地说道:“前日的早晨,这位神秘高手与朱家家主和朱彪二人,秘密地商谈了一些事情。当天下午,朱彪就给我安排了刨掘李先生坟茔的事情。对了,除了刨掘李先生的坟茔外,朱彪还派了好几波人,去苏州府的各处乱坟岗刨掘坟茔,至于为何刨掘这些坟茔,小人便不曾知道了。” 第209章 主谋朱家   李清玹听完刘巍海所说,顿时皱了皱眉。这时,一旁的矮胖老者忽然说道:“这些坟茔都有一个共同点,这些坟茔里所埋葬之人,都是十二三年之前,死于秋季瘟疫的人物。”   李清玹闻听此言,顿时心神一震,随后他便暗暗想道:“十二三年前的那场瘟疫来得十分蹊跷,好像是蛊术中人所为,这一次刨挖众多坟茔之事,难道又是蛊术中人所指使的?”   想到这里,李清玹挑了挑眉,随即说道:“朱家的那位神秘高手是何来历?尔等可知道么?”刘巍海三人闻言皆是摇了摇头,对于那位神秘高手的来历,不是他们这个身份所能接触到的。   李清玹心中微微叹息了声,随后便淡淡说道:“你们竟然私自刨挖别人的坟茔,难道不怕苏州府将尔等捉拿归案么?”   刘巍海听了李清玹的问话,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恭敬地说道:“回公子的话,我们朱家家主经人牵线,搭上了郕国公李五郎养子的路子,因此就算是苏州府的崔刺史,也得给我们朱家家主三分薄面。”   李清玹轻笑了声,刘巍海的言语中话里有话,从刘巍海的话语中,可以得知朱家重新崛起的缘由了,郕国公李五郎指的是权倾朝野的大太监李辅国。吴郡朱家能重新成为吴郡四大世家之一,就是因为朱家搭上了大太监李辅国的路子,苏州府地处江南,离京城之地十分遥远。   按理说天高皇帝远,苏州府之事,应该是崔刺史一手遮天才是,没想到大太监李辅国的影响力都影响到苏州府的官场上了,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大太监李辅国可谓是权倾朝野。   苏州府的崔刺史出身于博陵崔氏,以崔刺史官居从三品的官位来说,想要对付一个地方上的高门大族,应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这吴郡朱家的身后有了大太监李辅国的影子,就不由得崔刺史谨慎对待此事了。   李清玹心思斗转,已然将崔刺史的难处给梳理出来了。崔刺史不好得罪于李辅国,但是李清玹却不怕得罪大太监李辅国,李辅国再怎么厉害,势力再怎么的雄厚,都不过只是世俗势力而已。   李清玹自从修成龙虎真人境之后,便不再将任何的世俗势力放在眼中了,对于大太监李辅国的赫赫凶名,李清玹倒是早有耳闻,对于这位大太监李辅国,李清玹早就看得十分不顺眼了。   李清玹看了眼刘巍海三人,便不屑地说道:“不过是个知内侍省事的太监而已,在我的眼中,也就是一剑的事情!”李清玹说罢,便是随手朝着远处的一方青墨色巨石虚划了一剑。   青墨色巨石约有两丈多高,一丈多宽,青墨色巨石离李清玹几人所站的地方,足有六七丈之远。刘巍海三人见李清玹朝着远处的青墨色巨石划了一剑,顿时间就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在刘巍海三人发呆之时,远处的青墨色巨石忽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金铁交鸣之声不过响了一下,便慢慢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当金铁交鸣之声泯灭于空气当中之后,便有一阵风儿吹起,风儿打了个盘旋,就朝着青墨色巨石的方向吹去,当风儿吹过青墨色巨石时,青墨色巨石倏然间化作了粉末状,随着刮向远处的风儿,洒满了山上的密林间。   刘巍海三人见到眼前忽然发生的这一幕,顿时惊骇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矮胖老者颤声说道:“这种武功,根本不是世俗间所流传下来的凡间武功,这好像只有修士之辈才能做到,李公子你难道是修士么?”   李清玹闻听此言,顿时挑了挑眉,“你竟然知道修道之事?看来你的来历也不简单,这世上虽然以凡俗之人为主,但是修道之事,也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你既然知道修道之事,今日的事情想必知道该怎么处理了罢?”   矮胖老者听明白了李清玹的意思,但他却不能按李清玹的意思去做,他身旁的五短青年乃是他的私生子,至于刘巍海已然成了废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若是他杀了刘巍海,回去也无法交差。   矮胖老者想到这里,便即摇头说道;“公子既然是修道人,哪能随意杀戮凡俗呢?司天台所立下的规矩,不是给人看的,小老儿虽然修不了道,但是司天台的规矩还是知道的。还望公子宽宏大量,放我等三人一条贱命。我等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   李清玹冷笑了声,漠然说道:“仅凭尔等挖人坟茔之事,就可以将尔等送官判刑,尔等如若被人打杀了,也是死有余辜。本尊不是好杀之人,可以饶你三人不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矮胖老者听了李清玹所言之后,顿时面若死灰,老者轻轻地叹息了声,没有继续求饶申辩。矮胖老者身旁的五短青年人顿时惶恐不安,他想要转身而逃,但他却发现自己没有丝毫的胆气离开此地。   至于刘巍海已然被李清玹废掉了武功,刘巍海心中虽然痛恨李清玹,但他根本不敢表现出来,更不用说以后找李清玹报仇的事情了,他现在只想远离李清玹这个煞神,离得越远越好。   李清玹将刘巍海三人的神情变化看到了眼中,随后李清玹屈指弹出了三道无形罡气,其中两道无形罡气破去了矮胖老者、五短青年的下丹田以及中丹田,剩下的一道无形罡气则是破去了刘巍海的中丹田。   刘巍海三人重重地闷哼了声,随后就变得精神萎靡起来。李清玹看了眼刘巍海三人,便摆手说道:“尔等可以滚了,尔等回去以后,告诉朱家父子,本尊不日就会登门拜访,让他们洗净了脖子,等着本尊!”   刘巍海三人喏喏称是,随后便互相扶持着往山下走去。李清玹望着三人仓皇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随后便冷声说道:“吴郡朱家?哼,胆敢如此辱我,莫非欺我宝剑不利乎?!”   李清玹甩了甩袖子,转身回了竹屋小院。李清玹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张符箓,随后将符箓叠成了纸鹤状。李清玹将纸鹤往空中一抛,淡淡说了声“疾!”   只见李清玹话音未落,空中的纸鹤就变成了一只黄鹂鸟,黄鹂鸟鸣叫了声,便振翅而飞,不大片刻,黄鹂鸟就不见了踪影。   李清玹转身回了房中,随后就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约莫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李清玹倏然睁开了双眼。就在这时,竹屋小院的大门口,来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粗狂大汉。   粗狂大汉对着竹屋方向躬身施了一礼,随后瓮声说道:“李师,俺老龟来了,俺老龟现在能进去吗?”竹屋当中的李清玹微微笑了笑,心中想道:“这老龟不愧是活了三百多年,这人间的礼数都给学会了。”   想到这里,李清玹淡淡说了声“进来吧!”“诺,谨遵李师法令!”粗狂大汉赫然是幻化为人形的太湖老龟。   粗狂大汉到了房间之后,欲要对李清玹再次施礼,李清玹见状摆了摆手,淡淡说道:“老龟,过来尝尝我给你泡的雨前茶。”老龟端起釉有青花的茶杯看了看,随后便是一饮而尽。   老龟喝完之后,还渣了渣嘴,并瓮声说道:“李师,俺老龟还是第一次品尝人间的茶水了,果然味道极佳,比太湖水好喝多了。”   李清玹听了老龟所言,顿时哑然失笑,随即便说道:“罢了,罢了,老龟你现在已是日游神三转的修为了吧?”   老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李师说得不错,俺老龟已经将日游神三转的境界稳固了,再过个一两年,俺就能修成阴神一转了。不知李师今日召唤于俺,是有何事情吩咐?”   李清玹淡淡道:“不错,今日我有事情交代与你,以后若是我不在山上之时,你就帮我看好竹屋前的这处坟茔,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若是有人想要刨挖坟茔,就将他们惩罚一番,然后给驱离此处。不知此事,你可能办得到?”   老龟长身而起,对李清玹拜倒在地,并恭敬地说道:“李师,此事俺老龟做得到,俺老龟绝对不会让人打扰到此地的清静。” 第210章 王源重伤   李清玹看着跪倒在地的老龟,双手虚扶了下,便笑着说道:“老龟,你如今都是一方水神了,以后大可不必对我行如此大礼!”   老龟摇了摇头,瓮声说道:“李师对俺老龟有救命之恩,没有李师帮助,俺老龟也成就不了太湖水神尊位。李师之事,就是俺老龟之事,但请李师放心,除非俺老龟死了,否则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此处的清静的!”   李清玹摆了摆手,说道:“若是有人前来坟茔处祭祀,则不用驱逐出去。”老龟长身而起,瓮声说道:“李师所说,俺老龟都记下了,还请李师放心就是。”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又与老龟说了话,指点了老龟修行上的一些事情,虽说老龟走得神灵之道,与李清玹所修的仙家大道有所不同,但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李清玹的修为境界,比起老龟高了不少,因此指点了老龟一二,又过了片刻,老龟才起身告别而去。老龟离去之后,李清玹便准备打坐练功。李清玹刚刚盘坐在床榻上,便就朝着门外方向看了一眼。   李清玹的感知力极为敏捷,此时他感应到穹窿山的山脚下来了一拨人,一拨携刀带剑之辈。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低声自语道:“这又是一拨什么样的人?难不成又是来捣乱的?”   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山脚下的那拨人来到了竹屋小院前。当头之人手掌一抬,示意身后众人全部停了下来。   随后当头之人对着竹屋方向施了一礼,并恭敬地说道:“道玄先生在否?在下乃是苏州府崔大人麾下的带刀校尉崔震雷,在下奉了崔大人之命,前来邀请道玄先生过府一叙。”   房间内的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随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李清玹长身而起,施施然走出了房门。   院门外,为首之人约有三十岁许,其身高八尺有余,腰悬一柄狭长宝刀,这人面貌长得十分普通,身上罩着深蓝色胡服,显得十分得体,而他佩戴的宝刀为他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李清玹看了眼为首之人,心中暗道:“这人自称是崔震雷,难道他是崔家的家生子?亦或是崔氏远房的庶出子弟?这崔震雷有七寸内劲的武学修为,比之王源还要高上一些。”   崔震雷等人见李清玹从院内走了出来,他们连忙对李清玹施了一礼。李清玹摆了摆手,淡淡说道:“不知崔校尉与崔使君是何关系?以往怎么不曾见过你呢?”   崔震雷不卑不亢地说道:“回李先生的话,在下乃是崔使君的远房族侄,上个月才投到了叔父麾下,因此先生不曾见到过我。先生莫有疑虑,在下身后的兄弟,想必有先生是认识的。”   李清玹笑了笑,随后打量了崔震雷身后众人一眼,倒是真的认出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李清玹关上了院门,便随着崔震雷等人往山下走去。   走过片刻,便到了大路旁,大路上停着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一位年轻车夫,年轻车夫见李清玹等人走了过来,连忙从车上跳了下来,随即小跑到李清玹面前,恭恭敬敬唤了声李公子。   这年轻车夫去年曾随着王源前来此处接过李清玹,因此年轻车夫认得崔府上的这位重要贵客。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就上了马车。   崔震雷随后也上了马车,年轻车夫甩了甩马鞭,一声低喝,便驾着马车朝姑苏城所在的方向行去。至于其他的人,则是跟在了马车后面,急急而行,所幸他们都是搬运气血的人物,因此脚程倒也跟得上马车。   这马车颇为宽敞,行驶间也不显颠簸,虽说内中装饰朴素,但也极为舒适。李清玹略作闭目,养神静气。崔震雷本想和李清玹聊会天,见状也就息了聊天的心思。   一个半时辰之后,年轻车夫驾着马车来到了刺史府门前。李清玹本来微闭的双目,倏然睁开了来。这时,坐在李清玹对面的崔震雷也睁开了双眼,对着李清玹笑着说道:“李先生先请。”   李清玹笑了笑,也没和崔震雷客套,随即下了马车。李清玹与崔震雷穿过前堂,经过廊道,走了约有半柱香时间,便来到了崔刺史崔焕之的书房前。   崔震雷朝着李清玹抱了抱拳,便即转身离开了。李清玹站在崔焕之的书房前,心中微微闪过了一丝紧张,李清玹轻轻皱了皱眉,心中暗想道:“嗯?我怎么有种女婿拜见岳父的感觉?”   李清玹将脑海中的想法抛之脑后,随后朗声说道:“姑苏李伯玉,前来拜见崔使君。”“伯玉贤侄来了,快请进来。”   李清玹推门入内,只见书房中的崔焕之长身而起,温和地对他说道:“伯玉贤侄,你我不过是半年没见,不曾想你已经成为了当世修道人中的佼佼者,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李清玹微微对崔焕之施了一礼,淡淡说道:“不敢当世叔谬赞。”   崔焕之摆了摆手,说道:“伯玉还是谦和的性子,当真是不失本心了。”李清玹笑了笑,说道:“世叔谬赞了。关于我父母坟茔之事,晚辈在此谢过世叔了。”   崔焕之微微叹息了声,低沉地说道:“关于你父母坟茔之事,我已经尽力了。本来单是一个吴郡朱家,我还不会放在眼里。只不过京城的李辅国给我施压了,因此我也无能为力了,还望伯玉,莫要埋怨世叔。”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轻声说道:“世叔的难处,晚辈理解。不知世叔因什么事情招我前来呢?”   崔焕之沉吟了下,缓缓说道:“前几日,我曾派王源带人前去暗中调查朱家的罪证。当时王源带了七位一流高手前去,本来我以为万无一失,不曾想,除了王源之外,其他七位一流高手尽数陷在了朱家。”   “王源虽然逃出生天,但他却受了严重的内伤,根据王源所说,朱家府内的门客当中有一位武道大宗师,王源就是被那人给重伤的,若非另外七人拼死抵抗,恐怕王源也逃不出来,虽说王源逃了出来,但他的内伤太重了,就连刘五爷都无法治愈好他的伤势。”   崔焕之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悲戚之色,王源此人跟随崔焕之已有十多年,可以算得上是崔焕之第一心腹了。   十多年风风雨雨下来,崔焕之与王源也结下了深厚的袍泽之情。这一次,王源重伤难医,因此令崔焕之为之悲戚不已,否则以崔焕之为官多年的阅历来说,断不会像现在这样情感波动很大。 第211章 虞山门下   李清玹看了眼悲叹不已的崔焕之,皱眉问道:“王源受伤这么严重?回头我去给他治治,就算是武道大宗师,也敌不过苏州府的众多兵马呀?难道说这背后还另有隐情?”   崔焕之轻叹了声,沉声说道:“伯玉说得不错,这背后确实另有隐情,吴郡朱家的背后有修道人的影子,修道人身具神通道法,已不是我苏州府兵马所能对付了的了。”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坎离大成的修道人,确实不是寻常兵马能对付了的了。崔焕之顿了顿,接着说道:“吴郡朱家,崛起于东汉,鼎盛于东晋,中衰于刘宋,又中兴于齐梁,终衰于梁陈,三百年间,着实出了不少豪杰。”   “但是本朝以来,吴郡朱家不过是个地方豪绅,已然不复为世家望族,因此朱家家主无不处心积虑地勾结朝中权贵,以求再次位列世家望族。也不知朱家用了何种手段,居然攀附上了大太监李辅国。”   “自从朱家攀附上大太监李辅国之后,就开始横行霸道、鱼肉乡里了,朱家近几年以来,总是明里暗里的作些龌蹉手段,常常做出违背朝廷律法的恶事来,朱氏气焰十分的嚣张。”   说到这里,崔焕之顿了顿,沉吟道:“对于朱家的违法乱纪之徒,我早就想绳之以法了,只可惜没拿到十足的铁证,否则的话,岂容这等宵小之辈放肆。本来朱家的武道大宗师不足道也,只不过朱家身后竟有修道者撑腰,着实让我一筹莫展,因此我便将此事通报给了司天台。”   李清玹闻听此言,朝著书房的屏风后面深深地看了眼,然后大有深意地说道:“司天台的长源先生久不出手,让底下的这些修道人都生出了别样的心思,长此以往,司天台何以代天道执掌天下修道秩序?”   屏风后面传出了一声轻笑,有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官员走了出来,中年官员身着淡绿色官服,官服上绣有径一寸的小朵花,看其官服应该是官居正七品的文官。   中年官员对李清玹微微施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下官拜见道玄先生!”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淡然说道:“你在司天台当中,官居何职?”   中年官员笑了笑,说道:“下官乃是司天台的春官灵台郎,官阶正七品下,掌候日月星气变化,监管掌教习天文气色。”   司天台监掌察天文,稽察历数,凡日月星辰、风云气色之异,司天台则率其属而占之。司天台的监正乃是李泌、李长源,有白衣卿相之称。   李清玹眼前的这名中年官员是位正七品的春官灵台郎,单凭官位远远比不上一州刺史之官位,毕竟一州刺史官居从三品,乃是一方封疆大吏,寻常的七品文官,遇到州刺史之后,都会毕恭毕敬地。   但是司天台的官员们,不能以寻常官位论处,毕竟司天台的官员们,绝大部分都是修道人,因此无论是京官还是地方官,都会对司天台之人另眼相待。   崔焕之身为苏州刺史,又是出身博陵崔氏,因此他对于司天台的内务十分的清楚,也知道司天台的分量之重。这中年文官虽然只是位正七品下的文官,但是崔焕之与他平等论交,可见对这中年文官的看重。   而这中年文官见了李清玹之后,连忙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由此可见,李清玹在京城当中闯下了诺大的名声,远远要比崔焕之所想的厉害多了。饶是崔焕之久经世事,也不由得有些吃惊。   李清玹看了眼中年文官,轻声说道:“咦?你什么时候来的苏州府?以你坎离境的修为来说,朱家的那位武道大宗师,应该早就被你擒拿下来了才对?若是拿不下来,说明那位武道大宗师后面的人物很棘手,当今天下的修道门派,能让司天台感到棘手的寥寥无几。”   “道玄先生说的很对。”中年文官说道:“吴郡朱家和那位武道大宗师,都不算做什么,本来只凭我一人,就能将朱家和朱家的那位武道大宗师给拿下,哪知我才想动手拿人,就发现朱家背后的靠山来撑腰了。”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淡然说道:“来人是谁?出身哪家门派?”   中年文官略作沉吟后,缓缓说道:“来人名为师皓然,虞山南宫神尊门下四弟子,其修为仅次于大师兄南宫浩,师皓然此人颇得南宫神尊喜爱,其修为已是坎离大成之境。下官并非师皓然的对手,因此只能徐徐图之,不敢轻易地有丝毫举动。”   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一道异色,随即沉声说道:“虞山门下四弟子?南宫离的徒弟?”   中年文官苦笑的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这件事情来得十分蹊跷,后来下官才发现此事与先生您有所关联。”李清玹看了眼中年文官,呀然说道:“此事怎讲?”   中年文官低声说道:“别人都不知道先生的出身来历,倒也实属正常。龙虎山天师府当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先生的真正来历,至于天师府年轻一辈的弟子,都不知道先生并非是天师府真正的弟子。但虞山的南宫神尊,对于先生的出身来历了若指掌。”   “您以弱冠之年修成坎离圆满之境,着实震惊了很多修道人,别人都以为先生是天纵奇才,但是南宫神尊在苏州城中安插了不少眼线,其中朱家和顾家都被南宫神尊给牢牢地掌控住了。”   “因此先生之事,被苏州城中的眼线立马汇报给了南宫神尊。十多年前,苏州城外,发生了秋季瘟疫,死了不少人,当时我司天台曾查访过此事,当时虽有蛛丝马迹指向了虞山,但是究竟是证据不足,再加上南宫神尊又是龙虎第一真人,因此此事不了了之了。”   李清玹虽然对十多年前的那场秋季瘟疫,早就有一些猜测,但是终究只是他的猜测而已。如今从中年文官的口中,听闻了瘟疫之事与虞山门下有关,顿时让李清玹的心境不再平静了。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漠然说道:“十多年前的那场瘟疫,确实是人下了蛊毒?而下蛊之人好似出自虞山门下?”   中年文官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先生说的不错,下蛊之人出自虞山门下,只是当时事情过于复杂,最后不了了之了。”   哼!李清玹冷哼了声,他的眼中闪过一道浓浓地杀意,霎时间,整个书房内从炎炎夏日变作了寒冷冬日。崔焕之见状,眼瞳蓦然一缩,随即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第212章 陈年旧事   李清玹将眼中的杀意收敛了起来,随后挥了挥衣袖,书房内寒冷的温度又回暖起来。中年文官见李清玹轻松写意间,就将一方天地内的天象给转换了四时,这一手段可是龙虎真人才能为之。   中年文官想到这里,赫然吓了自己一跳,他赶紧将这个骇人的想法给抛之脑后了。中年文官尚且如此,崔焕之更是被李清玹的这一手段给惊住了。   李清玹心中默念了遍静心诀,将自身的情绪调节好之后,便对中年文官问道:“既然牵扯上了虞山门下,还请你细细讲来。”   中年文官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当年那场瘟疫乃是人祸,瘟疫爆发后,吴县周边有好几处村社遭了秧,当时死了一百多人。当时长源先生亲自过问了此事,最终将那下蛊之人驱逐出了本朝疆域之外。”   “在这不久之后,虞山门下不少弟子出山,分散在了江南各地,他们要么是成了一方道观观主,要么是成了高门大族中的座上宾。之后不久,南宫神尊收了几位俗家弟子,不传修道功法,只传苗疆蛊术。南宫神尊此举,必有用意。”   说到这里,中年文官沉吟了下,才继续说道:“据长源先生推断,南宫神尊应该是从那人身上得到了蛊术秘法残篇,为了探索蛊术秘法之玄奇,因此南宫神尊命令门人弟子做下了这些下作之事。”   “前段时日,我司天台制止了虞山门下私掘他人坟茔之事,当时虞山门下承诺不再私掘他人坟茔。没想到才过了**日,吴县又发生了朱家私自挖掘他人坟茔之事。”   “郑少监大人听闻此事后,便派我前来处理此事,本来我以为对付朱家手到擒来,谁想到朱家背后竟然有虞山门下弟子撑腰,而这位虞山弟子的本领比我要厉害不少,因此我也不好轻举妄动。”   中年文官说完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眼中神色莫名。旁边的崔焕之虽说久居上位,早就养成了很深的养气功夫,但是他骤闻十年前那起瘟疫的秘闻后,顿时震惊不已。   中年文官好像想起了什么,随后便对李清玹微微一礼,然后低声说道:“以下官看来,虞山门下宁愿得罪我司天台,也要将吴县的几具尸骨挖走,此事必有蹊跷,这一次他们盯上了先生尊亲的坟茔,想必这其中另有缘故。”   李清玹面无表情的看了眼中年文官,随后便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十多年前的秋天,苏州府吴县发生了一起瘟疫,当时死了一百多人,而李清玹的父亲就是在此次瘟疫中丧生的。   这场瘟疫乃是有人下蛊毒所至,下蛊之人来自洞天福地之中,传闻是位金丹境修为的人仙之辈。下蛊之人来到俗世之后,便被虞山的南宫神尊邀请到了虞山之中。   后来,那位金丹境蛊术修士被司天台的李泌赶出了大唐疆域;在那之后,那位金丹境蛊术修士再也没有出现过。至于吴郡朱家的那位武道大宗师,则是在吴县瘟疫平息后出现的。   这些事情,都与虞山上的那位有所牵连,因此这些事情的背后,恐怕是另有隐情。本来这些事情与李清玹并没什么关系,但是李清玹的父亲死于那场瘟疫,因此李清玹便不得不去明察暗访此事。   在李清玹没修成坎离境以前,虞山上下并没有将李清玹看在眼里,但是自李清玹修成坎离境之后,虞山上下就开始关注李清玹了。自从李清玹将禹王派的刘子鸣之后,虞山上下就更为重视李清玹了。   虞山上的那位南宫神尊,对于李清玹短短时间修成坎离境之事深感兴趣。在南宫神尊的眼里,李清玹之所以能快速修成坎离境,乃是因为那场蛊毒瘟疫的缘故。   因此,南宫神尊门下弟子才指使朱家前去盗挖李清玹父亲的坟茔。只是朱家之人还未盗挖成到李清玹父亲的坟茔,就踢到了铁板,遇上了刚刚回来的李清玹。   李清玹将中年文官告知他的事情梳理了一遍,才算对十多年前的那场瘟疫有了大概的了解。只是当李清玹知道父亲真正的死因后,眼中顿时闪过了一道浓浓的杀意。   中年文官身为坎离境修道者,他感应到了李清玹眼中刚刚闪过的那道杀意。中年文官轻咳了声,低声说道:“虞山上的那位南宫神尊,乃是江南第一龙虎真人,以先生目前的修为来说,还是莫要冲动才好。”   在大唐王朝众多修道人眼里,南宫神尊乃是龙虎第一真人;不过在司天台之人眼中,南宫神尊固然本领高绝、盖压天下,但是司天台之中有两人可以胜过南宫神尊。   其一便是司天台首正李泌、李长源,其二便是司天台的重要客人裴子羽。因此中年文官才说南宫神尊是江南第一龙虎真人。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淡然说道:“我又没说现在去虞山讨个公道!”   中年文官说道:“先生须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虞山之人虽然想要刨挖先生双亲的坟茔,但是他们终究没有得逞,先生也教训了那些为虎作伥之徒,还望先生莫要轻举妄动,毕竟先生还不是虞山上那位的对手。”   李清玹淡漠地看了眼中年文官,随后寒声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人子者,当尽孝道。辱人父母者,其无父母焉?虞山门下竟然欺到我的头上来,当真以为我的宝剑不利乎?!”   中年文官微微苦笑了声,随后压低声音说道:“以先生的本事来说,那位师皓然并非您的对手,不过那师皓然乃是南宫神尊的入室弟子,先生若是杀了师皓然,便要直面南宫神尊了,先生虽然本领高绝,但以先生现在的修为来说,先生并非南宫神尊的对手,先生若是……”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淡淡说道:“若是如何?”中年文官对李清玹抱了抱拳,说道:“下官接下来所说,或许对先生有所不敬,还望先生莫怪才是。”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中年文官接着说下去。   中年文官清了清嗓子,说道:“若是先生此次以司天台之名行事,就算先生失手杀了师皓然,我司天台的首正大人、以及少卿大人也都会护住先生的,就算是虞山上的那位南宫神尊想要对付先生您,他也会在心中掂量掂量的。”   李清玹眉毛微挑,并未言语。中年文官见状顿了顿,说道:“先生并非司天台之人,就算首正大人、少卿大人看重先生,也不得为了先生而随意出手,我司天台讲究师出有名,如若仅凭个人喜好做事,则是有违太史公立下的规矩,因此首正大人他们也不好随意出手了。”   李清玹轻笑了声,饶有意味地看了眼中年文官,随后淡然说道:“你不过是位正七品的灵台郎,想必这话是别人教你说的吧?这背后之人是司天台的哪位大人?五官正还是左右少监?总不会是长源先生教你说的吧?”   中年文官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随后便对李清玹施了一礼,并恭敬地说道:“此事乃下官擅作主张,与司天台的诸位大人并无关系。下官只是觉得首正大人他们,十分的看重先生,想必他们也乐意看到先生加入到司天台当中。”   李清玹轻笑了声,他对于中年文官的说辞,并没有放在心上。李清玹瞥了眼中年文官,随后对崔焕之说道:“崔大人,还请您带我去看看王源,或许我能治好王源的伤势。”崔焕之闻言一喜,便即点了点头。 第213章 九转小还丹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李清玹就来到了王源养伤的厢房,虽说只是一间外观普通的厢房,但是厢房内中布置的极为舒适奢华。身受重伤的王源见到李清玹来了,顿时颇为激动。   王源的脸色极为苍白,他的嘴唇上都没有多少血色了,显然是伤势极重。王源懦懦地说道:“李郎君,你来了。”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王兄,你现在感觉如何?”   王源是被朱家的那位武道大宗师给打伤的,王源这一回伤势极重,就算是出身杏林世家的刘五爷都治不了王源的伤势。   若是那位坎离修为的灵台郎大人愿意出手救人的话,倒是可以救王源一命,只不过救人会费掉自身许多真气,并且对自身也会略有损伤。那位灵台郎大人与王源并无交情,因此他不曾出手救治王源。   王源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也就还能撑上两三日罢,我十四岁开始闯荡江湖,十八岁开始参军,无论是江湖厮杀,还是战场杀伐,我都经历过无数次,对于生死,我早就看淡了。”   “我这人不爱权、不贪财,只爱美色,如今我妻妾成群,燕环肥瘦尽有,本来可以好好享受的,可惜呀……可惜……”   王源说到这里,顿时叹息了一声,他看了眼李清玹,幽幽说道:“李郎君与我也算是相交有年了,若是我不在了,还望你能代我照拂一下她们,若是……若是你想要将她们收入房中,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还请你能好好对待她们,否则为兄死也不会瞑目的。”   可怜王源也算是一方豪杰,他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大唐军中,都算得上是薄有声名的人物。   王源平日里言谈举止都十分得体,行事也颇为雷厉风行,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婆婆妈妈过,虽然他说看淡了生死,但是临近死亡之后,他终究是有些乱了阵脚。   李清玹轻笑了声,淡淡说道:“王兄,莫要过于灰心,你这伤势虽然十分严重,就算是宫中御医也救治不得,但是你忘了我是什么人了么?就算你只剩下一口气了,我也能从阎王殿里将你救回来!”   王源闻听此言,顿时眼前一亮,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样的感激之言才好。李清玹看了看王源一脸的囧样,不自觉地露出一份笑意。   李清玹从乾坤袋当中取出了一个白色小瓷瓶,并将白色小瓷瓶递给了王源。王源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白色小瓷瓶,他忍不住问道:“伯玉吾弟,这白色小瓷瓶里装的是灵丹妙药么?”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淡淡说道:“这白色瓷瓶里,装的是一枚九转小还丹,其功效可以起死人肉白骨,你将这枚九转小还丹直接服下就好,等你服下之后,将会沉睡一段时间,等你醒来之后,就会安好如初了。”   王源听完李清玹所说,顿时又惊又喜,以这枚九转小还丹的功效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仙丹神药了,这枚九转小还丹若是流传到世面上,将会引来许多血雨腥风。   王源沉默了片刻,方才郑重地说道:“伯玉吾弟对我的救命之恩,令我没齿难忘,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伯玉吾弟的了,日后你但有吩咐,我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清玹微微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王源的话,只是示意王源抓紧服下九转小还丹。王源感激的看了李清玹一眼,随后就将白色瓷瓶里的九转小还丹倒进了嘴里,只见王源的喉结动了动,便将九转小还丹咽进了肚子里。   李清玹见王源服下了九转小还丹,便笑着说道:“王兄,这枚九转小还丹服下后,会陷入沉睡状态,不过沉睡的时间并不长,最多也就两三天的时日便可醒来。所以呢,你府上的那么多如花美眷,你就自己留着吧!”   王源笑了笑,戏谑地说道:“为兄想起来了,伯玉吾弟,你莫不是看上我家小姐了?以你的家世来说,与我家小姐门当户对,你二人若是结为伉俪,当真是珠联璧合,天作佳偶!”   李清玹面上微微一红,低声说道:“王兄莫要胡说,使君大人正在门外呢,小心使君大人听到治你的罪!”王源本来谐谑的神色,忽然变得平和起来。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他着实没想到身为糙汉子的王源,竟然会川蜀之地的变脸法。   王源看了眼紧紧关闭的房门,压低声音说道:“伯玉吾弟,为兄倒是希望你能抱得美人归呢,我家小姐可是仙子一样的人物,与你最为般配。”   李清玹哑然失笑,对于王源所说,他心中虽然赞同,但是他表面上却是不为所动。   李清玹与王源又说了会话,不大片刻之后,王源的药劲便上来了,王源困得直打哈欠,李清玹见状,便就起身告辞了。   王源此次服下了李清玹所赠的九转小还丹,不仅会治愈王源的伤势,还会让王源的武功更上一层楼,当王源再次醒来之后,王源便可以一日之内入武道大宗师之境了。   可以这么说,此次的王源因祸得福,若非王源早就交好于李清玹,否则他哪来的此等福缘!   李清玹出了王源所在的厢房,转身便将厢房房门给关上了。李清玹看了眼崔焕之身旁的中年文官,并没有与他见礼的意思,随后便对崔焕之微微施了一礼。   崔焕之捋了捋胡须,温和的说道:“伯玉贤侄,王源他的伤势如何了?你是否有把握治愈的好?”   李清玹笑了笑,淡淡说道:“世叔不必担心,王源他已无大碍,只需过个两三日,他便能痊愈如初了。不仅如此,等王源苏醒之后,他便可以踏入武道大宗师之境了。”   崔焕之闻听此言,顿时非常喜悦,他笑着说道:“若非伯玉贤侄出手,王源他哪能因祸得福呢?伯玉贤侄,对我崔家及我本人都有大恩,不知贤侄需要什么样的奖赏?只要我能出得起,我便不会皱个眉头!”   李清玹轻笑了声,淡然说道:“世叔不必如此,晚辈曾受您大恩,今日之事,便算互不相欠了。对了,世叔,我家简叔是您派人接进府上的么?”   崔焕之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从去年秋末开始,朱家就开始小动作不断,朱家家主与你父亲曾经有过节,老夫怕朱家对你家老管家不利,因此老夫便命王源把你家老管家接到府上来了,如今正在别院厢房暂住。你现在要去见他么?”   李清玹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不知我舅父一家如何了?将近一年不曾去拜见他老人家了,也不知道舅父他身体是否安泰?”   崔焕之轻咳了声,淡淡说道:“贤侄不必担心你舅父一家,以他家的门庭来说,朱家还不敢过分为难于他家。否则的话,朱家就会得罪天下间的士林学子,如此一来,朱家就会得不偿失了,因此你舅父一家安然无恙。”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世叔告知我家舅父的消息,晚辈还有事情未曾处理,晚辈就先行告辞了。等我处理好事情后,会来世叔门上拜访一番。”   崔焕之闻听此言,微微地点了点头。李清玹刚要转身离开,崔焕之身旁的中年文官就上前一步,对李清玹躬身说道:“先生请留步,此事事关重大,先生您可真的想好了吗?”   李清玹看了眼中年文官,淡淡说道:“此事对你来说,事关重大;对我来讲,不过尔尔,等我处理过此事之后,再回来说与你说罢!”中年文官听了李清玹所言,顿时默然不语,也不再去劝阻李清玹的所作所为了。 第214章 吴郡朱家   李清玹与崔焕之两人告辞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厢房所在的院落。李清玹刚走到前院之时,便遇上了崔焕之的夫人,崔洛霜的生母崔夫人。   崔洛霜天生丽质,秀外慧中,她的容貌肖似其母。李清玹眼前的这位崔夫人虽说已是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但看起外表,犹如花信年华,显然这位崔夫人驻颜有术。   崔夫人身着一袭紫罗色纱裙,手里轻摇着一柄葱黄双面透绣花鸟虫鱼团扇,不禁显得崔夫人更有大家之气。   崔夫人笑意盈盈的看了眼李清玹,随即微微施了一礼,淡淡说道:“李郎君安好,你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我家夫君没留你用午膳吗?”   崔夫人明显不知道吴郡朱家之事,她以为李清玹只是过府拜访一番。先前有丫鬟看到李清玹来了府上,立刻告知了她,她为了自家女儿之事,也没有来得及收拾一下,便即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李清玹虽然心中想要立刻前往朱家,但他却不能因为此事而失了礼数。李清玹对崔夫人回了一礼,说道:“晚辈见过崔夫人,刚才崔使君想要留晚辈在府中用午膳,只是晚辈尚有些事情还未处理,因此便先行离开了。”   崔夫人听完李清玹所说,微微有些讶然,她略微沉思了下,轻声说道:“李郎君,你什么时候再来府上做客?”   李清玹闻听此言,心中微微有些惊讶,对于崔夫人的邀请,李清玹并没有多想,只是淡然说道:“这个嘛,晚辈也说不准,日后有空了,晚辈自然会前来叨扰。”   崔夫人微微蹙了蹙眉,情绪不高的说道:“郎君既然有事要忙,妾身就不留郎君用午膳了。”李清玹对崔夫人微微施了一礼,轻声说道:“崔夫人留步,晚辈告辞了。”   崔夫人微微点了点头,淡淡说道:“郎君请便,恕不远送。”李清玹笑了笑,转身便即朝门外走去。在李清玹转身离去的时候,崔夫人轻轻地叹息了声。   李清玹的感官极为敏锐,崔夫人微微的叹息声,清晰地传入了李清玹的耳朵里,李清玹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出了崔府宅院。   崔夫人见李清玹的背影消失在了府门外,喃喃说道:“这位李郎君还真是个榆木疙瘩,既然来了府上,也不知道见一下我家姑娘。真是白费了我家姑娘的一片情意!”   崔府门外,还没走出多远的李清玹,忽然在原地顿了顿,李清玹嘴角抽了抽,喃喃低语道:“原来崔夫人是想提醒我见见洛霜,只是这事不好宣之于口,还真是的,竟然忘了见见洛霜姑娘了,等处理完事情后,再来崔府拜访佳人罢!”   崔府前院,崔夫人看了眼自家的府门处,心情抑郁地摇了摇头,随后她便往内院走去。这时,内院里走出了一位娇俏的年轻丫鬟,娇俏丫鬟见自家夫人一人而回,顿时露出疑惑的神色。   崔夫人见自己的贴身丫鬟露出不解之色,便即说道:“今日李郎君来府上拜访之事,不要说给洛霜听,也不要将李郎君回到姑苏城之事告知于洛霜。”娇俏丫鬟低头应是,随后便随崔夫人回了内院。   先不说崔府之事,单说李清玹出了崔府之后,便即往朱家而去。约莫过来两盏茶的时间,李清玹就来到了朱家府邸门外。朱家即是吴郡朱氏,曾经的吴郡四大世家之一。   吴郡朱氏萌生于东汉,崛起于东吴,鼎盛于东晋,中衰于刘宋,又中兴于齐梁,终衰于梁陈。三百年间,吴郡朱氏出了不少豪杰,但是时至今日,曾经名闻天下的吴郡朱氏,早已是昔日黄花,不复以往的世家之气了。   如今的朱家,最多算作地方豪强、地方乡绅,虽说朱家现如今攀上了大太监李辅国的高枝,但是大太监李辅国的凶名,只对普通的修道者以及凡俗世家之辈有些威慑,对于龙虎真人之辈来说,大太监李辅国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便即打量了一下朱家宅邸。朱家作为曾经的吴郡四大世家之一,曾经辉煌了两百多年,哪怕如今的朱家早就没有了往日的风光,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只见这朱家宅邸门户宽广,鳞次栉比的房屋围起重重深院。宅院的朱红大门两旁,分别立着一头石狮子,石狮子雕刻的栩栩如生。   石狮子的后面站有两个带刀护卫,这俩带刀护卫身高马大,虎背熊腰,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外家功夫高手。两名带刀护卫炯炯有神的望向府门对面的大街。   大街上鲜有路人经过,更不用说有人前来朱府门前捣乱闹事了,虽说如此,但是朱家规矩甚严,两名带刀护卫虽然无所事事,但是却不敢随意偷懒。   这俩带刀护卫虽然看到了府门前不远处的李清玹,但是这俩人并没有将李清玹放在心上,因为李清玹看起来像是文弱书生,并不像是前来闹事的江湖豪客。   两个带刀护卫没将李清玹放在心上,李清玹也没将这两人放在眼中,只见李清玹身形未动,就已出现在了朱红大门前。朱红大门前的两个带刀护卫都是搬运气血的人物,在江湖上也算得上二流高手了。   这两人被忽然出现的李清玹吓了一跳,就在刚才,他俩眼中的李清玹还在府门外的三丈之处了。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这位文弱书生般的李清玹就倏忽地出现在了他俩人面前,着实吓到他俩了。   两个带刀护卫虽然被骇了一跳,但仍是沉声喝道:“你这书生是谁?难道不知道这里是朱家么?请你赶快离开,否则休怪我等对你不客气了!”   李清玹冷笑了声,随即一记劈空掌拍向了左侧的石狮子,只见一人高的石狮子瞬间便碎成了无数小石子,小石子四溅开来,两个带刀护卫见状,猛然向后跃出了一丈远。   李清玹则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有不少碎石子溅向了李清玹,只是这些碎石子还未接近李清玹,便就化作了石粉状,洋洋洒洒的落在了地面上。一时间有些灰尘扑扑,但是这些灰尘并没有落在李清玹的身上。   那两名带刀护卫见状,都有些骇然不已,其中个子瘦高的带刀护卫迟疑地说道:“你…你是…你是…武道大宗师?”   李清玹淡淡的嗯了一声,漠然说道:“既然知道,还不让路么?”瘦高个子的带刀护卫闻听此言,顿时骇然变色,瘦高个对李清玹微微一礼,旋即朝后退了两步。   另一个带刀护卫闻言也是大惊失色,顿时间着急忙慌地退到了一旁。李清玹看了眼两人,便即施施然的走进了朱红大门内。 第215章 丑陋大汉   李清玹施施然步入朱家宅邸后,朗声说道:“吾是李道玄,今日前来向朱氏报仇,不是朱家之人的,请站在左边。”李清玹话音刚落,手指在剑柄上一按一弹,名剑鸦九长鸣一声冲出鞘外。   鸦九剑出鞘后,李清玹凌空三丈,剑光冰寒如霜。凌厉无双的剑势带起了长天大海般壮阔的剑气,那道弧形的剑气居然化作有形无质的七尺寒刃斩向了朱家前院的青石板地面。   磅礴的剑气如同天河倒挂般的落在了青石板地面上,只见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地剑痕,剑痕足有一丈二尺长短,深达半尺左右,望之令人心地发寒。   朱家前院里有十几位做活的仆从丫鬟,他们正在忙着手中的活计,突然间听到有人说要找朱家报仇,顿时间他们都是怔了怔,心想此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孤身踏入朱家的宅院当中。   还不等他们嗤笑来人的无知无畏,就见来人凌空一剑斩落,竟然将院内的青石板地面都给划开了一道壕沟,此等骇人的景象,他们都是头一次见到,他们顿时被吓得不知所措了。   李清玹见院内的仆从丫鬟们,尽是呆呆的望着他,顿时让他皱了皱眉头。李清玹轻咳了声,冷然说道:“凡是与朱家无关之人,尽可离去,若是再不离去,休怪刀剑无眼!”   这些仆从丫鬟们,闻听此言,犹如大梦初醒,纷纷惊叫了一声,慌慌张张的四散逃离了此处。   这些仆从丫鬟有的是朱家的家生子,有的是朱家名下的佃农,无论是家生子还是佃农,这些人都是怕死之人,他们见到李清玹杀机勃发,顿时间都溜之大吉,至于朱家日后对他们的惩罚,他们也顾不上了。   如果他们现在不溜走,就会遭遇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结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   就在这些仆从丫鬟四散逃跑的时候,忽然有一道阴冷跋扈的声音传来,“都跑什么跑?都给本公子站住,今天谁要跑出朱府去,本公子就将谁给送进衙门大牢。衙门若是不管,本公子就执行家法,将你们一个一个的全部杖毙了!”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这道声音的主人,赫然是那日虞家寿宴上折辱与他的朱衙内,只见有位身着锦服的年轻公子快步走进了前院,这年轻公子不是朱衙内还能是谁?!   朱衙内的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中年大汉身高九尺,其面如锅底,两眼朝天,短鬓如戟,还有一对獠牙露出唇边,相貌丑怪之极。   中年大汉见到院子里的情况,微微地摇了摇头,并瓮声说道:“衙内,就由他们去罢,这些不忠不义的仆从丫鬟,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大用。他们离了朱府,也不见得能在外面活得下去。”   中年大汉虽然相貌极丑,但其身形有如铁塔,行走之间极具章法,显然是身负上乘武学功底。在李清玹的眼中,这位丑陋大汉气血旺盛,血气狼烟有如烘炉一般,极具威猛气势。   李清玹一眼就看出丑陋大汉是武道大宗师,但是对于李清玹来说,武道大宗师在他的眼里,如同蝼蚁一般,根本不曾放在他的心上。   李清玹神色漠然,淡淡说道:“你就是朱家供奉的那位武道大宗师?以你的本领,谋求荣华富贵不难,但是不要以为自己是武道大宗师,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就算你身后有人撑腰,那又如何?”   丑陋大汉咧了咧嘴,瓮声说道:“不错,俺就是朱家的武道大宗师,俺出身虞山门下,曾经也修习过道术,只可惜俺不是修道的料子,因而转修了凡间武学,俺叫胡青牛,在虞山的时候,俺在门中地位不高,但是在这朱家,俺是地位很高的大客卿。”   李清玹皱了皱眉,并未说话。胡青牛见状,继续说道:“自从十来年前发生了那起瘟疫,俺就被派到了这吴县之中,山上的师兄让俺密切的关注因瘟疫而死人的人家,其中一家就是你们家。”   说到这里,胡青牛顿了顿,瓮声说道:“以前俺曾去你家边上偷偷地观察过你几次,知道你曾经习练过青城派的俗家武功,倒不曾见你修习过道法之术,俺万万没想到,你会在俺的眼皮子底下修成了真气,成为了修道人,你藏得真是太深了,竟然将我都瞒了过去。”   李清玹从凡间武功转修道法的时间不过才一年而已,再加上他所修的长生之术不同于时下的任何修炼之法,因此瞒过这胡青牛倒不是难事。   李清玹瞥了眼胡青牛,漠然说道:“十来年前的那场瘟疫,你知道多少内情?这些年以来,你在那些得过瘟疫的人家里,可曾发现过什么?”   胡青牛摇了摇头,瓮声说道:“对于那场瘟疫,俺并不知情,俺也没在那些人家里发现过什么。不过这没有关系,自从你修成了坎离境之后,我家掌门真人就已然断定,你之所以修得成坎离境,应该与你父亲所得的瘟疫有所关系。你父亲的尸身里,应该暗藏了蛊术的种种奇妙变化。”   李清玹的神色渐渐变得冰寒,在听完胡青牛所说话语后,李清玹冷漠的说道:“你派掌门真人南宫离,倒是位狂妄自大之辈,仅凭一点臆想猜测,就要刨挖别人坟茔,当得不为人子。既然你是南宫离的门下,那么就先代师受过罢,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的,师皓然随后也会去陪你的。”   听完李清玹所说,胡青牛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李清玹眼神一寒,冷声说道:“你笑什么?!”   胡青牛停止了发笑,沉声说道:“你不光是想杀俺,竟然还想杀了皓然师兄?你是坎离境高人,皓然师兄也是坎离境高人,你怎么能是皓然师兄的对手呢?”   “再者说了,司天台禁止修道人在凡俗之人面前显法,更不要说杀戮凡俗之人了。你若是想要对付俺,就只能施展凡间武学了,若是你仅仅施展凡间武学,又哪能奈何得了我?”   李清玹冷笑了一声,漠然说道:“别人或许要遵循司天台的规矩,但是司天台的规矩束缚不了我,你既然知道我是修道人,就应该知道修道人有诸般神通,本尊将你打杀之后,只需施展术法,将朱府众人此刻的记忆全都抹去,就算司天台来人了,也发现不了什么!”   胡青牛闻听此言,顿时脸色骤变,他那原本丑陋至极的面庞,显得更为瘆人,胡青牛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胡青牛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胡青牛身旁,一直默然不语的朱衙内更是不堪,朱衙内三番几次的得罪过李清玹,李清玹若是打杀了胡青牛,岂不会顺手也将他打杀了,想到这里,朱衙内的脸色愈发的苍白了。 第216章 以大欺小   李清玹将胡青牛和朱衙内的神色全部看进了眼里,对于这两人的心思,李清玹倒也能猜对十之八九。李清玹冷笑了声,淡淡说道:“胡青牛是么?本尊不会以大欺小,本尊只以凡间武功指点你一招,你若是能接住本尊一剑,本尊饶你不死!”   胡青牛闻听此言,迟疑地说道:“你当真不施展修道人的道法神通?”李清玹眉毛一掀,漠然说道:“本尊既然说了,还能欺骗你不成?”   胡青牛略微沉思了一下,随后长刀出鞘,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   胡青牛话音刚落,顿时就觉得眼前一花,原本离他三丈远的李清玹,倏忽间就到了他的面前。还不等胡青牛反应过来,就只见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   那不是出水的芙蓉,而是鸦九剑的剑刃。胡青牛原本以为,只要李清玹不施展出修道人的道法神通,仅凭俗世武功与他对决,即使他赢不了李清玹,但也不至于落败,因为他所学的武功技艺堪称是俗世之最了。   谁知这位自称李道玄的年轻人,只不过晃了晃身形,就刹那间到了他的面前,并且迅速一剑斩向了他,这一式剑招倏忽如电,大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胡青牛根本来不及出招,只来得及将手中百炼精钢所铸的上品横刀往上格挡了一下。锵的一声!胡青牛手持的上品横刀断为两截,剑势丝毫不停,直接就将胡青牛的左臂给斩掉了。   胡青牛痛哼了一声,有心想要往后掠起,只是他眼前的这一式剑势速度太快,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这位俗世武学登顶的武道大宗师就要丧身于此,就在这刹那间,有个黑影突然闪过,将那位差点儿做了剑下亡魂的胡青牛给救了出去。   那道黑影将胡青牛丢在了地上,以胡青牛身高九尺的魁梧身材来说,在那道黑影的手上如同小鸡一般,可见来人并不简单。   黑影站定之后,众人才发现是位身着黑色玄服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身高八尺,长得颇为俊朗,约有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青年男子瞥了眼地上的胡青牛,沉声呵斥道:“你真是愚蠢,螳臂当车的道理你不懂么?!”   “道玄先生他名闻天下,他的剑术通神,他有一式剑招,就算是寻常的坎离人物都不能接的下来,这个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道玄先生不用神通道法,仅用俗世武功施展那一式剑招,你就以为自己能接下来了么?你真是愚蠢至极!”   胡青牛听了青年男子的呵斥,顿时低头不语。青年男子训斥完了胡青牛,转身对李清玹施了一礼,并笑着说道:“虞山门下师皓然,在此见过道玄先生,先生虽说不施展道法神通,可你那一式剑招已然不能算作凡间剑法了。”   李清玹听了师皓然所说,不置可否;诚然,刚才是有些以大欺小了,但是不出这口恶气,他总觉得心里不痛快,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李清玹微微地挑了挑眉,淡淡说道:“阁下就是师皓然?虞山门下四弟子?”   师皓然轻笑了声,说道:“不错,正是在下。今早上我便听闻先生回到了姑苏城,因此我急急赶了回来,若非我脚程不慢,不然我这同门就被先生您给打杀了,若是先生将人打杀了,我家师尊那边,我也不好交差,所幸我来得及时。”   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从师皓然的话语中,便可以得知崔焕之邀请李清玹入府之事并不简单,显然这背后有司天台那位灵台郎的推动。当时李清玹指使翡翠蛊毒杀了上山盗墓的大部分人之后,便要动身前往朱家,以他恩怨分明的性格,绝对会将朱家的主事人和幕后主使者给斩杀当场的,至于杀人之后的事情,当然是事了拂衣去了。   至于这之后的事情,以司天台的手腕来说,当然可以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司天台不会为了几个死去的人渣,而去得罪一名堪比龙虎境界的修道人,这点轻重司天台还是能分得清的。   事情若是如此发展,李清玹自然遇不上回返朱家的师皓然了。苏州刺史府的那位灵台郎大人,当然不希望事情如此发展了,因此便以崔焕之的名义将李清玹请到了刺史府中。   在这之后,司天台的那位灵台郎大人,不仅将十多年前的那场瘟疫秘辛尽数告知了李清玹,还以各种话题阻拦了李清玹片刻时间。   若不是李清玹被那位灵台郎阻拦了片刻时间,师皓然根本就来不及救下胡青牛。司天台的几位龙虎真人都十分看重李清玹,除了司天台的九姑娘之外,没有一个司天台的年轻弟子能及得上李清玹在司天台中的待遇。   虽说司天台的几位龙虎真人都看重李清玹,但是司天台还有不少的坎离修士,这些坎离修士当中,未必都对李清玹持有善意态度,难免会有人对李清玹带有敌意。   这些人不敢明面上给李清玹使绊子,但是背地里搞搞小动作还是能做到的,因此那位灵台郎的举动当中,未免没有让李清玹、师皓然俩人两败俱伤之意。   李清玹对于这种暗地里的小动作并不在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李清玹今日登门复仇,必然要杀掉几个仇人的,这个师皓然若是不知进退,李清玹不介意将此人打杀在此。   李清玹冷冷地看了眼师皓然,漠然说道:“阁下若是向本尊道个歉,然后离开此地,本尊便会放你一马,若是不知好歹,本尊让你这二十多年的修为一朝散尽!”   师皓然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师皓然冷笑了两声,淡淡说道:“本以为道玄先生是个淡泊高雅之士,没想到竟是个小人得志般的下流人物,就算你胜过了禹王派的刘子鸣,那又如何?”   “这天下间,坎离修士众多,除了人杰榜上的那些知名之辈外,山水江湖之间,也有不少藏龙卧虎之辈,本人虽不敢比肩茅山派的黄洞元,但也自认为不差于醉和尚怀素,既然道玄先生藐视于我,那就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李清玹轻笑了一声,淡然说道:“阁下比不上怀素大师,也比不上刘子鸣,本来怜你修行不易,准备放你一马,既然你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本尊心狠手辣了!”   师皓然怒极,冷笑着说道:“李道玄,你莫要你以为你是坎离大成之辈,就能吃定我了,本人前段时日也修成了坎离大成之境,本人承蒙师尊厚爱,得传了一门上乘神通秘法,本人今日便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李清玹微微摇了摇头,叹声说道:“不自量力的家伙!”   师皓然本来通红的脸庞,顿时涨得发紫,师皓然咬了咬牙,阴沉的说道:“这里的地方太小,这朱家附近还有不少民居,为了不殃及凡俗之辈,你我还是到佘山岛上斗过一场吧,司天台的规矩,不是说说而已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佘山岛位于太湖东南水域,是一个四面环水的湖心岛。佘山岛的东北方向与太湖湖岸相望,因为此岛上面有座佘山,故而此岛得名为佘山岛。李清玹知道这座佘山岛,这座岛上人烟罕至,确实是个斗法的好去处。 第217章 剑修气魄   李清玹漠然的看了眼师皓然,淡淡说道:“司天台的规矩对你有用,对我并无多大用处。今日但凡是朱家亲族,一个也别想走,凡是参与这件事情的人,都别想活着走出这座院子!”   吴郡朱府的前院内,闻讯赶来的众位朱家子弟,闻言都是脸色发白、心惊胆寒。至于那位自幼养尊处优、嚣张跋扈的朱衙内,更是吓得心惊肉跳,若非是有师皓然在此,朱衙内早就溜之大吉了。   师皓然冷哼了一声,阴沉地说道:“好你个李道玄,竟然不把本人放在眼里。本人已是坎离大成修为,除非你修成龙虎初境,否则安敢这么辱我?不过你怎么可能修成了龙虎初境呢?就算是人杰榜榜首黄洞元,此时也未修成龙虎真人境,难道你还能比黄洞元厉害?”   李清玹轻笑了声,淡淡说道:“你说的不错,本尊已然修成了龙虎初境,自从本尊修成龙虎初境后,还未与人斗法过,你是第一个,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师皓然听了李清玹所说,第一反应是根本不可能,须知人杰榜榜首黄洞元,那可是茅山宗的亲传大弟子,修为早就在好几年以前修成了坎离大成之境,其天资在修道人里可谓是万里挑一。   因此这黄洞元便被修真界里的某位地仙给收为了记名弟子,饶是黄洞元天资卓绝,到目前为止,仍未修成龙虎真人境,可见修成龙虎真人境要比修成坎离境的难度高了数倍不止。   师皓然认为李清玹虽是天资横溢之辈,但也不可能修成了龙虎真人境,除非这位李清玹比黄洞元的天资还高,但是那可能吗?!   就在师皓然心思斗转之际,便见李清玹朝着师皓然的方向轻轻地踏了一步。师皓然见状,顿时心头一紧,霎时间便有一股沛然气息陡然压下。   这一股沛然气息带有不可抗拒的力量,就连周围的虚空中都泛起了一阵阵肉眼难见的涟漪。师皓然只觉得周身一滞,自身如同陷入沼泽之中,这一股沛然气息,如同天道刑罚一般,压住了师皓然的反抗之心。   师皓然虽然是坎离大成的修道人,但是坎离镜到龙虎境有一道很大的坎,迈过这道坎,修道人便成了半仙之体的强大存在。   虽然坎离修士也会许多神通法术,但是他们的体魄也就比武道大宗师强上一些,比起半仙之体还差了很多,并且龙虎级数的真人们,所施展出的道法神通要比坎离镜修道人厉害十倍不止。   师皓然本来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禁骇然说道:“你修成了龙虎真人境?!”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并未有说话的意思,随后就挥剑一劈,如同江湖刀客的‘力劈华山’一般,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在内,但是就这简简单单的一招‘力劈华山’,便让师皓然心中万分惊骇。   瞬间,师皓然便感觉一阵恐怖至极的锋芒,迎面朝他冲来,师皓然来不及躲闪,只得从手中抛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青铜牌,这块青铜牌瞬间变成了一块五尺七寸长、两尺六寸宽的青黑色盾牌。   青黑色盾牌的中央向外凸出,形似龟背,其正面绘有虎形彩绘,显得既厚重、又威武!青黑色盾牌名为黑虎旁牌,黑虎旁牌乃是天外陨铁所铸,黑虎旁牌的防御力极佳,就算是坎离大成之辈也休想破开此牌的防御。   黑虎旁牌经过虞山南宫神尊的亲手炼制后,就算是寻常龙虎初境的真人们也休想一击破开黑虎旁牌的防御力,而这黑虎旁牌不禁防御力绝佳,还能作为投掷武器震杀敌手!   也就是师皓然极受南宫神尊的看重,才被赐予了这款可大可小的极品防御法器。师皓然恐怕这扇黑虎旁牌挡不住李清玹的攻势,随即又将身上的金刚符、土墙符等防御符箓全部洒出。   这还不算,师皓然又全力运起了护身罡气,将自身的防御力提到了极致,以他坎离大成的修为,全力运起防御力,就算是龙虎初境的修道人,也休想一招将他击败。   师皓然的这一系列防御手段,确实可以抵御寻常龙虎真人的一击,但是他眼前的李清玹并不是初入龙虎境的寻常真人。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眼神漠然,虽然师皓然在瞬间做出了很多防御手段,但是落在李清玹的眼中,不过如同纸老虎一般,也就是挥一挥剑的事情。   李清玹挥出的这一剑犹如羚羊挂角、庖丁解牛,根本无轨迹可循。鸦九剑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一剑便将黑虎旁牌劈为两半。   鸦九剑斩断黑虎旁牌之后,没有丝毫地停滞,随即便将黑虎旁牌后面的种种防御符箓全部燃为灰烬,无论是符箓化成的厚重土墙、还是撒豆成兵形成的金刚力士,都是不堪一击。   师皓然见状,猛然喝道:“太乙五烟罗!”师皓然话音未落,便见他的周身泛起五道彩色云烟,这五道彩烟,犹如锁链,恍似龙蛇,腾起七尺许,将师皓然牢牢护在了五道彩色云烟里。   太乙五烟罗在修仙界之中,乃是一门赫赫有名的防御型神通法术,这门神通法术乃是五台派的开派祖师混元仙人所创,五台派在修仙界中乃是仅次于十大仙宗的大宗派、大势力。   李清玹没有想到这位师皓然竟然学会了这门神通法术,显然他是从南宫神尊处学来的,只是这位师皓然学艺不精而已。鸦九剑斩在太乙五烟罗所化的彩色云烟上之时,顿时间顿了顿。   不等师皓然松一口气的时候,太乙五烟罗闪了闪,便即化作了虚无。这时,师皓然神色猛然大变,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鸦九剑就斜斜斩在了师皓然的身上。   师皓然身上的防御宝衣闪了闪光芒,便即碎成了漫天飞舞的碎布片。师皓然的胸腹塌陷下去了将近半尺,随即师皓然闷哼了一声,仰天喷出一大口心头血,之后便被鸦九剑的剑气击飞了十来丈之远。   师皓然受伤的身躯将五六丈外的西侧厢房都给撞穿了,龙虎第一真人南宫神尊门下的四弟子、坎离大成修为的师皓然防御手段尽出,都没能挡住李清玹随手划出的一剑!   由此可见,李清玹的实力已经比肩降龙伏虎境的有道真人了。李清玹看了眼倒地不起的师皓然,心中闪过了几道思绪。师皓然的太乙五烟罗是从南宫神尊那里学来的,南宫神尊的太乙五烟罗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难道是从修仙界中的五台派学来的么?五台派可是个庞然大物,实力极为雄厚,远远不是现在的李清玹可以抗衡的!算了,既然身为剑道修士,就要有剑道修士的气魄。   剑道修士在面对强大的对手之时,明知不敌,也要毅然亮剑,即使倒下,也要成为一座山,一道岭!这是何等的凛然,何等的决绝,何等的快意,何等的气魄!   失败并不可怕,身死也不可拍,可怕的是连面对敌手的勇气都没有,生而为人,身而为剑修,既要百折不挠,也要宁折不弯,李清玹想到这里,周身的气息变得决绝锐气起来。 第218章 不堪一击   李清玹与师皓然的斗法看似漫长,实际上不过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而已。娇生惯养的朱衙内和另外几位朱家的庶出子弟们,见到院中斗法的结果后,都不禁骇然失色、心惊胆寒。   胡青牛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道大宗师,十来年前,胡青牛来到了吴郡朱家,当时胡青牛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将朱家的二十多名护院全部给打趴下了。   当时那二十多名护院里,有六七名修成内劲的江湖一流高手,剩下的十七八人也都是修成搬运气血的江湖二流高手,这些江湖高手共同对付那位上门挑战的胡青牛,结果全被胡青牛给打趴下了。   当时,朱家的老家主以及朱家的其他人,都被武功卓绝的胡青牛给深深折服了。自那以后,胡青牛就成了吴郡朱家的座上宾,总管朱家的一切护卫事物。   胡青牛自那次上门挑战过后,在整个苏州府打出了诺大的名声,没想到今日被一位年轻人在一招之内给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了。朱家人见到这一幕,都是毛骨悚然、人人自危。   朱衙内见状更是骨寒毛竖,他对于胡青牛师兄师皓然的本领是知道一二的;上个月中旬,胡青牛将他的师兄师皓然引荐到了朱家,朱家的现任家主、以及朱衙内都不太相信师皓然胜得过胡青牛。   因此在当时,师皓然露了一手,将朱家府库内的一尊四尺高、两寸厚的铜钟,一刀就给劈成了两半,当时便将朱家父子给深深折服了。   就算是身为武道大宗师的胡青牛,也不能一刀将那青铜铜钟给劈为两半,最多也就能划出一道刀痕来。   朱家本来就将胡青牛给当作了顶尖客卿,自从师皓然来了,师皓然便成为了朱家的大客卿,其地位等同于朱家家主的地位。因此,师皓然二人的所有需求,朱家能满足的,都尽量去满足了,着实花费了朱家不少的银两家资。   本以为有师皓然和胡青牛坐镇朱家,就算是有三五个武道大宗师上门挑衅,也只会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没想到,今日只来了李清玹这么一个年轻人,一剑就将师皓然和胡青牛打得无丝毫还手之力。   院内的诸位朱家庶出子弟都是惴惴不安,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刨挖别人坟茔的事情,但他们毕竟是朱家子弟,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他们还是懂得的。   至于出身朱家嫡支子弟的朱衙内,脸色十分惨白,朱衙内胆寒发竖,去年虞家寿宴之时,朱衙内不仅狠狠地折辱过李清玹,还在宴席上提出要向李清玹的未婚妻、虞家的大小姐求亲。   虽然最后并未求亲成功,但是毕竟朱衙内做过这等不要面皮的事情。常言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朱衙内在虞家寿宴上的所作所为,可以算得上夺妻之恨了,只是朱衙内不曾得逞而已。   朱衙内缩在人群里一言不发,对于躺在地上的胡青牛和师皓然,他暗暗恼恨不已,要不是这两人中看不中用,他堂堂朱家嫡公子,哪至于落得这个地步?   朱衙内浑然忘了,当时他对于师皓然极为尊敬,时时刻刻都在师皓然身边持弟子礼,不过他是天性凉薄之人,用得着的时候,当然十分恭敬了。   坐倒在地上的胡青牛心中骇然不已,他本以为师兄师皓然可以对付得了李清玹,毕竟在他的眼里,李清玹不过是散修出身,而他和他师兄都是出身名门大派。   按理说应该稳胜李清玹才是,谁知这个看似散修出身的李清玹,竟然一举修成了龙虎真人境,到了这一步,已算作是尘世巅峰的存在了。   胡青牛想到自己先前还妄想对付李清玹,顿时满脸苦涩。李清玹看了眼远处倒地不起的师皓然,随后便向胡青牛走去。   李清玹走到离胡青牛不足四尺的地方,微微停顿了下来,淡淡说道:“你在朱家做了十来年的门客,对于苏州府的这一百多具尸首,应该都有所理解,不知你在这其中获得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胡青牛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李清玹瞥了眼胡青牛,漠然说道:“你竟然不识抬举,罢了罢了,你不过是个外门弟子,想来知道的也有限,既然这样,我还是去找师皓然问问吧,留着你也没什么用处了!”   胡青牛眼中闪过一丝惧色,连忙低声说道:“先生莫要杀俺,俺在山上不过是个记名弟子,俺奉掌门钧令,前来苏州府做暗子,对于这一百多具尸首,俺什么也不曾发现,就连这些死人生前的家眷子女,俺也不曾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李清玹脸色一沉,显然对胡青牛的回答不满,胡青牛见状急忙说道:“掌门真人曾命俺在苏州府蛰伏七年,七年之后俺便可以返回山上。到时,掌门真人会赐俺一枚延年三十载的益寿丹,俺没有修道天赋,只能求自身多活些年头了。”   李清玹挑了挑眉,淡淡说道:“蛰伏七年?一枚益寿丹?”   胡青牛低声说道:“今年便是俺蛰伏在苏州的第七年,前段时日,山上传来了指令,让俺利用朱家的俗世势力,刨挖出这一百多具尸骨。只是俺才挖了六七十座坟茔,便被司天台的人给制止了。”   李清玹皱了皱眉,漠然问道:“可有什么发现?”胡青牛恭敬地说道:“这六七十具尸首中,有五具尸首凭空消失了,而这五具尸首都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李清玹闻听此言,顿时怔了怔,然后问道:“全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胡青牛刚要回答之时,便见李清玹眼神一寒,屈指弹出了两道无形罡气,这两道无形罡气,将一个暗中逃走的朱氏子弟给击倒在地。   两道无形罡气射穿了此人两腿膝盖,此人痛呼了一声,顿时间瘫倒在地,此人两腿膝盖处破了一个手指粗的小洞,鲜血顺着小洞流满了此人的衣摆。   李清玹冷笑了声,寒声说道:“没有本尊的允许,就想离开此地,简直没把本尊放在了眼里。”   院内的其他朱家子弟都被吓得噤若寒蝉,他们都十分后悔留在了本家当中,想到这里,他们都愤愤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胡青牛。   这六七年以来,朱家上下都对胡青牛十分的友善,都十分的尊敬与他,本来想以恩义留下这位有着武道大宗师修为的胡青牛,谁知这位胡青牛只是在利用他们朱家而已。   这胡青牛利用朱家的势力,挖了不少座坟茔,朱家为了摆平这些坟茔背后的家眷亲友,着实花费了不少银两,恩威并施之下,才将这件事情摆平。   本以为没什么麻烦了,谁知竟然惹上了李清玹这么一个煞神似的大高手,这个大高手竟然一招就将胡青牛和他的师兄给打趴下了。   到了这一地步,朱家就相当于案板上的鱼,只能等着任人宰割了,因此朱家人都愤恨的看向了胡青牛和他的师兄,至于打上门来的李清玹,则是没有人胆敢去恨他,他们都十分的惧怕李清玹这个煞神。 第219章 昔日旧友   后院内宅里的朱家家主听说有人上门闹事之后,便即带人来了前院。在朱家家主的眼里,不论闹事之人是什么来头,也不论闹事者的武功有多么厉害,只要有师皓然和胡青牛在场,那就不是问题。   朱家家主这么想着,就来到了前院,前院的情景让朱家家主大为吃惊,被他引以厚望的师、胡二人都被人打成了重伤。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了朱家家主的意料,朱家家主想到这件事情的后果以后,顿时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李清玹看了眼姗姗来迟的朱家家主,微微的皱了皱眉。朱家家主见到李清玹手持长剑,皱眉看向他,顿时吓得心中一跳。   朱家家主连忙露出歉然的苦笑,并拱手施礼道:“老夫见过李公子,犬子顽劣不堪,招惹了李公子,老夫在这里代犬子向李公子赔个不是。李公子若是能饶过我朱家,我朱家必然感激不尽,还会奉上厚礼,哪怕是倾家荡产,老夫也在所不惜!”   在朱家家主的眼里,钱财没了,还可以再赚回来,但若是人没了,一切就都覆水难收了。李清玹轻笑了声,淡淡说道:“以本尊的身份地位来说,还缺这些堆金积玉么?”   朱家家主满脸堆笑的说道:“李公子非等闲之辈,乃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自然不缺财帛家资,但是钱能通神,老夫不光会为公子奉上厚礼,还会帮公子救人。”   李清玹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救人?救得是谁?”   朱家家主恭敬地说道:“江南剑客陆庭志、鹰爪门门主刘青山、奔雷手郝庆云、以及上真观清风道长。”随着朱家家主一一说来,李清玹本来平静无波的面庞,变得有些情绪波动起来。   江南剑客陆庭志与李清玹有救命之恩,当时李清玹单骑独剑入凉州的时候,曾经遇到过吐蕃汗国高手的偷袭,若非当时遇到了陆家父女,李清玹恐怕早就折戟沉沙在瓜州了。   鹰爪门门主刘青山算是李清玹舅父郑裕的旧交,若非是鹰爪门的门人出手相救,李清玹的舅父郑裕还会被囚在吐蕃汗国不少年。   当时李清玹奉娘亲之命,独自前往吐蕃汗国救其舅父,但是吐蕃汗国高手众多,以李清玹当时的武功来说,并不一定能救得出其舅父来。因此,鹰爪门对于李清玹来说薄有恩情。   奔雷手郝庆云算是李清玹父亲的旧交,其父李静之虽然是世家子弟出身,又师从琅玡大儒颜元孙,但是其父李静之年轻时,也曾仗剑江湖,结识过不少意气相投的江湖豪客。   这诨号奔雷手的郝庆云,便是其父李静之那个时候结下的友人。至于上真观的清风道长,可以算作是李清玹的师兄了,只是清风道长比李清玹年长十三四岁,因此与李清玹并没有很深的同门之谊。   除了这四人之外,还有几位江湖豪客与李清玹也能扯上关系,因为这几位江湖豪客也都曾是其父李静之昔年的江湖好友,只不过这几位江湖豪客在两个月前先后死去了。   在李清玹的父亲过世之后,其父亲昔日里的江湖旧友都曾来坟茔前祭拜过,只是自那次祭拜以后,他父亲的这些昔日江湖旧友便不曾在李家露过面了。李清玹本以为是人走茶凉,哪想到竟然是另有隐情。   李清玹心中忽然一动,蓦然想起了去年崔焕之对他说过的话语,崔焕之曾经对李清玹说过一事,有不少与他父亲有交情的江湖豪客,都曾经在苏州府地界无故失踪,而这些江湖豪客似乎都是为他父亲之事而来。   难道父亲昔日的江湖旧友,都陷在了吴郡朱家不成? 李清玹想到这里,眼中闪过了一道浓浓地杀气。   朱家家主猛然间打了个冷颤,哆哆嗦嗦地说道:“李公子,这些江湖豪客来到苏州府之后,明里暗里的打探令尊英年早逝的死因,因此他们都被胡青牛给捉去了,胡青牛将他们关在了地牢里严刑拷打,有几位性子烈的江湖豪客因此丢了性命。”   朱家家主说到这里,微微地顿了顿,随后才说道:“李公子,只要您能放我朱家一马,老夫必会奉上厚厚的重礼,作为给公子以及令尊的赔礼道歉,老夫现在就带公子去地牢,将令尊的昔日旧友全部救下来。这座地牢的钥匙除了胡青牛外,便只有老夫和犬子才有。”   李清玹轻轻地嗯了一声,以他的神识感应来讲,轻易便能知道朱家的地牢处于哪个位置,就算地牢是被铁门牢牢锁住了,也根本难不住他。   李清玹瞥了眼朱家家主,淡淡说道:“等下让你家犬子给我带路,就不劳烦你这个老匹夫了,至于能不能放你家一马,就看本尊的心情了!”朱家家主面色一僵,随后便苦笑着拱了拱手。   躲在人群里的朱衙内闻听此言,顿时脸色更苍白了。李清玹看都没看人群里的朱衙内,随手解开了腰间的乾坤袋。李清玹看了眼肩膀上的翡翠蛊,微微使了个眼色。   翡翠蛊晃了晃小脑袋,随即便低鸣了一声,就在翡翠蛊低鸣过后的两三个呼吸后,乾坤袋当中飞出了一群嗡嗡直鸣的鬼头王蜂。坐在地上疗伤的胡青牛见状顿时骇然不已,失声说道:“竟然是鬼头王蜂这种毒物?!”   李清玹瞥了眼胡青牛,便对翡翠蛊说道:“让鬼头王蜂看住朱家的人,若是有人想要逃离这个院子,就直接给杀了!”翡翠蛊摇了摇脑袋上的两条触须,便又飞到空中低鸣了声。   有若黄云的鬼头王蜂蜂群霎时间分散开来,好似大风吹起了漫天黄沙似的,这一幕让院子里的朱家众人为之骇然不已。   李清玹冷冷地看了眼人群中的朱衙内,漠然说道:“朱大公子,还要本尊请你么?!莫非朱大公子以为本尊的宝剑不利乎?!”   人群中的朱衙内闻听此言,顿时吓得打了个冷颤,哆哆嗦嗦地说道:“不…不是的…我…我这就…带公子…去地牢…”   李清玹与朱衙内走过一条长长的黑暗甬道,才来到了朱家地牢门前,站在地牢的铁门前,就能感觉到里面浑浊又阴冷,不仅如此,一股难闻的霉腐味迎面扑来,让一向清净淡然的李清玹都微微有些皱眉。   至于娇生惯养的朱衙内,更是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地牢内是一间间的石室,每间石室里都摆着一把木制的椅子,李清玹一眼就看出了这木椅是用做刑罚的椅子。   木椅的靠背上、扶手上、坐垫上都铺满了密集的尖刺,不仅如此,木椅周围的石壁上又挂满了无数条细细的铁链。木椅的椅座下,堆积着散乱的白骨,白骨之中还夹杂着弯弯曲曲的毛发。   这种场景看着令人心底发寒,李清玹看到这一幕,心中怒气勃发,饶是他性子清淡,也不由得被眼前的情景给激怒了。木椅下面的白骨不知是何人遗骨?   莫非是被折磨致死的那几位江湖豪客当中的其中一个?李清玹想到这里,冷冷地看了眼朱衙内,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朱衙内被李清玹的眼神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在地。 第220章 出手救人   李清玹看了一眼紧张不已的朱衙内,随后便来到了一个颇大的石室门前,这间石室要比其他的石室大上两倍,石室里摆有四张木椅,木椅上坐着四个中年人,四个伤痕累累的中年人。   这四个伤痕累累的中年人便是陆庭志、刘青山、郝庆云、清风道长四人,这四人的琵琶骨都被用铁链穿了起来,铁链上血迹斑斑,显然四人遭受过很大的折磨。   陆庭志四人都有七八寸的内劲修为,放眼江湖,都称得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除了隐居潜修的武道大宗师以外,江南武林当以他们四人为尊。   虽然他们四人都是武功卓绝之辈,但是他们都是先后被胡青牛给偷袭拿下来的,否则的话,他们四人就算打不过胡青牛,也不至于被胡青牛给轻易的擒下了。   如今他们的琵琶骨都被用铁链穿了起来,纵然他们原本有着不俗的武功,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一身武功连十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了,因此他们也无法将这沉重的铁链给震断了。   这间石室中的陆庭志四人,听见动静之后,都纷纷睁开了双眼,漠然地看了眼李清玹二人,随后便失望地闭上了双眼。   在去年的五月份,江南剑客陆庭志曾经在瓜州之地救过李清玹的性命,按理说应该认得李清玹才是,只不过那时的李清玹是位游历江湖的青年剑侠,一身的少年游侠儿气质。   而现在的李清玹是位修道有成的龙虎真人,李清玹的五官容貌虽然没变,但是他的气质变了,变得与之前迥然不同了。李清玹自己注意不到自身气质的迥然变化,但是熟识他的人,都会或多或少的感觉到李清玹的迥然变化。   陆庭志虽然认识之前的李清玹,但是他与李清玹并不熟识,以往也不曾有过往来,因此他认不出来现在的李清玹,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李清玹看到昔日的救命恩人落得如此下场,顿时心中杀意凌然,除了与他有大恩的陆庭志以外,其他三人都是他父亲的昔年旧友。   清风道长虽然辈分上与李清玹是同门师兄弟,但是清风道长与李清玹的父亲年龄相若,因此清风道长与李清玹的父亲是方外之交。   李清玹眼中的杀意越来越盛,旁边的朱衙内被李清玹赤裸裸地杀意吓得面无人色,朱衙内刚想开口求饶,便被李清玹随手扔到了另一间石室之内。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朱衙内的哆哆嗦嗦的求饶声,从隔壁的石室内传了出来,李清玹看了眼肩膀上的翡翠蛊,压低声音说道:“那个兔崽子就交给你了。”   翡翠蛊点了点小脑袋,当下便领着几十只鬼头王蜂飞进了朱衙内所在的石室之内。   另一间石室里的陆庭志四人,在听到朱衙内的求饶声之后,纷纷睁开了双眼,陆庭志嘶哑着声音说道:“请问阁下是谁?阁下是来杀我们四人的?还是来救我们四人的?”   李清玹微微笑了笑,说道:“陆先生,晚辈是李清玹,去年在瓜州城外,要不是陆先生救我,晚辈早就埋身于黄沙之中了。几位前辈莫急,晚辈这就将几位前辈解救出去。”   陆庭志听了李清玹所言,先是微微一惊,随后便是一喜。其他三人见状,纷纷对李清玹点了点头。   李清玹屈指弹出了几道无形罡气,将陆庭志四人琵琶骨处的铁链全部给削断了,随后李清玹从乾坤袋里取出了四张蒲团,然后铺在了地上。   陆庭志四人见了李清玹的举动,顿时间就明白了李清玹的意思。李清玹刚想上前扶住陆庭志四人坐下来,便见陆庭志四人纷纷摆手拒绝了。   其中一人咳了咳,说道:“老夫刘青山,虽然身受重伤,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书生,还用不着人来扶我,对于李郎君的恩情,老夫记下了,若非李郎君前来营救我等,我等恐怕就要埋身在这地下了。”   李清玹笑了笑,对于刘青山的话语并没放在心上,随后李清玹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个白色瓷瓶,并将白色瓷瓶递给了陆庭志。陆庭志伸手接过了白色瓷瓶,嘶哑着说道:“这里面装的是疗伤用的金疮药吗?”   李清玹闻言点了点头,并微笑着说道:“陆先生,几位前辈,这瓷瓶里面装的是疗伤圣药,只可内服,不可外用,还请几位前辈赶紧服下,然后运功疗伤。”   陆庭志四人听了李清玹所说,也不耽搁,直接一人服食了一枚花生粒大小的紫色药丸。这紫色药丸并不是凡间江湖上的什么金疮药,而是修道人用来治疗内伤的太乙小还丹。   太乙小还丹虽然是龙虎境界以下修道者必备的疗伤药物,但是对于凡间的武功高手来说,太乙小还丹却是成了服之毙命的毒药了,因为每一枚太乙小还丹都蕴含了浓厚的木行灵气。   修道者可以将太乙小还丹蕴含的浓厚木行灵气炼化成自身所需的先天元气,但是凡间的武功高手却是做不到这一步,光凭太乙小还丹蕴含的浓厚木行灵气,就能让武道大宗师丹田气海暴涨而亡。   李清玹当然不会去害陆庭志四人的性命,李清玹刚刚给予陆庭志的白色瓷瓶时,暗中运气将白色瓷瓶中的太乙小还丹一分为四了,因此陆庭志四人相当于每人服用了四分之一的太乙小还丹,所以陆庭志四人没有了丹田气海暴涨而亡的危险了。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时间,陆庭志四人先后收功而起,时的陆庭志四人皆是红光满面、精神焕发,与之前重伤垂死的情景相去甚远。   陆庭志四人相视一笑,随后便要对李清玹施礼道谢,李清玹见状赶忙制止了陆庭志四人。陆庭志笑了笑,说道:“伯玉郎君,去年是我救你,今年则是你救了我,人生的际遇之奇,当真是不可捉摸也。”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天道有承付,善恶都有报,陆先生种下了善因,当然会收下善果了。”   一旁的刘青山听了李清玹所言,哈哈笑道:“原来陆大侠和李公子还有这等渊源,李公子既然救了老夫性命,以后李公子但有差遣,老夫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清玹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刘掌门不必如此,去年刘掌门派人救出我家舅父,对我也是有过恩情,今日你我就算是两清了。”刘青山闻言摇了摇头,显然是否定了李清玹的说法。   “李公子,你与白云先生是何关系?”一直沉默寡言的郝庆云忽然说道,“晚辈见过郝世叔,白云先生乃是晚辈先父。”李清玹微微对郝庆云施了一礼,郝庆云在七八年前曾经见过李清玹几面,此时认不出来李清玹,倒也实属正常。   郝庆云怔怔的看了看李清玹,喃喃说道:“李兄他生了个麒麟子啊,若是李兄能看到今日,想来也会瞑目了。”   身着破烂道袍的清风道长,走到李清玹的面前,不敢相信的说道:“你是清玹师弟?不知师叔他老人家近来可好?我是你的师兄清风,不知师弟还能认得师兄否?”   李清玹神情一暗,沉声说道:“师兄,我师父他,他已经仙逝了。”清风道长闻言一惊,失声说道:“这怎么可能呢?师叔的武功登峰造极,就算是寻常的武道大宗师也不是师叔的对手,师叔他怎么会突然仙逝了呢?”   李清玹沉默了片刻,才低沉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容我以后再说与师兄听。师兄你们先前服用的丹药乃是太乙小还丹,此时你们若是打坐练功,便会一举突破到武道大宗师的境界,因此你们现在还是继续打坐练功吧!”   清风道长以及陆庭志三人听闻李清玹所说,顿时都是眼前一亮,因此他们纷纷立即盘腿打坐起来。 第221章 胡青牛身死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陆庭志四人先后收功而起,清风道长面带喜悦地说道:“师弟,这太乙小还丹莫非是仙家的灵丹妙药?这效果也太好了,现在我感觉以我此时的功力来说,就算是一头斑斓猛虎,我也能一拳将其打死。”   陆庭志三人听了清风道长所说,顿时纷纷笑了起来。李清玹笑了笑,说道:“虽然不是仙丹神药,但也算得上灵丹妙药了,师兄和几位前辈既然已无大碍,那我们就出去找朱家之人好好算算账吧!”   刘青山说道:“既然李公子说了,那老夫就随公子一起,去找朱家人好好算算这笔账!”郝庆云三人闻言均是义愤填膺,对于朱家的仇恨,他们都是气愤填胸。   李清玹带着陆庭志四人沿着来时的甬道往外走去,当李清玹经过一间石室的时候,忽然停顿了下来。刘青山见状说道:“李公子,怎么不走了?”   李清玹看了眼石室里的累累白骨,沉声说道:“这间石室里的遗骨是谁的?”   陆庭志四人闻言怔了怔,随即纷纷上前往石室当中看去,只见眼前的石室里摆着一把木制的椅子,木椅的靠背上、扶手上、坐垫上都铺满了密集的尖刺,尖刺上面还残留着干枯的暗沉血迹。   在这木椅周围的石壁上还挂满了无数条细细的铁链,以及刑罚器械。而这木椅的椅座下,堆积着一堆散乱的白骨,白骨之中还夹杂着弯弯曲曲的毛发。   陆庭志四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顿时满腔义愤,他们对于朱家人的仇恨更是浓烈了几分。   陆庭志四人当中,最早被抓到这里来的人,正是江湖人称‘奔雷手’的郝庆云,郝庆云为人心思细密,对于当年李静之英年早逝的原因一直都是深有怀疑。   前些年郝庆云前来苏州府明察暗访之时,便被朱家的人给盯上了,因此郝庆云没过多久,便被武道大宗师修为的胡青牛给捉了来。   当郝庆云被捉住关进朱家地牢之时,朱家地牢之内已经关了不少江湖豪客,这些江湖豪客里,有两人是昆仲兄弟,江湖人称‘申氏双杰’,申氏双杰早年间曾受过李静之的恩惠。   因此在李静之英年早逝之后,申氏双杰都曾来苏州府查访关于李静之早逝的真正死因,但是申氏双杰究竟是江湖人,做事没有官府捕快那般严谨牢靠,不久之后便被身在苏州府的胡青牛给发现了。   胡青牛将申氏双杰抓获之后,曾经对二人严刑拷打,但是申氏昆仲都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因此根本不曾屈服。当时郝庆云被抓进来的时候,申氏昆仲已然是重伤难治,不久之后,申氏昆仲就死在了这座地牢之内。   在申氏昆仲双双死亡之后,朱家之人也不曾将两人遗骨埋葬,而是直接将申氏昆仲的遗骨堆放在了关押他们的石室当中。清风道长几人听完郝庆云的叙述后,都是气愤的火冒三丈。   陆庭志虽然不认得申氏昆仲,但也听说过申氏昆仲的名声,陆庭志气愤地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朱家人安敢如此欺人太甚!死者为大的道理,难道朱家人都不懂么?”   李清玹听完郝庆云的叙述后,眼中闪过一道深深的杀意,对于朱家的所作所为,李清玹十分的震怒,对于凡是参与过这件事情的朱家人,李清玹在心中已然将他们列入了必杀之人的名单里。   李清玹整了整衣冠,随后便郑重地对着石室里的白骨拜了几拜,并吐气开声的说道:“两位前辈,晚辈李清玹,先父名讳李静之,两位前辈因先父之事而死,晚辈铭记于心,没齿不忘。两位前辈的遗骨,晚辈会厚葬于穹窿山上,还请两位前辈安息!”   李清玹说完话语后,又对着石室里的累累白骨拜了几拜,随后便在陆庭志四人怅然不已的注视下,转身往甬道外走去。   前院当中,在李清玹和朱衙内前往地牢之后,曾有人想要逃离这所院子,结果还不曾走出七步远,便被院子上空的鬼头王蜂给蚕食殆尽,只留下了一具惨白的白骨,这一幕着实吓到了院子中的所有人。   胡青牛听说过鬼头王蜂的厉害,但是他也是头一回亲眼见到鬼头王蜂吞噬血食的画面。胡青牛自忖,就算是以他先前武道大宗师的实力,遇到这群鬼头王蜂也只得避而远之,不敢轻易地与之为敌。   而如今他被李清玹斩断了一条胳膊,一身武功实力有所下降,此时对于这群鬼头王蜂,胡青牛更是不敢招惹,若是有可能,胡青牛都想溜之大吉了。   就在胡青牛心中思绪纷乱的时候,李清玹和陆庭志四人出现在了这所院子里,胡青牛见状顿时一惊,因为他感觉到了来自李清玹的杀意,胡青牛刚想开口求饶,便觉得脖颈间猛然一凉,随后便倒地不起。   朱家家主见到胡青牛被李清玹一剑封喉,顿时间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院子里的其他朱家人,见到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都是吓得战战兢兢,他们见到家主跪倒之后,纷纷下跪求饶。   朱家家主涕泪交流的说道:“李公子莫要杀我,这些事情都是胡青牛逼我去做的,自从胡青牛的师兄来了以后,是他二人逼迫我去做这些丧尽天良之事的,我愿意奉上所有家产,以求李公子放我一条狗命。”   陆庭志四人见状,纷纷对朱家家主的行为不耻,刘青山是个火爆性子,因此他冷冷说道:“朱家老儿,你好歹也是吴郡朱氏的族长,你就这么贪生怕死?你祖上的荣光都被你给丢尽了,我若是你,我早就自己抹脖子自杀了,你这老儿真是丢人现眼!”   李清玹冷冷地看了一眼朱家家主,他本想一剑将这个坏事做尽的朱家家主斩杀当场,随后李清玹想了想,便将鸦九剑收到了剑鞘当中。不是李清玹改了杀人的主意,而是他想将朱家之事交给崔焕之处理。   李清玹之所以要将朱家之事交给崔焕之处理,原因有二:一来李清玹可以卖给司天台一个人情;二来崔焕之乃是崔洛霜的亲生父亲,李清玹以后要娶崔洛霜为妻,到时与崔焕之便是一家人了,因此将朱家之事交于崔焕之处理,倒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李清玹收了鸦九剑之后,便朝着东南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便将院子上空的鬼头王蜂蜂群收回了乾坤袋当中。   清风道长四人见李清玹只是挥了挥手,便将漫天黄云似的鬼头王蜂蜂群收了起来,收到了一只巴掌大小的袋子中,眼前的这一幕令清风道长四人震惊难言。   过了片刻,清风道长才迟疑地说道:“师弟,你这是施展的仙法?你现在是修道人了么?”陆庭志听了清风道长所言,眼中瞬间闪过了一道莫名的色彩。   至于刘青山与郝庆云两人,则是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对于修道人之事,他二人根本不曾听说过。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师兄、三位前辈,等下莫要轻举妄动,再过片刻,苏州府的大批兵马就会将朱氏宅院给团团围住,他们是前来捉拿朱家人的,与我等并无关系。”   陆庭志四人闻听此言,纷纷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他们便点了点头,他们此时对于李清玹的任何所言都是言听计从。朱家家主听到了李清玹的所言,霎时间萎靡在地,在这一瞬间,朱家家主仿佛老了十来岁。 第222章 州府来人   过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司天台的那名灵台郎大人和三位年轻将领带着大批兵马涌进了朱氏宅院。苏州府的三位年轻将领在来朱家之前,曾得到过崔焕之的耳提面命,当他们三人见到朱氏宅院内的情景后,都是微微地吃了一惊。   三位年轻将领只是微微吃了一惊,而司天台的这位灵台郎大人则是大吃一惊。原本以他的推断来看,道玄先生就算胜得过虞山门下的师皓然,但是也不是轻而易举的能做到的。   在这位灵台郎大人的认知里,道玄先生虽然只有坎离大成的修为,但是要比很多寻常的坎离大成之辈厉害很多,自从道玄先生斗法赢了禹王派的刘子鸣以后,世间修道人俱是认为道玄先生有着堪比龙虎初境的实力。   若是寻常的坎离大成之辈,自然不是道玄先生的对手,但是这位师皓然出身于虞山门下,师从于龙虎第一真人南宫神尊,以师皓然所修炼的神通道法来讲,并不弱于道玄先生多少。   若是师皓然与道玄先生斗法,即使师皓然赢不了道玄先生,但也不一定轻易落败。只不过最后获胜之人,绝对会是道玄先生,因为道玄先生身负雷法传承,光凭掌心雷,师皓然便不是道玄先生的对手。   不仅如此,道玄先生还有一门神通秘术在身,因此最后获胜之人必然是道玄先生。只不过道玄先生想要打败师皓然,也要费上不少手段,两人若是在朱氏宅院内斗法,便会将朱氏宅院内的所有亭台楼榭夷为平地。   因此这位灵台郎大人在赶往朱家的路上之时,便已在着手考虑如何将朱家发生的事情妥善处理好它。   对于凡俗之辈来讲,坎离修士已算得上神仙中人,因此李、师二人若是在朱氏宅院内斗法,便会引起不少的连锁反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若是朱氏宅院被李、师二人的斗法夷为平地,那么朱氏宅院周围的民居也会遭殃的。   本来这位灵台郎大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谁知到了这里一看,李、师二人的斗法场面竟然是如此的平静无波,好似是根本不曾发生过一样。   这位灵台郎大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暗地里震惊不已,对于李清玹的实力,他又隐隐的高看了几分。   想到这里,这位灵台郎大人面色肃然,恭敬地对李清玹低声说道:“下官见过道玄先生,今日之事,多谢先生出手相助,本来这件事情,应是由我司天台出面处理。只是下官实力不济,不是这师皓然的对手。”   说到此处,这位灵台郎大人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若非先生出手相助,下官便要飞鸽传书给少监大人了。先生不愧是出身天师府,先生用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先生没有伤及周边无辜之人,实在令下官佩服。今日之事,下官谢过先生了。”   李清玹笑了笑,“灵台郎大人客气了。”李清玹说完这句话后,便即朝着师皓然所在的位置走去。   司天台的这位中年灵台郎既是修道人,也是朝廷官员,平日里别人对他都是颇为恭敬,今日遇到这位道玄先生之后,这位中年灵台郎却不得不服软了。   这位中年灵台郎见李清玹面色冷厉的朝着师皓然走去,顿时急忙跟了上去,中年灵台郎大人斟字酌句地说道:“先生,师皓然乃是南宫神尊的入室弟子,他的身份颇为不同,先生是否……”   李清玹看了一眼中年灵台郎,淡淡说道:“不就是南宫离的弟子么?你紧张什么?你是要将师皓然带回司天台么?”   中年灵台郎尴尬的笑了笑,低声说道:“先生,下官奉了少卿大人之命,务必要把师皓然带回司天台处理,还望先生海涵。”   李清玹看了一眼中年灵台郎,淡淡说道:“想要让我交出师皓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个条件,只要你能让师皓然把他知道的内幕消息,全部告知于我即可。至于之后的事情,就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若是答应,现在就可以将他交给你。”   中年灵台郎微微皱了皱眉,对于李清玹的提议,他并没有贸然答应。李清玹见状,也不催他,随后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陆庭志四人。   李清玹想了想,随后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环,玉环整体圆整光洁,微微有些青白色,玉环中心稍厚,边缘较薄,通体磨光,制作十分精致,仅凭这枚玉环的卖相,就可以知道是件稀世珍宝。   李清玹随手将青白色玉环抛到了中年灵台郎的手里,并淡淡说道:“这是一枚上好的木精灵玉,就算是在黑市上,一枚普通的木精灵玉都有市无价,而这枚木精灵玉乃是上上品,其价值如何,想来你也清楚。”   中年灵台郎听了李清玹所言,顿时十分震惊,木精灵玉对于纯木系修道者十分重要,可以让木系修道者修行起来事半功倍,还能让其不虞外邪入侵心神,因此木精灵玉一旦出现,就会引起血雨腥风的争夺。   若非中年灵台郎乃是司天台之人,又有坎离后期的修为,否则的话,这种木精灵玉他也不敢收下,毕竟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中年灵台郎收下了木精灵玉后,对李清玹微微施了一礼,并恭敬地说道:“不知先生送下官如此重礼,是有什么事情让下官去做么?先生但请吩咐就是了,只要不是违背道义的事情,下官都会努力做到最好。”   李清玹朝着陆庭志等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说道:“因吾先父之事,朱家私自拘禁了不少江湖人,这些江湖人大多都是先父生前的旧友,他们有的人被朱家人折磨致死,有的人也因此落下了疾病伤痛,对于这些先父的旧友,还望你能替我出面,为他们的家人送去一些补偿。”   “无论是送些财帛银两,还是替他们谋个官府差事,都是可以的,因为我接下来还有要事处理,实在是没有空闲操办这些事情,因此这些事情就麻烦你了,这枚木精灵玉就算做你的报酬了。”   中年灵台郎闻听此言,稍稍沉思了一下,便即应了下来。木精灵玉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他为此事需要付出的代价,这一点中年灵台郎还是极为清楚的。 第223章 朱家事了   李清玹看了眼司天台的这位灵台郎大人,淡淡说道:“你既然带兵马来了,朱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相信你能处置好朱家之事,别让我失望了,凡是参与过此事的朱家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对了,吾还不知你贵姓?”   中年灵台郎略微拱了拱手,说道:“下官免贵姓申,还请先生放心,朱家之事,下官定会给先生一个满意的答案。”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师皓然此人乃是坎离大圆满的修为,虽然他被我打成了重伤,但是你也不能掉以轻心,省得押送途中出现差池。”   申姓官员闻言一惊,骇然说道:“竟然是坎离大圆满之境?”申姓官员事先得到过关于师皓然的消息,根据山上的内线传信,师皓然乃是刚刚踏入坎离大成之境不久。   谁想到师皓然已是坎离大圆满之境,坎离大成之境和坎离大圆满之境看似一样,实际上并不相同。   坎离大成之辈者,只有三分把握修成龙虎境,而坎离大圆满之境,足有七成把握修成龙虎境,两者看似没什么差别,实际上差别很大。   由此可见,这位师皓然的天资远胜一般修道者,无怪乎虞山上的那位南宫神尊如此看重师皓然。   虽然师皓然此前不曾与他人斗过法,也不曾位列人杰榜当中,但也不能说明师皓然是个庸碌无为之辈,相反的是,师皓然在虞山派当中仅次于大师兄南宫浩。   南宫浩曾经与刘子鸣斗过法,当时两人平分秋色、旗鼓相当。而这位师皓然在虞山派中仅次于大师兄南宫浩,由此可见,师皓然也是个极为厉害的年轻俊杰。   虽说师皓然极为厉害,远胜一般的坎离大成之辈,但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被众多修道人尊称为‘道玄先生’的李清玹,就是位盖压当世的年轻翘楚。   申姓官员通过眼前斗法后的场面余波,就能推断出师皓然与李清玹的斗法过程,师李二人的斗法时间最多不超过一炷香。   由此可见,师皓然根本不是李清玹的对手,还不等师皓然施展出压底箱的本事,就被李清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败。师皓然好歹也是位坎离大圆满的大高手,纵然是面对龙虎初境的修道人,也有一战之力。   不曾想,这位师皓然在李清玹面前,竟然没有招架之力,而这位道玄先生不曾施展掌心雷,便将一位坎离境的大高手击败,由此可见这位道玄先生的实力,根本不是龙虎初境的水准。   想到这里,申姓官员心中蓦然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道玄先生已经晋升为龙虎真人了么?不到二十岁的龙虎真人?”   申姓官员被自己的猜测吓得骇然不已,申姓官员静了静心神,压低声音说道:“先生,您已晋升为龙虎真人了么?”李清玹看了一眼申姓官员,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后便看向了缩在一起的朱家众人。   在去年秋天的虞家寿宴上,吴郡朱氏的嫡公子当着所以来客的面,咄咄逼人地羞辱了李清玹。李清玹是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物,当时对于那位朱衙内,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曾想,李清玹放过了朱衙内,朱衙内所在的朱家,反而变本加厉的暗中对付李清玹。李清玹本以为朱家只是凭借姓胡的武道大宗师做靠山,谁知姓胡的武道宗师背后还另有他人撑腰。   这个他人竟然是虞山派的四弟子师皓然,单一个师皓然并不算什么,关键师皓然是南宫神尊的亲传弟子,这个分量就比较重了。   在去年之时,虞山派上下根本没将李清玹放在眼里,虞山派之所以指使朱家到虞家登门祝寿提亲,乃是因为吴郡虞家的嫡长女虞秋灵,虞秋灵十一岁时,被司天台的夏官大人李素然收为了关门弟子。   因此吴郡虞家,才能从日落西山的情况下,再次东山再起。虞山派之所以让朱衙内在虞家老爷子的寿宴上提亲,乃是为了试探司天台的态度。由此可见,虞山派的南宫神尊并不忌惮京城中的司天台。   司天台监管天下修道秩序,在众多修道人的眼里,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庞然大物,而这虞山上的南宫神尊,竟然能让司天台为之顾忌,可见这位南宫神尊的来历十分有背景。   无怪乎这位司天台的灵台郎大人非要将师皓然带回司天台当中,不过这里是苏州府,虞山派的山门就在苏州府境内,这位灵台郎大人想要在虞山派的眼皮子底下,将人押解回司天台,可谓是非常不易的。   不过看这位灵台郎大人胸有成竹的样子,想来是另有帮手帮忙。不过司天台不会轻易将师皓然给打杀了,最多也就是关押起来而已。   李清玹收回看向朱家人的目光,转头看了看这位姓申的灵台郎,并淡淡说道:“师皓然可以由你押解回司天台,我想知道的消息,还望你能早点从师皓然的口中打听出来。除了这事以外,我交代你的另一件事情,你务必给我办好了。”   申姓灵台官对李清玹拱了拱手,恭敬说道:“还请先生放心,下官一定办好先生交代的事情。”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朱家地牢里,有两具中年人的遗骨,那是我先父旧时好友的遗骨,他们因我先父之事而死在了这里,请你派人将我这两位长辈的遗骨,厚葬到我先父的坟茔旁,我这两位长辈姓申。”   申姓灵台官闻听此言,微微吃了一惊,迟疑地说道:“这两位莫非是出身相州的申氏双杰昆仲?”李清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申姓灵台官轻叹了一声,沉声说道:“还请先生放心,下官必然厚葬申氏昆仲。”李清玹对申姓灵台官道了声谢,便即转身向陆庭志四人所在的位置走了去过。   陆庭志四人在院子里站了许久,此时见李清玹走了过来,顿时都迎了上来。陆庭志四人刚要开口问些什么,李清玹便平静地说道:“几位前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再细说吧!”   陆庭志四人点了点头,随后便和李清玹出了朱氏宅院。李清玹先是带着陆庭志四人,到裁缝铺子买了几件衣裳换上,随后李清玹五人便来到了春在楼的三楼包厢内。   春在楼的掌柜子见李清玹五人气质不凡,因此亲自上来招呼他们,掌柜子仔细的看了看陆庭志,迟疑地说道:“这位先生,你是陆先生吧?”   陆庭志看了一眼春在楼的掌柜子,笑着说道:“难得我几年不曾回来,掌柜子还能记得我。”   掌柜子闻听此言,笑着说道:“原来是陆先生大驾光临,这几位先生都是您的朋友吧?不知道陆先生先要点些什么酒菜?”   陆庭志想了想,说道:“掌柜子,给我来两份‘银刀梅鲚’、来份‘脊尾白虾’、来份‘松鼠桂鱼’、来份‘虞山叫化鸡’,最后再来两坛绍兴女儿红。”   掌柜子应了一声,便即招呼店小二上菜去了。刘青山等春在楼的掌柜子下楼之后,便即笑着说道:“陆兄不愧是世家出身,这几道佳肴点的很有品位,像我这样的俗人,也就喜好虞山叫化鸡,还有就是绍兴老酒了!”   陆庭志笑了笑,说道:“刘老弟过谦了,今日既然我等逃出了生天,那就好好畅饮一番,今日我等不醉不归!”“好,不醉不归!”坐在陆刘二人对面的郝庆云和清风道长欣然说道。   李清玹见状,微微笑道:“师兄、几位前辈,清玹不好饮酒,今日之宴,便算清玹为几位前辈和师兄接风洗尘了,师兄和几位前辈还请多多包涵。”   郝庆云说道:“身为江湖儿女,怎么能不饮酒呢?”李清玹微微摇了摇头,淡淡说道:“郝世叔,晚辈如今不是江湖人了,至于晚辈不好饮酒,我师兄他是知道的。”   清风道长捋了捋短短的胡须,轻笑了一声,说道:“陆兄、刘兄、郝兄,我师弟他自幼不善饮酒,还望你们莫要劝他饮酒了。”   陆庭志微微抬了抬手,笑着说道:“既然清风老弟说了,我们就不要为难清玹了,若是清玹喝醉了,可没有人为我们付酒钱了!”刘青山三人闻听此言,顿时哈哈大笑,他们便也不再去规劝李清玹喝酒了。 第224章 美味佳肴   一个时辰过后,李清玹将有些醉意朦胧的陆庭志四人,送到了春在楼后面的客房当中,随后李清玹返回了春在楼三楼的厢房内。春在楼位于太湖边上,风景位置俱佳,因此吸引力不少游人前来用膳。   春在楼又名雕花大楼,全楼以金、石、砖、木、雕刻为主要建筑风格,其雕刻十分精致,精美绝伦,整个春在楼可以说是“无处不雕,无处不刻”,因此春在楼有着“江南第一楼”的美誉。   春在楼位于太湖之旁,太湖的湖面上轻烟薄雾袅袅,湖面有几艘小舟荡漾其间,并有半湖水面漂浮着碧油油的菱叶,李清玹放眼望去,登时觉得心旷神怡。   李清玹将自己是修道人的事情告诉了陆庭志四人,他也从陆庭志那里得到了其女陆青青的消息,陆青青自从在瓜州和李清玹分手后,就遇到了一位女道士,一位来自崆峒山问道宫的女道士。   女道士姓张,道号为清净元君,清净元君不仅是问道宫宫主,还是一名坎离大成修为的修道者,清净元君一见陆青青之后,便极为喜爱,遂将陆青青收为了关门弟子。   至于陆青青身负婚约的事情,清净元君便让陆庭志前去推掉了,陆庭志原本是不愿意去的,结果见识了清净元君一剑之威后,便即同意了退婚之事。   李清玹想起那个救他一命的青青姑娘,心中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李清玹望着太湖湖面上的宜人景色,喃喃低语道:“该回去了,先回山上别舍,再说前往虞山之事罢!”   李清玹话音刚落,就倏忽身形一闪,整个人便即消失了,空荡荡的三楼厢房内,好像不曾有人呆过似的。   翌日清晨,穹窿山上。   此时的穹窿山中云雾弥漫,山峰连绵不断,只见穹窿山高大峻极,大势峥嵘。穹窿山中有涧水涓涓流过,曲曲弯弯多绕顾;山中峰峦如聚,重重迭迭自周回。   穹窿山中古木参天,远远看去青青葱葱,走近一看,山中有许多不同的树木花草,只见山中有绿的槐、青的松、斑的竹、白的李、红的桃、翠的柳,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传闻炎帝神农时期,雨师赤松子曾在穹隆山上修行长生之法,最终雨师赤松子得道飞升,雨师赤松子飞升天界之后,被尊奉为左圣南极南岳真人。   自上古以来,穹窿山就是一座钟灵毓秀的仙山福地,历来为修道之士所钟爱。前汉初年,留侯张良也曾在穹隆山上隐居修行过一段时间。到了本朝初年,穹窿山便成为了上真观的山门道场。   只是在数十年之前,上真观观主凌霄真人,因不小心招惹了神秘人物,使得凌霄真人因故仙逝。自从凌霄真人在外仙逝以后,凌霄真人的几名真传弟子也先后出了意外,不是横死,就是修为尽废,沦为废人。   自此以后,大唐王朝虽有上真观传人,却无人能得真传,上真观因此渐渐没落,最后沦为了普通的道观。   李清玹的师父张志诚,是为凌霄真人的徒孙,张志诚自幼修道,因其天资卓绝,不惑之年便修成了真气外放之境。按常理来说,张志诚只要有所机缘,便会一飞冲天,从而仙道有望。   只是世事如棋局局新,张志诚成也天资,败也天资,因他天纵奇才,致使他被神秘人物默默监视了数十年之久。若非那位神秘人物突然死在了虞山当中,恐怕李清玹也得不了其师张志诚的传承。   山上竹屋,东面的青石上,李清玹盘膝而坐,喃喃低语道:“关于师父被人监视之事,以及本门传承断绝之事,都需要我去一一查实。时不我待,还是先把修为晋升上来再说吧!”   李清玹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双眼微微闭合,他的双手掐成了子午太极印,并自然而然的运起了太上周天功,李清玹面色淡然,神情喜悦,一副完全沉入修行当中的样子。   李清玹的一呼一吸之间,有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浊气吐出,浊气吐出之后,立时就有一丝丝紫气吸入李清玹的腹中。紫气游走过五脏六腑之后,便即游入了李清玹的紫府当中。   先天紫气十分适合温养紫府元神,但是先天紫气只有在太阳初升的时候,才会在大气中一闪而逝。普通的修道者,很少能餐霞到先天紫气。   餐霞到先天紫气的多少与修道者自身有关,修道者的修炼功法与道心心态上佳者,相对可以多餐霞到先天紫气。若是修炼功法拙劣,再加上道心心态不静,则会很难餐霞到先天紫气。   一个时辰过后,李清玹倏然睁开了双眼。这时,有一阵清香的饭香味,从竹屋之中清晰的传了出来。   李清玹嗅了嗅鼻子,便知道竹屋里的简叔做了什么早饭。李清玹的这位简叔,在昨日的下午,得知了李清玹回来的消息,因此他的简叔立时就返回了穹窿山上的竹屋小居。   今日早晨,他的这位简叔早早就起来了,简叔起来之后,就开始为李清玹做些美味的早膳。李清玹自幼吃惯了自家简叔所做的美食,因此他仅凭饭香味,就能猜出简叔做了哪些美味膳食。   竹屋内的木桌上摆满了美味膳食,木桌的最边上是生煎馒头,生煎馒头的外皮很薄,外皮里面包裹着上好的肉皮冻,外皮上面撒着芝麻和香葱,生煎馒头的底部被麻油煎的焦黄剔透,看起来让人非常有食欲。   生煎馒头旁边是鲜肉月饼,鲜肉月饼看起来金黄油润,吃起来应该是皮层酥松,鲜肉月饼的馅料里有腊肉、虾仁、松子仁、香葱等等,虽然离中秋佳节还很遥远,但是简叔想到自家公子将近一年没吃到过他做的饭了,因此特意做了几块鲜肉月饼。   鲜肉月饼的旁边是一碗枫镇大面,枫镇大面香味独特,带有一股浓浓地酒香气,因为简叔在做这碗面汤的时候,除了放了一些肉骨、鳝骨外,还加入了酒糟和螺丝。   枫镇大面是李清玹这位简叔的拿手厨艺,这碗枫镇大面里面的浇头是一块焖肉,他这位简叔做焖肉的方法与众不同,这块焖肉的颜色是白色的,因为他这位简叔在焖肉的时候,从来不放豆酱,纯粹靠盐调味。   他这位简叔做的枫镇大面面汤鲜滑,酒香醇厚,焖肉肥美,入口即化,口感远远胜于街面上的那些枫镇大面。   这碗枫镇大面的旁边是几卷鱼味春卷,鱼味春卷的卷皮薄如白纸,圆如铜镜,透明柔软。鱼味春卷是用鲈鱼肉辅以虾仁制成馅心,因此春卷鱼味浓郁,极受李清玹的喜爱。   鱼味春卷的旁边是冒着热气的酒酿饼,酒酿饼外观形似小月饼,馅料是用的玫瑰馅,酒酿饼看起来白皮红瓤,红瓤看似都要渗到白皮上来了。若是趁热咬一口,就会感觉到喷香、酸甜、脆嫩,皮软、馅甜、味糯,吃过之后让人回味无穷,唇齿留香。   除了鱼味春卷之外,木桌上只剩下了蟹壳黄早茶,蟹壳黄形如蟹壳,色如蟹黄,正是时下里姑苏人最喜爱的早茶,凡是家境殷实的人家,每天早上便会饮食蟹壳黄早茶。   李清玹看到木桌上摆满了的美味膳食,顿时哑然失笑,他这位简叔当真是太过爱护他了,竟然做了这么多的美味早膳,这些早膳莫说是两人餐食,就算是四五个人一起用膳,也是能够吃饱得了。 第225章 贵客来访   李清玹拿起一块酒酿饼尝了尝,他顿时觉得口中喷香、酸甜、脆嫩,味道十分的可口,让他觉得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李清玹刚想招呼膳房里的简叔过来用早膳时,忽然面带疑惑地朝门外山下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清玹低声自语道:“大清早的,会是谁上门拜访我呢?听着脚步声,当有十七八人的样子,这些人的气息怎么有些熟悉?好似是崔府之人,莫非是崔使君等人前来寻访与我?”   想到这里,李清玹稍稍理了理衣冠,随后便出了房门。片刻之后,一行腰悬横刀,身着皂服的苏州府衙护卫来到了竹屋小院门前。   这群府衙护卫簇拥着一位中年文士,中年文士面貌白净,约才三十七八,未满四十的模样。中年文士正是苏州刺史崔焕之,崔焕之身旁护卫之人赫然是之前重伤垂死的王源。   王源因为得到了李清玹的救治,反而因祸得福,一举修成了武道大宗师之境,王源冲着李清玹点了点头,随后便往崔焕之身后退了一步。   崔焕之见到李清玹站在门口相迎,顿时温和的说道:“伯玉世侄,今日本官冒昧来访,事先不曾派人告知与你,还望伯玉世侄莫要怪罪本官。”   李清玹对崔焕之微微施了一礼,淡然笑道:“世叔这么早来访,想来还没有用过早膳吧?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早上我家简叔做了很多早膳,刚好让世叔您有口福了。”   崔焕之听了李清玹所言,顿时笑着说道:“看来我是有口福了,你家的简管事善于庖厨,名闻整个吴郡之地,今日既然赶上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李清玹笑了笑,便请崔焕之进了院子。崔焕之身后的王源见状,转身对其余人说道:“你们在院子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踏入这座院子,也不能随意伤了别人,只需将外人拦在院子外面便好。”   苏州府衙的这些带刀护卫齐齐地应了声诺,随后便将竹屋小院门前的山路围了个严严实实。王源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踏入院子当中。   当王源踏进竹屋正厅的时候,崔焕之和李清玹已分主宾坐好,王源对李清玹微微施了一礼,便即站在了崔焕之的后面。   崔焕之见王源站在了他的身后,笑着说道:“王源,你也坐下来用膳吧,今日没有外人,不必拘于小节。”王源应了声诺,便即坐在了下手的位置。   这时,一直在膳房内忙活的简叔,端着一簋(gui)八味汤走了出来。简叔见到崔焕之和王源后,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后便将八味汤放在了木桌上。   简叔放好八味汤后,便要对崔焕之和王源二人见礼,崔焕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简管事,大家都是熟人,不用这么见外了,些许虚礼,不用管它。”   李清玹的这位简叔自幼便是其父李静之的书童,李静之与崔焕之有同窗之谊,又是同年进士,因此崔焕之与李清玹的这位简叔也算是故旧了。   虽然崔焕之说过不用见礼,但是李清玹的这位简叔仍是见了礼,见礼之后,李清玹的这位简叔就离开了正厅。   李清玹原本想让简叔留下来一起用膳,但是他想到崔焕之与王源两人的身份后,便只好作罢了。   若是在平时,李清玹则会和简叔一起同桌用膳,但是今日不同,崔焕之与王源都有官身,而崔焕之又是出身博陵崔氏,因此有些礼数不可破的。   世家大族对于礼数规矩很是看重,他们认为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在用膳之时,世家大族都讲究用膳不言。崔焕之和李清玹都是出身世家大族,因此他们都是在默默地用膳,并没有一丝边吃边聊的意思。   两盏茶的时间过后,李清玹三人用好了早膳。崔焕之捋了捋胡须,赞美的说道:“简管事的庖厨,比得上春秋时吴国的太和公了。”太和公,春秋末年吴国著名庖厨,以精通炙鱼闻名天下。   王源在旁边附和的说道:“大人说的是,简管事的庖厨,在整个苏州府,也就只有春在楼的庖厨能及得上。”   李清玹轻咳了一声,淡淡笑道:“两位大人,你们总不会仅仅为了来我家吃顿早膳而来的吧?”   崔焕之笑了笑,说道:“今日来此,不光是为了来你家吃顿早膳,还有别的事情要告知与你,你不妨猜猜我要告诉你什么事情?”   李清玹轻笑了一声,淡淡说道:“我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哪能猜得出世叔将要告诉我的事情来?”   崔焕之看了眼李清玹,笑着说道:“你虽然不是天上的神仙,但也算得上陆地神仙中人了,你在去年时,曾让我为你打造一柄金剑,如今我已经命人打造成了,不知你什么时候需要?”   李清玹听了崔焕之所言,微微有些感动,打造一柄四尺长的赤金小剑,所需财帛很多,哪怕是以崔焕之的身家来说,也是颇为不易了。   想到这里,李清玹歉然的说道:“晚辈谢过世叔的厚爱,这柄赤金小剑,晚辈用不上了,世叔的恩情,晚辈没齿不忘。”   崔焕之轻轻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柄赤金小剑是用上好的赤金所铸,所用的匠师也是技艺精湛的大匠师,金剑之上的细微纹路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堪堪刻好,世侄你确定用不上了么?”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他已经用玉剑修成剑丸秘术,对于赤金小剑确实用不上了。崔焕之见状,微微叹息了一声,对于李清玹的回答,他早就猜测出来了,只是当他亲耳听到的时候,心中还是微微有些叹息。 第226章 神仙量劫   崔焕之看了眼面露歉然的李清玹,缓缓说道:“吴郡朱家营私舞弊,勾结官员,危害一方多年。要不是忌惮朱家背后的李辅国,本官早就将朱家绳之以法了。幸好有你出手相助,否则本官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除掉朱家,这件事情,本官谢谢你了。”   李清玹笑了笑,淡淡说道:“大人过誉了,在下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就算没有我出手相助,大人也能除掉为非作歹的朱家。”   崔焕之听了李清玹所言,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吴郡朱家不过是癣疥之疾,朱家幕后的李辅国才是巨奸大恶之徒,但是就算是巨奸大恶的李辅国,也不过是凡俗之辈耳,百年之后不过是一堆黄土。只有你这样的修道人,才是真正厉害的大人物。”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说道:“修道人一心修行,不假于外物,追求的是长生久视之道。修道人对于人间富贵,视之为过眼烟云,很少有修道人插手人间兴亡之事。不知大人,对修道之人,有何顾虑么?”   崔焕之看了眼李清玹,沉声说道:“不说修道之人,单说俗世江湖之中,但凡有点武功之人,都想要以武犯禁,这些江湖中人比起修道之人来说,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江湖中人虽然有时会以武犯禁,但是终究翻不起大浪来。”   “修道之人则是不同于江湖中人,修道之人但凡修道有成者,呼风唤雨不在话下,若是品行端正的修道人,也就罢了,但是有的修道人为了一己私欲,肆意杀戮凡俗百姓,这种修道人所造成的罪孽,比起李辅国来,还要厉害一些。”   崔焕之说到这里,微微皱了皱眉,叹息的说道:“就算是本官这样的三品大员,在修道人的眼里,也只不过是只大一点的蝼蚁,若是本官惹得这样的修道者了,说不得把命就丢掉了,更有甚者,还会累及家人。”   李清玹低声道:“修道之人大多都是资性淳良之人,很少有视人命为草芥者,修道者当中有个约定成俗的规矩,便是不得无故杀戮凡俗百姓,否则一旦发现,便会被司天台追杀到底,因此只要不去无故招惹修道人,便不会有被打杀的风险。”   崔焕之听了李清玹所言,顿时舒展开了眉毛,并淡淡说道:“幸好有司天台掌控天下修道秩序,否则的话,若是没了规矩束缚,那些心术不正的修道之人,便会在这人世间百无禁忌了,一旦事情发展到了那种地步,也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百姓死在那些人的手里。”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大人有些杞人忧天了,就算是没有司天台掌控修道秩序,这世上的名门大派,也不会放任那些心术不正的修道人胡乱非为的,名门大派想要让自家道统薪火相传,就得保护这人世间的凡俗百姓,只有这样,名门大派才会有新鲜血液传承下去。”   崔焕之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话虽如此,本官还是觉得司天台做事更为不偏不倚一些,名门大派总会有些自己的私心。”   李清玹看了眼崔焕之,说道:“修道人上体天心,下合人道,身心顺理,唯道是从。因此,很少有修道人随意杀戮,仙道贵生,若是杀戮太多,便会招来天劫天罚,到了那时,不论修为有多高,都会在天罚之下化为灰灰。”   崔焕之轻叹了声,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太上道祖所言,果真是大道至理也!”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韩非子说过,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俗世江湖中人,但凡有些本领之辈,多是狂妄自大、自视极高之人,因此朝廷法度也就看不到眼里了。而修道之人本领通天,因此大人觉得修道人更不会将朝廷法度放在眼中了?”   崔焕之微微沉默了一下,沉声说道:“司天台掌控天下修道秩序,禁止修道人随意在凡俗之人面前显露神通道法,不得无故打杀凡俗之人,或许就是因为修道人本领高绝,难以管教的原因。若是天下人都去修道长生了,那么这个天下也就乱套了!”   李清玹微微点头,淡然说道:“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天下之事,莫不是如此!修道者收徒,讲究法不传六耳,道不传非人!因此大人的担忧,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崔焕之捋了捋胡须,说道:“或许吧,殷商末期,神仙量劫起,无数凡俗百姓因此而遭难。至西周以后,便有太史监掌控天下修道秩序,太史监是司天台的前身,因此从西周以后,这世上便少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祸事了。”   李清玹听了崔焕之所言,微微有些沉默,殷商末期发生的神仙量劫之事,李清玹听自家师父讲起过,神仙量劫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的第二次大量劫。   因这次神仙量劫,世间无数凡俗百姓因此而遭难。因此从西周以后,世间便有了修道人不得随意在凡俗之人面前显露道法的规矩,至于无故打杀凡俗之人,则会引起整个修道门派的追杀,若是修道人杀戮过多,还会引来天罚焚身。   李清玹虽然听说过殷商末期的神仙量劫之事,但是对于司天台的来历传承,倒是不甚清楚。此时听了崔焕之所言,李清玹才略微有些恍然。   李清玹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奇异之色,他倏然朗声说道:“不知哪位阁下做了梁上君子,竟然摸到我家附近来了,阁下还不现身一见,非要本尊来请你出来不成?”   崔焕之和王源听了李清玹所言,顿时微微一愣,他俩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就在崔焕之和王源震惊莫名之时,院子外面忽然有人朗声说道:“下官申景文,前来拜见道玄真人,下官自认为精通隐匿之术,谁知被真人一言道破,下官深感佩服之至。” 第227章 尸首消失   崔焕之和王源听到院外传来的声音后,都相互对视了一眼,王源惊讶地说道:“来人是司天台的申大人?”王源话音刚落,就见一名身着浅绿色文官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中年文官赫然是司天台的灵台官申景文。   灵台官申景文先是给李清玹见了个礼,随后又给崔焕之见了个礼,至于王源,灵台官申景文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李清玹看了眼申景文,淡淡说道:“原来是申大人,申大人莫不是喜欢偷偷摸摸的暗中观察别人?”   申景文苦笑了一声,恭敬地说道:“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前段时期数次潜入朱家,一不小心养成了这等不好的习惯,下官下次不敢了,还望道玄真人莫怪!”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对于申景文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说道:“你可在师皓然那儿获得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么?”   申景文点了点头,恭敬说道:“启禀真人,下官略有所得。”就在申景文刚想细说师皓然之事时,旁边端坐的崔焕之倏然长身而起。   崔焕之看了眼李清玹,便对申景文说道:“既然申大人和伯玉有事相谈,本官便先回府了。对了,申大人忙完来我府上一趟,昨日陆鸿渐托人送了本官一些顾渚紫笋茶,申大人可以我府上尝尝。”   申景文先是微微怔了怔,随后便惊喜地说道:“使君大人和茶圣陆竟陵还有私交?这顾渚紫笋茶被陆竟陵评为时下茶品中的第一品,尤为当今太子喜爱,这次托使君大人的福气,下官竟有口福可以尝一尝。”   陆竟陵名为陆羽,字鸿渐,复州竟陵人,号竟陵子、桑苎翁、东冈子,又号“茶山御史”,陆羽被时下的人尊称为“茶圣”,当今众多的官员、文士,莫不以认识陆羽为荣。   陆羽嗜好品茶,精于茶道,其性格诙谐,当世的女诗人李季兰、诗僧皎然、书法大家颜真卿、常州刺史李栖筠、苏州刺史崔焕之等人交厚。   崔焕之所说的顾渚紫笋茶,产于湖州的顾渚山,因其鲜茶芽叶微紫,嫩叶背卷似笋壳,故而得名顾渚紫笋。   崔焕之笑了笑,说道:“本官年轻之时,曾经在复州一带游学过,因而认识了复州竟陵的陆鸿渐。申大人,别忘了忙完来我府上一趟,来晚了可就尝不到顾渚紫笋了。”   申景文听了崔焕之所言,笑着说道:“使君大人留步,下官与道玄真人所谈之事,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秘,使君大人无须避嫌,还望使君大人暂留一会,等会之后,下官与使君大人一起回去。”   崔焕之甩了甩袖子,淡淡说道:“本官不过是浊骨凡胎,对于你二人谈论的修道秘闻,本官也听不明白,本官还是先回府上了。”   崔焕之说罢,便转身往房门外走去。王源见到崔焕之转身而走,顿时苦笑的摇了摇头。   王源咬了咬牙,连忙跟了上去,王源把自己的声音束成一线,传音入密地对崔焕之说道:“大人,您怎么直接离开了?大人,您忘了夫人曾嘱咐过您的事情了吗?若是我们就这么回去了,夫人肯定会埋怨大人的,大人您看我们是否……”   崔焕之听了王源所言之后,顿时面皮抽了抽,崔焕之轻轻地叹息了声,随后摆了摆手,就头也不回的朝山下走去。   李清玹听到了王源对崔焕之所说的隐秘话语,虽然王源用了传音入密的功夫,但是传音入密再厉害,终究只是江湖手段,以李清玹龙虎真人的修为来说,王源的那点传音入密的功法完全就是个摆设。   李清玹虽然心中有些思疑不解,但他见到崔焕之有意离去,也就没有往细处深想。李清玹身形一闪,便即追上了崔焕之。   崔焕之看了一眼李清玹,淡然说道:“伯玉,不用送了,你家中有客,还是请留步吧!”李清玹笑了笑,低声说道:“不碍事的,晚辈今日招待不周,还望叔父大人莫怪,改日晚辈再登门拜会叔父大人。”   崔焕之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问起了李清玹在京城之时的事情来,李清玹稍稍斟酌了下,便即娓娓道来。崔李二人边走边聊,不大片刻就到了山脚处。   李清玹将崔焕之、王源等人送走之后,便即折回了山上竹屋小居。申景文见李清玹回来了,连忙起身施了一礼,李清玹摆了摆手,淡淡说道:“申大人,你从师皓然那里获得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申景文斟酌地说道:“启禀道玄真人,下官虽然修为不高,但是下官善于审讯,下官已从他的嘴里,得到了一些内幕消息。”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申景文抿了口蟹壳黄早茶,然后说道:“十来年前的吴县瘟疫,是有人故意用蛊术下毒所致,当时造成一百二十六人因此而亡,令尊当年也是因此遭难。尽管当时我司天台派人前来救治,但仍是对此无力回天。”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沉声说道:“申大人,请说重点!”   申景文尴尬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段时间以来,虞山派暗中指使他人,刨挖因瘟疫而丧生之人的坟茔,已经偷偷刨挖了一百零八处坟茔,这些坟茔里的棺木当中,有十二具棺木当中无有尸首,而这十二具棺木所在的坟茔,先前没有丝毫被刨挖过的痕迹,因此这件事情很是蹊跷。”   李清玹听了申景文所言,顿时皱了皱眉,“这十二具棺木里的尸首为何消失不见了?”   申景文想了想,迟疑地说道:“下官问过师皓然,师皓然并不知道,这些棺木里的尸首为何会凭空消失。师皓然虽然不知道此事原因,但是他说只有他师尊才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李清玹看了一眼申景文,漠然说道:“只有南宫离知道此事么?”   申景文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恭敬说道:“启禀真人,师皓然就是这么说的。对了,师皓然还说过,在十来年之前,有两位来历神秘的陌生人物,曾经在虞山上住过一段时日,师皓然的师尊对这两人极为客气,这两人后来下山之后就没了消息,而师皓然的师尊便是在这之后钻研蛊术的。”   李清玹听了申景文所言,顿时心中一动,随即暗暗想道:“两位来历神秘的陌生人物,下山之后就没有消息?莫非这两人是被李泌先生撵出大唐王朝的那两位蛊术修行者?南宫离与这两人是什么关系?莫非他们此前曾是旧相识?” 第228章 通灵宝剑   申景文见李清玹有些默然不语,便即轻轻地咳了一声,然后恭敬地说道:“启禀真人,师皓然已被下官派人看押了起来,下官已将师皓然的丹田气海和诸般大穴全部封禁了起来,现在就等春官大人带人前来押解师皓然了。”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既然是孟大人亲自前来,本尊就放心了。”   申景文笑了笑,说道:“只要孟大人将师皓然押解到京城当中,南宫神尊到时再想把人带走,就没那么容易了,除非南宫神尊愿意付出些肉痛的代价,否则的话,谁也别想在司天台中带走师皓然。”   李清玹饶有深意地看了眼申景文,淡然说道:“你们这是将师皓然当作筹码了,只是这个筹码的分量并不太重,若是在孟大人来之前,这位南宫离出手夺人,你们岂不是到嘴的鸭子飞了?”   申景文听了李清玹所说,顿时怔了怔,随后他便回过神来说道:“启禀真人,南宫神尊身为江南第一真人,极为爱惜羽毛,下官不过是个坎离人物,南宫神尊不会亲自找我来夺人的。”   李清玹轻笑了声,说道:“就算南宫离不主动出手夺人,但他的首徒南宫浩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以你的本领来说,并非那位南宫浩的对手,如此一来,你怎么能保证师皓然不被救走呢?”   申景文想了想,说道:“下官确实不是南宫浩的对手,但此时的南宫浩并不在苏州府地界,南宫神尊最近要在虞山上开一场论道盛会,因此便派南宫浩等人去各大修道门派送请帖去了,南宫浩前日才起身前往南阳府文昌阁,因此南宫浩一时半会也找不了下官的麻烦了。”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申景文继续说下去。   申景文饮了一口蟹壳黄早茶,说道:“前段时间,我司天台的郑大人练成了一道神通秘法,这道神通秘法可以在比自己境界低的修道人身上种下禁制,但凡种下禁制后,便会受制于施法者。只要师皓然被押送到司天台,就会被种下禁制,然后为司天台做事三年,才可以解除禁制。”   李清玹看了眼申景文,淡然说道:“如此说来,司天台倒是又多了位坎离大成的人物。师皓然已经交与你们司天台处置,本尊已经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事情,接下来如何处置师皓然,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此事不用与本尊多说。”   申景文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无论南宫神尊来不来司天台要人,此事对于我司天台来说都是好事,若是南宫身尊不来要人,我司天台就算多了位坎离大成的人物,若是南宫神尊来要人,南宫神尊便会付出一些肉痛的代价,否则的话,我司天台可不是吃素的!”   李清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淡淡说道:“不知申大人可还有别的事情了?”   申景文听出了李清玹话里的意思,他斟酌地说道:“先生天纵英才,以尚未及冠的年纪,就修成了龙虎境,放眼当今之世,没有任何人及得上先生,但是先生初入龙虎境,而那位南宫神尊早就是龙虎交汇的巅峰人物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生若要对付南宫神尊,还请先生三思而后行。”   李清玹皱了皱眉,说道:“申大人的好意,本尊心领了,本尊身为龙虎真人,又岂会怕了别人?就算南宫离有龙虎交汇的修为又如何?莫非本尊的长剑就不锋利了么?本尊坎离大成的时候,就能与龙虎初境的人物比肩,如今本尊已是龙虎真人,你以为本尊会怕了那位南宫离不成?”   申景文面色一僵,顿时有些张口结舌,对于李清玹刚才所言,申景文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李清玹看了眼默然不语的申景文,淡淡说道:“申大人,还请你把虞山派的所有卷宗,全部交给本尊,等到虞山派举办论道盛会之时,本尊便会前往虞山,与那位南宫离好好论论道。”   申景文听了李清玹所言,顿时如坠冰窟,不觉间申景文打了个寒颤,申景文一脸着急的慌忙站起,语重心长地说道:“还请先生三思后行,就算先生比肩降龙伏虎境真人,又有多少把握对付得了南宫神尊?那位南宫神尊可是击杀过降龙伏虎真人的!”   李清玹伸手将墙壁上的鸦九剑摄了过来,李清玹将鸦九剑的剑身缓缓抽出,剑身一寸一寸离鞘,未有夺目光彩,只有一泓清淡秋水。宛如泓清淡秋水的剑身上,倒映出了李清玹宛如寒星的双眼。   李清玹轻轻地抚了抚鸦九剑的剑身,喃喃说道:“鸦九剑呀,鸦九剑,本尊能否手刃那位南宫神尊否?”李清玹话音未落,便见鸦九剑的剑身轻轻颤了颤,霎时间一阵有如涓涓细流的剑鸣声油然响起。   鸦九剑的剑鸣声慢慢高昂了起来,如同洋洋兮若江河!剑鸣声中蕴含着丝丝剑意,这丝丝剑意巍巍洋洋,根本不是寻常修士所可以拟测的。   李清玹微微闭目,静心倾听了鸦九剑对他回应的剑鸣声,不觉间李清玹露出了一丝了然笑意。申景文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顿时心中激起惊涛骇浪,鸦九剑不愧是张鸦九最为得意的传世名剑,经过李清玹长时间的蕴养之后,竟然产生了通灵之意!   鸦九剑所蕴含的丝丝剑意,都含有气韵自然的意境在内。假以时日,鸦九剑必然会成为通灵宝剑。申景文可以看出鸦九剑有成为通灵宝剑的潜力,但却看不出鸦九剑蕴含的丝丝剑意是合乎哪种大道的剑意。   李清玹将鸦九剑长剑归鞘,淡淡说道:“申大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将虞山派的所有卷宗交给本尊?”   申景文苦笑了声,说道:“既然真人心意已决,下官这就返回刺史府,将虞山派的所有卷宗全部给真人送过来。”李清玹笑了笑,说道:“有劳申大人了!”   申景文轻叹了声,随即微微抱了抱拳,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而走。李清玹起身将申景文送到门口,直到申景文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山林当中。   李清玹回到房中,见到自家简叔正在收拾木桌上的碗筷,李清玹温和的说道:“辛苦简叔了,简叔你可曾用过早膳了?”简叔笑了笑,说道:“郎君,老奴吃过早饭了。崔大人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呀?”   李清玹笑着说道:“崔使君他们离开好一会了,对了简叔,过两日你再回崔府暂住一段时日,因为过两日我要外出一段时间,所以你还是在崔府住上一段时日较好。”   简叔听了自家公子所言,顿时怔了怔,随后便说道:“既然郎君说了,老奴谨遵郎君之命便是,还请郎君出门在外之时,照顾好自个儿。”李清玹笑了笑,说道:“简叔,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   简叔点了点头,随后便将木桌上的碗筷收拾到膳房去了。李清玹看了眼心气不高的自家简叔,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便回了自己的练功室。 第229章 第一真人   苏州府,穹隆山上,山上有座竹屋小筑。   竹屋小筑的练功室内,李清玹盘膝坐在蒲团上,他双眼微闭,双手掐成了子午太极印,太上周天功自然而然的运转起大小周天。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李清玹倏然睁开了双眼。   李清玹本来有如寒星的双瞳之中,霎时间闪过了一丝紫光。李清玹看了眼窗户外面,喃喃说道:“这申景文终于来了。”   两炷香的时间过后,竹屋小筑的客厅内,申景文对李清玹微微施礼道:“先生,下官给您带了点顾渚紫笋茶,下官这是借花献佛,还望先生莫要推辞。”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本尊谢谢申大人了,还请申大人将南宫神尊的卷宗说与我听。”   申景文捋了捋胡须,说道:“龙虎真人寿数三百载,龙虎真人可以御风而行、水火不侵,在尘世当中有如神仙人物,虽说龙虎真人寿数三百载,但若是龙虎真人修不成龙虎交汇,诞不出金汤玉液,终究会寿尽而死。”   “世上修道者有很多,能成就龙虎真人境者寥若星辰,而龙虎真人之中,能诞出金汤玉液者更是凤毛麟角,当今之世,诞出金汤玉液者,唯有两人。前者是我司天台的长源先生,后者就是这位江南第一的南宫神尊。”   说到这里,申景文满眼的艳羡之色,因为修成龙虎交汇、诞出金汤玉液者,离人仙之境不过是一步之遥,如此可谓是仙道有望,只要中途不陨落,以后绝对是位陆地人仙。   李清玹将申景文的艳羡之声看到了眼中,但他并不觉得意外,虽然他年纪轻轻就修成了龙虎真人境,但不能说明龙虎真人境容易修成。   实际上,龙虎真人境算得上修道人真正面临的第一道重要关卡,这一道关卡拦住了绝大多数的修道人,仿佛一道天堑鸿沟拦住了修道的悠悠众生。度得过此关,就如同鲤鱼跃龙门一般,此关过后便是陆地人仙!   度不过此关,任你无敌于世也好,富可敌国也好,三百年过后,终究不过是一杯黄土,再怎么天骄人杰,也成了过往云烟。   申景文收起艳羡之色,说道:“南宫神尊在十年前,便已修成龙虎交汇之境,又在七年之前,南宫神尊重伤了一位降龙伏虎境的有道真人,那位真人不久之后便重伤离世,因为此事,坐实了南宫神尊江南第一真人的名头,这几年以来,南宫神尊的名望日隆,隐隐有大唐第一龙虎真人之称!”   申景文说到这里,偷偷地看了眼李清玹,只见李清玹面色平静,淡然说道:“在你的眼里,这位南宫离要比你们的长源先生还要厉害吗?”   申景文听了李清玹所言,顿时摇了摇头,迟疑地说道:“虽说南宫神尊极为厉害,但是长源先生更为神秘莫测,这两位大人物究竟谁更胜一筹,下官也不敢轻下论断。”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好了,你继续往下说罢。”   申景文轻轻品了口顾渚紫笋茶,然后缓缓说道:“虞山派此次准备的论道盛会,十分的庄重盛大,听说这段时间南宫神尊待人十分和煦,比起平日里的不苟言笑,要显得更为平易近人,不仅如此,南宫神尊这段时间经常指点门下弟子的修行,若是以往,这类事情都是南宫浩在做。”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漠然说道:“申灵台官,你还是说说这位南宫离的有哪些神通本领,对于其他的事情,本尊并不感兴趣。”   申景文听出李清玹决然要上虞山论道,心中不由得惊骇非常。申景文对李清玹微微拱了拱手,随后便取出了一册卷宗。   申景文面色肃然,沉声说道:“南宫神尊的双亲曾是混元宗外门弟子,后来因为某些事情离开了混元宗,之后便在虞山隐居了下来。南宫神尊出生之后,便异于常人。南宫神尊百日说话,一岁便能倒诵千字文,三岁便开始练功打坐,七岁便修成真气,十四岁便修成练气巅峰境界。”   “南宫神尊十六岁筑基成功,二十四岁筑基大成,二十八岁修成坎离大圆满之境,四十六岁修成龙虎初境,五十八岁修成降龙伏虎境,七十二岁修成龙虎交汇之境,八十一岁便诞出了金汤玉液,此时的南宫神尊不过才八十二岁,因此南宫神尊被我司天台列为江南第一龙虎真人!”   李清玹听了申景文所言后,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是他的心中则有些暗暗震惊。李清玹修道已有年许,如今已是修成龙虎境的有道真人,再也不是往日里懵懵懂懂的野道士了。   南宫离不愧是天纵奇才的旷世人物,以南宫离的修炼速度而言,比之大唐王朝的绝大多数修道人来说,可以算是云泥之别了。若不是司天台有李泌李长源在,司天台恐怕早就成了南宫离的囊中之物了。   南宫离三岁开始打坐练功,七岁修成真气,十四岁修成练气巅峰之境,如此修炼速度,可谓是愧煞旁人了。   至于南宫离十六岁筑基成功,二十四岁筑基大成,二十八岁坎离大圆满,四十六岁龙虎初境,这样的修炼速度,确实让李清玹自愧弗如,若不是他机缘深厚,哪能以如此年仅修成龙虎真人境呢?   李清玹轻轻叹了一声,沉声说道:“南宫离当得起江南龙虎第一真人之称。”申景文听了李清玹所言,顿时苦笑道:“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下官会觉得理所当然,但是先生说这话,倒让下官觉得这话里有些言不由衷。”   李清玹微微笑了笑,对于申景文所说,有些不置可否。李清玹以尚未及冠的年纪,就修成了龙虎真人境,如此一日千里的修炼速度,若是流传出去,绝对会惊世骇俗。   李清玹对于自身这么快修成龙虎真人境,有着十分清醒的认知,若不是有金丹外丹灵液改善资质、洗尽铅华,以李清玹原来的资质来说,根本不会这么快修成龙虎真人境。   除了有金丹外丹灵液改善资质外,李清玹的师父张老道对于他的灌顶传功,也是有莫大帮助,为他省去了十数年苦功。李清玹想到这里,又想起了恩师张老道,只是如今报答不了恩师的莫大恩情了,李清玹心中微微叹息了声。 第230章 梧桐宝树   李清玹心思斗转,默然沉思良久。片刻之后,李清玹眼中神光一闪,不经意的看了眼申景文,并淡淡说道:“不知这位南宫神尊,可还有别的厉害手段了?”   申景文想了想,说道:“传闻虞山上有棵梧桐树,南宫神尊立足于梧桐树旁,便可无敌于世,只是这个传闻是真是假,下官就不甚清楚了。”李清玹听了申景文所言,微微有些皱眉。   梧桐有青桐、碧梧、青玉、庭梧之美称,上古先秦时期,梧桐之名已被广为传唱。诗经中曾有歌曰:“凤凰鸣矣,于彼高 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梧桐深受人们喜爱,梧桐在薪火相传的神话传说中,象征着品格高洁的美好。道家圣贤南华真人庄子曾经说过,“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鹓鶵在神话传说中为黄色凤凰,梧桐树可以让贵为神鸟凤凰的鹓鶵驻足栖息,由此可见梧桐的不凡之处。因此人们常说“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   传言南宫神尊的双亲离开混元宗时,曾在混元宗的山门内挖走了一棵梧桐树幼苗,混元宗的梧桐树比起其他地方的梧桐树要神异许多。   在混元宗的宗门典籍当中曾有记载,混元宗创派祖师默庵真人曾在混元宗山门亲手种植了一棵梧桐树,在默庵真人飞升之时,曾有青鸾飞至混元宗的梧桐树上。   在默庵真人飞升之后,青鸾就飞离了混元宗的梧桐树,青鸾虽然飞走了,但是在梧桐树上留下了一些青鸾之气。   南宫神尊双亲挖走的梧桐树幼苗,便是混元宗创派祖师默庵真人亲手所植梧桐树衍生出来的幼苗之一,因此这棵梧桐树树苗上带有了一丝淡淡的青鸾气息。   申景文好似想起了什么,沉声说道:“根据虞山上内线传来的消息,有这么一条消息不知是真是假,先生您姑妄听之。”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申景文说下去。   申景文轻咳了声,缓缓说道:“南宫神尊的父亲当年是位降龙伏虎境的大人物,南宫神尊的娘亲是位坎离大成的女修,因此怀上南宫神尊十分的不容易。道侣双方的修为越高,越是难以怀上胎儿。”   “南宫神尊的娘亲生下南宫神尊后,就变得元气大伤,在南宫神尊七岁之时,南宫神尊的娘亲便撒手人寰,南宫神尊当时年幼,不曾见过生离死别,因此伤心欲绝,咯血于梧桐树上。”   “因为南宫神尊的心头血咯于梧桐树上,致使南宫神尊掌控了这棵神异的梧桐树,等到南宫神尊修成龙虎初境时,这棵梧桐树已是亭亭如盖。在南宫神尊修成龙虎初境的第二年,南宫神尊的父亲便英年早逝。”   “虞山乃是一处灵气浓郁的宝地,南宫神尊的父亲在世之时,没有哪位龙虎真人窥取虞山宝地,等到南宫神尊的父亲离世之后,便有一位降龙伏虎境的大人物前来想要鸠占鹊巢。”   “南宫神尊当时不过是龙虎初境的修为,外界纷纷以为,这次虞山怕是要易主了,谁知南宫尊借助梧桐宝树的神异,一举将那位降龙伏虎境的大人物斩杀当场,从这以后,再也没有哪位龙虎真人小觑南宫神尊。”   李清玹听到这里,淡淡说道:“这仅仅只是传闻吗?有没有可以证实这条传闻的真凭实据?”   申景文摇了摇头,苦笑说道:“并没有真凭实据,早年服侍过南宫神尊的老人们,早在七八年以前就先后离世了,因而这条传闻的真假并没有真凭实据了。”   李清玹听了申景文所说,微微皱了皱眉,过了片刻,李清玹才说道:“申大人,请接着往下说。”   申景文抿了口顾渚紫笋茶,说道:“如今南宫神尊不过才八十二岁,下官来苏州府之前,长源先生曾经卜了一挂,根据卦象显示,南宫神尊的梧桐宝树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李清玹的眼瞳微微一凛,淡淡说道:“对于南宫离这等站在俗世巅峰的绝世高手,换作任何一位龙虎真人都不敢轻视于他。”   申景文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说梧桐宝树是不是真的,光凭南宫神尊修成龙虎交汇、诞出金汤玉液的修为来说,就已是同境界最为厉害的存在了。不仅如此,南宫神尊在龙虎初境之时,就能以弱胜强,斩杀了比自己高一个小境界的对手,可见南宫神尊远非普通的龙虎真人可比。”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笑着说道:“申大人,你是在做我的说客么?”   申景文点了点头,恭敬说道:“下官知道先生天资卓绝,乃是仙道有望之人。先生以不到及冠的年纪,就修成了龙虎境,不说前无古人,也可以算是后无来者了。但是南宫神尊比先生早修道六十四年,南宫神尊又是一世之杰,因此先生对上南宫神尊的胜算不大,反而会有翻车的危险。”   李清玹轻笑了声,淡淡说道:“申大人,你这个说客并不是蒋干,而我也不是周郎,所以你也不用再来劝说我了,我心意已决,此事万难更改!”   申景文苦笑了声,对于李清玹的决定,他并不会再次劝说了,因为他根本劝说不了李清玹。   李清玹看了眼申景文手上的卷宗,笑着说道:“申大人,你手上只有这一册卷宗么?你从洛阳的司天台来到苏州府,难道就没有携带别的书信之类的密函么?”   申景文听了李清玹所言,立时心中吃了一惊,道玄真人虽然年纪轻轻,但也是位世事洞达的精英人物。   申景文歉然地对李清玹施了个礼数,随后从怀中取出了两封封着火漆的信函来,并恭敬地说道:“先生,这两封密信,分别是长源先生和令狐少监所写,还请先生收下。”   李清玹笑了笑,淡淡说道:“申大人的胆魄不小,若是我不问起此事,申大人就会一直藏起这两封密信了么?” 申景文闻言顿时拜倒,连连说道不敢。   李清玹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拆开了令狐少监所写的密信。令狐少监是用正楷写就的书信,其字迹刚劲峻拔,笔画方润整齐,结体开朗爽健,透出一股大家之气。密信上只有一行字:季文子三思而后行。   李清玹心中暗道:“季文子三思而后行?”这句话出自《南齐书·公冶度》,看字面的意思,令狐少监是让他做事情要经过深思熟虑,然后再去做,这句话里隐隐含有一丝劝止的意思在内。   李清玹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又将李泌所书的密信拆开了来。李泌的书法婉雅秀逸,外柔内刚,其字体结构看似非常奔放,却能巧妙的调和着静谧的风格。   李泌所书写的字体风格,颇有本朝初年书法大家褚河南的风格,只是相比于褚河南,李泌的书法更为放逸一些。李泌所书的字迹中蕴含着莫名的道韵,玄之又玄,玄妙莫测。就算是以李清玹此时的境界修为来说,也觉得微微有些头晕目眩。 第231章 李泌的密信   李清玹凝神看向了李泌所书写的密信,密信上的字迹中蕴含着莫名的道韵,玄之又玄,玄妙莫测。李清玹不过看了两眼,立时就觉得眼睛有些干涩晕眩。   李清玹轻叹了声,喃喃低语道:“白衣卿相李长源的境界修为,果然让人高山仰止,仅是字迹上的气息就有些渊渟岳峙,让人无法忖度其意。”   虞山派南宫离与司天台李泌名声相若,两人一南一北名传天下,倘若南宫离与李泌一样厉害,李清玹此行怕是要折戟沉沙了,算了,既然身为剑道修士,就要有剑道修士的气魄。   剑道修士在面对强大的对手之时,明知不敌,也要毅然亮剑,即使倒下,也要成为一座山,一道岭!这是何等的凛然,何等的决绝,何等的快意,何等的气魄!   失败并不可怕,身死也不可拍,可怕的是连面对敌手的胆气都没有,生而为人,身而为剑道修士,既要百折不挠,也要宁折不弯,李清玹想到这里,周身的气息变得决绝锐气起来。   申景文明显感觉到了李清玹气机的变化,他不知道密信上究竟写了什么,竟然让道玄真人有如此大的气机波动,申景文的心中立时有些好奇。   李清玹凝神看向了李泌所书写的密信,信函上的字迹也不甚多,比起令狐少监所写也就多上几行字而已。   “修真者,借假修真也。学道修行,求得真我,去伪存真是为‘修真’。修真之名,古已有之,俗曰修道。为何修道?修得长生,修得大自在也!若无长生大自在,还修什么道?”   “吾执掌司天台已有近十年,这十年来难得自在,你是天生的清净境,凡事只要内省无惧,外患又有何忧何惧?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不违本心,不违道德,凡事都可以放手而为。”   “修真修道,求的是道心自然,有道是‘恬淡无思虑,虚无任自然。胎圆神自化,我命不由天。’无论你做什么事,只要不违本心,尽可放手施为!”   李清玹将两封密信叠好收起,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申景文见状,心中微微有些疑惑,按他原本的想法,他眼前的这位道玄真人在看过两封密信后,会息了前往虞山复仇之事。   谁知这位道玄真人看过密信后,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这究竟是什么情况?难道司天台两位先生的书信当中不曾劝过道玄真人么?一时间,申景文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李清玹看了眼满脸疑惑不解的申景文,淡然说道:“申大人,请把司天台准备的贺礼给我,这次的虞山论道盛会,你就不用去了!”   申景文听了李清玹所言,微微吃了一惊,迟疑地说道:“先生非去虞山不可吗?以先生的天资来说,十年之后,怕是要胜过了南宫神尊,先生为何要以身犯险呢?”   李清玹笑了笑,淡淡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胜不过南宫离呢?凡事畏首畏尾,又能做得成什么事呢?”   申景文苦笑的摇了摇头,随后取下了背后的长条木盒,并沉声说道:“这条木盒原本是师皓然为他师尊准备的贺礼,先生倘若将这个木盒当作贺礼送上,怕是会让事情雪上加霜,不如先生等下官片刻,下官回去重新换上一件贺礼?”   长条木盒乃是黄花梨木所制,黄花梨木出林邑国以及南海之地,黄花梨木似紫檀而色赤,与降真香相似,极为名贵。单是这个长条木盒,便价高数十两银子,堪比寻常人家好几年的吃穿用度。   李清玹伸手接过长条木盒,对于申景文所言之事不置可否。申景文见李清玹并未同意他的所言,因而本就愁苦的脸上,更是苦涩了几分。   申景文似是想起了什么,恭敬说道:“先生,左少监郑大人有话让我带给您。”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笑着说道:“大郑大人有什么话与我说?”   申景文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按照以往来说,司天台所排列的人杰榜数年都不会变动一次,如今因为先生,每十天半月就要更改一次,让人觉得颇为烦琐,先生成就龙虎真人之尊,已然不需列在人杰榜上,因而让我司天台上下皆是如释负重。”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笑着说道:“大郑大人也是如释负重吗?这么看来,之前我是给司天台添麻烦了!”申景文苦笑了声,忙道不敢。   李清玹将有关虞山派的卷宗摊在了桌面上,他看了两眼之后说道:“申大人,现在没你的事了,你可以离开了,今日之事,本尊十分感激,有劳申大人了。”   申景文笑了笑,忙道不敢,随后便对李清玹抱了抱拳,说道:“先生,下官告辞,请先生留步。”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将申景文送出了院门外,直到申景文的背影消失在了山林中,李清玹才施施然的返回了竹屋中。   翌日清晨,凉风习习,天气极为清爽。   穹窿山上,竹屋小筑的篱笆院内,李清玹和简叔分别而坐,两人正在用些早膳。   虽然说简叔以前是李清玹父亲的书童,后来做了李家的管家,但是在外人眼里,简叔只是李家的下人,哪怕他曾是李家的管家。   李清玹身为修道之人,对于俗世的这些繁文缛节很不感冒,平日里李清玹从不将简叔视作下人,反而是当做了没有血缘的亲人。只有在外人面前,李清玹才不得不稍稍拿一下主人家的架子。   李清玹抓起盘子中的鱼味春卷,上来就是一口咬了下去,鱼味春卷的卷皮薄如白纸,圆如铜镜,透明柔软,仅看外表就让人食欲大增。   鱼味春卷是用鲈鱼肉辅以虾仁制成馅心,味道十分的鲜美,李清玹仅仅两三口就将鱼味春卷吃了个一干二净。   李清玹吃过鱼味春卷之后,又吃了一碗香喷喷的枫镇大面。枫镇大面里面的浇头是一块焖肉,这块焖肉的颜色是白色的,因为焖肉的时候没有放豆酱,纯粹用盐巴调的味。   李清玹吃完大面后,又将大面面汤喝完了,李清玹觉得大面面汤鲜滑,酒香醇厚,焖肉肥美,入口即化,口感十分的鲜美不腻。   李清玹用完早膳后,起身回了寝室里,李清玹将装满一葫芦的金丹玉液放进了乾坤袋当中,若是在对阵南宫离的时候,先天真气不足的情况下,可以直接饮用金丹玉液作为补充。   李清玹将所能用到的丹药、符箓之类的物品收拾好后,便即出了房屋。随后李清玹交代了简叔一些事情后,便即转身离开了竹屋小院。 第232章 妙龄佳人   李清玹身着一袭青衫,腰悬鸦九剑,施施然的朝穹窿山下而去。   若是城里的官宦小姐、富家公子以及儒家士子见了李清玹,绝对会以为他是个游山玩水的浊世佳公子。李清玹很快来到了山脚下,他抬头往山上竹屋小筑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就朝姑苏城而去。   李清玹看似闲庭信步般的朝姑苏城而去,看着不是很快的样子,实际上他每一步的距离,往往只是一个脚步起落,就迈过了十七八丈之远。   不大片刻,李清玹就到了姑苏城中,姑苏城中车水马龙,好不热闹。早早起来的行客商人不断的朝着前面走去,他们都是在为自家的生计而忙,李清玹的身形在人流如川的街道上飘然而行。   李清玹的速度很快,每一步迈出就迈过了十七八丈之远。明明他的速度如此之快,却没有撞到一个行客商人,李清玹经过之时,街上的行人只觉一阵微风拂过,除了觉得有些清凉之外,不疑有人一闪而过。   李清玹这一手缩地成寸的神通本领,若是被真正识货的修道者看到,就会明白,想要在人流如川的街市中旁若无人的行走,要比御风而行还要难上很多。   李清玹很快穿过了姑苏城繁华热闹的商街,不大片刻就出了姑苏城北门。李清玹出了北门之后,继续往北而去,虞山位于苏州府常熟县境内,位于常熟县城的北侧。   由于此时是早上辰时,官道上的行客商人并不多,行客商人一般在卯时就出城或是进城了。李清玹一边赶路一边想着昨晚上发生的事情。   “吾昨夜阴神出窍,观我父母坟茔灵柩,娘亲遗骨尚在,为何父亲的遗骨消失不见了?究竟是谁盗走了吾父的遗骨?”   “看来我许久没有出剑,是个阿猫阿狗都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这一次虞山之行,吾要杀一儆百,南宫离虽然不好杀,但是吾非杀他不可!”   李清玹的眼中骤然闪过了一道杀意,他腰间的鸦九剑感觉到了自家主人的杀意,随即轻轻颤鸣了两下。李清玹轻轻拍了拍腰间的鸦九剑,随后不紧不慢的往北而去。   李清玹的身后驶来一辆双驾马车,这辆双驾马车外观朴素,木质极好,拉车的两匹马都是油光水滑的枣骝马,两匹枣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的拉着马车驶过李清玹的身旁。   双驾马车上的车夫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褐色衣袍,中年汉子的腰间挂着一把长柄横刀。   若是仔细打量一眼中年汉子,就会发现中年汉子双眼炯炯有神,太阳穴高高鼓起,双手粗大又尽是粗茧,显然是个武功高强的江湖外家高手。   在李清玹的感知里,刚刚过去的马车上,微微传来一丝熟悉的气息,李清玹不由地看了一眼。双驾马车的车夫是个修成七寸内劲的江湖一流巅峰高手,放在俗世武林当中,也算是一方名声赫赫的大高手了。   李清玹直接撇过了中年车夫,望向了双驾马车的车厢。中年车夫用力拉了一下缰绳,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就在李清玹端视双驾马车之时,双驾马车的车厢里忽然钻出一位娇俏少女,娇俏少女身着淡绿色衣衫,身材轻盈可握,娇俏少女指了指李清玹,刁蛮的说道:“臭书生,你给我过来!”   娇俏少女明眸皓齿,肤白貌美,生得十分好看,一双明亮眼睛落在李清玹身上,眼中三分嗔怒七分笑意,娇蛮少女赫然是崔府的初夏姑娘,除了这位崔府的初夏姑娘,很少有人喊他为臭书生。   李清玹先是一怔,随后笑着说道:“初夏妹妹,好巧啊。”初夏轻哼了声,算是回应了李清玹的打招呼。将近一年未见,这位娇蛮的初夏姑娘一点儿也没改变,还是那么娇蛮灵动。   初夏轻轻跳下了马车,随后就转身看向了车厢门帘处,李清玹随着初夏的眼光看去,这时马车上出现了一位妙龄少女。   妙龄少女五官精致,容貌绝佳,秀丽绝伦。只见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她身着白色的素纱的对襟襦裙,白皙的双手晶莹如玉,气质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广袖上绣着几株清雅的梅花,白衣飘飘,仿佛月中仙子下凡,有着说不尽的动人之色。   李清玹见了妙龄少女,眼中瞬间闪过了一丝爱慕喜悦之色,李清玹上前一步,微笑着说道:“洛霜,好久未见,你还好么?”   妙龄少女正是崔刺史的独女崔洛霜,崔洛霜下了马车后,微微对李清玹施了一礼,浅笑嫣然的说道:“洛霜见过公子,多谢公子挂念,洛霜近来还好。”   李清玹眼中含笑,笑着说道:“洛霜这是要往哪儿去?”崔洛霜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柔声说道:“只是想来吴县尝尝酒酿饼和红豆糖粥了。”   初夏听了自家小姐所说,顿时有些着急,她蹙了蹙秀眉,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崔洛霜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侧脸看了一眼身旁的初夏。初夏见到自家小姐的眼色后,立时止住了刚要说出的话语。   初夏和自家小姐情同姐妹,初夏从上次舍命救下自家小姐后,两人的情谊更是亲如姐妹,就连崔刺史夫妇都将初夏收为了义女。   初夏眨了眨灵动的双眼,忽然心中灵光一闪,轻笑着说道:“臭书生你都回来好几日了,前两日还到崔府拜访过,若不是王源大哥说起你,我和小姐都不知道你回来了,你回来怎么不知道来看看我家小姐呢?唔…还有…还有本姐姐我。”   崔洛霜听了初夏所言,脸颊蓦地红了起来,连带着耳朵后面的脖颈间都变得红润了起来。崔洛霜粉面微红地瞪了初夏一眼,有些嗔怪初夏的口无遮拦。   李清玹看着这专门为他而来的崔洛霜、初夏二人,微微觉得有些头大,显然崔洛霜、初夏二人并不知道他与虞山派的牵缠瓜葛。   李清玹不想让她二人牵连到这件事情中,因此淡然说道:“前几日我回来以后,本来想直接去见见你二人,谁知刚一回来,就有事务缠身,前两日去贵府登门拜访,也没呆了片刻,本想忙过这段时间,再去见见你二人,谁知在这里遇到你二人了,还真是好巧啊!”   初夏气呼呼的瞥了眼李清玹,嗔怪的说道:“你曾经答应过我家小姐,只要从京城回来以后,就第一时间来见我家小姐,你竟然食言而肥,你个大猪蹄子,读书人都是负心汉,你是不是在京城当中看上其他权贵家的小姐了?”   李清玹心中有些莞尔,他面上不显,沉声说道:“初夏妹妹,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以乱说。吾只对你家小姐有意,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世间千娇百媚,吾只爱洛霜一人。”   李清玹的话音刚落,崔洛霜就蓦地看向了李清玹,她那犹似一泓清水的灵动双眼,顾盼之际,更是美丽动人。当李清玹看向她时,崔洛霜心如鹿撞,满脸通红,全身发麻,只想找一个老鼠洞钻进去,恨不得马上离开。   初夏看着现场秀恩爱的这两人,不自然的轻咳了声,“前面两里处,有一座凉亭,不如我们去那座凉亭坐坐?”   当今之世虽然风气开放,男女之间相处比较自由,但是身为世家大族的女子,很少会主动和同宗以外的男子单独相处。   虽然这话是初夏所说的,但是若无崔洛霜的同意,初夏也不敢如此说来的。崔洛霜脸颊通红,耳朵根子滚烫,她对于李清玹接下来的回答微微有些紧张。 第233章 鸾凤玉佩   李清玹知道前面二里处,有一座为行人商客当做休息的凉亭。对于初夏所说前往凉亭稍作休息之事,李清玹觉得有些为难。   李清玹想了想,歉然说道:“今日恐怕不行,今日我有要事出门,路上不能误了时辰,今日实在抱歉,等我这一趟回来之后,定然登门致歉……”   崔洛霜听了李清玹所言,微微叹息了声,原本有些期冀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了起来。初夏见李清玹如此说话,原本笑靥如花的面孔,立刻变得凛若冰霜。   不远处的双驾马车上,原本闭目养神的中年车夫,倏然睁开了双眼,中年车夫原本是江湖上的一方大豪,后来受了崔焕之大恩,才来崔家做了门客。若非他远远不是李清玹的对手,他绝对会好好教训教训李清玹的。   李清玹不是不想陪伴佳人,而是他这一趟前往虞山之行,容不得半点差错。李清玹出门之前,已经斋戒沐浴,敬祀过祖师,这次出行不可半途而废,否则就会折损了蓄势而起的一身气机。   但这件事情别人并不清楚,因而这话落在别人的耳朵里,就好似是不近人情、拒人千里。   初夏面若寒霜,嗔怒地说道:“一年未见,莫非李公子已然忘了旧人?竟然如此的不近人情!”不等李清玹解释,就见崔洛霜清冷的说道:“夏儿,别说了。”   崔洛霜深深地看了眼李清玹,柔声说道:“李兄既然着急赶路,想来事情比较紧要,既然如此,还望李兄莫要耽搁了,李兄现在可以离去了,我和夏儿在吴县采办些东西后,就会返回姑苏城了。洛霜祝李兄此去,天从人愿、万事亨通。”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白色玉佩,白色玉佩上面刻有栩栩如生的鸾凤。   李清玹将白色玉佩递向了崔洛霜,并平和地说道:“霜儿姑娘,这枚玉佩是我家传宝物,昔年先父将它送于我娘亲,今日我将它送与你,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等我忙完这件事情,我就会回来找你赔不是的,希望你能收下这枚玉佩。”   崔洛霜听了李清玹所言,脸颊蓦地红了起来,连带着耳朵后面的脖颈间都变得红润了起来。崔洛霜踌躇了片刻,最终伸手接过了白色玉佩。   崔洛霜看了眼李清玹,轻声道:“李兄,玉佩我收下了,你可以离去了,我在姑苏城等你。”李清玹深深地看了眼崔洛霜,然后挥了挥手,往北悠然而去。   崔洛霜目送李清玹向北而去,直到李清玹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崔洛霜才收回了依依不舍的目光。   等李清玹走远了之后,初夏轻轻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说道:“小姐,臭书生一块玉佩就把你收买了,你也心太软了,这枚玉佩看着质地一般,也就是做工比较精细而已,你怎么给宝贝一样收起来了?”   崔洛霜轻笑了声,淡淡说道:“夏儿,这枚玉佩对于我来说,比任何宝玉都要贵重万分,因为这枚玉佩是他亲手送给我的。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有了这枚玉佩,吾父吾母都会放心了。”   初夏俏皮地眨了眨大眼睛,笑着说道:“姐姐,你太心软了,太便宜臭书生了。不过呢,姐姐我们是不是该去吴县了,我好久没吃酒酿饼、鱼味春卷,还有红豆糖粥了。”   初夏的话音刚落,崔洛霜就咯咯地笑了起来。初夏小嘴一噘,抱着崔洛霜柔荑凝脂般的胳膊摇了起来。崔洛霜侧脸看了眼撒娇的初夏,笑着说道:“好啦,好啦,怕了你了,小馋猫!”   不说崔洛霜与初夏二人,单说李清玹别了崔洛霜二人后,沿着官道一路往北。不过两刻钟的时间,李清玹就到了常熟县城的城门外。   常熟县城原本名作虞城、琴川,琴川自古以来就土壤膏沃,岁无水旱之灾,故而得名“常熟”。常熟县城四四方方,看着不甚大,也就是座中等县城的规模。   但是常熟县城地处江南水乡,素有“江南福地”的美誉,在春秋时期,常熟县城属于古吴国之地。李清玹看了眼常熟县城的城楼,随后就施施然地走进了城内。   城内的街道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在普通人看来,街道上要么是为了生计而奔波的行人商客,要么是热恋中的年轻男女,要么是收要保护费的市井无赖、帮派泼皮。   总而言之,尽是些形形色色的普通人。不过,在李清玹的眼中,则是不同,人流如川的街道上,有不少修道人在其中行色匆匆,这些修道人多是些练气境修士,还有一少部分是坎离境修士,约莫有十二三个坎离境修士。   一个中等县城,竟然汇聚了这么多修道者,究其原因,都是奔着虞山派的论道盛会而来的。至于这些修道人里为何没有龙虎真人,也是另有原因的。   龙虎真人都堪称一世之杰,都是站在了尘世巅峰的大人物,以龙虎真人出行的牌面,当然是不同于这些修道者的。   无论是与南宫神尊交好的龙虎真人,还是点头之交的龙虎真人,南宫神尊早就派门下弟子,将这些龙虎真人早早迎上了虞山的山门之中。   李清玹想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李清玹甩了甩袖子,不急不慢的随着人流往前走去。常熟县属于苏州府,苏州府自古以来,就盛产才子佳人,样貌不俗的美男子也算是出过不少。   但是比起这个身着青衫、腰悬宝剑的李清玹来说,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李清玹身材欣长,五官俊朗,气质清淡出尘,走在人群当中,犹如鹤立鸡群。   因此街道上但凡望见李清玹之人,都会忍不住的看上两眼。就连人流中的修道者们,也都忍不住看了两眼李清玹,有的坎离境修士觉得李清玹气质不凡,显然不是寻常人!   有善于望气的修道人,暗运望气术望向了李清玹,结果只是发现李清玹只不过是位鸿运当头的浊世佳公子,并不是与他们一样的修道者,修道人暗暗叹息了声,可惜李清玹如此绝佳的气质了。   李清玹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是了若指掌,对于那名修道人的惋惜之色也是看得分明,只是李清玹故作不知道而已。   常熟县的年轻少女们,比起吴县城里的少女要大胆许多,她们频频望向李清玹,眼中满是爱慕之意,甚至有胆大豪放的少女,忍不住问李清玹叫什么名字。   李清玹笑了笑,并没有回答那名少女的问题,李清玹沿着蔓蔓青石小道往县城北门而去,出了县城北门,就是南宫离所在的虞山了。 第234章 虞山盛景   苏州府,常熟县北,虞山派山门。   虞山派位于虞山中部位置的剑门台,剑门台有峭壁巨石。相传春秋时期,吴王夫差在此试剑锋之利,吴王夫差是位剑术高手,他一剑将峭壁巨石劈成两半,形成了两扇石门,剑门台便因此而得名。   虞山派的核心建筑位于剑门台顶端左侧,是一座三层阁楼,被虞山派之人称之为‘剑阁’,虞山派的掌门真人南宫离就是居住在此。   今日虞山派举行的论道盛会,比起数月之前的道门大会也毫不逊色,因为今日论道盛会的主持人,乃是有着‘江南龙虎第一真人’之称的南宫神尊南宫离。   南宫神尊号称江南第一龙虎真人,在许多修道人眼里,南宫神尊不仅是江南第一龙虎真人,隐隐还有大唐第一龙虎真人的呼声。   因为司天台首正李泌李长源很久不曾出手,为人谦虚低调,常常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因此李泌李长源的名声反而不如南宫离响亮了,但即使如此,天下修道人没有一个敢于轻视李泌李长源的!   虞山派广发 论道请帖,使门人弟广传天下,无论是修道诸派的龙虎真人们,还是散修当中的坎离大成之辈,都曾收到了虞山派弟子亲送于手上的论道请帖。   除了这些人之外,即使是坎离后期的修道者,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请帖的,至于坎离前期之辈,想要得到请帖则是十分不易。   对于练气境的修道者而言,只有几个出身不凡之人,才得到了论道请帖,这还是因为他们受到了父辈或师尊的荫庇,否则的话,以他们的本事来说,根本就得不到论道请帖。   毕竟论道请帖的主人,乃是江南龙虎第一真人南宫离,因此能入南宫离法眼者,着实不太多,除了那些修为高绝之辈,剩下能得到请帖之人,无不是地位极尊之人。   由于江南第一龙虎真人的名声太过煊赫,南宫神尊年轻时又是位交游广阔之人,因此有很多修道者慕名而来,他们虽然没有受到邀请,但是他们依然兴致勃勃地赶了过来。   虞山派虽然没有在虞山山脚处安排招待接引的门人弟子,却也安排了不少门人弟子在山脚处维持场面秩序,按照以前论道盛会的老规矩,虞山山脚处也会设宴招待这些慕名而来的修道者,只是这些修道人不得上山观看论道盛会而已。   虽然这些修道人上不了山上,但是这山脚下亦是别有一番风光,但见日映晴林,叠叠千条红雾绕;风生阴壑,飘飘万道彩云飞。   只见那辛峰亭、虞山门、兴福谷,巍巍凛凛放毫光;宝岩石、维摩崖、拂水晴岩,突突磷磷生瑞气。   往山上望去,只见古树蔽日,翠竹婆娑,景色十分雅致。山中桃红柳绿,鸟语花香,鹤舞猿啼。麋鹿悠然隐入林间,青雀欢快飞跃枝头。虞山不愧是南宫神尊所居,当真是一座仙山福地。   李清玹遥遥地看了一眼虞山胜景,随后甩了甩衣袖,轻轻握了握腰间的鸦九剑剑柄。翡翠蛊摇了摇小脑袋上的两条柔软触须,雾蒙蒙的大眼睛,紧张地看了眼李清玹。   李清玹安抚了一下翡翠蛊的情绪,随后就沿着林间幽静小道,往虞山派山门而去。山林间有涧水涓涓流过,曲曲弯弯多绕顾,涧水清澈见底,看不到任何的鱼虾之属。果然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虞山山中有不少人工打凿出来的平台,这些平台占地面积颇大,平常时有虞山派门人弟子在此练功打坐,练功之余,这些弟子还会在此交流修炼心得,因此这些平台上都有遮风避雨的凉亭,以及供人歇脚的石桌石凳。   这些平台的位置暗合先天八卦至理,显然是根据风水布局而来的,平台上的这些石桌石椅,也是按照特殊的方位分立各处。若是有阵法大家在此,就能看出这些布局是一座先天八卦聚灵大阵。   这座先天八卦聚灵大阵让本就灵气浓郁的虞山变得更是灵气浓厚了数倍不止,虽然比不上那些洞天福地,却也相差不远了。光凭这座虞山的浓郁灵气程度,都要超过李清玹隐居的穹窿山了。   李清玹沿着涓涓涧水走出了树林外,但见不远处,三五成群的修道人聚在一处。这些修道人有的身着蓝色得罗襟衣,有的身着黄色戒衣,有的身着青色大褂,无论这些修道人衣着如何,但无一例外的都在那儿高谈阔论。   这种侃侃而谈、谈玄论道,交流修炼心得的场面,好似道藏典籍当中记载的那些仙真论道场面。本来谈玄论道的画面十分美好,只是人多嘴杂,挨山塞海,显得有些乌烟瘴气。   李清玹看了一眼谈玄论道的人群,随后就不在关注这些夸夸其谈的旁门左道之辈,而是心无旁骛地朝着虞山派山门走去。   “传闻南宫神尊在三十五年前斩杀了南诏国来的龙虎真人,当时南宫神尊刚刚踏入龙虎初境不到一年,南诏国的那位龙虎真人已在降龙伏虎境沉淀了许多年,当时很多人以为南宫神尊不敌那位龙虎真人,谁知南宫神尊直接当场斩杀了南诏国的龙虎真人,自那以后,南宫神尊名震天下。”   有个身着蓝色布衣的粗壮少年,眉飞色舞地说道:“今日的论道盛会,要比往年的规模大了很多,今日来的修道人也很多,包括禹王派的掌门真人都来了,传闻南宫神尊今年不过八十二岁,以我看来,用不了三年,南宫神尊就会白日飞升,今日这场论道盛会怕是南宫神尊最后一次主持了。”   “你说得不错,今日这场论道盛会,是南宫真人最后一次主持了。”有一道如同林籁泉韵般的声音忽然响起。这名蓝衣少年转身看去,发现说话之人是位腰悬宝剑的年轻公子,年轻公子颇为俊朗,气质十分出众。   蓝衣少年虽然性格跳脱,但是见了这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后,微微滞了滞,蓝衣少年说道:“这位公子也是这么认为吗?你我二人之言,不谋而合。在下姓陈名祁东,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这位年轻公子正是李清玹,李清玹对陈祁东笑了笑,淡淡说道:“在下姓李。”李清玹说完之后,便看向了不远处的虞山派山门,虞山派山门处有六名身着蓝色道服,腰悬利剑的年轻道士在把持着山门处的秩序。 第235章 散修陈祁东   陈祁东见李清玹出神的看向虞山派山门,立时露出了然神色,陈祁东笑着说道:“李兄,你也想到山门内见识一下论道大会的盛况吗?”   “原本我也想要到山门内见识一下论道大会的盛况,只不过我没有虞山派的请帖,因此被拦在了山脚下,要不是虞山派在半山腰设宴款待我等,我等也不会在此逗留这么长时间。以前我跟师父拜会过文昌阁来真人举办的论道盛会,只是我师父去年仙逝了,要不然我也能进的虞山派山门了。”   李清玹转头看了眼陈祁东,示意他接着说下去。陈祁东咧了咧嘴,笑道:“本朝幅员辽阔,人杰地灵,光是龙虎真人就有二十八人,这当中江南有十六名龙虎真人,江北有十二名龙虎真人。其中南宫神尊为江南第一真人,而文昌阁来真人乃是江北十二真人中的第九真人。”   “大约七八年前,来真人修成了龙虎初境,文昌阁为了恭祝自家掌门成功晋升为龙虎真人,特意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论道盛会,当时我跟师父去参加了那场论道盛会,那场论道盛会办得颇为盛大,但是比起眼前这一场论道盛会来说,还是颇有不如的。”   陈祁东看了眼虞山派山门处,艳羡的说道:“光看这半山腰的宴会规模,就比昔年文昌阁的那场论道盛会都要好上不少,这仅仅只是山门外的宴会规模而已,要是山门内的真正论道盛会所在,又该是什么样的风光场面呢?”   李清玹看了看满眼放光的陈祁东,淡淡说道:“你想要进去涨涨见识?”陈祁东点了点头,遗憾地说道:“当然想要进去涨涨见识了,可惜师尊他老人家不在了,否则的话,我早就进了这座山门了。”   李清玹听了陈祁东的话语,眼中闪过一道怀念之色,李清玹沉声说道:“可惜我师尊见不到这等壮观场面了,虽然我没有虞山派的请帖,但是今日我必然要进去看看的。”李清玹说罢,便即转身往虞山派山门走去。   陈祁东闻言怔了怔,慌忙上前说道:“李兄,你这是不要命了吗?这里可是虞山派的地盘,你怎么敢乱来呢?你看山门那边的六名虞山派弟子,都是练气巅峰境界的高手。”   “他们背后的靠山是南宫神尊,就算是坎离境界的前辈高人们,都不敢坏了虞山派的规矩,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想在这里找虞山派的麻烦?”   “找虞山派的麻烦?”李清玹轻笑了声,随后淡淡说道:“你说的不错。”陈祁东闻听此言,立时有些惊愕不语,怔怔发愣。   李清玹拍了下陈祁东的肩膀,淡然说道:“陈兄弟,你要好好练功,外在的事物不值得你去追求,以你的资质来说,修成坎离境是不成问题的,前提是你要静下心来,好生修炼才行。”   李清玹说罢,便即转身朝虞山派山门走去。虞山派山门前的台阶是人工打凿出来的,这些蔓延而上的青石台阶,宽有六尺八寸,青石台阶重重迭迭地绕着山岭绵延而上,抬头放眼望去,只见重重迭迭的青石山道遥遥的消失在了云雾山林之中。   虞山派山门处,六名虞山弟子中的中年道士,伸手拦住了李清玹,中年道士拱手施了一礼,说道:“这位道友,你若想要上山,还请把鄙派的请帖拿出来,若无鄙派的请帖,恕贫道不能放道友过去。”   李清玹看了眼中年道士,平静地说道:“在下并无贵派的请帖。”中年道士皱了皱眉,说道:“道友既然没有请帖,恕贫道不能放你过去。”   李清玹笑了笑,淡淡说道:“这是何道理?”中年道士脸色有些难看,他顿了顿,才说道:“今日山上赴会的这些人物,都是修道有成之辈,除了那几位龙虎真人之外,其他的也都是坎离大成的人物,山上的盛会不是阿猫阿狗就能随便进去的!”   周围旁观的修道人,闻听此言,俱是脸色难看,虽然修为不高,但在地方上也都是受人尊敬的人物,谁知到了这里,竟然成了阿猫阿狗般的存在,在场的修道人虽然心中不快,但是也不敢说些什么,毕竟这里是虞山派的地盘。   李清玹看了眼身后的众多修道人,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里的道友们,都是些阿猫阿狗的人物?”中年道士怔了怔,沉声说道:“贫道并不是那个意思,道友误会了。”   李清玹笑了笑,不置可否的说道:“在下虽然没有贵派的请帖,但是以在下的修为来说,山上的论道盛会还是有资格进去的。”   中年道士闻言一惊,心中暗道:“这人莫非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想到这里,中年道士抱拳说道:“请问阁下是……”   李清玹轻笑了声,淡淡说道:“我姓李,道号道玄。”竟然是道玄先生,中年道士立时心中一惊,中年道士身后的其他五位虞山派弟子,闻言也是吃了一惊。   道玄先生,龙虎山天师府秘传弟子,刚一出场就斩杀了人杰榜第六的任凌风,随后在洛阳城南,与人杰榜第四的刘子鸣斗法,最终胜过了刘子鸣,由此名声鹊起。   洛阳道门大会期间,道玄先生一举闯到了九重玲珑塔的第八层,而人杰榜榜首的洞真先生黄洞元,不过是闯到了玲珑塔的第七层,由此可见,道玄先生的天资还要胜过了洞真先生。   传闻道玄先生在九重玲珑塔里闭关了七天,出关之后以后坎离大成的修为,因此有许多人认为道玄先生已然胜过了洞真先生,只是不知为何,司天台的人杰榜并没有重新排列名次。   中年道士心中心思斗转,短短瞬间就将李清玹的主要事迹回忆了个遍。李清玹身后不远处的陈祁东,望着李清玹的背影有些发呆,陈祁东着实没有想到与他侃侃而谈的李公子,竟然是名声赫赫的道玄先生。   陈祁东的师父出身散修,虽然也是位坎离大成的修道人,但终归是比不上道玄先生的。陈祁东的师父仙逝以后,他的处境便窘迫了许多,本来他只是来虞山派凑个热闹,没想到竟然结识了道玄先生,想到这里,陈祁东忽然有些高兴起来。 第236章 白唇竹叶青   道玄先生,出身赵郡李氏,龙虎山天师府秘传弟子。   这位道玄先生在道门大会之前,就已是名声鹊起。自从道门大会过后,道玄先生的名声更上一层楼,已然超过了人杰榜榜首的黄洞元,听说道玄先生已然修成了坎离大成的境界。   道玄先生以尚未及冠的年纪,便修成了坎离大成之境,由此可见,道玄先生乃是不世出的天纵奇才。   道玄先生此前名声不显,他在宗门当中默默隐修多年,谁知他刚一下山,就在帝都之中闯下了偌大名声,如今已是年轻一辈人中的领军人物。   虞山派的守山弟子虽然不曾有过下山历练,但也曾经听师兄们提起过有关道玄先生的名声事迹。听说这位道玄先生年轻气盛,将修道大派文昌阁来掌门的独生子给打成了废人。   文昌阁的来掌门是位龙虎真人,道玄先生将来掌门的独生子打成废人以后,来掌门竟然没有去找道玄先生报仇,由此可见,这位道玄先生在天师府当中的地位着实不低。   想到这里,中年道士对李清玹微微施了个礼数,并说道:“贫道见过道玄先生,道玄先生还请稍等片刻,贫道需要上山找掌门真人禀报一下。”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并没有说话。   中年道士临走之前,朝着其他五位虞山派弟子使了个眼色,其他五位虞山派弟子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李清玹见状,不觉间露出一丝讽刺之意,对于虞山派守山弟子几人的小动作并没放在眼里。   李清玹刚想越过五人登山而上,忽然猛地看向一边,李清玹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一丛白花杜鹃树旁边。   李清玹陡然一记劈空掌拍向了白花杜鹃树丛,但见白花杜鹃树丛霎时间四分五裂飞散开来,白花杜鹃树丛原本所在的位置,如同被青牛拉着曲辕犁犁过了一样,在这翻新的土壤里,有一抹翠绿煞是刺眼。   这一抹翠绿乃是白唇竹叶青蛇背上的鲜绿色蛇鳞所散发出来的。白唇竹叶青蛇属于竹叶青蛇的一种,只是比起寻常的竹叶青蛇要更为剧毒一些。   在《太平广记》忠曾有记载,“山南五溪黔中,皆有毒蛇,体背鲜绿,腹部黄白,蟠于草中。管牙剧毒,去人数十步,直来,疾如激箭。螫人立时昏厥,三刻即死,中手即断手,中足即断足,不然则全身肿烂,百无一活,谓白唇竹叶青蛇也。”   李清玹右手虚虚一抓,地上的白唇竹叶青蛇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这时,虞山派的五名守山弟子以及在场的修道人们才反应了过来。   有见多识广的修道人,低声惊呼道:“白唇竹叶青蛇?这里怎么会有白唇竹叶青蛇出现?这种蛇十分剧毒,乃是山南五溪黔中所独有的,怎么虞山这种灵气浓郁之地也有生长?这恐怕不是虞山天然生长的蛇类,应该是有人从山南五溪黔中所带来的!”   说话的那位修道人说到这里,忽然脸色发白,显然这条白唇竹叶青蛇的背后另有隐秘,而这牵连到了虞山派,这种事情不是他所能置喙的,言多必有失,祸从口出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想到这里,说话的那位修道人悄悄地隐匿在了人群当中,准备伺机找个机会悄悄离开此地,身为散修,趋吉避凶乃是本能反应,不然早就埋身在修道长生这条荆棘之路上了。   李清玹认得这种白唇竹叶青蛇,以前他曾听师父讲起过有关蛇蚁虫豸之事,这种白唇竹叶青蛇确实产自山南之地,没想到这虞山之中,竟然也有这种白唇竹叶青蛇,这显然是有人放养在这里的。   李清玹手中的这条白唇竹叶青蛇,不过三尺来长,粗细约有两指宽,其体背鲜绿,腹部黄白,蛇首上唇处也是黄白色,故名白唇竹叶青蛇。   这条白唇竹叶青蛇,已被李清玹的掌劲震死,其通体软软垂下,不复先前的冷血阴毒了。李清玹刚想将这条白唇竹叶青蛇扔掉,就倏然发现这条白唇竹叶青蛇的口中有些异样。   李清玹仔细一看,这条白唇竹叶青蛇口中满是残留的树皮木屑之物,并且这条白唇竹叶青蛇的毒牙之中已无一点毒液存在。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心中暗道:“这白唇竹叶青蛇本就是人为放生在此的,如今这白唇竹叶青蛇的毒牙中无有毒液,蛇口之中却有树皮木屑存在,当真是咄咄怪事,看来虞山派的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虞山派的五位守山弟子,虽然觉得李清玹先前的举动让人费解,但也不敢说些什么,这条白唇竹叶青蛇虽然是剧毒之蛇,但是对在场的修道人并无多大的威胁。   周边的众多修道人对这位年轻公子的举动也是疑惑不解,不知这位年轻公子为何会打杀一条小小的毒蛇。众多修道人当中,有不少人曾参加过东都洛阳的道门大会,因此很多人都认出了这位年轻公子的身份,这位年轻公子竟然是名震天下的道玄先生!   这些修道人有心上前交好道玄先生,又恐怕被道玄先生给婉拒了,因此都有些踌躇不前。李清玹看了眼周围的众人,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就朝着虞山派的山门内走去。   虞山派的五位守山弟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上前拦住了李清玹。李清玹看了眼五人,淡淡说了句,“不自量力!”   不见李清玹有何动作,这五名虞山派弟子,好似喝醉酒了的酒鬼似的,踉踉跄跄地往两边退了一步。李清玹轻笑了声,悠然从五人中间走过, 施施然的踏上了青石台阶。   李清玹的步履不快不慢,极有规律的登山而上。虞山派五名守山弟子当中的一位年轻道人,忽然清醒了过来,朗声说道:“道玄先生不要面皮,竟然以大欺小,明知我等把守山门秩序,先生竟然还是坏了我等差事。”   李清玹脚步放慢,头也不回的说道:“你的心志胆魄尚可,若是一心修炼,至少也能修成坎离境,你叫什么名字?可是南宫真人的弟子?”   年轻道人闻听此言,微微怔了怔,朗声说道:“小道钟仁杰,乃是神尊门下记名弟子。”   李清玹轻笑了声,淡淡说道:“你很不错!”李清玹说话间,便已经走出了六七丈远。李清玹拾阶而上的速度并不快,但是每一步都好像丈量过尺寸似的,行走之间,颇有一种龙行虎步的气势感。 第237章 拾阶而上   就在李清玹不迟不疾的拾阶而上时,上方山路上飞速下来一人,这人下山速度飞快,险些撞上了拾阶而上的李清玹,这人见到李清玹已然拾阶而上之后,微微有些诧异。   这人正是之前上山通报的中年道士,中年道士对李清玹抱了抱拳,恭敬地说道:“贫道见过道玄先生,本派掌门真人有令,有请道玄先生登山赴会。”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闲庭信步似的拾阶而上,好像是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并不像是赴会而来的修道高人。   这个中年道士本想施展身法,与道玄先生一同登山而上,不过当他刚想飞步疾奔之时,就发觉那位道玄先生脚下不迟不疾,并没运使身法登山,而是信步登山而行。   若是以这般速度走上去,至少要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能登上山顶。中年道士见这位道玄先生不缓不急的登山而上,心中微微有些着急,中年道士不是愚笨之人,知道自身先前慢待了这位道玄先生。   中年道士想了想,斟酌的说道:“道玄先生年少有为,如今已是名满天下的英杰之士,要不是先生的踪迹难寻,本派早就为先生准备好请帖了。贫道先前对先生有所怠慢,还望先生莫要怪罪。”   李清玹微微笑了笑,对于中年道士的赞扬与道歉,并没有放在心上,仍是不迟不疾的拾阶而上。中年道士着实着急,不禁沉声说道:“先生,还请您速度快些,山上的诸位真人还在等候先生,若是先生姗姗来迟,岂不是失了礼数?”   李清玹看了眼中年道士,淡然说道:“本人也没让诸位真人等候与我,既然是论道盛会,就不必等我一人了,省得等我上去,这论道盛会就开不得了。诸位真人虽然地位超然,但本人也不弱于他们,既然他们在等我,就让他们等着就是了。”   中年道士心中颇为不快,心里暗暗想道:“你不过是位年轻人,就算是天纵英才,也不可恃才傲物!纵然你是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又怎么比得上山上的几位龙虎真人?更何况本派的掌门真人又是龙虎第一真人。”   李清玹对于中年道士的不快,根本不曾放在心上。李清玹悠然登山而上,虽然他不喜欢虞山派的人,但是对于虞山的优美景色还是颇为喜欢的,李清玹淡淡说道:“不愧是仙家福地,风光旖旎,钟灵毓秀,果真是个修行的好去处。”   中年道士听了李清玹的赞美之言后,并未觉得脸上多么有光,反而心中更为不快了。中年道士压了压心中火气,漠然说道:“如若先生早早登上山顶,就会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陶醉感觉。先生,还请快些上山吧,毕竟不是每位龙虎真人都是好脾气的。”   中年道士说到最后,忍不住说了句隐含威胁的话语。李清玹根本不将中年道士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淡淡说道:“既然是拾阶而上,就要有登山的趣味,若是匆匆上山,岂不是错过了山中的美景。山上美景虽好,却会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中年道士皱了皱眉,诧异地说道:“高处不胜寒?”李清玹微微笑了笑,淡淡说道:“世人都说你派的掌门真人,乃是世上的神仙人物,高高在上,不可攀附。”   中年道士轻轻点了点头,不无傲然的说道:“我派掌门乃是江南第一龙虎真人,世人认为我派掌门乃是世上的神仙人物,倒也不假,以我派掌门的修为境界来说,离金丹大道也不过是一步之遥,触手可及,因此我派掌门对于凡俗之人来说,确实算得上高处不胜寒了。”   李清玹笑了笑,对于中年道士所言不置可否。李清玹心无他念,不迟不急的拾阶而上,每一步都好像丈量过尺寸似的,行走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缓缓升起。   李清玹悠然而上,等他踏上第一千六百四十九步台阶时,李清玹身上的气势已然是莫不可匹,气机沛然盛大,匣中剑气冲斗牛! 第238章 美酒佳肴   虞山中部的剑门台,正是虞山派的凌霄剑阁所在。凌霄剑阁旁边不远处,尽是佳木葱茏,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泄于石隙之下。   凌霄剑阁南面平坦宽豁,平坦宽豁的地面上全用青石板铺砌,青石板地面上放置三个铜制巨鼎,铜制巨鼎皆是三足两耳,铜制巨鼎里面插着三炷松香,因此不时有轻烟飘起,其味清香而不浓郁。   青石板地面的两边,有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山坳树杪之间,皆是悬灯结彩,远远看去,有若天边的火烧云。   凌霄剑阁的上空,有云气袅袅环绕,不时间就有几只仙鹤、孔雀,或是长鸣飞过,或是空中盘旋不去,放眼望去,有如仙家盛景,令人心驰神往。   凌霄剑阁的首层楼内,摆了几张桌案,桌案上摆放了各类的美味菜肴,以及葡萄美酒、剑南烧春等名酒,除了美酒佳肴外,还摆放了一些仙桃灵果。   几张桌案的正北方,正是主桌所在,主桌的位置旁,跪坐着一位中年道人,中年道人虽然是跪坐在那儿,竟然还要比其他桌案的各位道人高上不少,若是中年道人长身而起,应该十分的伟岸挺拔。   中年道人看着也就是刚到不惑之年,中年道人面容端正,颌下蓄有短须,中年道人身着一袭黑色道袍,黑色道袍上面有银线刺绣出的北斗七星图案,中年道人的气息高深莫测,让人无法无法揣度其修为如何。   中年道人赫然是大名鼎鼎的南宫离,虞山派的掌门真人,南宫离被天下修道人尊称为‘江南第一龙虎真人’,以当下南宫离的名声而言,隐隐高于了司天台的李泌李长源。   既然主桌位置是虞山派掌门真人南宫离,那么其他桌案的道人显然也不是等闲之辈。这些陪坐的道人都是天下各大修真门派的掌门人,这些掌门人大多都有龙虎真人境的修为,只有少数几个人是坎离大成的境界修为。   这些修真门派的掌门人,在外面都是风云人物,只是在这座凌霄剑阁内,这些掌门人都不得不对南宫离微微俯首几分。   南宫离举起酒杯,笑着说道:“诸位道友,还请尽情品尝这些美酒佳肴,不必为了李道玄,而迟迟不动筷箸。”   在场的众位掌门人,听了南宫离所言后,都纷纷举起手中酒杯,微微对南宫离敬了一下,便即一饮而尽。   这些各派掌门人当中,有一位白发童颜的老者,用筷子夹起了一片薄薄的鲜嫩羊肉片尝了尝,随即便露出了回味无穷的神色来。   老者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这道‘冷修羊片’,竟然比沛郡的‘冷修羊片’还要鲜美好多,南宫掌门家的庖厨,要比皇宫大内的御厨还要厉害不少。”   老者话音刚落,便有一位身着紫袍的中年道人说道:“清元道兄说的不错,南宫掌门家的庖厨,确实要比皇宫大内的御厨厉害很多。贫道曾经品尝过皇宫当中的‘冷修羊片’,虽说皇宫当中的‘冷修羊片’也是味道鲜美,但是比起眼前这道‘冷修羊片’来说,还是多有不如的。”   白发童颜的老者道号清元子,乃是禹王派的掌门真人,有着降龙伏虎境的修为,曾经与李清玹斗法的刘子鸣,便是清元子的嫡传弟子。紫袍中年道人乃是范阳郡天长观的紫虚观主,有着龙虎初境的修为。   清元子笑了笑,说道:“紫虚道友说得不错,这道‘冷修羊片’不仅仅是味道鲜美,其还有别的好处在内,不知诸位道友,可愿意听老道说道说道?”   在场的众位掌门人纷纷放下筷箸,面含微笑的看向了清元子,就连主位上的南宫离,也是笑而不语的看了清元子一眼。   清元子轻咳了一声,淡淡说道:“冷修羊片原本是沛郡的著名菜肴,食材所用的都是沛郡白山羊,眼前的这道冷修羊片也是选用的沛郡白山羊,只不过南宫真人命人用朱果喂养白山羊一月有余,然后才被虞山派的庖厨做成了冷修羊片。”   “因此这道冷修羊片不仅味道极为鲜美,享用之后,还能对自身修为有丝丝精进。虞山派的冷修羊片可以培本固元,对于吾等之人也是有所益处的,贫道在此谢过南宫掌门的盛情款待了。”   清元子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位掌门人都纷纷高声附和,都对于南宫离的招待表示十分感谢。南宫离笑着自谦了几句,表现出了东道主的豪爽大气来。   天长观的紫虚观主看了眼门外不远处的幽静山路,沉声说道:“这位李道玄故作姿态,竟然让我等在此等他,果真是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人。”   有位坎离大成的修道人当即说道:“这位李道玄少年成名,被一些修道人阿谀奉承惯了,就变得自以为是了。还真是个骄狂无知的少年人,当真是狂妄自大之极,他明知道几位真人都在此等他,他竟然还如此的不要面皮!”   这位愤愤不平的修道人,亦是一方修道门派的掌门人。只不过这位修道人所在的修道门派,只是个二流门派,就连他本人也只是坎离大成的修为境界。   这位修道人所在门派的开派祖师,昔年也是位降龙伏虎境的大人物,只不过到了这位修道人执掌门派的时候,其门派已经没落为二流门派了。   禹王派的掌门真人清元子看了这位修道人一眼,悠然说道:“道友所言差矣,那位李道玄虽然年轻气盛,但是比起道友来,确实有让我们等待他的资格,只是他不像是来赴会的,倒像是来找麻烦的。”   这位修道人听了清元子所言,立时有些惊愕不语。在场的龙虎真人之辈,对于清元子所言,都是微微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了清元子的说法。   场中除了几位龙虎真人之外,还有几位坎离大成的修道人。这几位坎离境的修道人,对于清元子刚才所言都有些疑信参半,他们显然不太相信那位李道玄,会前来找南宫神尊的麻烦,这简直就是老寿星吃砒 霜,自找死路而已。 第239章 后生可畏   天长观的紫虚观主,看了眼场中的几位坎离修士,淡淡说道:“那位李道玄不慌不忙的拾阶而上,不是为了显摆自己身份,而是在蓄养自身气机。李道玄方才走了一千六百四十九步,就将自身气机已然蓄满,果真是后生可畏。”   关于蓄养自身气机这种事情,坎离境的修道人都有些似懂非懂,好似管中窥豹,看不清楚而已。这种事情,也只有龙虎境的修道人,才会懂得内中道理。   山下那位李道玄,蓄养自身气机而来,显然不是为了赴会论道而来的。禹王派的掌门真人清元子,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主位上的虞山派掌门南宫离。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都先后看向了主位上的第一真人南宫离。   第一真人南宫离盘膝坐于主位之上,南宫离面上平静无波,不言不语,对于在场众人的隐晦忖度,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时之间,场中寂然无声,落针可闻。片刻之后,有一道如同林籁泉韵的声音,悠然响起,才使得在场众人看向了凌霄剑阁的殿门外。   “好一处人间仙境,仙山琼阁也不过如此了。”李清玹一袭青衫,衣袂飘飘,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好似是一位落到人间的神仙人物。   在场众人无不为李清玹的绝世风采所夺,就算是主位上的第一真人南宫离,眼中也不觉间闪过一道异色。   南宫离审视了李清玹许久,才淡然说道:“若是李小友觉得我这虞山风光旖旎,就请李小友好好转上一番,如果李小友还未用膳,就请李小友入席饮宴一番,不知李小友意下如何?”   李清玹轻笑了一声,淡淡说道:“虞山诚然风光旖旎,但是比起南宫掌门的夺人风采,就算是仙山琼阁也逊色三分。今日得见南宫掌门,让我深感荣幸之至,不知在下能否有幸与掌门闲聊几句?”   南宫离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李清玹,漠然说道:“今日高朋满座,本应是杯酒言欢、谈笑风生,既然李公子有意与我闲谈几句,本掌门自然不好推辞与你,不知李公子想要聊些什么?”   李清玹眉毛一掀,沉声说道:“有些陈年往事,想要找南宫掌门讨个公道。”   在场众位修道人,听了李清玹这话,纷纷觉得惊耳骇目。众位修道人着实没有想到,这位有着锦绣前程的道玄先生,竟然一上来就揭掉了面皮!   大殿内除了南宫离以外,尚有七位龙虎真人,这七位龙虎真人神色各异,心中都在暗暗忖度李清玹与南宫离的关系。   禹王派的清元真人,心中有所忖度之后,就即露出了意味深长之色。清元真人对于斗法赢了自家徒弟的李清玹,颇是有些善意。   正当场中气氛微妙之时,天长观的紫虚观主笑了笑,说道:“今日乃是虞山派的论道盛会,不论李公子与南宫掌门之间有什么误会,有些事情,还请李公子在论道盛会过后,再去找南宫掌门也不迟,不知李公子意下如何?”   盘膝坐于主位上的南宫离,捋了捋短须,并未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李清玹看了一眼紫虚观主,淡然说道:“观主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在下与南宫掌门之间,确实有公道要讨,在下今日失了礼数,还望诸位真人莫怪才是。”   紫虚观主听了李清玹所言,微微叹息了一声,便即不再言语。李清玹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南宫离,微微笑道:“在下听闻南宫掌门今年今日乃是八十二岁整,虚岁八十三,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南宫离的眼中闪过一道精芒,漠然说道:“既然知道本掌门已是耄耋之龄,你就应当对本掌门礼敬一些,否则你觉得本掌门会回答你的问题么?”   李清玹笑了笑,对南宫离微微施了个礼数,沉声说道:“南宫掌门已是耄耋之年,对于世人来说,已算是龟鹤遐龄了,在下不才,为南宫掌门送上两句话。”   南宫离皱了皱眉,淡淡说道:“本掌门洗耳恭听。”   李清玹想了想,便即胸有成竹的说道:“白首穷经,少伏生八岁;青云得路,多太公十年。”   李清玹这两句话里有两个典故,其一是西汉文帝时期,文帝为了征召能治《尚书》的大儒,曾想要征辟年已九十余岁的伏生,大儒伏生以年老不能行,而婉拒了文帝的征辟,文帝最后派使晁错前往伏生处学习《尚书》,最后才使得《尚书》重新流传于天下。   其二是指,殷商末年,太公姜子牙出山辅佐周文王,姜太公在西周出仕之时,已是七十二岁的高龄。   李清玹这两句话的意思是,虞山派掌门南宫离,修道有成,年纪虽然比辅佐周文王的姜太公入仕时大上十岁,但是比起传授《尚书》的大儒伏生来说,还要年轻个八岁了!   大殿内的众位修道人,虽然大多数都不是世家高门子弟出身,但是道门的所有修道人,都是识文断字之辈,这些修道人里,不乏有人读过四书五经。   因此大殿内的众位修道人当中,不乏有人交口称赞。白首穷经,少伏生八岁;青云得路,多太公十年。   南宫离微微挑了挑眉,沉声说道:“若是本掌门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李公子会当如何呢?”李清玹轻笑了一声,淡然说道:“若是如此,明年的今日,就是南宫掌门的忌日了。”   李清玹话音刚落,在场众位修道人,均是面色骇然,一时之间,凌霄剑阁内,寂然无声,落针可闻。   但凡修道人修成龙虎真人境后,便会有三百余年的寿数,就算是飞行天地,御风而行也不在话下。虞山派掌门真人南宫离不过八十二岁,以龙虎真人的年岁来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南宫离早就修成了龙虎交汇境界,不仅如此,南宫离尚是龙虎初境的修为时,就斩杀了比自身高一个小境界的降龙伏虎境真人,因此南宫离被天下修道人称之为‘江南第一龙虎真人’。 第240章 剑拔弩张   以南宫离的天资来说,修成金丹人仙境,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在这个没有陆地人仙的俗世当中,南宫离已算是站在最巅峰的大人物了。   白首穷经,少伏生八岁;青云得路,多太公十年。在李清玹说出这两句话之后,便是要让第一真人南宫离一命呜呼。   由此可见,道玄先生李清玹,与这位第一真人南宫离之间,势必要斗法一场了。大殿内的众位修道人,无论是龙虎真人之尊,还是坎离境界之辈,均都升起了一种深深地荒谬之感。   天长观的紫虚观主原本有意调解此事,但此时却也不再言语。至于禹王派的清元真人以及其他几位真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对于眼前的一幕,都当做了视而不见。   身为江南第一真人的南宫离,在听了李清玹的大言不惭后,立时脸上流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南宫离放声大笑,笑声穿云裂石,不绝于耳。肉眼可见的空气中,泛起了阵阵透明涟漪。   好在大殿内的众位修道人修为都不低,否则就会被南宫离的笑声重创神魂。李清玹神色清冷,眼中闪过一道深深地杀意,李清玹的手上青筋暴现,已经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鸦九剑。   一时之间,凌霄剑阁当中,无名气机隐隐流转,整个凌霄剑阁之内变得极为压抑,仿佛黑云压城一般。   禹王派的清元真人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暗暗疑惑,道玄先生与南宫掌门之间,不知有什么怨隙?竟然使得两人反目成仇?   道玄先生虽然天资卓绝,但毕竟太过年轻,就算道玄先生自幼修道,又怎么比得了南宫掌门的将近百年的苦修?   而这南宫掌门,已是一只脚踏入陆地人仙境的绝世人物,就算道玄先生与南宫掌门有深仇大恨,但也不能螳臂当车,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由此可见,道玄先生虽然精才绝艳,终究还是没有脱离年轻人的藩篱!   若是道玄先生蛰伏一二十年,再来找南宫掌门报仇雪恨,倒是有可能得偿所愿。道玄先生的天资比起南宫掌门来说,更为精才绝艳,若是说南宫掌门是万里挑一的顶尖天才,那么道玄先生就是百年难遇的盖世天才了!   就在清元真人心中暗暗惋惜之时,旁边不远处的紫虚观主隐晦地看了清元真人一眼,清元真人立刻就明白了紫虚观主眼中所蕴含的潜在意思。清元真人嘴型不动,以天遁传音的方式,对紫虚观主说了一句话。   “道玄先生精才绝艳,以他的天资来说,必然是仙道有望之人。虽说南宫掌门是位顶尖天才,但是比起道玄先生来说,还是稍有不如的,只不过此时,南宫掌门毕竟修为深厚,远胜道玄先生,道玄先生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紫虚观主微微点了点头,同样以天遁传音的方式,对清元真人说了一句话,“清元道兄,你我二人联手,也只能在南宫掌门手下保持不败而已,接下来你我二人静观其变,若是能帮上李道玄一二,还请清元道兄不吝出手!”   清元真人隐晦地看了紫虚观主一眼,随即微微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了紫虚观主的意思。至于其他的龙虎真人皆是另有打算,要么是想要浑水摸鱼,要么是想做渔翁之利,总而言之,他们各有各的盘算。   因此这个时候,在场的几位龙虎真人都没了说话的意欲,只是颇有深意的看向了对峙的两人。   大殿内除了几位赴会的龙虎真人外,还有好几位坎离大成的人物,这些坎离人物都不是愚笨之人,他们见到眼前这一幕,都是觉得心中骇然不已。   他们不知道这位道玄先生有何凭仗,竟然直面第一真人南宫离。有心思聪慧的,隐隐猜度这位道玄先生莫非是修成了龙虎真人境?   若非如此,怕是没有更为合理的推断了!就算是道玄先生修成了龙虎真人境,又怎么比得上第一真人南宫离呢?有坎离修士心中想到此处,眼中立时闪过了惋惜之色。   南宫离大笑过后,漠然说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竟然在本尊面前大言不惭,上一个在本尊面前大放厥词的家伙,已经做了这座山上的肥料,本尊久不出手,阿猫阿狗都敢来找本尊麻烦了,还真是不知死活!”   李清玹一双清澈如水的瞳子中,忽地迸发出森冷目光。李清玹全神贯注地看向了长身而起的南宫离,李清玹将腰间的鸦九剑缓缓拔出。   随着鸦九剑一寸一寸的出鞘,李清玹身上的那种无匹剑气冲天而起,剑气凝聚如山如峦,宛如虞山山顶再起高山峻岭。在众位修道人的眼中,李清玹一个人站在那里,便是一座恒古不灭的大山。   坎离修士只觉得李清玹的剑气很盛,不可直面匹敌,而在七位真人的眼中,李清玹的剑气虽盛,但还及不上剑气中所蕴含的玄妙剑意。   李清玹执剑在手,沉声说道:“姑苏李清玹,前来请教南宫掌门高招!还请诸位道兄离开此处,免得殃及池鱼!”   场中的七位真人听了李清玹所言,都是岿然不动,没有丝毫离开此地的意思。虽然七位真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但是场中的坎离修士,都微微有些骚动。   七位真人自恃有手段护住自身,因此不怕城门失火而殃及池鱼。但是场中的几位坎离修士,倒是想要离开此地,毕竟龙虎级数的斗法不是他们所能参与的。   只是身为东道主的南宫离,还不曾发话让他们离开,因此他们虽然有些骚动,但是却没有一人起身离开。   南宫离轻笑了一声,淡然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对付你这个龙虎初境的小家雀儿,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各位道友无须避让,还请各位看场好戏。”   真人级数之间的斗法,堪称是毁天灭地,真人级数以下的修道人,若是被真人级数的斗法波及到了,就算是坎离大成的人物,也得非死即伤。   南宫离笑言,挥手之间,就可以将李清玹镇压当场。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便是目无余子、妄自尊大,但是这话从南宫离的口中说出,则没有人有丝毫异议,因为南宫离乃是江南第一龙虎真人。 第241章 剑气雷音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对于南宫离的刚才所言,他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中无比认真的重视南宫离这个对手。   南宫离双手负后,漠然说道:“本掌门既比你年长很多,又比你多修行了不少年,为了不落下以大欺小的臭名,小辈你就先出招吧。”   李清玹并没有拒绝的意思,立时上前一步,一剑挥下,剑光有如孤鸿掠影,倏忽如电,盘旋如风,一个浑然透明的剑弧罩向了南宫离的全身。   李清玹出剑如电,第一式剑招未消,第二式剑招又起。李清玹身形一闪,霎时间就欺身到了南宫离的面前。   李清玹的鸦九剑上倏然生起呼啸的风声,风声迅速变大,很快就变成了滚滚的雷声,雷声声滚滚,让李清玹的剑势愈发变得浑然一体、毫无破绽,无匹的剑势,直接笼罩向了巍然不动的南宫离。   南宫离看着李清玹一剑斩出的无匹剑势,有如十万大山一般压来,原本不屑的眼神,微微变得有些认真了一些。   李清玹的这一剑看似简单,实则玄妙非常,这一剑带有风雷之声,剑势凌厉无匹,赫然已经有了剑气雷音的影子。所谓剑气雷音,便是剑光速度突破了某一个层次,能够割裂大气,造化风雷之势。   凡是练成剑气雷音的修士,都可以算得上剑术小宗师了。李清玹虽然还没有真正练成剑气雷音,但也已是初入门径了。若是坎离大成境界的修士,面对李清玹的这一剑,直接就会饮恨当场。   就算是寻常龙虎境的大修士,面对李清玹的这一剑,也不会轻易地撄其锋芒。但这位南宫离不同于他人,南宫离修为高绝,有着江南第一龙虎真人之称,南宫离自然有手段化解李清玹的这一剑。   只见南宫离轻轻一掌拍向了势若奔雷的磅礴剑势,南宫离的这一掌看似简单,实则暗含玄机,只见一道几乎肉眼可见的波纹,迅速向四周荡开,这一道有如水流的透明波纹,凝聚了不少真气,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威能。   李清玹一剑斩出的磅礴剑势,与南宫离拍出的掌劲霎时间都泯灭于空气当中。李清玹见状,微微皱了皱眉,随即李清玹手中的鸦九剑,陡然间爆发出了惊人的光芒,鸦九剑的剑刃吞吐出了三尺长剑芒。   李清玹出剑如电,闪电般的斩出了三十六剑,这三十六剑形成了一个小型剑阵,剑阵当中风雷大作,让人望之生畏。南宫离对于这座将他罩住的风雷剑阵,虽然不惧,但也微微重视了几分。   南宫离陡然间拍出了数十掌,虽然没有立时将风雷剑阵打破,但也让风雷剑阵有了几分迟滞之感。趁这间隙的功夫,南宫离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青铜壶。   这青铜壶也就巴掌大小,青铜壶的外面刻画着一只惟妙惟肖的火鸦,火鸦的鸟嘴对应着壶嘴位置,青铜壶铸造的十分精良,火鸦图案具体而微,似要振翅而飞,十分生动。   这青铜壶名唤火鸦壶,乃是南宫离身上品质最高的法宝,就算比起鸦九剑也不相上下,堪称是上品法宝了。这火鸦壶乃是南宫离根据万鸦壶所仿制的。   这火鸦壶虽然远远比不上火德星君罗宣的万鸦壶,但也是件极为不错的火属法宝了。李清玹虽然不认得火鸦壶,但他见南宫离这个时候取出了此青铜壶,显然是件不得了的宝贝。   李清玹刷刷斩出了数十剑招,使得风雷剑阵威势更上一层楼。南宫离霍然不惧,他左手抓住火鸦壶,右手陡然拍出了数十掌,将李清玹斩出的剑式全部挡下了。   南宫离口中快速的念起了法诀,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火鸦壶便迅速增大,同时飞向了空中。   霎时间,忽有火鸦的聒噪声响起,一只又一只的乌黑色火鸦从火鸦壶的壶嘴中飞出,向着李清玹所在的位置俯冲而去,弹指间已成遮天蔽日之势。   这些火鸦就算没有千数,也得有七八百只,这些火鸦皆是口内喷火,翅上生烟,来势凶猛地朝着李清玹冲去。炎浪滚滚,炽热高温,将凌霄剑阁都快点燃了。   若非这座凌霄剑阁的材质非比寻常,这座三层的凌霄剑阁早就燃烧起来了。李清玹面对这遮天蔽日之势的乌黑火鸦,依然是处之泰然的模样。   李清玹嘴唇微张,丹田气海内的剑丸,倏然上升,经十二重楼,过喉轮,随即有清气从李清玹口中呼出。清气被李清玹呼出之后,叠加在了鸦九剑的剑刃上。   李清玹眼中一凛,陡然间一剑斩出,剑光如雪。苍龙一样的剑势,带起了雷霆万钧般的磅礴剑气,一道光辉如雪的剑气,陡然间化作了有若实质的丈八寒刀,丈八寒刃斩向了铺天盖地而来的火鸦群。   刹那间,丈八寒刃带着凌寒刺骨的寒霜雪意,将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火鸦群全部笼罩了进去,方圆十数丈的空间,迅速开始了冻结,有如寒冬忽至。   南宫离眼中一凛,随即冷哼了一声,南宫离运起玄功,屈指往火鸦壶上弹了一下,霎时间,火鸦壶光芒大放,一团炙热的火球出现在了被丈八寒刃笼罩住的火鸦群里,火球砰的一声炸开,化作成了一只巨大的火鸟。   这只巨大的火鸟与先前的火鸦并不相同,这只巨大的火鸟的外形很像丹顶鹤,但是只有一条腿,巨大火鸟的身体为蓝色,并有红色的斑点,巨大火鸟有着白色的鸟喙。   旁边观战的众位龙虎真人,见这巨大火鸟之后,都是悚然一就,有人失声说道:“毕方神鸟!”   清元真人微微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这不是真正的毕方神鸟,这只是火鸦族群化成的毕方神鸟化身,这毕方神鸟的化身虽然远远及不上毕方神鸟的万分之一,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好对付的。”   李清玹眼中一凛,陡然间斩出了数十剑,只听风雷声大作,剑光曜日腾空,直冲毕方神鸟的化身斩去,毕方神鸟的化身仰首长鸣一声,便朝着数十道剑光凌然冲去。 第242章 神鸟毕方   神鸟毕方的化身将数十道剑光冲的七零八落,神鸟毕方的化身毫不停留,直冲李清玹而去。李清玹见状,立时出剑如电,霎时间舞出了一团剑光,将自己牢牢护在了剑光里。   李清玹的这一招名为周天剑光,防守效果极好。神鸟毕方的化身虽然神俊异常,极为厉害,但终究只是毕方神鸟的一具小小化身。   李清玹的周天剑光挡住了神鸟毕方化身的攻击,并将神鸟毕方的化身击溃了开来。南宫离刚刚破去风雷剑阵,就见李清玹击溃了神鸟毕方的化身。   南宫离的脸色十分难看,本来他以为对付这个修成龙虎境没多久的小辈,应该是手到擒来才是,谁知道这个对他来说的小辈,要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厉害一些。   两人刚才交手,不过短短的半盏茶时间。一时间,场中寂然无声,落针可闻。南宫离皱了皱眉,漠然说道:“劳驾诸位道友,下山等待一会,等我解决了这个小辈,本尊再与诸位道友畅饮。”   场内的众位修道人,听了南宫离所言后,都是微微一惊。众位修道人里,虽然有七位龙虎境的大修士,但是没有一个能与南宫离平分秋色。   就算是七位真人当中修为最高的清元真人,也不是南宫离的对手,清元真人联手紫虚观主才能匹敌南宫离,可见南宫离的本领之高,绝非是浪得虚名之辈。   听南宫离的意思,这位年纪轻轻的道玄先生,并不是轻易能打发掉的,就算是南宫离也得用些手段,才能将这位名声鹊起的李道玄镇压下去。   非常明显,南宫离之所以让众位修道人下山,是因为接下来的斗法场面,势必更为雷霆万钧。若是众位修道人继续留在这里,便会被接下来的斗法波及到自身。   楚国亡猿,祸延林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场内的众位修道人,都有些惊疑不定,尤其是那几位坎离境的修道人,更是蠢蠢欲动,想要早点离开此处。   因为接下来的斗法,根本不是他们坎离修士所能参与的,只是七位龙虎境的大修士还不曾起身离开,因此几位坎离境修士也只得着急地看向了场中的几位真人。   南宫离脸上毫无表情,虽然他位居江南第一真人十多年,这么多年以来,他的名声越来越重,但他并未将这赫赫名声放在眼中,对于他而言,名声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长生驻世才是最大的追求。   至于他刚才的那句话,在别人的眼中,或许失去了颜面,但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件无关痛痒的事情。当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将眼前的李道玄镇压当场。   因此,在他告知众人下山等待之后,他就凝神看向了执剑在手的李清玹。南宫离面色冷漠,眼中平静无波,丝毫没有先出手的意思。李清玹右手握紧了鸦九剑,暗暗地将自身精气神运转到了极致。   李清玹看了眼泰然自若的南宫离,心中微微有些沉重,“虽然南宫离品行不端,但是这第一真人之名,倒也名副其实,今日被我跌了他的面皮,竟然没有丝毫动怒?可见南宫离的道心坚毅如一,竟然对于身外之名毫不留恋?”   李清玹与南宫离的气场越来越微妙,两人之间的斗法一触即发。清元真人长身而起,看了看场中对峙的两人,微微的叹息了声,说道:“既然如此,贫道就先行下山了。”   清元真人说罢,便转身而走,朝着蜿蜒曲折的山道走去。紫虚真人长身而起,微微抱了抱拳,随即转身向清元真人追去。   其他五位龙虎真人也是长身而起,对着南宫离抱了抱拳,便即下山而去。场内的诸多坎离修士,见七位龙虎真人都起身而去,顿时也是纷纷抱了抱拳,匆匆下山而去,诸位坎离修士下山的速度非常快,生怕在山上多留片刻,就会遭了无妄之灾。   紫虚真人追上清元真人后,以天遁传音的方式说道:“没想到这位李道玄如此厉害,竟然挡住了南宫掌门的随手一击,由此看来,这位李道玄要比寻常的龙虎初境厉害很多,虽说这位李道玄是龙虎山的秘传弟子,但也不能如此厉害吧?”   清元真人微微点了点头,同样以天遁传音的方式说道:“天师府的秘传弟子,果然是人中龙凤,就算是南宫掌门都无法轻易拿下李道玄,李道玄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修道,也不会如此厉害呀?真是位妖孽般的绝世天才!”   这世间的龙虎真人并不多,以大唐王朝如此辽阔的疆域,当今之世也就出了二十八位龙虎真人。因此这世上的修道人,很少能见到龙虎级数的斗法场面。   坎离境修士,虽然距离龙虎境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这一步有如天堑,因此坎离修士对于龙虎级数的斗法也不尽知,只知道龙虎境的大修士可以使得山峰崩塌,江河倒流。   坎离修士不知道第一真人南宫离有多厉害,但这七位龙虎真人却是对于南宫离的神通本领了解颇深。   七位龙虎真人当中,只有清元真人和紫虚观主是降龙伏虎境的大修士,剩下的五人仅是龙虎初境的修为。龙虎初境的修道人,若是对上南宫离,根本就走不过三个回合,就会被直接镇压当场。   不过,同等境界的修道人,实力都不尽相同。宗门出身的修道人,普遍要胜过散修出身的修道人,修道人的天资不同,功法不同,实力也就不相同。   李清玹在同等境界的修道人里,绝对是最为拔尖的那一小撮。以李清玹的真实实力来说,就算是寻常的降龙伏虎境修士,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李清玹面对的不是降龙伏虎境的修道人,而是龙虎交汇境界的大修士。   清元真人默然片刻,沉声说道:“去年我那徒弟刘子鸣,比斗输给李道玄后,就回山门闭了死关,若是不能突破到更高境界,我那徒弟便会仙路断绝。虽然我那徒弟道心坚毅,但此时最多也就开始着手复返先天之事而已,若想修成龙虎初境,最少还需十年以上的时间才行。”   紫虚观主微微叹息了声,压低声音说道:“本以为道兄的关门弟子,已是这世上天资最高的几人之一,如今看来,无论是贵派的刘子鸣师侄,还是终南山的张不弃,茅山宗的黄洞元,都有些比不上这位李道玄。见了这位李道玄,贫道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第243章 剑气冲霄   清元真人略有诧异地看了眼紫虚观主,对于紫虚观主刚才所言,清元真人的心中也是颇为认同的。   有他俩人这般看法的,远远不止他两人,其他的五位龙虎真人,也是这般的看法。七位龙虎真人心中各有想法,有人想要作壁上观,有人想要锦上添花,还有人想要雪中送炭,总而言之,想法盘算尽不相同。   等众位修道人下山后,这位人称第一真人的南宫离,轻笑道:“本尊先前轻视你了,本以为对付你,只需举手之劳,就能将你擒下,不曾想,你竟然有几分本领,比起那些欺世盗名之辈要强上不少,你手中的鸦九剑不错,不愧是张鸦九的封山之作。”   南宫离说罢,看了眼李清玹手中的鸦九剑。只见鸦九剑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鸦九剑的剑刃如同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显然是一柄绝世名剑。   绝世名剑虽好,但也得看执剑者是谁。南宫离虽然有些惊异鸦九剑在李清玹的手中,但他更惊讶李清玹一身的本领。   南宫离本身就是横压同辈的顶尖天才,他在李清玹这个年纪时,不过是坎离中期的修为,虽然比同辈之人要厉害很多,但是与这位李清玹比起来,差别可就很远了。   虽然李清玹的天资比他更高,但是李清玹修行时间尚短,因此他并没有将李清玹龙虎初境的修为放在眼里。以他自身龙虎交汇的修为来说,整个天下间,他只忌惮司天台的李泌李长源。   李清玹对于他来说,虽然有些扎手,但也能擒拿镇压下来的。在他眼里,这位李清玹若非剑术不错,又有鸦九剑在手,否则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南宫离甩了甩袖子,说道:“年前在苏州的时候,你才是位练气境的小修士,等你到了东都洛阳时,你已是坎离境修士,本来这等修为进展,虽说惊人,但也可以接受。”   南宫离看了眼李清玹,说道:“没想到,仅仅过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你就修成龙虎初境,这等修为进展,可谓是惊世骇俗,就算本掌门当年,也没有你这等的修为进展,这等修为进展难道是因为九黎蛊术所导致的吗?”   由于众位修道人以及禹王派的众多弟子,都纷纷下山离去了,因此虞山山上就剩下了南宫离与李清玹二人,所以南宫离此时说话,便没了顾忌。   李清玹挑了挑眉,冷然说道:“当初上界的那两位炼蛊修士,究竟是何来历?那两人长得什么样?”   南宫离轻轻嗤笑了几声,漠然说道:“你想要知道那两人的来历?本掌门偏就不告诉你!你又能怎么得了本掌门?”   李清玹面色一寒,冷冷说道:“既然南宫掌门不识抬举,那只好请南宫掌门上路了,至于那两人的来历,在下自会想办法。”   南宫离摇了摇头,嗤笑道:“大言不惭的小辈,你又能有何办法?无非是在这山上找寻蛛丝马迹,好以获得那两人的丝丝线索,不治本掌门说的可对?”   李清玹听了南宫离所言,只是默然不语。南宫离见状,淡淡说道:“关于那两人的卷宗消息,本掌门一点都没留下,就算当年服侍过那两人的一切人物,都被本掌门抹杀了个干净,因此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李清玹趁着南宫离说话之际,取下了腰间的红玉葫芦,立时饮了三四口金丹玉液。李清玹抹了抹嘴,沉声说道:“你以为你不曾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就能难住本公子了么?本公子只需胜过了你,还愁得不到那两人的消息么?”   昔日李清玹还是练气境时,对于这些金丹玉液,不能大口服用,否则就会筋脉尽毁而死。如今李清玹已是龙虎境的大修士,因此可以大口饮下金丹玉液。   只是一次最多可以饮下两大口金丹玉液,否则就会伤及奇经八脉,而李清玹刚刚饮下了三口金丹玉液,若非他的丹田气海当中,有一枚剑丸存在,否则李清玹也不敢饮下三口金丹玉液,有剑丸在体内,一切隐患都可以消除掉。   金丹玉液不仅可以使得修为有所提升,还能补充也能体内的先天真气,就算是治愈伤势,也效果颇佳。李清玹刚才丹田气海里的先天真气有所损耗,因此饮下金丹玉液补充一番。   南宫离见状,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他也没有制止李清玹,虽然他知道李清玹饮下的东西必然是灵丹妙药,但他却不屑制止此事。   南宫离见李清玹将红玉葫芦收了起来,才淡淡说道:“这下可好了?”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可以了,先不说那两人下蛊害人之事,单说南宫掌门令人刨挖先父坟茔之事,就与在下结了大仇,今日在下必然要找南宫掌门报仇雪恨,否则端的不为人子。”   南宫离笑了笑,淡淡说道:“既然想找我报仇,那就出手吧,让本掌门看看你有几斤几两?!”南宫离话音未落,就陡然甩出一柄一尺长的蓝色飞剑,蓝色飞剑弹指间变为三尺长度,速度奇快的朝李清玹斩去。   蓝色飞剑倏然间亮起了一道冲天的蓝光,蓝光如莲绽放,看着异常美丽,实际上蕴含着极大的杀机。   李清玹神色不变,闪电般的掐了几个剑诀,只见一道淡青色的剑光向着蓝色飞剑激射而去。淡青色剑光陡然间剑气勃发,刹那间分化出成百上千道凌寒剑气。   淡青色剑光分化出的凌寒剑气与如莲花绽放的蓝色剑光撞在了一起,刹那间,剑气四下乱窜,两股凌厉的剑光对撞之后,生生地在空中打出了音爆之声。 第244章 掌出风起   南宫离冷哼了声,也不言语,刹那间掐了几个剑诀。只见南宫离将手中的蓝色飞剑陡然打出,蓝色飞剑霎时间光芒大放,分化成了七道蓝色剑光。   七道蓝色剑光有如七朵蓝色莲花绽放,七朵异常美丽的蓝色莲花,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成一座剑阵,这剑阵名为北斗七杀剑阵,乃是南宫离最为厉害的剑术神通。   七道蓝色剑光犹如七颗湛蓝的天外陨星,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李清玹轰杀而去。   李清玹皱了皱眉,迅速掐动剑诀,下一刻,李清玹手中的鸦九剑光芒大放,鸦九剑形成的剑光上下翻飞,速度达到了极致,将李清玹牢牢护在了剑光里面。   这一招名为周天剑光,乃是李清玹从悟真剑道篇上领悟出来的招式,周天剑光注重防守,以守待攻,李清玹目前最为依仗的防身手段,就是这招周天剑光。   七道蓝色剑光轰然砸在了李清玹的周天剑光上,刹那间,虞山上空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轰鸣声传出了很远,就算是山脚下的众位修道人,也觉得震耳欲聋,差点失去了听觉。   七道雷霆万钧的剑光,竟然没有将李清玹的周天剑光破开,反而被李清玹施展的周天剑光牢牢地挡住了。   南宫离以气驭剑,施展出了最为厉害的剑阵杀招,竟然没能一下子轰破李清玹的防御,着实出乎了南宫离的预料。   南宫离只感觉自己的蓝色飞剑,好像斩在了一圈圈的漩涡中,有些虚不受力,一圈圈不断转移扭曲的漩涡之力,将他的七道凌厉剑光都扭转开去。   此时的情景状况,如同凡间练武之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气力都没能使上。南宫离挑了挑眉,将蓝色飞剑收了回来,既然北斗七杀剑阵奈何不了李清玹,那就换种手段收拾李清玹。   南宫离的剑术神通并不是他的强项,虽然在外人眼里,南宫离以剑术神通名闻于世,但是他最为厉害的神通并非是剑术神通。   只是见过他更为厉害神通的修道人,都死在了他的手里,因此这世上没有人知道他最为厉害的手段是什么。   李清玹虽然凭借着周天剑光圆满无缝隙的防御力,挡下了北斗七杀剑阵,但是李清玹毕竟与南宫离的修为差距太大,李清玹不由得一连后退了四五步,每一步都踩碎了地面上厚重的青石板。   南宫离将蓝色飞剑收起,随后陡然拍出一掌,霎时间有大风忽起,大风吹得李清玹身上的淡青道袍猎猎作响,并将李清玹身后不远处的三尊青铜大鼎掀飞了出去,虽然这股大风十分的强劲,但并没有伤到李清玹分毫。   南宫离见自己的一掌并没有伤到李清玹,顿时勃然大怒。南宫离倏然间左掌猛然拍出,随即右掌疾跟而至,左掌一缩回,又加在右掌的掌力之上。   南宫离的这连环三掌,有如三个浪头一般,后浪推前浪,并力齐发,叠加在一起,比他之前的单掌掌力大了数倍不止。不仅如此,南宫离的这连环三掌蕴藏着龙虎之力,并不是眼下的李清玹所能接下的。   李清玹知道自己接不下南宫离的连环三掌,但他凌然不惧,将光芒大放的鸦九剑朝着南宫离的眉心陡然刺去。   南宫离眉毛一挑,以命相搏?南宫离将连环三掌的掌力微微收了收,不复刚才的凌然无匹气势。   果不出李清玹所料,南宫离自视甚高,不愿自降身价的与李清玹玉石俱焚,因此南宫离犹豫了一下,将连环三掌掌力收了一些。   南宫离毕竟是位经验丰富的修道界巨擘,因此反手一掌,便往鸦九剑的剑刃上抓去,至于另外一掌,依然是速度不减,朝着李清玹猛然拍去。   李清玹眼中一凛,这是空手入白刃,若是别人施展这一招,李清玹根本不惧,但是施展空手入白刃的是南宫离,李清玹不由得心中一狠,凌然刺向了南宫离。   李清玹的这一剑是虚招,为了蒙骗住南宫离,李清玹的这一剑表现得一往无前。等到李清玹欺到南宫离的身前时,李清玹将手中的鸦九剑虚晃一招,随即一掌拍向了南宫离。   李清玹的这一掌名为‘祇地印’,这一门掌法神通是司天台的孟知舟所赠,祇地印是元真护国天师叶法善所创的小神通,这门小神通极为厉害,就算是对于陆地人仙之辈,也是颇有用处的。   南宫离眼中一凛,森然说道:“你这一掌,竟然是祇地印!”南宫离话音未落,就极快地收回了拍向李清玹的连环三掌,并身形一闪,往后飘然退出十丈远。   南宫离不想和李清玹玉石俱焚,虽然说李清玹的这一掌,最多只能将他重伤,他则会一掌将李清玹毙于掌下。   但是他毕竟是半只脚踏入陆地人仙境的超凡人物,若是为了击杀李清玹,致使他自己身受重伤,则会得不偿失,击杀李清玹固然重要,但也比不上他自身的长生道果。   南宫离面若寒霜,冷冷地看了眼李清玹。就在刚才电光石火之间,李清玹的掌风扫到了南宫离左手的衣袖。   南宫离身上的道衣是件水火不浸、刀剑难伤的护身宝衣,就这件价值不菲的护身宝衣,在被李清玹的掌风扫过道衣的左袖之后,刀剑难伤的道衣左袖,瞬间化作了漫天洒落的布片碎末。   虽然南宫离左手的衣袖被李清玹一掌震碎了,但并没有伤到南宫离一分一毫。李清玹得势不饶人,身形一闪,就一剑刺向了南宫离,鸦九剑光芒大作,风雷声乍起。   南宫离冷哼一声,电光石火间拍出了三掌,这三掌有如长江三叠浪,滔滔不绝,怒潮狂涌,排山倒海,势不可当。   李清玹只觉得有如狂涛怒浪般的掌风巨力接踵而至,一浪压过一浪,源源不断,不可正面直撄其锋,李清玹乘势纵出十丈开外。   有如狂涛怒浪般的掌风巨力席卷而过,排山倒海般的压将了过去,将地面上的青石板全部掀起。   呼啸而过的掌风巨力无坚不摧、无强不破,凌霄剑阁周边的宫殿房屋,都被这掌风巨力掀倒,好似是遭遇了地龙翻身一般。 第245章 钱塘潮   李清玹乘势纵出十丈开外,那无坚不摧的掌风巨力,虽然将剑门台的许多宫殿房屋掀倒,将地面上的青石板面全部掀飞了去,但却没有伤及李清玹的一丝一毫。   李清玹稳稳地落在了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上,暗暗的道了声可惜。李清玹抖了抖鸦九剑,心中暗暗想到,“如若换了别人,根本就躲不过我这一掌祇地印,若是挨了我这一掌袛地印,不死也得重伤,可惜这南宫离道行远远胜于我,竟然没能伤他分毫!”   南宫离左臂的衣袖全部化作了碎末,让他觉得左臂微微有了些凉意,还好这山上除了李清玹外,没有第三个人在这,否则的话,这次的面皮丢大发了。   南宫离原先小觑了李清玹,但是这次交手,南宫离并没有放水,谁知他竟然被李清玹同归于尽的打法,给束缚住了手脚,使得他的实力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南宫离微微皱了皱眉,想到刚才若是以伤换命,或许就将这位李清玹打杀当场了,若非为了不伤到自身的本源,他也不会如此束手束脚了。   南宫离身为江南第一龙虎真人,自然有自己的傲骨,他本以为翻手之间就能将李清玹镇压当场,谁知不仅没能当场镇压了李清玹,还差点儿被李清玹伤到,这就有些让南宫离心中不忿了。   南宫离神色漠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南宫离双手缓缓向外推了一掌。只见南宫离的双手的劳宫穴中,徐徐吐出一阵微风,微风渐渐变大,变成了大风。   道门典籍《周易·干》一书中曾记载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   因此,南宫离双手劳宫穴内所吹荡出来的风,就是南宫离体内的坎宫白虎所发,坎宫白虎属水,因此那渐渐变大的风,就沾染上了浓浓地水气。   湿润的微风,渐渐变大,变作了水气腾腾的大风。水气腾腾的大风,继而又化作了波涛汹涌的滔天浪潮!滔天浪潮赫然是大名鼎鼎的七真观海潮之钱塘潮!   众位修道人虽然在南宫离的提醒下,下了虞山的剑门台,但他们并没有去到山脚下,而是停留在了半山腰的山道上。   众位修道人当中,有许多人并不看好李清玹,反而都认为李清玹在南宫离面前,根本就走不过两三个照面,就会被第一真人南宫离镇杀当场。   毕竟南宫离修成龙虎交汇境界已有十多年,而这位道玄先生修成龙虎初境,最多也就半年的时间,两人之间差了两个小境界,所以在众位坎离境修道人眼里,李清玹根本不是第一真人南宫离的对手。   只是众位坎离境修道人,毕竟不是龙虎境的大修士,对于山上两人斗法的场面根本看不到,只有这七位龙虎境的大修士,才能将山上的斗法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山腰处有一座六角凉亭,凉亭内有石桌石椅,七位龙虎真人俱是坐在凉亭中歇脚,至于其他的坎离境修道人,都是三三两两的在凉亭周边的青石上休息闲聊。   凉亭中的清元真人一直在往剑门台方向观瞧,清元真人的眼中闪过一道异色,惊讶的说道:“这位李道玄与南宫掌门正面比斗了一招,竟然丝毫没有落到下风,并隐隐占到了上风,真是出乎贫道的意料!”   紫虚观主捋了捋胡须,摇头说道:“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并不能长久。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李道玄此时虽然气势旺盛,但用不了片刻,就会衰竭,南宫掌门毕竟修为远胜李清玹,不需多久,这李道玄就会败于南宫掌门之手。”   紫虚观主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大胡子的龙虎真人说道:“紫虚道兄说的不错,刚才南宫掌门若是愿意以伤换伤,那位李道玄就会被镇压当场了。不过,今日见了李道玄,贫道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李道玄若是今日不死,绝对会成为横压一世的绝世人杰!”   大胡子真人刚刚说完,就有真人反驳道:“李道玄天资卓绝不假,但他不识时务,不知隐忍收敛,所谓过刚易折,慧极必伤,这位李道玄就是太过锋芒毕露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他隐忍十年,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李道玄太过年轻气盛,今日过后,世上怕是再无道玄先生李道玄了!”   大胡子真人轻叹了声,抬头看向了虞山的山顶位置,惋惜地说道:“不知李道玄在南宫掌门手下,还能再撑过几个回合?”   禹王派掌门真人清元子收回了视线,沉声说道:“用不了太久,李道玄就会落败,贫道认为他最多还能撑过四五个回合,毕竟刚才南宫掌门不过是牛刀小试。”   紫虚观主看了眼清元真人,摇头说道:“或许用不了那么久,南宫掌门必然会速战速决,贫道记得南宫掌门有一成名绝技,名为七真观海潮之钱塘潮,传闻这门小神通十分厉害,几乎称得上是仙术了,若是南宫掌门施展这门小神通,斗法之事想必就会尘埃落定了。”   清元真人听了紫虚观主所言后,微微有些沉默,七真观海潮乃是七门潮汐法术神通,威力都是十分惊人,这七门潮汐法术神通里,以虞山派的钱塘潮最为厉害,就算是清元真人的禹王潮也是稍逊一筹。   清元真人叹息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虞山顶上传来了惊涛拍岸之声,浪潮声轰然炸响,好似晴天霹雳,突然间风雨大作,天地变了颜色。   山腰处的坎离境修道人们,顿时被山顶上的变化吓了一大跳,等他们看到泰然自若的七位真人后,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紫虚观主望着山上浪涛拍岸的骇人景象,微微叹了口气,他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惋惜之色。紫虚观主怅然叹道:“李道玄这次完了……”紫虚观主长身而起,抬脚就往山上走去,没等他走出两步远,就骤然止住了身形。   紫虚观主先是满眼震惊,随后又露出了一丝笑意,喃喃自语道:“贫道失算了,李道玄果然不是常人,不能以寻常龙虎境揣测……”   虞山峰顶,钱塘潮汹涌而至。七真观海潮,乃是昔年七位坎离境修道人,在钱塘江偶遇钱塘海潮所悟出来的神通法术,七真观海潮各不相同,分为七门神通法术,钱塘潮正是虞山派昔年那位修道人所留下来的法术神通。   李清玹去年在东都洛阳,曾经见识过七真观海潮中的禹王潮,禹王潮乃是禹王派所传承下来的神通道法,昔日刘子鸣与李清玹斗法之时,曾经施展过禹王潮,因此给李清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刘子鸣虽然是位年轻俊杰,但他只有坎离大成的修为,因此刘子鸣施展出来的禹王潮,与南宫离施展的钱塘潮不可同日而语。 第246章 避水珠   七真观海潮有七门神通秘法,为七家修道门派所有。七真观海潮中最为厉害的当为钱塘潮,钱塘潮是虞山派的镇派秘法之一。   虞山派掌门南宫离,修为已是龙虎交汇境界。至于禹王派的刘子鸣,不过是坎离大成的修为境界,刘子鸣与南宫离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如果说去年刘子鸣施展的禹王潮不过是处小小池塘,那么今日南宫离施展的钱塘潮,便是江河湖海,广阔无边,有容乃大。虞山派所在的剑门台,是一处平整广阔的大平台,足有十数里方圆。   从天而降的禹王潮,宛若出闸的凶龙恶蛟,在剑门台上肆虐开来,将剑门台的宫殿房屋全部摧毁殆尽,剑门台上的飞禽走兽,早就吓得逃离了此处。   虞山的山腰处,无论是龙虎真人,还是坎离境修道人,都被剑门台上偌大的动静骇了一跳。山腰处的众位修道人已是如此,更不用说身处剑门台上的李清玹了。   李清玹望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而来的钱塘潮,顿时觉得有些惊骇不已。但凡是被钱塘潮冲撞过的地方,无论是宫殿房屋,还是岩石峭壁,都被钱塘潮冲撞的七零八落。   南宫离看了看满眼狼藉的剑门台,以及倒塌的凌霄剑阁,他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色寒意。钱塘潮作为虞山派的镇派秘法之一,自然有玄妙之处。   传闻昆仑之北有水,其力不能胜芥,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凡人不可越,故名弱水。弱水三千,每一滴若水都奇重无比。   钱塘潮之所以是七真观海潮中最为厉害的,其原因就是钱塘潮带有一丝弱水的真意。禹王派的禹王潮有水火相济的真意,当初刘子鸣施展禹王潮时,李清玹着实领教过禹王潮水火相济的厉害。   钱塘潮虽然远远比不上传说中的三千弱水,但钱塘潮的每一滴水珠,都有十来斤的重量,这宛如凶龙恶蛟而来的钱塘潮,怕是有千万滴水珠还不止!   即使传闻有所夸大,钱塘潮的水滴没有十来斤的重量,怕是也有六七斤重了,这一道汹涌而来的钱塘潮,其冲击力怕是可以比肩十龙十象之力了!   浊浪排空的钱塘潮,气势汹汹地辗压过了剑门台上的一切事物,钱塘潮所过之处,宫殿房屋倒塌,树木奇石翻覆,一切事物都被汹涌湍急的钱塘潮给碾碎了。   李清玹本以为钱塘潮会顺着山崖峭壁冲流而下,谁知钱塘潮在临近剑门台的周边之时,好像撞到了一面透明的围墙之上,顿时间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来势凶猛的钱塘潮直冲李清玹而来,宛若千军万马射出的漫天弩箭,仅是这种景象就让人头皮发麻,骇然不已。   李清玹见到这种骇人景象,顿时轻笑了一声,随即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核桃大小的乳白色珠子,乳白色珠子光芒大放,将李清玹笼罩了进去。   汹涌湍急的钱塘潮直接朝着李清玹砸来,还不等从天而落的钱塘潮砸到李清玹身上,就见来势凶猛的钱塘潮忽地绕开了李清玹,朝着李清玹身旁的两侧之地汹涌而去。   浩浩荡荡、横无边涯的钱塘潮从李清玹周边的两丈外辗压了过去,并未伤到李清玹一丝一毫。   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一道喜色,他喃喃自语道:“老龟送我的避水珠果然非同凡响,以后但凡是潮汐类的神通法术,对我来说,都造不成任何威胁了。”   李清玹忽然眼中一凛,冷然看向了踏浪而来的南宫离,南宫离身上的黑色道袍在风中徐徐飘动,黑色道袍上以银线绣出了北斗七星图案,并附有云纹环列,显得仙意渺渺。   南宫离踏浪而来,垂首独立,其衣袖飘飘,有上天摘星之势。李清玹见了南宫离这等绝世风姿,心中也是微微赞叹了一番。虽然两人是敌对关系,但不得不承认,南宫离确实有江南第一龙虎真人的风姿!   李清玹昂然而立,一剑在手,人如山岳,一身凌厉的剑意冲天而起。南宫离微微皱了皱眉,随即看到了李清玹腰间的乳白色珠子,南宫离的瞳孔猛然一缩,随即呀然说道:“你这小辈,竟然有避水珠!”   李清玹并未言语,只是冷冷地看了眼南宫离。下一刻,李清玹突然动了。鸦九剑陡然间爆发出一股刺眼的光芒,紧接着,一方赤红色的天地以鸦九剑为中心,朝着整个剑门台蔓延开来。   弹指之间,南宫离就被赤色剑光形成的小天地给笼罩了进去。南宫离眉毛一挑,冷然喝道:“竖子尔敢!”南宫离反应很快,他迅速掐动法诀,将钱塘潮化作了六条水龙,六条水龙张牙舞爪的冲向了刚刚形成的赤色天地。   赤色天地仅是晃了晃,并未有散去消失的迹象。“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本尊今日定要让你灰飞烟灭!”南宫离狞声道。下一刻,就见那六条张牙舞爪的水龙陡然聚拢,瞬间化作了一条百余丈之长的紫黑色巨龙。   南宫离张口一吐,一道白色纯净的气流冲向了紫黑色巨龙,紫黑色巨龙张嘴就将白色气流吞进了腹中,霎时间,一层紫红色的光芒出现在紫黑色巨龙身上,就像是紫黑色巨龙长出了一层紫红色的鳞片。   紫黑色巨龙一声长啸,随即龙尾一摆,在空气中打出了阵阵涟漪。在高昂的龙吟声中,紫黑色巨龙张口吐出了一道龙息,巨龙的龙息一举洞穿了笼罩在剑门台上的那方赤色天地。   紫黑巨龙张口吐息洞穿了鸦九剑所化的赤色天地,李清玹用鸦九剑施展出来的那方赤色小天地,在猛地摇晃了两下之后,便即轰然崩溃开来。   李清玹顿时觉得喉间一甜,差点张口吐出血来,李清玹默运太上周天功,将体内翻涌的气血压了下去。   南宫离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他刚想施展法术镇压李清玹时,就见李清玹左手陡然打出了一掌,眨眼之间,有蓝白光色,骤然而生,蓝白光色赫然是掌心雷的雷光!   掌心雷为道门诸派隐秘传承的绝世神通之一,因为雷法属于天威,一般除了仙人可以施展雷法之外,仙人之下的修道人,若想施展雷法,必须要得到雷法的传承才行。   因为得到雷法传承的修道人太少,后来就有道家先贤创立了以符箓作为引介的五雷掌法术,五雷掌法术极为厉害,降妖除魔无往不利。   五雷掌虽然厉害,却是比不过掌心雷,并且修炼五雷掌极为麻烦,而且必须是道脉嫡传才可修得,就算修成了五雷掌,施展起来,也是颇为麻烦。   施展五雷掌时,切忌外魔打扰,需要有人护法或是事先布好防御大阵才行,否则五雷掌施法过程中,就会被外魔打乱施法步骤,而致使施法失败。   掌心雷就没有这等限制,只要修为到了,即可随心施展掌心雷,因此南宫离见到李清玹骤然打出的掌心雷后,顿时脸色一变,随即在电光石火之间,消失在了钱塘潮之中。   李清玹眼中闪过一道杀意,掌心雷骤然打在了钱塘潮之上,一时间,有雷霆炸响,电蛇狂舞,虞山之上风云变色,雷霆大作,有如末世降临人间。   掌心雷落在了汹涌湍急的钱塘潮之中,将白浪连天的钱塘潮直接蒸发的干干净净,只余袅袅白烟水雾升腾而起。   原本浊浪排空的剑门台上,变得空无一物,空空荡荡的极为干净,就连原来被钱塘潮冲毁的宫殿房屋、树木花草,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原先根本不存在一样。   南宫离站在了一块巨大的青色岩石之上,这位人称江南第一龙虎真人的南宫离,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南宫离身上的黑色道袍有些皱皱巴巴,黑色道袍的衣摆处有些焦灼,好像是被火焰燎烧过似的。   这个时候的南宫离不复原先的潇洒风度了,反而有些狼狈不堪。南宫离与李清玹都是龙虎真人,只不过前者是龙虎巅峰境界的大人物,后者则是初入龙虎境的年轻人。   两人之间差了两个小境界,这两个小境界的差距,就好比成年男子与黄口孺子的差距,按常理来说,成年男子应该轻易就拿下了黄口孺子才是,谁知现在的情况竟是成年男子吃了亏。   南宫离黑着脸说道:“你这小辈,果然福缘深厚,先不说掌心雷,单说袛地印,袛地印是一门不错的神通法术,可以修至人仙境界。再说掌心雷乃是雷部正神留下的传承,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你这小辈时运竟然这么好,当真是没有天理了!”   李清玹轻笑了一声,淡淡说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天道至公,当然助我不助你了!今日,本公子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你化作灰灰!”   南宫离挑了挑眉,嗤笑道:“就凭你这小辈,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本掌门今日定要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第247章 金蚕蛊   南宫离的话音刚落,李清玹就觉得心中莫名一寒。李清玹似是想到了什么,迅速掐动剑诀,下一刻,李清玹手中的鸦九剑光芒大放。   鸦九剑形成的剑光上下翻飞,速度达到了极致,将李清玹牢牢护在了剑光里面。“咚”的一声巨响,一缕金芒撞在剑光之上,将鸦九剑形成的剑光撞得支离破碎。   李清玹一连退了四五步,才稳住身形,李清玹看着那倏然倒退的金芒,眼中顿时闪过一道惊异,“竟然是只金蚕蛊!”   那缕金芒是一条拇指般大小的黄色虫子,黄色虫子看起来像是蚕蛹,但这黄色虫子其实是一种无比强大的蛊虫,这只黄色蛊虫无坚不摧,水火不侵,毒性很大,触之必死。   这只黄色蛊虫名为金蚕蛊,出自苗疆之地的养蛊家族,苗疆一带,普遍豢养蛊虫,因此蛊术修行者多是出自苗疆之地。苗疆之地有四大蛊虫之王,这四大蛊王分别指的是:地蛊、金蚕蛊、蜈蚣蛊、蛤蟆蛊。   其中金蚕蛊排名第二,仅次于地蛊。金蚕蛊一击不成,立即就发起了第二次攻击。金蚕蛊在空中一闪而过,速度快若闪电,刹那间就杀到了李清玹的身前。   李清玹神色不变,迅速掐动剑诀,将周天剑光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只听又是“咚”的一声巨响,周天剑光再次溃散开来,而那金蚕蛊也再次倒飞出去。   一味的被动挨打,并不是李清玹的作风,李清玹冷哼一声,直接暴起发难。只见李清玹手中的鸦九剑霎时间光芒大放,弹指间就暴涨至百余丈长,鸦九剑的剑光风驰电掣般的朝着南宫离轰杀而去。   南宫离眼中一凛,迅速掐动法诀,顿时间,南宫离腰间的青玉葫芦突然打开,立时便有不计其数的乌黑色的蜈蚣便冲了出来,弹指间,黑色蜈蚣便已成遮天蔽日之势,有如千军万马般的冲向了那道百余丈长的青色剑光。   虞山峰顶之上,眨眼间就响起了刺耳的轰鸣声,多如牛毛的黑色蜈蚣紧紧地抱成一团,与那道百余丈长的青色剑光撞在了一起,剧烈的撞击之下,黑色蜈蚣团竟然没有被青色剑光戳穿,反而被黑色蜈蚣团挡住了青色剑光的攻击。   李清玹见状,立时将乾坤袋中的鬼头王蜂群放了出来,如同黄云般的鬼头王蜂群在空中嗡嗡飞鸣,并未向场中的南宫离冲杀而去。   李清玹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龙虎真人之辈,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有一丝龙族气息,龙族为三界鳞虫之长,鬼头王蜂虽然凶厉嗜血,但也属于鳞虫之属,因此鬼头王蜂并不敢冲杀不远处的南宫离。   李清玹看了眼肩膀上的翡翠蛊,翡翠蛊立时点了点小脑袋,随即嗡鸣了一声。鬼头王蜂群受制于翡翠蛊,对于翡翠蛊的任何命令,鬼头王蜂群都不敢拒绝。   因此鬼头王蜂群虽然惧怕南宫离,但听了翡翠蛊的命令后,也不得不朝着南宫离围杀而去。   南宫离的眼中闪过一道讶异之色,随即嗤笑道;“你这鬼头王蜂,原本就是本掌门豢养的蛊虫,你这小辈,竟然用它们来对付我,简直是可笑至极!”   南宫离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金蚕蛊就如同离弦的弩箭一般,射向了漫天冲来的鬼头王蜂,也不见金蚕蛊有何动作,就见漫天飞舞的鬼头王蜂群一阵大乱,霎时间从空中掉落不少鬼头王蜂。   鬼头王蜂掉落在地面上后,随即冒出一阵青烟,便化为了灰烬,这短短一个照面,鬼头王蜂就被金蚕蛊毒死了一百多只。   李清玹看得分明,刚才金蚕蛊冲入鬼头王蜂群后,从身体中喷发出一片无色无味的毒烟,这种毒烟很厉害,竟然让以剧毒出名的鬼头王蜂触之即死。   因为金蚕蛊无坚不摧、水火不侵、刀剑难伤、毒性很大、触之必死的缘故,所以名列四大蛊虫之王的第二位,仅次于传说中的地蛊虫王。   金蚕蛊的厉害,就算是龙虎真人也不敢让它蛰中一下,否则就算是龙虎真人,也得受得不轻的伤,想要祛除金蚕蛊的剧毒,更是要花费很多功夫,外加珍贵药材辅助,才能祛除金蚕蛊之毒。   若是坎离境修士被金蚕蛊蛰了一下,立时就会丧失行动能力,若无龙虎真人出手救治,不过三日,就会七窍流血而死。因此,龙虎真人以下的修道人,都是闻蛊色变,特别是金蚕蛊,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山腰间,紫虚观主眉头紧皱,沉声说道:“李道玄的鬼头王蜂虽然剧毒厉害,但对我等龙虎真人造不成影响。不过,南宫掌门的金蚕蛊,则就不一样了,哪怕是贫道遇见金蚕蛊,也要避而远之。”   有一矮胖的龙虎真人说道:“紫虚道兄所言有理,那金蚕蛊有蛊王之称,金蚕蛊可以破去修道人的护身罡气,加上其剧毒无比,又是刀剑难伤,水火不侵,因此十分棘手,我等龙虎真人虽然不怕金蚕蛊,但等闲也不敢去招惹它。”   在场的诸位坎离境修道人,听了矮胖真人所言后,都是骇然变色,龙虎真人对于金蚕蛊都感觉十分头痛、十分棘手,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坎离境修道人了。   有的坎离境修道人,都隐隐有些后悔之意,后悔来参加虞山派的论道盛会了。其他龙虎真人都有些沉默,对于南宫离豢养蛊虫之事,他们都略知一二,但他们都没想到南宫离能培育出蛊王级别的金蚕蛊。   对于金蚕蛊,在场的七位龙虎真人,都是避而远之的态度,他们都没有对付金蚕蛊手段,面对金蚕蛊的攻击,他们也只能护住自身而已。   禹王派掌门清元子捋了捋胡须,沉声说道:“南宫掌门本就是江南第一真人,以他的修为境界来说,修成金丹境人仙只是时间问题,不知南宫掌门为何要分心钻研蛊术之道呢?”   “今日见了这只金蚕蛊,贫道算是有些明白南宫掌门的用意了。只是南宫掌门钻研蛊术之道也就十年时间,没想到竟让他培育出了蛊王级别的金蚕蛊,这等天赋真是可怖!”   清源真人摇了摇头,随即再次朝山上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清源真人的瞳孔顿时猛然一缩。   李清玹见鬼头王蜂群根不是金蚕蛊的对手后,立时就将鬼头王蜂收回了乾坤袋之中。南宫离见状,顿时命令金蚕蛊朝李清玹冲杀而去。   李清玹刚想掐动剑诀,施展周天剑光防御时,就见翡翠蛊忽然冲向了金蚕蛊,李清玹见状先是一惊,随即就稳定了情绪。翡翠蛊自幼跟随李清玹身边,李清玹对于翡翠蛊的性情再了解不过了。   翡翠蛊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既然翡翠蛊敢于攻击金蚕蛊,就说明翡翠蛊有信心拿下金蚕蛊。南宫离不认得翡翠蛊,也不知道翡翠蛊的厉害,因此微微露出了冷笑,似是在嘲笑翡翠蛊的不自量力。   然而场中的情况出乎了南宫离的意料,只见金蚕蛊见了翡翠蛊后,登时躲闪到了高处,翡翠蛊见状,当即朝着高处的金蚕蛊飞去,金蚕蛊见状,立即转身而逃。   翡翠蛊见状紧追不放,两只蛊虫,一金一绿,快如闪电,在剑门台上来回追舞了起来。南宫离见状,眼中一凛,随即迟疑地说道:“你这小辈,怎么会拥有地蛊虫王?!”   李清玹挑了挑眉,并未回答南宫离的疑问,只是心中暗道:翡翠蛊是地蛊虫王?昔日师父还曾说这只是普通的蛊虫?   就在李清玹心思斗转的时候,翡翠蛊追上了金蚕蛊,并将之降服了。李清玹见状,心中微微一喜,随即把手往南宫离所在的位置一指,朝着翡翠蛊道了声,“小翡翠,给我杀了那人!”   李清玹话音刚落,翡翠蛊就低鸣了一声,然后就风驰电掣般的朝南宫离冲杀而去,紧随翡翠蛊其后的金蚕蛊,也是快若闪电的朝南宫离杀去。   南宫离见状,顿时皱了皱眉,随即快速掐动法诀,往金蚕蛊身上弹了一道光芒。金蚕蛊正在疾飞的身子忽然一颤,差点从空中掉到了地上。   然而金蚕蛊只是颤了颤,就再次冲向了南宫离。这时,翡翠蛊已经冲到了南宫离面前,南宫离的右手泛起了淡金色光芒,随即猛然朝着翡翠蛊抓去,翡翠蛊立时一闪,便即躲过了南宫离的那一掌。   翡翠蛊脑袋上的两条触须抖了抖,随即喷出来两道白色液体,白色液体有如离弦的弩箭,闪电般的射向了南宫离。就在翡翠蛊朝南宫离喷射毒液的时候,金蚕蛊也从另一侧攻向了南宫离。   金蚕蛊号称无坚不摧,水火不侵,自然也是十分厉害的,等闲的龙虎真人之辈,也不敢轻易接下金蚕蛊的一击。南宫离冷笑了声,随即在电光石火之间消失在了原处。   李清玹见状,顿时眼中一凛,刚才南宫离消失得太快,李清玹竟然没有捕捉到南宫离的痕迹,李清玹执剑在手,立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竟然还是没有发现南宫离的踪影。 第248章 太一神光   李清玹心中一寒,忽然抬头看向了天空之上,只见透蓝的天空中,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衣袖飘飘,好似是御风而行的神仙中人。南宫离凭虚御气,乘风驾云,这种冯虚御风的神通手段,非龙虎交汇的真人不能为。   龙虎交汇的人物,已然诞出了金汤玉液,算得上是半仙人物,到了这种境界,只差一步就可以修成金丹境人仙。   金丹境人仙虽然仅比鬼仙强上一些,但终究是真正的仙家人物,可以长生驻世,长生不老,有种种神通手段,与龙虎真人不可同日而语。   南宫离冯虚御风,立于青云之上,已然是站在了必胜之地。   龙虎真人境,分为三个小境界,分别是龙虎初境、降龙伏虎境、龙虎交汇境三个境界。龙虎初境的修道人,还不能御风而行,就算是短暂的在空中凭虚而立,也是不能。   降龙伏虎境虽然不能长时间的御风而行,但是短时间的凭虚而立,则是可以的。至于龙虎交汇境界,则可以凭虚御气,乘风驾云,遨游四海。   南宫离早就修成了龙虎交汇境界,自然可以冯虚御风,可以在天空之上与人交手斗法。当今之世,除了南宫离之外,便只有李泌可以冯虚御风,可以压制南宫离一二。   因此,在南宫离看来,李清玹此时已是必输无疑,哪怕是在山腰间的七位龙虎真人眼里,李清玹也已是必输无疑的局面。   李清玹虽然有降龙伏虎境的实力,但却是龙虎初境的修为,因此李清玹不能御风而行,哪怕是短时间的凭虚而立也不行。   李清玹面对如此情况,却是不慌不忙,他看了眼飞在空中的翡翠蛊和金蚕蛊,淡淡说道:“小翡翠,你俩上。”翡翠蛊低鸣了声,闪电般的冲向了天空之上的南宫离。   金蚕蛊已被翡翠蛊收服,在翡翠蛊低鸣之后,也是风驰电掣般的冲向了御风而行的南宫离。李清玹掐动剑诀,鸦九剑光芒一闪,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天空之上。   再一眨眼,鸦九剑就到了南宫离面前,直冲南宫离的诸般大穴刺去。南宫离冷笑了声,屈指一弹,就将鸦九剑弹开了七八丈远。   南宫离弹开鸦九剑之后,随即看向了冲杀而来的翡翠蛊与金蚕蛊,南宫离面色森冷,倏然间左掌猛然拍出,随即右掌疾跟而至,左掌一缩回,又加在右掌的掌力之上。   南宫离的这连环三掌,有如三个浪头一般,后浪推前浪,并力齐发,叠加在一起,使得这连环三掌的掌力变得无坚不摧、无强不破。   翡翠蛊与金蚕蛊都是带有灵慧的蛊虫王,见了这种莫不可挡的掌风巨力,随即电光石火之间就远远躲开了来。   南宫离见逼开了翡翠蛊与金蝉蛊后,登时双眼一睁,但见南宫离的双眼之中,倏然有两道神光激射而出。这两道神光极为锐利,李清玹远远观之,都能从中感受到灭绝死亡之意。   这两道神光的速度快如闪电,眨眼间就来到了李清玹身前。李清玹心中一寒,电光石火间就运起缩地成寸之术,间不容发地躲开了这两道带有灭绝死亡之意的神光。   李清玹心头一阵后怕,差一点就着了南宫离的道了,然而不等李清玹松一口气,就见电射而去的两道神光旋即折返了回来,再次冲李清玹冲杀而来。   李清玹伸手一招,就将鸦九剑招了过来。李清玹快速掐动剑诀,眨眼间鸦九剑光芒大放,鸦九剑的剑光上下翻飞,速度达到了极致,将李清玹牢牢护在了剑光里面。   “咚”的一声闷响,两道神光撞在剑光之上,将鸦九剑形成的剑光撞得差点支离破碎。   李清玹将太上周天功运转到了极致,吐气开声的说了声,“破!”只见鸦九剑的剑光瞬间暴涨至百余丈长,百余丈长的剑光势若奔雷,眨眼间就将两道神光击的溃散开来。   两道神光被百余丈长的剑光泯灭掉了,随之剑光也支离破碎开来。天空之上的南宫离刚将翡翠蛊和金蚕蛊打退,就见李清玹破了他的两道神光。   李清玹见到翡翠蛊和金蚕蛊奈何不了南宫离,就朗声说道:“小翡翠,你俩回来!”李清玹话音刚落,翡翠蛊就飞到了李清玹的肩膀上,至于金蚕蛊,却是在离李清玹一丈多远的空中停了下来,没敢飞到李清玹的身边。   翡翠蛊晃了晃脑袋上的两条触须,随即低鸣了声,金蚕蛊点了点小脑袋,随后就钻进了李清玹腰间的乾坤袋当中。   天空之上的南宫离挑了挑眉,朗声笑道:“好一个李道玄,竟然接得住本掌门的两仪灭绝神光!既然如此,就请你再接本掌门一招太一东皇神光!”   山腰间,矮胖真人骇然说道:“这李道玄,竟然接得住两仪灭绝神光,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只是太一东皇神光,乃是上古时期妖族天帝东皇太一流传下来的大神通术,这次李道玄怕是难以幸免了!”   紫虚观主摇了摇头,说道:“传闻太一东皇神光,只有陆地神仙境以上的天仙人物才能施展,就算是陆地神仙也极少有人能施展出来这门神通,南宫掌门虽然厉害,但是与陆地神仙境的人物,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禹王派掌门真人清元子轻咳了一声,沉声说道:“南宫掌门所说的太一东皇神光,应该是简易版的太一东皇神光,但即使是简易版的太一东皇神光,也得是金丹境人仙才能施展,而南宫掌门……”   清元真人欲言又止,但是周围的龙虎真人们,都听出了清元真人话语中潜在的意思。这时,有一龙虎真人说道:“诸位道兄快看,南宫掌门出手了!”   紫虚观主等人随即抬头看向了虞山上空,这时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阴天,原本晴空万里的景象忽然变成了黑云压城一般的景象,让人觉得极为压抑,山腰间的众位坎离修士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天色愈发阴沉,使得虞山上空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所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今日南宫离与李清玹的生死斗法,已经引起了天象变化,使得天地间都变了颜色。   天空中的南宫离大喝一声,“开!”南宫离的话音刚落,就见一种强烈到无法描述的白光从天空中照射下来,强烈的白光照射在了整个虞山的主峰上,照到了山腰间。   山腰间的众位坎离境修道人,见状都是一惊,随即觉得浑身忽然暖热起来,他们顿时觉得自己的所有力量都失去了,一下子失去所有力量的空虚感,使得众位坎离境修道人跌倒在地。   还不等他们惊慌出声,就见清元真人随手一挥,一个淡蓝色的气罩将山腰间的众人护在了淡蓝色气罩里面。紫虚观主看了眼跌倒在地的众人,淡淡说道;“诸位道友,切莫惊慌,你们此时立刻盘膝打坐,不过片刻,即会恢复所有法力。”   众位坎离境修道人闻言都长舒了口气,随即都盘膝打坐起来。暂且不说山腰间发生的小插曲,单说虞山剑门台上的李清玹,在见到白色光芒照射下来的一瞬间,就全力施展出了周天剑光。   李清玹全力施展的周天剑光快到了极致,鸦九剑的剑光上下翻舞,由于鸦九剑速度太快,鸦九剑上下翻舞撕裂了空气,爆发出了如同轰隆隆雷声的音暴声。   明亮的白色光芒在虞山的剑门台上盘旋变幻开来,刺眼的光芒随着山风的吹舞把整个剑门台都给吞噬掉了,随后一大片的纯净柔和的光明渐渐地推向了李清玹。   如果说这一大片的纯净光明像什么,那最像是奔流而下的河水贴着地面朝前方流散开来,可是此时那河水一样的光明,完全可以与日月争辉,在这阴沉沉的天空下大放着耀眼的光芒。   李清玹从来就没见过可以与日月争辉的明亮光芒,当他亲眼见到这一片刺眼光芒的时候,他只觉得全身都炸起了麻皮。   随着刺眼明亮的光芒越来越近,李清玹身外的鸦九剑速度更是快到了极致,由于鸦九剑的速度太快,李清玹周围的空气都因为剑光撕裂空气下而产生了无数炸响的火花。   李清玹可以感觉到南宫离隐藏在了刺眼的光明里,南宫离随着刺眼的光忙缓缓地逼近了李清玹,此时的南宫离看待李清玹,犹如在看无路逃窜的猎物一般。   李清玹静了静心神,毫不分心外物,只是将鸦九剑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使得剑气雷音都产生出了雷火。   “好一位道玄真人,竟然练成了剑气雷音,并使之产生出了雷火,你果然是位天之骄子,如此卓绝的天赋,更是留你不得!”刺眼的光明里传来了南宫离的声音。   “南宫离你很厉害,不愧是江南第一真人,你想杀我,也得问问我手中的鸦九剑答应不答应!”李清玹冷而锋利的目光没有丝毫怯意,只是鸦九剑爆发出的剑光更是快到了极致,轰隆隆雷声般的音爆声,更是不绝于耳! 第249章 山摇地动   “本掌门今日定要让你死无葬生之地!”南宫离咬牙切齿的发狠道,剑门台上除了李清玹之外,并没有一个人出现,好象刚才说话的南宫离并不存在一样。   南宫离的话音刚落,就见刺眼的光明忽然间光焰暴涨,直接涌向李清玹所在的地方。李清玹清楚的感觉到,一旦被光焰暴长的刺眼光芒罩住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然而李清玹今日来了虞山,便是已无退路,李清玹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将丹田气海中的先天真气全部使出,使得本就光芒大放的鸦九剑,变得更是光芒暴涨,周天剑光也变得比刚才厉害了数倍不止。   光焰暴涨的明亮光芒淹没了李清玹,朦胧间李清玹觉得眼前闪过了无数个光明幻影,以李清玹绝佳的目力,都没能看清楚一个光明幻影。   李清玹身侧的鸦九剑并没有因为被明亮光芒淹没,就变得缓慢起来,相反的是,鸦九剑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并在明亮的光芒中打出了轰然炸响的剑气雷音,宛若天雷炸响的剑气雷音,更是产生出了雷火。   李清玹周围犹如银蛇狂舞的雷火,将李清玹周围的刺眼光芒都给燃烧了起来,刺眼光芒冒出了缕缕青烟,随后就消散在了空气当中。以李清玹为中心位置的方圆两丈之地,都没有了刺眼光芒。   饶是如此,李清玹还是感觉到有种泰山压顶的窒息感,压在了他的心头,压得他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清玹才觉得心中沉重的窒息感消失殆尽,李清玹身外的周天剑光依然在上下翻舞,将他牢牢护在了周天剑光里。   李清玹周围的刺眼光明已经消失不见,但是天空之上还有一团光明的气流存在,光明气流当中隐约有一个人的形状正在凝聚成形,随后极短的时间内,透明的人形变得真实了起来,赫然是刚才施展太一东皇神光的南宫离。   南宫离从极高的天空中缓缓落下,片刻后就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块青色岩石上,南宫离阴沉的看了眼李清玹,森然说道:“想不到在本掌门的太一东皇神光下,你竟然只是受了点轻伤!”   李清玹神色淡然,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右手紧紧握住了鸦九剑。李清玹一剑在手,人如山岳,李清玹身上的无匹剑气冲天而起,气冲斗牛,颇有一种剑出于东山之上,横断于斗牛之间的豪气感。   李清玹虽然表面看着无事,实际上却是受了不轻的伤,李清玹一边蓄势,一边快速运起了太上周天功,修复着体内快要枯竭的丹田气海。李清玹决定先发制人,为自己恢复伤势多争取点时间。   李清玹运起所剩无几的先天真气,先天真气倏然间流转到了他的左手掌中穴中,李清玹左手的雷法印记倏然光芒一闪,立时释放出一股淡淡的毁灭气息。   李清玹左手陡然拍出一掌,霎时间一道耀眼的雷光,宛若游龙般的冲向了南宫离。李清玹在拍出一掌后,立时踏起缩地成寸,往后面退出了三十多丈的距离。   宛若游龙的耀眼雷光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南宫离所在的位置直接被炸了开来。只见南宫离所在的青色岩石直接化作了粉末,地面上炸出了一道方圆数十丈的巨大深坑。   轰隆隆的响声传出了很远,巨坑所在的位置雾气震荡,无尽的地火从巨坑当中冒了出来,弹指之间,整座剑门台上都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刚才的这一记掌心雷并没有伤到南宫离,南宫离在间不容发之际一飞冲天,躲开了这一道威力不俗的掌心雷。   李清玹一手执剑,一手抓起腰间的红玉葫芦,张口就饮下了好几口金丹灵液,金丹灵液一入喉,直接就冲着奇经八脉与丹田气海而去,原本受损的奇经八脉立时就好了七七八八。   李清玹原本接近枯竭的丹田气海中,好像下起了一阵连绵秋雨,不大片刻就让他的丹田气海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天空之上,凭虚而立的南宫离,有些恼羞成怒,冷冷地说道:“不知死活的小辈,是你逼我的,你能死在我这一招下,是你的荣幸!”   南宫离的话音未落,就出现在了一株两丈多高的梧桐树树冠上,这棵梧桐树不过两丈多高,树冠亭亭如盖,在刚才的一系列打斗中,竟然没有伤到分毫,无论是天雷地火,还是潮汐剑气,都不曾伤其分毫。   原本李清玹并没有在意过那一棵树木,然而此时南宫离站在梧桐树树冠上的时候,让李清玹忽然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李清玹心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司天台申景文对他说过的一番话。   传闻虞山上有棵梧桐树,南宫离立足于梧桐树旁,便可无敌于世。虞山上的梧桐树,乃是南宫离的父母亲手所植。   传闻这株梧桐树出自洞天福地当中的浑元宗,浑元宗内有一棵参天大树,这一棵参天大树乃是混元宗创派祖师默庵真人亲手种植的梧桐树,在默庵真人飞升之时,曾有青鸾飞至混元宗的梧桐树上。   在默庵真人飞升之后,青鸾就飞离了混元宗的梧桐树,青鸾虽然飞走了,但是在梧桐树上留下了一些青鸾之气。   而南宫离父母所植的这棵梧桐树,就是浑元宗那棵梧桐树衍生出来的幼苗,所以虞山的这株梧桐树也带有了一丝丝的青鸾气息。   南宫离叹息了一声,随即就掐动了法诀,当法诀掐成之后,李清玹的心头猛然一跳,只见那一棵两丈多高的梧桐树拔高了七尺。虞山剑门台上,李清玹周边的岩石山地尽都破开,有无数幽黑色的根须钻出岩石地面。   虞山剑门台上迸裂出了无数条裂缝,这些裂缝都深达数丈,一时间,虞山剑门台上山石滚落,树木倾倒,原本倒塌的宫殿房屋,俱是随着滚落的山石,朝着虞山山下滚落而去。   原本是仙家胜景之地的虞山,霎时间升起了铺天盖地的滚滚烟尘,一时之间,虞山所在的天地变了颜色,变成了乌烟瘴气之地,不复先前的钟灵毓秀。   山腰间正在观战的众位修道人,只觉得脚下地面微微有些颤动,随后地面颤动越来越厉害,并有山石滑落的声音遥遥传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山腰间的众位修道人顿时面面相觑,这时清元真人朗声说道:“诸位道友,虞山山体崩裂,估计很快就要崩塌了,诸位道友还是赶快离开吧!”   清元真人说完之后,便即身形一闪,往山下快速掠去,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远处。“虞山塌了,诸位道友快快离开……”紫虚观主高喝一声,随即也往山下掠去。   山腰间的其他修道人,无论是龙虎真人也好,还是坎离境的修道人也好,闻言尽是惊骇欲绝,他们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一个个的慌忙下山而去。此时此刻,这些修道人都没有了平时的仙风道骨。   山脚下的众多修道人正在高谈阔论时,忽然觉得脚下微微震颤了两下,随即都疑惑的看了看山上。就在众位修道人疑惑不解的时候,清元真人已然来到山脚下。   清元真人轻咳了一声,对众位修道人说道:“尔等赶快离开此地,虞山就要崩塌了,山上有龙虎真人斗法,此时这里已不是善地,尔等想要活命的,就抓紧离开此地。”   山脚下的众位修道人不过都是些练气境的小虾米,有散修有宗门弟子,这些人当中有些曾经见过清元真人一面,因此有人颤声说道:“真人,山上是哪两位真人在斗法?”   问话之人是个年轻人,若是李清玹在这里,就会认得这个年轻人正是散修陈祁东。清元真人看了年轻人一眼,沉声说道:“南宫掌门与道玄真人正在山上斗法,尔等还是赶快离开此地吧!”   陈祁东闻言怔了怔,随后对清元真人拱了拱手,便即转身而走。其他的练气境修道人对清元真人说出的消息,都觉得惊骇欲绝,一时间都呆在了那里。   就在这时,紫虚观主以及其他五位龙虎真人都赶到了山脚下,紫虚观主看了眼呆在原地的众多练气境修道人,大声喝道:“尔等还不赶快离开,难道是在这里等死么?!”   紫虚观主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立时震醒了眼前的众多练气境修道人,这些练气境的修道人惊醒过来后,立即转身而逃,生怕跑得慢了,就会死在这座虞山脚下。   不到片刻,山腰间的众位坎离境修道人,全数逃奔到了山脚下,还不等他们松口气,就听山石滚落的声音快速传来,十来位坎离境的修道人,立时脸色一变,随即撒开脚丫子,就夺路而逃。   矮胖真人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诸位道友,南宫掌门的这等手段,已然超出了龙虎交汇的范畴了吧?”   清元真人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传闻南宫掌门昔年斩杀南诏国的龙虎真人时,就是借用了虞山上的梧桐宝树,使得南宫掌门以龙虎初境的修为,斩杀了南诏国的那位降龙伏虎境真人……”   说到这里,清元真人欲言又止,但是周围的龙虎真人们,都听出了清元真人话语中潜在的意思。一时之间,山脚下只有山石滚落的声音响起,而七位龙虎真人,皆是面色沉重,静静无言。 第250章   虞山剑门台上,李清玹抓起红玉葫芦,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金丹玉液,金丹玉液入口即化,流向了李清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李清玹运转起先天真气,直往自身的肾宫而去,霎时间肾宫中生成真一之水,坎宫白虎瞬间凝成。只是这坎宫白虎看着威风凛凛,实际上却是个纸老虎,还没有真正凝成坎宫白虎真形。   李清玹眼中闪过一道坚毅之色,随即一拳砸在了腹部肾宫位置。眨眼间,李清玹的肾宫之中真一之水激荡不休,隐隐有溃散之势,李清玹立时又喝了几口金丹玉液。   李清玹咽下金丹玉液后,用先天真气包裹着金丹玉液直往肾宫而去。肾宫之中,本来激荡不休的真一之水,遇到金丹玉液后,立时平静了下来。   原本徒有其形的坎宫白虎,立时咆哮了一声,变得非常凝实起来,此时离伏虎功成还有一步之遥,李清玹以心神控制住离宫青龙,直往下丹田气海而去。   离宫青龙如气海莲池,立时龙潜入渊。李清玹随后分神控制住坎宫白虎,使得坎宫白虎出了肾宫,直往下丹田气海莲池而去。   李清玹为了降龙伏虎,采取了逆修阴阳、颠倒五行之法,使得青龙白虎相交于丹田气海之中,如此终于修成了降龙伏虎境。   李清玹修成降龙伏虎境,看似用了很长时间,实际上却是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在李清玹修成降龙伏虎境的时候,南宫离的声音忽然传遍虞山上下。   “本掌门自幼修道,至今已是龙虎交汇境界,已然诞出了金汤玉液,本来过个三五年,本掌门就能修成金丹人仙境,今日因为你李道玄,使得本掌门不得不提前冲击金丹人仙境,今日若不把你挫骨扬灰,本掌门的名号就倒过来写!”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南宫离此时虽然不是金丹境的人仙,却要比一般龙虎交汇的修道人厉害很多,以他自身现在的实力,并不是南宫离的对手。李清玹握紧了手中的鸦九剑,冷冷的看向了梧桐树上的南宫离。   南宫离凭虚而立,双手负后,淡淡道:“小仙翁葛天师的《抱朴子》有言,周天分五仙,天、地、神、人、鬼。人仙的仙字,带有一个山字,即是说人倚山为仙,人仙有移山倒海、撒豆成兵的神通本领。”   “本掌门凭借这棵梧桐宝树,就可倚山为仙,只是这棵梧桐宝树年轮不够,还未长成真正的梧桐宝树,否则本掌门就可以凭借梧桐宝树,彻底掌握住这座虞山,从而拥有金丹人仙境的实力。”   南宫离看了李清玹一眼,漠然说道:“虽然本掌门未能完全掌控整座虞山,但是用来对付你这竖子,倒也是牛刀小试了。”   修成龙虎境的修道人,可以水火不侵、凭虚御风、呼风唤雨,对于世人来说已是神仙人物,但对于修道人来说,不过是修道有所小成,还算不上真正的神仙人物。   周天分五仙,天、神、地、人、鬼。龙虎境修道人若是修成大道金丹,即可破碎虚空,进入洞天福地,修成大道金丹的修道者,可以保命固形,长寿不老,移山填海、撒豆成兵,故谓之人仙。   龙虎境修道人若是修不成大道金丹,只修成了阴神,三百年后,寿尽仙逝,一念清灵,魂识未散,可转修为鬼仙。若是不转修鬼仙,就只能重入轮回,转世成人。转修鬼仙,只属于清灵之鬼,而非纯阳之仙。 第251章 金丹人仙   南宫离此时虽然还未修成大道金丹,但是已经有十分接近金丹人仙的实力了。南宫离凭虚而立,漠然看向了李清玹。   李清玹看着气息节节攀升的南宫离,心中闪过了一丝阴霾,以他现在降龙伏虎境的修为,对上已经十分接近金丹境人仙的南宫离,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李清玹的剑道虽然十分厉害,但也不能弥补一个大境界的差距。除非他现在能一举突破到龙虎交汇境界,才有一丝翻盘的可能。   南宫离脚下的梧桐宝树只有两丈多高,在这尽是古木参天的虞山之中,看起来很不显眼,但就是这棵不显眼的梧桐宝树,却可以使得南宫离拥有堪比金丹人仙的实力。   都说古木参天、树大根深,这棵梧桐宝树虽然算不上参天大树,但它的根须却要比许多参天大树的根须更为茂盛深长。梧桐宝树的根须几乎已经渗透了大半座虞山。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虞山算不上高山峻岭,只有一百多丈之高,梧桐宝树的根须深入虞山山体,长度可达八九十丈之长。   先前南宫离掐了个法诀,就让梧桐宝树又长高了七尺,使得整座虞山山崩地裂,水泉涌出。剑门台上,李清玹脚下山塌地陷,裂开一条条沟壑,沟壑之中有无数条根须破土而出。   李清玹的周围有无数条根须,这些根须开始不断的摇摆着,抽动着,让李清玹觉得有些诡异。就在李清玹微微皱眉之时,突然有七八条手臂粗细的根须直接射向了李清玹。   不见李清玹有何动作,就见剑光一闪,这七八道手臂粗细的根须尽都化作了木屑粉末。山脚下的七位龙虎真人,一直都在关注着剑门台上的情况。   清元真人看到李清玹挥剑斩落了七八条根须,忽然皱了皱眉,沉声说道:“这梧桐宝树的根须,为何有些像是食人藤呢?”   紫虚观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说道:“这棵梧桐宝树,恐怕没有这么简单!”紫虚观主的话音刚落,就见虞山剑门台上又发生了变化。   就在李清玹挥剑斩落梧桐宝树的根须时,周围成百上千条的根须,全都是破空而至,而且前仆后继,无穷无尽。   这些根须的速度极快,既可以化为绳索,又可以像利剑一般钩、挂、点、挑、剌,若是寻常龙虎初境的修道人遇到这种情况,或许会手忙脚乱,但李清玹毕竟不是寻常的龙虎真人,只见鸦九剑光芒一闪,周围的无数条根须顿时为之一空。   李清玹的这一剑过后,周围二十丈之内,再也没有了任何根须。南宫离凭虚而立,气势依然在节节攀升。山脚下的清元真人几人,只是觉得南宫离气势沛然无匹、莫不可挡。   而在李清玹的眼里则是大有不同,南宫离此时的气势之盛,隐隐超出了金丹人仙的级数,虽说南宫离还未修成大道金丹,但已有金丹境人仙的实力。   山脚下的清元真人叹了口气,落寞地说道:“贫道以前认为南宫掌门虽然厉害,但也只是龙虎交汇的级数罢了,今日一见方知,南宫掌门为何会被称为江南第一真人了,这个世上同等境界的修道人,怕是只有李长源先生才可以与南宫掌门相提并论。”   矮胖真人摇了摇头,说道:“今日,若是我等换了道玄真人的位置,怕是早就饮恨而终了。道玄真人不愧是不世出的盖世天才,只是可惜了……”   紫虚观主眼神复杂的看向了剑门台上,沉声说道:“道玄真人作为龙虎山天师府的亲传弟子,为何不见张天师出面救人呢?张天师若是出手,南宫掌门必然会卖个面子给张天师的。”   清元真人看了眼紫虚观主,说道:“张天师乃是陆地神仙,不好插手人间之事,哪怕道玄真人是天师府亲传弟子,张天师也不好出面,不过道玄真人既然是天师府亲传弟子,想来还有压底箱的本事没有使出来。”   矮胖真人皱了皱眉,说道:“南宫掌门修为胜出道玄先生那么多,竟然还要将修为强行晋升至金丹人仙境,可真是大器小用!”   清元真人叹了口气,说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今日道玄真人与南宫掌门,既分高下,又决生死,所以南宫掌门才会竭尽全力,想要一举镇杀道玄真人。”   说到这里,清元真人忽然沉默了,以李清玹的卓绝天资来说,假以时日,必然是仙道有成的杰出人物,今日因为这场斗法之事,李清玹很有可能会陨落在此,清元真人想到此处,心中大为痛惜不已。   李清玹望着堪比气势沛不可挡的南宫离,心中暗暗想到,“早就知道这南宫离十分厉害,人称江南第一真人,不曾想,南宫离竟然如此厉害,竟然堪比神仙中人。若想有一丝翻盘的机会,只能强行将修为晋升至龙虎交汇境界了,否则今日十死无生。”   李清玹想到这里,抓起腰间的红玉葫芦,一口将葫芦内的金丹灵液饮了个干净,并将葫芦内的金丹粒吞进了肚里,金丹粒只有花生粒大小,正是那枚金丹外丹熔炼后,剩下的最为精华的存在。   李清玹此时虽然已是降龙伏虎境,服下金丹灵液后,立时觉得丹田气海即将被磅礴的药力撑破,奇经八脉也要即将破裂崩溃,立时有了形神俱灭的风险。   李清玹意识紧守灵台,运起体内剑丸,使得剑丸散发出无数道清气,朝着体内的丹田气海以及奇经八脉游去,清气所过之处,立时恢复了平稳的状态,剑丸倏忽一转,化为一柄小剑,朝着金丹粒斩去,立时将金丹粒斩为了碎片。 第252章 三足金乌   李清玹运使剑丸斩在了金丹粒之上,立时就将金丹粒斩成了碎片。金丹粒破碎之后,立时迸射出了无数金色光芒的液体来,这些金色光芒的液体有如玉质,赫然是凝练大道金丹的金汤玉液。   只不过这些金汤玉液并不是修道人修出来,而是炼丹宗师烧炼金丹而得来的金汤玉液。   可以这么说,南宫离诞出来的金汤玉液,属于道家内丹术,内丹术以修道人的身体为鼎炉,修炼“精、气、神”等而在体内结成大道金丹,成就陆地人仙道果。   至于李清玹体内的金汤玉液则属于道家外丹术,外丹术是指修道人通过各种秘法烧炼丹药,用来服食养生,或是直接服食天材地宝,以点化自身阴质,使之化为阳气,最终结成大道金丹。   李清玹现在的情况,就是服食了外丹派烧炼的金丹外丹,无数的金汤玉液弹指间弥漫至李清玹的全身各处,最后这些金汤玉液都返回了下丹田气海所在位置。   无数的金汤玉液聚于下丹田气海之内。一寸高!三寸高!五寸高……   过了约有七八个弹指的时间,李清玹下丹田气海内的金汤玉液足有十二寸之高。一般无论是上乘之法,还是大乘之法,凝练大道金丹之前,都是只能诞出九寸金汤玉液,鲜有诞出十二寸金汤玉液的修道功法。   从前朝算起,这二百年间诞出十二寸金汤玉液的修道人,不超过十指之数。算上现在的李清玹,也就九人而已,前八人除了李泌李长源之外,尽都已是陆地神仙中人。   诞出十二寸金汤玉液的修道人,可以凝练出上上品的大道金丹。至于九寸金汤玉液的修道人,虽然可以凝练出大道金丹,但是鲜少有修道人凝练出上上品大道金丹。   李清玹修成降龙伏虎境,不过才有两刻钟的时间,当他服下金丹粒后,就拥有了十二寸金汤玉液,只是这十二寸金汤玉液并不是他修炼出来的,因此一时半刻无法凝炼成大道金丹。   李清玹皱了皱眉,心中骇然想到,“这金丹粒破碎后,凝成了十二寸金汤玉液,但为何还会有金汤玉液流出?若是不加以引导,怕是不用南宫离动手,就会让我走火入魔而亡……”   就在李清玹心中思虑之时,李清玹下丹田气海内的剑丸溜溜一转,立时变成了一柄小巧玉剑,剑丸感应到了金丹粒碎片对李清玹的威胁,因此就要发出剑气,将多余的金丹碎片斩出体外。   李清玹用神念压下了剑丸的悸动,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李清玹要讲这些多余的金丹玉液凝入五脏六腑与十二正经,只有这样,才能将这些多余的金丹玉液全部吸收掉。   否则的话,以李清玹这十二寸的金汤玉液修为,并不能胜过金丹境人仙实力的南宫离,毕竟李清玹的这十二寸金汤玉液是取巧得来的,算不上真正的十二寸金汤玉液修为。   今日若是李泌在此,必然可以胜过南宫离,以李泌十二寸的金汤玉液修为,再加上李唐的国运,就算是地仙之辈,也在李泌的面前讨不了好处。   但是李清玹毕竟不是李泌李长源,以他现在的十二寸金汤玉液修为来说,想要胜过南宫离的把握不足两成。李清玹意守灵台,强忍着万蚁噬身的痛意,将所有多余的金丹玉液凝入了五脏六腑与十二正经。   然而即使这样,还是有不少的金丹玉液没有被凝入到五脏六腑与十二正经当中,李清玹紧咬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之色,随即将剩余的金丹玉液凝入进了奇经八脉当中。   只是尽管如此,还是有少部分金丹玉液没有被凝入到奇经八脉当中。李清玹心中一动,将最后的金丹玉液全部凝入到了三百六十五道穴窍当中,至此才将这些多余的金丹玉液凝炼了干净。   李清玹凝练金丹玉液的时间看似漫长,实际上不过才用了六七个弹指的时间。李清玹此时已有了龙虎交汇的实力,面对南宫离不再是没有一丝还手的余地了。   梧桐宝树之上,南宫离凭虚而立,气势节节攀升,此时南宫离的气息已然不逊色金丹境人仙。南宫离看出了李清玹诞出金汤玉液一事,南宫离皱了皱眉,颇为意外地看了眼李清玹。   南宫离忽然嗤笑了声,漠然说道:“李清玹,就算你晋升为龙虎交汇境界,也不过是只大一点的蝼蚁,今日本掌门就让你灰飞烟灭!”南宫离话音刚落,就快速掐起了法诀。   “唳!”一声乌啼忽然响起!乌啼声好似是从上古时空穿越而来,震得李清玹的耳膜隐隐作痛,李清玹神色微变,立时隔绝了外界的乌啼声。   只见空中倏然间出现了一尊三足金乌的法相,三足金乌法相浑身浴火,气势滔天,搅动了满天风云,山脚下的七位龙虎真人见到这一幕,尽是骇然失色、面色如土。   清元真人骇然不已的说到,“竟然是上古三足金乌法相!李道玄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矣!”紫虚观主、矮胖真人等人,尽是沉默不语,他们皆被眼前的这一幕深深震撼住了。   三足金乌法相蔑视的看了眼李清玹,随即从口中吐出了一道血红火舌,这一道血红火舌如离弦之箭,速度极快的射向了李清玹。空间本是无色无形,却被血红色的火舌冲击出了道道扭曲的波纹!   这一道道扭曲的波纹赫然是空间褶皱,空间褶皱是被莫大威能生生从虚空中冲击而成的!由此可见,这一道血红色的火舌蕴含着十分恐怖的威能!   来势汹汹的血红火舌在半空中一分为三,三道血红火舌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位攻向了李清玹。   第一道血红火舌射向了李清玹额角的“太阳穴”,第二道血红火舌射向了李清玹中盘胸口的“璇玑穴”,第三道血红火舌射向了李清玹膝盖处的“环跳穴”。   这三道血红火舌攻击的部位并非成一直线,而是排列成一个不规则的角形。三道血红火舌的速度非常快,眨眼之间就攻击到了李清玹的身前。   李清玹身旁的鸦九剑光芒骤起,立时形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周天剑光,只见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好似过了很久,又好像是过了一瞬间,令人牙酸的声音才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李清玹虽然将三道血红火舌泯灭了,但是他的体内气血翻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令他着实吃了不少苦头。李清玹意守玄关,运起太上周天功,将体内的伤势慢慢压了下去。   南宫离见三道血红火舌没能重伤了李清玹,顿时微微皱了皱眉,南宫离冷哼了声,立时挥了挥手,只见三足金乌法相浑身的火焰暴涨,如同浴火重生一般。   三足金乌法相鸣叫了一声,随即吐出了数十道血红色火舌,这数十道血红色火舌霎时间分化成了数百道血红色火舌,这数百道的血红色火舌铺天盖地般的冲向了李清玹。   李清玹面色大变,他能感觉到这数百道血红色火舌蕴含的恐怖威能,若是他被这数百道血红色火舌扫着一边,立时就会灰飞烟灭,这种局面看起来十死无生。   李清玹汗毛乍起,神经绷紧到了极点,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一刻李清玹想起了崔洛霜,想起了虞秋灵,想起了裴滢萱……   就在李清玹濒临生死边缘之时,李清玹下丹田气海内的剑丸溜溜一转,从下丹田中倏然升起,过中丹田,又过十二重楼,李清玹张口一吐,剑丸瞬间叠加在了鸦九剑上。   鸦九剑瞬间光芒暴涨至百余丈长,百余丈长的剑光霎时间化作了无数道十余丈长的凌寒剑光,只见这些凌寒剑光寒意逼人,倏忽如闪电,轰然杀向了漫天而来的血红色火舌。   嗞嗞嗞嗞,一阵声响,铺天盖地而来的血红色火舌,被无数道凌寒剑光全部斩灭了。凌寒剑光也被血红色火舌泯灭掉不少,但是已然有数十道凌寒剑光留存。   李清玹心神一动,这数十道凌寒剑光凝练成了一道三尺长的剑光,这道剑光陡然间速度暴涨!速度暴涨的三尺剑光,破空产生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不少,使得空气中泛起了一层层的无形浪潮,无形浪潮朝四面八方滚滚而去。   三尺剑光破空的声音好像是无穷无尽的浩荡雷声,三尺剑光速度太快,在空气中带起了一道道闪烁的火花星光。   顷刻间,三尺剑光变成了一道耀眼的虹光,好似流光四溢的彗星一般,冲破了整座星空。由于三尺剑光的速度太快,瞬间就贯穿了三足金乌的法相。   三足金乌法相砰然消散于天地之间,南宫离双眼瞳孔猛然一缩,随即招来了一座百余丈方圆的小山,凌然轰向了电闪而来的三尺剑光。这是搬山手段,非金丹境人仙不可为。   山脚下的七位真人看到这一幕,都是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全神贯注地看向了剑门台上的这场斗法。然而搬山手段虽然厉害,但是这一道三尺剑光更是神威莫测,倏然间就将百余丈方圆的小山贯穿透了。 第253章 南宫离身死   三尺剑光的速度陡然间再度暴涨了一个层次,间不容发之间,洞穿了南宫离的胸口。只见南宫离的胸口处,陡然间被破开了一个碗口大的空洞。   南宫离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随即就从空中笔直落下,重重的砸在了梧桐宝树旁边的地面上。   砰的一声,地面上扬起了大片灰尘,不光如此,地面上还被砸出了一道深坑,南宫离的尸身就落在了深坑的最底部。李清玹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梧桐宝树的旁边。   李清玹看了看深坑里的南宫离尸身,眼中闪过了一道复杂之色。就在李清玹刚要抬手施展袛地印,将南宫离埋葬在此的时候,深坑里面的南宫离尸身上,忽然飘出了一道淡淡的身影,这道淡淡的身影赫然是南宫离!   不对,这不是真正的南宫离,这是南宫离的阴神。阴神状态下的南宫离阴毒地看向了李清玹,若不是因为李清玹的缘故,以他的天资来说,必然可以修成金丹境人仙,成就纯阳仙体。   但是现在一切都毁了,肉身损坏,不得已下成了阴神状态,因此南宫离十分痛恨李清玹,因为李清玹的缘故,南宫离以后只能走鬼仙之路了。   南宫离收起了愤恨的目光,不含感情的说到,“杀人不过头点地,道玄真人可否放本掌门离开此地?”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淡淡说道:“放你一马,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将那两位蛊术之人的消息,全部告知于我才行,否则的话,你休想历来此地!”   南宫离眼光一闪,漠然说道:“本掌门并不知道那两人的消息,自从那两人下山之后,本掌门就再也没见过那两人。”   李清玹冷笑了声,随即张开了左掌,只见左掌之上隐隐有雷光闪烁,南宫离双眼瞳孔猛然一缩,沉声说道:“本掌门只知道那两人下山之后去了南诏国,至于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不知道玄真人现在可否放过本掌门了?”   李清玹微微笑了下,随即点了点头,南宫离见状,顿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南宫离身形一闪,便要离开此处,谁知倏然间一道雷光闪过,南宫离大喊了一声,“你不讲……”   南宫离想说‘你不讲信誉’,谁知南宫离还没说完,南宫离的阴神就化作了一缕青烟,慢慢消失在了这座虞山之上。南宫离的阴神被李清玹一记掌心雷打的泯灭了,只余一道真灵往六道轮回而去。   真灵不同于阴神,也不同于有记忆的灵魂,可以说是一个有如白纸般的新灵魂体,与之前的前身没了任何关系,也不再会有关于前身的任何记忆。   可以这么说,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南宫离这一号人物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南宫离在这个世上的一切都泯灭掉了,哪怕是时间长河里,也不再有关于南宫离的任何东西。   山脚下的七位真人望见山上的这一幕,都是目瞪口呆,十分的骇然不已。江南第一真人南宫离,虞山派掌门人,龙虎交汇境界,诞出九寸金汤玉液。南宫离施展秘法之后,已然有了金丹境人仙的修为实力。   就这么一位人仙境界的盖世高手,今日被不到弱冠之年的李清玹斩杀于虞山剑门台上。这个惊世骇俗的事情,若不是亲眼所见,清元真人等人绝对不会相信的。   清元真人等人虽然亲眼见到南宫离被李清玹所杀,但他们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一时之间,虞山脚下的七位龙虎真人俱是呆滞无言。   虞山剑门台上,李清玹挥了挥衣袖,便将深坑里的南宫离埋上了。所谓人死为大,入土为安,李清玹与南宫离虽然有所仇怨,但是李清玹也不会让南宫离曝尸荒野。   南宫离的品性虽然让人不齿,但也算得上是一代豪杰,李清玹斩杀了南宫离后,并没有多么的喜悦,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李清玹的父亲终究是英年早逝了。   李清玹埋葬了南宫离后,随即就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盘坐了下来。李清玹扭头看了眼肩膀上的翡翠蛊,淡淡说道:“小翡翠,你带着金蚕蛊和鬼头王蜂,将剑门台给我包围起来,不可放得一个人上得山来,不得让人上来打扰我疗伤。”   翡翠蛊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鸣叫了一声,就见乾坤袋里涌出大片黄云,正是那群鬼头王蜂,不大片刻,就遮蔽住整座剑门台。至于金蚕蛊,则是和翡翠蛊一南一北,牢牢地把控住了上山来的山道。 第254章 下山   李清玹虽然凭借着剑丸的神异,出其不意的斩杀了南宫离,但是他也受了不轻的伤势。李清玹此时的下丹田几乎如同干枯的河床,所剩下的先天真气寥寥无几。   不光如此,李清玹的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又痛又痒,好似是被万蚁噬咬似的,若非李清玹的意志坚韧,否则这一会必然昏迷不醒了。   李清玹盘膝而坐,意守玄关,运起太上周天功,着手治疗起自身的伤势来。太上周天功作为直指元婴地仙的上乘功法,其疗伤效果颇为显著。   李清玹觉得自身体内缓缓生出一股拉扯之力,如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将李清玹身上三百六十五道穴窍内残存的先天真气网住,而后便开始沿着太上周天功的运功路线,开始流转于大小周天、四肢百骸。   就在先天真气流转大小周天时,李清玹下丹田气海位置,好像是下气了一场甘霖般的细雨,细雨绵绵不绝,将李清玹体内几乎如同干枯河床般的下丹田气海湿润了起来。   李清玹内视下丹田气海,只感觉到下丹田从干枯河床变成了湿润泥泞的池塘,又从湿润泥泞的池塘变成了湖水荡漾的大湖。李清玹很清晰的感应到,自身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开来。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李清玹蓦地睁开了双眼,张口便吐出一道白色气息,白色气息有如离弦的袖箭,笔直往前迸射而出。白色气息一闪而过,将李清玹前方三丈外的一块巨石击了个粉碎。   十分显然,经过一盏茶时间的疗伤,李清玹的伤势已经好转了。李清玹长身而起,抬眼看向了变为废墟的剑门台,剑门台上满是残垣断壁,原本的亭台楼榭、琼楼玉宇都做了昔日黄花。   李清玹神情复杂,喃喃低语道:“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虞山派,成也南宫离,败也南宫离,一切都是南宫离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此间事了,该回去找她了。”   李清玹想起了姑苏城内一直在等他的崔洛霜,不自觉地就露出了一丝笑意。李清玹招了招手,将不远处的翡翠蛊、金蚕蛊都招了过来,翡翠蛊不等李清玹发话,就冲着蛰伏在树木花草里的鬼头王蜂鸣叫了两声。   顿时间,就有千余只的鬼头王蜂,从树木花草里面飞了出来,数量众多的鬼头王蜂群,在翡翠蛊的指挥下,有条不絮的钻进了乾坤袋中。   最后一只鬼头王蜂钻进乾坤袋后,金蚕蛊才不情不愿的钻进了乾坤袋里。李清玹将乾坤袋的袋口束紧后,便随手系在了腰间侧,翡翠蛊轻轻一跃,就趴到了李清玹的肩膀上。   李清玹将鸦九剑收归剑鞘后,便即整理了一下衣冠。随后李清玹看了一眼亭亭如盖的梧桐宝树,就头也不回的转身下山而去。   虞山脚下的七位真人震惊了良久,终究是回过了神来。七位真人当中有一位紫袍真人,紫袍真人姓褚,号飞云,出身于**落魄山,乃是一家左道门派的掌门真人,有龙虎初境的修为。   褚飞云回过神后,目光灼灼的朝山上望了一眼,说道:“诸位道兄,李道玄竟然杀掉了南宫掌门,以南宫掌门人仙境的实力来说,竟然还败亡于李道玄之手,想来这位李道玄必然身怀重宝,如若不然,李道玄怎么可能杀得了南宫掌门呢?”   褚飞云话音刚落,矮胖真人就说道:“褚道友所言甚是,就不知道这位李道玄的身上,究竟怀有着什么样的宝物?竟然可以让他反败为胜,李道玄即使凭借宝物打杀了南宫掌门,想来也会受了不轻的伤势。”   “道兄言之有理,不如我等上山瞧上一眼便知,不知其他道兄意下如何?”褚飞云看了眼清元真人等人,颇有深意地说到。   清元真人微微皱了皱眉,正想要说些什么,就倏然间看向了不远处。褚飞云顺着清元真人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一位身着青衫,腰悬宝剑的俊朗少年下山而来。   那位俊朗少年施施然走下山来,少年步履轻快,好像是游山玩水一般。俊朗少年神采奕奕,气息平稳,并不像是刚刚与人大战一场。   在这七位龙虎真人的眼里,只觉得这位俊朗少年的气息有如渊渟岳峙、深不可测,虽然这位俊朗少年没有刻意蓄势,但是依然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既视感。   这七位龙虎真人当中,虞山派掌门清元子和天长观紫虚观主都是降龙伏虎境的有道高人,至于褚飞云五人,都是龙虎初境的大人物。   这七位龙虎真人当中的任何一位,放眼大唐帝国,都是跺跺脚抖三分的大人物,他们随便一个眼神都能够令寻常修道人为之惊悸。   这七位龙虎真人的目光,若是落在坎离境修道人身上,就会让坎离境修道人产生泰山压顶的不适感。   这七位龙虎真人的目光落在了李清玹的脸上,但是李清玹不以为意,只是冲着七位龙虎真人笑了笑,如清风朗月,如清风徐来。来自七位龙虎真人的万千压力,李清玹一拂即过。   清元真人轻咳了声,说道:“贫道见过道玄真君,请问真君,不知南宫掌门……”说到这里,清元真人欲言又止,但是李清玹听出了清元真人话语中潜在的意思。   李清玹看了一眼清元真人,淡淡说道:“世上再无南宫离这个人了!”清元真人虽然已经猜出了这个消息,但是当他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后,仍是觉得骇然不已。   紫虚观主与其他五位龙虎真人对视一眼,都发觉对方的眼中有着深深地惊骇之意,江南第一龙虎真人南宫离,称雄江南数十年,竟然死于一位弱冠少年之手。   这个消息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让这七位龙虎真人一时间都惊骇不已。先前七位龙虎真人还觉南宫掌门有些以大欺小的嫌疑,谁知转眼之间,南宫离就身死道消于李清玹之手了。 第255章 事了拂衣去   七位真人对于南宫离死于李清玹之手,都觉得十分骇然不已,又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毕竟南宫离原本就是位龙虎交汇境界的大修士,本来就比李清玹高上两个小境界,再加上南宫离以秘法晋升为金丹境人仙,按常理来说,李清玹不是南宫离的对手才是,但是人仙境的南宫离偏偏就死在了李清玹手里。   这七位龙虎真人当中,除了清元真人与紫虚观主外,其他五人都与南宫离有着颇深的交情。褚飞云与其他四人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他四人都看懂了褚飞云眼神中的意思。   褚飞云并不相信李清玹能在南宫离手下毫发无伤,在他的眼里,李清玹必然是用什么法门遮掩住了自身的伤势,好以在他们几人面前全然而退。   褚飞云目光闪烁的看向了李清玹,忽然褚飞云的双眼瞳孔猛然一缩,褚飞云惊骇地指向了李清玹肩膀上的翡翠蛊,不敢相信地说道:“这是传说中的地蛊王?比金蚕蛊还要厉害三分的蛊虫之王!”   矮胖真人等人闻言一惊,纷纷看向了李清玹肩膀上的翡翠蛊,只见肉嘟嘟的翡翠蛊摇了摇小脑袋上的两条触须,显得有些委屈巴巴,看着一脸无害的样子。   褚飞云出身于南疆落魄山,南疆落魄山乃是旁门左道之辈的聚集地,其中修炼蛊术的旁门左道之辈甚多,就连褚飞云自己都修炼了蛊术神通。   褚飞云知道南宫离炼制了一只金蚕蛊,金蚕蛊在四大蛊王中排行第二,金蚕蛊无坚不摧,水火不侵,毒性很大,触之必死。金蚕蛊虽然厉害,但却不是地蛊王的对手。   第一真人南宫离既然死在了这位李清玹的手中,想来南宫离的那只金蚕蛊也落于李清玹的手中了,毕竟有地蛊王在,一切蛊虫都会被其收服。   褚飞云想到这里,顿时倏然一惊,这只地蛊王加上那只金蚕蛊,足以对付得了褚飞云这几人,褚飞云与矮胖真人五人都只是龙虎初境的修为,他们五人联手也只能勉强抵御住两大蛊虫之王。   至于清元真人与紫虚观主都是降龙伏虎境的修为,并不用怕两大蛊虫之王的威胁。清元真人与紫虚观主一向爱惜羽毛,都是注重名声的有道真人,因此做不来不义之事。   李清玹看了一眼褚飞云,淡淡说道:“道友眼力不错,不知道友可是蛊术中人?”褚飞云目光闪烁了一下,说道:“贫道对于蛊术之道,算是颇有涉猎,不过也算不上多么精通。”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抱拳环视一周,“诸位道友,在下还有要事,今日就不奉陪诸位了,改日有空,在下再与诸位道友饮茶论道一番。”   清元真人抱了抱拳,笑道:“道玄真君请便,老道清元,添为禹王派掌门,真君日后若是有空,还望真君能来本派做客一番,老道到时必然扫榻相迎。”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既然清元掌门相邀,在下改日必会登门拜访,不知贵派的刘子鸣道兄可否出关了?”   清元真人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有劳真君挂念,劣徒还在闭关当中。”李清玹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微微叹息了声,刘子鸣若不是与他斗法输了,也不会就此闭死关破镜。   旁边的紫虚观主捋了捋胡须,说道:“道玄真君,老道紫虚,比不上清元道兄,老道的天长观位于幽州。真君既然答应了清元道兄的邀约,那就不能厚此薄彼了,若是真君日后光临本观,老道自会厚礼相迎。”   李清玹嘴角抽了抽,说道:“紫虚观主,厚礼就不必了,既然观主相邀,日后有空,在下必会登门拜访一番。”紫虚观主闻听此言,微微颔首笑了笑。   褚飞云与矮胖真人等三人见状,纷纷上前示好李清玹,李清玹与褚飞云等人客套了一番,随后便即告辞离去。李清玹离开之后,清源真人与紫虚观主也联袂而去。   矮胖真人望了一眼李清玹离开的方向,沉声说道:“褚道兄,我们何时动手?再不动手,我们怕是追不上李道玄了,李道玄若是到了姑苏城中,你我就不好大动干戈了。”   褚飞云先是看了一眼矮胖真人,随后又看了看另外三位龙虎真人,然后才沉吟道:“这位李道玄的本领远在你我之上,贫道原本打算趁他受伤不轻,好与诸位道友一起为南宫掌门报仇。”   “谁知这位李道玄竟然驯服了地蛊虫王,单是一只地蛊虫王,就能对我等造成很大威胁。若是再加上那一只金蚕蛊王,就算我等五人联手,也不一定能讨得好去。”   说到这里,褚飞云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嫉妒之色,想他修炼蛊术十数年,也不曾炼制出地蛊虫王与金蚕蛊王,虽说他有一只蜈蚣蛊王,但是蜈蚣蛊王在四大蛊王里,只是排名最后的蛊王,根本不是地蛊虫王和金蚕蛊王的对手。   矮胖真人听了褚飞云所言,微微皱了皱眉头,矮胖真人对于地蛊虫王和金蚕蛊王的厉害,多少也曾了解过一些,因此矮胖真人立时变得默然不语起来。   这时,有一龙虎真人说道:“褚道兄,贵派不是有克制蛊虫的法门么?难道以褚道兄的本领来说,也没有办法对付得了那两只蛊虫王吗?”   褚飞云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叹息说道:“若是对付其他的蛊虫,贫道自然有方法克制,但是这两只蛊虫王,太过棘手了,贫道也克制不了这两只蛊虫王,所以对付李道玄之事,就只好作罢了!”   褚飞云话音刚落,就有龙虎真人说道:“褚道兄,诸位道友,南宫掌门已经身死道消,我们就算替南宫掌门报了仇,南宫掌门也不能复生了,为了死去的人,而去得罪本领高深莫测的李道玄,贫道觉得此事并不划算。”   褚飞云轻咳了一声,淡淡说道:“道友所言,不无道理。既然这样,不如我等上山祭奠一番南宫掌门,也好全了昔日恩义,不知诸位道友意下如何?”   矮胖真人捋了捋胡须,说道:“褚道兄所言甚是,贫道愿随道兄一起,前往祭奠南宫掌门。”矮胖真人表态后,其他三位龙虎真人也是纷纷附和褚飞云所言。随后,褚飞云五人便朝着虞山的剑门台而去。 第256章 女扮男装   姑苏城,城北崔府。青瓦石墙的崔府,虽然不是姑苏城最大的宅院,但也排得进前三名了。   鳞次栉比的房屋围起了重重深院,重重深院当中,可谓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庭院当中有穿山游廊厢房,游廊里挂着各式鹦鹉画眉等雀鸟,使得大方典雅的庭院当中有了一丝野趣。   崔府前院当中,初夏在前面小步急赶,李清玹行云流水地跟在初夏身后。片刻之后,初夏把李清玹让到一间精致的暖阁里,初夏也不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淡淡说道:“臭书生你在这呆着,哪也别去,我去请小姐过来。”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淡然说道:“那就有劳初夏姑娘了。”初夏揽起裙子,微微行了一礼,便即转身离开。   李清玹看着离去的初夏,微微笑了笑,喃喃低语道:“初夏这丫头,还真是个心灵纯粹的姑娘,换了其他人,谁敢如此对我?”   李清玹低语过后,便即起身打量起了这一间精致的暖阁,暖阁里西面窗下摆放着紫楠木打造的架子,架子上摆满了不少古玩。架子的东面摆着一尊镏金铁兽炉,镏金铁兽炉中有香烟袅袅升起,然后飘出了窗外。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崔洛霜没有来,李清玹只好把玩着木架上的古玩。两盏茶的时间过后,崔洛霜还是没有来,李清玹无聊的挑拨着镏金铁兽炉里的檀香灰。   三盏茶的时间过后,李清玹还是没有等到崔洛霜过来,李清玹为了打发时间,拿起了木桌上的紫金毫笔与歙砚宣墨,画了一幅百蝶戏舞图。   这一幅百蝶戏舞图上面,描绘了各种各样的蝴蝶上下飞舞,这些蝴蝶有“大海眼”、“小海眼”、“江夏斑”、“村里来”、“菜子花”等等种类的蝴蝶,这些蝴蝶莫不是栩栩如生,若是有绘画名家在此,必然会大大的赞誉一番。   李清玹画好这一幅百蝶戏舞图后,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李清玹挑了挑眉,心中暗暗想到,“洛霜她怎么还没来?莫不是初夏这丫头又在搞恶作剧了?”   李清玹想到这里,便即起身走出了暖阁,只见暖阁周围一片甚是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会有一些丫鬟奴仆经过。   除了这些偶尔经过的丫鬟仆从,就只有不远处的穿山游廊里有位少年。那位少年侧对着李清玹,少年很是清秀,穿着一身仆从的衣服,少年仆从半跪在地上,细细的烹着茶水。   李清玹脚下无声,施施然便走到了少年仆从身旁,淡淡说道:“茶水尚未煮沸,茶香就已溢散开开,这茶甚好,是明前采摘的顾渚紫笋茶吧?”   静静烹茶的清秀少年似是被李清玹的突然出现吓到了,清秀少年怔了怔,才站起身来对李清玹微微施了一礼,然后才说道:“这位公子好眼力,这茶确实是明前采摘的顾渚紫笋茶。”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这位小兄弟,你为何一人在此烹茶,这茶又是给谁准备的?”   清秀少年腼腆的笑了笑,说道:“是初夏姐姐安排我过来烹茶的,初夏姐姐让我好好烹茶,并说这茶是给我家小姐的一位贵客准备的。”   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促狭笑意,“原来如此,我就是你家小姐的贵客,这茶不错,既然这茶已经煮好了,那你就给本公子端进来吧。”李清玹说罢,便即转身回了暖阁当中。   清秀少年眼中闪过了一丝捉弄之意,随即便小心翼翼地端起了煮好的顾渚紫笋茶。清秀少年端着茶具进了暖阁,并恭敬地给李清玹倒上了茶水,茶水香气馥郁,汤色清澈,使人嗅之迷醉。   李清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微闭双目,摇头说道:“当真是上品的顾渚紫笋茶,味甘醇而鲜爽,令人啜之赏心。”清秀少年对李清玹微微一礼,转身就要离开暖阁。   李清玹见状立马拦住了清秀少年,“这位小兄弟先不要离开,等本公子品尝完这盏茶以后,你再将茶具收了去吧。”   清秀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但他还是静静地站在了一旁,李清玹面色淡然,慢慢地品尝着顾渚紫笋茶,并时不时地还露出惬意之色。清秀少年虽然心中着急,却也只能静静地侍候在李清玹身旁。   李清玹抿了两口顾渚紫笋茶,便将茶盏放在了木桌上,转而看向了清秀少年,李清玹淡淡笑道:“这位小兄弟,你的沏茶手艺很好,若是在外面的茶楼里,必然是受人尊敬的茶博士了,为何你还在这里默默地做个小厮呢?”   李清玹的这话倒是出自真心,这位仆从服饰的清秀少年,确实沏茶煮茶的手艺十分精湛。   这位少年若是在外面的大茶楼里,必然是有些地位的茶博士了,假以时日,就算是做大茶楼的掌柜子,也是不成问题的,若是可以如此,确实要比做别人家的仆从强多了。   清秀少年微微施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启禀公子,小人只是府上的一名家生子,哪敢奢望成为茶博士呢?更不用说大茶楼里的掌柜子了。”   “原来如此,你这小兄弟光华内敛,胸有丘壑,若是做一个家仆,确实有些明珠暗投了。若是小兄弟愿意脱离崔府,本公子会帮你办称此事的,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李公子谬赞了,小人愧不敢当,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小人就先行告辞了。”清秀少年低眉顺眼,略有惶恐的嘤嘤说道。   李清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清秀少年,淡淡说道:“这位小兄弟,你别再装了,光看你的手,就知道你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今日的饭菜你有心了。”   清秀少年摇了摇头,说道:“李公子,请你自重,你的这些问题,恕小人不能回答,还望公子见谅。”   李清玹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之意,“这位小兄弟,不要妄自菲薄,你的这些顾虑,本公子都会为你挡下的。”   清秀少年徘徊了片刻,忽然扬头说道:“李公子,你我素不相识,为何会帮助与我?”李清玹笑了笑,淡淡说道:“洛霜姑娘,别演戏了,从你一开口说话,我就听出了你的声音,还真是个特立独行的姑娘。”   清秀少年忽然掩着嘴吃吃笑了起来,“不错嘛,我化妆成这样,你还能认出我来,不愧是声名赫赫的道玄先生!”清秀少年话音未落,便即在脸上一抹,随即就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李清玹看着仆从服饰打扮的崔洛霜,淡淡笑道:“洛霜,女扮男装的事情,是初夏那丫头给你出的主意吧?”崔洛霜先是笑了笑,随后又摇了摇头。 第257章 登徒子   崔洛霜看了一眼李清玹,轻声说道:“清玹哥哥,你是如何看出来我女扮男装的?”   李清玹笑了笑,淡淡道:“洛霜,你虽然穿了男子装束,但是男子和女子走路的姿势并不相同,你刚才走路的那几步,就已经让我看出了端倪。不光如此,你的声音与别人不同,所以我一下就听出了你的声音。”   崔洛霜眨了眨灵动的双眼,柔声说道:“清玹哥哥,你这一次前往虞山赴会,没有受伤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李清玹笑了笑,抬起胳膊转了一圈,“洛霜,你看看我有没有哪个地方受伤了?要不你替我检查看看?”   “清玹哥哥,你怎么和登徒子一样,就知道欺负人家!”崔洛霜说完这句话后,玉一样的脸上蓦地红了起来,好似是脸颊上抹了胭脂颜色。   李清玹看着崔洛霜羞红的脸庞,故作轻佻的说道:“霜儿,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个登徒子吗?好呀,我以后在你面前就是个登徒子了,霜儿今晚陪我一起赏月吧?”   崔洛霜脸色微红,气鼓鼓的说道:“臭清玹,就知道欺负我,你这个无礼的登徒子!”   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戏谑之色,“我们彼此彼此。”崔洛霜道:“你跟谁彼此彼此?臭不要脸的登徒子!”   “清玹和洛霜。”“臭不要脸。”“我们彼此彼此。”   “臭清玹,去你的。”“咦,霜儿,我们去哪儿?”   “臭清玹,你去见一下我父亲吧!”“嗯,霜儿,我去见一见叔父。”   “臭清玹,你知道见了我父亲该怎么讲吧?”“嗯,当然知道了,我要给叔父讲,过两日让人上门提亲,不然的话,崔小姐就成了大龄姑娘了。”   “臭清玹,你真是个登徒子,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说的出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大须婚,女大须嫁,古今常理。霜儿姑娘,我非你不娶了。”   “唔,这可是你说的,我没有逼你哦,你若是娶了我,还会纳妾室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红尘万念,只恋你一人。”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霜儿,你的歌声,以后只能唱给我一人听。”   “臭清玹,你还不去见我父亲,在这赖着干嘛?”“咦,你怎么比我还着急?你这么恨嫁么?”   “臭清玹,登徒子,你在欺负我,我就让人把你赶出去了。”   不知不觉间,李清玹茶杯中的茶水已经抿完了。李清玹轻笑了两声,淡淡道:“霜儿,我去见叔父了。”“嗯!”崔洛霜轻轻地嗯了一声,不觉间羞红了脸庞,就连脖颈到耳根之间,都已经是通红一片。   李清玹深深地看了一眼满脸羞涩的崔洛霜,便即起身走出了暖阁。不大片刻,李清玹就来到了崔焕之的书房外。   李清玹站在崔焕之的书房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虽然李清玹不是第一次去见崔焕之,但他还是有些踧踖不安,毕竟这一次他是以求婚人的身份来见崔焕之。   李清玹面对人仙境界的南宫离时,都没有过害怕不安,但他这一次是来求婚的,心中难免有些患得患失。   李清玹默念了遍静心诀,随后就敲了敲崔焕之的书房门,并沉声说道:“晚辈李清玹,前来求见世叔,不知晚辈可以进来么?”   “伯玉贤侄,但进无妨。”书房中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赫然是苏州府刺史崔焕之的声音。李清玹轻吐了一口气,便即推门而入。   儒雅谦和的崔焕之,递给了李清玹一杯茶,李清玹见状,连忙恭敬地双手接过了茶盏。崔焕之笑着说道:“伯玉贤侄,你尝尝这杯茶怎么样?”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道:“多谢世叔赐茶。”李清玹说罢,便即抿了一口杯中茶,茶水入喉,滋味鲜爽,浓郁回甜。   李清玹微闭双目,细细地品了品杯中茶。崔焕之见李清玹一副陶醉的样子,微微笑而不语。   不大片刻,李清玹睁开双眼,淡淡说道:“世叔,这杯中茶是明前的方山露芽,这方山露芽擅欧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禀,祛禁涤滞,致清导和,久饮此茶,有益脾胃,能延年益寿,这茶可以称作是仙茶了。”   崔焕之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李清玹,淡淡笑道:“不曾想贤侄也是茶中圣手,我听说复州竟陵的陆鸿渐,号称为‘茶山御史’,有人称他为茶仙,有人称他为茶圣,还有人称他为茶神,如此卓绝的人物,不知何时能缘得一见。”   李清玹道:“世叔谬赞了,晚辈哪能比得上陆鸿渐,我曾听怀素法师提起过陆鸿渐,听说陆鸿渐着有一本《茶经》,记载了我泱泱大唐的所有名茶。”   “贤侄说得不错,传闻陆鸿渐曾经给这些名茶排了个名次,这方山露芽在这些茗茶中,仅仅排名第四而已。”崔焕之捋了捋胡须,悠然说到。   李清玹讶然说道:“不知前三名,是哪三种名茶?排名竟然还在方山露芽之上?”   崔焕之略作沉吟,说道:“当世名茶,首推剑南雅州的蒙顶茶,其次为湖、常二州的紫笋茶,再其次则是南诏国的神泉小团茶,神泉小团茶之后方是方山露芽。”   李清玹闻言点了点头,淡笑道:“不曾想世叔平日里公务繁忙,竟然还对于茶道如此精通,当真是令晚辈心生敬仰。”   崔焕之摆了摆手,说道:“贤侄谬赞了,老夫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老夫听申大人说起,你将江南第一真人南宫离给打杀了?”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说道:“世叔说得不错,南宫离被我打杀了,若不是我父亲的死与他有关,晚辈也不至于杀上虞山派。”   崔焕之轻叹了一声,说道:“你为父报仇,孝心可嘉。李世兄若是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李清玹沉重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一时之间,书房内有些寂静无声。过了片刻,崔焕之说道:“不知贤侄接下来有何打算?”   李清玹长身而起,对着崔焕之郑重施了一礼,恭敬问道:“世叔,晚辈有一事相询。”崔焕之道:“贤侄但讲无妨。”   李清玹道:“世叔,不知令千金可曾许配了人家?”崔焕之皱了皱眉,说道:“不曾,不知贤侄,此话何意?”李清玹道:“世叔,晚辈想要迎娶令千金,若是世叔应允,晚辈过几日就来上门提亲。” 第258章   崔焕之听了李清玹所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清玹,崔焕之的眼中满是审视之意。李清玹泰然自若,眼中全是真诚之意。   崔焕之轻咳了一声,说道:“虽说婚姻嫁娶,都是奉父母之命,待媒妁之言,方可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之六礼,但是老夫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老夫自然要问一问女儿的意思。”   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随即说道:“这个自然,我与令千金两情相悦,想来她是不会拒绝的。”   崔焕之看了一眼自信满满的李清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门外传来了一道清脆灵动的声音,“父亲大人,女儿愿意嫁给李清玹。”   书房门外的说话之人,赫然是崔洛霜,崔焕之听到自家女儿的话语后,差点把自己的胡子揪了下来。   崔焕之轻咳了一声,冲着门外说道:“女孩子家家,要懂得矜持一些,莫要失了礼数,不要让别人笑话于你,还好伯玉贤侄不是外人,否则你让为父的脸面往哪搁?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去找你娘亲去吧!”   书房门外的崔洛霜,微微跺了跺脚,便即转身离去。书房内,崔焕之苦笑了声,说道:“让贤侄见笑了,老夫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平时宠坏她了,以后她若是入了你李家门庭,还望你能好好待她。”   李清玹眼中一喜,郑重地说道:“还请世叔放心,晚辈绝对会好好对她的。”   崔焕之捋了捋胡须,说道:“我们崔家与你们李家,都是世家高门,婚姻嫁娶的礼数一点都不能少,你若是来提亲,必须要找一个媒人前来,不然的话,老夫不会答应这件婚事的。”   李清玹对崔焕之施了一礼,沉声说道:“这个自然,还望世叔放心就是。”   崔焕之点了点头,说道:“伯玉贤侄,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前厅用膳吧,今晚上陪老夫好好喝上一杯。”李清玹道:“既然叔父有命,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259章 崔家家宴   李清玹从虞山平安归来,第一个拜访的就是崔府。崔府家主崔焕之,对于自家女儿与李清玹之事,早就是心知肚明。   崔焕之对于自家女儿与李清玹之事,崔焕之不但不会拒绝,反而是有意成全,毕竟像李清玹这样文武双全,天资纵横的翘楚人物,实在是人中龙凤、超世之杰。   当夜,明月清风,良宵会同。崔府之中举行了一次小规模家宴,今晚的家宴不同与往日,因为家宴上多了一个人,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这个非常重要的人赫然是李清玹。   李清玹坐在了主桌上,这个桌上除了崔焕之以外,还有崔夫人以及女扮男装的崔洛霜。至于崔焕之的心腹王源等人则是分到了另一张桌上。   崔焕之举起酒杯,笑着说道:“今夜并非大请,只是家宴,没有什么束缚,大家尽可随意。”说是家宴,就把李清玹,以及王源等人,都划入了自己人的行列。   尽管只是场面话,终究让人心暖。虽然崔焕之这么说,但是王源等刺史府亲信僚属还是不敢逾越规矩,都是面带恭谨之色。   崔家家宴仅仅只摆了三桌酒席,李清玹和崔家人坐在主桌,崔焕之的心腹王源等人坐在了左边的桌席上,至于崔府的护卫们和管事们则是坐在了右边的桌席上。   崔焕之出身于山东七大世家之一的博陵崔氏,博陵崔氏有着“崔氏世有美才,兼以沉沦典籍,遂为儒家文林”、“崔为文宗,世禅雕龙”、“天下士族之冠”等等美誉。   崔焕之刚才虽说过这只是场家宴,并无什么束缚,大家尽可随意之类的话语,但在场众人没有人会随意失礼,毕竟崔氏家风已经历经数百年,早已将礼节埋藏在了血液之中。   众人当中除了崔家人和李清玹之外,虽然都是门楣不高,但处于崔府之内,众人都不自觉的遵守了礼数,因此宴席之中并无喧哗之态,反而是颇为安静。   儒家圣人孔子在《论语·乡党》中曾言:“食不语,寝不言。”因此崔府家宴之上,无人大声喧哗,也没有人吃饭发出声音。   崔焕之举起青花酒杯,冲着李清玹示意了一下,并低声说道:“这是上好的花雕酒,伯玉陪我喝两杯。”李清玹点了点头,随即就和崔焕之推杯换盏起来。   崔家家宴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随后崔焕之就不胜酒力,被崔夫人命人扶着回了房间。崔夫人以及王源等人都先后离开了前厅,整个前厅内就剩下了李清玹与崔洛霜二人。   李清玹看着满脸娇羞的崔洛霜,淡笑道:“霜儿,陪我看会月光吧!”崔洛霜轻轻点了点头,柔声道:“嗯,今晚的月亮很圆。”   李清玹看着崔洛霜,淡淡笑道:“霜儿,你从来没有在屋顶上看过月光吧?”   崔洛霜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轻声道:“玹哥哥,你要带我到屋顶上看月光去吗?可是这屋顶太高了吖!”   李清玹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崔洛霜的疑惑,而是一把搂住了崔洛霜,崔洛霜被李清玹的动作惊住了。   本朝虽然风气开放,男女之间也没有那么严的礼教防范,但是李清玹的动作已然是很大胆了,对于世家大族来讲,多少有些逾越规矩了。   就在崔洛霜愣神的功夫,李清玹搂着崔洛霜轻轻一跃,便就落在了三层阁楼的屋顶上。此时,月明风清,凉风习习,崔洛霜穿的有些单薄,因此打了个喷嚏。   李清玹见状,便将自身的外衣脱了下来,披在了崔洛霜的身上。崔洛霜静静地靠在了李清玹的肩膀上,柔声说道:“玹哥哥,你如今已是神仙中人了吗?”   李清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淡淡说道:“霜儿,我还不是神仙中人,不过离神仙中人也不远了。”   崔洛霜看向了李清玹,轻声说道:“玹哥哥,你以后不会变老了,霜儿却会变老,到时候,玹哥哥就不会要霜儿了吧?”   李清玹刮了刮崔洛霜的鼻子,笑着说道:“霜儿,你以后不会变老,我会让你青春永驻,让你长生不老,好不好呀?”   崔洛霜道:“玹哥哥,这是真的吗?”李清玹道:“你哥哥我是神仙中人,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崔洛霜道:“嗯,玹哥哥,那我以后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天荒地老。”李清玹道:“嗯,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260章 一封书信   李清玹陪着崔洛霜坐在了阁楼屋顶上,观赏着满院的皎洁月光。月光的照耀下,李清玹与崔洛霜好似是一对璧人,又好像是神仙眷侣。   翌日清晨,凉风习习。李清玹在崔府用过早膳后,直接去了太湖西岸的枫桥镇,看望了许久未见的舅父郑裕一家。   李清玹在舅父家中,见到了表兄郑雍之,郑雍之是张志诚的大弟子,李清玹是张志诚的小弟子,两人既是表兄弟,又是师兄弟,自幼感情极好。   郑雍之看着已经略高于自己的李清玹,笑着说道:“伯玉,我们有两年未见了吧?”   李清玹轻轻点了点头,道:“大兄说得不错,你我二人有两年未曾在一起喝酒了。去年在西京长安,我曾听闻了你的消息。”   郑雍之眉毛一掀,淡淡笑道:“伯玉是从秀妱师妹口中得知的吧?”郑雍之说起李秀妱,眼中止不住的满是笑意。   李清玹看了一眼郑雍之,说道:“大兄说得不错,也不知秀妱师妹会何时来苏州府?”郑雍之道:“下个月末,秀妱师妹就会来苏州府了,来的还有秀妱师妹的胞兄李越枫。”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大兄,秀妱师妹的胞兄来苏州府所为何事?”郑雍之淡笑道:“伯玉,以后你见了秀妱师妹,该称作她为嫂子了。”   李清玹先是一怔,随后笑道:“恭喜大兄,大兄准备什么时候举办婚宴?”郑雍之淡淡道:“等秀妱的兄长来了再说,伯玉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要不要让你嫂子给你介绍个才貌俱佳的富家小姐?”   李清玹轻笑了一声,淡然说道:“多谢大兄的美意,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郑雍之挑了挑眉,笑道:“不只是哪一家的姑娘?竟然能得到伯玉的喜欢?”   李清玹道:“崔使君的独生女。”郑雍之倏然坐直了身子,讶然说道:“你说什么?崔刺史家的大小姐?”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就是崔家小姐,我今日此来,就是来找外舅帮忙,让外舅找好媒人,替我上崔府登门求亲。”   郑雍之抚掌笑道:“好呀,两年未见,伯玉你竟然喜欢上了崔使君家的大小姐,那你与虞家大小姐的婚约怎么办?这事你若处理不好,则会有些麻烦的。”   李清玹眉毛一掀,沉声说道:“这件事不用大兄费心了,虞家之事我会处理好的。”   就在李清玹和郑雍之谈天论地的时候,暖阁内的郑裕走了出来,对两人说道:“午膳已经备好,你俩别在这里闲聊了,都来陪老夫用个午膳。”李清玹和郑雍之纷纷起身对郑裕施了一礼,随后就随着郑裕去了客厅。   李清玹用过午膳后,便即告辞而去,等李清玹回到穹窿山上的竹屋小院时,简叔正在院子里摆弄花草。   简叔见李清玹回来了,当即就要施礼,李清玹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简叔,我给你说了多少回了,以后不用对我施礼了,你是我家的老人了,不用如此多礼的。”   简叔笑了笑,恭敬说道:“老奴听从公子教诲,公子今天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让你亲启,我给你放在书桌上了。”李清玹点了点头,便即进了房间。至于简叔,又在接着摆弄院内花草。   李清玹拿起了书桌上的一封信函,只见信封上有‘李道玄亲启’五个字样,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就将书信拆开了来。书信是用正楷写就,虽然写得比较工整,但不免有一些匠气。   书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传达出了两条消息,第一条消息是让李清玹于下个月的十二日前往天师府一行,下个月的十五日,天师府将举行一次论道盛会,届时只有龙虎真人可以参加。   至于第二条消息,信息来源比较模糊,第二条消息只有两句话,十年前苏州府瘟疫的始作俑者,疑似出现在了南诏国境内。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喃喃低语道:“南宫离临死之前,曾说过那两位蛊术修行人去了南诏国,现在这封信上也说南诏国境内出现了来历神秘的蛊术修行者,看来南宫离之前说的消息是真的。”   这封书信的最下角,写有‘司天台申景文顿首’八个字样,李清玹看完书信之后,就将这封书信燃为灰烬。李清玹负手而立,看向窗外,落日的余晖照亮了天际,也照亮了李清玹的心扉。 第261章 采择之礼   辛巳月,甲子日,宜出行 合婚订婚。   李清玹委托外舅郑裕往姑苏城的崔家行了采择之礼,采择之礼即是纳采,“纳采”为六礼之首。《礼记·昏义》日“:纳采者,谓采择之礼,故昏礼下达,纳采用雁也。”   雁,木落南翔,冰泮北徂;雁为候鸟,秋去春来,从不失信。雁以转徙飞行,率以老而壮者居先引导,幼而弱者尾随其后,从不逾越。   大雁这种行止有序的行为,除了大雁以外,其他候鸟是没有的,故而自古以来,古人都是用大雁作为五礼之贽。   不仅如此,大雁除了不失时、不失信、行止有序之外,大雁对于爱情还忠贞不渝、从一而终,故而从古至今,人们对于大雁都极为喜爱。   李清玹委托外舅郑裕代行的采择之礼当中,有两只神俊的大雁,比之寻常的大雁还要大上一倍。   崔家家主崔焕之收下了郑裕带来的纳采之礼,并将自家女儿崔洛霜的生辰八字告知了郑裕。郑裕没有在崔家多做停留,随后就前往了太湖西山岛的禹期山。   禹期山上有座禹王庙,香火繁盛,极为灵验,苏州府的人们无论是婚姻嫁娶,还是诸般事宜,都喜欢在禹王庙求签问吉。   郑裕知道自家外甥李清玹的生辰八字,因此便将崔洛霜的生辰八字和李清玹的生辰八字放在了一起,郑裕奉上了厚厚的香火钱后,便请禹王庙的老庙祝代为卜卦问吉凶。   禹王庙的老庙祝摇了摇竹筒,随后啪嗒一声,有个竹签掉了出来。老庙祝看了一眼竹签上的签词,笑着说道:“恭喜施主、贺喜施主,这根竹签是上上签,大吉之兆,天作良缘!”   郑裕闻言顿时喜上眉梢,随即从腰中掏出了二十两银子,算做了老庙祝的卦金。老庙祝抱了抱拳,淡淡说道:“慈悲福生无量!”   郑裕对老庙祝拱了拱手,随即就离开了禹王庙。半个时辰后,郑裕来到了穹窿山上的竹屋小院,李清玹将外舅郑裕请到了竹屋当中。   郑裕坐在了主位上,李清玹亲自给外舅郑裕沏了一杯茶,郑裕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随后说道:“玹儿,纳采问名、纳吉占卜之事,老夫都以为你做好了,你的姻缘签是上上签。”   郑裕说完之后,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根竹签,随即递给了李清玹。李清玹接过竹签一看,只见上面有两句签词,“佳偶耶?神仙美眷也。夫复何求?对对佳偶,神仙美眷,百年偕老,无须再觅良缘。”   李清玹看完签词后,笑着说道:“果真是上上签,此事有劳外舅了,外舅的大恩,玹儿没齿不忘,不知接下来,外舅可有教我?”   郑裕捋了捋胡须,沉吟道:“玹儿,崔使君身为朝廷三品大员,本就不是寻常富贵人家可比,再加上崔使君出身于博陵崔氏,因此接下来的聘礼不能寒酸了。”   李清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外舅所言甚是,不知在外舅看来,需要多少聘礼才好?”   郑裕想了想,缓缓说道:“依老夫看来,最少需要置办下黄金四十两,白银六百两,彩缎六十表里,杂用绢一百二十匹,砖茶四箱,四色果糖若干,如此才不算是寒酸之礼了。”   李清玹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郑裕见状,开口说道:“玹儿,聘礼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老夫也算是薄有家资,这点聘礼老夫还是出得起的。”   李清玹长身而起,对郑裕施了一礼,恭敬道:“外舅,多谢你的美意,聘礼的事情,外舅不用为我操办,甥儿虽然不是富可敌国,但也算是家财万贯了。”   郑裕看了一眼李清玹,又看了看竹屋里的摆设,讶然说道:“玹儿,你有万贯家财?”   李清玹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外舅郑裕的问题,而是将乾坤袋在桌子上抖了一抖,只听哗啦啦一片声响,桌子上就出现了一百多枚金锭,都是色泽纯正的马蹄金。   郑裕见到这一幕,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李清玹轻咳了一声,淡淡说道:“外舅,这些马蹄金约有五百两,用来置办聘礼,应该是够用了。”   郑裕静了静心情,沉声说道:“玹儿,这些金锭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李清玹听出了郑裕话中的意思,“外舅不必担心,这些金锭是东都的奉节郡王所赠。”   郑裕道:“奉节郡王为何赠你五百两黄金?”李清玹道:“因为甥儿救了奉节郡王一命,所以奉节郡王赠给甥儿了五百两黄金。”   郑裕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玹儿你准备什么时候让老夫去崔家下聘书聘礼?”   李清玹想了想,说道:“外舅,还请您明天派人去置办聘礼,后天去崔家下聘书聘礼,后天是辛巳月丙申日,宜合婚订婚订盟。”   郑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随后说道:“不知玹儿想要下多少聘礼?”   李清玹沉思了一下,说道:“黄金两百两,白银一千二百两,彩缎一百二十表里,杂用绢二百四十匹,砖茶十二箱,四色果糖若干。”   郑裕捋了捋胡须,说道:“玹儿果真大气,你这一点肖似令尊,既然这样,老夫明天就亲自领人置办聘礼去,必然让玹儿在姑苏城风风光光,不会折辱了李崔两家的颜面。”   李清玹再次对郑裕施了一礼,恭敬道:“甥儿多谢外舅,这事有劳外舅费心了。”   郑裕摆了摆手,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的父母都不在了,你的亲事当然得由我为你筹办了。对了,玹儿你腰间的锦囊袋子是个什么宝贝?巴掌大的袋子,竟然可以倒出这么多金锭来?”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想必舅父听说过弥勒佛的故事吧?甥儿的这只袋子名作乾坤袋,虽然远远比不上弥勒佛的如意乾坤袋,但也可以做储物之用,虽然装不下一座山去,但也能装得下这座竹屋了。”   郑裕听到这里,差点把自己的胡须揪了下来,郑裕顿了顿,迟疑地说道:“玹儿,你是修行中人么?”   李清玹点了点头,说道:“外舅,甥儿是修道人。”郑裕道:“玹儿你是修道人?那你可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李清玹微微笑了笑,淡淡道:“外舅,甥儿还不会撒豆成兵之术,但甥儿会呼风唤雨。”   郑裕讶然说道:“玹儿,你以后会修成神仙吗?”李清玹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想要细说修道之事的意思。   就在郑裕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之时,房门外传来了简叔的声音,“公子,午膳已经备好,您看什么时候用膳?”李清玹看了眼房门外,说道:“简叔,我这就和外舅用膳。”   郑裕长身而起,笑着说道:“玹儿,走吧,老夫好久没有尝过你家老简的厨艺了,不知道老简的厨艺有没有退步?”李清玹笑了笑,说道:“外舅尝过便知。” 第262章 十里长亭   五日之后,姑苏城外,十里长亭。十里长亭一旁的官道上,停放着一辆精致的双驾马车。   双驾马车的周边有三四十名带刀护卫,这些带刀护卫都是些身形彪悍的年轻军士,领头之人是位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腰悬一柄狭长宝刀。   中年汉子的一身气息有若洪炉,精气犹如狼烟滚滚。若是有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在此,必然会看出中年汉子是一位武道大宗师。   中年汉子正是苏州府崔刺史的护卫首领王源,王源盘坐在马车上面,脸上罩着青色斗笠,正在静静地闭目养神。   十里长亭是一座六角亭,六角亭里面有三个人,三个年轻人,三个年轻人当中有两个人是美貌女子。这三个年轻男女,赫然是李清玹、崔洛霜、初夏姑娘三人。   崔洛霜今日身着白色的素纱对襟襦裙,雪白的广袖上绣着几株清雅的梅花,使得崔洛霜的气质显得颇为清冷,少了些人间烟火气,多了些月宫仙子的清冷味道。   官道上路过的行人商客都忍不住频频回首望了眼崔洛霜,崔洛霜身边的初夏,一袭淡绿色素纱衣,显得整个人比较活跃灵动,初夏本就是个俏丽娇蛮的姑娘,虽然容貌略逊崔洛霜,但也是位小家碧玉的可人儿。   官道上路过的行人商客都有些嫉妒李清玹,李清玹本就是位身材挺拔的美男子,再加上这两位堪称绝色的美貌女子,使得路过的行人商客都嫉妒不已。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李清玹早就被这些路过的行人商客杀死无数回了。崔洛霜看着李清玹,柔声说道:“玹哥哥,你这次离开,大约什么时候回来?”   李清玹抓住了崔洛霜柔荑嫩白的双手,淡笑道:“霜儿,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我就会回来娶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修炼我传给你的修道功法,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是真气外放的境界。”   崔洛霜被李清玹忽然抓住了双手,顿时羞红了脸庞,崔洛霜抽了抽自己的手,结果没有抽出来,只好低声道:“臭清玹,这里是官道,人多眼杂,你快放开我的手。”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放开你的手,如果不答应,我就不放手了。”崔洛霜轻声道:“好啦,人家答应就是。”   李清玹松开了崔洛霜的手,随即望了眼官道上的王源等人,初夏小声嘀咕了句,“臭书生,登徒子,就知道欺负我家小姐。”   李清玹的六识非常敏捷,尤其是耳识听力,更是胜于寻常的龙虎真人,以李清玹的听力而言,就算是十里之外有人说话,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因此初夏的小声嘀咕,被李清玹听了个一清二楚,李清玹望了眼初夏,调侃地说道:“初夏,你说我欺负你家小姐了?我就欺负了,你又能怎么样?你若不听话,小心本公子也欺负你!”   初夏顿时被李清玹的话语闹了个大红脸,糯糯的不说话。崔洛霜见状,拽了拽李清玹的袖子,李清玹遂不在调侃初夏了。   崔洛霜看了看天色,轻声说道:“玹哥哥,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出发吧。我在姑苏城等你,等你回来娶我。”   李清玹一把抱住了崔洛霜,随即轻轻拍了拍崔洛霜,压低声音说道:“霜儿,在家好好修炼功法,等你修成真气外放的境界,我也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再教你双修之法。”   李清玹说完这句话后,就见崔洛霜美玉一般的脸上忽然腾起了胭脂般的颜色,不过弹指之间,崔洛霜的脖颈到耳根之间,都已经是通红一片。   崔洛霜用粉嫩的拳头捶了捶李清玹的胸口,清澈的眼睛里面满是慌乱,“臭清玹,登徒子,就知道欺负我。快给我放开,大庭广众之下,你给我留点颜面。”   李清玹松开了崔洛霜,温和地说道:“霜儿,我准备走了,你和初夏你们回去吧!”   崔洛霜看着李清玹的眼睛,轻声说道:“玹哥哥,等你走远了,我看不到你的背影时,我就回去。”李清玹深深地看了一眼崔洛霜,淡然说道:“霜儿,我走了。”   崔洛霜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看着李清玹。李清玹摆了摆手,转身向西南的官道而去。   官道上的王源等人见到李清玹,纷纷施了一礼。王源说道:“李公子,祝你此行一路顺风,还望公子早日归来,王某还等着公子归来以后,与公子畅饮三百杯呢!”   李清玹拍了拍王源的肩膀,说道:“王兄,等我回来,与你不醉不归。洛霜小姐和初夏姑娘,就请你护送她俩早点回府吧!”   王源抱了抱拳,说道:“还请公子放心,王某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会把小姐平安护送到府上。”李清玹笑了笑,说道:“王兄,有劳了,山高水长,我们来日再会。”   王源点了点头,说道:“公子,你我山高水长,它日江湖再见。”李清玹笑着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六角凉亭里,崔洛霜和初夏看着李清玹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的官道上,初夏摇了摇崔洛霜的胳膊,柔声说道:“姐姐,臭书生都走远了,我们也回府吧!”   崔洛霜幽幽一叹,轻声道:“回去吧,清玹哥哥会回来的,我在姑苏城等他。”初夏看了一眼远处的官道,随即就和自家小姐上了双驾马车。 第263章 洞庭岳阳楼   崔洛霜和初夏在王源等崔府侍卫的护卫下,返回了细雨蒙蒙的姑苏城。   等到双驾马车进入了城门以后,李清玹才从城门外的官道上闪现了出来。李清玹先前施展了隐身法术,让崔洛霜等人都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李清玹看了一眼姑苏城,心中暗暗道:“霜儿,等我回来,回来之后,我就娶你。”   李清玹心中思虑过后,便即施展出了缩地成寸之术,倏忽间就消失在了官道之上,若是有人在此,绝对会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李清玹往苏州府西南方向疾疾而行,说是疾行也不确然,他的步伐其实并不快,真正厉害之处,是他一步的距离,往往只是一个脚步起落,就迈过了二十多丈之远。   李清玹运起缩地成寸之术,用了不过半日功夫,就赶到了宣州地界,如此速度对于寻常的龙虎真人来说,已然不算慢了,然而李清玹此行,是为了前往南诏国一行。   如此赶路的速度对于李清玹来说,着实不算多快,李清玹行到无人之处,直接驭起剑光,踏着鸦九剑一飞冲天,鸦九剑速度飙升,直接往岳州方向疾疾行去。   洞庭湖,古称云梦、九江和重湖,自古以来便是文人墨客向往之地,洞庭湖畔的岳阳楼,更是文人士子必然登高之地。   除了文人墨客之外,三教九流之人也喜欢来这岳阳楼。岳阳楼不仅风景好,岳阳楼的君山银针茶,以及洞庭银鱼都是岳阳楼的招牌。   李清玹看着眼前雕梁画栋、琼楼玉宇般的岳阳楼,不禁心中暗暗道了句,“楼观岳阳尽,川迥洞庭开。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云间连下榻,天上接行杯。醉后凉风起,吹人舞袖回。青莲居士的这首诗,果然是道尽了岳阳楼的瑰丽景象。”   李清玹闲庭却步般的走进了岳阳楼内,楼内跑堂的店小二,直接小跑了过来,笑呵呵地问道:“这位公子是来饮茶还是吃饭呢?”   李清玹看了一眼一楼大厅,岳阳楼一层大厅内,多是些江湖豪客以及商贾游客,无论是江湖豪客还是商贾游客都在与友人划拳猜酒,使得整个一楼之内分外喧嚣。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淡淡说道:“饮茶,给我来一壶明前的君山银针。”店小二恭敬地说道:“好勒,公子请上二楼雅间。”   李清玹随着店小二上了岳阳楼二楼,二楼都是用屏风隔起来的雅间,二楼的客人不多,大部分都是文人士子。   李清玹挑了一个靠窗的雅间坐了下来,不大片刻,店小二就端上来了一套茶具,并未李清玹沏好了君山银针茶,店小二对李清玹施了一礼,随即躬身离去。   李清玹轻轻的抿了一口君山银针,顿时觉得味醇甘爽、口齿留香,李清玹虽然喝过不少的名茶,但这君山银针还是第一次品尝。   李清玹尝过君山银针后,不仅轻轻低声道:“品罢寸心逐白云,浪游世外我为真。君山银针,果然是好茶,竟然可以让我明心见性,这君山银针茶可以算得上是道茶了!”   李清玹饮过茶后,便即长身而起,看向了窗外的八百里洞庭湖,八百里洞庭湖因梅雨时节,因此洞庭湖水位胜涨,几乎可与湖岸相平。   只见洞庭湖上波澜不惊,湖水上接天光,望之一碧万顷;湖中沙鸥翔集,水底锦鳞游泳,湖岸之上芷兰郁郁青青。   李清玹望着眼前的美景,顿时为之心旷神怡。李清玹欣赏了一会美景,便即下楼而去,李清玹付了茶钱,准备转身离去。   就在李清玹刚要离开的时候,就见一位身着红衣的妙龄女子对岳阳楼的掌柜子说道:“本小姐早就和你说过了,今日要在岳阳楼二楼宴请宾客,怎么这个时候二楼上面还有游客在此?”   妙龄女子不过二八年龄,容貌颇为秀丽,一身红衣的妙龄女子有些英姿婀娜,说起话来也颇为娇蛮任性。岳阳楼的掌柜子见了这红衣女子,本来富态的脸上,倏然间变得有些愁苦。   掌柜子恭敬地说道:“大小姐,这您先前也没说要将二楼全部包下来呀,这二楼里头都是些文人士子,就算老夫背后的东家都不好得罪他们,您这回儿就先将就一下,老夫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大小姐你此次宴客的开销,老夫会适当减免一些,还请大小姐海涵。”   岳阳楼属于岳州官府的所有,不过岳州官府不善于经营商贾之事,因此将这岳阳楼租赁给了当地的大商贾,岳州官府只收取分红,其他的盈利都归大商贾所有。   由于岳阳楼乃是江南三大名楼之一,有着“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的美誉,因此眼红岳阳楼生意的大商贾很多,但是能租赁下这岳阳楼的大商贾,显然是一位颇有背景的大人物。   红衣女子自然知道这些,但她根本不怕岳阳楼背后的东家,“是你自己没听清楚本小姐的话,难道还能怪罪本小姐不成?本小姐不管,今日你必须要把二楼的人给我赶走!必须给本小姐腾出地方来!”   岳阳楼的掌柜子,听了红衣女子所言后,本就愁苦的脸上,变的更为愁苦了,好似是吃了黄连一般。   掌柜子苦涩地说道:“大小姐,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再为难老夫了,老夫也是没有办法啊,二楼的那些文人士子,就算是我家大东家也不敢得罪,大小姐您看……”   红衣女子皱了皱秀眉,道:“你家东家得罪不起那些文人士子,就能得罪得起本小姐了么?还是你觉得本小姐好欺负?”   掌柜子连连摆手,满头大汗地说道:“大小姐,你误会了,还请大小姐大人大量,莫要为难老夫了……”   李清玹算是看明白了事情的来由,按他的猜测来说,那位红衣女子若是之前预定过二楼雅间,自然算是红衣女子有理,虽说红衣女子言行有些娇蛮任性,但也算不得什么过失。   总不能因为岳阳楼的掌柜子办砸了事情,就由得红衣女子来承担后果。由此看来,这位红衣女子的身份地位必然不低,所以才能让这位岳阳楼的掌柜子如此态度。   李清玹对于红衣女子与岳阳楼掌柜子之间的纠缠,并没有多少兴趣可言,他只是觉得红衣女子有点像是他的一位故人,只是他没有想起来是谁,李清玹心中思虑过后,便即转身离开了岳阳楼。 第264章 悦来客栈   李清玹刚走出岳阳楼,外头便有一白衣女子骑白马而来,白衣女子身姿婀娜,光看身段就是位大美女,只是白衣女子戴着一顶箬竹斗笠。   箬竹斗笠下的帷巾挡住了白衣女子的脸部,因此李清玹没有瞧清楚白衣女子的具体模样。   李清玹身为龙虎真人,自然是六识异常灵敏,李清玹轻易地就看出来白衣女子身怀真气在身,并且是位身怀八寸真气的修道者,差一步就修成了真气外放之境。   别看李清玹年纪轻轻就修成了龙虎真人,像他这样的例子不说绝无仅有,也算是百年难遇了。   这白衣女子不过十八九岁,能有如此修为,放在一般的修道门派里,也算得上天才弟子了。李清玹并没有多看,这世间的修道人或许不多,但也不是世所难见。   李清玹在苏州府闭门造车之时,并未见过其他修道人,但自从他去了东都洛阳城之后,就对遇见修道人见怪不怪了。   虽然修道者多是隐居山上,但是也不是完全避世而居,特别是一些修道门派,总会派门人弟子下山历练一番。   修道人不经尘世炼心,很少有大有成就者。修道人除非天才绝艳、道心坚毅,否则想要问道长生,如同难以上青天!因此很多修道门派都会安排门人弟子下山历练。   在李清玹的眼里,这位不知容貌的白衣女子,显然是某个修道门派的历练弟子。李清玹只是看了一眼白衣女子,随即便离开了岳阳楼。   李清玹修成龙虎真人之后,已然可以辟谷不食。在《大戴礼记·易本命》一文中,曾有这样的记载:“食草者善走而愚,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   李清玹目前处于食气者神明而寿的境界,不过他已经隐隐触到了不食者不死而神的境界,只是还没有真正突破到不食者不死而神的境界。   若是李清玹修成这等境界,怕是直接成就大道金丹了。李清玹虽然不怕风餐露宿,但他又不是佛家宗派的苦行僧,因此没有必要在野外露宿休息。   李清玹不急不忙的沿着洞庭湖逛了起来,他打算在这附近找家客栈住上一晚。   这洞庭湖旁景色秀丽,又是水陆交通要道,因此商旅游客自是络绎不绝,所以洞庭湖畔的客栈自然也不少。   李清玹闲庭却步般的逛了片刻,便即来到了一处颇为雅致的客栈。这座客栈四四方方,两层小楼,客栈的旗子树在了客栈东南侧。   这面边缘绣着金丝线的客栈大旗挂在一根高杆上,迎风招展。旗子上绣着四个大字: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在李唐帝国中最为出名,悦来客栈的总店在西都长安,分店开遍了李唐帝国的各大州府。就算是来福客栈、同福客栈与悦来客栈相比,都略为逊色了一些。   李清玹看着悦来客栈木门两边的楹联,不觉间露出一丝讶然之意。只见悦来客栈木门两边的楹联上写有两行字,这两行字写的一般,但是内容颇有意思。   “往来人间途,途间任来往;逍遥天上客,客上添逍遥。”李清玹低声默念了遍这两句楹联,随即便微微笑了笑。   李清玹施施然走进了悦来客栈,客栈的大堂当中,有不少食客都在用午膳,这些食客多是些商旅游人,只有少部分人是江湖豪客。   “这位公子,不知公子是住店还是打尖?”一位年轻伙计恭敬地问道。李清玹淡淡说道:“给我来一间上房,再给我准备好热汤沐浴。”   “这位公子请随我来!”年轻伙计对李清玹赔笑了一声,便即回头喊道:“掌柜子,一间上房!”   李清玹这是第一次来岳州,本来李清玹想要直接略过岳州,直接前往巫州,然而李清玹忽然想起了岳州城内曾有位故人在此。   这位故人是李清玹师父张志诚的至交好友,李清玹少时曾经见过此人。此人姓棠名沐阳,是位江湖豪客,有着武道大宗师的修为,在荆湘之地大名鼎鼎。   李清玹曾听师父讲起过这位棠沐阳,这位棠沐阳是荆湘之地的排帮帮主,控制着沅江、湘江、资水、澧水至长江水域的一切水运运输,排帮的实力极为庞大,等闲江湖势力根本不敢招惹。   这位棠沐阳不仅是排帮帮主,而且还是岳州悦来客栈背后的大东家,在江湖上可谓是有着万贯家财的江湖大佬了。   不大片刻,先前的那位年轻伙计就送来了热水。李清玹心中一动,淡淡问道:“请问小兄弟,不知这悦来客栈幕后的大东家可还是那位排帮帮主了?”   年轻伙计谨慎的看了眼李清玹,低声说道:“公子所言不差,排帮帮主大爷一直都是我悦来客栈幕后的大东家。”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沉吟道:“不知…这位…棠帮主…算了,有劳小兄弟解惑了。”李清玹说罢,就从腰间掏出了七八枚铜板,然后递给了年轻伙计。   年轻伙计眼露喜色,直接接过了李清玹的赏钱,恭敬地恭维道:“多谢公子的打赏!”年轻伙计对李清玹微微施了一礼,便即缓缓退了下去。   李清玹闭目躺在木桶之内,心中忽然闪过了先前见到的那两位女子,那两位女子必然认识,红衣女子或许与棠沐阳有些关联。李清玹这般想着,便即泡澡沐浴起来。 第265章 两位女子   就在李清玹在房间内沐浴之时,楼下掌柜子与别人的谈话忽然引起了李清玹的注意。   “老夫见过大小姐,今日客栈内已经住满客人了,大小姐所说的事情,老夫也不太好安排,还望大小姐海涵。”   “蒲伯,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今日怎么什么事情都不顺心?”一个有如黄鹂般的声音悠然说道。李清玹听得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赫然是那位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抱怨了一句,转身对一旁的白衣女子说道:“表姐,随我回家吧,父亲他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李清玹若是在一楼大堂,必然认得出白衣女子就是那位骑白马而来的女修。白衣女子看了一眼红衣女子,柔声说道:“小妹,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外舅的意思?”   红衣女子眨了眨灵动的双眼,轻笑道:“表姐,这既是我的意思,也是我父亲的意思。”   白衣女子轻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既然如此,我就随你去见一见外舅。”红衣女子见自家表姐应了下来,随即高兴地露出了小虎牙。   李清玹虽然不曾听过白衣女子的声音,但是以他的灵识可以感应到,与红衣女子说话的女子赫然是那位怀有八寸真气修为的白衣女子。   “表姐,我父亲他并没有生你的气,他只是面子上抹不开,但他心里还是希望你能回来的,毕竟他是你的外舅,不用闹成这般地步吧?”   白衣女子微微皱了皱秀眉,随后舒展开来,并淡淡说道:“小妹,我和外舅之间的事情,你不懂的,你也不要多问了。”   红衣女子摇了摇自家表姐的胳膊,娇声道:“姐姐,以前你总是说我年纪小,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可是姐姐,你也只比我大三岁呀,如今我都十六了,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当年的那件事情还要瞒我到多久?”   红衣女子讲到这里,顿时心中灵光一闪,转头对着候在一旁的掌柜子说道:“蒲伯,给我们沏一壶碧螺春,我要和姐姐好好谈谈。”   房间内的李清玹已经穿好了衣服,随后就出了房间,往楼下的大堂内走去。李清玹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并让店小二给沏了一壶明前的君山银针茶。   此时的一楼大堂内,已经没有多少食客了,除了李清玹与这两位妙龄女子外,也就有五六个食客在用膳,这五六个食客看起来像是前来洞庭湖游玩的游学士子。   这两位妙龄女子都长得花容月貌、天然艳丽,因此五六位游学士子忍不住频频看向了这两位妙龄女子,红衣女子皱了皱秀眉,狠狠瞪了一眼那五六位游学士子。   这五六位游学士子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因此面皮较薄,几人被红衣女子瞪了一眼后,便即不在偷看两位妙龄女子,只是埋头吃饭而已。   白衣女子温柔地看向自家表妹,柔声道:“小妹,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这次我只是回来见见你,明日一早我就走了,我的那几位师弟师妹,还在等我回去安排住宿的地方。”   红衣女子眨了眨灵动的眼睛,娇嗲道:“姐姐,这有什么好安排的?叫蒲伯给他们安排在后院住宿就是了,再让人送上些夜宵。明日一早,姐姐再过来便是了,这客栈是咱们家的,难道姐姐还要让他们去别家客栈住宿么?”   白衣女子笑了笑,轻声道:“妹妹,你都是大姑娘了,以后也是要相夫教子的,你以后可不能这么随性了,不然会让你夫家笑话的。”   红衣女子听了自家表姐的话,顿时脸庞变得通红,红衣女子气鼓鼓的说道:“姐姐,我现在不想嫁人,以后要嫁的话,我也得嫁个喜欢的人,姐姐你比我还大三岁,你为何不嫁人呢?”   白衣女子轻笑了声,柔声道:“小妹,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修行中人,不用在乎世俗眼光。而你不同,你若是在这么我行我素,就不怕把我外舅气出个好歹来?”   红衣少女噘了噘嘴,不服气的说到,“姐姐,你虽然拜入了修行门派,但你并不是出家的女冠呀!我就不信,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你不会嫁给他?”白衣女子微微摇了摇头,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红衣少女见状,自顾自的说道:“姐姐,我前段时间修成两寸内劲了,如今我也是位一流高手了,我准备过段时间去游历江湖,做个打抱不平的江湖女侠,姐姐你觉得怎么样呀?”   白衣女子微微皱了皱秀眉,沉声说道:“小妹,这江湖险恶,不适合你去游历的。这世上最危险的不是刀剑,而是深不可测的人心,你若是想要去游历江湖,以后就不要认我做姐姐了!”   红衣少女听了这话,顿时面色一白,她知道自家表姐所说言之有理,也知道这江湖险恶,因为她父亲就是江湖上的一方巨擘,她没少听了江湖上尔虞我诈的故事。   红衣少女沉默了片刻,幽幽说道:“姐姐,我不想一直闷在家里,我想出去见见世面,姐姐若是不放心我,那我跟着姐姐去游历江湖好不好?姐姐你最好了,从小你就很疼我。”   白衣女子轻叹了一声,柔声说道:“小妹,这件事情以后再说,你若是能说服外舅,我就带你出去见识一下这座山河,也不是不可以的,但前提是你说服外舅才行。”   红衣少女闻听此言,立时抓住了自己表姐的双手,娇声道:“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了,我父亲那边,我来搞定,姐姐你说话算数哦!”白衣女子微微点了点头,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白衣女子端起茶杯呡了口茶,不经意间瞧见了角落里默默品茶的李清玹,白衣女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之意。   白衣女子将茶杯放下,随后长身而起,朝着李清玹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李清玹放下了茶杯,淡淡说道:“这位小姐,有何事情么?”白衣女子对李清玹微微一礼,轻声道:“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敢问公子,可否姓李?” 第266章 庐山女冠   李清玹对白衣女子微微回了一礼,“这位小姐,你如何知道在下姓李?”   这白衣女子虽然只是位练气境修道人,但李清玹并没有刻意隐藏自身的气息,因此白衣女子察觉到李清玹偷听她俩谈话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白衣女子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敢问李公子可是出身赵郡李氏?并且客居苏州府?”   李清玹闻听此言,立时心中微微一惊,但他面上不显惊容,只是淡淡说道:“这位小姐,是又如可?不是又如何?”   白衣女子秀眉微蹙,沉吟道:“小女子并无恶意,只是觉得李公子很像一个故人。”   就在白衣女子与李清玹谈话的时候,红衣女子走了过来,红衣女子看了看李清玹,忽然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红衣女子轻声道:“表姐,这位李公子很像姑母房间里那幅画上的人物,只是这位李公子比起那幅画上的人物,显得更为英气一些,少了几分儒雅之意,我觉得还是那幅画上的人物更好看一些。”   李清玹听了红衣女子所言后,心中立时升起了一丝疑惑。白衣女子看了一眼自家表妹,轻声呵斥道:“小妹,注意你的言辞,不可对李公子无礼!”   李清玹笑了笑,对红衣女子说道:“这位姑娘所说的画中人物,不知是何出身来历?可是与我有什么关联么?”   红衣女子蹙了蹙秀眉,轻声道:“我不知道画中人物的出身来历,这个问题你还是问我姐姐吧!”李清玹闻听此言,顿时看向了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轻咳了一声,淡淡说道:“家慈房间中的那幅画,出自翟琰大家之手,画中人物姓李,名讳李静之,出身赵郡李氏,客居苏州府,世人都称他为白云先生,不知李公子听说过此人么?”   李清玹听了白衣女子所言后,顿时怔了怔,片刻之后,李清玹才道:“小姐所说之人,正是先父,不知令堂如何认得先父的?”   白衣女子听了李清玹所言后,顿时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的说道:“李公子,令尊他竟然仙逝了?不知令尊何时仙逝的?”   李清玹看了一眼白衣女子,说道:“家父仙逝已有十余年,小姐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不知令堂如何认得先父的?”   白衣女子轻叹了一声,缓缓说道:“李公子,家慈曾经受过令尊的大恩。十八年前,家慈与友人春游踏青之时,遇到了拦路抢劫的土匪,若非当时令尊仗义出手,不然就没有后来的家慈了。”   “家慈曾言,令尊是位古道热肠的坦荡君子,当年令尊救下家慈之后,婉拒了我家奉上的谢礼,令尊当时在圣安寺借宿了一宿,第二天便即扬长而去。”   “家慈为了报答令尊的恩情,特意让画圣吴大家的四弟子翟琰先生,画了一幅令尊的画像,自那以后,家慈便给令尊立下了长生牌,谁知令尊竟然英年早逝了。”   说到这里,白衣女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惋惜之色。一旁生性活泼好动的红衣少女,听了自家表姐所言后,也变得沉默了下来。   李清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不知令堂现在可好?”白衣女子叹息了一声,幽幽说道:“家慈在六年前仙逝了。”   李清玹怔了怔,说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白衣女子轻声道:“小女子姓李,道号灵微,李公子可以称呼我为李灵微,旁边这位是我表妹棠红玉。”   棠红玉听到自家表姐说起她,忽的挺起身子,道:“小女子红玉,见过李公子,不知李公子的名字是?”李清玹笑了笑,说道:“我叫李清玹,两位姑娘不必称呼我为李公子。”   李灵微轻笑了声,淡淡道:“不知李兄这次来岳阳城有何贵干?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李兄尽管开口就是。”   李清玹沉吟道:“灵微妹妹,我这次只是路过岳阳城,并没有什么事情。对了,有件事情,还要请教一下,不知令妹与排帮棠帮主是何关系?”   棠红玉不待李灵微回答,就直接开口说道:“李大哥,你所说之人,正是家父,李兄是否认得家父?”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昔年我随家师游历荆楚之地,曾经有缘见过令尊一面,说起来令尊还是家师的昔日旧友。”   棠红玉闻听此言,讶然说道:“李大哥,不知你师父尊姓大名?”李灵微不等李清玹说话,便开口说道:“李兄,尊师可是青城派的张道长?”   李清玹看了一眼李灵微,说道:“灵微妹妹说得不错,不知灵微妹妹出身于哪个修道门派?看你的功法中正平和,应该是出身于道教的南天师道。”   李灵微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惊色,她迟疑地说道:“李兄,你是修道人?”李清玹点了点头,示意李灵微接着说下去。   李灵微沉思了一下,轻声说道:“不瞒李兄,小女子出身于庐山灵宝派,家师乃是李腾空元君。不知李兄出身于哪个修道门派?李兄你是坎离境的大高手么?”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灵微妹妹,我是天师府的记名弟子,修为也就比你高上一些,算不得什么大高手。尊师李腾空莫非是前任宰相李林甫的女儿?”   李灵微轻轻点了点头,道:“李兄所言不错,家师正是晋国公之女。既然李兄的师父是我外舅的昔日好友,还请李兄明日过府一叙,好让我等尽一下地主之谊。”   棠红玉眨了眨灵动的眼睛,娇声道:“李大哥,明天记得来棠府赴宴,今日天色不早了,我和姐姐该回府了。”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既然两位妹妹诚心相邀,明日我必然登门拜访,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位妹妹请回吧!”李灵微和棠红玉对李清玹微微一礼,便即转身离开。   棠红玉刚走了两步远,忽的转身说了句,“蒲伯,李公子是家父的旧识,他的所有开销就免了吧!”   正在柜台上打算盘的蒲掌柜,立时停下了手中的伙计,抬头说道:“好的,大小姐。”棠红玉点了点头,便即快步追上了表姐李灵微。 第267章 棠家大宅   李灵微、棠红玉和李清玹道过别后,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李清玹收回了视线,对柜台上的蒲掌柜点了点头,随后就返回了二楼的客房中。   第二日清早,凉风习习。   李清玹洗漱过后,便下楼用了点早膳。李清玹刚刚用过早膳,就有一个身罩淡鹅黄色衣衫、头梳双环垂髻的年轻少女朝李清玹走来。   年轻少女约有十五六岁,长得颇为俏丽,看少女的装扮,显然是位大户人家的丫鬟。   年轻少女对李清玹微微施了一礼,恭敬地说道:“这位公子安好,敢问公子可是姑苏城的李公子?”   李清玹轻轻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姑娘莫非是棠府之人?”年轻少女笑了笑,轻声道:“奴婢红绡,见过李公子,还请李公子移驾棠府做客。”   “红绡姑娘可是棠小姐的丫鬟?”李清玹问道。“正是”红绡吃了一惊,“想不到李公子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奴婢的身份。”   李清玹笑了笑,没有说话,施施然就走出了悦来客栈。红绡见状,连忙跟上了李清玹。   红绡在前面快步急走,李清玹在后面不急不忙的迈着大步,一步之遥的跟在了红绡的身后。   岳阳城北枕长江,南纳三湘四水,怀抱洞庭,江湖交汇,自古以来就是繁华之地,因为岳阳城地理位置独特,因此岳阳城素有“湘北门户”之称。   清早的岳阳城内分外热闹,云溪大街两边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小商贩们高声叫卖着自家的东西,生怕有潜在的顾客从自己跟前溜走。   云溪大街上除了高声叫卖的小商贩,还有结伴游玩的读书士子、骑马的官吏、乘轿的大家眷属、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问路的外乡游客、听说书的街巷小儿。   云溪大街的尽头有座秦家酒楼,清早的秦家酒楼当中有不少狂饮的豪门子弟、秦家酒楼旁边的墙角处有数位行乞的残疾老人……   李清玹边走边看,打量着岳阳城中的人间烟火气。岳阳城内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有,犹如一幅历史长河中恒古不变的人间画卷。   李清玹随着红绡穿过了云溪大街旁的秦家酒楼,转眼便走近了翠瓦粉墙的棠氏宅院。棠家虽然不是岳阳城的世家高门,却也不容小觑。   棠家是岳阳城最大的地方豪强,以从事船运为生,棠家有万贯家财,却从不拍别人的窥视,这是因为棠家家主棠沐阳的武功登峰造极,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道大宗师。   棠家大宅,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重重深院之内,尽是鳞萃比栉的房屋。   李清玹随着红绡施施然的踏进了棠家大宅,垂花门楼处的四名门房家丁对两人施了一礼,便即看向了门楼前面的大街。穿过前堂,经过廊道,走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   这偌大的棠家大宅,可谓是雕梁画栋,那假山小亭,半池荷塘,大株梨花树,以及翠油油的芭蕉树,都错落有致的出现在了李清玹的面前。   红绡将李清玹请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客厅内,红绡也不进去,只是在门口对李清玹施了一礼,恭敬道:“李公子请您在这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将老爷请过来。”   李清玹对红绡轻轻点了点头,便即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过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就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李清玹仅听来人的脚步声,就知道来人是位武林高手,来人下足近乎落地无声,显然轻功造诣极高,只是再怎么厉害的武道大宗师,在李清玹跟前都不过是凡夫俗子。   哪怕武道大宗师在俗世江湖之中,已是凡间武功登顶之辈,在李清玹的眼里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蝼蚁,因此来人的轻功造诣再高,也瞒不过李清玹一丝一毫。   李清玹倏然睁开了微闭的双眼,抬眼看向了客厅门外。不大片刻,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中年人长得面貌普通,但他的一身气息有若洪炉,精气犹如狼烟滚滚。中年人身躯挺拔,行走之间龙行虎步,颇有几分武道大宗师的凌然气势。   李清玹长身而起,对中年人微微一礼,说道:“晚辈李清玹,见过棠世叔。”   中年人正是棠家家主棠沐阳,棠沐阳见了李清玹之后,原本古板严肃的脸上,立时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容。   棠沐阳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李清玹,笑着说道:“伯玉贤侄,你我只不过数年未见,老夫差点都认不出来你了,你师父他近来可好?”   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悲痛之意,他沉重地说道:“棠世叔,我师父他……他仙逝了……”   棠沐阳本来笑容满面,当他听到李清玹的师父张志诚仙逝的消息后,忽然变得脸色难看起来。   棠沐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痛楚,棠沐阳沉声说道:“你师父他何时仙逝的?以你师父的武功来说,没有哪个武道大宗师能杀得了他,莫非是有修道人对你师父出手了不成?”   李清玹对于棠沐阳知道修道人之事,并不觉得奇怪,世间修道人虽然少见,但是棠沐阳的外甥女李灵微就是位修道人,并且棠沐阳与张志诚乃是数十年的老友,棠沐阳没少听张志诚说起过修道人的事情。   李清玹轻叹了一声,说道:“棠世叔所言不差,我师父他是被修道人打成重伤的,后来我师父他重伤不治,最终撒手人寰了。”   棠沐阳眼中喷火,双手握得吱吱作响,棠沐阳沉声说道:“若是练气境的修道人,老夫还能给张兄报仇,若是坎离人物,老夫也无能无力了。”   李清玹的心中微微有些感动,这位棠沐阳与他的师父张志诚不愧是数十年的好友,棠沐阳怒气勃发,并不是演出来的,李清玹作为龙虎真人,自然看得出来他人是否作伪之事。   李清玹对棠沐阳微微一礼,说道:“棠世叔,我师父的仇,我已经报过了,害我师父的仇人,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了。”   棠沐阳听了李清玹所言后,顿时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神情,棠沐阳道:“贤侄不愧是张兄的得意门生,名师出高徒,有徒如此,张兄他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第268章 棠府家宴   李清玹听了棠沐阳所言,有些沉默不语。棠沐阳见状说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伯玉贤侄,不必太过悲伤,人活着要往前看。”   李清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多谢世叔开导,晚辈晓得了。”棠沐阳说道:“贤侄此次来岳州有何贵干?若是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贤侄尽管开口便是。”   李清玹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瞒世叔,我这次只是路过岳阳城,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办,只是想到世叔在此,因此过来拜访一二。”   棠沐阳捋了捋胡须,说道:“既然如此,贤侄你在岳阳游玩几日再走,好好看看岳阳的风土人情,也好让老夫尽尽地主之谊。”   李清玹想了想,说道:“多谢世叔好意,晚辈明日就要离开岳阳,今日见过世叔身子骨硬朗康健,晚辈就放心了。”   棠沐阳挑了挑眉,说道:“贤侄你明日着急要走么?不在老夫这里多盘桓几日了?”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世叔,我要前往南诏大和城一趟,因此不便在此逗留太长时间,还望世叔见谅。”   棠沐阳抿了一口邕湖含膏茶,润了润嗓子,说道:“贤侄,南诏国地处西南,其国人大多都是六诏蛮,南诏之地毒物众多,六诏蛮多是修炼蛊术之辈,若是贤侄非去南诏不可,还请贤侄多加小心才是。”   李清玹点了点头,笑道:“有劳世叔挂怀了,晚辈自认为尚有几分本领,南诏地处蛮荒,虽然凶险异常,但晚辈也不是吃素的,世叔放心就是了。”   棠沐阳觉得李清玹此话说得太满,但棠沐阳转念一想,李清玹能为自己的师父报仇雪恨,斩杀了非同凡俗的修道人,可见其本领之高,远胜于俗世的武道大宗师。   南诏国地处西南蛮荒之地,或许对于武道大宗师来说,是一处凶险莫测的险地,但对于远胜武道大宗师的李清玹来说,就算不上什么凶险之地了。   棠沐阳想到这里,轻咳了一声,说道:“老夫差点忘了,贤侄现在是修道人,以贤侄的本领来说,南诏国还真不是处险地了。”   棠沐阳说完,就对着门外拍了拍手,门外不远处,有一队仆人顿时小跑了过来,这队仆人约有十二三人的样子,每个仆人手上都端了一盘美味珍馐。   这一队仆人将各色各样的美酒佳肴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桌面上。李清玹看了一眼,桌面上共有十二道菜品,这些菜品各不相同,仅看卖相,就能让人食欲大开。   棠沐阳走到上手的主位上坐下,对着李清玹伸手说道:“贤侄,请坐。”   “晚辈多谢世叔盛情,既然世叔盛情款待,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清玹也不推辞,直接揽衣坐在了棠沐阳的右下手位置。   “贤侄,我先喝两碗,你随意就好。”棠沐阳倒了两大碗剑南烧春酒,端起就是一饮而尽,尽显一方江湖巨擘的豪迈风范。   李清玹见状,顿时来了豪气,他二话不说,直接将两大碗剑南烧春酒一饮而尽。   棠沐阳见状,拍手笑道:“伯玉贤侄,你这酒量要比你师父强上好几倍,你师父他每回喝酒,都是用小酒杯饮上两三口,一点都没有江湖侠士的豪迈风范。”   李清玹放下酒碗,轻笑道:“世叔,我师父和您不同,我师父是出家道士,对于饮酒来说,虽不是特别禁忌,但也不会像江湖豪客那样畅饮开怀。”   棠沐阳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一道宛如百雀羚鸟般的清脆女声油然响起,“爹爹,你们用午膳也不叫我和姐姐,要不是我碰到府里的张麻婆,我还不知道你们已经在享用美食了。”   棠沐阳闻听此言,顿时嘴角抽了抽,棠沐阳看了眼大门外出现的两位妙龄女子,眼中闪过了一丝宠爱之意。两位妙龄女子赫然是棠红玉和李灵微二人。   棠红玉走到桌席前,直接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张口就是一饮而尽,她将酒杯放下之后,才对李清玹抱拳说道:“小妹见过李大哥。”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小妹不愧是将门虎女,如此风范,足有羞煞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棠沐阳年轻时,曾经在京师左右骁卫军中做到了游骑将军官职,因此李清玹说棠红玉有将门虎女之风。棠红玉听了李清玹所言后,顿时脸庞一红,坐在了左手第二个位置。   李灵微对棠沐阳和李清玹微微施了一礼,随后轻声说道:“灵微见过外舅,见过李兄。”   棠沐阳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灵微,快快坐下,今日的午宴当中,有你最喜欢吃的君山虾饼。”李灵微淡淡一笑,随即揽起裙子,坐在了左手第一个位置,刚好是坐在了李清玹的正对面。   李清玹看了李灵微一眼,淡淡笑道:“为兄今日才得见灵微妹妹的本来面目,灵微妹妹与棠家妹妹都是天姿国色,难怪灵微妹妹出门总是戴着帷帽。”   棠沐阳捋了捋胡须,说道:“红玉,你也跟你姐姐学学,出门戴个帷帽,既能遮阳防晒,又能遮风挡雨,还能防止心怀不轨之人的窥视。这西域传来的帷帽,无论观赏还是使用,都是颇为不错的。”   棠红玉撅了噘嘴,不服气地说道:“要是哪个登徒子,胆敢心怀不轨的窥视于我,我就将他打得跪地求饶!”   棠沐阳皱了皱眉,说道:“你看你这样,以后怎么能嫁的出去呢?”棠红玉道:“我不嫁人,我姐姐都没嫁人呢,我着什么急呢?”   棠沐阳闻听此言,顿时变得沉默起来,一时之间,场面变得颇为尴尬。棠红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低着头不敢去看自家表姐,也不敢去看自家父亲了。   李灵微眼皮一跳,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李清玹见状,轻轻地咳了一声,淡淡说道:“灵微妹妹,这些菜肴都有什么名目?看这些菜肴,应该都是岳州菜系里的有名菜肴吧?”   李灵微听了李清玹所言,轻声说道:“李兄猜得不错,这些菜肴都是我们岳州菜系里的有名菜肴,李兄既然想要了解一下这些菜肴的名目,小妹就给您一一说来。” 第269章 洞庭银鱼   李清玹见得场中气氛微妙,遂让李灵微为他介绍桌席上的美味珍馐,好以打破眼前微妙的气氛。   李灵微指了指青瓷盘里的面条鱼,这些面条鱼通体透明,洁白如银,无鳞无刺,看着十分美观。   李灵微轻声说道:“李兄,这道菜肴名为‘洞庭银鱼’,又名为‘银鱼三鲜’,在这些菜肴里,这道‘银鱼三鲜’最为鲜美。”   李清玹轻轻点了点头,道:“这道‘洞庭银鱼’,和苏州府的‘太湖银鱼’很像,若非这里是岳州城,我都以为这是‘太湖银鱼’了,不知这‘洞庭银鱼’比起‘太湖银鱼’来,谁的味道更鲜美一些?”   棠沐阳听了李清玹的这句话后,笑着说道:“伯玉贤侄,苏州府的‘太湖银鱼’,老夫倒是有幸品尝过,其味道与‘洞庭银鱼’平分秋色,各有各的美味之处,贤侄不妨尝尝。”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世叔不动筷子,晚辈哪敢动筷子呢?”   “贤侄不必拘束,你在这里,就当和在家一样,我们岳州城的这些有名菜肴,你全部都尝尝,看看我们这岳州菜系,比起你们的苏州菜系如何?”棠沐阳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   李清玹不是死守规矩不放的人,他夹起一条洞庭银鱼尝了尝,顿时觉得满口鱼肉清香,鲜嫩油润,肥而不腻,鲜美可口。   洞庭银鱼比起太湖银鱼来,味道丝毫不差,相比太湖银鱼的肉质细嫩、松软可口来说,洞庭银鱼的口感别有一番风味。李清玹吃惯了太湖银鱼,猛然品尝到了洞庭银鱼,顿时觉得味蕾大开。   棠红玉眨了眨灵动的眼睛,俏皮地说道:“李大哥,我们这儿的洞庭银鱼,比起你们苏州府的太湖银鱼来,哪个味道更为鲜美些?”   李清玹看了一眼满满求知欲的棠红玉,笑道:“这两种银鱼,都称得上是人间美味,不分彼此。”   棠红玉不大满意李清玹的答复,但她的父亲与表姐都在看着她了,因此棠红玉轻轻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李灵微笑了笑,说道:“李兄,这桌席上除了‘银鱼三鲜’外,还有不少的美味佳肴,李兄难得来一趟岳阳城,还请李兄莫要客气。”   李清玹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就夹起了一块黄灿灿的虾饼团子,李清玹轻轻咬了一口,立时觉得味鲜香嫩、焦脆可口。   金乌西坠,半竿落日,客厅之内,酒意渐浓。   一向以酒量著称的棠沐阳,最终喝得酩酊大醉,沉沉醉倒在了桌席上。李灵微轻叹了一声,便吩咐几个仆从将自家外舅架回了内院卧房休息。   坐在李灵微身旁的棠红玉,此时也是醉意朦胧,棠红玉满脸熏红,呐呐说道:“李…大哥…接…着…喝一杯…”   棠红玉刚断断续续的说完话,就倏忽间醉倒在了桌席上。李灵微双眉微微蹙了蹙,旋即轻声说道:“红绡、绿荷,你二人把小姐扶回房间,并给小姐准备一些醒酒汤。”   李灵微身后的丫鬟红绡,以及另一个名叫‘绿荷’的丫鬟,在听了李灵微所言后,不约而同的道了声“是,大小姐。”   红绡和绿荷轻柔的扶起了酩酊大醉的棠红玉,小心翼翼的将棠红玉扶回了内院闺房。李灵微歉意的对李清玹笑了笑,说道:“李兄,让你见笑了。”   李清玹看了一眼李灵微,道:“灵微妹妹,棠世叔与红玉小妹,都是性情中人。愚兄对于棠世叔与红玉小妹,都是深为佩服的,如此率性而为、赤子心性的人,已经很少见得到了。”   李灵微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李兄,你打算明日便离开岳阳城么?”   李清玹轻轻点了点头,“灵微妹妹,愚兄还要前往南诏国的大和城,因此不便在此多留。等到愚兄从南诏国回来的时候,愚兄再好好畅游一番岳阳的山河景色。”   李灵微的眼中闪过了一道讶然之色,李灵微沉吟良久,方才轻声说道:“李兄,请问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路过巫州城?”李清玹微微有些诧异,但他仍是点了点头。   “李兄,我准备明日和师妹师弟们前往巫州城,不如李兄和我们一起走,路上也好能有个照应。”李灵微有些期待的说到。   李清玹想了想,说道:“灵微妹妹,你师妹师弟有几人和你明日同行的?”   李灵微道:“李兄,我师妹师弟有四人随我下山的,他们四人都是修成真气之人,这次我们下山历练,遇到了一件怪事,因此我和师妹师弟们准备前往巫州城一行。”   李清玹道:“灵微妹妹,你们遇到了什么怪事?”   李灵微想了一下,缓缓说道:“前两日,我曾在岳州城中碰到了一位受伤的练气境修士,那位练气境修士伤得不轻,听那位练气境修士所说,他是在巫州境内梅山深处受的伤。”   “梅山深处有座摩天岭,摩天岭上有一处‘千蝠魔窟’,那位修士听梅山的猎户所说,摩天岭上的‘千蝠魔窟’,每到晚上就会有蝙蝠飞出魔窟,下山袭击梅山脚下的村落。”   “因为蝙蝠群袭击人族村落,导致梅山脚下的村落好多都搬走了,那位修士本想为民除害,将那处‘千蝠魔窟’抹杀掉,谁知那位修士差一点就折在了那处‘千蝠魔窟’当中。”   “我和师弟师妹准备去巫州一行,将那处‘千蝠魔窟’处理掉,若是不管不问,怕是会继续危害一方百姓。我和师弟师妹刚好可以布成一座五方五行灭灵阵,因此我准备为自己和师弟师妹积累些外功,也好以为一方百姓做些事情。”   李清玹听到这里,挑了挑眉,说道:“原来如此,那位练气境修士出身哪个修道门派?”   李灵微道:“那位练气境修士出身于禹王派,有六寸真气的修为。”李清玹看了一眼李灵微,淡淡说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和你们一起前往巫州城!” 第270章 离开岳州   李灵微听了李清玹所言,顿时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李灵微轻声说道:“如此谢谢李兄了,天色不早了,还请李兄早点休息。”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灵微妹妹,你也早些歇息。”   翌日清晨,凉风习习。岳州城西的十里凉亭,李清玹、李灵微一行人正在和棠沐阳父女话别。   当听说李清玹、李灵微双双都要离开,棠沐阳自是亲自前来送行。一切从简,李清玹与李灵微都不喜繁杂,对于什么儒教礼仪,践行酒宴的事情,都尽数能免则免了。   李清玹、李灵微只是朝棠沐阳道了个别,就准备动身远行。棠沐阳笑道:“伯玉贤侄此去南诏国,还请多加谨慎行事,贤侄忙完南诏国的事情后,还会来岳阳城看望老夫么?”   李清玹微微点头,说道:“这是当然,晚辈从南诏国回来之时,必然还要到世叔府上尝一尝君山虾饼与岳阳三蒸,到时候世叔只要不嫌晚辈叨扰就好。”   “不会不会,老夫欢迎之至。”棠沐阳点头说道:“贤侄既然与我外甥女同行,还望贤侄路上多多照顾一下灵微,如今世道不太平,你们出门在外,遇事莫要逞强,常言道,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还望贤侄与灵微记住了。”   李清玹对棠沐阳微微一礼,说道:“世叔的话,晚辈记下了。世叔,我送你的那两颗七转小还丹,你和红玉都需要分七天兑水服用,否则就会伤及奇经八脉,对身体反而有害。”   棠沐阳点了点头,捋须说道:“贤侄所言,老夫记下了。灵微,你和你的师弟师妹,路上多多听从你伯玉兄长的安排,你伯玉兄长行走江湖已有多年,对于江湖上的事情要比你们懂得多,你可明白了么?”   李灵微轻轻点了点头,揽起裙子行礼道:“还请外舅放心,灵微晓得了。红玉,我们就要离开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吗?”   棠红玉本想和李清玹、李灵微一起离开岳州城,但是她的想法遭到了李清玹与李灵微的反对。棠沐阳知道此事后,也是颇为反对棠红玉离开岳州城之事。   棠红玉想要仗剑游历天下,快意纵横江湖之事,还没有等她付诸行动,便被李灵微三人弄泡汤了。棠红玉虽然心中颇为不开心,但到了此时,她也只好收起了心中的诸般心思。   棠红玉看了看李灵微,又看了看李清玹,方才开口说道:“姐姐你与李大哥你们路上小心,等姐姐你从巫州城回来后,要多给我讲讲这一路上的见闻。”   李灵微淡淡笑了笑,轻声说道:“红玉,那你等我回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练功,姐姐我回来之后,会考校你的武功的。”棠红玉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了一丝艳羡之意。   李清玹和李灵微、以及李灵微的师弟师妹们,都抱了抱拳,与棠沐阳父女道了声别。李清玹、李灵微一行六人,都转身沿着官道往西南而去。   棠沐阳望着渐行渐远的李清玹、李灵微等人,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棠红玉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   棠沐阳低声道:“为父这一辈子,见过不少江湖上的后起之秀,也见过一些名门大派里的年轻修道人,可这么些年轻俊杰,都比不上这位李清玹,若是能有这样一位女婿,为父也就死而无憾了,只是可惜了。”   若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子,听了自家父亲的这番话,必然会羞得说不出话来,但棠红玉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棠红玉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对于李清玹,棠红玉确实有些好感。   棠红玉听了自家父亲所言后,情不自禁的说道:“爹爹,你说的可惜了,是什么意思?”   棠沐阳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肩膀,低声说道:“你的伯玉兄长,已经有婚约了。伯玉的未婚妻,出身山东七大世家之首的博陵崔氏,所以你就不要想着你的伯玉兄长了。”   棠红玉的脸色微微一白,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道:“伯玉哥哥有未婚妻了?”棠沐阳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之色,旋即说道:“玉儿,长痛不如短痛,你就忘了你伯玉兄长吧!”   不说棠沐阳说教自家女儿之事,单说李清玹、李灵微一行人朝着数百里之外的巫州城赶去。   此时,通往巫州城方向的官道上,除了李清玹一行人之外,已无其他的商旅之人,李清玹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停下。李灵微看了一眼李清玹,轻声说道:“李兄,怎么了?”   李清玹道:“灵微妹妹,这样赶路太慢了,虽然你们的轻身功法不错,但若是以这样的速度赶路,怕是十来天都赶不到巫州城。”   李灵微道:“不知李兄可有什么好的办法么?”李清玹笑了笑,道:“办法是有,等会你们几人不要害怕哦。”   李灵微道:“李兄,我和师妹师弟们,虽然修为比不上你,但也不是胆小之人,不知李兄有何办法?莫非李兄能我和师妹师弟们御风而行?”   李清玹点了点头,随即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五件纸鹤,这五件纸鹤也就半个巴掌大小,看着与普通的千纸鹤并无多少不同,只是这五件纸鹤上都是用黄纸叠成,并绘有符箓符文。   李清玹将五件纸鹤往空中一抛,旋即掐了个法诀,只见五件纸鹤光芒一闪,顿时间变成了五只四尺多高的仙鹤,这五只仙鹤抖了抖翅膀,飘飘然的落在了李灵微五人面前。   李灵微与她的师妹师弟们,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李灵微的一个小师妹摸了摸落在身前的仙鹤,随后讶然说到,“这仙鹤摸着如同活的一样,这莫非就是仙家道法么?”   李灵微静了静心神,轻声说道:“李兄,你这意思是让我和师妹师弟们,乘坐这仙鹤飞往巫州城么?”李清玹点了点头,旋即施展出御剑术,踏着鸦九剑飞到了天空之中。 第271章 巫州梅山   李灵微以及她的师妹师弟们,都被李清玹施展的御剑术给深深震撼到了。   御剑术是道门剑仙流派的小神通,非龙虎真人不能为,御剑术是指修道人通过内力真气操纵剑器凌空飞行,也可御使剑器在十里之外杀敌。   若是剑仙流派的龙虎真人修成大道金丹,则可以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道家剑仙流派,除了有御剑术这种小神通之外,还有坎离境界可以施展的驭剑之法,修道人修成坎离境之后,便可以以气驭剑、身剑合一,可伤人在百步之外。   因此驭剑之法被称为百步飞剑,李灵微以及她的师妹师弟们,都曾见过百步飞剑之术,却不曾见过御剑术,李灵微曾经听自己师父讲起过御剑术,这种御剑术非龙虎真人不能为。   李灵微的美目中闪过了一丝深深地震撼之意,她喃喃自语道:“李兄他……他是……龙虎真人……”   李灵微身边的师妹师弟们,听到李灵微的喃喃自语后,俱是大吃一惊,有这样年轻的龙虎真人么?还是说这位李姓龙虎真人其实是驻颜有术,实则年龄已经很大了?   不等几位年轻人想明白这件事情,就听有人说道:“你们还在那愣着干嘛?还不坐着白鹤飞上来?”   说话之人的声音有如林籁泉韵,好像有人在他们身前轻声说话一般。说话之人正是御剑凌空的李清玹,李灵微听了李清玹所言后,顿时回过神来。   李灵微轻声说道:“诸位师弟师妹,抓紧赶路了。”   李灵微说罢,就轻轻一跃,便稳稳地骑坐在了白鹤背上。白鹤一声清唳,便即驮着李灵微向天空中飞去。李灵微的师弟师妹,见状纷纷骑着白鹤排空飞去。   岳州城距离巫州城足有六百多里地的路程,并且这六百多里的路程中,有三分之一的路程都是崎岖山路,李灵微等人若是仅凭轻功赶路,就算是十来天都不能赶得到巫州城。   江湖上曾有传言,西域的汗血宝马可以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而大唐帝国的第一神偷空空儿,可以未逾两个时辰,便已飘然千里之外。   李清玹虽然不曾见过空空儿,但他也听李泌提起过此人。空空儿不知师承何人,有坎离大成的修为,空空儿的轻功身法绝佳,就算是寻常龙虎初境的龙虎真人,都不一定及得上空空儿的速度。   李清玹若是独自前往巫州城,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能赶到巫州城下。李清玹修成降龙伏虎境之后,便即着手修炼御剑术,时至今日,李清玹的御剑术已算是初入门径。   李清玹背负双手,悠悠然踏剑而行,天空中刮起了烈烈大风,大风将李清玹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李清玹不以为意,仍是背负双手,静静地看向远方。   李清玹身后的李灵微五人都没有感觉到烈烈大风,因为在烈烈大风吹来的一瞬间,李清玹就掐了个法诀,将李灵微五人牢牢护在了半透明的先天真气防护罩当中。   过了约有半天多的时间,一座四四方方的城池出现在了李清玹一行人眼前,那座四四方方的城池好似是一张棋盘扣在了地面上,城池里鳞次栉比的房屋好似是棋盘里的珠子,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城池中。   李清玹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李灵微五人停下,李灵微五人凝神看向了地面上的那座城池,李灵微五人虽然看得见那座城池,却看不清楚城门上的门匾,因此不知门匾上所书何字。   就在李灵微五人猜测下方是哪座城池时,就听李清玹淡淡说道:“灵微,梅山位于巫州城哪个位置?”   李灵微想了想,轻声说道:“李兄,梅山位于巫州城西南十七八里处。”“那我们就直接去梅山。”   李清玹说罢,就直接略过了地面上的巫州城,转而往西南方向而去。李灵微五人见状,纷纷朝着李清玹追去。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李清玹、李灵微一行人就来到了梅山上空,只见梅山高耸峻极,迭岭层峦,崔巍险峻。梅山之中多岩石少草木,山中鸟兽也不多见,梅山脚下更是一片荒凉,不见村寨人烟。   这个时间段,已经接近黄昏了,此时落日西沉,暮色暗淡,残阳如血般的照在了梅山之上,使得梅山之上多了几分萧瑟荒凉,也多了几分阴森可怖。   李清玹、李灵微六人在梅山脚寻了一处平地落下,李清玹右手一招,就将五只白鹤收进了乾坤袋当中。   李灵微抬头看了眼天色,又打量了周围的环境,遂轻声说道:“李兄,我看这周围也没有可以借宿的人家,不若我们现在就上山,我们一边探寻那处‘千蝠魔窟’,一边找找有无干燥的山洞,我们也好休息一晚上。”   李清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灵微,既然你已有所筹算,那我们现在就进山吧。”李灵微的师妹师弟们,对于李灵微的决定并没有没什么意见,本来此次下山历练,他们都是唯李灵微马首是瞻。   李灵微见李清玹同意了她的意见,便即吩咐自家师妹师弟注意安全,随后李灵微便就第一个向梅山走去。   这座梅山高耸峻极,山路本就曲折蜿蜒,非常陡峭,就连上山砍柴的樵夫,白天走这山路的时候,都要十分小心谨慎。   李灵微五人虽然说轻功很好,都不是夜盲症之人,但这山路实在陡峭难行,李灵微一行人从山脚往上走去,几人登山的速度并不快,等到李灵微一行人走到半山腰时,天色便已经黑的不见五指了。   李灵微一行人在半山腰歇了歇,便准备接着登山而上,李清玹叫住了李灵微等人,并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李灵微几人都不曾见过这么纯粹、毫无杂质的夜明珠,一时之间,李灵微几人都是微微愣了一下,显然被这颗光明璀璨的夜明珠给震撼住了。 第272章 吸血红蝙蝠   李清玹左手托住夜明珠,右手掐了个法诀,原本光芒柔和的夜明珠顿时变得愈发明亮起来。   夜明珠从李清玹的左手上轻轻飘起,最后飘到了李清玹头顶三尺处,夜明珠光芒大放,淡蓝色的光晕笼罩住了李清玹六人周围两丈之地,淡蓝色的光晕更是将李灵微几人的头发照的毫发可见。   李清玹看了眼李灵微几人,淡淡说道:“梅山在上古之时,名作芈(音Mi)山,乃是上古九黎部族集聚之地,上古兵主蚩尤曾在此山练兵,在我看来,这座梅山阴森诡异,山中精怪妖魅着实不少。”   “这些精怪妖魅伤不到我,但是你们就不一定了。这颗夜明珠是我亲手所炼,有辟邪除魔效果,可以保你们不受外魔妖邪所伤,但你们不能离开夜明珠所笼罩的范围,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李清玹说完之后,就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玩味之意。李灵微见状,顿时心中一动,她有一种直觉,接下来必然有事情发生。   就在李灵微心中有所猜测时,梅山深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将李灵微几人吓了一跳,李灵微立时看向了李清玹,却见李清玹泰然自若,仿佛那声巨响根本不存在似的。   李灵微心中忽然觉得极为安稳,有李清玹这位龙虎真人在,梅山之中就算有什么厉害的妖物存在,也不可能伤得了她们。   梅山深处的巨响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巨大声响将李灵微的四位师弟师妹吓得不轻,四位年轻的灵宝派弟子,一下就将腰间的宝剑抽了出来,戒备的看向了周围漆黑的夜幕。   虽然夜明珠将他们几人周边两丈之地照得十分明亮,但是远处黑暗之中却是漆黑如墨,黑漆漆的夜幕中,似乎隐藏着噬人的妖魔。   李灵微的四位师弟师妹都是第一次下山历练,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因此心中惧怕不已,若非李灵微和李清玹在此,他们四人恐怕早已掉头而跑了。   巨大声响离众人越来越近,李灵微几人已经能从巨大声响中分辨出声音是由什么造成的,这巨大声响是由众多飞禽振翅飞行所造成的,这众多飞禽在黑暗中看不出身形,不过却散发出阵阵臭味。   这阵阵臭味十分腥臭,已经让众人当中的三位年轻女子脸色发白,几乎都要呕吐了。除了李清玹以外,另外两名灵宝派的男弟子,也是脸色苍白,他们只是强作镇定而已。   李清玹看了眼满脸紧张的众人,淡淡说道:“你们只要不离开夜明珠的光圈范围,就没有危险可言,这些飞禽不过是些蝙蝠而已,你们不用害怕。”   李灵微的师妹师弟们,忽然想起这位李清玹是位龙虎真人,顿时间他们都没了怯意。在李灵微几人的认知里,龙虎真人已是世间最为厉害的大人物。   至于龙虎真人以上的仙家人物,根本不是他们现在这个修为所能知晓的。李灵微轻咳了一声,说道:“诸位师弟师妹,莫要乱动,一切听从李真人的安排。”   李灵微的师弟师妹纷纷点了点头,却没有将手中的宝剑收回剑鞘。就在李灵微安抚师妹师弟的时候,一片巨大的黑云笼罩住了众人所在的位置。   原本光芒大放的夜明珠,好似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光芒暗淡。这一片巨大的黑云忽然发出了刺耳的聒噪声,刺得李灵微几人的耳膜隐隐作痛。   刺耳的聒噪声过后,由蝙蝠群组成的巨大黑云,轰然冲向了被夜明珠笼罩住的众人。弹指之间,原本光芒绽放的山腰处,忽然变得漆黑一片,好似先前夜明珠的光照不曾存在过一般。   李灵微几人顿时觉得一股腥臭无比的臭味,直冲他们几人的脑门,李灵微的两位师妹差点被这臭气熏天的臭味给熏晕了过去。   李清玹冷哼了一声,随即甩了甩袖子,弹指之间,李灵微几人忽然觉得臭味没有了,好似是被一阵大风吹走了似的。李灵微几人顿时回过了神来,凝神看向了周围的巨大黑云。   巨大黑云赫然是由无数只黑红相间的蝙蝠组成,这些蝙蝠的身形要比普通的蝙蝠小上一号。这些黑红相间的蝙蝠均是翅膀是黑色,腹部及翅骨都是猩红色的,这种蝙蝠名为吸血红蝙蝠。   根据传闻,这些吸血红蝙蝠只是在西方的大食帝国和吐蕃帝国西南的天竺戒日帝国才有,这些吸血红蝙蝠平时以牛羊马鹿为血食。   若是牛羊马鹿数量不多时,这些吸血红蝙蝠就会攻击凡俗百姓,因为吸血红蝙蝠能传播疟疾瘟疫,所以凡间百姓都将吸血红蝙蝠视为瘟神之流。   这些吸血红蝙蝠皆是青面獠牙,血口大张,一副吞人而噬的狰狞模样。李灵微几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凶残的吸血红蝙蝠,因此都被吓得有些脸色发白。   李灵微的两位师弟虽然心中有所紧张,但毕竟身为男子,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更不会轻易露出懦弱害怕之色。   这些凶残嗜杀的吸血红蝙蝠恶狠狠地冲向了李灵微几人,然而不当它们冲到李灵微几人的面前,就见夜明珠原本有些暗淡的光芒,忽然间光芒大放,立时就将冲过来的吸血红蝙蝠罩住。   被夜明珠光芒罩住的吸血红蝙蝠挣扎了两下,就倏然间化作了灰烬。李灵微几人见状,顿时暗暗地松了口气。   不过他们眼前的这群吸血红蝙蝠,委实数量太多,他们凝神看去,却见这些吸血红蝙蝠成铺天盖地之势,有如千军万马一般。   被夜明珠光芒灭杀掉的吸血红蝙蝠,也不过刚刚死了百十来只,相比于周围密密麻麻的吸血红蝙蝠,不过才是九牛一毛而已,只见这些吸血红蝙蝠悍不畏死的冲上前来,一副不将他们置于死地不罢休的拼命架势。   李灵微几人虽然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但李灵微几人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李清玹后,心中的大石头忽然落下地来。   今日若不是李清玹随着他们来了梅山摩天岭,他们怕是已经招架不住这些吸血红蝙蝠了,他们五人虽然练成了五方五行灭灵阵,但他们只是练气境界的修道人。   若是被这些数万只的吸血红蝙蝠团团围住,然后被车轮战式的战术围攻,以他们几人的实力来说,根本撑不过两个时辰。因此李灵微几人心中纷纷有些庆幸,但他们并不清楚李清玹是江南十六真人里的哪一位。 第273章 夜明珠   李清玹看着眼前的吸血红蝙蝠,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之意。这些吸血红蝙蝠并不是李唐帝国本土的生物,而是从大食国和天竺国传来的外来物种。   这些可以传播疟疾瘟疫的吸血红蝙蝠,在西方的大食国和天竺国,也是令人棘手的有害物种,无论是大食国的穆斯林修行着,还是天竺国的佛教徒修行者,都对这些害人的吸血红蝙蝠深恶痛绝。   李清玹已经看出来这些吸血红蝙蝠乃是人为所致,李清玹觉得这些吸血红蝙蝠有可能是蛊术中人所为,蛊术中人多为穷凶极恶之徒,少数蛊术中人虽然算不上恶人,但也不见得有多么良善。   夜明珠光芒大放,将数量众多的吸血红蝙蝠牢牢地挡在了外面,无论这些凶残嗜杀的吸血红蝙蝠怎么攻击夜明珠光芒,都没能将夜明珠的光芒消磨掉一丝一毫。   看似轻薄虚幻的夜明珠光芒,却是稳如稳如磐石,不过片刻功夫,夜明珠光芒笼罩的周围区域,已经落下了厚厚的灰尘,这些灰尘都是吸血红蝙蝠的骨灰所积。   现在,在这夜明珠光芒笼罩的周围上空,也不知道聚集了多少只吸血红蝙蝠,哪怕是以李清玹强大的感知力,也不能立时分辨出有多少只吸血红蝙蝠。   这些凶残嗜杀的吸血红蝙蝠,慢慢地减缓了对夜明珠光芒的撞击,吸血红蝙蝠似是领略了夜明珠光芒的无匹防御,因此不再去做这隔靴搔痒之事。   只不过这些吸血红蝙蝠生性凶残嗜杀,它们有些不舍到嘴的鸭子飞了,因此团团围住李清玹几人,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过了不知多久,这些吸血红蝙蝠倏然间冲天飞起,李灵微的小师妹看着离去的吸血红蝙蝠,轻声说道:“这恼人的飞鼠终于飞走了!”   小师妹的话音未落,就见冲天而起的无数只吸血红蝙蝠,倏然俯冲而下,有若离弦的弩箭一般,密集的撞击在夜明珠光圈上,夜明珠的光圈晃了晃,就瞬间光芒大放。   光芒大放的夜明珠光圈,将撞击而来的吸血红蝙蝠群尽数炼化,只留下一团团的灰尘洒落在地,地上灰扑扑的蝙蝠骨灰肉眼可见的厚实起来。   不过片刻时间,夜明珠光芒笼罩之地的外侧,就堆起了厚厚的灰尘,这些悍不畏死的吸血红蝙蝠,前仆后继的撞向了夜明珠光圈。   李灵微几人的面色有些苍白,她们着实不曾见过这般悍不畏死的凶残妖物。李清玹有些被这聒噪的吸血红蝙蝠惹恼了,倏然间长剑出鞘,一剑斩出,剑光霜寒如雪。   苍龙一样的剑势,带起了雷霆万钧般的磅礴剑气,一道道光辉如雪的剑气,陡然间化作了有若实质的数百道三尺剑光,数百道三尺剑光斩向了铺天盖地而来的吸血红蝙蝠群。   刹那间,数百道三尺剑光带着凌寒刺骨的寒霜雪意,将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吸血红蝙蝠群全部笼罩了进去,方圆数十丈的空间内,迅速开始了冻结,有如寒冬忽至、大雪降临。   方圆数十丈空间内的吸血红蝙蝠,约有两三千只,这两三千只的吸血红蝙蝠弹指间就被冻结成了冰坨子。   李清玹左手虚抓,就见这两三千只被冻结成冰坨子的吸血红蝙蝠,瞬间就化作了齑粉,飘飘洒洒的散落在地。 李清玹的这一剑斩落后,原本汹汹而来的吸血红蝙蝠群立时为之一顿。   吸血红蝙蝠虽然智慧不高,但毕竟有一丝妖兽血脉,因此吸血红蝙蝠群见识到李清玹的这一剑后,便不再撞击夜明珠的光圈。   吸血红蝙蝠群再次一飞冲天,只是吸血红蝙蝠这一次飞到空中后,并没有俯冲而下,而是盘旋在空中,绕着夜明珠光圈所在的位置转了三圈,随后便落在了黑漆漆的山林中。   李灵微几人松了口气,他们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李灵微看了眼自家的师弟师妹,随后对李清玹微微一礼,轻声说道:“灵微多谢李真人出手相助,若非李真人随我等来此,我等怕是在劫难逃了。”   李灵微的师妹师弟们,见状也是对李清玹施了一礼,纷纷拜谢李清玹的救命之恩。李清玹看了一眼李灵微几人,对李灵微说道:“灵微,你还是称呼我为李兄吧,你喊我李真人,让我觉得有些疏远了。”   李灵微听了李清玹所言,立时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李灵微轻声说道:“李兄,蝙蝠群已然散去,我等是继续上山,还是再做打算?还请李兄给我等拿个主意。”   李清玹沉思了一下,说道:“我们先在这里露宿一晚,明日清早再进山里探索那处‘千蝠魔窟’。”   李灵微的师妹师弟们,听了李清玹所言后,心中立时松了一口气。李灵微几人找了一块干燥的岩石,随即就盘膝而坐。   李清玹抬头看了一眼从乌云中露出半个脑袋的月亮,淡淡说道:“你们几人好好打坐休息,今夜我来为你们护法,你们安心休息就行。”   李灵微的小师妹,偷偷看了一眼李清玹,随后就闭目打坐起来。只是李灵微的这位小师妹,心中并未静下神来,她以往只接触过山门中的师兄弟们,并未接触过自家门派以外的年轻男子。   李清玹身材欣长,面貌出众,气质出尘,又有一身通玄的本领,自然让她这种情窦初开的豆蔻少女心头乱撞。   李灵微觉察出了自家小师妹的气息不稳,随即低声说道:“清蕙师妹,意守灵台,抱元守一,默念三遍静心诀。”   名为凊蕙的豆蔻少女,听了自家师姐所言后,立时静了静心神,随后不在胡思乱想,默默地练功打坐起来。   李清玹对于身后发生的小插曲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仰头看着云彩间的皎皎明月。一时之间,整个半山腰处静到了极点,只有偶尔遥遥传来的蛐蛐声,才使得半山腰处有了点生机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闭目打坐的李灵微睁开了双眼,一眼便瞧见了凝望夜空明月的李清玹。   李清玹一身深青色丝绸的道衣随着山林间的微风扬起,使得本就俊朗挺拔的李清玹,看上去更是遗世独立,飘飘乎如神仙中人。 第274章 道邃与灵澈   李灵微长身而起,轻轻地走到了李清玹身旁,李灵微看了看夜空中的皎皎明月,幽幽说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李灵微的声音有如林籁泉韵,轻灵之中带有一丝丝叹息之意。李清玹收回了目光,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李灵微。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青莲居士的这首把酒问月,道尽了古往今来,恒河沙数,有如逝水,唯有清风明月亘古如斯。”李清玹喃喃低语,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神采。   时间悄然流过,不知不觉间就已天色渐明,就在太阳慢慢升起之时,山林中的所有吸血红蝙蝠忽然冲天飞起,有若巨大黑云的吸血红蝙蝠群,迅速朝着山中某处角落飞去,不大功夫,这成千上万只的吸血红蝙蝠,都消失在了梅山深处。   李灵微看了一眼消失不见的吸血红蝙蝠群,轻声说道:“李兄,我们现在进山么?”李清玹笑了笑,淡淡说道:“不着急,有人来了,等来人到了再说。”   李灵微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理了理自身的衣衫。李灵微的几位师弟师妹,已经收功而起,四人默默地站在了李清玹与李灵微身后。   名为凊蕙的少女,听了李清玹与李灵微的谈话后,仔细的整了整衣衫,作为一个豆蔻年华的花季少女,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外表,特别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过了片刻,李灵微四人便听到山脚下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听这脚步声,约有四五人朝着梅山山上而来。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有四人出现在了李清玹几人面前,这四人当中有两位是年轻僧人的打扮,另外两位则是一男一女,这两人的年岁不大,都极为年轻。   男的身高七尺余,长得颇为俊朗,女的身材高挑,面貌秀丽,极为出彩,这两人站在一起,好似一对神仙眷侣,不由得羡煞旁人。   一男一女虽然极为出彩,但另外两位年轻僧人更是气质卓然,不同凡响。左边的年轻僧人身高八尺,一身纯白袈裟,白衣僧人目光清澈,两条眉毛有如两柄柳叶刀,衬得白衣僧人英俊不凡。   右边的僧人比白衣僧人稍微矮一些,僧人身着黑色袈裟,长得眉清目秀,虽然容貌及不上白衣僧人,但气质却是更为超凡脱俗。   两位年轻僧人与年轻男女见到李清玹六人后,微微吃了一惊,黑衣僧人上前一步,微微一礼,道:“阿弥佗佛,贫僧见过几位施主,不知几位施主可是灵宝派弟子?”   李清玹对李灵微示意了一下,李灵微便越众而出,施礼说道:“灵宝派李灵微见过法师,不知法师等人是……”   黑衣僧人笑了笑,温和说道:“贫僧天台宗道邃,这位是律宗的灵澈上人。至于这两位则是秦州玉泉观真传弟子贾玄机、史潇云。”   身穿白色僧衣的灵澈,对李灵微几人微微施了一礼,并打了声招呼。但秦州玉泉观的贾玄机、史潇云都是自命不凡之人,两人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李灵微皱了皱秀眉,随即不再理会玉泉观的两人,李灵微向道邃说道:“原来是道邃上人与灵澈上人两位法师当面,灵微久闻两位法师之名,两位法师与皎然法师、怀素法师并称江南四大名僧。今日得见两位法师,实属三生有幸!”   道邃喧了句佛号,道:“李道友谬赞了,贫僧天资笨拙,若非老师湛然不弃,传我大乘佛法,贫僧哪能有今日之名?区区薄名不过是过眼云烟,若是能凭此做些利于苍生之事,倒也不枉贫僧修佛一场了!”   李灵微笑了笑,道:“道邃上人太过自谦了,我身旁的这四位都是我的师弟师妹,至于这一位,则是我的一位兄长。”   道邃对清蕙几人见了见礼,随后却是多看了李清玹一眼,道邃身为天台宗最为杰出的弟子之一,自然修为不俗,但以道邃净根境界的修为来说,却是完全看不透李清玹的深浅,因此道邃多看了李清玹一眼。   佛教修行者不同于道门修士,佛教修行境界分为七大境,其中净根境界对应了道门的坎离境界,道邃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已是净根境界的修为,因此名列江南四大名僧之一。   不等道邃暗暗猜测李清玹本领深浅之事,就见被人视若无睹的玉泉观贾玄机的脸色已经有些阴郁,待李灵微与道邃寒暄过后,他突然冷漠地说道:“李仙子,你们灵宝派距离巫州的梅山,有一千里之遥,不知你们因何来此?”   灵宝派的五人闻听此言,都是脸色微微一变,凊蕙看着贾玄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立时觉得十分反感。   除了凊蕙之外,灵宝派的另外三人也是面色微寒,对于贾玄机纷纷怒目而视。至于李清玹,根本就不曾将贾玄机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真气外放之辈,还不如那位名为史潇云的女子修为来得高。   就算是史潇云也不过是坎离初期的修为,虽然在同辈人当中已然是极为出色之人,但是在李清玹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李灵微虽然心中不快,但她毕竟是灵宝派五人当中的大师姐,李灵微调节了一下心绪,淡淡说道:“不瞒四位道友,昨晚上我与师妹师弟到此山中,我们本想直接探寻摩天岭上的那处‘千蝠魔窟’,谁知竟然遭遇了数量庞大的吸血红蝙蝠群……”   贾玄机四人闻听此言,顿时都是脸色一变,一直不曾说话的史潇云,微微皱了皱秀眉,说道:“这吸血红蝙蝠本不是我朝所有,传闻出自西方的天竺国和大食国,这吸血红蝙蝠喜欢群居,对付起来颇为棘手!”   李灵微非常聪慧,她听了史潇云所言后,立时便知史潇云四人多半是为了吸血红蝙蝠群而来,这些吸血红蝙蝠群为祸一方,若是能铲除掉,对于她们而言,也是一件功德之事。 第275章 合兵一处   李灵微心中灵光一闪,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李清玹上前一步,与那史潇云淡然说道:“这位潇云仙子,照你所说,你们曾经与这吸血红蝙蝠群 交过手?不知潇云仙子你们对于消灭这些吸血红蝙蝠群,可有什么良策?”   史潇云闻听此言,微微皱了皱秀眉,她轻声说道:“这些吸血红蝙蝠喜欢群居,若是千余只吸血红蝙蝠,对付起来却是不难,不过这摩天岭上的‘千蝠魔窟’内中,怕是有上万只吸血红蝙蝠,对付起来确实不容易。”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瞒诸位道友,我们昨晚本想将这群害人的吸血红蝙蝠群除去,谁知这群吸血红蝙蝠群数量无穷无尽,我们厮杀了一整夜,也没能将这群吸血红蝙蝠除去,最后竟然被这群吸血红蝙蝠群逃了去,实在是让我等惭愧至极!”   李清玹一边叹息,一边看了李灵微一眼,李灵微心中虽然不解李清玹为何如此说话,但她毕竟是位聪慧敏捷的女子,李灵微轻叹一声,幽幽说道:“诸位道友都是人中龙凤、一时之杰,不知诸位道友对此有何高见呢?”   道邃与灵澈听了李清玹、李灵微所言后,立时露出了思索之色。史潇云则是微微皱了皱秀眉,对于如何对付吸血红蝙蝠群,史潇云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至于贾玄机,他不过才是真气外放的修为,以道邃、灵澈与史潇云的修为来说,对于如何对付吸血红蝙蝠群都有些一筹莫展,更不用说他这个练气境界的小修士了。   贾玄机觉得他虽然比不上师姐史潇云与道邃、灵澈三人,但他比起李灵微几人来说,修为却要高上一些,因此贾玄机对于李灵微所言不以为然,反而有些不屑。   凊蕙看着贾玄机有些嘲讽的脸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凊蕙虽然想要上前训斥一下贾玄机,但是碍于自家师姐在此,加上李清玹在场,凊蕙只得收起了自己的小脾气。   过了片刻,灵澈抬头说道:“这座梅山在上古之时,乃是九黎部族的祖地之一,九黎部族首领蚩尤曾在此山练兵,虽然蚩尤练兵之事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但这座梅山当中依然是危险重重。”   “贫僧觉得这座梅山当中除了吸血红蝙蝠以外,或许还有别的精怪妖魅藏身其中,既然我们都是为民除害而来,我们不如一同行动,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更何况我们要比臭皮匠厉害多了,不知诸位道友意下如何?”   灵澈的话音刚落,就听贾玄机冷哼了一声,贾玄机漠然说道:“灵澈上人所言有理,不过在场诸位道友当中,怕是有人不敢深入此山当中,毕竟此山深处危险重重,有些人怕是惜命要紧。”   李灵微几人闻听此言,心中都是有些怒气,若非李灵微几人自幼修道,涵养功夫都比较好,怕是当即翻脸不认人了。   李清玹虽然是修道人,但他曾经是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人,因此李清玹轻笑了一声,淡淡道:“贾道友说的不会是自己吧?若是贾道友怕了,就请快快离开此地好了,莫要在此聒噪不已!”   贾玄机显然没有想到李清玹会如此折辱与他,贾玄机身为秦州玉泉观观主的独生子,自幼深得玉泉观中师姐师兄的优待,因此养成了目无余子的性格。   更何况以他弱冠之龄修成真气外放的天资来说,放在雍凉之地,亦是名声赫赫的天才人物,因此贾玄机根本受不了李清玹的这份折辱。   贾玄机当即冷笑了一声,森然说道:“李道友如此折辱于我,莫非是觉得本少主好欺负么?既然如此,本少主就称量称量李道友有几分道行本领。”   李灵微见这贾玄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要找李清玹的麻烦,心中暗暗道了声,“不自量力的家伙,真是无知者无畏!”   李清玹漠然看了一眼贾玄机,随即露出了一丝龙虎真人气息,就这仅仅一丝龙虎真人的气息,立时让想要动手的贾玄机扑通跪倒在地。   贾玄机顿时觉得有如泰山压顶,浑身立时没了一丁点力气。弹指间的如此变化,让想要制止贾玄机的史潇云顿时愣住了。   一旁的道邃与灵澈二人也是耸然一惊,道邃与灵澈原本就没看透李清玹的修为境界,他二人原本就怀疑李清玹是位隐藏了修为的大高手,此时场中倏然之间发生的变化,更加证实了道邃两人的猜测。   道邃与灵澈认为李清玹是位坎离大成的人物,若非如此,在他二人的认知里,李清玹哪能轻易就将贾玄机镇压当场,就算是他二人想要对付贾玄机,也没有如此的轻松写意。   道邃与灵澈根本就没将李清玹往龙虎真人方面去想,毕竟二十来岁的龙虎真人,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了,近二百年来,二十来岁修成龙虎真人的绝世天才,也就只有一人,那人就是药王真人孙思邈。   在场众人除了李灵微几人不觉得意外之外,其他人都是颇为吃惊,道邃最先反应了过来,“李道友,这位贾道友虽然有些出言不逊,但是李道友已经惩处过他了,还请李道友大人大量,就饶恕贾道友这一回吧!”   史潇云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因此施礼说道:“李道兄,还请您看在玉泉观的面子上,饶恕我师弟这一回吧,等我回到观内之后,我必然让师尊罚他面壁思过,还请李道兄高抬贵手,放我师弟一马。”   李清玹看了一眼史潇云,随即微微点了点头,李清玹将自身的龙虎气息收敛了起来,贾玄机这才觉得身上的大石头落了地,没了刚才泰山压顶的窒息感,不过他仍是有些全身脱力的虚脱感。   贾玄机心中又恨又怕,但他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灵澈道了声佛号,道:“诸位道友,我等在此休息片刻,等会再去探寻摩天岭上的那处‘千蝠魔窟’,不知诸位道友觉得可好?”   众人对于灵澈的提议自无异议,随后众人便寻了处干净之地,除了李清玹之外,其他人都掏出了干粮和水袋,无论是修佛者还是修道者,但凡没有修到龙虎真人境界的层次,都还不能辟谷不食。 第276章 千蝠魔窟   李灵微将自己的部分干粮递向了李清玹,李清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并不需要。李灵微笑了笑,就将干粮放回了食盒当中。   身着月白僧袍的灵澈用过干粮后,便朝着李清玹微微施了一礼,李清玹见状回了一礼。   灵澈喧了句佛号,低声道:“李施主,可否借一步说话?”李清玹诧异的看了眼灵澈,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李清玹和灵澈找了处干净的岩石,随后两人便相对而坐,谈论起来,李清玹从灵澈的口中方才得知,梅山摩天岭上的‘千蝠魔窟’最早形成于武后执政年间。   武后执政年间,西域波斯帝国摩尼教的‘侍法者’拂多诞前来大唐帝国朝拜。摩尼教又称明教、明尊教,乃是西域有名的教派,‘侍法者’拂多诞持《二宗经》至大唐帝国,并在大唐帝国当中公开建寺传教。   ‘侍法者’拂多诞的随从当中,有人携带了大食帝国独有的吸血红蝙蝠,这吸血红蝙蝠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出现在了梅山的摩天岭当中。   因为吸血红蝙蝠凶蛮残忍,嗜杀吸血,所以摩天岭上的蝙蝠洞被梅山周围之人称为‘千蝠魔窟’。   后来因为‘千蝠魔窟’凶名远播,引来了司天台的注意,当时司天台派了十多名坎离境修士,加上近百人的练气境修士,才将‘千蝠魔窟’里的吸血红蝙蝠群消灭掉。   谁知这‘千蝠魔窟’里的吸血红蝙蝠群被消灭掉后,却有少量的吸血红蝙蝠逃匿了去,年深日久之后,这残存下来的吸血红蝙蝠竟然再度繁衍旺盛,因此有了今日数以万计的吸血红蝙蝠。   这些数量庞大的吸血红蝙蝠群,每天夜里都外出掠食,刚开始这些吸血红蝙蝠群只是掠食牛羊猪狗,等方圆一百多里的牛羊猪狗被掠食干净之后,这些吸血红蝙蝠群便开始攻击周围的居民。   这方圆一百多里的村寨居民,俱是被吸血红蝙蝠群搞得死伤惨重内,因此这些村寨居民要么是迁离了此地,要么是搬进了县城或是府城里。   因为无论是县城还是府城都有兵士把守城池,这些兵士用火箭齐射对付吸血红蝙蝠群,倒是抵挡住了凶残的吸血红蝙蝠群。只是城外村社没有兵士把守,所以梅山周围的村社俱是搬向了别处。   因为这些吸血红蝙蝠有些畏惧阳光直射,所以这些吸血红蝙蝠都只在夜晚出动,这些吸血红蝙蝠白天都是躲在‘千蝠魔窟’里面栖息。   李清玹几人昨晚遇到吸血红蝙蝠群,只是凑巧碰上而已,如果李清玹几人是今日白天上山,就不会碰到吸血红蝙蝠群了。   李清玹听到此处,立时挑了挑眉,沉声问道:“灵澈上人,既然梅山的吸血红蝙蝠群为祸一方,为何司天台不派人前来解决这些吸血红蝙蝠群呢?”   灵澈闻听此言,略微迟疑了一下,苦笑道:“根据贫僧所知,巫州刺史为了自己的政绩,将此事压了下来,巫州地寡民少,又处于西南蛮夷之地,因此司天台并没有修道人驻守于此,所以司天台也不知梅山上的吸血红蝙蝠群竟然死灰复燃了。”   李清玹听了灵澈所言,微微皱了皱眉,修道人虽然本领非凡,但却不能插手官府之事。就在这时,李灵微轻轻的走了过来,李灵微听到了灵澈与李清玹的对话。   李灵微对李清玹与灵澈微微施了一礼,随后轻声说道:“既然巫州刺史府不作为,那我们就自己出手,将这为祸一方的吸血红蝙蝠群抹杀个干净。”   灵澈面露慈悲之色,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这吸血红蝙蝠也是自然生灵,但是这吸血红蝙蝠属于生灵中的恶灵,既然度化不了,那我这佛门弟子,也只好金刚怒目,降服超度这些恶灵了。”   李灵微面露敬佩之色,轻声叹道:“金刚努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灵澈喧了句佛号,微微笑道:“不曾想李姑娘身为道门弟子,竟然对我佛门真言知之颇深,李姑娘有慧根,可惜李姑娘没有佛缘。”   李清玹轻笑了一声,淡淡说道:“灵澈上人,你若是将我这小妹度做了佛门弟子,灵宝派的李腾空元君,怕是会拆了你挂单的云门寺。”   灵澈笑了笑,双手合十道:“所以贫僧说李姑娘有慧根,没有佛缘。”   李灵微看了一眼李清玹,又看了一眼灵澈,淡淡笑道:“大兄与上人就莫要在此拿小妹说笑了,我们还是早些上山吧,不然到了晚上,这些吸血红蝙蝠可就不好对付了。”   灵澈听了李灵微所言,微微点了点头,道:“李姑娘言之有理,既然这样,我们就去找史姑娘她们吧!”   这数量众多的吸血红蝙蝠,对于灵澈与李灵微等人来说,着实有些棘手了,但对于李清玹来说,不过是两三剑的事情而已,只不过李清玹并不想直接出手将这吸血红蝙蝠群给料理了。   李灵微几人既然是下山历练的,有些事情还是让她们亲力亲为才好。若是李灵微几人遇上不可抵挡的危险,李清玹自然会出手相助,但此时的李清玹只是想扮猪吃老虎而已。   灵澈、李灵微与道邃、史潇云等人商量过后,便即准备趁着天色尚早上山而行。   灵澈、李灵微一行人要么是执剑在手,要么是手持法器,神色严谨的朝着梅山的摩天岭而去。只见摩天岭上满眼荒芜,山石林立,偌大的一座摩天岭,竟然连一只鸟儿都不曾见到。   李灵微心思敏捷,她暗暗想道:“莫非这座山上的所有鸟儿,都做了这些吸血红蝙蝠的点心不成?这不大可能,这些鸟儿有可能已经迁移到了别处。”   灵澈、史潇云四人比李灵微几人早来了四五日,灵澈几人已经找到了摩天岭上的‘千蝠魔窟’所在。过了片刻之后,李灵微几人随着灵澈、史潇云四人来到了‘千蝠魔窟’的洞口处。 第277章 入洞窟内   这千蝠魔窟的洞口宽约一丈二尺,洞口约有一丈五尺高,千蝠魔窟的洞口位于摩天岭的山坡背阴处。   洞口略微有些向下倾斜,洞口处被阳光照射的有些光亮,但洞口深处却是黑漆漆一片,就算是以李灵微的目力来说,也看不清楚洞口里的内景。   史潇云皱了皱秀眉,以她坎离初境的修为来说,竟然只能看清楚洞内五丈以内的景象,再往深处看去,却是看不甚清了。   众人站在离洞口约有三四丈远的地方,便即停了下来,黑漆漆的洞口内,不时地有一阵阵阴风吹出来,阴风并不是呼啸而来的大风,不过却是绵绵不绝。   众人被阴风拂过脸上,立时觉得阴冷入骨。洞口内不仅有阴风吹出,同时还有轻微的沙沙声传来,这沙沙声好似佳人低语,又好似恶鬼哭嚎,就算李灵微等人都是修道人,但是这种诡异阴森还是让他们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灵澈看了看黑漆漆的洞穴,手中缓缓转动念珠,随即他的眼中绽放出淡淡金光之色,灵澈目运金光,深深地凝视了洞穴片刻。   灵澈眼中的金光慢慢消散不见,灵澈回头喧了句佛号,沉声说道:“诸位道友,此洞内危险重重,为了安全起见,还请诸位准备好护身法器,以防万一。诸位准备好护身法器后,我们就进洞内降妖除魔。”   李灵微等人听了灵澈所言后,都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将法器符剑等护身宝物拿在手中。灵宝派的李灵微等人都是手持上品法剑在手,而玉泉观的史潇云则是手持两柄一尺长的飞剑在手,这两柄飞剑一紫一青。   道邃见到史潇云手中的紫青双剑后,诧异地说道:“这是贵观的紫电剑与青霜剑?贵观的镇观之宝?”史潇云笑了笑,说道:“道邃上人好见识,小女子深感佩服!”   贾玄机见到自家师姐手中的紫青双剑时,眼中隐晦的闪过了一丝嫉妒之意,贾玄机一摆手中的白玉拂尘,冷冷的说了一句:“各位走罢,让我们去会会洞内的这些妖魔鬼怪。”   贾玄机说罢,就第一个走向了黑漆漆的洞穴,道邃等人见状,立时连忙跟了进,李清玹走在最后,心中对于贾玄机的自告奋勇,颇是不以为然。   贾玄机手中的白玉拂尘是件极品法器,其威能并不下于史潇云手中的紫青双剑,否则以贾玄机生性怕死的个性来说,根本不可能第一个进入洞穴当中。   李清玹对于史潇云手中的紫青双剑,以及贾玄机手中的白玉拂尘都不感兴趣。李清玹对于灵澈先前目运金光之事,倒是颇有兴致。   李清玹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灵澈,心中暗暗想道:“这位灵澈上人,看起来比我还要小上一两岁,竟然初步修成了天眼通,这份天资与悟性,可以算得上万里挑一了,就是不知以灵澈的天资悟性来说,在江南四大名僧当中能排到第几位?”   因为千蝠魔窟的洞内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以李灵微等人的目力来说,容易被躲在黑暗中的魔物所偷袭,所以李清玹一进洞内,就将夜明珠取了出来。   夜明珠散发出道道光芒,将李清玹一行人所在的五丈地之内照得犹如白昼。若是李清玹一人来此,根本用不着夜明珠,以李清玹龙虎真人的神识来说,梅山摩天岭上的任何角落,都不可能瞒得住李清玹的感知。   就在李清玹心思百转的时候,道邃与灵澈走在了最前面,而贾玄机则是放慢了脚步,随后与史潇云并排走在了一起。   至于李灵微五人则是处在了中间位置,李清玹不紧不慢的走在了最后面。洞穴内的阴风比之洞口外面更为阴冷一些,绵绵的阴风当中带有丝丝潮湿之意。   在夜明珠光芒的照射下,李灵微、凊蕙等人都能看得见地面上满是蝙蝠粪便,使得洞穴内的地面上几乎没有了下脚之地,好在李灵微等人都是轻功身法绝佳之辈,因此没有人踩到蝙蝠的粪便。   但即使如此,蝙蝠粪便恶臭的气味,仍是让众人觉得极为不适。众人当中有四个是年轻女子,李灵微与她的两位师妹,都是秀眉紧皱,面色都有些苍白。   玉泉观的史潇云虽然是位坎离境女修,但她终究是个女子,因此也是面色苍白,史潇云心中对于隐匿在洞穴中的吸血红蝙蝠,更为觉得深恶痛绝。   李清玹的六识比在场众人更为敏感,因此更是觉得臭味熏天,李清玹不得已之下,闭上了自己的嗅觉。李清玹闭上嗅觉后,立时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道邃与灵澈皆是手持五股金刚杵,全神戒备的走在前面。李清玹往洞窟深处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之意。   在李清玹的眼中,三十丈外的洞窟深处,有无数只吸血红蝙蝠密密麻麻的挂在了洞窟的石壁上。无数只黑红相间的吸血红蝙蝠,全部倒挂在山洞顶端,将山洞顶端的石壁都遮盖的严严实实。   李清玹虽然发现了三十丈外的吸血红蝙蝠,但是道邃与灵澈等人还没有发现前方的吸血红蝙蝠群,李清玹没有丝毫开口提醒的意思,只是一步之遥的跟在众人身后。   道邃与灵澈带着众人又往前走了二十丈之远,随后道邃两人就异口同声的低声道:“各位停下,前面有情况!”   李灵微等人闻听此言,立时都停下了脚步,道邃转头看了一眼李清玹,示意李清玹将夜明珠往前照耀一番,李清玹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就以控物的手段,将夜明珠往前方凭空送出了六七丈的距离。   空中的夜明珠缓缓升起,随即夜明珠光芒大放,将史潇云等人面前的洞窟照得恍如白昼。史潇云、李灵微等人借着夜明珠的光芒,看清楚了十丈外的洞内景象。   李灵微、史潇云等人看清楚前方的洞内景象后,立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洞窟顶端挂满了吸血红蝙蝠,这些吸血红蝙蝠密密麻麻的倒挂在洞窟顶端的石壁上,将洞顶石壁全都遮盖住了。   洞窟内时有时无的沙沙声,即是这些吸血红蝙蝠摩擦低鸣所发出来的,这吸血红蝙蝠发出来的沙沙声,好似佳人低语缠绵,又好似恶鬼恶声索命,让人觉得十分的诡异莫测。 第278章 青首巴蛇   原本处于黑暗之中的吸血红蝙蝠群,被夜明珠的耀眼光芒照到后,立时感觉到了躁动不安。吸血红蝙蝠一个个的都躁动了起来,但是并没有一只吸血红蝙蝠冲天飞起。   这些躁动不安的吸血红蝙蝠,全部都用爪子在石壁上向着黑暗之处攀爬了过去,有的吸血红蝙蝠直接就抓在了同类身上,并随着同类往黑暗之中移去。   这些密密麻麻的吸血红蝙蝠,在黑暗中都张开了形状可怖的獠牙,这令人感觉可怖的一幕,除了李清玹之外,在场的其他人都觉得触目惊心。   李灵微等人见到这一幕,顿时大气都不敢喘,过了一会,李灵微等人便都发现,虽然这些吸血蝙蝠被夜明珠的耀眼光芒给惊扰到了,但是这些吸血红蝙蝠并没有暴起伤人,反而往远处黑暗里攀爬而去。   李灵微等人想通这一点后,纷纷松了一口气,李清玹看了一眼如释负重的众人,低声说道:“诸位道友,既然这些蝙蝠并不袭击我们,那我们就继续往前走罢。”   李灵微、史潇云等人听了李清玹所言后,便不再驻足不前,李灵微、灵澈等人回头看了一眼黑暗深处的吸血红蝙蝠群,便即往更为幽深黑暗的洞窟深处走去。   李灵微一行人皆是全神戒备,朝着洞窟深处鱼贯而进。随着李灵微等人鱼尾雁行,地面上的蝙蝠粪便越来越多,几乎覆盖了整条地面。   在夜明珠的光芒照射下,洞窟顶部的吸血红蝙蝠好似犹如潮水一般,一眼都望不到边,密密麻麻的吸血红蝙蝠都有些躁动不安,发出了阵阵低鸣之声。   这些低鸣声好似魅惑佳人的细语缠绵,又好似妖魔鬼怪的勾魂索命,若非李灵微十人都是道心坚毅的大派修士,否则早就被这诡异莫测的低鸣声蒙蔽了心智。   若是寻常江湖人误入此处,就算不被吸血红蝙蝠嗜杀掉,也会被这有如鬼魅的低鸣声折磨成疯子不可。就算是江湖上的武道大宗师,遇到这种情况也不见得活下命来。   李灵微等人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忽然觉得洞窟当中的道路变了,变得有些像是下山的坡路一般,一直走在前面的灵澈、道邃两人忽然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停了下来。   走在众人中间的史潇云皱了皱秀眉,眼神警惕的看向了四周,灵澈与道邃也是仔细地查看周围的景象。道邃低声道:“诸位道友,切莫轻举妄动,周围有情况。”   贾玄机与李灵微的师弟师妹都不是坎离修士,因此没有发现周围的异常,但是他们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就连史潇云几位坎离级数的高手都戒备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看向了李灵微所在的位置。李清玹手中的鸦九剑瞬间出鞘,一道骤然亮起的霜寒剑光斩向了李灵微。   霜寒剑光激射而出,朝着李灵微陡然杀去,在场的其他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而李灵微本人更是满脸的惊骇欲绝,她不知道李清玹为何突然朝她出手。   在场的其他人都不明白李清玹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对李灵微下起了杀手。就在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时,李灵微身后的岩石壁上突然冒出了一条藤蔓。   下一刻,那小手臂粗细的藤蔓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原来那小手臂粗细的藤蔓竟是一条青首黑身的长蛇!   不光如此,这条青首黑身长蛇的脑袋原本还只有拳头般大小,谁知倏然间就变成了五尺见方般大小!如此血盆大口,将李灵微吞下尚且有余!   这是青首巴蛇!李清玹心中倏然一惊。他现在终于知道导致梅山脚下百姓频繁失踪的凶手是谁了──不是那些喜食血液的吸血红蝙蝠,而是这一条小手臂粗细的青首巴蛇!   青首巴蛇是神话传说中的大蛇,在《山海经·海内南经》中曾有记载:“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其为蛇青赤黑。一曰黑蛇青首,在犀牛西。”   在《山海经·海内经》一文中,也有青首巴蛇的记载,“西南有巴国,又有朱卷之国,有黑蛇,青首,食象。”西晋末期,风水堪舆宗师郭璞曾对此注释道:“即巴蛇也。”   从《山海经·海内经》以及《山海经·海内南经》的记载来看,这青首巴蛇自古以来就有,并且还是极为强大的妖兽大蛇!   上古帝尧在位的年间,巴蛇霍乱天下,被上古大神后裔斩杀于洞庭湖畔。李清玹眼前的这一条青首巴蛇乃是上古大妖巴蛇的血脉后裔。   就算是血脉最不纯正的巴蛇血裔,成年之后都能有龙虎真人境界的实力。因此,李清玹眼前的这一条青首巴蛇乃是凶名赫赫的妖兽大蛇。   这青首巴蛇与一般的妖兽根本不同,青首巴蛇的体内自成天地,青首巴蛇能吞下比其蛇身庞大数倍的物体。青首巴蛇虽然远远比不了上古凶兽饕餮,但以青首巴蛇的实力来说,在众多妖兽当中也能排得上名号!   这种青首巴蛇不过小手臂般粗细,蛇身漆黑色,蛇首青色,故名青首巴蛇,这青首巴蛇在众多巴蛇后裔当中,算是颇为厉害的一种,这青首巴蛇能够随意缩小或增大自己的身躯,擅长影遁刺杀之术。   这也是青首巴蛇能够将梅山脚下百姓屠戮殆尽的重要原因之一,其他种类的巴蛇都是普遍体型庞大,其他巴蛇若是屠戮村镇百姓,早早就会被官府发现的。   若是官府发现有大型巴蛇屠戮一方百姓,根本不敢隐瞒不报的,若是真有大型巴蛇肆意屠戮百姓,司天台早就会派人前来灭杀巴蛇大妖!   而这青首巴蛇能够随意增大或增大自己的身躯,又极为擅长影遁刺杀之术,因此巫州官府根本不曾发现巴蛇肆意屠戮百姓之事,反而以为是吸血红蝙蝠群的原因,导致梅山脚下的百姓全部撤离了出去。 第279章 剑气光寒   李清玹眼前的这一条青首巴蛇不过刚刚成年,约有龙虎初境的实力,赫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强大妖兽。   若是放任自流,恐怕这条青首巴蛇能将整座梅山周围的人们屠戮殆尽。如此凶兽,当杀之!这一刻,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冷然杀意。   霜寒剑光倏忽如电,直刺青首巴蛇,青首巴蛇虽然凶厉,但却不是愚蠢的妖兽,青首巴蛇的灵智很高,它对于李清玹的这一剑极为重视。   然而本就快若闪电的霜寒剑光陡然间又是加快了三分,如陨星坠落般的砸在了青首巴蛇的脑袋上,霜寒剑光直接将青首巴蛇砸飞了出去。   “灵微,你没受伤吧?”李清玹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李灵微身旁。   后知后觉的李灵微被吓得魂不附体,此时她听到李清玹的话语后,下意识的抱住了李清玹的胳膊,颤抖道:“没…没有…受伤,小妹多谢大兄相救。”   在场其他人本来提起的心终于落地了,众人纷纷向李清玹投去了赞叹的眼神。李清玹迅速地扫了众人一眼,随即看向了被他一剑砸飞的青首巴蛇。   “竟然是青首巴蛇!”这时,史潇云等人也终于回过神来,看向了那一条小手臂般粗细的青首巴蛇。   道邃与灵澈都是脸色一变,惊骇的同时说道:“这是一条刚刚成年的青首巴蛇,堪比舍利境界的大修,各位道友万望多加小心!”   史潇云同样是脸色一变,如临大敌般的看向了青首巴蛇。佛门的舍利境界与道门的龙虎境界是为同等境界,李灵微、贾玄机等人虽然不是佛门修行人,但也知道舍利境界代表了什么。   李灵微与她的师妹师弟刚开始被吓得有些魂不附体,随后李灵微她们忽然想到李清玹是位龙虎真人,因此李灵微她们骤然提起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灵澈与道邃对视了一眼,随后灵澈看了一眼李清玹与史潇云,沉声道:“李道友、史道友我们四人联手,好将这青首巴蛇镇压了,虽然这青首巴蛇十分棘手,但我们四人联手,就算是龙虎真人也能斗上一斗了。”   灵澈话音刚落,青首巴蛇便朝着众人扑杀上来。灵澈等人慌忙施展法术抵挡,但青首巴蛇再怎么说也是上古大妖巴蛇的血裔,眼前这条青首巴蛇虽然血脉不纯正,但终究有一丝上古巴蛇的血脉,所以李清玹刚才的随手一击,并没有没对青首巴蛇造成多深的伤害。   “尔等退后!”李清玹冷声喝道,随即李清玹放开了自身气息,不在压制自己龙虎真人的气势。   李清玹身为降龙伏虎境的大修士,一身气息自然是气冲牛斗贯山河。青首巴蛇本来向前扑杀的动作猛然一顿,它那人性化的蛇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忌惮之色。   朝后方纵掠出七八丈远的灵澈、史潇云等人,均是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灵澈、史潇云等人均不敢相信李清玹是位龙虎真人,因为李清玹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   青首巴蛇吐着信子,阴冷的看着李清玹,想要寻找出李清玹的破绽,从而一击重伤李清玹。然而不等青首巴蛇发起攻击,李清玹就倏然间一剑斩出,剑光如雪。   苍龙一样的剑势,带起了雷霆万钧般的磅礴剑气,一道光辉如雪的剑气,陡然间化作了有若实质的丈八寒刀,丈八寒刃斩向了吐着信子的青首巴蛇。   青首巴蛇尾巴一甩,眨眼间身躯骤然变大,弹指间就从小手臂般粗细暴涨至水桶般粗细了,而且身躯也变得有十几丈之长。   青首巴蛇身躯暴涨之后,立即张开了血盆大口,就在下一刻,有一道道碧绿色光芒出现,一道道的碧绿色光芒直接朝着丈八寒刃挡去,碧绿色光芒只是将丈八寒刃挡了四五个呼吸的时间,便即化作了虚无。   就在丈八寒刃斩却碧绿色光芒的时候,青首巴蛇忽然张口吐出了十几道蛇影出来,这些蛇影十分凝实,落在史潇云、道邃等人眼里,就是真正的蛇灵,这些蛇灵都是青首巴蛇的模样。   这十几条蛇灵上下翻舞,有如电蛇狂舞一般,下一刻,这些蛇灵如流星雨般的轰向了丈八寒刃。刺眼的光芒猛然绽放,与倏然而至的丈八寒刃撞在了一起。   这十几条蛇灵,每一条都有着坎离境初期的实力,这十几条蛇灵一齐撞向了丈八寒刃,威力自然胜过了丈八寒刃。   眼见丈八寒刃就要支离破碎,李清玹手中的鸦九剑陡然间光芒大放,只见一道雪白剑光倏然间斩向了十几条蛇灵,雪白剑光弹指间分化成了七道白色剑光。   白道蓝色剑光有如七朵白色莲花绽放,七朵异常美丽的白色莲花,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成一座剑阵,这剑阵名为北斗七杀剑阵,乃是李清玹从南宫离的玉简中所习练来的剑术神通。   七道白色剑光犹如七颗雪白的天外陨星,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十几条蛇灵轰杀而去。十几条堪比坎离初境的蛇灵,竟然在四五个呼吸间,就被七道白色剑光轰成了碎片。   七道白色剑光速度不停,直接冲着青首巴蛇斩去,由于七道白色剑光的速度太快,青首巴蛇来不及施展本命神通,只好以自身的蛇身硬扛七道白色剑光。   一阵刀剑交鸣般的声音想起,只见火星四溅,弹指之间,青首巴蛇的蛇身上就多了七道深深的伤口。青首巴蛇被李清玹重伤到了,按理说这青首巴蛇应该转身而逃才是,谁知这青首巴蛇被李清玹激起了凶性。   青首巴蛇阴毒的看了一眼李清玹,随即身形一闪,竟然直接消失在了黑暗中。李清玹身后不远处的灵澈、李灵微等人,见状都是大吃一惊,灵澈、李灵微等人都是万分戒备的扫视着周围的动静。   李清玹眼神一凌,随即一剑斩向了黑暗中的某个位置,霜寒剑光陡然暴涨,与正准备发动偷袭的青首巴蛇撞了个正着。   青首巴蛇被霜寒剑光击中后,立时就发出了痛嘶声,李清玹这一剑的攻击,比刚才的北斗七杀剑阵还要厉害数倍不止,因此这一次青首巴蛇受到了重伤。 第280章 巴蛇授首   青首巴蛇怒吼一声,随即对准李清玹张开了血盆大口,下一刻,李清玹就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吸力。   李清玹在这一瞬间,好似觉得有几十个大力士在他的背后猛推,一股沛然的可怕吸力笼罩住了李清玹。   李清玹挑了挑眉,朝着愤怒不已的青首巴蛇看了一眼,淡淡笑道:“原来是你的本命神通‘巴蛇吞象’,你以为你这本命神通就能困得住本尊了么?”   在李清玹身后七八丈外的灵澈、史潇云等人,闻言俱是脸色一变。上古大妖巴蛇的本命神通极为厉害,就算是上古颇有威名的灵兽六牙白象,也不过与大妖巴蛇平分秋色而已。   李清玹的身形不过晃了一晃,旋即就稳住了身形,青首巴蛇见状,张口吐出了一道道小龙卷风似的灰色光芒,灰色光芒直冲李清玹而来。   李清玹陡地一声冷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李清玹话音未落,便即一剑挥下,剑光有如孤鸿掠影,倏忽如电,盘旋如风,一个浑然透明的剑弧罩向了小龙卷风似的灰色光芒。   李清玹出剑如电,第一式剑招未消,第二式剑招又起。只见剑光如雪,一点白光如大雪纷飞般突然自黑暗的洞窟当中喷薄而来。   黑暗退去,耀眼夺目的白光霎时间就照亮了小半边的洞窟,喷薄而出的白光暴涨至十多丈,闪电般的掣向了一道道小龙卷风似的灰色光芒,只见一道几乎肉眼可见的波纹,迅速向四周荡开。   这一道有如水流的透明波纹,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威能。只不过这一道肉眼难见的波纹还未接触到李清玹时,便被一股无形的波动泯灭于无形之中。   若非李清玹出手将这透明波纹挡了下来,李清玹身后不远处的道邃、李灵微等人都难以幸免,而这一点只有灵澈、道邃与史潇云看了出来。   李清玹轻描淡写的挡下了透明波纹,而青首巴蛇则没有这种手段,只能生生地受了这一记重击,本就伤势颇重的青首巴蛇,在这个时候有些慌张了。   青首巴蛇刚想逃跑,就见李清玹左手朝着青首巴蛇来了一记劈空掌,在这一刹那间,青首巴蛇感觉到了一股来自灵魂当中的害怕,直接涌上了青首巴蛇硕大的脑袋。   青首巴蛇不过一个愣神,就见一道绚目闪电倏然间出现在了洞窟当中,就在这时,一声炸雷轰然响起,轰隆隆的雷声将青首巴蛇的脑袋震得晃了一晃。   不等青首巴蛇露出骇然欲绝之色,就见一道绚目刺眼的电芒疾疾射向了青首巴蛇。一路之上,岩石峭壁,无不有若冰雹漱漱落下,而洞窟当中的路面上,直接犁出了一道深有三尺的炽痕。   青首巴蛇直接被绚目闪电击飞了七八丈之远,只见青首巴蛇的蛇躯颤抖了几下,便即不在动弹了,青首巴蛇全身焦黑,满身的鳞片大部分脱落,露出了往外内翻的白红血肉。   李清玹身形一闪,就瞬息之间来到了青首巴蛇的尸身旁。李清玹身后远处的史潇云、李灵微等人,在绚目闪电击杀青首巴蛇的时候,都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猛跳了两下,他们都仿佛觉得自身血液在弹指间全部倒流。   史潇云、李灵微等人俱是手足皆软,几乎不能呼吸,她们只觉得在绚目闪电出现的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停了下来,让她们几乎眼前一黑,差点儿就晕厥了过去。   若非是李清玹刻意缩小了掌心雷的威力,李清玹身后灵澈、李灵微等人怕是已经晕厥了过去。雷霆乃是天威,并且还是代天执掌天罚。   雷霆之法一般需要龙虎真人以上的仙家人物才能为,但李清玹有雷法传承,故而可以施展雷霆天威。   道邃、史潇云等人终于回过神来,他们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地上的青首巴蛇尸体,只见青首巴蛇被雷电劈的全身焦黑,满身的鳞片脱落大半,死相甚为凄惨。   道邃、史潇云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就在这时,灵澈喧了声佛号,恭敬地说道:“敢问李真人可是道玄真君?”   李清玹转身看了一眼灵澈等人,随即轻轻点了点头。灵澈等人见状顿时心神大震,道玄真君李清玹,传言是姑苏人氏,出身于龙虎山天师府门下。   灵澈、史潇云等人均是消息灵通之辈,前段时日李清玹在虞山之巅斩杀虞山派掌门真人南宫离一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大唐帝国的修道界,很多修道人骤然听闻此事,第一感觉就是不真实,毕竟虞山派掌门南宫离是江南第一龙虎真人!   南宫离位居江南第一龙虎真人宝座已有数十年,在众多修道人的眼里,南宫离的名声已经超过了司天台监正李泌,然而就这么一位举世无敌的大人物,最终还是死在了道玄真君李清玹的手里。   因为斩杀南宫离一事,李清玹彻底名动天下,就算是西域诸国以及百济、南诏等藩国,都开始流传起李清玹的故事来,只不过这些关于李清玹的故事,仅仅流传于修行人当中。   李清玹对于灵澈、史潇云等人的震惊不以为意,李清玹轻咳了一声,淡淡道:“这青首巴蛇全身是宝,对于我来说,却无甚大用,你们几人就将这青首巴蛇分了吧,至于洞窟深处,你们就不要去了。”   灵澈、史潇云等人听了李清玹所言,立时回过神来,灵澈对李清玹微微施了一礼,说道:“阿弥陀佛,小僧替众位道友谢过真君了。”李清玹笑了笑,坦然接受了灵澈一礼。   道邃、史潇云等人纷纷对李清玹施了一礼,并又恭敬地道了声谢。李灵微神情复杂的看着李清玹,她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却是欲言又止。   李清玹笑着看了一眼李灵微,随即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个白色小瓷瓶,“灵微妹妹,这小瓷瓶里有六枚筑基丹,为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相送,这小瓷瓶就送于你了。”   李清玹说罢,就将白色小瓷瓶递给了李灵微。李灵微双眼微红,小心的将小瓷瓶收了起来,喏喏说道:“小妹谢过大兄美意。”   史潇云身旁的贾玄机看到这一幕,眼中隐晦的闪过了一丝嫉妒之意,但当他想到李清玹的身份后,顿时就将心底的嫉妒之意丢得一干二净,最后只剩下了惴惴不安之意。 第281章 万年钟乳   李清玹看了一眼灵澈等人,淡淡道:“先前的吸血红蝙蝠群,就交给你们了,至于这洞窟深处,你们就别来了,这枚玉符里有我两道剑气,可以祝尔等一臂之力。”   李清玹将玉符交给了李灵微,随后就朝着洞窟深处而去,不过两三个呼吸间,李清玹就消失在了灵澈等人的面前。   凊蕙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李清玹离去的方向,随即眼中闪过了一丝黯然之色。道邃喧了一声佛号,沉声道:“诸位道友,这青首巴蛇虽还未修成妖丹,但也是龙虎级数的大妖了,不知诸位道友想要怎么分割这青首巴蛇的蛇身呢?”   史潇云轻咳了一声,淡淡道:“这青首巴蛇虽然全身是宝,但我不喜蛇虫,若是上人可以送我两块天台云雾茶砖,这青首巴蛇我玉泉观就不要了,不知上人意下如何?”   天台云雾茶与南岳云雾茶齐名于世,天台云雾茶外形紧细,卷曲秀丽,以色绿香浓、味醇、形秀著称于世,云雾茶自从本朝初年开始,就成为了李唐皇室的贡品。   贾玄机听了自家师姐所言后,本来微微皱了皱眉,但当他想到自家父亲极爱品茶时,便即舒展开了眉毛。道邃看了看史潇云与贾玄机,微微笑道:“既然如此,贫僧就送史仙子两块上好茶砖便是。”   道邃话音刚落,就看向了李灵微几人,李灵微笑了笑,淡然道:“道邃上人,这青首巴蛇我们也不要了,只需上人送我们两块云雾茶砖即可。”   道邃喧了声佛号,双手合十道:“贫僧谢过李仙子,既然李仙子和史仙子如此大度,贫僧就再送两块上好茶砖与两位仙子,还望两位仙子莫要推辞。”   李灵微、史潇云笑了笑,并没有拒绝道邃的好意,毕竟云雾茶虽然名贵,但其价值比起青首巴蛇来说,终究是远远不如的。   道邃走到青首巴蛇尸身近前,随即抖了抖衣袖,只见大袖飞扬过后,地面上的青首巴蛇尸身就消失不见了。道邃将青首巴蛇收起后,便对众人说道:“诸位道友,我们出发吧!”   洞窟深处,李清玹施展缩地成寸之术,约莫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就感觉到一股冰寒之气迎面吹来,这一股冰寒之气中蕴含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清香,让人闻之神清气爽。   李清玹眉毛一掀,心中暗暗想道:“这种清香怎么像是某种天材地宝所散发出来的?”想到这里,李清玹顿时加快了脚步。   片刻之后,李清玹来到了一处寒潭旁边,寒潭并没有多大,约有六七亩地的样子,寒潭的中央有一座四四方方的石台,石台约有两丈见方,石台上方有一尊青铜鼎。   这一尊青铜鼎也是四四方方,这是一尊五尺高的四足青铜鼎,青铜鼎上刻有窃曲龙纹,显得十分尊贵典雅。这一尊青铜鼎虽然价值不菲,但还没有被李清玹放在眼里。   青铜鼎的上方不时有着乳白色的液体落下,“滴答”“滴答”的落入了青铜鼎当中。这一滴滴的乳白色的液体,出自青铜鼎上方一丈三尺处的钟乳石。   李清玹看到钟乳石滴落下的乳白色液体后,霎时间瞳孔猛然一缩,李清玹不敢置信的喃喃说道:“这竟然是万年钟乳?!” 第282章 龙虎交汇   一般钟乳生于太山山谷阴处,岩下聚溜汁所成,钟乳有如乳汁,色泽黄白色,钟乳可温补命门,调和脾胃,益气生血。因此,钟乳在天材地宝当中,亦是难得的佳品。   至于万年钟乳,则是钟乳当中最为上上佳品。顾名思义而言,万年钟乳因为山脉石室阳明经气分,再经过一万年的时间酝酿,方才凝成万年钟乳。   这等万年钟乳堪比天材地宝当中的万年朱果了,普通修道人若是服食两滴万年钟乳,就可以洗骨伐髓,使得自身成就先天道胎般的上乘根骨,若是假以时日,则能仙道有望,成就陆地神仙中人。   饶是李清玹机遇不断,屡屡获得各种福缘,但是眼前这青铜宝鼎里的万年钟乳液,仍是让他觉得十分震撼,青铜宝鼎里的万年钟乳液,约有二指来深。   青铜宝鼎里的万年钟乳液,虽然只有二指深,但就这二指深的万年钟乳液,若是被天下修道人知道了,怕是会争得头破血流、刀剑相向!   李清玹默诵了一遍静心诀,将自身躁动的心神压了下来。李清玹看着青铜宝鼎里的万年钟乳液,喃喃说了句,“山有木,工则度之。宾有礼,主则择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李清玹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青玉葫芦,随即就掐了个法诀,只见青玉葫芦光芒大放,不过两三个弹指的功夫,就将青铜宝鼎里的万年中乳液收了个干净。   李清玹抓起青玉葫芦,张口就服食了十几滴万年钟乳液。万年钟乳液一入口,李清玹就觉得一股十分清凉的气息,顺着他的喉咙,过十二重楼,直奔他的四肢百骸而去。   李清玹此时觉得自己浑身每一寸毛孔都打开了来,原本自行运转的太上周天功,被李清玹立即换成了太清金液神丹经的运功之法,太清金液神丹经作为直指大道本源的大乘功法,要比太上周天功还要更为上乘很多。   太上周天功虽然经过老道士修改后,可以修成元婴地仙境,但是比起可以修成太乙金仙境的太清金液神丹经来说,还是多有不如的。   李清玹双目微闭,盘膝而坐,默运玄功,只见李清玹上方三尺的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灵气旋涡,以李清玹为中心的十丈方圆内,灵气瞬间被吞噬一空。   李清玹的下丹田气海内中,忽然好似下起了一场绵绵秋雨,使得丹田气海内中的河床渐渐升高。过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李清玹倏然间睁开了双眼,只见李清玹的双眼有如星辰,漆黑如墨,望之深不见底。   显而易见,李清玹的修为又稍稍增加了一些。李清玹心中颇为欢喜,如今他的修为境界已是龙虎交汇,约有两寸金汤玉液。   李清玹前段时日与南宫离斗法之时,虽然以金丹灵液强行将自己的修为提升至了龙虎交汇境界,只不过终究不是自己修来的境界修为,因此会有危楼倾斜之感。   李清玹在斩杀了南宫离之后,就将伪龙虎交汇境界降回了降龙伏虎境,李清玹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练功,终于在前两日触摸到了龙虎交汇境界。   此时此刻,李清玹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数量颇为可观的万年钟乳液,使得李清玹一举修成了龙虎交汇境界,并诞出了两寸金汤玉液。以李清玹此时的修为来说,已是李唐帝国最为厉害的两位真人之一,另外一人赫然是司天台的首正大人李泌李长源。   以李清玹如此年纪修成龙虎交汇境界,不说前无古人,亦算得上后无来者了。李清玹长身而起,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钟乳石,钟乳石还在往青铜宝鼎里面滴答着万年钟乳液,只不过滴答的很慢,约是一刻钟滴答一滴下来。   李清玹将青玉葫芦收到了乾坤袋当中,随后就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青铜宝鼎并没有被李清玹收走,至于钟乳石,李清玹也没有施展神通将钟乳石整块取走,而是对这一切原封未动。   钟乳石虽好,但李清玹并不是一个贪心之人,否则的话,李清玹断然不会有今天的境界修为。李清玹很快就来到了原本吸血蝙蝠群所在的洞窟位置,只见地面上和周围的石壁上,沾满了吸血红蝙蝠的残缺尸体。   除了这些零碎的蝙蝠尸体外,地面上和石壁上都有被火焰焚烧过的痕迹,原本颇为平整的石壁上,已然布满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剑痕。李清玹看到这一幕,已然将李灵微、史潇云等人与吸血红蝙蝠群的斗法场面给脑补了出来。   巫州府有一座梅山,梅山上有一处摩天岭,摩天岭当中有一处‘千蝠魔窟’,千蝠魔窟里面有吸血红蝙蝠群,吸血红蝙蝠群为祸一方。   只不过,从今日过后,摩天岭上的‘千蝠魔窟’不复存在。李清玹想到这里,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后李清玹就出了千蝠魔窟。   片刻之后,李清玹就出现在一家悦来客栈门前。巫州府虽说地处西南,属于蛮夷之地,但毕竟是一座府城,因此城内有一家悦来客栈也不算奇怪。悦来客栈的店小二,恭敬地将李清玹迎到了二楼雅间。   二楼的某个雅间内,坐有五位年轻男女,五位年轻男女皆是相貌出众、气质不凡之人,这五位年轻男女赫然是李灵微和她的师妹师弟们。清蕙看了一眼窗外,轻声说道:“师姐,李真人会不会前来找我们?”   李灵微看了看满脸花痴的自家小师妹,淡淡笑道:“师妹,你很是关心这件事情,莫不是你喜欢上李兄了?”清蕙脸色一红,着急说道:“师姐莫要胡说,小妹只是敬佩李真人而已。”   清蕙话音刚落,她的两位师兄和另外一位师姐,都会意的笑了起来。清蕙见状,顿时脸蛋更红了,好似煮熟的大虾。   李灵微轻咳了一声,淡淡说道:“师妹,李兄他已经有未婚妻了,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就尽早掐灭了罢!”   清蕙闻听此言,顿时怔住了。雅间外的李清玹本想直接推门而入,只不过当他听到李灵微与清蕙等人的谈话后,立时止住了身形。 第283章 南诏国   清蕙秀眉微皱,幽幽叹道:“师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山门?我想回山好好练功了。”李灵微沉吟了一下,柔声说道:“再过两日,我们就回山门了。”   清蕙点了点头,随后不再言语,只是捧起茶杯,静静地看向了窗外的梧桐树。清蕙的两位师兄和另外一位师姐,都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倚窗而立清蕙,李灵微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三人不必担忧。   雅间外的李清玹静静地站了一会,随即抬手敲了敲雅间的雕花木门。雅间内的李灵微几人,都被轻轻的敲门声惊了一下,李灵微几人都是修成真气的修道人,感官都极为灵敏,就算是凡间武林当中的武道大宗师,都瞒不住她们几人的感官。   李灵微心中灵光一闪,心中暗道:“莫不是李兄回来了?”想到这里,李灵微将雕花木门打开了来,只见雅间外面有一个长身如玉的清俊年轻人,清俊年轻人面带笑意,让人顿有春风拂面之感。   李灵微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惊喜之色,随即揽起裙子,施礼说道:“灵微见过兄长,兄长快快请进。”李清玹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就踏入了雅间内。   雅间内的几人连忙给李清玹见了礼,清蕙给李清玹见礼的时候,目光微微有些躲闪,李清玹知道原因,并没有戳破这张窗户纸。李清玹坐下后,对李灵微说道:“灵微,灵澈上人与史仙子他们人呢?”   李灵微想了想,轻声说道:“灵澈上人与道邃上人受了惟中禅师所邀,前往南诏国大和城的崇圣寺而去了。至于史潇云与贾玄机,则是返回秦州玉泉观了。”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灵微,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你们是返回山门还是继续游历?”   李灵微道:“兄长,我们准备明日就返回山门,这次下山对于我们来说,皆是受益匪浅,我准备返回山门后,就闭关冲击坎离境界。”   李清玹闻听此言,淡淡笑道:“既然如此,为兄就祝你心想事成,早日修成坎离境界。”李灵微展颜一笑,轻声说道:“还要谢谢兄长送给我的筑基丹,有了这筑基丹,我有七成把握修成坎离境。”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如果想要谢我,就请为兄好好尝尝这巫州府的美味珍馐。”李灵微道:“还请兄长稍待片刻,巫州府的八大菜肴,等会就会送上来。”   李清玹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就将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李灵微身旁之人正是清蕙,清蕙见李清玹将茶水一饮而尽,随即就长身而起,将李清玹的茶盏给满上了。   李清玹看了一眼清蕙,笑着道了声谢,清蕙脸色微红,糯糯的没有说话。过了不大会,店小二就将巫州府八大菜肴一一端了上来。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李清玹、李灵微等人用完了膳食。李清玹看了一眼李灵微,又看了一眼清蕙和其他三人,淡淡笑道:“灵微、清蕙,以及诸位,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李灵微揽起裙子,施礼说道:“祝兄长此行诸事皆宜,百无禁忌!”李清玹微微一笑,随后就与清蕙几人寒暄了几句,不多时便即转身下楼而去。   清蕙望着李清玹渐渐消失的身影,心中暗暗轻叹了声,“道玄师兄,希望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庐山看看我……”李清玹离开了悦来客栈,不多时就离开了巫州府城。   巫州府城西南方向的官道上,李清玹见四下无人,于是就运起了御剑术,鸦九剑化为大剑玄光,载着李清玹朝西南方向的南诏国而去。   李清玹背负双手,悠悠然踏剑而行,天空中刮起了烈烈大风,大风将李清玹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使得李清玹好似乘风归去一般,若是这一幕被凡俗之人看到,必然会大呼神仙。   这御剑术无论是用来对敌,还是用来赶路,都是极好的。只不过这御剑术虽好,但也颇为消耗真气,若非李清玹修成了龙虎交汇境界,沟通了天地之桥,否则也抵不过御剑术的消耗。   愈是接近南诏国之地,这路上便是愈见几分乱象。南诏国地处大唐帝国西南方,自古以来就是彝族、白族、傣族、乌蛮等部族的聚集地,西南疆域因部族众多,所以习俗百样,互不统属。   不过,西南疆域自古以来,就有强大部族建国称王。早在上古先秦之时,西南之地就有夜郎国,夜郎国不服教化,被楚顷襄王时期的大将庄跷[qiāo]攻灭,后来庄跷在西南建国称王,是为滇王。   庄跷所建立的滇国立国一百七十年,滇国之后为哀牢国。哀牢国亡国后,哀牢国王族后裔又建立了乘象国。乘象国亡国后,西南蒙舍部族首领皮罗阁于大唐帝国开元二十六年建立了南诏国。   南诏国此时的国王为皮罗阁养子阁罗凤,阁罗凤有文武雄才,其野心勃勃,阁罗凤继位之初,臣服于大唐王朝,曾经助大唐王朝抗击吐蕃帝国。   后来因为大唐帝国的云南太守张虔陀屡屡无礼于阁罗凤,张虔陀不仅向南诏王阁罗凤征求财物,并还支持阁罗凤之弟诚节起兵造反,南诏王阁罗凤因此大怒,玄宗皇帝天宝九年,南诏王阁罗凤遂发兵反唐。   南诏王阁罗凤发兵攻陷姚州,杀死了太守张虔陀。玄宗皇帝派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发兵征讨,结果鲜于仲通为阁罗凤所败,阁罗凤攻陷云南,攻取西南夷三十二羁縻州。   从此大唐王朝与南诏国之间连年战争不断。玄宗皇帝后期的宰相杨国忠为了立威,再次征兵全国,派朝廷大军大举讨伐南诏国,结果再次为阁罗凤所败。   之后不久,安史之乱爆发,南诏王阁罗凤趁机发动了扩张战争,先后控制了西南夷三十二羁縻州,致使南诏国国力大盛,一时间威震西陲。   李清玹心中一时间思绪万千,对于南诏国与大唐王朝之间的战事不断,并不是他所能插手制止的。因为大唐王朝与南诏国连年战争不断,导致百姓死伤无数,因此西南疆域的旁门左道以及魔教势力为之大兴。   对于这些事情,李清玹都是从司天台传给他的信函中所知,李清玹原本多少知晓一些南诏国之事,南诏国的旁门左道以及魔教修士众多,对于中原之地的修道人来说,南诏国着实是处险恶之地。   旁门左道的修士倒还好说,他们行事总有些顾忌,轻易不会屠戮凡俗百姓,如果他们遇到中原修道大派的历练弟子,总还会留有几分余地,不会轻易下得罪中原修道大派。   但是魔教修士就不会顾忌凡俗百姓,魔教修士性情乖张,行事百无禁忌,向来肆意妄为。不管你是修道大派的真传弟子,还是凡间的武林侠客,若是惹着他们不高兴了,管你是谁,都会杀之泄愤。   至于若是打杀了修道大派的真传弟子,他们大不了就躲到南海群岛之中去,大海茫茫隔陆地,期间多有海中妖兽,就算是修道大派的龙虎真人们,也不会轻易踏足其中。   因此在入得南诏国地界后,李清玹便不再以鸦九剑御剑飞行,以免太过张扬高调,李清玹如今虽说是龙虎交汇境界的大修士,但是南诏国地界的十万大山里,传闻有人仙级别的魔教巨擘隐居其中。   李清玹虽然不惧人仙级别的魔教巨擘,但他也不想无故引起事端来,李清玹此来是寻找那位上界而来的蛊术修士报仇的,因此他不想打草惊蛇,以免让那位蛊术修士变得惊醒起来。 第284章 太和城内   南诏国地处**之地,**之地多山林,山林之中毒虫众多,再加上山中多是旁门左道、魔教散修,这些旁门左道、魔教散修所修的神通异术并不同于中原修道之人。   饶是李清玹身怀绝世本领,也不敢掉以轻心,李清玹不是初出茅庐的江湖侠少,以为凭借自己的本领,就可以天下何处都可去的。   这一日清晨,李清玹来到了太和城,太和城又名大厘城,处于南诏国洱海之地,这太和城颇为雄伟广大,乃是南诏国都城,为南诏国百族所朝拜之城,太和城里行人众多,人山人海,服饰各不相同,倒是颇有异国风情之感。   李清玹十五岁时,就开始游历江湖,无论是烟雨江南,还是风雪朔北,李清玹都曾游历过,但是这南诏国之地,李清玹还是第一次来。   太和城作为南诏国的国都,虽然远远比不上大唐帝国的东西二京,但是亦能算得上一座雄城了,太和城内的建筑风格迥异中原,南诏国的建筑风格兼顾了中原建筑风格,但是又带有了骠国以及真腊国的建筑风格。   李清玹闲庭却步般的打量着这座处处散发着异域风情的太和城,就在李清玹悠然闲逛的时候,忽然有好多人往太和城东南的集市跑去。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随即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太和城东南的集市上,李清玹放眼一看,原来是有个中年人在耍蛇,看中年人的打扮,应该是乌蛮族人。   李清玹动身前来南诏时,曾经详细调查了南诏国的所有资料,对于南诏国境内的诸多部落族群,亦是颇有了解,因此李清玹认出了中年耍蛇人的出身部落。   耍蛇是西南蛮夷地区的一种古老民间技艺,传闻耍蛇起源于西方的天竺国,天竺国民众所信仰的舞蹈之神湿婆,便是所有耍蛇人所供奉的舞蛇女神。   南诏国虽然与西方的天竺国并不接壤,但南诏国西方的吐蕃帝国却是天竺国的近邻,因此天竺国的耍蛇技艺,经过吐蕃帝国以后,便即传入了南诏国境内。   南诏国地处大唐帝国西南方,所辖疆域多是山林,因此南诏国境内毒蛇虫豸众多,自从天竺国的耍蛇技艺传入南诏国后,南诏国境内就多了不少耍蛇人。   在南诏国的十大州府城内,几乎都能见到耍蛇人,这些耍蛇人有乌蛮族,有哀牢蛮族,有西洱河蛮族等等部族之人。   李清玹是第一次见到耍蛇人,在中原大唐境内,耍猴人倒是常见,而耍蛇人几乎没有,这是因为国情不同,中原大唐之人,大多比较厌恶蛇虫,因此很少有人去做耍蛇人。   李清玹第一次见人耍蛇,心中颇为觉得新奇。耍蛇人在南诏之地常见,但是耍蛇技艺高超之人却是少见,集市上的这位中年耍蛇人却是位技艺高超之人,否则也不会吸引到太和城内的这么多人。   李清玹穿过人群,往那耍蛇人看去,只见耍蛇人面前有十多条碗口粗的大蟒蛇,有上百条细如嫩竹的小青蛇,这些蛇虫俱是在简陋竹篓里人立而起。   中年耍蛇人先是席地而坐,随即鼓起腮帮子,只见耍蛇人肋骨凸显,灵活的吹响了手里的笛管。   随着耍蛇人手中笛管的左右上下摇摆,这些大蟒蛇,以及那些小青蛇,都在和着笛管的摆动,在竹篓上方点头弯腰,左右盘旋,翩翩起舞,看起来十分有趣。   就是因为这十分有趣的一幕,才将太和城内的众多百姓都给吸引了过来。李清玹见这中年耍蛇人能操控这一百多条毒蛇,差点都以为这中年耍蛇人是一位修行中人了。   若非李清玹见这中年耍蛇人身上并没有一星半点真气存在,就是一个粗通搬运气血的江湖卖解之人,只不过这位耍蛇人与寻常的江湖卖解之人有所不同。   江湖上的寻常卖解之人,多数是为了养家糊口,因此不会像这位中年耍蛇人一样身着绫罗绸缎,这中年耍蛇人一身绫罗绸缎,看着倒像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巨贾。   李清玹对这位耍蛇人有些好奇,因此找一旁看热闹的人问了一句。从旁边看热闹之人的叙述里,李清玹才知这位中年耍蛇人,早年间只是太和城内的一个普通百姓。   传闻在五六年前,这位中年耍蛇人在点苍山中跟随一名高人学艺,经过一年有余的时间,这位中年耍蛇人学会了这操控毒蛇的手艺。   中年耍蛇人凭着这一手技艺高超的耍蛇手段,在太和城以及邆川城内以这耍蛇手艺为生,短短四五年间,这位中年耍蛇人就凭借耍蛇手艺,挣下了诺大的家业。   中年耍蛇人自从成了太和城内有名的富豪人家后,就很少出来耍蛇了,若非中年耍蛇人喜好在人前耍蛇表演,否则李清玹此次就见不到这等高超的耍蛇技艺了。   过了片刻之后,中年耍蛇人便在十多个仆人的簇拥下,大张旗鼓的返回了城北宅院。   李清玹看了一眼离去的耍蛇人,眼中闪过了一丝思索之色,但李清玹随后便将耍蛇人的事情甩之脑后了。   天下间奇人异士众多,这等耍蛇异事,虽然在中原大唐境内很少见到,但在这西南蛮夷之地的南诏国,却是不知有多少,因此李清玹便将这耍蛇异事,当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有趣事情罢了。   李清玹随后在太和城内闲逛了一番,眼见天色见晚,李清玹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这家客栈的老板娘是一位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客栈老板娘见李清玹生的俊朗不凡,因此免费送了李清玹一份青豆小糕,以及一份喜洲史赕粑粑。   李清玹倒是没有拒绝客栈老板娘的美意,作为一个喜好美食的食客,李清玹将这两份美味小食收了下来。李清玹用过美味小食之后,便即解衣睡下。   李清玹自从修成龙虎真人之后,就不再刻意去打坐练功,因为到了龙虎真人境界之后,修道人的真气化为真元,真元无时无刻的都在自行运转,使得龙虎真人修行起来事半功倍。 第285章 点苍剑派   第二日清晨,凉风习习,李清玹洗漱过后,便下楼用了些早膳,李清玹用过早膳后,便即离开了客栈。   离开客栈之前,李清玹付给了客栈老板娘十两银子,使得年轻貌美的客栈老板娘向李清玹道了好几声谢意。李清玹出了客栈之后,便即准备前往点苍山一行。   点苍山作为南诏国四大名山之一,与无量山、哀牢山以及玉龙雪山齐名。   南诏国四大名山皆有修行门派,其中点苍山与无量山皆是剑修门派,哀牢山上则是巫神宗所在,至于玉龙雪山则是女修门派蓝月谷的地盘。   南诏国修行门派分为三家流派,其中以崇圣寺为首的佛教修行门派名声最为煊赫,以哀牢山巫神宗为首的巫教修行门派实力最为强大,至于点苍剑派与无量剑派皆属于道教剑仙派分支,其实力比不上崇圣寺与巫神宗。   李清玹昨日从外人口中得知,昨日耍蛇的中年人曾经在点苍山上拜师学艺,耍蛇技艺属于蛊术当中的一种驭兽手段,传闻上界而来的那位蛊术修士就擅长驭使万种蛇虫。   李清玹有些怀疑昨日那位中年耍蛇人的师承来历,或许点苍山上那位神秘高人就是上界而来的蛊术修士,即使不是那位蛊术修士,但其中必有所关联。   李清玹心思百转,当下便朝着太和城的西城门而去,然而不等李清玹出城去,就见临近西城门的墙壁前围满了看告示的百姓。   李清玹本想直接出城而去,就见看告示的人群中有人说道:“咦?昨日耍蛇的杨阿谷竟然死了?昨日这杨阿谷不还活得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死了?”   人群中有人回答了先前说话之人的问题,“这杨阿谷或许是被眼镜王蛇给咬死了,这眼镜王蛇生性凶残嗜杀,等闲不会被人所驯服的!”   先前说话之人对这人的说法不甚赞同,嗤笑道:“你这莽汉,晓得什么?这杨阿谷极擅耍蛇,怎会被眼镜王蛇咬死呢?”   李清玹对人群中的争吵谈论并不关心,他本想直接出城而去,但他忽然转念一想,便即转身朝着杨阿谷的宅院而去。   杨阿谷的宅院在太和城城北,李清玹不过三四个呼吸的时间,就赶到了杨阿谷家的宅院之前。李清玹没有丝毫停留,直接闪身进了杨阿谷家的宅院内。   李清玹入得院中,但见这院内四周空寂无声,而这院内的花草树木都有些枯萎发黄,树木花草之间,残留着不少蛇虫游爬过的痕迹。   李清玹只是扫了一眼院内的诸般痕迹,便隐隐推算出了昨夜杨府当中发生的事情。   昨夜发了疯的那些蛇虫全都隐藏在了院中的某处厢房内,若是真气外放或者初入坎离的修道人来此,不免会觉得那些蛇虫棘手难办,但对于李清玹来说,则是反掌之间的小事情。   李清玹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停放棺材的西厢房门前,只见西厢房内全是盘旋在地的剧毒蛇虫。   这些盘旋在地的剧毒蛇虫看到李清玹之后,立时昂首而立,目露凶光,口吐蛇蕊,好似将要攻击李清玹一般。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随即露出了一丝龙虎真人的气场威压。   修道人修成龙虎真人之后,自身便会带有一丝淡淡的真龙气息,这一丝淡淡的真龙气息,足以压服世间众多的蛇蝎虫豸,无论是这些蛇蝎虫豸成精与否,都会被真龙气息所压服。   这些昂首而立、好似吞人而噬的剧毒蛇虫,立时被李清玹身上的真龙气息压服在地。   李清玹身上的真龙气息要比世上所有的龙虎真人浓厚很多,因此仅仅一丝真龙气息,就让这些嗜杀的剧毒蛇虫软倒在地,不敢有丝毫出格的动作。   李清玹观察了一番这些剧毒蛇虫,发现没有获得有用的线索,随后李清玹摆了一下衣袖,但见一阵螺旋状的掌风扫过了西厢房,西厢房内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原本伏倒在地的这些剧毒蛇虫全部都被螺旋状的掌风化为了灰烬。   而停放在西厢房中央的红木棺材却是没有丝毫损坏,李清玹轻叹了一声,随即就离开了杨家宅院。约莫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之后,太和城的理人官才带着兵丁衙役来了杨家宅院。   理人官是南诏国的一种职官,类似于李唐帝国的折冲府郎将,只不过南南诏国的理人官只是掌管府务政事,并不掌管军事事宜。   李清玹对于理人官等人惊讶杨家宅院毒蛇消失不见的事情一概不知,就算李清玹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此时的李清玹已经出了太和城的西城门,直接朝着太和城西面方向的点苍山而去。   点苍山是云岭山脉南端的主要山峰,由十九座山峰由北而南组成,北起浪穹州邓川,南至龙尾关天生桥。点苍山十九峰,巍峨雄壮,与秀丽绝伦的叶榆河并称太和城的两大明珠。   叶榆河又名“叶榆水”、“叶榆泽”、“西洱河”、“洱河”、“洱海”、“昆弥川”等名称。太和城的人们更喜欢将叶榆河称呼为“洱河”,因为洱河形若人耳、如月抱珥,其风光秀眉绝伦,深得南诏国人喜爱。   点苍山与叶榆河并称太和城的两大明珠,由此可见巍峨雄壮的点苍山,在南诏国人心目中的地位至关重要。点苍山上有点苍剑派,乃是南诏国境内的修道大派之一。   此时点苍山上龙泉峰的幽深竹林之中,正有一位中年道士在练剑,中年道士身长七尺,面貌清瘦,身着一袭淡蓝色道袍,中年道士手持一柄普通的青钢剑,正在随心所欲的舞剑技击。   只见中年道士的剑法轻灵迅猛,兼而有之,端的是进如猿猴窜枝,退若龙蛇疾走,起如鹰隼飞天,落如猛虎扑地,进攻退守,盘旋如风,起落变化,倏忽如电,但见四面八方,全都是他的影子。   随着中年道士的剑光挥洒,竹林之间有无数的竹叶簌簌落下,这些簌簌落下的竹叶看似无害,实际上却是随着中年道士的剑风化作了一道道的杀人利器。   若是有人胆敢在此时贸然靠近中年道士的三丈范围之内,立时就会被这些看似无害的竹叶给击成重伤。在中年道士舞剑的不远处,还有几位年轻的道人静静站立,这几位年轻的道人正在聚精会神的观看中年道士舞剑。 第286章 道召真人   这几位年轻道人都是中年道士的弟子,这些人既然出现在了点苍山的龙泉峰上,自然便是点苍剑派的修道人了。中年道士矫若游龙,剑光如电,不大片刻便将一套上乘剑法演练完毕。   中年道士看了一眼目露痴迷、若有所思的门下弟子,心中不觉闪过了一丝欣慰之色。中年道士再次出剑如电,将先前演练的上乘剑法再次演练了一遍。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中年道士收剑入鞘,看向了自家门人弟子,“这套‘猿公剑法’传闻出自峨眉派的白猿剑仙,白猿剑仙乃是上古先秦时期的大能人物,白猿剑仙曾与南林女剑仙越女比剑,只不过白猿剑仙落败,使得南林女剑仙越女坐实了天下第一剑仙之名,虽然这套‘猿公剑法’比不上‘越女剑典’,但亦是极为上乘的剑法了。”   中年道士顿了顿,说道:“如今世上会使越女剑的人物只有四个人,这四人分别是大剑仙裴旻、红衣剑仙公孙大娘、青莲剑仙李太白以及白衣剑仙裴子羽。除此四人外,并无有人练成越女剑。”   “大剑仙裴旻与红衣剑仙公孙大娘,都被世人尊称为‘剑圣’,这二人剑道通神,不必多说了。李太白用剑注重剑势,太白先生用剑势若奔雷、势不可挡,其剑势莫可匹敌。”   “裴子羽用剑注重攻伐,因此裴子羽的剑杀伤力极大,剑术低于裴子羽之人,都不敢与之为敌。‘猿公剑法’同样注重杀伐,与裴子羽先生用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中年道士说完之后,有个气质恬静、面貌秀美的白衣少女说道:“父亲,你还没有讲道玄真人和洞真先生呢。徒儿听闻这两位都是年轻的用剑高手呢。”   中年道士听闻自家女儿所言,微微轻叹了一声,“虽然为父不曾结交过道玄真人和洞真先生,但亦曾和你们的掌门师伯见过这两位天才人杰,你们掌门师伯曾评价过道玄真人,说他假以时日又是一个大剑仙。”   “道玄真人惊才绝艳,不仅修道天赋远胜众人,就连他的剑道天赋也胜过了世间大部分的剑道修士,与他同时代的人物,以后都会被他的光芒所掩盖。至于洞真先生,亦是天纵奇才,只不过略微逊色道玄真人一些。”   几位年轻道人都是中年道士的弟子,他们几人有的刚刚修成真气,有的已是真气外放,他们当中最为厉害的,已经修成了坎离初境。他们几人对于自家师父的侃侃而谈并未有什么惊讶,他们这位师父这几年来虽然很少步履中原,但是对于中原之事却是知晓甚多。   有道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他们这位师父要比秀才厉害多了,对于中原之地的诸多天才人物,不说都有所来往,却也是交游颇广了,因此他们常常听到自家师父讲起、点评中原人物,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听得最多的名字,就是道玄真人李道玄了。   “父亲,您上次前往中原参加道门大会,可曾遇到过那位道玄真人?”白衣少女说起道玄真人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神采。   中年道士捋了捋胡须,说道:“为父有幸见过道玄真人一面,只不过当时离得比较远,可惜没能与他认识一番。似道玄真人这等人物,百年难得一遇,若是能与他坐而论道一番,必然是一件人生快事。”   中年道士的话音方落,忽听得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这位道兄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几位年轻道人和白衣少女都是循声往旁边望去,只见细嫩的竹枝上立着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   年轻人脚下的细嫩竹枝约有小拇指般粗细,年轻人立于其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摇晃,光凭这份姿态,至少也有坎离大成境界的修为,至于是不是龙虎境界的大人物,几位年轻道人和白衣少女都没敢往那方面去想,毕竟这么年轻的龙虎真人,实在是惊世骇俗!   从这年轻人话里的意思来看,这位年轻人莫非是道玄真人当面?几位年轻道人和白衣少女都被这个猜测吓了一跳,唯有中年道士泰然自若,中年道士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年轻人,随后抱拳说道:“原来是道玄真人来访,贫道有失远迎了。”   年轻人正是李清玹,这座龙泉峰虽然属于点苍剑派,但因为点苍山有十九峰,点苍山山脉实在太过广阔,因此龙泉峰和沧浪峰都属于点苍剑派的外围势力范围,因此李清玹也算不上擅闯点苍剑派山门。   李清玹本想直接去点苍剑派山门所在的白云峰拜访一番,但他御风而行的时候需要经过龙泉峰,谁知他才行至龙泉峰上空,就恰巧听到了有人点评中原的修道人物,因此他便悄然驻足倾听,不曾想他竟然听到中年道士在夸赞自己,所以李清玹才忍不住出了声。   李清玹身形一闪,便从竹枝上飘然落下,李清玹拱了拱手,说道:“苏州府李道玄,拜见道兄,请问道兄可是点苍剑派之人?”   中年道士说道:“贫道郑子羽,点苍剑派太清殿殿主,见过道玄真人。”李清玹怔了怔,便即说道:“原来是道召真人当面,在下失敬失敬。”   “道召”是郑子羽的道号,郑子羽有龙虎初境的修为,为南诏国八大真人之一。郑子羽微微吃了一惊,讶然说道:“道玄真人莫非认得贫道?”   李清玹微微一笑,说道:“在下之前虽然不曾认得真人,却也曾听人提起过真人大名,对于真人大名,在下早已如雷贯耳了。昔年真人与司天台令狐少监齐名当世,令狐少监与我为至交好友,因此我曾听令狐少监讲起过真人,虽然我之前。不曾认得真人,却也知道真人的大名。”   郑子羽捋了捋胡须,说道:“原来如此,贫道之名不足挂齿,你们几人还不赶快见过道玄真人。”李清玹摆了摆手,说道:“都是道门中人,不必如此多礼,我们又不是儒门的那些老夫子。” 第287章 巫神宗   李清玹虽然不在乎些许虚礼,但是点苍派的这几位年轻弟子以及白衣少女,都对李清玹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见礼过后,李清玹对郑子羽说道:“郑道兄,在下今日来访,实在是有要事求见贵派掌门。”   郑子羽苦笑了一声,“实在不巧,贫道的掌门师兄前段时间云游去了,以掌门师兄往日的行事风格来说,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回山,虽然掌门师兄不在,但我派派内诸事暂时由贫道打理,不知道玄真人前来所为何事?如果真人信得过贫道,还请真人说与贫道一二,贫道若是做得到,必然不会推辞。”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先行谢过郑道兄了,还请郑道兄不要再称呼我‘道玄真人’,我的表字为‘伯玉’,道兄可称呼我为‘伯玉’或者‘道玄’,若是道兄再称呼我为‘道玄真人’,则就折煞于我了。”   郑子羽捋了捋短须,笑道:“好吧,贫道便主随客便,称呼你一声伯玉。”   几位年轻道人以及白衣少女在见到李清玹之后,都略微有些局促不安,虽说李清玹看起来与他们年纪相仿,但他们与李清玹之间相差太远,在李清玹成就龙虎真人之后,便已经将同辈人甩出了太远。   前些时日,李清玹斩杀江南第一真人南宫离之后,便即彻底的名震天下,就就算是老一辈的龙虎真人们,在面对李清玹时,都变得以礼相待,更何况眼前这几位年轻的修道人了。   郑子羽摆了摆手,示意自家女儿以及徒弟们退下,郑子羽随后对李清玹说道:“不远处有一冯河,冯河边上有我一座吊脚楼,是我平日修心养神的居所,若是伯玉不嫌弃,就随我到那里饮茶闲谈。”   李清玹客随主便,自然不会反对郑子羽的提议,李清玹与郑子羽来到了冯河河畔的吊脚楼当中,李清玹站在吊脚楼二楼的凭栏处,打量起了冯河周围的风景,果然是一处风景绝佳之地。   冯河又名洗马潭,传说这里是观音娘娘放养黑龙的地方,黑龙春夏之际居住于龙尾关以西温泉,秋冬之际栖息于洗马潭,所以洗马潭又有“龙池”的称谓。   冯河周围的山上长满了形同虬龙般的高山杜鹃灌木林,冯河下面的山坡上,则是有着不少高大挺拔的高山冷杉林带和茅竹林带,此时刚刚过了春夏之交,满山的杜鹃花依然还在盛情开放,冯河边上五彩缤纷,斑斓一片,灿若云霞,美不胜收。   李清玹饱览一番盛景之后,喃喃说道:“冯河遏寒流潦高原,使之为稻黍之田,可让太和城无饥饿之忧。”   郑子羽轻轻击了击掌,笑着说道:“伯玉说得不错,这冯河周围万步,五月积雪浩然,南诏王曾派遣将军晟君,在这里修建高山水库,引导冯河之水灌溉山下农田,使得太和城有了‘小天府之国’的美称。”   李清玹点了点头,随后便与郑子羽分而落座,郑子羽亲自沏泡了一壶峨眉白芽茶,郑子羽将峨眉白芽茶沏好了之后,便给李清玹满了一杯,然后才道:“不知伯玉此来有何要事?”   李清玹道:“不瞒道召兄,我此次前来贵派,是为了向贵派打听一位蛊术修行人。”   郑子羽微微皱了皱眉,说道:“这位蛊术修行人莫非是巫神宗之人?”   李清玹道:“道召兄,这位蛊术修行人并非巫神宗之人,而是出身于洞天福地之中的某个修行宗派。”   郑子羽闻听此言,顿时脸色有些凝重,郑子羽沉吟道:“这位出身洞天福地的蛊术修行人实力不容小觑,这人背后的宗门势力更是庞然大物,不知伯玉找此人是寻仇还是?”   李清玹道:“不瞒道召兄,我这次就是为了报仇而来,这人曾经下蛊害了很多人,先父就是因此人而早逝,不杀此人端的不为人子!”   郑子羽脸色一肃,沉声说道:“伯玉,关于这人的行踪,贫道只是略知一二,前段时日,这人被巫神宗的大长老陈去鹏邀去做客,至于这人现在有没有离开巫神宗,贫道就有所不知了。”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对于巫神宗大长老陈去鹏此人,李清玹略有耳闻,陈去鹏修炼的是巫术蛊术之道,虽然陈去鹏的修为只是堪堪比肩于龙虎初境的修道人,但此人手段诡异莫测,就算是降龙伏虎境的人物也不能轻易对付得了此人。   南诏国有八位龙虎真人级数的巨擘大修,其中巫神宗就有两位龙虎级数的大修,巫神宗宗主的实力不下于曾经的江南第一真人南宫离。   若是仅仅只是巫神宗宗主与陈去鹏二人,李清玹倒是丝毫不惧,只不过若是加上上界而来的那位蛊术修士,李清玹就觉得有些棘手了,毕竟三位龙虎级数的大修不是好对付的。   过了片刻,李清玹才缓缓开口道:“道召兄,巫神宗的那位宗主最近是否一直在哀牢山上?”   郑子羽笑道:“伯玉,巫神宗宗主最近前往吐蕃帝国了,天竺佛国密宗大法师莲花生应吐蕃大汗赤松德赞邀请,在吐蕃帝国中传播佛法,巫神宗宗主为了扶持本波教在吐蕃的势力,特别为此去了吐蕃帝国。”   李清玹闻听此言,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既然巫神宗宗主不在,那么这件事情就有所可为。想到这里,李清玹微微笑道:“多谢道召兄告诉我这么多消息,道召兄今日的恩情,在下铭记于心。”   郑子羽笑了笑,说道:“伯玉不必放在心上,你接下来便要前往哀牢山了么?”   李清玹道:“道召兄所言不错,我这就不打扰了道召兄在此清修了,等我从哀牢山回来,再与道召兄坐而论道一番。”   郑子羽捋了捋胡须,慎重的说道:“伯玉,你虽然本领高绝,但哀牢山毕竟是巫神宗宗门所在,陈去鹏与那人都是龙虎级数的大修士,还望你能慎重行事,凡事三思而后行。”   李清玹笑了笑,道:“还请道召兄放心才是,哀牢山上虽然杀机重重,不过在下不是冲动之人,多谢道召兄的白芽茶,改日在下再来讨上几杯尝尝。”   郑子羽道:“既然如此,愚兄就不送你下山了,愚兄随时欢迎你前来品茶论道,祝你此行诸事大吉!”   李清玹冲着郑子羽抱了抱拳,随即踏上鸦九剑冲天而起,不过弹指间就消失在了郑子羽的眼前,郑子羽看了一眼李清玹离去的方向,微微叹了一口气。   就在郑子羽叹息之时,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句话,“借道召兄吉言,山高水长,有缘再见!”郑子羽闻听此言后,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深地震惊之色,随后喃喃自语了声,“这位李道玄的修为好生厉害!” 第288章 荒山破庙   哀牢山之名来源于上古先秦时期的哀牢古国,在哀牢古国时期,哀牢山为哀牢古国的东界界山。   哀牢山山势巍峨,绵延不绝,哀牢山北起弄栋节度府,南抵通海都督府,山势绵延约有一千余里。   “哀牢山巫神宗为南诏国第一修行大派,其宗派之中多为巫术修士,巫术修士的神通法术诡异莫测,这一次前往巫神宗,须得谨慎行事才行。”   李清玹一边御剑而行,一边心中思虑不断。就在李清玹心思百转之时,倏然间有一道炽烈的红色光芒从下方的幽深山林中朝他袭卷而来。   这一道炽烈的红色光芒长达一百二十丈,宽约一尺左右,红色光芒从下方山林中倏然探出,就好像一条长长的红色绸带突然被大风吹起一般。   “哪来的妖物?如此的不长眼?!”   李清玹屈指弹出一道无形剑气,将那绸带似的红色光芒斩断了一小截。   这一道炽烈的红色光芒被李清玹用无形剑气斩断一截后,倏然极快地收了回去,李清玹见状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便收起了鸦九剑,身影御风而落。   李清玹往山林间的小路上看去,就见刚才被他斩断的那一小截红色光芒原是一段牛舌口条似的物事。   这一段牛舌口条似的物事约有一尺宽,长度约有一丈三尺长,被无形剑气斩断的断口处不时有鲜红血液流出,不仅如此,这一段牛舌口条似的物事还蠕动了几下,随后才软踏踏的没了动静。   李清玹耳朵一动,随即扭头看向了幽深的密林间,就见一个淡绿色虚影一闪而过。李清玹的六识异常灵敏,登时就瞅见了一头铜盘大小的油绿蟾蜍,油绿蟾蜍背上有许多核桃般大小的毒疙瘩。   油绿蟾蜍远远的瞅了李清玹一眼,随即连跃带跳的往密林深处逃去。李清玹嘴角扯起一丝冷笑,随即身形一闪,就朝着油绿蟾蜍追去。   油绿蟾蜍被李清玹一道剑气斩断口舌之后,便知惹到了不该招惹的大人物,它自知不敌李清玹,见到李清玹紧追而来之时,油绿蟾蜍顿时亡魂大冒,油绿蟾蜍鼓足全力,迅速往密林深处逃命奔去。   油绿蟾蜍一跳一跃之间,约有十来丈之远,山林间荆棘满布,怪石林立,这油绿蟾蜍显然极为熟悉这片山林的环境,若是寻常的龙虎真人或许会被它给甩掉,但是李清玹不同于寻常龙虎真人。   李清玹施展出缩地成寸,不过两个呼吸间就追上了这油绿蟾蜍,李清玹屈指一弹,一道无形剑气直斩油绿蟾蜍,油绿蟾蜍眼转一转,倏然间喷出来大片绿色雾气,雾气将油绿蟾蜍遮掩了起来。   这大片绿色雾气毒性非常,若是坎离交汇境的修道人不小心吸上一口,登时就会失去行动力,然而这大片绿色雾气对于李清玹来说,不过是随手就能打发掉。   李清玹周边无风自起,将这大片的绿色毒雾一扫而尽,无形剑气直接将油绿蟾蜍斩为两半,然而李清玹却是皱了皱眉。   “这油绿蟾蜍竟然会‘金蝉脱壳’的神通,竟然被它逃了去,莫非这油绿蟾蜍颇有来历么?”李清玹看了一眼油绿蟾蜍留下来的躯壳,随即就御剑而起,朝着东南方向的哀牢山继续行去。   李清玹背负双手,悠悠然踏剑而行,天空中刮起了烈烈大风,大风将李清玹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李清玹不以为意,仍是背负双手,静静地看向远方。   李清玹先前去往点苍剑派时,是从太和城西门出行的,哀牢山位于太和城的东南方向,距离太和城颇是遥远。离开太和城之后,人烟明显少了许多,往往十数里都见不到人烟。   南诏国地处西南疆域,西南多山林,大多村寨都依山而建,因深山老林众多,所以毒虫猛兽也很多。南诏国的人们除了居住在城池里的人以外,剩下的皆是分布在山野之间。   李清玹御剑而行,对于下方偶尔出现的一两个村寨也不以为意,虽说南诏国的村寨部落风格迥异中原,别有一番风景在心头,但是这些村寨部落大部分都极为排外。   李清玹此次前来南诏国,并不是为了游玩而来,因此喜好山水的他也只是朝着哀牢山方向行去。   李清玹从点苍剑派离开之时,已是日中时分,经过先前油绿蟾蜍的突然拦路之后,到此时已是日落时分,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李清玹的眼前出现了一座荒山,在荒山的山腰处有一座灯火明亮的破庙,破庙门前有一旗杆,旗杆上已经没了旗子,就连木漆都脱落了大块。   李清玹从空中飘然而落,准备在这座灯火明亮的破庙中歇息一晚,破庙中既然有灯火明亮,显然是有人在内。   以前李清玹行走江湖的时候,曾被自家师父耳提面命了许多江湖上的忌讳,比如这荒山上的破庙就是江湖忌讳之一。   李清玹曾听师父张老道讲过“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枹树,独坐莫凭栏”的告诫,除了这四条告诫之外,张老道还告诉过他“宁睡一座坟,不睡一荒庙”的江湖规矩。   若是李清玹还是以前的江湖侠客时,这些忌讳规矩李清玹或许还会遵守,但如今他已是天下间有数的龙虎真人,对于这些过往的江湖忌讳与规矩,对于他而言,早就失去了用处。   李清玹之所以想起这些,乃是因为他忽然间想起了恩师张老道,李清玹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之色,随后就收拾心情进了破庙。   破庙外观虽破,但内里却是大都没有破损,破庙内里虽说颇为宽大,但却是挤满了携刀带剑的江湖侠士与绿林豪客,除了这些江湖豪客以外,还有少部分乘着李唐与南诏战乱时节做各种生意的商贾。   这些商贾都是七八个一群,也都带有刀剑,毕竟时局不稳,敢于出来做生意的客商自然不是寻常商贾。无论是这些商贾还是这些江湖人,都是因为天色太晚,而临时歇脚在此。 第289章 千牛宝刀   破庙内除了这些个临时歇脚的草莽人物以外,还有几尊面貌狰狞、不知其名的神像,神像的案子面前坐着一人,一个身着庙祝衣裳的瘦小老头。   这个庙祝似的老头小干巴个儿,披着一件灰褐色粗布庙祝衣服,瘦小老头的脸上窝窝瘪瘪,眼窝陷进去了的很深,干巴巴的嘴上有几根弯曲的黄色胡子,瘦小老头还带了一顶胡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瘦小老头的面前摆了些花生米、蚕豆之类的下酒菜,瘦小老头一人在那里自斟自饮,浑然没将破庙内的其他人放在眼里。   庙内的江湖豪客们,对这位瘦小老头都隐隐有些畏惧,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瘦小老头是一位武道大宗师,瘦小老头的眼眶虽深,但他的眼珠子黑得却像是两口深井,深深地闪着莫名的黑光。   李清玹踏进庙门时,这些江湖豪客以及一众商旅都在拿着自家的干粮吃食在默默地对付自家的五脏庙。   破庙内本来只有些火堆发出的噼啪声响,一直都有些静的吓人,李清玹推门而入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各有心事的众人,庙内众人的眼光齐齐地望向了李清玹。   李清玹一进入破庙内,就引起了庙内众人的注意力,神案面前的瘦小老头眼中闪过了一丝隐晦的忌惮之色,瘦小老头并没有察觉到李清玹的到来,直到李清玹推门而入。   李清玹身材欣长,面貌俊秀,腰悬宝剑,放在人群中一直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更何况在这座破庙中。   破庙内的江湖豪客们在南诏国的地界上都是小有声名的高手人物,但他们都没有察觉到李清玹的到来,显然李清玹的武功要高于他们不少。   想到这里,众位江湖豪客都是隐隐一惊,南诏国何时多了这么一位年轻高手?莫非这人来自中土大唐不成?   李清玹只是看了庙内众人一眼,随即就找了个尚且干净的胡凳坐了下来。李清玹坐下不久,就有人忍不住凑了上来探问李清玹的底细。   李清玹只说自己是游历四方的江湖散客,来这南诏国纯属是为了增加阅历而已。   问话之人听了李清玹的说辞,虽说心中还有不少想要探问的,但他终究不敢太过探问别人的底细,更何况他也怕惹恼了李清玹,免得给自己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问话之人只是简单地与李清玹闲聊了两句,但是庙内的其他人却是暗暗地一字不差的听了去。   就在这时,破庙门口处的脱漆木门又被人再次推开了来,众人扭头看去,只见走进了一名身高九尺的青年大汉,这青年大汉面色黝黑,浓眉大眼,长得颇为雄壮,青年大汉背着一柄用名贵犀牛角做刀鞘的狭长宝刀。   这一柄狭长宝刀足有五尺长短,这柄狭长宝刀刀长三尺八寸、刀柄一尺二寸,刀柄处油光发亮,犀牛角刀鞘包裹的刀身隐隐散发着丝丝血腥气,显然这是一柄杀人利器,刀口沾过不少人的鲜血。   青年大汉不光身背一柄杀人利器的宝刀,其一身气息有若洪炉,精气犹如狼烟滚滚。显而易见,这位青年大汉是一位武功高强的武道大宗师。   这么年轻的武道大宗师甚是少见,青年大汉一进来就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众人对于先前出现的李清玹已经不再多加注意,他们都在隐晦地打量着青年大汉。   原本独自在那自斟自饮的瘦小老者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道精光,青年大汉瞅了一眼众人,随即大喇喇地找了一个枣木长凳坐下,青年大汉坐下后,便将背后的狭长宝刀取了下来。   青年大汉将狭长宝刀放在蒲扇般的大手中慢慢摩挲了两番,随后就将狭长宝刀斜放在了腿脚边。庙内众人看到这一幕,便都晓得这柄狭长宝刀绝非寻常兵刃。   破庙内的众人对于青年大汉的狭长宝刀都十分好奇,特别是一众武林豪客更是心中被猫挠了一样,对于行走江湖的武林豪客来说,若是有一柄神兵利器,无疑是多了一条性命。   江湖之地是个是非之地,曾经有不少次因为神兵利器引发了腥风血雨,所以青年大汉的狭长宝刀吸引了破庙内的所有江湖豪客,就连独自在那自斟自饮的瘦小老者都有些心动不已。   只不过这青年大汉武功卓绝,是一位武道大宗师,天下间练武之人虽然众多,但是能练成武道大宗师之境的宗师高手也不过近百人而已。   大唐帝国有三百六十州府,幅员辽阔,人口七八千万,大唐帝国尚武成风,然而练成武道大宗师之境的宗师高手,也不过百人而已,今夜破庙当中就有两位武道大宗师,破庙内心思活络之人,心中已经有了暗暗计较。   就在庙内众人心思各异之时,一位三十多岁的江湖人起身对青年大汉施了一礼,瓮声说道:“在下麻州谢春光,见过这位大侠,不知这位大侠尊姓大名?”   青年大汉只是对谢春光拱了拱手,并未起身,“某家魏州顿丘南木阳!”破庙内的一众江湖豪客闻言都是一惊,这南木阳出身颇有来历。   魏州顿丘南家原本并不是多么厉害的家族,但是在玄宗皇帝时期,魏州顿丘南家出了一个了不得的武道大宗师南霁云!南霁云绰号南八,江湖人称“敢笑荆轲胆如鼠,好呼南八是男儿!”   安史之乱时,南霁云帮助河南节度副使张巡、睢阳太守许远镇守睢阳城,虽然南霁云与张巡、许远最后兵败身亡,但是南霁云终究留下了啮指乞师、慷慨赴义的赫赫名声!   这位南木阳与南霁云同族同宗,算起辈分来,这位南木阳正是南霁云的族侄,南木阳曾拜伯父南霁云为师,习得了游身八卦刀、五门八卦刀法、三十六式快刀、陆地飞腾等高深武功,因此这南木阳凭借着假传绝学名震江湖!   李清玹本来一直坐在角落里,并未对南木阳的来历产生兴趣,但当李清玹仔细看了一眼南木阳的狭长宝刀后,眼中微微闪过了一丝讶异之色。   李清玹心中暗暗想道:“这柄狭长宝刀好似是睢阳大侠南霁云的佩刀,传闻南霁云的佩刀名为‘千牛刀’,千牛刀出自南朝梁国武库,传闻是一柄百炼精钢的上品宝刀。” 第290章 中年客商   千牛刀之名来源于春秋战国时期魏国著名丁姓庖厨,在《庄子.养生主》一书中记载到:“﹝庖丁﹞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   从春秋战国之后,凡是吹毛断发的宝刀都被称为“千牛刀”,虽然名为“千牛刀”的宝刀有很多,但是最为出名的千牛刀出自南北朝时期的梁国武库,江湖传闻睢阳大侠南霁云的佩刀即为南朝梁国千牛宝刀。   谢春光被南木阳的名号镇住了,过了好一会,谢春光才回过神来,谢春光恭敬地说道:“在下拜见南大侠,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南大侠莫怪莫怪!”   南木阳摆了摆手,“谢老兄见外了,以谢老兄川南第一快刀的名声来说,根本不必如此,不知谢老兄还有何见教?”   这谢春光虽说不是武道大宗师,但也是修成五寸内劲的一流高手了,谢春光善使一柄快刀,在川南江湖小有声名。   谢春光道:“南大侠不是一向在中原之地主持江湖公道么?”南木阳眉毛一掀,沉声说道:“不知谢老兄听说过阎镇山么?”   谢春光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莫非是‘催命判官’阎大侠的侄子?人称‘赛恶来’的阎少侠?”   南木阳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前段时日,阎镇山被一名来历神秘的妙龄女子所杀,这阎镇山家里与我家乃是世交,因此我受阎家世伯所托,捉拿这妙龄女子。”   “谁知这妙龄女子有些妖异,被她一直逃往了南诏国的通海都督府。这女子不过二八年岁,但是却颇有妖异本事,本人不慎,竟然被她逃了,不知诸位可曾见过这位女子?”   南木阳话音未落,随即从行囊中取出了一幅美人图,只见这图画上的娇娆美人不过二八年岁,其姿容闭月羞花,娇娆美人的眉心有一红点,使得娇娆美人别有风情,娇娆美人一袭白纱轻衣,望之好似跌落凡尘的天上仙子。   南木阳将美人图对着庙内众人展示了一番,随后问道:“诸位朋友,可有人见过这个女子?若是有人见过,还请奉告在下一声,在下必然感激不尽!”   庙内众人望见美人图上的娇娆女子后,大多露出了痴迷之色,只有庙祝似的瘦小老头目露精光,并没有被美色所迷失。   李清玹在听到“催命判官”四个字的时候,忽然想起了瓜州沙漠当中的阎无病,若非他碰到了阎无病的遗骸,否则哪能得到悟真剑道篇和金丹外丹呢?   如果没有这两样宝贵至极的绝世宝物,李清玹也不可能成为修道人,更不可能修成龙虎真人;一时之间,李清玹心中心思百转。   就在李清玹心思百转之时,庙内众人当中的瘦小老头忽然说道:“这名女子是魔教妖女,擅长轻功以及下蛊使毒,前几日的时候,老夫曾与这魔教妖女交过手,不曾讨得丝毫便宜。”   南木阳对瘦小老头抱了抱拳,“这位老前辈,魔教不是早就灭亡了么?这妖女若是魔教中人,魔教莫非要死灰复燃了么?”   谢春光等人听到南木阳所言之后,纷纷望向了瘦小老头,瘦小老头不急不慢的小酌了一杯,随后才道:“魔教是否死灰复燃,老朽并不知晓,但老朽可以肯定那女子绝对与魔教大有关联。”   南木阳皱了皱眉,随后抚摸了一下狭长宝刀的刀柄,森然说道:“魔教若是死灰复燃,本人就将这堆着火的死灰彻底覆灭!”   谢春光等人纷纷对南木阳投去了敬佩之色,瘦小老者却是不以为意的喝起了小酒。就在谢春光等人敬佩南木阳的担当时,有人忽然说道:“南大侠好气魄,不过南大侠以为凭借你这柄千牛宝刀,就能覆灭魔教了么?”   谢春光等人闻言,皆是朝那说话之人看去,原来是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客商。这中年客商大腹便便,瞧着不似什么江湖高手,却不知这大腹便便的中年客商是否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南木阳面前如此说话。   南木阳面色一沉,对中年客商森然说道:“某家这柄千牛宝刀斩杀过不少江湖宵小,就算是四处为恶的藩镇兵油子,某家也曾杀过不少人,不知你现在觉得某家的宝刀利不利乎?还请阁下道来,不然定要教阁下领会领会我这千牛宝刀的厉害!”   中年客商对于南木阳的威胁并不害怕,中年客商一指坐在角落里的李清玹,道:“南大侠的宝刀虽然厉害,但是却比这位公子的腰下宝剑差了不少,这位公子的腰下宝剑必然是铸剑大宗师佳作!”   谢春光等人听得中年客商这话后,纷纷扭头看向了角落里的李清玹。谢春光等人目目相觑,对于中年客商所言,谢春光等人多少有些不太相信。   李清玹身材欣长,面貌俊秀,腰悬宝剑,放在人群中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但若说仅凭李清玹的扮相来说,倒是像个年轻高手,但凭着这一点,却是不能说明李清玹的腰下宝剑要比南木阳的千牛宝刀要好。   这位中年客商信誓旦旦的说这李清玹的宝剑要比南木阳的千牛宝刀好上不少,这位中年客商又是如何知晓李清玹所佩宝剑是传世宝剑的?   李清玹一直在角落里默默地听着众人谈话,不曾想被这中年客商将他扯进了话题里面,李清玹在进入破庙之前,就将破庙内的情况感知的清清楚楚。   在李清玹的感知里,这座破庙内没有修行人存在,只是有一些凡俗之人在内。李清玹打量了那中年客商一眼,并没有发现中年客商有什么不同之处。   南木阳先是看了一眼李清玹,随后对中年客商说道:“那位公子是阁下的朋友么?”   中年客商摸了摸手中的金柄环首仪刀,笑着说道:“本人虽然并不认识那位公子,但是本人见过诸多名剑名刀,就算是魏文帝曹丕的含章刀与吴大帝孙权的青冥剑,本人都有幸见过,对于南大侠的佩刀与那位公子的佩剑孰优孰劣,本人一眼便知。”   南木阳皱了皱眉,冷声道:“就凭你这一句话,就能让我相信阁下所言么?阁下未免太过天真,阁下说我不能覆灭死灰复燃的魔教,莫非阁下与魔教有瓜葛么?”   中年客商面色一黑,沉声道:“南大侠莫要信口雌黄,本人虽说喜欢评论江湖上的刀剑品相,但本人从不掺和江湖上的诸多纷争,至于南大侠能不能覆灭死灰复燃的魔教,本人并不关心。”   南木阳冷哼了一声,淡淡道:“阁下好自为之,莫要为虎作伥,若是为魔教做事,休怪在下辣手无情!”   谢春光等人见破庙内的气氛有些不对,都坐在那里默不作声。中年客商见状,摇头叹息了一声,随后便背起行囊,出了破庙的庙门,看这架势,中年客商倒像是要趁夜色赶路了。 第291章 山间庭院   李清玹见那中年客商离开了破庙,心中若有所思,这中年客商看似凡俗之人,却是有些古怪,以李清玹的望气术来说,竟然没有发现这中年客商有哪里不对。   李清玹想了想,随后就离开破庙而去,就在李清玹离开破庙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南木阳也起身离开了山腰间的破庙。   中年客商背着行囊提着刀,趁着皎洁月色往西南方向的大路而去。李清玹脚下无声,不远不近的一路尾随中年客商。   中年客商的脚步声很轻,速度也很快,看起来有功夫在身,在李清玹的眼里,这中年客商只是个会武功的普通人,但是李清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中年客商有古怪。   李清玹不远不近的尾随着中年客商,对于身后一二里之外悄悄跟来的南木阳,李清玹只是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就没有将南木阳尾随而来之事放在心上。   中年客商似乎没有觉察到后方有人尾随一般,只是提着刀往西南方向行去。李清玹艺高人胆大,对于中年客商故意引他而来之事,并未有丝毫的怯意。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中年客商来到了一处山间庭院,这座庭院处于荒山野岭,周围并无炊烟人家。   当今之世,凡是家财万贯又好附庸风雅的富贵人家都喜好在山中置办一所别院山庄,只是这些别院山庄只是看起来气派,实际上比起来‘摩诘居士’王右丞的辋川别业、京兆杜氏的樊川别墅来说,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中年客商回头望了望四周,见四下无人,便即推门而入,随后就将朱漆有些脱落的大门关了起来。李清玹脚下无声,旋即来到了大门紧闭的山间庭院前。   李清玹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暗道:“这座山间别院看着寻常,内中却有阴邪之气,常人若是入内,怕是用不了一时三刻,就会横死当场。这中年客商既然引我来到此地,想来是有所图谋。”   李清玹虽然晓得这座山间别院有古怪,但他还是要入内一探,就算这座山间别院里有害人的厉鬼妖邪,却也伤不到李清玹分毫,毕竟龙虎真人已是这俗世间的绝世高手!   不见李清玹有丝毫动作,这座山间别院的朱漆大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来,朱漆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森寒阴风呼啸而出。   这一股森寒阴风的风声好似阴狱鬼吼,使得整座山间别院显得十分阴森恐怖,阴风刮过之后,朱漆大门内里又涌出了浓浓的黑雾,黑雾之中影影绰绰,立时让人觉得胆寒发竖。   李清玹屈指弹出一道剑气,只见这一道剑气势若奔雷,苍龙一样的剑气,带起了雷霆万钧般的磅礴剑光,一道道光辉如雪的剑光,陡然间便将浓浓黑雾剿灭了个干净。   李清玹施施然踏进了山间别院内,只见别院内的照壁已然倾倒破碎,无论是厢房还是主房客厅等居室,都铺满了厚厚一层的积灰,雕梁画栋之间蛛网密布。   一旁厨房内的甑尘釜鱼,已然不知废弃了多长时间,看起来像是好多年未有人烧火做饭过了。李清玹略微打量了一眼前院,随后就看向了后院方向。   山间别院的后院内阴气冲天,浓浓黑雾犹如泼墨,浓浓黑雾内传出了一阵拖沓的脚步声,这拖沓的脚步声有些怪异,好似是有人瘸着腿走路一般。不仅如此,浓浓黑雾当中飘出一阵阵恶臭,直熏得人作呕!   大片的黑雾弥漫了整座院子,即使是坎离境的修道人也会被浓浓黑雾影响视线,不过李清玹毕竟是龙虎境的大修士,这等黑雾对于他来说并无影响。   李清玹看清了拖沓脚步声的主人,这人已然不能算作活人了,这是一具僵尸!只见这具僵尸身量高大,足有九尺之高,这具僵尸的皮肤上呈现出一种暗绿色的腐败气息,已然没有了丝毫血色。   不光如此,这具僵尸的尸身上散发出浓绿色的尸气,浓绿尸气臭味熏天,若是寻常人吸上一口,怕是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就会倒地身亡!   这具僵尸的两只眼珠挂在了脸骨上,空洞洞的眼窝中有一缕暗红色的猩红火焰,若是胆小的人望见这具绿僵,怕是会被直接吓死过去。   看这具僵尸身上破烂的铁甲,应该是安史之乱里死去的叛军将校,此时这个曾经的叛军将校已经变成了没有半分神志的行尸走肉,这个尸身暗绿的僵尸在修道人的术语中称之为‘绿僵’。   僵尸一般是横死之人因死不瞑目而怨气过重变化而成的;有些僵尸是因为尸体阴气过重,再加上染上尸毒或墓地风水极阴,天长日久产生尸变而成的。   僵尸分为九大种类,其中分别为:紫僵、白僵、黑僵、绿僵、毛僵、飞僵、不化骨、伏尸、游尸。   这九类僵尸的等级由低到高,紫白黑三种僵尸行动迟缓,非常容易对付,这三种僵尸极怕阳光,若是用火来对付,就算是凡俗之人都能将其抹杀掉。   李清玹眼前的这具绿僵僵尸,和紫僵、白僵、黑僵相比,跳跃速度极快,不怕凡间习武之人,不怕公鸡与土狗,唯独只怕太阳之光和凡间大火。至于绿僵以上的僵尸,就不是凡间习武之人所能对付得了了。   就在李清玹观察绿僵之时,这具形貌吓人的绿僵猛地停下了脚步,绿僵空洞的眼窝中猩红火焰猛地跳了两下,随即绿僵朝着李清玹所在的位置“望”去。   虽然这具绿僵早就没有了意识神志,但是绿僵的本能还是让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就在绿僵想要转身逃离的时候,绿僵的身前出现了一道雪亮冰寒的剑光,雪亮冰寒的剑光弹指间化成了七道白色剑光,七道白色剑光有如七朵白色莲花绽放。   七朵异常美丽的白色莲花,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化成了一座剑阵,这座剑阵名为北斗七杀剑阵,北斗七杀剑阵将绿僵困在了剑阵中央。 第292章 僵尸鬼物   七道白色剑光犹如七颗雪白的天外陨星,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剑阵中央的绿僵轰杀而去,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剑阵中央的绿僵就被七道白色剑光轰成了碎末。   一阵山风吹过,剑阵中的碎末随风洒落一地,刚刚还要逃离的绿僵彻底的消失在了这座庭院里。   李清玹一剑将绿僵抹杀之后,庭院内的后院方向黑雾滚滚,浓浓黑雾当中响起了一阵阵嘶哑的低吼之声,黑雾当中出现了两点猩红色红芒,有如两盏红灯笼,这两盏红灯笼似的猩红光芒如同鬼怪野兽的瞳孔一般。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对于山庄后院黑暗中藏身的僵尸山鬼不以为意。就在李清玹刚刚斩杀绿僵的时候,暗中追随李清玹而来的南木阳遇上了麻烦。   南木阳在经过一片灌木丛时,忽然遇到了鬼打墙,无论南木阳如何施展轻功,都难以离开灌木丛。就算南木阳施展刀法劈斩周围的灌木丛,仍是没有丝毫效果。   南木阳知道自己遇到了鬼打墙,只有等到天明才能从这鬼打墙的灌木丛中离去,只是如此一来,他就无法暗中追踪中年商贾与那位年轻公子了。南木阳懊恼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举起酒袋就是咕噜噜好几大口。   南木阳所遇到的鬼打墙并不是真的,只是李清玹随手设下的一座简易阵法。这座简易阵法只有困人的效用,而且只要过了四个时辰的时间就能自行解开。   李清玹的左手轻轻搭在了鸦九剑的剑柄上,随后看向被黑雾笼罩住的后院,朗声说道:“不知是哪一位高人在此,还望阁下现身一见!若是阁下还不现身的话,就莫怪本尊毁掉这座养尸地了!”   李清玹的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高大身影猛地从后院黑雾当中一跃而出,这道高大黑影的速度快若闪电,弹指间就跃到了李清玹的上方位置,高大身影挥舞着铁爪一般的兵器朝李清玹当头刺下。   借着皎洁的月光,可以见到这道高大身影浑身长满了长长的白毛,形貌与刚才被抹杀的绿僵有些相似,只是这长满白毛的僵尸要比刚才被杀的绿僵要厉害不少,若是有见多识广的修行人在此,必然会惊呼一声“毛僵”!   这具毛僵的手上并不是铁爪,而是一尺两寸长的黑色指甲,这一尺两寸长的黑色指甲散发着幽幽黑光,看起来要比铁爪还要厉害一些。   李清玹屈指弹出一道剑气,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这具堪比坎离初境的“毛僵”直接拍飞了出去。   只见这具毛僵跌落在地之后,这具毛僵开始不停地抽搐,不大会儿,一股暗绿色浓雾从毛僵的面部七窍之中散逸开来,随后这具毛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最后这具毛僵化作成了一滩浓水在地。   至于从这具毛僵面部七窍当中散逸开来的暗绿色浓雾则聚拢在了一起,之后便形成了一张骷颅头模样,并且骷颅头的眼窝中跳跃着鲜红的火焰。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一记掌心雷拍向了骷颅头,骷颅头虽然是诡异莫测的鬼物,但是掌心雷有雷霆天威,最是克制鬼物妖邪之流,只见一道闪烁着蓝色电光的掌心雷倏然劈中了空中的骷颅头。   暗绿色浓雾形成的骷颅头在一瞬间就化作了袅袅白烟,直到这时,一声震天动地的惊雷声才油然响起。   李清玹随手一记掌心雷就将诡异莫测的骷颅头鬼物灭杀了个干净,然而却是惊动了后院当中一直在沉睡状态的众多绿僵、毛僵等僵尸鬼物。这些众多的绿僵、毛僵等僵尸鬼物都直立起尸身,朝着李清玹所在的前院涌来。   李清玹一眼就望见了众多的僵尸鬼物,这些僵尸鬼物看起来多是以往路过此地的商贾旅客之流,结果都遭了毒手,最后变成了不入轮回的僵尸之流。   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对于圈养这块养尸地的幕后黑手,李清玹已经动了必杀之心。就在李清玹刚想一掌拍出掌心雷之时,离着李清玹最近的一具毛僵忽然膨胀如球,好似被吹足了气的猪尿泡一般。   就在李清玹微微皱眉之时,膨胀如球的那一具毛僵轰然爆炸开来,无数道暗绿恶臭的浓浆四下溅射开来,与此同时,这些绿僵、毛僵等僵尸鬼物都好似被下了命令一般,一个接一个地膨胀如球、轰然爆裂。   一时之间,整个前院当中浓浆臭水横流,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弥漫了整座院落。   李清玹虽然修成了龙虎交汇的境界修为,已然是这世上最为厉害的寥寥几人之一,但他此时面对这等诡异莫测的魔道手段,并没有直接出手,而是凭虚御空,身形向上飘去。   就在李清玹飘然闪开之时,院内横流的这些浓浆臭水好似突然生了灵性一般,都蠕动般的朝着院子中央涌去,不过四五个呼吸的时间,这些浓浆臭水就汇集成一个蹴鞠般大小的暗绿色水球。   这个蹴鞠般的暗绿色水球好似被人踢了一脚,倏然间弹起来五尺高,暗绿色水球有如急速从山顶滚落的雪球,快速的膨胀变大,好像将要孕育出什么鬼物似的。   李清玹见到这一幕,鸦九剑瞬间出鞘,李清玹左手的掌心雷印记拂过了鸦九剑的剑身,随即长剑霍然刺天,口中低声诵道:“言出法随,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煌煌神霄,万鬼灭踪!”   片刻之间,月黑风高的夜空下,雷霆声隆隆响起,漆黑如幕的夜色中,瞬间狂风大做。只见一道绚丽无匹的白光金芒倏然亮起,白光金芒之盛有如天上太阳。   绚丽无匹的白光金芒有如彗星一般砸向旋转不停、膨胀变大的暗绿色水球,一时间院落之中只见耀眼的白金色光芒,白金色光芒有如光芒大放的彗星一般,将整个山间别院的前院都给吞噬了。   整个山间别院的前院变得四分五裂,以前院当中的暗绿色水球位置为中心,以席卷八荒之势向四面八方震裂开来。   李清玹凭虚御空而立,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暗绿色水球已然被白光金芒给泯灭掉了,只是李清玹的眼中不见喜悦,反而是微微皱了皱眉,李清玹有若星辰的瞳孔看向了残垣断壁的后院角落。 第293章 妖僧喇嘛   就在李清玹看向后院某处角落之时,只见两道小手臂般粗细的弩箭凌空射来,这两道小手臂般粗细的弩箭上都刻满了金色符文,显然不是寻常的弩箭。   李清玹屈指弹出两道无形剑气,将两道刻满了金色符文的弩箭打落了下去,只见这两道金色弩箭斜刺刺地射进了一块倒塌的残垣断壁上,不过弹指间残垣断壁就被腐蚀化为灰烬。   李清玹眼神微冷,倏然间一剑斩出,剑光如雪。苍龙一样的剑势,带起了雷霆万钧般的磅礴剑气,一道光辉如雪的剑气,陡然间化作了有若实质的丈八寒刀,丈八寒刃斩向了后院某处角落。   光辉如雪的剑气破空斩出之时,一道身高九尺的高大身影猛然跃出,只见高大身影跃起两丈高,双手持着一柄血迹斑斑的陌刀,力劈华山般的劈斩向了丈八寒刃,刀势凌厉雄浑,势若奔雷。   这凌厉一刀瞬间轰鸣而至,与霜寒剑气所化的丈八寒刃撞在了一起,霎时间一阵刺耳的刀剑交鸣之声响起,高大身影手中的陌刀断为两截,高大身影直接被丈八寒刃重重拍飞了出去。   借着朦胧的月光,可以看得出高大身影是一具毛僵,这具毛僵比之前的毛僵都要厉害很多,大约有着坎离交汇境界的实力,只不过在李清玹眼前仍是不够看的。   这具毛僵被霜寒剑气洞穿了数百道伤口,已然没有了丝毫一战之力,毛僵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激起了无数烟尘。   李清玹飘然而落,漠然的看向了黑雾中慢慢走出来的年轻喇嘛,来人穿着一件大红袈裟,满脸横肉的脑袋下戴着一百零八颗人顶骨念珠,左手中提着两把雪亮的镔铁戒刀,右手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刚铃。   年轻喇嘛扫了李清玹一眼,漠然道:“就是你这小牛鼻子想要毁去佛爷的养尸地?你这小牛鼻子倒是有些道行!只不过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老佛爷还不屑与你交手呢!”   李清玹看了一眼年轻喇嘛,微微皱了皱眉,淡淡道:“以你这贼秃区区净根后期境界的修为,断然没有如此的手段。你这贼秃背后还有谁?”   年轻喇嘛干笑了一声,轻轻晃着金刚铃说道:“你这小牛鼻子倒是还有些见识,这等绝佳的养尸地确实不是我的手笔,而是我巫神宗大长老的大手笔,你这小牛鼻子若是识相的话,就快快退去,不然就将你炼制成僵尸鬼物!”   李清玹对于年轻喇嘛的狐假虎威无动于衷,嗤笑道:“原来你这贼秃是陈去鹏那厮的门人,巫神宗大长老陈去鹏好大的名头!在下毁了你这贼秃的近百具僵尸,你这贼秃难道不想找我算账么?还是说巫神宗比以前变得要好说话了?”   年轻喇嘛面色一沉,随即眼中闪过阴毒之色,“你这小牛鼻子不知天高地厚,既然你想死,便让佛爷成全了你,也好让你知道知道这养尸地阵法的厉害,省得被你这小牛鼻子搅扰了大长老的好事!”   年轻喇嘛话音未落,李清玹就倏然出手,只见李清玹屈指一弹,一道无形剑气电射而出,直刺年轻喇嘛的天心祖窍。   以李清玹龙虎交汇境界的修为来说,休说是一个净根后期境界的密宗修行者,就算是初步修成舍利子境界的密宗上师,也不敢直面硬接李清玹的这一道无形剑气。   年轻喇嘛面对这出其不意的无形剑气,根本来不及一点反应,直接就被无形剑气贯穿了天心祖窍。然而离奇的是,年轻喇嘛的天心祖窍位置却是没有丝毫的血液流出。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淡淡道:“原来你有傀儡珠。”   李清玹话音刚落,就见年轻喇嘛的身形迅速变得虚幻如雾,不过弹指间就变成了一颗核桃大小的珠子悬于半空,还未等这颗傀儡珠落地,就见这颗傀儡珠自行化为粉末洒落满地。   就在此时,年轻喇嘛的身形出现在了十多丈之外的位置,年轻喇嘛一脸的气急败坏,颇有心疼损毁傀儡珠的意味。   年轻喇嘛晃起了手中的金刚铃,立时便有阴风忽起,阴风吹过化为废墟的山间别院,使得山间别院原来大门外面位置的槐树沙沙作响。   槐树又称豆槐、白槐、细叶槐、金药材、护房树、家槐等名称,无论是官宦门第,还是普通人家,都喜欢在庭院门前种植不少槐树。正所谓“门前有棵槐,升官又发财。绿槐垂学市,长杨映直庐。”   这座山间别院虽然比不上‘摩诘居士’王右丞的辋川别业,也比不上京兆杜氏的樊川别墅,但依然在门前种植了不少的槐树,这个季节刚好到了五月末,因此槐树的枝叶上都挂满了淡黄色或乳白色的槐花朵儿。   阴风吹过了十多株槐树,使得槐树的树叶发出阵阵沙沙之声,淡黄色或乳白色的槐花朵儿随着阴风来回飘荡,衬得本就不怎么皎洁的月色十分凄冷,若是寻常人面临此等场景,怕是能直接晕厥过去。   年轻喇嘛脚踏降龙伏象陀罗步开始布阵,每当年轻喇嘛走上一步,他手中的金刚铃便摇晃两下,金刚铃发出的声音并不大,却能传出去很远,就连被困在数里外的南木阳都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丝轻微的铃声。   南木阳离山居别院很远,所以听不清楚如同恶鬼哭嚎一般的靡靡魔音,若是南木阳在此,怕是早就成了被金刚铃控制了神智的傀儡活尸。   由此可见年轻喇嘛手中看似普通的金刚铃,已然算得上是一件上品佛教法器,只是李清玹乃是修成龙虎交汇境界的大修士,他的道心坚毅,又是天生的清净境,因此年轻喇嘛的诡异等手段对他毫无作用。   年轻喇嘛手中的金刚铃摇晃的越来越快,金刚铃的靡靡之音比之刚才更为厉害,铃声好似魔音灌耳,好似要将人的耳膜直接刺穿。   就在金刚铃的声音如同狂风骤雨之时,金刚铃的铃声倏然间戛然而止。年轻喇嘛忽然一声大喝,全身大红袈裟无风自鼓,使得原本高大的身躯似乎变得如同巨人一般。   只见年轻喇嘛的背后忽然间出现了一道血红色身影,血红色身影有着一张狰狞的鬼脸,鬼脸上有着三角四眼,鬼脸尖齿獠牙外露,四只鬼眼紧紧闭着,只凭这三角四眼鬼脸的形象,就知道是一只极为厉害的恶鬼鬼王。   李清玹仅凭感觉就能感知到了鬼脸带有的无比血腥之气,这只恶鬼鬼王修炼过程中不知害死多少无辜之人,方才能有如此无匹的血腥之气,想到这里,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一道深深的杀意。 第294章 三角四眼鬼王   年轻喇嘛背后的三角四眼恶鬼鬼王忽然睁开了四只鬼眼,三角四眼的鬼王大吼了一声,随即带着无匹的血腥之气,猛然杀向执剑而立的李清玹。   李清玹眼神一冷,掌中的鸦九剑闪过一道雪亮剑光,霜寒剑光倏忽如电。一瞬间,不知多少霜寒剑光凌空斩出。   三角四眼的鬼王身躯犹如玄铁所铸,直接凭借着强横无匹的体魄与倏忽如电的鸦九剑不知相击了多少次,只听见一连串急促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又好似狂风骤雨震天雷。   好似过了很久,又好似刚刚过了一瞬,一连串急促的金铁交击之声忽然间停顿了两三个弹指的时间,随后山野之间倏然响起了一阵阵海潮拍岸之声。   只不过在这人烟罕至又远离湖海的绵延山中,又哪里来的潮水拍岸之声?不等远处的年轻喇嘛暗暗心惊,就见皎洁的月光下,有无数霜寒剑光凭空出现,如同钱塘江海潮一般浩浩荡荡的席卷而来。   幸好此时的山间别院之地并无凡俗之人在此,若是真被凡俗之人瞧见了此种场景,怕是这世间又多了一件剑仙月下斩妖魔的神话志怪故事。   重重叠叠的霜寒剑光之中,有一个三角四眼的鬼王急急地四下出拳,每一拳击出都势大力沉,任凭好似钱塘江大潮的霜寒剑气如何拍打,三角四眼的鬼王始终稳若磐石,只是不停的四下出拳。   有如钱塘江大潮的霜寒剑气撞在三角四眼鬼王高大的躯体上,立即撞碎成了无数道如同竹叶般的细微剑气。   只不过有如钱塘江大潮般的霜寒剑气并不是如同无根之水一般消逝而竭,而是涓涓不壅若江河,如同大江大河,哪怕是春花秋月销磨尽,苍狗白云变态无,寒来暑往,潮起潮落,大江大河依然奔流不息。   有如钱塘江大潮般的霜寒剑气,就像青莲剑仙李太白所言,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李清玹施展的这一剑术神通,名为“碧海潮生剑”,乃是李清玹观钱塘江海潮所悟得的剑术神通。   这‘碧海潮生剑’的剑意有如钱塘江万里无波,其中真味乃是钱塘江潮,钱塘江潮初时水平如镜,波澜不显,随后就洪涛汹涌,白浪连山,忽而大浪横空,忽而焚日煮海,极尽浩荡无匹之势。   世间的钱塘江潮虽然浩浩荡荡,蔚为壮观,但是终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之时,而李清玹的这一‘碧海潮生剑’却是绵绵不绝,意在张弛有度,收放自如,并非一味地猛烈激进,反而十分契合道家的阴阳相济之道。   若说李清玹的‘碧海潮生剑’如黄河之水天上来,那么三角四眼的鬼王就好似一座高山。任凭天河倒挂,高山一如既往地屹立大地之上,天河倒挂,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一时卷起千堆雪。   李清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头三角四眼的鬼王竟然仅比降龙伏虎境的大修士弱上一线,若是不拿出四成的实力来,怕是不能一举诛杀此獠。   李清玹手中的鸦九剑瞬间斩出数百道霜寒剑气,将三角四眼鬼王牢牢的困在了原地,使之不能离开其所在的三尺方圆之地。   随后李清玹左手的掌心雷印记拂过了鸦九剑的剑身,鸦九剑霍然刺天,只听李清玹低声诵道:“言出法随,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煌煌神霄,万鬼灭踪!”   李清玹的声音刚落,就见皓月当空的夜空下,倏然间响起了隆隆雷声,漆黑如幕的夜色中,弹指间就有一道绚丽无匹的白光金芒倏然亮起,白光金芒之盛有如天上太阳。   绚丽无匹的白光金芒有如彗星一般砸向了被困住的三角四眼鬼王,雷霆原本就是浩瀚天威,克制世间的一切妖魔鬼怪,除了堪比金丹人仙的妖仙、鬼仙之流外,鲜少有人仙境界以下的妖魔鬼怪能抵挡得住雷霆天威。   就在绚丽无匹的白光金芒出现的一瞬间,远处观战的年轻喇嘛瞬间亡魂大冒,直接被李清玹雷霆般的霹雳手段给彻底镇住了。   年轻喇嘛着实没有想到李清玹是一位龙虎真人,因为只有龙虎真人才有可能施展出雷霆法术,只不过就算是龙虎真人也不能像李清玹这般轻易地施展出雷霆法术来。   一般龙虎真人施展雷法,必须事先搭设好施展雷法的法台,然后借助“天书雷篆”上的雷法符咒,才能脚踏禹步施展出五雷正法或是神宵雷法等雷法法术。   在年轻喇嘛的眼中,这一道绚丽无匹的白光金芒,已经掩盖住了天上的皎皎白月,轰隆隆的雷声比之过往要震耳欲聋很多,耀眼刺目的闪电几乎令他不可直视。   一时之间,年轻喇嘛仿佛觉得今天夜里这个苍天就要塌下来了。   年轻喇嘛看到月明星稀的夜空中有一道绚目闪电倏然间横空出现,竟直接打入了凡尘俗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撞向了被宗门大长老陈去鹏甚是倚重的三角四眼鬼王。   恍如白昼的白光金芒完全淹没了变为废墟的山间别院,不光如此,绚丽无匹的白光金芒随着山涧夜风的散溢开来,慢慢地吞噬了山间别院以外的地方。   而后一片绚丽通透的白光金芒将半座山头都给完完全全的吞噬了,倘若要说这白光金芒像什么,那最像是边关烽火台上的滚滚狼烟贴着边关城墙的地面缓缓升起散开。   只不过此时的白光金芒已经掩盖住了夜空里的皎皎月光,在深夜里照得年轻喇嘛几乎睁不开眼睛了,要知道年轻喇嘛可是位净根后期境界佛修行者,堪比道家坎离境界的修道人。   虽然坎离境界或是净根境界的修行人比起龙虎真人来,就好似黄口小儿与及冠青年相比较一般,但净根境界或坎离境界的修行人终究是修行略有小成之人。   年轻喇嘛虽然被白光金芒刺痛得几乎流下眼泪来,但终究没有变成不能视物的瞎子,年轻喇嘛以前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神通法术可以比拟太阳这样明亮,但当他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心中只有无穷的恐惧之意。 第295章 斩杀鬼王   年轻喇嘛原本想转身就跑,但他的双腿好似被利刃斩断了一般,竟然没了丝毫转身逃跑的气力,年轻喇嘛一时间面色苍白如纸。   被绚丽无匹的白光金芒淹没了的三角四眼鬼王只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就被李清玹施展的这一式‘神宵斩鬼剑诀’给灭杀了个干干净净。   丝毫不逊色于降龙伏虎境的三角四眼鬼王被眼前这个有若书生般的年轻修士给灭杀了?!   年轻喇嘛立时就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骇到了,他根本不愿意相信眼前真实发生的这一幕,这个年轻过分的修士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竟然能灭杀三角四眼鬼王?   这个年轻修士好像还会雷法?莫非他是最近名震天下的那个年轻的过分的道玄真君?   年轻喇嘛想到这儿顿时觉得心中十分苦涩,年轻喇嘛的心中已经萌生了退意,但是当他想到那个被“道玄真君”灭杀掉的三角四眼鬼王,他倏然间就觉得浑身冰凉,仿佛掉进了万年冰窟当中。   三角四眼鬼王的祭炼方法极伤天和,祭炼步骤极为困难,想要祭炼三角四眼鬼王,至少需要五百童男五百童女,而这五百童男五百童女必须是亥年亥月亥日出生之人才行。   哪怕是以大长老陈去鹏的权柄来说,这近六十年来也只是祭炼成了一具三角四眼的鬼王而已,现在这一具费尽大长老陈去鹏数十年心血的三角四眼鬼王被毁去了,他怕是难逃一死了。   年轻喇嘛想起大长老陈去鹏折磨人的手段,立时就觉得有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从脊椎尾骨传了上来,直至他头顶的百会穴。   李清玹瞥了一眼年轻喇嘛,随后就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年轻喇嘛身后的幽深密林。就在年轻喇嘛六神无主的时候,一个披散着头发的老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年轻喇嘛身后两丈外的地方。   披着头发的老头小干巴个儿,身着一件淡紫色的圆领窄袖袍衫,披发老头的脸上窝窝瘪瘪,眼窝陷进去了的很深,干巴巴的嘴上有几根弯曲的黄色胡子,披发老头的胸前还挂了一串碧玉念珠,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在披发老头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妙龄少女,两名妙龄少女环肥燕瘦,一个体态丰盈,皮肤白皙,长得极为艳丽;另一个身材高挑,腰肢纤细,长得小家碧玉,甚为清秀。   只不过这环肥燕瘦的两名妙龄少女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她们的面容都极为惨白,并且她们两人的脸颊上都涂抹了妖艳的腮红,眉心位置同样点了鲜艳的梅花妆,使得她们两人看起来就像是画好了遗容的横死之人。   李清玹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李清玹看出了这两名妙龄少女的古怪,这两名妙龄少女早就横死很久了,虽然她们看起来好似活人,但她们只是活死人而已。   活死人与僵尸、活尸不同,活死人肉身不腐,面貌肤色与活人并无很大差异,活死人多为秀丽少女、丰韵少妇。   因为有些达官贵人、商贾巨富为了与众不同,会在家里的密室中亵玩一些年轻美貌的活死人,这些所谓的贵人们将这年轻貌美的活死人称为‘尸娇奴’。   活死人为西南巫教秘术,起源于大唐帝国黔中道的辰州府,其中沅陵、泸溪、辰溪、溆浦四座县城为巫教赶尸派的秘密所居,活死人之术就是出自赶尸派,活死人原本是为了运送尸体的秘术,只不过后来被别有用心之人做了伤天害理之事。   李清玹原本对于这等巫教秘闻并不清楚,只是经过点苍剑派道召真人郑子羽的指点后,才知道了巫教的种种秘闻,李清玹对于巫教这等诡秘手段极为不齿。   披发老者瞥了眼李清玹手中的‘鸦九剑’,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哑着嗓子说道:“阁下身为龙虎真人,竟然在此以大欺小,着实有失龙虎真人的风度了,阁下如此年轻就晋升为龙虎真人,莫不是那位名震天下的‘道玄真君’?”   李清玹挽了个剑花,眼神淡漠的望向披发老者,漠然问道:“不知阁下又是何方神圣?”   李清玹从修道至今,不过才有两年时间,在李清玹晋升龙虎真人之前,李清玹不过是略有薄名而已,直到李清玹晋升龙虎真人后,李清玹才算是名声鹊起,闻达于西京长安与东都洛阳。   李清玹两月之前斩杀了江南第一真人南宫离,使得天下修道人为之震惊失色,同时让李清玹名闻天下,西域诸国、吐蕃汗国、南诏王国、渤海王国与新罗王国的修行界都开始流传起了关于李清玹的风流韵事。   李清玹对于披发老头的发问不置可否,披发老者皱了皱眉,披发老者对于李清玹的反问略有不快。   这个时候,那名想要转身而逃却腿脚发软的年轻喇嘛终于察觉到了身后披发老者的到来,年轻喇嘛顾不得落荒而逃,脸色惨白的转身跪倒在披发老者面前。   年轻喇嘛一边磕头一边颤声说道:“弟子愚钝,竟然不知大长老驾到,弟子办砸了大长老交代的事情,弟子自知罪不容恕,弟子愿意将功补过,还请大长老能饶弟子一条狗命。”   堂堂净根后期境界的年轻喇嘛,放眼天下修道界也算是一方人物,此时竟然身体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神情惶恐,怕是司天台的首正大人与白衣杀神裴剑仙同时出现在此地,也不至于让这位年轻喇嘛如此的魂不附体。   年轻喇嘛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面对司天台的首正大人或是白衣杀神裴剑仙都只不过身死而已,但是年轻喇嘛面前的这位大长老,却是个暴虐嗜杀、诡异手段层出不穷的凶煞存在。   若是犯到这位大长老的手上,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此年轻喇嘛心神俱丧,一个劲地磕头求饶,都将光亮的脑门磕得红肿一片,甚至渗出了丝丝血迹。 第296章 陈大长老   披发老者冷冷地看了一眼年轻喇嘛,漠然说道:“桑布扎,老夫将‘四眼鬼王’、‘养尸地’以及众多 毛僵都尽数交付于你手,你却让老夫的养尸地被彻底毁去,‘四眼鬼王’也因你而被抹杀。”   “你让老夫数十年的心血付之东流,老夫不杀你又如何能解心头之恨,念在你是本门弟子的面上,老夫就给你一个痛快罢!”   年轻喇嘛闻听此言,立时脸色骤变,年轻喇嘛刚要起身逃跑,就见披发老者的右手五指之上亮起了惨绿色寒光,若是仔细看去,就见披发老者的指甲竟变得有一尺两寸之长,五指张开之后,仿佛五柄淬毒的匕首一般。   年轻喇嘛还来不及闪开,就被五柄淬毒匕首一般的指甲给捅了个通透,年轻喇嘛不敢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五个窟窿,随即就徒然地倒地不起。   年轻喇嘛尸身上被捅出的五个窟窿并没有流出丝毫血液,反而有种烧焦了的迹象,就在李清玹眉毛微挑之时,年轻喇嘛尸身上的五个窟窿都出现了一缕燃烧的惨绿火焰。   随后这五缕灯火大小的惨绿火焰迅速扩大,使得年轻喇嘛的尸身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火球,巨大火球熊熊燃烧,发出嗤嗤声响。不过四五个弹指的功夫,年轻喇嘛的尸身就被熊熊烈火烧得什么也没有剩下。   李清玹望见这一幕,心中不惊不怒,对于披发老者的做派,李清玹并没有放在心上。   “阁下就是巫神宗大长老陈去鹏?”李清玹如是说道,披发老者眯了眯眼睛,皮笑肉不笑的沉声说道:“不错,老夫就是陈去鹏,老夫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既然你毁了老夫的东西,就得将老夫的损失补偿回来!”   李清玹左手轻抚鸦九剑的剑柄,淡淡说道:“陈大长老你身为一派宗师,竟然做下了如此罪孽深重之事,本尊今日就替枉死的那些人复仇雪恨!”   李清玹的话音未落,就倏然间一剑斩出,剑光如雪。苍龙一样的剑势,带起了雷霆万钧般的磅礴剑气,一道光辉如雪的剑气,陡然间化作了七道白色剑光。   七道白色剑光有如七朵白色莲花绽放,七朵异常美丽的白色莲花,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成一座剑阵,这剑阵名为北斗七杀剑阵,北斗七杀剑阵倏忽如电,弹指间就笼罩住了陈去鹏。   陈去鹏的瞳孔微微一缩,间不容发之间祭出了一件极品法器,极品法器是一件金色的梵轮,梵轮通体淡金,金色的梵文虚浮在梵轮外,散发着耀眼刺目的光芒。   七道白色剑光犹如七颗雪白的天外陨星,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陈去鹏轰杀而去。陈去鹏手中的金色梵轮上下飞舞,一时间一连串急促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又好似狂风骤雨震天雷。   好似过了很久,又好似刚刚过了一瞬,一连串急促的金铁交击之声忽然间停顿了两三个弹指的时间,随后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声巨响过后,七道白色剑光破碎开来,北斗七杀剑阵告破。   不过北斗七杀剑阵虽然被陈去鹏破开了,但陈去鹏的淡金色梵轮也被北斗七杀剑阵给破坏不轻,淡金梵轮表面虚浮的金色梵文破碎许多,使得整个梵轮比原来小了一圈。   陈去鹏收起了淡金梵轮,冷眼看向了执剑而立的李清玹,“好一个北斗七杀剑阵,看来你就是‘道玄真君’李道玄了,世人都说你杀了‘江南第一真人’南宫离,老夫却是不信,今日老夫就看看你是否名副其实?!”   陈去鹏的话音未落,就身形暴起,陈去鹏的两只大袖左右一摆,就见两只大袖里面涌出一股凶厉之气,这一股凶厉之气带着刺耳的鬼哭狼嚎之声猝然炸开。   此时的陈去鹏再次挥了挥两只大袖,就见陈去鹏的两只大袖间呼啦啦的飞出一片白茫茫的物事,李清玹凝神望去,竟然是一大片惨白的纸钱,这些惨白纸钱伴随着呼啸阴风汹涌而来。   只见陈去鹏的双手轻轻一引,就将汹涌呼啸的阴风与惨白纸钱凝聚成了两条灰白色蛟龙,两条灰白色蛟龙一左一右拔高而起,朝着执剑而立的李清玹迅猛冲去。   李清玹只是随手一剑拍出,就将一条灰白色蛟龙拍的寸寸碎裂,化作了无数白色蝴蝶漫天飞舞。   同时李清玹又屈指弹出一道剑气,直接洞穿了另一条灰白色蛟龙的七寸位置,使得另外一条灰白色蛟龙直接炸裂开来,一时间纸钱如雨,就像似在山林间下了一场大雨。   就在李清玹出手扫灭两条灰白色蛟龙时,陈去鹏右手猛然一挥,他右手的五根一尺两寸之长的惨绿色指甲突然间齐齐断裂,惨绿色的指甲仿佛五柄淬毒的匕首一般,朝着李清玹激射而至。   陈去鹏断掉的五根惨绿色指甲,分别从五个不同的方位打去,一根射向李清玹上盘额角的“太阳穴”,一根射向李清玹胸口的“璇玑穴”,一根射向李清玹下盘石膝盖的“环跳穴”,剩下两根则是射向李清玹的下丹田气海位置。   这四个部位并非成一直线,而是排列成一个不规则的多角形。陈去鹏这样的打法,倒像是俗世当中武林高手的手法,在俗世中像陈去鹏这样的打法,已然是难到了极点。   只不过陈去鹏这样的打法,对于一些少有斗法经验的宗门弟子来说,或许会卓有成效,但是对于李清玹来说,却是有些不够看了。   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藐视之色,随后弹指间在身前连续出剑五次,每一剑的剑意都是气势雄浑,带起风雷之色,穿云裂石。李清玹竟是仅凭五式基础剑招就将五根利刃一般的惨绿色指甲给绞了个粉碎。   陈去鹏见状皱了皱眉头,随即左手猛然一挥,陈去鹏左手的五根一尺两寸之长惨绿色指甲同样断裂开来,化作五道惨绿色剑光,这五道惨绿色剑光伴随着汹涌奔腾的腥臭阴风,再一次的朝着李清玹激射而去。 第297章 神宵斩鬼剑诀   李清玹冷笑一声:“陈大长老就这点微末伎俩么?!”   李清玹出剑如电,第一式剑招未消,第二式剑招又起,剑光有如孤鸿掠影,倏忽如电,盘旋如风,一个个浑然透明的剑弧撞向了五道惨绿色剑光。   最早出现的五个浑然透明剑弧与五道惨绿色剑光轰然相撞,一瞬间就炸出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机涟漪,五个浑然透明剑弧与五道绿色剑光同时泯灭掉了。   就在五个浑然透明剑弧与五道绿色剑光消失的一瞬间,成百上千个浑然透明的剑弧布满了陈去鹏周身的两丈之地。   李清玹的鸦九剑上倏然生起呼啸的风雷声,风雷声滚滚慑人心,让李清玹的剑势愈发变得雄浑无匹,雄浑无匹的剑势直接斩向了被透明剑弧笼罩住身形的陈去鹏。   陈去鹏看着李清玹一剑斩出的无匹剑势,有如神兵天降一般压来,原本有些愤怒的眼神,立时就变得十分慎重起来。   李清玹的这一剑看似大开大合,实则由繁至简,玄妙非常,这一剑带有风雷之声,剑势凌厉无匹,赫然已是练成剑气雷音的样子。   所谓剑气雷音,便是剑光速度突破了某一个层次,能够割裂大气,造化风雷之势。凡是练成剑气雷音的修士,都可以算得上剑术小宗师了,只是剑气雷音十分难以练成,就算是龙虎真人也鲜有练成剑气雷音之人。   一般降龙伏虎境界的大修士,面对李清玹的这一剑,都不会轻易地撄其锋芒。若是初成龙虎境界的真人面对这一剑,则会落荒而逃,因为这一剑可以阵斩初成龙虎境界的修道人。   陈去鹏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之色,阴阴笑道:“好一招剑气雷音!”   陈去鹏不退反进,整个人状似疯魔、满脸狰狞之意,陈去鹏抽出三尺七寸的狭长宝刀,随即出刀如虹,在一瞬间劈斩出了数百道刀芒。   刀芒之疾速凌厉,虽然比不上无匹剑势之雄浑,但胜在刀芒数量众多,剑势与刀芒轰然相撞,立时就听见一连串急促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声音好似狂风骤雨天雷降世。   好似过了很久,又好似刚刚过了一瞬,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机涟漪从剑势与刀芒之间轰然炸开。   首当其冲的便是陈去鹏,只见陈去鹏间不容发之间祭出了淡金梵轮,原本损坏不轻的淡金梵轮骤然光芒大放,将陈去鹏笼罩在了金光里。   然而淡金梵轮并没有完全护住陈去鹏,只见陈去鹏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而去,直接将撞碎了原本就残垣断壁的两堵墙壁,一时之间烟尘四起。   至于李清玹面对这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机涟漪时,则是出剑如电,在身前划出了数百道浑然透明剑弧。   数百道浑然透明剑弧与翻涌而来的气机涟漪轰然撞在了一起,好似大音希声,浑然透明剑弧与气机涟漪一同消失在了李清玹身前的三尺之地。   一击得手之后,李清玹毫不犹豫地再次一剑斩出,只见鸦九剑的剑光瞬间暴涨至数十丈长,数十丈长的剑光势若奔雷,将弥漫了大片山腰的灰尘劈为两半,浩荡剑光直斩狼狈不堪的陈去鹏。   陈去鹏的瞳孔猛然一缩,随即间不容发之间一刀横斩,这一刀势若奔雷,分化出数百道凌厉刀芒,数百道凌厉的刀芒交织成了一面光芒闪耀的刀网,暗藏杀机的刀网好似渔网捕鱼一般的罩向了数十丈浩荡剑光。   光芒闪耀的刀网被浩荡剑光两三个弹指的时间就斩为无数星星点点,陈去鹏见状猛然色变,随即陈去鹏手中的狭长宝刀光芒大放,狭长宝刀吐出了十余丈长的刀芒,陈去鹏手持狭长宝刀力劈华山一般朝着浩荡剑光劈斩而去。   一声巨大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陈去鹏再次倒飞出去十来丈远,虽然陈去鹏手中的狭长宝刀断为两截,但是浩荡剑光最终还是被陈去鹏挡了下来。   陈去鹏此时的脸色十分苍白,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势,陈去鹏已经十几年都没有受过这样的伤势了,自从陈去鹏十二年前修成龙虎境界之后,陈去鹏就升任了巫神宗大长老的职位,位尊权重的陈去鹏心中十分恼火!   陈去鹏脚下重重一跺,随后陈去鹏脚下的地面就冒出了一十八道白烟,这些白烟好似城墙上的狼烟一般滚滚而起,一十八道白烟生气之后,以陈去鹏所站之处为中心,有无数白色或是绿色的恶鬼妖物瞬间出现在陈去鹏的周围。   这些恶鬼妖物将陈去鹏护在了中央,除了这些恶鬼妖物之外,一个有若夸父一般高大的惨绿色虚影出现在了陈去鹏的身后,这个极为高大的惨绿色虚影足有九丈之高。   不光如此,这个极为高大的惨绿色虚影脑袋顶上还有两个巨大的紫色犄角,这两个巨大的紫色犄角并不像牛角,倒是有些像似鹿角,只不过略有不同罢了。   李清玹的眼中流露出认真之色,他以左手的掌心雷印记拂过了鸦九剑的剑身,随即长剑霍然刺天,口中低声诵道:“言出法随,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煌煌神霄,妖鬼灭踪!”   随着李清玹口吐真诀,月明星稀的夜空下,雷霆声隆隆响起,漆黑如幕的夜色中,瞬间狂风大做。   天下间修道门派众多,其道法也是多如繁星,只不过在这些众多道法之中以雷法为尊,雷法以龙虎山天师府的“五雷天心正法”为首。   李清玹虽然不会天师府的“五雷天心正法”,但是李清玹从悟真剑道篇上得来的“神宵斩鬼剑诀”并不弱于天师府的“五雷天心正法”。   李清玹念完“神宵斩鬼剑诀”之后,就手执鸦九剑遥遥指向了被众多恶鬼妖物护在中央的陈去鹏。霎时间,漆黑如幕的夜色中有一道耀眼至极的紫色雷霆轰然坠落,好似天上剑仙一剑斩落九重天。   这一道紫色雷霆一瞬间就将陈去鹏身边的恶鬼妖物灭杀了个干净,陈去鹏本人若非被身后九丈身高的惨绿色虚影护住,怕是直接就会被紫色雷霆轰杀当场。然而身高足有九丈的惨绿色虚影在紫色雷霆过后,就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第298章 陈去鹏伏诛   陈去鹏面色阴沉如水,须臾之间就闪身到了两尊‘尸娇奴’所在的位置,陈去鹏眉头紧皱,阴沉着说道:“你果然是苏州府的李道玄!”   李清玹不置可否,淡淡道:“你身为一派宗师,肆行暴虐,惹下人神共愤之事,天道昭昭,今日本尊就惟恭行天道刑罚!”   李清玹的话音未落,陈去鹏身旁死气沉沉的两名胖瘦侍女陡然而动,速度极快地扑向了李清玹,两名胖瘦侍女洁白无瑕的柔荑之上亮起寒光,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两名胖瘦侍女的指甲竟是暴涨至一尺四寸之长。   只见这两名胖瘦侍女五指并拢之后,指甲好似一柄短而锋利的匕首。两名胖瘦侍女面无表情,纵身直刺李清玹周身大穴。   李清玹微微挑眉,一剑就封死了两名胖瘦侍女的招数,伴随着一声金铁交击之音,两名胖瘦侍女瞬间倒飞了出去。   “这两尊‘尸娇奴’竟然离炼制成飞僵不远了?!”李清玹有些诧异的说道。   僵尸一般是横死之人因死不瞑目而怨气过重变化而成的;有些僵尸是因为尸体阴气过重,再加上染上尸毒或墓地风水极阴,天长日久产生尸变而成的。   僵尸分为九大种类,其中分别为:紫僵、白僵、黑僵、绿僵、毛僵、飞僵、不化骨、伏尸、游尸。 这九类僵尸的等级由低到高,紫白黑三种僵尸行动迟缓,非常容易对付,这三种僵尸极怕阳光,若是用火来对付,就算是凡俗之人都能将其抹杀掉。   僵尸中的绿僵相当于练气境的修道人,毛僵相当于坎离境的修道人,飞僵相当于龙虎境的大修士,只不过飞僵比起龙虎境的修道人来说,相对要弱上不少。   飞僵除了可以凭空飞行外,躯体不惧刀剑水火侵害。这两名胖瘦侍女虽然还未修炼成飞僵,但也是半只脚迈入门槛了。   两名胖瘦侍女稳住身形之后,再次猛然扑向了李清玹,好似不杀李清玹誓不罢休。就在两名胖瘦侍女在此杀向李清玹的时候,陈去鹏经过深思熟虑后,悄然往远处遁逃而去。   陈去鹏的小动作自然瞒不住李清玹的感官,李清玹看了一眼遁逃的陈去鹏,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李清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李清玹下丹田气海内的剑丸溜溜一转,从下丹田中倏然升起,过中丹田,又过十二重楼,李清玹张口一吐,剑丸瞬间化作了一道剑气迸射而出。   这一道剑气倏忽如闪电,弹指间就绕过了两名胖瘦侍女雪白的娥颈,两名胖瘦侍女颓然倒地,两名胖瘦侍女秀美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了残垣断壁之间。   已经逃出数百丈之远的陈去鹏忽然觉得胸口一凉,一道透明无形剑气贯穿了他的胸口,陈去鹏身为龙虎真人并没有直接身死当场,只是受了很严重的内外伤。   李清玹的这一道无形剑气不但贯穿了陈去鹏胸口的中丹田,使得陈去鹏中丹田内的真气急剧溃散,还迫使陈去鹏本来飞掠的身形跌落在地。   陈去鹏跌落在地之后,随即颤巍巍地站起,只不过陈去鹏喉咙一甜,忍不住喷出来一大口热血,把身上的圆领窄袖袍衫都染红了。   陈去鹏此时只觉得眼前金星乱闪,胸口剧痛而中丹田亦被毁去,他身体内残留的那道剑气直往下丹田气海冲去,陈去鹏觉得自己快要压制不住那道残留剑气了。   陈去鹏强自镇定心神,随后如临大敌般的盯向了离他不过五尺之遥的李清玹。陈去鹏哑着声音说道:“不知道玄真君如何才能放过老夫?只要真君不杀老夫,老夫定然知无不言,双手将巫神宗的稀世宝物送于真君手上。”   李清玹闻听此言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说道:“那位从洞天福地而来的蛊术修士,如今还在巫神宗么?”   陈去鹏心中一跳,“真君认得那位炼蛊真人?”   李清玹道:“你只需要告诉本尊那人还在你巫神宗了么?”   陈去鹏一边暗暗压制体内的伤势,一边暗暗斟酌说辞,他想要拖延些时间,好使得他将体内伤稍稍治愈一番,不然性命操之于他人之手终归不妥。   李清玹见陈去鹏脸色变换,在那支支吾吾,当即屈指弹出一道无形剑气,无形剑气瞬间就将陈去鹏的耳朵削掉一只。   “莫想闪烁其词,蒙混于我,再不道来,本尊就为民除害,将你这老匹夫格杀当场!”   “真君息怒,那位炼蛊真人于七日前就返回洞天福地了,老夫所说绝无半点谎言,还请真君高抬贵手,放老夫一马,之前老夫也是受那位炼蛊真人蛊惑,才炼制了四眼鬼王等鬼物,老夫愿意以功补过,洗心自新。还望真君能高抬贵手才是。”   李清玹冷笑一声,道:“晚了!”   不待陈去鹏做出反应,李清玹指尖的无形剑气倏忽间就绕过了陈去鹏的脖颈,陈去鹏颓然倒地,陈去鹏满是惊恐愤怒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了山腰岩壁之间。   堂堂降龙伏虎境界的陈去鹏就这么带着满心愤怒不甘的死在了荒山野草之间,其实以陈去鹏的实力来说,不至于这么轻易被人杀死,只不过以有心算无心之下,陈去鹏最终轻易地死在了李清玹之手。   李清玹修道不过两年时间,就先后斩杀了两位龙虎真人,诚然巫神宗的陈去鹏比不上江南第一真人南宫离,只不过即便如此,世间修成龙虎真人之辈仍是凤毛麟角。   李清玹厌恶的瞥了一眼陈去鹏的尸身,随即屈指弹出一道火苗,不过一会时间,熊熊大火就将陈去鹏、胖瘦侍女的尸身以及庭院残垣断壁间的众多僵尸遗骨都给焚烧了个干净。   李清玹想起被陈去鹏无故杀害的那五百童男五百童女,轻轻低声诵道:“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李清玹低声诵读之言为道门超度亡灵的无上真言,全名为《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这部道门无上经文可以超度世间一切冤死、横死生灵。   不知何时起,李清玹周围之地出现了无数灵体,这些灵体皆是面容安静,静静地倾听李清玹所诵读之经文真言。   好似过了很久,李清玹的诵读之声才渐渐停了下来,李清玹周围的无数灵体齐齐的对李清玹施了一礼,随后就化作无数光点消失在了快要放亮的天空中。李清玹望了一眼消失在天空中的萤火虫般光光点点,喃喃说了一句,“该去巫神宗了!” 第299章 穹窿山上   一个月之后,淮南道苏州府,姑苏城西郊,穹窿山大茅峰,大茅峰上多了一座山庄别院,一座新建成没多少时日的典雅别致山庄别院。   穹窿山大茅峰亦称笠帽岭、茅蓬峰。穹窿山大茅峰之所以被称为笠帽岭,是因为苏州府的一句谚语。   “三茅峰头如浮笠,状如倒扣笠帽岭。”若是站在穹窿山的山脚下,抬头往上仰视穹窿山大茅峰,就会发现大茅峰状如倒扣的笠帽,所以姑苏城的人们都喜欢称大茅峰为笠帽岭。   曾有知名风水术士观测过穹窿山的风水脉气,传言笠帽岭为穹隆山风水最佳处。因为笠帽岭风水绝佳,曾经有不少达官贵人谋划过笠帽岭的算盘。   不过因为笠帽岭为太湖东岸群山之冠,亦是苏州府境内第一高峰。因此想要在笠帽岭上修建山庄别院,实在是太过困难,所以有过想法的达官贵人们最终放弃了修建别院的想法。   虽然苏州府的权贵富贾放弃了在笠帽岭上修建山庄别院的想法,但时至今日却是有人修建成了这座山庄别院。   今日这座典雅幽静的山庄别院分外热闹,只见院里院外红绸高挂,五彩斑斓的彩带缠绕在别院门前树枝上随风飘摆,山庄别院大门上悬挂的大红灯笼映得烫金门匾上的‘李府’二字耀耀生辉。   一阵阵喧鼓之声从别院内传出,若是从天空往下望去,就会看到这座典雅别致的山庄别院出现了一幅热闹之极的喜庆场面。   山庄别院的大门口,一身红袍的新郎官正在大门外迎接宾客。   只见新郎官穿着一件大红直缀婚服长袍,大红长袍的质感非常好,腰间束着月白色祥云纹的白玉腰带,新郎官黑发束起以白玉螭龙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使得新郎官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风采绝尘!   若是有京城司天台的灵台郎、保章正等官人在此,就会发现眼前这位丰神毓秀的新郎官赫然就是他们极为敬畏的道玄真君李清玹!   作为新郎官的李清玹,一脸笑意的站在大门之外迎接宾客亲朋。时下的婚礼虽然繁琐麻烦,但婚礼当中的一切头绪被李清玹的舅父郑裕给安排的井井有条。   作为新郎官的李清玹只要做四件事情就可以了,这四件事情分别是亲迎新娘,拜堂成亲,宴陪宾客,洞房花烛。   只是此时的李清玹心底却有一件事情缠绕心中,李清玹略微有些担心有不速之客在他的婚宴上惹是生非。只不过以李清玹如今的地位来说,他这略微担心的闹事之人应该不会出现,但是李清玹总有一丝感觉,会有不速之客前来闹事。   其实这个偌大的天下之间,有胆子招惹李清玹的人物已然是寥寥无几,以李清玹先后斩杀江南第一真人南宫离、巫神宗大长老陈去鹏之事以后,天下修道之人闻李清玹之名无不色变。   经过这两件事情后,天下间的修道人普遍认为李清玹当为大唐帝国第一真人,即使是当今国师、司天台首正李泌先生,也略有不及李清玹。   至于杀神剑仙裴子羽、龙虎山天师府第十五代天师张士龙,则是不在龙虎真人之列,天下凡是修道有成之辈,都认为裴子羽、张士龙二人都已经修成大道金丹,成就陆地人仙之境。   在这两位金丹人仙境界的裴、张二人以下,当以李清玹为魁首,所以在李清玹大婚之时,有胆子惹是生非之人几乎不会出现。   只不过李清玹心中隐隐有所感觉,会有不速之客前来惹事生非,只不过这不速之客会是谁呢?巫神宗宗主还是文昌阁的来阁主?不过以文昌阁来阁主龙虎初境的修为来说,想来不会来此自找麻烦。   作为新郎官的李清玹脸都笑的都僵直起来,前来贺喜的宾客实在太多了,李清玹抽了个空,逮住一边帮忙的王源说道:“王兄,今天来了多少宾客?司天台以及裴阁老府上的人都来了没?”   李清玹虽然也接待前来贺礼的重要宾客亲朋,但对于今天司天台之人与裴府之人来没来,却不如王源知道的更多一些。   李清玹虽然可以凭借自身的神识将整个穹窿山以及苏州府地界的人和事都察觉的一清二楚,但是今日李清玹作为新郎官,着实没有时间探查穹窿山以及苏州府地界上的人和事。   王源知道李清玹等下还要去别院前庭内中陪宾客亲朋饮酒,说道:“今日前来贺礼的宾客确实不少,苏州府的四大世家以及周边州府的贵人们都来了,不过这些前来贺礼的宾客们,似乎都是冲着崔使君与常州李使君来的。除了这些人之外,司天台与裴府之人还不曾来到。”   常州李使君即是李清玹的同族叔父李栖筠,如今官职乃是工部侍郎兼常州府刺史,今日李清玹大婚,李栖筠放下府内事务,前来为李清玹主持婚礼来了,王源所说周边州府之人即是为李栖筠而来的。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说道:“这些我都知道,除了这些宾客之外,可否有你不熟悉之人或者极为陌生之人来此?”   王源想了想,说道:“还真有少数极为陌生之人来此,这些陌生来客是何来历我也不知,不过还请你这新郎官放心,今天大喜的日子里,没有谁有胆子闹事的,以你的威望来说,除了当今天子以外,又有几人敢摸你虎须?”   李清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即让王源将这些陌生来客的大概样貌以及衣着打扮简单说了下。李清玹记下之后,便即又回到了别院的前厅之中。   “新郎官来了,快让新郎官陪我们喝酒。”“对,对,新郎官怎么能不喝酒呢?”   李清玹一来到前厅当中,立刻就有宾客大声吆喝起哄起来,这些笑容满面的宾客们纷纷出声要灌李清玹酒喝。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诸位,今天是李某大喜之日,李某自然要陪诸位尽兴畅饮一番,李某先敬诸位一杯,谢过诸位今日前来参加李某婚礼。”   李清玹话音刚落,随即就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张口就准备先干为敬。   然而在座的宾客们要么是久经酒场的官场中人,要么就是富甲一方的巨贾人物,要么就是礼仪传家的世家豪门,这些起哄灌新郎官酒水之人,无不是善饮豪饮之徒,因此纷纷说道新郎官手中的酒杯太小了。 第300章 如此饮酒   李清玹见场内众人纷纷起哄,笑意不减的说道:“既然如此,李某人就换个大一点的酒杯。”   李清玹招了招手,立时就有年轻仆从送上了大一号的酒杯,李清玹还没有伸手接住酒杯,就有人笑着说道:“不行,不行,新郎官这酒杯还是太小了,诸位是不是这么觉得呀?”   这人话音未落,在场之人纷纷出声附和这人话语。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笑着说道:“好,再换个大的酒杯来。”   先前那个年轻仆从又拿来一个雕有虎纹的青铜酒樽,这个青铜虎纹酒樽比先前的酒杯大了五六倍不止。若是用这青铜虎纹酒樽饮酒,不下两三升酒水入肚。   虽然年轻仆从双手捧出了这个体量颇大的青铜虎纹酒樽,但是还有宾客嚷嚷道:“不行,不行,这青铜酒樽,对于新郎官来说还是小了小了。”   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但他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仍是笑意不减。   以李清玹是感官来说,这个暗中一直起哄的宾客是谁,李清玹已经一清二楚,这个人面貌普通很不显眼,衣着打扮也是中规中矩,放在众多的宾客当中,往往会被众人忽略过去。   李清玹好似不经意的扫了此人一眼,当即就让此人面色微微一白,李清玹并未过多注意心怀鬼胎的那个人,随即就对身旁候着的年轻仆从低语了几句,这个年轻仆从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就躬身施礼转身而去。   过了一会儿,就有四名身材魁梧有力的年轻仆从抬着一尊纹有鸾鸟凤纹的青铜酒瓮来,这一尊凤纹青铜酒瓮传闻是先秦时期赵国王室所流传下来的宫廷酒瓮。   这凤纹青铜酒瓮有四尺来高,四四方方,酒瓮底座有四根粗短的兽蹄足,酒瓮当中存放了一多半的剑南烧春酒。   这凤纹青铜酒瓮加上内中的剑南烧春酒,至少得有三百余斤的重量,这一尊凤纹青铜酒瓮一放,在场的所有宾客全都被镇住了。   李清玹将凤纹青铜酒瓮的封盖打开,顿时一阵浓郁的酒香飘散开来,李清玹一手提起了凤纹青铜酒瓮的坛口酒耳,就好似随手抓起了一尊三四斤重的青铜酒樽一般。   李清玹将凤纹青铜酒瓮略微倾斜,给在场的众多宾客看了一眼,笑着说道:“诸位,这一次酒水足够了吧?还有谁认为这酒水不够量的么?”   庭内众位宾客均被李清玹的举动给震惊的目瞪口呆,他们着实没有想到李清玹会让人抬了一尊酒瓮过来。   众人震惊过后,纷纷吃惊李清玹的气力,知道李清玹身为修道人的宾客,倒还不是太震惊眼前的一幕。不知道李清玹根底的宾客,都觉得李清玹好似项王举鼎一般,本以为项王举鼎只是个传说,谁知今日他们才觉得凡事皆有可能。   李清玹看了眼惊诧不已的众位宾客,朗声说道:“诸位,我先干为敬,诸位随意即可。”   李清玹将凤纹青铜酒瓮放在了地上,随即微微低了低头,随后张口一吸,一道清晰的酒线顿时从酒瓮之中射出,酒线直入李清玹的喉咙里。   “好,好样的。”“新郎官好样的。”庭内的众位宾客震惊过后,纷纷开始轰然叫好。   李清玹这一喝酒的手法殊为难得,传闻当今之世只有诗酒剑仙李太白做到过此事。这种喝酒的手法就算是世间的武道大宗师都做不到,这青铜酒瓮里的剑南烧春酒离着李清玹的嘴约有两尺左右,好似一道匹练般的被李清玹饮进肚内。   在座的宾客们,有达官贵人,有富豪商贾,有江湖中人,亦有与李清玹交好的修道人。除了达官贵人、富豪商贾以外,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修道中人,不说武功修为如何,但是这见识向来是不差的。   虽然达官贵人、富豪商贾们没有江湖中人或修道中人的眼力见识,但不妨碍他们纷纷叫好。在场的江湖中人和修道中人都暗暗想到,如果将饮酒之人换做自己,怕是做不出来如此豪爽饮酒的方式。   喧闹的叫好声慢慢落了下来,在场宾客都有些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身来往青铜酒瓮里面瞧去。   但见李清玹饮酒如鲸吞一般,清晰的酒线源源不断的被李清玹鲸吞入腹,青铜酒瓮里的剑南烧春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减少,随着李清玹喝的酒水越多,这青铜酒瓮里的剑南烧春酒与李清玹嘴角的距离也就越大。   原本青铜酒瓮里的剑南烧春酒离着李清玹的嘴角约有两尺距离,然而此时酒瓮里的剑南烧春酒离着李清玹的嘴角已有接近四尺的距离,但是尽管酒水距离李清玹嘴角的距离越来越远,却是没有丝毫影响李清玹鲸吞一般的饮酒。   李清玹的这种饮酒方式让在场的众位宾客看的瞪目结舌,呐呐不能言语。   在场的宾客之中有一人忽然觉得浑身如坠冰窖一般,他就是刚才暗中挑拨李清玹更换酒器之人,他不是中原之人,而是来自有‘海东盛国’之称的渤海国,他本来想在婚宴上激怒李清玹,然后才有理由挑战李清玹一番。   他本来还想踩着李清玹的名声一举成名天下知,但等他见识了李清玹这一手段后,立时觉得胆战心惊,他以前虽然凭借着自身八寸内劲的武功修为横行八方,但他不是个目无余子的蠢大胆。   宾客当中的这名来自渤海国的不请自来之人姓高名元泰,出自渤海国贵族高氏旁支庶出支脉,高元泰并不知道世间修道人之事,他以为李清玹只是个苏州府的武道大宗师,因此想要借机挑战李清玹,但此时的高元泰已经心神俱丧,没有了丝毫的挑战之心。   李清玹一口气将凤纹青铜酒瓮里的一百多斤剑南烧春酒鲸吞入腹,使得他本来面如冠玉的脸上通红无比,红彤彤的脸上冒出了不少细微的汗珠,此时李清玹的心中暗暗想道:“今日这般饮酒有些托大了。”   李清玹身为龙虎真人,就算是再次饮上一大酒瓮的剑南烧春酒也是不成问题的,只是今日乃是李清玹大喜的日子,因而李清玹微微有了一些醉意。 第301章 宫中来人   在场内众位宾客眼里,李清玹是在实打实的喝酒,其实不然,李清玹通过体内的剑丸将这些剑南烧春酒大部分都给逼出了体内。   若是此时有其他的龙虎真人在此,就会瞧出李清玹左手的小拇指肚上有一道酒线流出,这一道酒线直接流到了墙角之处,随后流到了窗户外面的花园里。   只是李清玹使了一个障眼法,使得在场宾客无人瞧得出来罢了。   虽然李清玹用这种手法逼出了体内的剑南烧春酒,但是这剑南烧春酒在李清玹的身体内流过了一遍,一百多斤的剑南烧春酒多多少少的在李清玹体内留下了些残存的酒意,使得此时的李清玹微微有了一些醉意。   虽然李清玹微微有了一丝醉意,但他若是想要祛除身上的醉意,却是轻而易举之事。李清玹身为龙虎真人境界的大修士,不说一饮尽江河,却也能千盏不醉。   不说李清玹此时心中所想,只说在场的众多宾客看来,李清玹此时不过是脸上略微有些红润而已,而李清玹的肚子都不见有过浮起的痕迹,世间豪饮之辈虽说如过江之鲫,但如李清玹这般豪饮之人屈指可数。   开元年间,长安城内有八位善饮之人,这八人关系莫逆,因此被世人尊称为“饮中八仙人”,诗圣杜甫特意为此做了一首《饮中八仙歌》。饮中八仙人当中以‘青莲居士’李太白、‘四明狂客’贺知章最为知名于世。   饮中八仙人虽然都是豪饮之人,然而像李清玹如此豪饮之人不过两人,其一青莲居士李太白,其二刑部尚书李适之,由此可见李清玹今日豪饮美酒必将流传于世。   在场宾客当中一些暗怀鬼胎之人,都暗暗地熄灭了惹事生非的心思,若非此时不能离开,他们这些原本心怀鬼胎之人早就溜之大吉了。   王源、郑雍之等人正在偏厅招呼新来登门贺喜的宾客,如裴阁老府上的范腾云以及裴府的两名少年公子,还有柳御史府上之人以及司天台之人都在这里。王源、范腾云听到前厅内的喧哗,因此出来一看,正看到李清玹的鲸吞入腹表演。   范腾云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这些人不知道李公子的本事,不知道李公子在耍他们玩儿的。”范腾云知道李清玹是一位修为高绝的大修士,因此一下子就想清楚了前因后果,不由得嘿嘿低笑了几声。王源看了一眼前厅内的情形,也不由得摇头失笑。   此时穹窿山大茅峰山腰之处,一声穿云破石的长啸传来:“圣天子圣旨到,苏州府李道玄出来接旨。”长啸之声绵绵不绝,啸声在山间回荡往复,致使山顶别院院内的众位宾客耳边不断响起震耳欲聋的啸声。   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一道冷意,随意的用手抚了抚衣袖,就将绵绵不绝、穿云裂石的啸声隔绝在整座山顶别院的三丈之外,前厅以及侧厅内的众位宾客顿时觉得耳朵为之一清。   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胖一瘦两道身影倏忽就到了山顶别院的朱红大门外。王源自从被李清玹救下性命后,因祸得福练成了武道大宗师之境,虽然武道大宗师在坎离境界修道人眼里算不得什么,但在俗世当中却是不可小觑。   王源看了一眼李清玹,得到李清玹的允许后,挺身上前喝道:“来者何人?竟敢在此大声喧哗!”   一胖一瘦两个人皆是一身太监打扮,身形矮胖的中年太监身穿绯红圆领窄袖袍衫,手中高高举着一个明黄色卷轴,应该是此人口中所谓的圣旨了。另一个瘦高个太监比较年轻些,身穿绿色圆领窄袖袍衫,稍稍落后矮胖太监半步左右,瘦高个太监手中提着一柄黑杆雪白色麈尾拂尘。   身穿绯袍的矮胖太监摇了摇手上的明黄色圣旨,轻蔑的说道:“你是什么狗东西,竟敢拦住咱家,莫非是想被咱家关进天牢里去么?!”   王源闻听此言,立时勃然大怒道:“你这狂妄寺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在此撒野,今天不好教训教训你,吾的姓氏就倒过来写!”   王源的话音未落,他腰间的青钢剑就已经出鞘了。矮胖太监对于王源陡然间的出剑并未露出惊讶神色,而是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处任王源出剑。   矮胖太监虽然站在原处纹丝不动,但是在他身后的瘦高个太监却是身形晃了晃,就倏忽间越过了矮胖太监,瘦高个太监手中的雪白麈尾拂尘微挥,银丝倒转,一根根拂尘在其内力的灌输之下,好似一根根坚硬的银针一般。   瘦高个太监手中的雪白麈尾拂尘卷住了王源的青钢剑,随即尖声喝道:“给咱家撒手!”瘦高个太监借力使力,雪白麈尾拂尘上的千万缕银丝将青钢剑之力尽数借了过来。   王源冷哼一声,浑身内劲真气勃发,只见王源一抖青钢剑,凌厉无匹的剑气在青钢剑上来回吞吐,立时就将雪白麈尾拂尘给抖落开来。   瘦高个太监暗道一声不好,倏然间手上一抖,千万缕抖落开来的拂尘银丝好像弹弓上的牛筋一般,一下子弹缩了回来。虽然瘦高个太监反应迅速,但是王源得势不饶人,只见王源手中的青钢剑如影随形,片刻不离弹缩回去的雪白麈尾拂尘。   一步走错,步步皆错,既然瘦高个太监落了下风,不过四五招之后,瘦高个太监手中的雪白麈尾拂尘就被王源给削成秃子,银白色麈尾拂尘丝根根洒落在地,就连瘦高个太监的身上也沾着了数十根麈尾拂尘丝。   瘦高个太监气急败坏,干脆手中一拍,没了雪白麈尾的拂尘手柄好似是暗器一般往王源胸口的“璇玑穴”打去。   瘦高个太监的这一记力道使出了十成功力,拂尘手柄破空之声尖细。王源一听拂尘手柄的破空之声,就知道这拂尘手柄内中暗藏玄机,王源不敢硬接这杆拂尘手柄,间不容发之间身形一晃,就闪过了破空而来的拂尘手柄。   王源闪身而过之后,心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妥,王源暗道:“哎呀,大事不好,我身后全是嘉宾客人,若是这拂尘手柄打中了在场宾客身上,岂不是惹了祸事?” 第302章 婚宴风波   王源想到此处,顿时顾不得瘦高个太监了,扭头一看后面,王源立时松了一口气,只见李清玹就站在王源身后不远处。   此时李清玹的手上拿着一个细长形东西,王源仔细一看,李清玹的手上正是那名瘦高个太监手里的拂尘手柄!   李清玹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门外两名太监,淡淡道:“往而不来非礼也!”李清玹话音未落,手中的拂尘手柄倏然间给打了回去。   瘦高个太监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暗思道:“咱家来时被国公爷和郡公爷交代过,江南之地高手众多,然而最为神秘之人就是李道玄,传闻这李道玄是个修道者,其本领远胜武道大宗师。还好咱家见过李道玄的画像,不然就要大意失荆州了。”   瘦高个太监沉腰立马,身形一沉一浮,沉浮幅度极为轻微,显然是个功底极为扎实的大内高手。瘦高个太监双手好似鹰爪,双眼好似鹰眼紧盯猎物一般盯住了打来的拂尘手柄,兔起鹘落间就抓住了倏然打来的拂尘手柄。   不等瘦高个太监面露喜色,瘦高个太监就忽然脸色大变,瘦高个太监只觉得拂尘手柄上的力道无可匹敌,双手的虎口穴立时崩裂了个口子。不仅如此,瘦高个太监还止不住连连后退,仓促间连退了五六步。   一旁观战的矮胖太监见机不对,兔起鹘落间就单手按在了瘦高个太监的后背上,矮胖太监的武功要比瘦高个太监更为厉害一些,比一般的武道大宗师还要厉害些,算是京城大内四大高手中的第二号人物。   然而就算如此,矮胖太监和瘦高个太监依然再次不由自主的连退了四五步远的距离。等这两名太监稳住身形之后,两名太监的脸色都十分的不好看。   瘦高个太监弯了弯腰,低声对矮胖太监说道:“刚才若不是程公公您出手相救,小的恐怕已遭不测了,今日之恩,小的没齿难忘!”   程公公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小邓子你先退下吧,这李道玄太过厉害,杂家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杂家手上有圣旨,谅他也不敢对我太过无礼。”   瘦高个太监姓邓,官职不过七品宦官,武功虽说不错,却没有排进大内四大高手之列。而姓程的太监却是四品宦官,并且是大内四大高手中的第二人,因此程太监发话以后,邓姓太监就恭谨地站在了程太监身后半步之外。   程太监对李清玹微微一礼,沉声说道:“莫非阁下就是李道玄李公子么?”李清玹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程太监眉头微皱,漠然说道:“杂家奉当今天子圣旨而来,苏州府李道玄还不跪下来接旨?!”   李清玹轻笑一声,淡淡说道:“不知程公公手中的圣旨是真的还是假冒的?程公公又如何证明这是真圣旨呢?不如这样,程公公直接将这圣旨交给本尊好了。”   程太监闻听此言,立时脸色十分阴沉,随即沉声说道:“李道玄你竟敢藐视朝廷,不尊圣天子,以你之罪行当诛三族,不过杂家念你今日大婚,想必是喝酒喝坏了脑子,你接下来若是跪下接旨,杂家就将你刚才的言辞给烂在肚子里。若是不接圣旨,就别怪杂家翻脸无情了!”   李清玹笑意微敛,冷然说道:“你不过区区一宦官,竟敢拿圣旨来压迫本尊,莫说是你,就算是李辅国老儿亲自前来,本尊照样关门谢客,圣旨本尊就勉强收下了,你们二人可以离开了!”李清玹话音未落,程太监手中的圣旨就到了李清玹手里。   程太监被李清玹的言语气得三尸神暴跳,又被李清玹神秘莫测的手段惊骇得心惊胆颤。   程太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颤抖地指着李清玹说道:“李…李道玄…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惹怒圣天子的后果?!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李道玄,你如此藐视朝廷,难道是想被诛灭三族么?!”   “不知程公公可听说过布衣之怒?布衣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缟素。本尊可不是布衣,惹恼本尊,千里取尔等首级!”李清玹一字一句的说道,并且目光中透漏出浓郁的杀机。   这一股浓郁的杀机甚至引动了天象变化,只见穹窿山大茅峰上的天空中有滚滚黑云汇聚而至,山风呼啸骤起,一副黑云压城的景象出现山居别院的上空。   山居别院里的赴宴宾客本来喧嚣纷杂 ,此时都被眼前黑云压城的景象给震撼到了,众多宾客隐隐约约都听见了远处高空里的落雷声,竟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   就算是武道大宗师水平的王源和范腾云两人,在李清玹身上散发出的这股杀机余波面前,都有些脸色苍白,心中惶惶不安。更不用说直面李清玹的程太监和邓太监了。   程太监和邓太监根本承受不住李清玹的凌厉目光,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程太监本来因发怒涨红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而瘦高个的邓太监则是低下头颅弯下腰,浑身颤抖使得其身形竟然比矮胖的程太监还要矮上一些。   本来在内堂与人对饮畅谈的李栖筠,闻听有圣旨传来,遂离席而起查看究竟。   本来打算静观其变的李栖筠,见到前来传旨的程太监、邓太监二人与自家族侄起了冲突,立时就想上前劝和。   然而不等李栖筠站出身来,就听远处传来一温润如玉的声音“伯玉小友,莫要打杀了程邓两人,京兆李泌前来为伯玉小友贺喜。”   李清玹本来满含杀机的眼神,闻听此言顿时将杀意隐敛了下去。   李栖筠听到来人自称‘京兆李泌’,立时就微微一惊,心中暗道:来人莫非是翰林学士、司天台台正李泌李长源?伯玉何时交得这般国士大才?   不等李栖筠想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一个身材欣长、面貌端正的中年文士出现在了众位宾客面前,这中年文士一袭白衣,气质卓尔不群,放在人群中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第303章 两天子山陵崩   李栖筠在京城官拜给事中的时候,就与时任银青光禄大夫散官官职的李泌交好,因此李栖筠一眼就认出了中年文士的身份,中年文士赫然就是名重天下的白衣卿相李泌李长源!   李清玹见来人是李泌之后,本来有些阴郁的脸色立时好了许多,李清玹对李泌微微一礼,笑言道:“在下恭候先生大驾多时,先生莅临寒舍,顿时让在下有蓬荜生辉之感。”   李泌回了李清玹一礼,又朝着众多宾客微微一礼,使得在场宾客纷纷回礼不绝。   李泌对一旁的李栖筠注目示意了一下,随后才对李清玹笑言道:“伯玉小友的山居别院若算是寒舍蓬壁,这天下间就少有华宅巨室了。”   李清玹闻言笑而不语,随即侧立一旁,示意李泌入内赴宴。   李泌伸手从袖子中取出一对美轮美奂的文龙雕凤玉佩,递给了一旁候着的王源。“这一对龙凤玉佩乃是太子殿下所赠,祝伯玉小友与崔氏千金成秦晋之好,两姓之欢。”   李清玹闻听此言,遂朝着京城所在方向微微施了一礼,“李清玹谢过太子殿下。”   本来心中略有忧心的李栖筠,见到当朝太子李豫所赠送的龙凤玉佩后,心中的忧心就略微平息来下去。李栖筠之所以有这想法,还是因为李清玹众目睽睽之下得罪程太监与邓太监的缘故。   这程太监和邓太监都是权势熏天大太监李辅国的手下,尤其是程太监更是大太监李辅国的心腹爪牙。   在场宾客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攀炎附势之徒,今日之所以前来为李清玹与崔家小姐的婚事贺喜,就是冲着想要交好苏州刺史崔焕之和常州刺史李栖筠的缘故。   然而刚才李清玹得罪程太监与邓太监两人之时,这些攀炎附势之徒,都好似霜打了茄子一般,觉得今日赴宴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少人深深引以为憾。   不过由于白衣卿相李泌李长源的前来赴宴贺喜,使得这些攀炎附势之辈都不由得脸色由阴转晴。当今世人皆知,朝中最为当今天子倚重之人就是这位身着白衣的李泌李长源。   李泌看了一眼跪倒在地、丑态百出的程邓两位太监,淡淡说了一句,“两位公公,圣旨留下,你二人可以离开了。”   两位羞愧难当,脸色复杂的程邓俩太监闻听此言,立时如闻大赦一般,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相互扶持着下山而去。范腾云等人看着狼狈不堪、走路一高一低的那两位宦官太监,都不由得对视而笑。   是夜,穹窿山大茅峰上的李氏别院,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别院内欢声笑语不断。等到李清玹将一身红衣的崔洛霜迎进别院之后,山居别院内的丝竹之声都变得绕梁三日一般,很是悦耳动听。   因为是夜晚,又处于人烟罕至的山间别院,因此别院内的丝竹之声传出很远很远,使得不少栖息在山林间的鸟儿纷纷从林间树杈上飞起,好似是受了惊吓一般。   不说穹窿山上山居别院内的种种喜庆热闹,单说穹窿山脚下的某处不知名村寨里,某户人家里有一盏微弱光亮的油灯还在点亮着。   亮着微弱灯光的房屋中传来了几声对话,若是李清玹在这附近,必然可以听出这对话之人正是范黑虎夫妇。   “孩他娘,你听到丝竹声了没?好像是大茅峰上李郎君家里传来的乐器声音。”   “老头子,你听错了吧?哪来的丝竹声?你是不是因为我今天没让你去李郎君家里贺喜,你就产生了幻觉不成?”   “孩他娘,今日李郎君和崔大人家里的小姐大婚,你怎么不让我今天去贺喜呢?非要让我两日后再去上门送礼,这是什么道理?”   “老头子,今日为李郎君贺喜之人,大多都是达官贵人,最不济的也是豪富巨贾,我们不过是黔首百姓。”   “孩他娘,没想到你还有这见识,难得难得,可惜小月儿她还在京城,不能亲自为救她性命的李郎君恭喜道贺。”   “唉,老头子,都快戌时了,早点睡吧,小月儿在京城了,有刘神医和张神医照料,不用咱们太担心的。”   “孩他娘,把油灯灭了吧,这东西太金贵了,要不是因为李郎君和小月儿,咱们这家底还真用不起。”   …………   一个月之后,五月四日的这一天,朝中忽然传来消息,闲居西京长安城神龙殿的太上皇李隆基突然于昨日宾天,当今天子李亨率领文武百官素服举哀,为太上皇李隆基谥号为“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葬于金粟山,名为泰陵,庙号玄宗。   李清玹对于玄宗皇帝的突然驾崩,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一个月前,李泌私下对他预言过此事,只是李泌还说了一句话,“一月之内,当有两位天子山陵崩。”   又十四日过后,朝中再次传来令天下百姓惶恐不安的消息,玄宗皇帝之子上元皇帝李亨于两日前病重驾崩,当朝太子李豫被大太监李辅国、程元振等拥立为帝。   上元皇帝李亨的张皇后因为想要立越王李系为帝,结果事泄被捕。张皇后直接被关在冷宫幽禁,越王李系直接赐死。李清玹听闻这个消息以后,着实震惊不已,李泌先前之言全部应验。   对于张皇后被幽禁和越王李系被赐死,李清玹都不关心,因为这两人都与他没有交集。反而是刚刚登基称帝不久的李豫,与李清玹倒是颇有交集,只不过李清玹并不是喜好权势之人,反而是个喜欢避世隐修的隐士人物。   李清玹为了躲避朝廷有可能的征召,遂与新婚不久的妻子崔洛霜泛游江湖去了,李清玹并没有施展御风而行的神通法术,反而是与俗世中人一般或乘船或乘马车出行,陪着妻子崔洛霜游览山水,一路好不快活。   李清玹之所以携妻出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要多陪陪崔洛霜,之前李清玹或修道或赴京,与崔洛霜聚少离多,着实没有长时间陪伴过崔洛霜。李清玹七日前打坐悟道时,忽然道心有所感悟,三年之内,他李清玹必然破碎虚空。   世间修道之人修道有成之时,度过劫数就会飞升成仙,虽然飞升成仙之后,可以返还俗世人间居住,但也不是所有飞升之人都能返世而居。   想要从洞天福地、蓬莱仙岛之地返回人世间居住,只有两种方法,其一修成元婴地仙道果,其二请元婴地仙境界以上的陆地神仙出手打开入世通道,方能踏入俗世人间。李清玹虽然自信修道天赋上佳,但他也不能保证自己飞升之后,十年之内修成元婴地仙道果。   至于请陆地神仙打开入世通道,则被李清玹抛在了脑后,李清玹又不认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陆地神仙,因此李清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飞升之后早日修成元婴地仙道果。 第304章 清幽青城   这一日,李清玹和崔洛霜来到了剑南道蜀州,李清玹和崔洛霜之所以来蜀州,乃是因为青城山位于蜀州境内,青城山乃是道门圣地之一,传闻青城山中有锁妖塔,锁妖塔中镇压了不少祸乱世间的妖魔。   “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玹哥哥,不知这青城山比起峨眉山来说,哪个更为有仙气一些?”崔洛霜有所秋水般的眼神痴痴地望着李清玹柔声说道。   “霜儿,峨眉你都游玩过了,青城亦在不远处,至于峨眉青城哪个更有仙气,等下看看不就知道了。”李清玹揉了揉崔洛霜的头发,笑意满满的说道。   青城山古名天仓山,亦名丈人山,相传上古时期,轩辕黄帝遍历五岳,封青城山为“五岳丈人”,故青城山又名为丈人山。   青城山中古木参天,林木青翠,终年常绿,诸峰环绕,状若城廓,因此时人都习惯将丈人山称作为‘青城山’。   青城山自古以来就是道门圣地之一,因为天师道正一宗的祖天师张道陵曾在青城山中修道,并在此羽化成仙,所以青城山就成为了天师道正一宗的祖庭所在,正一宗分支已在此地传承数百年。   虽然天师道正一宗还有一座祖庭在龙虎山,但是自东汉以后,龙虎山天师府的历代天师都会来蜀州青城山朝拜祖庭。   李清玹带着崔洛霜来到青城正一宗分支的山门前,崔洛霜很自然地戴上了白纱帷帽,遮挡住了自己姣好绝美的容貌,虽说这白纱帷帽阻挡不了龙虎真人的神念,但崔洛霜的本意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这世上不乏坐井观天又好色如命的纨绔子弟,崔洛霜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戴上了白纱帷帽。   虽然她知道自家夫君本领超然于世,根本不怕有人找麻烦,但她终究喜好清净,不喜被人打扰,所以但凡到了人多之地,她总会戴上帷帽。   李清玹看了一眼青城正一宗分支的古朴山门,淡笑道:“说起这青城山之名,与一个月前离世的玄宗皇帝还有一段渊源,不知霜儿可知这其中有何渊源?”   崔洛霜看了一眼李清玹,柔声道:“玹哥哥,这个问题难不住我,高宗皇帝时期,武皇后信重佛门,因此佛门在大唐各地大兴。到了玄宗皇帝年间,佛门中人想要霸占蜀州的青城山,因此与正一宗起了争执。”   “佛门与正一宗的争执闹到了玄宗皇帝面前,因为玄宗皇帝信重道门,所以玄宗皇帝亲自下诏判定“观还道家,寺依山外”,然而玄宗皇帝写诏书时,将“清城”写成了“青城”,所以青城山之名实至名归。”   李清玹微微颔首,笑道:“霜儿果然是博闻广记,这个问题竟然没有难住你,走吧,我们去正一宗的祖师殿上柱香。”   片刻之后,青城正一宗分支的青城山主张士英真人,让人给李清玹、崔洛霜两人安排了一个坎离境界的正一宗弟子陪游青城山秘境。   张士英真人乃是龙虎山天师府当代天师张士龙的族弟,约有降龙伏虎境的修为,奉张士龙之命在此镇守青城正一宗分支。   张士英对于李清玹夫妇的到访虽然有些诧异,但他为了礼敬李清玹,特意安排了一名聪慧知礼的年轻弟子陪同李清玹、崔洛霜两人游览青城山景。   年轻弟子出身关中四姓之一的河东柳氏,姓柳名云聪,柳云聪少时拜入青城正一宗分支,在青城山中居住已有十年之久,因此对于清静通幽、仿若仙境的青城山景早已是习以为常。   然而对于李清玹和崔洛霜来说,却是第一次领略青城胜景。崔洛霜修成坎离初境境界不久,因此只是纯粹觉得青城山中十分宜人,空气清新,无有一丝凡间污浊气息。   青城山作为正一宗祖庭之一,自然修仙之辈众多。因此在李清玹的眼中,青城山是一座道气氤氲,入眼处皆是仙家气象的灵山福地。   柳云聪见李清玹与崔洛霜二人并肩站在百丈云桥上,山风徐徐吹来,将崔李二人的衣摆微微吹起,使得本就出尘脱俗的两人好似天上谪仙下凡一般。   柳云聪不由得心神恍惚了一下,随后默诵静心诀,将波动的心神平复了下来,柳云聪并没有打扰崔李二人浏览美景,反而是落后两人三步之遥。   青城山中的百丈云桥位于翠映湖与白云古寨之间,山中飞泉沟中游,木板铁索铺就百丈云桥,百丈云桥逆水而上,长度约有四十二三丈之远。百丈云桥下面的翠映湖并不是湖泊,只是一条数十丈长的清澈山涧。   翠映湖的两岸皆是老树龙钟,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的老树树身上缠绕着嫩绿的“木萝莎”,木萝莎在山风的吹动下如薄纱一般飘飘而舞。   云雾缭绕的青城山中,有猿啼呼啸,灵鹤展翅,好一派人间仙境、仙家之都。   崔洛霜因为是女子,又是大家闺秀,因此很少有出远门游玩的机会,因而她对于清静通幽的青城颇为喜欢。李清玹见崔洛霜一脸陶醉的样子,忽而轻笑道:“霜儿,你可知杜少陵关于青城的诗歌词赋?”   崔洛霜收回了条往远处的目光,笑意盈盈的看着李清玹道:“夫君可是考校奴家?”   李清玹轻轻嗯了一声,笑言道:“霜儿若是答不上来,为夫就不带你去见识青城的锁妖塔了。”   崔洛霜微微蹙了蹙秀眉,随后轻声道:“自为青城客,不唾青城池。为爱丈人山,丹梯近幽意。”李清玹眼神带笑,轻轻击掌道:“吾家娘子果然博闻强记,为夫有所不如也。”   崔洛霜秀脸微红,眼神示意李清玹身后,李清玹见状微微一醒,转身对侍立不远处的柳云聪说道:“这位师弟,不知贵派山中的锁妖塔可有什么典故传说?”   柳云聪道:“李师兄,蜀中锁妖塔为本派祖天师所立,祖天师曾蒙太上道祖传授“正一盟威之道”,太上道祖命祖天师扫除蜀中妖魔,救护生民。因而祖天师就此开创了正一教,并在蜀中青城山中建造了锁妖塔,蜀中锁妖塔与饶州镇魔台皆是祖天师命人所造。”   李清玹闻言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传闻锁妖塔锁拿世间妖孽,镇魔台镇压诛杀世间魔头。不知这六七百年以来,锁妖塔中锁拿了多少大妖?”   柳云聪道:“根据本派所藏典籍所载,锁妖塔内曾经锁拿了十一个等同龙虎真人境界的大妖,这些大妖大多罪孽深重,只不过迄今为止,这十一个大妖当中只有六尾妖狐还在苟延残喘,其他十个大妖尽数形神俱灭,不复存在。” 第305章 锁妖塔传闻   崔洛霜听闻柳云聪言说锁妖塔内锁拿了六尾妖狐,不禁微微蹙了蹙秀眉,随即轻声道:“听闻青丘妖狐一族向来与我人族为善,不知这六尾妖狐所犯何事?竟然被锁进了锁妖塔之内。”   柳云聪道:“这六尾妖狐在前朝末年历劫修行之时,爱上了一名书生,后来因为书生得罪了权贵,被权贵诬陷致死,六尾妖狐因此性情大变,将那名权贵一家全部杀死。因为六尾妖狐杀戮太多,后被终南山三清观的谢真人擒拿,最后被关进了本派的锁妖塔之中。”   李清玹道:“这锁妖塔之内的大妖,若是有一天幡然悔悟,可否还有活路?”   柳云聪道:“本派的祖天师曾立下规矩,若是有大妖罪孽不深,并愿意戴罪立功,可以酌情放其一条生路,但前提不得再次为恶,否则杀无赦。”   李清玹道:“柳师弟,不知我和拙荆可否有幸入锁妖塔一观?”柳云聪面露难色,迟疑的说道:“这个……李师兄……小道得回禀师尊……”   柳云聪的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一道声音“云聪,让你李师兄贤伉俪入锁妖塔一观,不过你只需将他二人引至锁妖塔即可,你修为境界太低,你就别进入锁妖塔了。”   柳云聪闻言微微一惊,说话之人正是他的师尊张士英真人,张士英用的是天遁传音之法术,因此崔洛霜没有听到张士英对柳云聪的传音,但是李清玹却是听了个明明白白。   李清玹的修为境界比张士英要高上一些,因此虽说同为龙虎真人,但彼此还是有些差距的。柳云聪对李清玹和崔洛霜微微一礼,道:“两位师兄师姐,请随小道来,小道的师尊已同意师兄师姐入锁妖塔一观。”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和崔洛霜跟在了柳云聪的后面。三人离开了百丈云桥,往五龙沟行去。五龙沟在上古时期被称为蛮河沟,后来传说春秋时期,有五条神龙隐居于沟蛮河沟中,故而蛮河沟被改名为五龙沟。   只是随着祖天师飞升,五条神龙也追随祖天师飞升而去。因为五龙沟长约虽说万寿真人口两千四百余丈长,自成一方洞天小世界,故而锁妖塔建造在五龙沟之内。   李清玹去过饶州龙虎山天师府,见识过正一宗的镇魔井,正一宗的镇魔井守备森严,就算是他都不能潜藏入内,可见镇魔井的守备森严。虽然锁妖塔附近的看守守备也比较森严,但是比之镇魔井略有不如。   李清玹三人走了两盏茶的时间,就走进了风光绮丽的五龙沟。只见走在前面的柳云聪从袖口中取出一张黄纸朱砂符箓,随后屈指一弹,黄纸朱砂符箓无火自燃,随后五龙沟中五彩光芒一闪,随之一座九层宝塔凭空出现在李清玹三人的视野之中。   只见这座九层宝塔形如春笋,瘦削挺拔,塔顶如盖,塔刹如瓶,颜色淡青,别具一格。宝塔第一层塔身十分宽广,比之普通人家的庭院还要大上一些。抬头往上方的塔顶看去,淡青色宝塔犹如擎天巨柱一般,塔尖直插云霄。   崔洛霜第一次见到规模这般大的宝塔,因此轻声问道:“这座宝塔高耸入云,岂不是比西京长安城的大雁塔还要高大一些?”   柳云聪微微笑了笑,说道:“这倒不至于,这座锁妖塔与西京长安城的大雁塔大致同等大小,高宗皇帝年间,法相宗宗主玄奘大法师曾来青城山中造访,玄奘大法师返回到西京后,就上书高宗皇帝,随后就按照锁妖塔的样式建造了大雁塔。”   崔洛霜和李清玹闻言俱是微微点了点头,两人凝神朝着九层宝塔望去,只见九层宝塔的第一层,有两扇紧紧关闭的木门。木门呈淡金色,好似是用黄金打造而成的,显得十分庄严肃穆、高贵大气。   木门之上雕刻着复杂的符箓符文,若是修为较低的修道人,看见这宝塔木门的符文,必然会有深深地头晕目眩之感。两边的木门之上,都雕刻着一个形似螺蚌、头有龙角、口中衔环的椒图神兽形象。   椒图神兽正是龙生九子之一,两尊椒图各衔着一个青铜环,两环之间扣着锈迹斑斑的青铜锁。锁妖塔的第一层木门便被这锈迹斑斑的青铜锁牢牢地锁住了。   李清玹一眼就看穿了木门上的符文,李清玹见到这座锁妖塔后,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随即想起了东都洛阳司天台令狐继云手中的九重玲珑塔。   李清玹将心中的思绪抚平后,开口淡淡说道:“宝塔这一类的建筑来源于佛门,从东汉明帝梦见西方金人以后,佛门自此从西方传入中原,经过数百年的时间,佛门与儒道两家相容一处,成为我中原三教九流之中的三教之一。“   柳云聪抚掌而笑,道:“师兄所言极是,这锁妖塔便是祖天师见白马寺佛塔而命人所建。只不过锁妖塔不同于佛塔,锁妖塔塔身四四方方,有‘泰古二皇,得道之柄,立于中央,神与化游,以抚四方。’之意。”   李清玹道:“抚,安也。四方,谓之天下也。祖天师胸襟非吾等凡俗所能及也,上清张氏一脉相传数百年,原来是有有原因的。”   崔洛霜对于李清玹和柳云聪的谈话不感兴趣,遂上前走了几步,离得锁妖塔更近了一些。崔洛霜仰头望向锁妖塔,恍惚间觉得这座锁妖塔高耸入云,接连九霄,仰望之时好似岱岳压顶,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一股难言的威压好似要将她的心神压破。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随即甩了甩衣袖,轻描淡写之间,就将崔洛霜所面临的重压化解于无形之中。旁边的柳云聪见状,心中暗道这位李师兄比师父还要厉害,不借外物就轻易化解了锁妖塔内溢出的煞气。   正当柳云聪心中思绪万千之时,忽然有一阵微风吹起,继而风声渐渐变大,将锁妖塔四角飞檐上的铜铃吹得铃声大作,柳云聪顿时一个激灵,随即默念了两遍静心咒。   崔洛霜有李清玹护着,自然没有被锁妖塔四角飞檐上的铜铃声影响到。李清玹道:“这锁妖塔内的六尾妖狐果然不凡,看来已经知道我们几人到了。”   柳云聪苦笑一声,道:“李师兄,这妖狐修为高绝,堪比龙虎真人,虽然这妖狐破不开锁妖塔妖内的阵法禁制,但这锁妖塔也只能困住妖狐而已。”   “这妖狐业障不重,因此当年谢真人的初衷是希望妖狐能幡然悔悟,回头是岸,只是妖狐情劫深种,所以这妖狐至今没能离开锁妖塔,因此锁妖塔三丈之内,没有人敢轻易踏进。”   李清玹将手腕上的玉珠手链解了下来,随后给崔洛霜戴在了手腕上,才淡淡说道:“区区六尾妖狐,翻不出吾的掌心。”   柳云聪闻听此言,心中略有苦涩,本来以他的资质来说,已是千里挑一,可惜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眼前的这位李清玹师兄就是百年难遇的盖世之才,不过及冠之年,就已位列龙虎真人之尊。 第306章 六尾妖狐   柳云聪将心中杂念驱除,随后从袖中取出一颗乳白色宝珠,将之交到李清玹的手中,说道:“李师兄,这颗宝珠乃是锁妖塔阵法禁制的阵眼枢机之一,共有两颗,其中一颗放在了龙虎山天师府。这宝珠唯有龙虎真人才能使用,师兄用完之后,还请送还我家师尊。”   李清玹接过宝珠,道:“柳师弟放心,这宝珠我会完璧归赵的,不用担心。”柳云聪笑了笑,拱手道:“小道自然信得过李师兄,还请李师兄小心行事,莫要小觑了六尾妖狐。”   柳云聪拱手离开之后,李清玹开始试着往乳白色宝珠内灌注先天真气,随后他便发现宝珠上氤氲出一团淡淡的乳白色光芒,这乳白色光芒似有灵性,欲要将他和妻子崔洛霜包裹在光芒内。   李清玹并没有发现这乳白色光芒有危险,便任由乳白色光芒将将他和妻子崔洛霜包裹在其中。李清玹屈指一弹宝珠,宝珠自行悬于李清玹头上三尺左右,乳白色光芒十分柔和,并不刺眼。   李清玹拉住崔洛霜的纤纤玉手,并说道:“霜儿,拉紧我的手,不要离我太远,这妖狐的幻术不是你抵御的。”   崔洛霜轻轻嗯了一声,很自然的站在了李清玹身旁。崔洛霜此时凝神静气,心中略微有些紧张,因为接下来便要踏入凶名赫赫的锁妖塔中了。   下一刻,崔洛霜的眼前出现了漫天沙尘,遮天蔽日般的无数砂砾如狂风过境一般呼啸而过,打在了崔洛霜的脸上,打乱了她的头发,滚滚沙尘连绵不绝。   崔洛霜虽然心中有所提防,但此时骤逢变故,心中还是忍不住一惊。崔洛霜虽然有着坎离境的修为,但她从前并未游历过江湖,因此没什么江湖经验。   崔洛霜骤逢变故,只得慌乱的先天真气护住周身三尺之地,此时的崔洛霜好似被一个巨大的蚕茧包裹住了,虽然巨大的蚕茧挡下了汹涌风沙,但是巨大的蚕茧也被汹涌风沙撞击的摇摇晃晃。   当崔洛霜抵御住汹涌风沙后,便举目四顾,有些慌乱的目光穿越了巨大蚕茧的阻隔,穿越了漫天风沙的阻隔,望向自身所处的四周之地。   崔洛霜极为聪慧,她暗暗沉思如今的处境,如果她猜测不错的话,她此时已经进入了锁妖塔第一层洞天空间之中。   冷静下来的崔洛霜很快就发现了李清玹的身影,只见不远处的李清玹忽然甩了甩衣袖,如狂风过境般的漫天黄沙突兀的骤然而止,好似失去了重力般洒落满地。   李清玹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崔洛霜身边,李清玹拉起崔洛霜的手,边走边说道:“霜儿,拉紧我的手,不要再轻易松开了。”   崔洛霜脸色微红,糯糯的应了一声,亦步亦趋的随着李清玹往通往锁妖塔二层的楼梯走去。   崔洛霜以为是自己不经意间松开了夫君李清玹的左手,实际上却是刚才在进入锁妖塔的刹那间,李清玹主动松开了崔洛霜的纤纤玉手。   李清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李清玹想要看看有了坎离境修为的崔洛霜骤逢变故之下会怎么做,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崔洛霜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但他不可能一直陪在崔洛霜的身边。   终有一日,他还是要飞升上界的,只有飞升上界之后,才能查清楚父亲早逝和师父被阻拦修道的因果起因,这话李清玹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他不想让身边亲近的人有所担心。   他在没有飞升上界之前,会好好陪伴崔洛霜,陪她游历江湖,游历山水,最好在他飞升上界之前,能将崔洛霜的修为境界推至龙虎真人境界,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带着忧心飞升上界。   嗯,不知虞姑娘和裴家姑娘在京城可好?终究是我招惹了她俩,可惜我也不能许诺什么,不然就对不住霜儿了。李清玹心中闪过诸般念头,随后心中便恢复了清明。   李清玹携手崔洛霜很快就走过了锁妖塔的第二层至第七层,锁妖塔第二层是一方火焰世界,好似仙人炼丹炉内世界一般,传闻上界中的某位斗战胜佛就曾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磨练过。   锁妖塔第三层是一方江海湖泊,除了江海湖泊当中的三座小小岛屿,再也别无他物。   锁妖塔第四层是一方丛林世界,丛林世界之中既有古木参天,又有小手臂般粗细的爬藤萝蔓。   锁妖塔第五层则是一座插满了各种兵器的铁山,铁山之上刀枪剑戟灿若霜雪。   锁妖塔第六层的空间世界要比之前五层小上一些,第六层的空间之间是一片空旷之地,空旷之地的上空大雨绵绵不绝,将地面淋漓的泥泞难行,并且狂风大作,比起锁妖塔第一层来说,风力大了数倍不止。   锁妖塔第七层是一方雷电世界,就算是坎离交汇境界的修道人及妖修,都在此地存活不了数天,只有龙虎真人级数才能方可无虞。   李清玹携手崔洛霜从锁妖塔第一层至第七层一路行来,从每一层的阵法当中有所发现。   李清玹发现锁妖塔第一层至第五层是按五行相生相克来布阵的,对付的都是些等同练气境界以及坎离初境的妖物。   至于第六层的阵法除了阴阳五行之外,还涉及了朔风苦雨,对付的都是等同坎离交汇境界的妖物。第七层则是布置了灵官五雷阵法,对付的等同龙虎初境的大妖。   李清玹若非持有锁妖塔阵法禁制的阵眼枢机,否则就算以他龙虎交汇境界的修为本领来说,想要破开锁妖塔第八层的阵法禁制,都要花费十数天之久。   由此可见,锁妖塔内的阵法禁制非同小可,至于锁妖塔第九层,就算李清玹自恃本领甚高,也不会认为自己能破开其中禁制。   从锁妖塔的第七层去往第八层的楼梯上方多了一扇青铜铸造的大门,青铜门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复杂纹路,看起来不像是道门符箓符文,倒像是上古巫教的祝祷铭文。   即便是李清玹,也不曾认得这青铜门上的祝祷铭文,因此李清玹无法看透这扇青铜门,无法看清青铜门后的第八层空间世界。   李清玹刚想驱使宝珠推开青铜门时,从青铜门后面的第八层空间内传出了一道慵懒的女子声音,“我还以为是玄奘大和尚来了,原来不是大和尚,你俩莫非是玄奘大和尚的徒子徒孙?”   李清玹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崔洛霜,崔洛霜见状开口说道:“这位前辈,我俩不是佛门弟子,而是道门弟子。” 第307章 白衣女子   青铜门后面的女子声音沉默了片刻,慵懒的声音变得有些清冷,“道门弟子?莫非是正一宗的小牛鼻子?”   崔洛霜看了一眼李清玹,见他没有摇头反对的意思,随即说道:“前辈,我夫君是正一宗弟子,小女子则不是。”   “你二人来此何事?若是无事,还请离开此地。”女子声音清冷的说道,声音中略微带有一丝烦躁之意,显然不甚待见正一宗之人。   李清玹轻咳了一声,淡淡道:“玄奘大法师百年前修成菩提罗汉果境,就此坐化往西方极乐世界而去,玄奘大法师坐化之前,曾留下了一句偈语,因此我们便是因这一句偈语而来。”   青铜门后面的那名女子闻听此言后,一时间沉默了良久。过了盏茶时间,青铜门后才传来一声幽幽轻叹,“原来如此,罢了罢了,如果你二人能进的来话,那就请进来吧,那一句偈语我也只是略知而已。”   李清玹闻听此言,屈指弹出一道先天真气,先天真气弹指间注入了宝珠内,悬于李清玹头上三尺的宝珠霎时间光芒大放,使得青铜门上的祝祷铭文好似活物般扭动开来。   随后这些宛若活物的祝祷铭文生出一道道光芒,这一道道光芒交织成一道光幕,光幕上荡漾起了层层涟漪,好似一颗石子投入到了静静的湖泊之中。   李清玹抓住崔洛霜的纤纤玉手,悬于他头上三尺处的宝珠溜溜转个不停,宝珠散发出的柔和光芒,将李清玹和崔洛霜完全笼罩住了。   李清玹和崔洛霜对视了一眼,相顾一笑便双双踏入了已青铜门前的光慕涟漪当中。   进入锁妖塔第八层空间之后,立时让人有柳暗花明之感。但见有一座仙山,山中日映晴林,叠叠千条红雾绕;风生阴壑,飘飘万道彩云飞。   仙山之上的玉女峰、莲花峰、黑龙池,巍巍凛凛放毫光;望夫崖、玉皇顶、大士岩,突突磷磷生瑞气。   往山上望去,只见古树蔽日,翠竹婆娑,景色十分雅致。山中桃红柳绿,鸟语花香,鹤舞猿啼。麋鹿悠然隐入林间,青雀欢快飞跃枝头。这仙山盛景落在崔洛霜眼里,让她不由得暗暗赞道好一座仙山福地。   不过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眼前的这一座仙山让他感到有些熟悉之感,李清玹立刻想起了苏州府的虞山之景,眼前的这座仙山像极了虞山。李清玹想到这里,立时挑了挑剑眉。   不等李清玹想清楚这锁妖塔第八层内为何会出现疑似虞山景色的仙山时,整个锁妖塔的第八层空间世界轰然震动,好似地震了一般,使得崔洛霜眼前的这座仙山之上巨石滚落,压断、撞断了不少花草树木。   随后一个带有一丝讶异的清冷女声响起,“你竟然是一位龙虎交会境界的得道真人?咦,你才二十一岁?你究竟是谁?莫非是哪位天师的转世身?”   李清玹暗中运起望气术,想要找到说话女子的位置所在,嘴上却是说道:“吾姓李名清玹,道号道玄,并不是某位天师的转世身,当年玄奘大法师来此的时候,我的师尊还是位少年人,想来前辈不曾听过吾的名号。”   女子听了李清玹所言,微微愣了愣神,随后才道:“你不过才二十一岁,就能修成龙虎真人,想来你的师父不是无名之辈,不知你师父的名号是?”   李清玹暗中运起望气术,竟然没有发现女子的所在位置,因此对于女子的问题没做答复,而是缓步往仙山而行。   李清玹步子很慢,但他每走一步,仙山都有一处峭壁或悬崖折断,化为石灰灰烬。显然对于锁妖塔第八层空间而言,有些承受不住两位龙虎交会境界人物的存在。   虽然不会造成第八层空间崩塌,但是却显得李清玹修为非凡,气势汹汹。女子见李清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想要寻找她的所在,使得身在暗中的她皱了皱秀眉。   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神采,清冷的说道:“小李先生虽不是某位天师的转世身,但以小李先生的天赋来说,不亚于天师府的第十二代天师张恒了,你妻子手上的玉手镯是不是出自天师府?”   李清玹停下了脚步,淡淡道:“不错,拙荆手上玉镯正是天师府所赠。”   女子道:“你们果然是道门弟,我与天师府第十一代天师张通玄算是旧识,你们既然是天师府的人,莫非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些好处么?”   李清玹轻笑一声,道:“好处?有何好处?想来这好处不好拿,前辈还要藏头露尾到什么时候?还请现身面谈才好,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李清玹的话音刚落,黑暗中的白衣女子就悠悠叹息了一声,随后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就在白衣女子走出来的一刹那,一轮明月从黑暗的云雾中显现了出来,淡淡柔和的月光照在了白衣女子身上。   在李清玹和崔洛霜的视线中,仙山深处,暗黑丛林之中缓缓走出一位白衣女子,白衣女子面容恬淡,有若秋水的眼眸看向了李清玹、崔洛霜两人,白衣女子的眼中无喜无悲,只是静静看向了崔李二人。   李清玹和崔洛霜见到缓缓走来的白衣女子后,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这位白衣女子是个气质清冷又面带柔媚的绝美女子,乌黑顺直的秀发没有盘起时下最为流行的圆椎髻,反而是随意的披在肩膀,如绸子一般的柔和有光泽。   这白衣女子的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白衣女子秋水般的眼眸柔和的望向了崔李二人,就好似待闺阁中的怀春少女望向了自家如意郎君。   这白衣女子是个让人看上一眼都我见犹怜的美人儿,偏偏这么个美人儿就怯生生地站在月光之下的山中小径上,欲语还休的凝视着他们。   时光长河在这一刻仿佛被某个大神通者定格在了原地。   “你们,为何扰我清静?莫非是小女子可以任人欺凌么?”白衣女子叹息一声,幽幽地问道。   李清玹闻言略微皱了皱眉,崔洛霜却是有些神色恍惚,显然是被白衣女不经意间的魅惑之术魅惑住了。   李清玹轻轻拍了一下崔洛霜的肩膀,就将中了魅惑之术的崔洛霜给瞬间拉回了现实世界。李清玹扫了一眼白衣女子,淡淡道:“前辈,你可不是任人欺凌的小女子。” 第308章 狐仙苏眉   这白衣女子闻听李清玹之言,并无惊讶之色,她宛若秋水一般的眼波,淡淡的看了一眼李清玹后,又看了一眼李清玹身旁的崔洛霜。   崔洛霜在白衣女子看过来的一瞬间,好像感觉到了有只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抚摩了一下自己的脸庞。   崔洛霜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色,她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狐媚的女子,虽然这女子不是人类,而是六尾妖狐所化。   崔洛霜以前读历代传奇小说、民间野史之时,总会读到王朝即将灭亡时,王朝的君王身边总有一个狐媚女子魅惑君王、霍乱朝纲,最后君王因狐媚女子误国而身死国灭。   崔洛霜以前认为这是后来人为亡国君王洗脱部分罪名而故意造谣中伤之言,谁知今日见了这六尾妖狐所化的白衣女子后,才不得不认同了红颜误国之说,只不过崔洛霜心中认为国家灭亡不能全由女子背锅。   白衣女子如水一般的眼波上下打量起了李清玹,仿佛要将李清玹里里外外都看透才肯罢休,只不过李清玹的修为境界委实太高,让白衣女子如何也看不透彻。   白衣女子心中暗道可惜,脸上却是嫣然一笑,轻声道:“小李先生风流俊望,真是后来之秀。荀子曾言‘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以小李先生之姿,必然仙道有望。”   李清玹道:“前辈过奖了,在下不过是比旁人多了些际遇,比起前辈来说,在下阅历有所不如。”   白衣女子秀眉微皱,“小李先生不要一口一个前辈称呼与我,若是按照妖族的年龄来算,我也不过比你年长四五岁而已,奴家姓苏名眉,你可以称呼我为苏姐姐。”   李清玹身边的崔洛霜闻听此言,心中微微有些恼怒,不由得暗暗道:真是个狐狸精!   李清玹伸手握住崔洛霜的玉手,示意自家夫人不要吃醋,随后才淡淡道:“苏夫人打算让我们夫妇二人在这山脚下与你谈话么?”   苏眉闻听此言,淡然一笑,道:“小李先生这是说奴家不懂待客之道了,那么贤伉俪随奴家来吧!”   片刻后,仙山玉女峰上六角亭中,有两女一男盘膝而坐,六角亭中的两女一男自然是李清玹崔洛霜夫妇与六尾妖狐苏眉。   苏眉端起青瓷茶杯抿了一口,叹息道:“想必贤伉俪听过张老道所讲的奴家的故事了,不知贤伉俪对于奴家当年斩杀那权贵一家是何看法?”   崔洛霜看了一眼李清玹,朱唇轻启道:“苏夫人为夫报仇,让小女子很是钦佩。那个权贵是元凶首恶,杀了就杀了,权贵的手下是从犯,杀了也情有可原,然而权贵的家人并未伤害你的亡夫,为何将她们也都杀了?”   苏眉的眼中闪过一丝悲色,幽幽道:“不杀她们,难道等着以后她们找我报仇么?斩草不除根,必然遗祸与自己。”   崔洛霜道:“不知苏夫人可听说过‘一人做事一人当,祸不及父母妻儿。’这句话?苏夫人修为高绝,她们不过是凡夫俗子,如何能找你报仇呢?”   苏眉深深地看了崔洛霜一眼,“你这句话和当年的玄奘大和尚说的一样,他一个大和尚说出这话,说明他有慈悲心,而你一个道门弟子说这话,岂不是违背了天道承负这个义理?”   崔洛霜秀眉微皱,轻声道:“《太平经》有言:‘善者自兴,恶者自病,吉凶之事,皆出于身。’苏夫人所杀权贵家人不过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罢了。”   苏眉坦然道:“不错,我就是想杀了那权贵一家,谁让那权贵诬陷冤杀了我的夫君。”   李清玹轻咳一声,淡淡道:“《太上感应篇》有言:‘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今日我们夫妇二人前来,并不是向苏夫人追究前事的。”   苏眉一怔,随即展颜一笑,“贤伉俪此来何为?”李清玹道:“若我说我们夫妇二人只是前来游山玩水来了,不知道苏夫人可相信?”   苏眉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当年玄奘大和尚前来此地的时候,也是如你一般说辞,只是玄奘大和尚是出家人,身边没有佳人结伴同游,你觉得我当时信了玄奘大和尚的话了么?”   李清玹道:“玄奘大法师品行高尚,金玉其质,想来不会口是心非。苏夫人若是怀疑我们夫妇二人暗藏祸心,我们夫妇二人现在就可以离开。”   苏眉深深地看了李清玹一眼,清冷的说道:“玄奘大和尚不同流俗,确实没有说谎话,只是说教了我一番,想要将我度入佛门而已。”   李清玹道:“这倒是符合佛门之人的做派,‘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说的好听,若是果真如此,善恶有报就成了一个笑话,藏污纳垢可成就不了西方极乐世界!”   苏眉似笑非笑道:“莫非小李先生认为我是个坏人?还是说小李先生和玄奘大和尚同样看法,认为我们妖族都是些善恶不分之辈?”   李清玹摇头道:“苏夫人,无论人族还是妖族,都有或为善或为恶之徒,天地有白昼黑夜,大道有阴阳两仪,这种问题没有答案可言。”   苏眉闻听此言,呵呵轻笑了两声,似是对李清玹的回答并不满意。苏眉这不经意间的轻笑,让李清玹身旁的崔洛霜有些精神恍惚。李清玹拍了拍崔洛霜的香肩,让陷入恍惚的崔洛霜清醒了过来。   这只是苏眉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妩媚蛊惑术法,并没有刻意针对崔洛霜,若是苏眉刻意针对崔洛霜,李清玹就不能这么轻易将崔洛霜唤醒了。   见此情景,苏眉幽幽说道:“小李先生,以你现在的修为境界来说,不过四五年就能飞升上界了,你又能陪伴自己的妻子几年呢?到时候你妻子怕是还没修成龙虎真人了。”   李清玹没有否认,却是深深看了一眼妻子崔洛霜,“苏夫人说的不错,吾在飞升之前,会让吾的妻子修成龙虎境界,不然吾不会飞升的。”   苏眉道:“小李先生可知,飞升上界以后,很难再返回尘世当中,不知小李先生心中是成仙重要些还是妻子更重要些?”   李清玹道:“吾虽不才,飞升上界以后,自认十年内修成元婴地仙还是有可能的,届时吾再破开空间壁障,返回尘世当中来。”   回过神来的崔洛霜听到自家夫君这话,深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清玹,眼中闪过了一丝丝恋恋不舍之意,崔洛霜知道对于自家夫君来说,她和成仙同样重要,而她愿意一直等着他。 第309章 千年朱果   苏眉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动,她轻启朱唇道:“小李先生,如果想要让尊夫人三年内修成龙虎真人,我倒有一个方法,只不过小李先生先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淡然说道:“苏夫人有何条件,还请说来看看,若不是伤天害理的事,而我又能做得到话,答应你的条件又何妨?”   苏眉轻叹一声,道:“算不上伤天害理,想必小李先生知道先夫君被人陷害至死之事,若是小李先生答应帮我找寻先夫君的转世身,那么我便将修成龙虎真人的速成方法送给你。”   崔洛霜闻听苏眉的条件后,轻轻地摇了摇李清玹的衣袖,李清玹冲着面带忧色的崔洛霜笑了笑,示意自家夫人不必担忧。   李清玹道:“苏夫人,你可知道人死之后,再次转世为人便不再是前世之人,你这个条件难度颇大,不知你所说的速成方法究竟是何方法?”   苏眉淡然道:“若有神通妙法,转世之人也可以恢复前世记忆,凡事皆在人为。至于修成龙虎真人的速成方法,则是一枚千年朱果,不知小李先生是否答应我的条件呢?”   李清玹闻听此言,心中微惊,随后沉声说道:“苏夫人,你的条件我答应了,现在我们共同立个大道誓言吧!”苏眉点了点头,“好,只有立了誓言,我才能将千年朱果送你。”   苏眉说罢,就伸出食指按住了眉心祖窍的位置,并从眉心祖窍之中扯出了一点若隐若现的物事,如同点点灵光一般。   苏眉扯出这个光点之后,就屈指一弹,将这个光点弹得凌空飞起,光点弹到半空中之后,就即光芒大放,过了四五个弹指的时间,那个光芒大放的光点才缓缓地消散在了半空中。   苏眉的这一系列动作,就是立下了大道誓言。李清玹见到这幕后,也用同样的方法立下了大道誓言,如此李清玹与苏眉之间的大道誓言才算完成。   大道誓言立誓完成后,若是有谁敢于违背立下的誓言,就会遭到所修大道反噬,到时轻则修为境界迟滞不进,重则就会走火入魔。   苏夫人见李清玹立好了大道誓言,便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盒,白玉盒四四方方,白玉盒上并无纹理雕刻。   只不过看似毫不起眼的白玉盒,却散发出了一丝果子的清香,这一丝清香比起崔洛霜以前吃过的各种瓜果都要好闻数倍不止。   李清玹道:“苏夫人,这白玉盒中就是千年朱果么?”苏眉浅笑道:“小李先生所言不错。”   苏眉将白玉盒轻轻推倒了李清玹身前,一字一句的说道:“小李先生,先夫君的事情就请小李先生费心了。”李清玹微微一笑,淡然道:“苏夫人放心就是,在下必然尽力而为。”   李清玹说完,就将白玉盒轻轻打开了来,霎时间一道浓郁的清香铺散开来,让亭中跪坐的三人都为之精神一振。   崔洛霜打眼望去,只见白玉盒中有一枚色泽圆润通红的果子静静躺在其中,这圆润通红的朱果约有核桃大小,让人望之口齿生津。   李清玹道:“果然是千年朱果,天地造物果然不凡。”苏眉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神色,但当她想起亡故的夫君时,她的眼中便只剩下了坚定之色。   李清玹将白玉盒轻轻合上,随即放入了乾坤袋当中。苏眉左手凭空一划,当下从虚空中取出了一支卷轴。   苏眉看了看手中的卷轴,轻轻叹息了一声,“小李先生,这卷轴是我夫君的画像,上面右下角有他的生辰八字,我夫君姓陈名云海,洛阳缑氏县人,与玄奘大和尚算是同宗同辈之人。”   李清玹接过卷轴之后,就随手打开了卷轴,只见卷轴中画了一个身材欣长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约有二十二三岁。   年轻男子眉若剑锋,目若朗星,鼻若悬胆,唇红齿白,相貌十分俊秀。年轻男子身穿淡蓝色圆领袍衫,手执一支玉箫,显得潇洒不凡。   画幅右下角有三行小字,“陈云海君字飞鹏,洛阳缑氏县人,生于隋仁寿四年十一月戊午日,陈君美姿容,善谈论,性好庄老,乃一时之杰——阎立德武德九年二月十五日题赠陈云海君。   崔洛霜家学渊源,她看到画幅右下角的‘阎立德’三个字时,不禁讶然说道:“竟然是‘大阎’先生的题赠之作,看来苏夫人的夫君不是位简单人物!”   ‘大阎’先生指的是初唐时期绘画大家阎立本的兄长阎让,阎让字立德,官居工部尚书,阎立德绘画以人物、树石、禽兽见长,与胞弟阎立本并称‘大小阎先生’。   阎立德与阎立本兄弟俩皆擅长绘画,又先后官居工部尚书,因此名重当时,虽然阎立德与阎立已经故去百年,但阎氏兄弟至今依然为人乐道。   苏眉幽幽说道:“我夫君曾与大阎先生友善,故此得了大阎先生的一幅赠画,若非有此画作,我也不会在这锁妖塔中枯坐百余年。”   “其实在二十年前,我就可以飞升上界,只是我不曾放下曾经的心结,若是见不到夫君的转世身,我还会在此枯坐百余年,直至不得不飞升之时。”   崔洛霜闻听此言,心中颇为感触,都说狐女多情,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   李清玹道:“苏夫人,以你的修为境界来说,若不选择飞升上界的话,最多也就驻世五百年吧?”   苏眉微微点了点头,“小李先生所言不错,如今我还能驻世一百二十四年,如果这一百二十四年内,没有找到我夫君的转世身,我也只得飞升上界了。”   李清玹道:“还请苏夫人放心,在下既然答应了苏夫人的事情,必然会不遗余力的找寻陈君的转世身。”   苏眉微微福了一礼,道:“多谢小李先生,若能如奴家所愿,奴家必将厚报。”   李清玹避开了苏眉的施礼,淡笑道:“苏夫人,不必客气,我们夫妇收过你的重礼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夫妇二人就先离开了,江湖路远,他日江湖再见。”   苏眉笑了笑,道:“现在我出不去这第八层空间,就不送你夫妇二人了,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江湖再见,自当把酒言欢。两位多多珍重。” 第310章 见故人   李清玹和崔洛霜告别苏眉之后,便去见了张士英真人一面,随后就离开了蜀州青城山。李清玹和崔洛霜离开蜀州青城山后,便直接去了西京长安城。   之后李清玹夫妇二人便在西京城内小住了四五日,等李清玹拜访完西京城的昔日故交之后,便带着崔洛霜洒然而去。   李清玹携妻子崔洛霜御风而行,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就到了东都洛阳城外的十里亭。   李清玹和崔洛霜悄然落下,周围来往的商贾旅客都好像没有看到崔李二人,显然是李清玹施展了障眼法。   崔洛霜对于自家夫君的种种神通妙法早已司空见惯,若非她的修为境界不足,不然她早就将自家夫君的所有神通妙法都学会了。   李清玹和崔洛霜没有在十里亭停留,而是直接施展缩地成寸往东都洛阳的西门而去。若是有坎离境界的修道人在此,必然会对李清玹和崔洛霜的缩地成寸之法震惊不已。   只见李清玹和崔洛霜二人往往只是一个脚步起落,就迈过了十二三丈之远。更加神奇的是,明明速度如此之快,却没有撞上一个商贾旅客,要知道此时通往东都洛阳的官道上车马如龙,行人如鲫。   李清玹和崔洛霜从众多商贾旅客身旁经过之时,犹如一阵清风拂过,甚是潇洒自如,不过五六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了官道上。   李清玹和崔洛霜进了洛阳之后,直接去了城内的洛北楼。李清玹看了一眼洛北楼门前的两头神骏白鹿雕像,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前来洛北楼时的人和事。   不等李清玹心中有所遐思,就见洛北楼的跑堂小二恭敬地说道:“两位公子里面请,不知两位公子是上二楼雅间还是三楼阁楼?”   跑堂小二并没有说一楼大堂,是因为他见李崔二人气质卓尔不群,显然非寻常人物。像他这种跑堂小二天天迎来送往,见惯了三教九流人物,但是像李清玹和崔洛霜这般气质的人物还是第一次见到。   跑堂小二之所以说两位公子,是因为此时的崔洛霜女扮男装,手中把玩着玉如意,活脱脱的浊世佳公子。李清玹道:“二楼雅间‘映雪阁’,不知那位客人到了么?”   跑堂小二心中微微一惊,连忙笑道:“两位公子原来是郑大人的朋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两位公子请,郑大人刚来没多久。”   李清玹和崔洛霜随跑堂小二上了二楼,刚到二楼楼梯口,就见二楼‘映雪阁’门口有两人同时望向李清玹崔洛霜夫妇二人。   李清玹看到这两人,不由得笑道:“清玹见过姑姑、姑父,霜儿,还不与姑姑、姑父见礼?”崔洛霜闻言,立时施礼道:“洛霜拜见姑姑、姑父。”   二楼‘映雪阁’门口的两人赫然是司天台右少监郑原以及郑原的夫人李素然。因为李素然出身赵郡李氏,不仅和李清玹同族同宗,还比李清玹年长一辈,因此李清玹喊李素然为姑姑。   郑原笑道:“你二人不必多礼,快快进来就坐,小二哥赶紧上席,剑南烧春来两斤半。”跑堂小二对李清玹、郑原几人微微一礼,随即笑着应诺下了楼。   李素然细细打量了几眼崔洛霜的容颜,轻声说道:“洛霜你和你娘亲真像,想当年你娘亲和我是手帕之交,一转眼之间,你都成了我李家的儿媳妇了,不知你娘亲近来可好?”   崔洛霜道:“姑姑,我娘亲最近挺好,只是娘亲她有些怀念在洛阳的生活,有些怀念旧友。”   李素然道:“洛霜,过几天我会去苏州一趟,到时候会去见见你娘亲,不知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你娘亲么?”   崔洛霜道:“姑姑要去苏州?我和玹哥哥过几天也回苏州,不用姑姑带话给我娘亲,不知姑姑去苏州有何事情?”   李素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清茶,“也没什么要事,只是去苏州查一件案子。”   李清玹端起酒杯敬了敬郑原,道:“姑丈,许久未见,侄儿敬你一杯。”郑原笑了笑,说道:“你姑丈我的酒量不如你,不过难得一聚,今日就敞开了喝了。”   李素然听了郑原和李清玹的对话,立时瞥了一眼郑原,郑原见状,端酒杯的右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酒水洒出了少许。   崔洛霜看到这一幕,微微侧身看向了窗外,有些不忍直视郑原怕妻子的这一幕。李清玹眼角抽了抽,说道:“姑丈既然酒量不高,还是少喝点为好,不然就得夜宿洛北楼了。”   郑原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也好也好,不贪杯,贪杯误事。”就在说话之间,已有菜肴端上。   这是一盘鱼脍,不是烧制做法,而是生鲜之切片,为避免鱼脍鲜味流失,鱼脍上面浇了一些酱汁。“今天的菜肴当中,以这一道鱼脍最为鲜美,清玹和侄媳等下多尝尝。”   郑原将酒杯放下,笑道:“其余菜肴等会就上,其余菜肴都是洛北楼的招牌菜肴,所以烧制起来要慢一些,既然鱼脍上来了,咱们就开始动筷吧。”   李清玹放下酒杯,说道:“姑姑和姑丈是我和霜儿的尊长,您二人先动筷子,不然我和霜儿便逾越规矩了。”   李素然淡笑道:“都是自家人,没有外人,就别那么讲规矩了,你忘了姑姑我最厌烦繁文缛节了么?”   李素然说罢,淡淡瞥了一眼郑原,郑原见状赶紧对正在下楼的店小二喊道:“小二哥,赶紧上菜肴,老夫要祭奠五脏庙。”“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过不多时,其余菜肴也一一端上。只见桌上皆是玉盘珍羞,映雪阁之内,酒菜香味顿时弥漫开来。   有一盘柔嫩鱼脍,未用火烤,却没有一丝腥味,反显得清香扑鼻。另有一盘炸烤羔羊,色泽金黄,炸考羔羊浇有酱汁,望之让人食欲大开。   郑原夫妇、李清玹夫妇都是出身名门世家,虽然他们口上说不在乎俗世礼仪,但名门世家的礼教早就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   儒家圣人有言,“食不语,寝不言”,故而郑原夫妇和李清玹夫妇皆是专心的用起餐来。一时之间,映雪阁内没了谈笑风生,只有箸匕之声偶尔传出。 第311章 口脂香泽   过了不过两盏茶的时间,李清玹、崔洛霜和郑原、李素然都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清玹放下竹筷后,说道:“姑姑,你带着霜儿去北市逛逛,买些口脂与面药,再买些香泽。我和姑丈说会话,说完话后就去找你们。”   口脂与面药,是用来涂在嘴唇和脸颊上的,有护肤之效,诗圣杜甫曾有诗赞曰“口脂面药随恩泽,翠管银罂下九霄。”   香泽则是用来洗头发的,在《释名·释首饰》一书中曾记载道:“香泽者,人发恒枯悴,以此濡泽之也。”   李素然道:“刚好我也要采买这些东西,那我就和霜儿去北市了,你们两人谈话吧。”崔洛霜闻听此言,当即起身离席,崔洛霜对李清玹和郑原微微一礼,随后便和李素然下了楼。   李清玹透过窗户,看到崔洛霜和李素然去了南市,便随手设下了一个透明禁制,将映雪阁笼罩了进来。   郑原见状微微皱了皱眉,“清玹,为何设下禁制?难道你我二人谈话,还能被别人听了去不成?”   李清玹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说道:“不知姑丈对于九重玲珑塔里的那位嘲风神兽了解多少?”   郑原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位嘲风神兽境界高绝,最少也比龙虎真人高上两个境界,听说那位嘲风乃是龙生九子之一,也不知道它犯了何事被关押在九重玲珑塔里?”   李清玹心中微微叹息,看来他的这位姑丈对九重玲珑塔里的嘲风了解不多,不知道这个嘲风只是天界当中嘲风大神的分身而已。   李清玹心中闪过些许思绪,口中说道:“姑丈,那位嘲风约有陆地神仙境修为,乃是天界嘲风大神的分身,那位嘲风可以监察洛阳城周边一府二十九州的大小事情,因此有些话我不想让它听到,所以设下了一个禁制。”   郑原眼中闪过一丝惊色,不由得捋了捋短须,过了片刻才道:“清玹,你有把握瞒过那位嘲风么?”   李清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我不是那位嘲风的对手,但想要瞒住它还是能做到的,我这儿有两瓶丹药,这两瓶丹药可以使得两名坎离境修道人提升三分修成龙虎境界的几率,还请姑丈将这两瓶丹药送于两个人。”   郑原闻听此言,差点拔掉几根胡须,“这种灵丹妙药哪来的?不知要送给哪两个人?”   李清玹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两个巴掌大小的白瓷瓶,平静说道:“这两瓶丹药乃是天师府当代天师所赠,这两瓶丹药一瓶送给虞姑娘,一瓶送给裴姑娘,不过不要说是我送的。”   郑原微微点了点头,讶然说道:“给秋灵和滢萱的?给秋灵还说得过去,秋灵已是坎离境修士,可滢萱还未修成真气。”郑原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李清玹听明白了郑原的意思。   李清玹道:“姑丈,滢萱是你的外甥女,她虽然还未修成真气,但她若有名师教她,想来修成真气也很快的。”   郑原捋了捋短须,缓缓说道:“清玹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回头我就让你姑姑收滢萱做关门弟子。”   郑原收下两瓶丹药,轻叹道:“清玹你娶了崔家小姐,招惹了秋灵和滢萱,她俩已然决心入道,此生不会嫁给他人,这都是因为你啊!”   李清玹闻言有些沉默不语,少年慕艾的年纪,招惹了三个世家小姐,终究是他自己种下的因,至于以后会得什么果,就看天意如何了。   李清玹抚平心中杂乱的思绪,望向窗外说道:“姑丈,三年之内,我有可能飞升上界,等我飞升之后,虞姑娘和裴姑娘还要你和姑姑帮忙照拂,是我对不住她俩。”   郑原闻言一惊,说道:“清玹,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修为?降龙伏虎境?还是龙虎交会境?”   李清玹道:“姑丈,我已修成龙虎交会境,金汤玉液已诞出四寸,三年之内,吾飞升上界的预感很大。”   绕是郑原心胸豁达,在听闻李清玹所言后,郑原忍轻叹一声,苦涩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古人诚不欺我也。”   “清玹,以你的天资,可与李谪仙、裴剑圣、公孙娘子比肩了,就算是长源先生,在你这个年纪也只是初成龙虎境而已。”   李谪仙指的是青莲剑仙李太白,裴剑圣指的是大剑仙裴旻,公孙娘子指的是红衣剑仙公孙娘子,长源先生指的是白衣山人李泌。郑原如此夸赞李清玹,可见李清玹的天资之高,已经称得上盖世之才。   李清玹平静说道:“姑丈过奖了,我只不过是机缘比别人多一些,好一些,比起那四位前辈来说,还是多有不如的。”   “对了,姑丈,还要拜托您一件事,若是京城有变,还请您尽可能的保住裴阁老一家和越国公李峘一家,此事算我欠姑丈两个人情。”   郑原闻言皱了皱眉,“清玹,你所言之事,老夫必然尽力而为,只不过人情就算了,毕竟老夫是你姑丈,又不是外人。”   李清玹的眼中闪过一道暖意,笑着说道:“姑丈,我们去看看姑姑和霜儿她们采买好东西了没?”郑原长身而起,笑言道:“好,我们走,又要掏银子付钱了。”   郑原、李清玹两人不急不忙的往北市而去。只见洛阳城内,红楼画阁,绣户朱门,栉比鳞次,九衢六市,行人如鲫,车水马龙,甚是繁华。   郑原、李清玹两人行走之间,来到北市承福坊的南街,李清玹忽然见到不远处,新中桥下有个卖胭脂面药的摊子。   卖胭脂面药的摊子前,有两人正在挑挑拣拣,赫然就是李清玹的妻子崔洛霜和姑姑李素然两人。   郑原、李清玹都发现了崔李二人,两人相视一笑,随即朝着新中桥上走去,并没有直接去找崔李二人。   洛水淙淙流过,李清玹微微立足,看向远处,只见远处飘过几艘画舫,画舫中传来几丝悦耳的琴声。   郑原听到那琴声,摇头笑道:“这琴声有高山流水之感,弹奏之人应是董大的二弟子杜山人,虽不如董大弹琴那般绕梁三日,但亦是不同流俗了。” 第312章 飞升前夕   李清玹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未搭话。郑原刚想侃侃而谈,忽然有个女声说道:“你有时间在桥上高谈阔论,就没时间帮自家夫人付钱拿东西么?”   说话之人正是李素然,显然李素然和崔洛霜已经买了东西,郑原闻言一个激灵,身形一晃,就到了李素然跟前,笑呵呵的抢过了李素然手上的东西。   李清玹转身下桥,接过了崔洛霜手上的东西,顺手放到了袖子中的乾坤袋里,然后将乾坤袋挂在了腰间。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姑姑,姑丈,我和霜儿准备返回姑苏了,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江湖再见,自当把酒言欢。姑姑、姑丈多多珍重。”   郑原轻咳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江湖路远,我和你姑姑便不送你二人出城了,山高水长,我们来日自当再见。”   崔洛霜对郑原、李素然微微一礼,“姑姑、姑丈,多多珍重!”李素然笑了笑,说道:“霜儿,你们也多多珍重,祝你们一路顺遂!”   …… ……   时光在不经意中流逝,李清玹、崔洛霜从东都洛阳城告别郑原、李素然之后,便御风而行返回了姑苏城外穹窿山上外院山居。   东流逝水,叶落纷纷,荏苒的时光转眼间过去了两年零八个月。李清玹、崔洛霜在穹窿山隐修期间,李素然曾来姑苏查案,顺路探访了一下李清玹和崔洛霜。   在李素然探访他二人离开后,天师府的十六代弟子张玄真曾经来访过,张玄真离开后的第四个月,茅山上清派的洞真先生黄洞元前来穹窿山与李清玹论道三日。   洞真先生黄洞元离开穹窿山后,李清玹便在穹窿山大茅峰上布了一座阵法,将他们夫妇二人所居之地四百丈范围内全部笼罩住了。   从李清玹将阵法布置过后,便再没有人能找到李清玹和崔洛霜的隐居之地了。在此期间李清玹将崔洛霜的父母接上山来同住。   从太子李豫登基称帝后的第二年,李清玹的岳父崔焕之便挂印辞官了。因此李清玹和崔洛霜便将岳父一家接上了大茅峰上的山居别院。   大茅峰的山居别院是四进的院子,因此李清玹岳父一家搬来后,山居别院里并不显得拥挤,反而比较热闹了些。   在李清玹和崔洛霜的影响下,崔焕之夫妇二人和初夏姑娘皆是开始了修行,虽然三人的修行开始晚了一些,但在李清玹的传授下,三人先后修成了真气外放境界。   至于崔洛霜的修为境界,已是初入龙虎境界。崔洛霜的修为境界之所以进展神速,原因有二,其一崔洛霜服用了千年朱果,其二李清玹和崔洛霜每天夜里都进行灵体双修。李清玹和崔洛霜的灵体双修之法来源于《素女经》。   《素女经》一书中有言:“黄帝问素女曰:‘吾气衰而不和,心内不乐,身常恐危,将如之何?”   素女曰:“凡人之所以衰微者,皆伤于阴阳交接之道尔。夫女之胜于男,犹水之胜火,知行之如破釜鼎能和五味,以成羹臛,能知阴阳之道,悉成五乐。不知之者,身命将夭,何得欢乐,可不慎哉!”   因为崔洛霜先是服用了千年朱果,后又和李清玹每天夜里都灵体双修,阴阳交接,所以崔洛霜的修为境界进展神速。   这一日清晨,凉风习习,李清玹和崔洛霜灵体双修、阴阳交汇过后,崔洛霜起身为李清玹束发穿衣。不大会儿,崔洛霜就将李清玹梳妆成了一个神采奕奕的浊世佳公子。   李清玹倚在身后佳人的波涛汹涌上,看着铜镜映出了妻子崔洛霜的姣好容颜,不由得微微出神。   崔洛霜莞尔一笑,“玹哥哥,想什么呢?”李清玹轻叹一声,说道:“霜儿,今日我要破碎虚空了。”原本笑面桃花的崔洛霜,闻听此言后,霎时间脸色雪白,怔怔的看着李清玹不发一言。   李清玹握住自家妻子的纤纤玉手,低声说道:“霜儿,是我对不住你了,不能陪你太长时间。不过我答应你,十年之内,必然从上界回来。”   崔洛霜叹息了一声,幽幽说道:“玹哥哥,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李清玹道:“霜儿,你现在也是龙虎真人了,有姑姑和姑丈他们,还有李长源先生,这个江湖,没有人有胆来姑苏城找你麻烦。”   “文昌阁的那位来阁主,已经成了死人。除这之外,我也没有什么别的的仇家,有这座先天两仪四象阵笼罩在此,就算是数名龙虎真人也破不开此阵法禁制,如此我才能放心飞升上界。”   崔洛霜从背后抱住李清玹,柔声道:“玹哥哥,我怀孕了。”李清玹闻言,身体微微一僵,随后温声说道:“霜儿,你有身孕了?有多久了?”   崔洛霜道:“已有三个月了,玹哥哥你能等我们的孩子出生后,再飞升上界行吗?”李清玹脸上露出愧疚之色,温声说道:“霜儿,我不得不飞升上界了,我现在的境界已经压制不住了。”   崔洛霜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她柔声说道:“玹哥哥,我和肚里的孩子等你,等你从上界回来,你只要记得人间还有一个家,还有人等你就好。”   李清玹轻轻拍了拍妻子的玉手,“霜儿,你是我至爱的妻,人间有你很值得,还有我们还未出生的孩子,我当然会回来的,回来之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天荒地老。”   崔洛霜闻听夫君李清玹所言,不知不觉中眼里有了些泪花,她喃喃说道:“玹哥哥,你记得就好,记得回来就好。”   李清玹道:“霜儿,你等下将岳父岳母喊到书房,把初夏也叫上,我在飞升上界之前,会再次给大家讲道一次。”崔洛霜柔声道:“玹哥哥,我这就去。”   苏州府穹窿山上,大茅峰李氏别院。李清玹在书房中平静的讲着道。李清玹讲道并没有什么玄妙繁杂的地方,反而是大道至简,简单易懂。   李清玹从入定练气开始讲起,从练气到坎离交汇如何修炼,又通透的讲诉开来。至于从坎离交汇到龙虎交会则是讲诉给妻子崔洛霜听的。   崔洛霜虽然通过服食千年朱果和与李清玹灵体双修修成了龙虎初境,但她的境界不是太稳,有些走捷径的隐患。李清玹将坎离境界到龙虎交会境界讲得清楚明白。   让本来没怎么读过《道藏》的崔洛霜听得明明白白。虽然崔焕之夫妇和初夏姑娘都听不懂坎离境界至龙虎境界的讲诉,但是之前的练气境界到坎离交汇境界她们听得却是如痴如醉。   李清玹的讲道好似将他们心中笼罩的雾霭全都拨开了来,此时此刻他们才清楚明白,原来修道是如此修道,大道之门,玄妙非常。 第313章 李清玹讲道   李清玹讲道讲了七天,除了剑丸和掌心雷之外,李清玹将自己所学所会几乎全部倾囊相授,李清玹讲道虽没有地涌金莲,但也是道韵纷涌。   崔洛霜听得心中灵光频频出现,崔洛霜觉得自家夫君讲道的内容若是集合成书,绝对会成为一本上乘的道门修真典籍。   李清玹所讲道的内容分明就是一条破碎虚空、飞升上界的修真捷径,若是传将出去,必然会引得修道人窥视偷抢。   李清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平静说道:“第七日讲道结束了,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吗?现在想问还来得及。”   这是李清玹讲道的第七天,也是最后一天。明天李清玹会斋戒沐浴数日,然后准备打碎虚空、飞升上界。   崔洛霜轻声说道:“夫君,你能再讲讲如何打碎虚空、从而飞升上界吗?”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这个问题不太好讲,你要知道这方天地所承受的压力是有极限的。若是你打破了这方天地的虚空界膜,方能从这方天地里超脱于世。”   “所谓的天地承受极限并不是指整个天地所能承受的最高压力上限,而是天地某一处空间界膜所能承受的压力上限。”   “打破虚空界膜并不算难,你向前方劈斩一剑,若是能直接斩开虚空界膜,就算破碎虚空了。至于如何一剑斩破虚空界膜,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手段,他人的手段不一定刚好适合你。”   “不仅如此,这方天地的自我修复能力非常强,比如你第一次用一个手段斩破虚空,到第二次再用这个手段的时候,就会被这方天地的虚空界膜规则给免疫掉了。”   崔洛霜心中忽的灵光闪动,不由得张口问道:“夫君,你之前是不是尝试过斩破虚空界膜了。”   李清玹轻笑一声,道:“知我者,霜儿也。霜儿你很聪慧,若不是我比你机缘深厚,恐怕我就不如你了。”   崔洛霜闻听自家夫君所言,心中着实震惊不已,她已不是初入修行门径的初学者了,对于破碎虚空、飞升上界的难度已是知之甚深。   因此她对于自己夫君能在这个年纪破碎虚空,感到既震惊又佩服,古往今来,能在她夫君这个年纪飞升上界的,都是屈指可数的著名人物。   崔洛霜对于自己夫君夸奖她的话,只是听听而已,若是不曾认识她夫君,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宦官世家的大小姐罢了。   崔焕之捋了捋胡须,沉声问道:“清玹,你既然之前斩破过虚空界膜,不知道这虚空界膜之外有没有危险?”   李清玹沉吟了一下,说道:“岳父大人,我之前斩破虚空界膜时,曾用望气术观察过虚空界膜之外的世界,虽然没有看得清楚,但也不算一无所知。”   “虚空界膜之外,属于上界的外围地域,其中有所危险,但我已诞出十二寸金汤玉液,对于那些危险但也能安然度过。”李清玹并没有说实话,他怕妻子和岳父等人担心。   羽化飞升与破碎虚空有所不同,羽化飞升是正正堂堂的从正门走进去,但破碎虚空却是从墙上挖了个洞口,然后微微低头才能走进去。   两者之间大有区别,羽化飞升是因为这方天地胎膜已经承受不住某个修道人,然后将某个修道人排斥到天地胎膜更高一层的世界中去。   因此羽化飞升自有异象降世,所以道门典籍中就记载了举霞飞升、拔庐升天、鸡犬升天等等飞升异象。   但是破碎虚空就不同了,破碎虚空只需破开这方天地中的某个角落虚空界膜就可以了。只是当踏出这方天地之后,必须经过这方天地与上界的相连地域。   上界又称为上方仙界,尘世当中有众多灵山大川,有些灵山大川之中有洞天福地,这些洞天福地便是上方仙界在尘世当中的衍生小世界。   只是这些洞天福地小世界都有仙人驻守把控,因此非是仙人所在的宗门弟子出身,便不能由此地破碎虚空,除非是对仙人所传承的宗门有过恩惠或是有大功德在身才行。   而上方仙界与这方天地所相连的外围地域有诸多凶地。这些凶地或是有险恶死绝天然阵法笼罩,或是有莽荒凶兽在此游荡狩猎,因此踏入此等凶险之地,只能听天由命,看各人命数缘法了。   崔洛霜等人知道李清玹已然决心破碎虚空,因此不再李清玹斋戒沐浴。三日后,李清玹斋戒沐浴过后,便在山居别院的后院里静静站立,等待合适的时机破碎虚空。   穹窿山大茅峰上山居别院的后院里,除了李清玹这个当事人之外,还有他的妻子崔洛霜,岳父岳母以及崔洛霜的贴身丫鬟初夏姑娘都在。   至于最近一直不曾露面的太湖水神归去来(太湖老龟),是因为太湖水神归去来前段时间外出斩魔,受了不轻的内伤,因此在太湖湖底沉沉睡去。   李清玹瞧过了归去来的伤势,知道归去来没有二三十年的沉睡疗伤,别想恢复较重的伤势,因此李清玹就没去打扰归去来的沉睡疗伤。   李清玹看了看在场的亲人们,正色说道:“这种破碎虚空我只演示给你们这一次,你们看看就好,能领悟多少就领悟多少。”   “破碎虚空之事,霜儿你就别尝试了,最多十年,我必然从上界返回家中,至于岳父岳母还有初夏,你们境界太低,看看就好了,其他的不要多想。”   崔洛霜眼见夫君即将破碎虚空而去,心中忽的有些悲痛,因此眼中不由得有了泪花。   崔焕之见状,心中虽有不忍,但他强笑着安慰女儿道:“好了,好了,丫头你都多大的人了,不要如此了,清玹又不是不回来了。”   崔洛霜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喃喃说道:“爹,我不会哭的,我只是有些不舍得夫君飞升而去。”   李清玹闻言身体一僵,却是按下心中悸动,头也不回头的说道:“霜儿,你们离得远一点,吾要剑开天门了。”   崔洛霜几人闻言纷纷往后退了六七步距离,李清玹手中的鸦九剑陡然间自动出鞘,一道龙吟般的剑鸣之声响起。   李清玹望向天空的眼睛微微一眯,陡然间一剑斩出,剑光有如朔冬雪,苍龙一样的剑势,带起了雷霆万钧般的磅礴剑气。   一道光辉如雪的剑气,陡然间化作了有若实质的苍龙形象,只见剑气苍龙一飞冲天,直往最高处的天穹虚空处冲去。 第314章 剑开天门   在剑气苍龙一飞冲天之时,天地间似是有不知名的东西被拨动了,一时之间风云滚滚,雷声轰然炸响,天地间勃然变色,数不清的黑云从远处天边急急而来,不过眨眼之间,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景象就出现在了李清玹和崔洛霜他们所在的山居别院上空的天穹下。   崔焕之等人见到这一幕,心中都比较紧张,心中十分担忧的崔洛霜忽然觉得手上一暖,她的玉手已经被另一只手给握住了。   崔洛霜侧脸一一看,原来是她的娘亲握住了她的手,崔洛霜的娘亲目光坚强的看着自家女儿,崔洛霜和她娘亲对视了一眼,原本十分担忧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在满天黑云压城之时,李清玹有了新的动作。崔洛霜分明看见李清玹的嘴唇微张,李清玹丹田气海内的剑丸倏然上升,经十二重楼,过喉轮,随即有清气从李清玹口中呼出。   清气被李清玹呼出之后,叠加在了鸦九剑的剑刃上。李清玹再次一剑凌然斩出,剑光一泓秋水照亮人眼。   一道磅礴剑气化作了苍龙剑势,有若实质的剑气苍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虚为实,这一条剑气苍龙龙躯乌黑,比天上的滚滚黑云还要黑上三分。   剑气黑龙速度激射,直追被无数黑云圈困住的剑气白龙,不过两个弹指之间,剑气黑龙便冲破了无边无际的黑云,与剑气白龙汇合在一起。   李清玹屈指弹出数道无形剑气,这数道无形剑气如离弦之箭,电闪而至剑气黑龙与剑气白龙之间。   只见剑气黑龙与剑气白龙龙口一张,就将数道无形剑气吞入腹中,随后剑气黑龙与剑气白龙首尾相衔,缓缓转动。   剑气黑龙与剑气白龙转动越来越快,最后形成一个阴阳鱼,阴阳鱼赫然是一副太极图。   剑气黑龙与剑气白龙化作的两道阴阳鱼互相抵磨,倏然之间消失殆尽,随后李清玹上方的虚空处,出现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形黑洞。   这个不太规则的黑洞约有三丈方圆大小,黑洞的颜色漆黑如墨,不见一丝反光,黑洞缓缓转动,好似能吞噬掉尘世间一切事物。   李清玹转身看向了六七步之外的崔洛霜几人,李清玹的目光一一从崔洛霜、崔焕之夫妇以及初夏脸上扫过。   李清玹最后又看了一眼崔洛霜,这一眼好似岁月停留,一眼万年,李清玹温声说道:“霜儿,等我回来。”   李清玹的话音未落,就凭虚御风而起,眨眼之间就飞入了黑洞之中,黑洞快速缩小,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崔洛霜见到这一幕,眼睛忽然变得通红一片,她颤抖着哭喊道:“玹哥哥!你记得回来啊!记得回来啊!”   崔洛霜的娘亲和初夏一左一右扶住了昏昏欲倒的崔洛霜,崔洛霜的娘亲和初夏都忍住了伤感,柔声安慰伤痛欲绝的崔洛霜。   崔焕之轻叹一声,沉声说道:“霜儿,你夫君不是寻常人,他答应你的事情从来没反悔过,他答应你会回来的,莫要伤心了,小心伤了肚里的孩子。”   在李清玹进入黑洞消失后,不过两个弹指的时间,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末日景象就被忽来的大风吹得黑云消散。   霎时间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整个大茅峰峰之上明媚如初,好似先前发生的事情似是虚幻一般。   若非崔洛霜几人都是刚才之事的亲历者,不然她们几人也会认为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视幻听了。   崔洛霜在父母的安慰下,终于不再伤心欲绝,但是她的脸上仍是流下了的两行清泪,崔洛霜擦了擦眼泪,说道:“爹娘,初夏,今日之事不要外传。”崔焕之三人闻听此言,纷纷点头应下,崔焕之三人自是知道事情轻重。   在李清玹没有破碎虚空之前,姑苏李氏自然无人敢于招惹。但若是别的修道人若是得知李清玹已破碎虚空,飞升上界,必然会对姑苏李氏窥觑虚实。   除了李唐帝国的龙虎真人、坎离修士会有所窥觑外,吐蕃汗国、南诏国、渤海国、高句丽、西域诸国的修行人若是得知李清玹飞升上界之事,必然会对姑苏李氏有所图谋。   因此崔洛霜不得不将夫君李清玹飞升离世的消息封锁起来,至于山居别院里的其他仆从都是崔洛霜的家生子,因此忠心都十分可靠。   但为了以防万一,崔洛霜在夫君李清玹准备飞升之前,在自家仆从饮水用的水缸里里下了不小剂量的蒙汗药。   因而山居别院里的仆从们在李清玹准备飞升的前三天就晕了过去。也因此山居别院里的崔家仆从都不知道李府府主李清玹破碎虚空、飞升上界之事。   在李清玹破碎虚空、飞升上界之时,李唐帝国、吐蕃汗国、南诏国、渤海国、高句丽以及西域诸国的修为高深之辈都或弱或强的有所感应。   在东都洛阳城内的李泌、郑原、李素然、孟知舟以及令狐继云都有明显感应。郑原说道:“有龙虎真人破碎虚空成功了,这位龙虎真人莫非是苏州府的李清玹不成?”   李泌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破碎虚空、飞升上界之人就是李清玹,这件事大家不要外传。”郑原、李素然、孟知舟、令狐继云几人都是脸色一变,随后纷纷点头应是。   江南吴兴郡苕溪的一座寺庙里,有三位僧人和两名中年文士在品茗饮茶、说经论禅。三位僧人当中微胖中年僧人法号皎然。   皎然俗姓谢氏,字清昼,吴兴郡人,传闻皎然是谢灵运的十世孙。三位僧人当中瘦高之人正是有“小草圣”之称的怀素,最后一位年轻僧人则是灵澈上人。   灵澈上人本姓杨氏,字源澄,越州会稽人。他是云门寺律僧,长驻于锡衡岳寺。至于两位中年文士,身着青色儒衫的是洛阳刘长卿,另一位则是茶神陆羽。   怀素、皎然、灵澈三人都是修佛之人,都有修为在身,其中怀素、皎然都堪比龙虎初境的修道人。   因此在李清玹破碎虚空之时,怀素、皎然都感觉到天地间有一丝异常波动出现,两人纷纷皱眉不语。   灵澈上人的修为要比怀素、皎然低上一些,大约与道门坎离境界相等,因此灵澈上人没有察觉到天地间的异常波动,灵澈上人见怀素、皎然二人皱眉,便停止了讲经。 第315章 一对龙凤胎   灵澈低诵一声佛号,说道:“两位师兄,为何同时皱眉?莫非刚才师弟所说的《摩诃僧祗律》一书中有不妥之处?”   陆羽和刘长卿也是面带疑惑之色,两位儒家文士静默不语,只是看向了怀素、皎然二人。   怀素、皎然互视一眼后,怀素开口说道:“刚才天地之间有异常波动出现,好像是有人打破了天地间某个角落的虚空界膜。”   刘长卿讶然说道:“打破了天地间的虚空界膜?什么是虚空界膜?”   皎然低诵一声佛号,说道:“所谓的虚空界膜就是天地胎膜,凡人肉眼看不到而已,因为有这虚空界膜存在,才使得这方天地安稳,因而适合万灵生存在这世间。”   陆羽挑了挑眉,说道:“皎然大师,什么人才能打破天地间的虚空界膜?莫非是道门龙虎真人?”   皎然沉吟了一下,说道:“居士所言不错,除了道门龙虎真人之外,我佛门之中也有人可以打破天地间的虚空界膜。”   灵澈轻轻捻动手中佛珠,说道:“两位师兄,难道是有人破碎虚空成功了?南宫离已死,李长源现在不可能飞升的,会是谁破碎虚空了呢?”   怀素沉思了一下,说道:“会不会是姑苏李清玹?应该不是他,他才二十多岁,若真的是他,那可真是名震古今了。”   皎然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是道门哪位龙虎真人破碎虚空了,与我们佛门关系也不大,我们接着讲经论禅吧!”   怀素、灵澈双手合十道:“善!”陆羽、刘长卿闻听将继续讲经论禅,立时肃穆端坐,随后便有讲解经文声响起。   吐蕃汗国逻些城桑耶寺的某一间大殿内,吐蕃汗国国主赤松德赞正和吐蕃汗国的活佛莲花生大师学习佛法。   而正在为赤松德赞讲解佛法的活佛莲花生大师忽然停了下来,并皱了皱眉头,转身看向了东方李唐帝国。   赤松德赞放下手中的经书,“国师为何看向东方?莫非东方李唐王朝又有皇帝驾崩了么?”   莲花生大师摇头说道:“这次不是有中原皇帝驾崩,而是中原大唐有修行人破碎虚空,进入到更高层次的世界中去了。”   赤松德赞微微一惊,道:“东土李唐王朝果然人杰地灵,英才辈出,这才是我吐蕃汗国的真正大敌!我吐蕃汗国想要东出,必须要征服东土李唐王朝才行!”   莲花生大师回过头看了一眼赤松德赞,说道:“赞普还是先把国内的反对派势力清除了,才能施展你的抱负,不然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赤松德赞点了点头,说道:“国师说的是,这些保守的贵族和苯教教徒狼狈为奸,若非这些人掣肘本王,本王如何能放弃当时到手的陇右地区。”   莲花生大师沉思了一下,说道:“赞普,我送你十六个字,希望你能牢牢记住,这十六个字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赤松德赞坐直身子,沉声说道:“还请国师将这十六个字说与本王。”莲花生大师道:“亲理政事,独尊佛教,攻打天竺,夺取西域。”   赤松德赞双手合十,对莲花生大师微微一礼,微笑道:“多谢国师指点迷津,本王受教了。”   同一时间,饶州龙虎山天师府,某间宫殿内,独自打坐的第十五代天师张士龙突然睁开了双眼,喃喃自语道:“姑苏李清玹,不错不错,是我道门的好苗子!”   至于李唐帝国除洛阳、湖州、饶州之外州郡,南诏国、渤海国、高句丽、西域诸国等诸多地方修行高人的反应,此时就不再全部一一讲述了。   从李清玹破碎虚空、进去上界之后,引起了异常的天地元气波动,凡是修为到了龙虎真人级数的修行人都有所感应。   无论是无论是远在凉州的天长观观主紫虚真人,或是在蜀中访友的禹王派掌门真人清元子都暗暗猜测起了破碎虚空之人是谁?   至于李唐帝国的其余二十多名龙虎真人,以及佛家八大宗派的高僧们,都暗暗思索这破碎虚空之人离开后,会对李唐帝国的修行圈子产生什么影响。   对于因为李清玹破碎虚空而引发的这一切,姑苏城外穹窿山中的崔洛霜并不知晓,她此时开启了穹窿山大茅峰上的护山大阵,然后一门心思放在了安心养胎上面。   时间过了七个月后,这个时间正是年初正月十一的清早,姑苏城里的人们在这喜庆的节日里起了个大早,崔焕之却是在大茅峰上的山居别院里不安地走来走去。   崔焕之的女儿正在临产,崔焕之的第一个外孙就要出生了,可是从昨天半夜里折腾到今个清早,女儿洛霜还没有生出孩子。   崔焕之此时的心里像是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个不停,使得他心中烦燥不安,在院子里走来又走去。   好似过了很久,产房里终于传来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过了不大会儿,初夏面带喜色从产房内走了出来。   初夏向崔焕之施了一礼,笑嘻嘻的说道:“恭喜大人,小姐她生了一对龙凤胎,祖师爷保佑,小姐和两个孩子都平平安安。”   崔焕之听了初夏所言,立时松了一口气,崔焕之道:“初夏,你以后喊我义父吧,不要再喊我大人了。”   崔焕之说完,便往产房走了去。崔焕之身后的初夏眼中闪过一丝感动,随后快步走向了产房。   两个孩子刚刚吃过奶 水,然后相拥着睡着了。白嫩的皮肤,圆润的脸蛋,长长的睫毛,男孩女孩都十分俊秀,非常令人喜欢莫名。   崔焕之宠溺的看着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外孙与外孙女,笑呵呵道:“这两个小家伙,也太淘气了,看你俩都把你们娘亲给折腾坏了!两个小臭臭家伙!”   崔洛霜有些虚弱的躺在床上,她虽然是龙虎真人,但是生孩子毕竟是头一遭,因此有些伤了几分元气。   崔洛霜见到自己父亲进来,刚刚想要起身,就被旁边的娘亲给按住了,她娘亲眼神示意太不要乱动,崔洛霜没办法,只好轻声说道:“父亲,你给清玹的孩子起个名字吧?”   崔焕之捋了捋胡须,说道:“女儿,我早就想好名字了,女孩是姐姐,就叫思儿,男孩是弟弟,叫念儿吧。”   崔洛霜听了父亲所言,喃喃说道:“思儿?念儿?李思、李念?父亲所起名字,说到女儿的心里去了,也不知道清玹他在上界怎么样了?”   崔洛霜的娘亲拍了拍女儿的手,温声说道:“女儿,今天大喜的日子,别提那个令你伤心的坏家伙了。”   崔焕之轻咳一声,对旁边的初夏说道:“夏儿,给后厨说一声,今天晚上摆个家宴,所有人都要吃好喝好,好好庆祝一下。”初夏道:“好的,义父,初夏这就去安排。” 第316章 终章 归来   东流逝水,叶落纷纷,荏苒的时光转眼间过去了九年零四个月。崔洛霜和李清玹所生的一对儿女都年满九岁了,崔洛霜的修为也从龙虎初境晋升到了降龙伏虎境。   至于崔焕之夫妇和初夏都从练气期晋升为坎离境界了,崔焕之夫妇是坎离初期境界,而初夏已是坎离中期境界,因此初夏这几年下山了好几次。   初夏下山历练数次,从外面带回了好几条消息。原来与李清玹有过婚约的虞秋灵晋升到龙虎初境了,成为了李唐帝国目前的第四位女龙虎真人。   被李清玹先后两次救过性命的裴家小姐裴滢萱已成为坎离中期境界的修道人,目前拜入了司天台李素然门下,成了虞秋灵的师妹。   曾经权倾朝野的大太监李辅国已死了将近十年,数月之前接替大太监李辅国权柄的另一位大太监鱼朝恩被缢杀于内侍省。   宰相元载协助当今天子李豫铲除了李辅国和鱼朝恩两个大太监,因此深得当今天子宠信,进封为颍川郡公。一时之间,元载志得意满,独揽朝政,排除异己,专权跋扈。   元载大权在握之后,大肆培养党羽,网罗江湖高手和修道中人,凡是坎离境界的修道人都成为了元载的座上宾,甚至有位旁门左道出身的龙虎真人成为了元载的头号大客卿。   传闻这位旁门左道出身的龙虎真人出身于渤海国贵族乌氏,因为这位乌姓龙虎真人肩膀上总有个灰乌鸦,因此这位乌姓龙虎真人被人称为乌鸦真人,但听说没有几个人敢当面称呼他。   崔洛霜听完初夏汇报的消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让初夏打坐修行去了。崔洛霜没有将元载府上的乌鸦真人放在心上,只是再次想起了夫君李清玹。   又过了几日,穹窿山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有如疾风骤雨的兵器交击之声,并有两个清脆的声音在大声呵斥对方。   “剑开太湖水呀,——剑来!”   “乌龟大如船呀,——怪哉!”   “鱼儿潜湖底,渔夫做了难,——哎呀呀,好俊的步法!”   “抬首望飞鸟,我亦御风来。——好姐姐,你别再乱看啦!”   “哈、哈、哈!臭弟弟,快看剑,看剑招!你快接招,快接招呀!”   一边击剑一边说话的少男少女是一对亲姐弟,两姐弟姓李,姐姐名叫李思,弟弟名叫李念,这姐弟二人正在比试新学来的剑法。   若是有人在这儿,若是有人看到这姐弟二人比试剑法,绝对会被眼前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估计连大气也都不敢喘了!   除了这姐弟二人的娘亲崔洛霜以外,没有外人知道这姐弟二人在什么地方比斗剑法!这姐弟二人是在穹窿山小茅峰上的悬崖峭壁之上比试剑法!   穹窿山位于姑苏城西郊,穹窿山的主峰大茅峰为太湖东岸群山之冠,小茅峰虽然不如大茅峰高大,但胜在更为险峻一些。   穹窿山的小茅峰虽然比起蜀中剑阁栈道来说,险峻远远不如,但在太湖沿岸群山里面算是最险峻的了。   这对年仅九岁的姐弟,不但在小茅峰的悬崖峭壁上比试剑法,并还你浅唱一句,我唱和一句,无所畏惧的开玩笑!   只见这姐弟二人脚下生风,进退自如,身形如电,剑气捭阖,势若奔雷,如果有谁一步踏错,必然会摔得死无全尸,但这姐弟二人却没有一丝惧意,反而边开玩笑边比试剑法!   这样难得一见的比试剑法,不是一般江湖高手所能做到的,如此精彩绝伦的比剑,竟然被这里的貌美少妇完全忽视了。   貌美少妇坐在四角小亭中的石凳上,捧着一本道门典籍,看的十分入神,似乎对旁边悬崖峭壁上的比剑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貌美少妇自然是这姐弟俩的娘亲崔洛霜了,崔洛霜手里捧的书正是李清玹亲自默写的《太清金液神丹经》,这本道门典籍可以使人修成陆地神仙境,若是资质悟性好的,天仙有望修成。   姐弟俩在悬崖峭壁之上,瞬息之间交手了三四十招,弟弟李念慢慢占了上风,将姐姐李思逼得香汗淋漓。   李思高声喊到:“娘亲,你怎么不指点指点我?臭弟弟总是欺负我!”李念大声说道:“姐姐当心,这一招大漠孤烟直,若是你接不住,不死也得重伤!”   李思用了一招“长河落日圆”,脚下生风,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李念这刺向中丹田的凌厉一剑。   李思再次高声喊到:“娘亲,你再不指点我一下,我今天可就输给臭弟弟啦!”崔洛霜只是笑了笑,根本没有指点她女儿的意思!   崔洛霜没有指点女儿的意思,但是忽然有人说道:“好绝妙的剑法,剑法轻灵迅猛,兼而有之,如此精妙绝伦的剑法,当浮一大白!”   崔洛霜闻听此言,立时大吃一惊,听说话之声,说话之人应是离她们三人不远,最多不过十多丈的距离。   崔洛霜心中着实震惊不已,要知道她已经是降龙伏虎境的大修士了,已经是这尘世间站在巅峰的那一小撮人!   来人竟然能瞒得过她的感官,离她十丈之地不曾让她发现,来人的修为可见着实令人恐怖不已。   崔洛霜大惊之下,不曾辨别说话之人的声音音色,她不知道来人是友是敌,因此瞬间身形一闪,就将一对儿女护在了身后。   李思、李念被娘亲崔洛霜的动作扰乱了剑招步伐,但是两人更是被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吓了一跳,两姐弟随即收剑入鞘,躲在了娘亲崔洛霜的身后。   来人轻轻叹息了一声,“霜儿,还没到十年,你已经忘了我的声音了么?”崔洛霜闻听此言,浑身剧震,她眼睛微红,声音颤颤说道:“玹哥哥,是你么?是你么?”   来人正是多年前破碎虚空、进去上界的李清玹,“霜儿,是我,你身后是我们的孩子么?”李清玹说话之间,就凭空出现了崔洛霜面前。   崔洛霜的脸上流下了的两行清泪,她怔怔的看着离开了将近十年的夫君李清玹,不由得擦着眼泪喃喃道:“玹哥哥,他俩是你的骨肉,是你的孩子。”   李清玹一把抱住了崔洛霜,“霜儿,我进入上方仙界后,便努力修行,终于在十年内修成了陆地神仙道果,因此才打开了上方仙界的壁障,才得以返回了这个世间,这些年苦了你了。”   崔洛霜依偎在李清玹的肩膀上,闭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喃喃说道:“玹哥哥,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还会离开我吗?还会丢下我们一大家人吗?”   李清玹轻轻拍了拍崔洛霜的香肩,温声说道:“霜儿,这次回来,我就不会再离开你了,不会丢下你和家人的,你放心好了,就算我再有事外出,也不会离开这方天地了。”   李思、李念姐弟俩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给惊呆了,来人竟然是她两人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她们姐弟俩的父亲李清玹!被人称为道玄真君的李清玹!   李思、李念有些不知所措,但李思身为姐姐,她迟疑的说道:“父——父亲——您是我俩的父亲?”李思的一句话,使得崔洛霜从李清玹温暖的怀抱中清醒了回来。   崔洛霜瞬间想起她的一对儿女还在她和夫君李清玹的面前,一时间崔洛霜的脸庞变得通红,她运起先天真气,将通红的脸庞硬生生的变回了正常颜色。   李清玹点了点头,他将崔洛霜脸上的变化看在了眼里,但他并没有戳破。李清玹温和的说道:“女儿你叫什么名字?你弟叫什么名字?”   李念仔细看了看父亲李清玹,清脆的说道:“父亲,我叫李思,思念的思,弟弟他叫李念,思念的念。”李清玹闻言心中一片怅然,随后心中百味陈杂。   李清玹收起心中杂念,温和的说道:“思念的思,思念的念,好名字,好名字,你姐弟俩的名字是谁给起的?”   这时,崔洛霜已经离开李清玹的怀抱,转过身来说道:“思儿、念儿的名字是父亲大人给起的。思儿、念儿你俩看见为娘刚才的窘态了么?”   李思、李念同时摇了摇头,异口同声的说道:“娘亲,我俩刚才啥也没看见,我俩刚才在练剑了。”“好,为娘回去让你们初夏姨娘给你俩做清蒸狮子头。”   李思、李念眼中一亮,“娘亲,我们现在回家不?”崔洛霜侧脸看向李清玹,笑着说道:“你俩问问你父亲回家不?对了,你们父亲的厨艺不错哦!”   李思、李念分别抓住李清玹的一条胳膊摇晃起来,“爹爹,我们回家不?我俩肚子饿了。”李清玹笑了笑,说道:“思儿、念儿,我们回家,为父给你俩做个清蒸白鱼。”   崔洛霜道:“思儿、念儿,你俩去亭子中把那本《太清金液神丹经》拿走,还有那支玉箫。”“好的,娘亲。”李思、李念闻言朝旁边不远处的四角亭走了去。   崔洛霜看了一眼李清玹,传音说道:“玹哥哥,京城中的秋灵妹妹和滢萱妹妹都没有嫁人,她俩做了女道士,我知道她俩是因为喜欢你,又不想嫁给别人,才做的女道士。”   李清玹看了看崔洛霜,传音说道:“霜儿,我已经有你了,还有了两个孩子,她俩就随她俩去吧!”崔洛霜闻听此言,心中有些感动。   但崔洛霜想起京城中的那两个孤零零的女子,最终还是有些心中不忍,她虽然不想将自己的夫君分享给别的女子,但那两个女子不是寻常女子。   在崔洛霜十一岁时,她就与那两个少年时的女子相识了,并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因此崔洛霜心中下了一个决心,她传音说道:“玹哥哥,我想让那两位妹妹搬到穹窿山来住。”   李清玹微微皱了皱眉,传音说道:“霜儿,你为何如此做想?”崔洛霜传音说道:“玹哥哥,你必须答应我,不然你会后悔的!”   李清玹眼角抽了抽,传音说道:“霜儿,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我们回家吧!”“好,玹哥哥,我们回家!思儿、念儿,我们回家啦!”“好哒,娘亲,等等我和臭弟弟。”“姐,我不是臭弟弟!”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