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书名:神垂死之黑天使 作者:林马龙 章节:共 48 章,最新章节:后记 ================== 文案: 龟井是日本上智大学的学生,毕业之际却因论文屡屡不能通过而苦恼。因为他的论文有着十分怪怪异的题材------死亡学。为此他多次外出考察、搜集材料。随着考察的步步深入,他无意中接触了一些极其怪异的人和事。他和好友宫崎一起追逐着这一切的真相,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揭开这惊天的秘密的时候,一场巨大的灾难却正在降临...... ☆、第一章 接触(一)   新锐小说家林马龙全力打造的史诗三部曲   故事梗概:龟井是日本上智大学的学生,毕业之际却因论文屡屡不能通过而苦恼。因为他的论文有着十分怪怪异的题材——死亡学。为此他多次外出考察、搜集材料。随着考察的步步深入,他无意中接触了一些极其怪异的人和事。他和好友宫崎一起追逐着这一切的真相,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揭开这惊天的秘密的时候,一场巨大的灾难却正在降临……   第一部瓦尔基莉   在北欧传说中,主神奥丁有一队侍女,名为瓦尔基莉。这些少女或是奥丁自己的女儿,或是人间国王的女儿,或为遵奉诸神的贞洁少女。古代的北欧人相信这些女武神是奉了奥丁之命,到世间战场上挑选勇敢的战死者,带到瓦尔哈拉宫殿中享乐,以备将来诸神之黄昏降临时,和诸神一起参加那最后的决战。   第一章   接触午夜,罪恶正在上演……   午夜十分。城市很安静,似乎整个城市和这城市里的人都已经进入梦乡。然而有些事情却在无人知道的地方,悄无声息地进行着。一条深深的巷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痛苦的呻吟声,她正在被一个粗暴的男人野蛮地凌辱着。一旁的路灯冷漠地看这这一切。那男人突然停了下来,四周一片寂静,但他好像觉察到了什么。他猛地回过头去,却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在路灯的灯光下站着一个人。那人站着不动,面孔隐藏在路灯的阴影里。男人感觉到了莫明的不安,但他还是壮着胆子吼了一句:“别多管闲事!你最好给我……”他的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第二天他的尸体在巷子里被人发现,其死状惨不忍睹。那个被他凌辱过的女子疯了,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疯的……   上智大学。   放学的时间到了,成群的学生从教学楼里如人潮般涌出来。他们大都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寂静的校园内顷刻间热闹非凡。龟井独自一个人走着,边走边默默地想着心事。一个人从后面跑过来猛拍他的肩膀,他扭头一看,宫崎正冲他笑嘻嘻地露着白牙。   “你小子怎么又没去上课?”   “我去找导师了。”   “论文又没通过?”   “是呀。唉,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你自作自受!谁叫你偏要选个那么怪异的题材,什么死亡学!”宫崎往上翻着白眼。   “是死亡心理学!”龟井纠正到。   “反正都一样嘛!瞧瞧我的论文题目:《北欧传说中的世界观》,我把奥丁呀、维京呀统统搬出来大侃一番,导师直接就没话了,得,一次通过!”   回答他的是一声叹气。   “好了,别灰心嘛,我知道你一定能行!下一步打算怎么干?”   “还能怎么干,接着去考察呗!”   “去医院里考察那些病危者?询问他们的濒死体验?”宫崎不屑地说,“他们是不是只会说‘我飘在天花板上,看着医生们对我进行抢救’?”   “我发誓会找到更好的!”   “那你就去吧!如果你的这篇论文能通过,我就把自己的一张张撕下来吃掉!”   “老兄,”龟井突然停下来看着他。   “干嘛?”   “准备好消食片吧!”龟井说完,笑着转身走了。   “这小子!”宫崎自言自语到,接着跟了上去。他们从三个女生的身边走过,那三个女生并肩走着,有说有笑,非常亲密无间的样子。她们并不知道,有一个人在远处正默默地看着她们,确切地说是看着她们中间那个叫羚木中良美的女孩子。那个男生叫深山驰野,是个安静俊美的男孩,俊美得都有些像女孩子。   “嘿,小子,别挡道!”一个男生从他的身边走过,故意碰了他肩膀一下子,不屑地说。   “长得漂亮不是你的错,”另一个男生不屑地说,“错就错在一个老爷们儿长了一副娘们儿的脸蛋儿!”   两个男生大笑着走了,驰野看着他们,却没说什么。也许他已经习惯了忍气吞声,或者他根本不屑于跟这些人斗气。而当他再次抬眼向那熟悉的身影望去时,那身影却消失在了如潮水般的人群里。   “我回来了。”驰野推门进来,规规矩矩地说了一声。   “哎呦,驰野,你回来了!”一位围着围巾的中年妇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饿了吧,孩子?午饭马上就好!”   “谢谢姨妈,我不饿。”他疲惫地说了一句,接着拎着书包上楼了。   “可……可你总该吃一点儿吧!”姨妈大声说。   回答她的只有憔悴的背影。   “你是什么孩子呀你还有什么不嘛足的?啊?天天就这么一福苦瓜脑,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姨妈在楼下着,“我的好姐姐呀!你走来怎么留给我这么一个怪孩子?让我可怎么办哪……”   驰野走进房间关上了门,似乎要把那无休止的唠叨关在门外。他无力地将书包仍在床上,接着坐在窗台上望着窗外。不知默默地望了多长时间,楼下似乎安静下来了。驰野打开房间走下楼梯,看见餐桌上整齐地放着一副碗筷,碗上扣着一只盘子。他只向餐桌看了一眼,便径直走出大门。   驰野骑着一辆自行车,飞奔在夏日午后安静的小路上,烈日当头,然而晒出的汗水很快就在骑车带的风中吹干了。他也顾不上热,不知疲倦地一路瞪着车子,似乎有什么事情急不可待。就这样马不停蹄地骑了一个多小时,驰野这才停下来随手将车子放倒一边,一个人徒步走去。他闭上眼睛,没想着睁开以后会看到这个地方原来的样子。他记忆中的样子。他伸出两只手摸索着,凭着感觉一步步向前走着,似乎又看到了那熟悉的风景,听到了你熟悉的声音。当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的时候,他的手却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他如梦初醒,睁开眼一看,却是一堵高高的钢丝网,长长地延展开来。里面圈围的地方,绿草如萌,许多悠闲的人们在挥舞着球杆,驾驶着球车。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大型的高尔夫球场,而不是记忆中的白杨林。   驰野出生在一间温暖的林间小屋,他的父亲深山是一位老实本分的守林人,他就是在这片绿海般的白杨林中长大的。在童年的记忆中,天空总是那么的蓝,他和中良美欢笑着奔跑在笔直的白杨间,跑累了就坐在树枝上,眯起眼睛抬着头,看着金色的阳光从跳跃的绿叶间闪烁,散落在他们微笑着的雅嫩的脸庞上。或干脆闭上眼睛,倾听树叶如大海一般的浪涛声,那么动听,如痴如醉。   这一切在他四十岁的时候改变了,那一年来了一群陌生人,声称要开辟这一片荒林。他的父亲誓死不肯,放话若他们敢动一根树枝,就先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然而他一个人的力量却阻止不了什么,几十把电据叫嚣在这片原本安静的树林里一颗颗笔直高大的树干接连倒下,曾经繁茂的林子顿时一片狼藉。他的父亲气急败坏,奋身挡在一颗将要被砍伐的树前,个人来不及收手,电据瞬间进入了他的身体,随着一声刺破长的惨叫,鲜血染红了身后洁白的树身……那天晚霞殷红如血,驰野的母亲,将自己托孤给姨妈,便随着父亲去了……   从记忆中苏醒过来的驰野已是泪流满面,他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家乡,看着随便践踏着自己土地的人们,眼下的肌肉不停地抽动着,手指不由地已勤出鲜血,顺着阻拦他的钢丝一滴一滴地往下流……   刚下班回家的姨妈正一身疲倦地推门进来,却见自己的外侄子正忙里忙外地打扫房屋子,见自己进门,便走过来恭恭敬敬地鞠了躬;“姨妈,你回来了?”   “乃至,你这是……”姨妈不解地看着他。驰野以前不懂事,让姨妈*心了。驰也以后会乖乖地听话,好好地孝顺姨妈!”他笑着说,汗水将细细的头发贴在额前。   孩子终于长大了,我高兴得都不只怎么好了!’’姨妈笑得和不拢嘴。   驰野拉着她的胳膊:“姨妈,您先坐下,饭已经煮好了,我去给您盛饭!”   姨妈看着他跑进厨房的背影,喃喃你说:“我们的孩子终于变乖了,姐姐,你泉下有知,也该感到欣慰了吧!”   晚上驰野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房间,他把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将床单铺展得整整齐齐,将桌子上的东西摆放整齐。这一切都干完之后,他站在屋子中间,看着自己井然有序的房间,面露欣慰。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外面刮起了大风,似乎要下雨了。驰野走到窗帘飞舞的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这时一道蓝色的闪电在远处直劈而下,游走如同蓝色的幽灵。   “真漂亮!”驰野看得出神,不由地赞美到。   驰野关上窗户,将凌乱的窗帘码齐,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他静静地穿过走廊,由走廊另一头的梯子登上天窗。天窗外狂风大作,呼啸着四处冲撞。他的头发被风吹得乱舞,身子似乎也不听使唤了。然而他还是费力地登上房顶的最高处,站在那里抬头仰望着天空。天空幽黑高远,不断地有闪电游走如同蓝色的神龙。驰野抬头出神地望着,闪电照亮了他那张俊美的充满仰慕的脸,他带着近乎神经质的狂喜说道:“美丽神圣的大自然哪,我对你的热爱恒久不变!”说完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刀,高举过头顶,用尽全力要刺下来的时候,一道闪电破空而下,直劈在刀尖上,他感到一股强大的电流涌遍全身,随机失去了知觉……   姨妈见起风了便去关窗户,刚走到窗前便见一身影从上面坠落下来。“啊——”她大喊一声,立即转身奔出门外,拼命地跑到窗前,只见一个身影蜷缩在窗下的草地上。   “驰野!”她大喊着跑过去,翻过难个身体,却见他额头上鲜血直流,已经不省人事了。   姨妈心急如焚地守候在急诊室门外,不停地流着眼泪,默默地祈祷着。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她冲上去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大夫,我的孩子怎么样?”   医生做了个手势让她平静下来,说:“他被闪电击中,头部轻度烧伤,大脑部分受损,并不严重,只是……”   “只是什么?”姨妈捂住嘴,盯着他问。   “患者双目受损,空怕很难复明了。”   “什么?”姨妈痛苦地说,这时驰野被推出来了,她快步上前,却见他头部被包得像个木乃伊,只露着两只鼻孔。姨妈眼前一黑,当即晕倒在病榻前……   姨妈坐守在病床前,心疼地抚摸着他的一只苍白削瘦得手,喃喃地说着:“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失足从屋顶上跌下来了呢?还被闪电击中!天哪,我一想到就心惊肉跳!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该怎么像九泉之下的姐姐交代呀!”她抹抹眼泪,伸手摸着他缠满绷带的脸颊,“你长得你么漂亮,可千万不要因此毁了容哪!真希望这纱布揭下来之后,还能看到你漂亮的眼睛,柔软的头发。”她俯下身子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起身依依不舍地走出病房……   龟井怀抱着稿纸,鬼头鬼脑地溜进医院,左右张望了一下,便直径向挂号处走去。   “什么名字?”年轻的挂号医生看也不看就问。   “嘿,是我呀!”龟井冲他说。   小青年抬头一愣:“你怎么又来了?”   “少废话,”龟井低声说,“最近又来新货了吗?”   “你呀你,你巴不得所有的人都进急诊室!”   “我也是被*无奈呀,我的论文……”   “你的论文又没通过是不是?活该你写这种题材,苍天有眼哪!”   “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只差一点点!”   “遭天谴的家伙,就再帮你一次吧!”说着做了个手势,龟井把耳朵贴过去,“前两天刚送来一个,真的是九死一生,费了老大的劲才救过来!他的病房号码是……”   “谢了”龟井说完,转身就走。   “喂,”小青年喊住他,“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噢对了,老地方,我请你吃面!”   “还有虾!”   “说定了!”说着龟井拔腿开溜了。   龟井以前放假经常来这家医院做义工,跟里面的人都混熟了。这次写论文搜集素材就多次到这儿来打听寻找被抢救过来的病危患者,询问他们的濒死体验。   “当时我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走着,突然听到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大喊‘快救我,快救我呀……’”一个医生在绘声绘色地向他说着,表情丰富,唾沫横飞,“我急忙四下张望,却不见一个人影。但我确定那个声音还在不断地喊着,我开始有些慌张了,然而没出半分钟,我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几个医生护士推着一台手术车就从走廊那边跑过来了,车上还真就躺着一个小男孩,双目紧闭,不省人事。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救过来,后来他就总说那天他确定在走廊里向我求救来着。”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亲自问问他,他就在这间病房。”   “我当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坐在病床上的男孩一本正经地说,他看上去也就*岁,非常瘦小,还秃头。“不知不觉地就飘到了天花板上,然后我往下一看,只见好几位医生护士正七手八脚地在无影灯下忙着救人。再仔细一看,我的妈呀,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那后来呢?”龟井认真地问。   “后来?”男孩说,“我就一直蹲在天花板上,看着他们对我实施抢救。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就感觉到自己昏昏沉沉的,身子不断地往下沉,好像有一种莫明的力量在拖着我,我忽地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其实他是被我们救活了。”医生接着说。   “真的吗?”龟井看这个看看那个,“我怎么觉得像故事?”   两个人也都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好像是在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突然他们相互瞟了一眼,随之放声大笑起来。   龟井看得莫名其妙,顿时就愣在了那里。   “哈哈……你还真相信哪,”男孩笑得前仰后合,喘着气说,“我们是合起伙来骗你玩儿的!当时我昏迷得死活不知,哪儿能看到什么自己在被抢救啊!”   “我们刚才说的是电影《蜻蜓》里的情景,想不到真的蒙混过关了!”那医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龟井看了看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真该看看《蜻蜓》这部电影,”从病房出来后,那个热情的医生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这是一部专门讲述濒死体验的电影,对你的论文肯定大有帮助!”   “我看还是免了,电影无非也是虚构的,跟你们刚才讲的故事有什么区别?”   “你还想要真实的?得了吧!你把望着有几个被抢救过来的人还能跟你说他们的濒死体验?他们当时都在昏迷呀!”   “我只想写有价值的东西,”龟井停下来一本正经地说,“别人没有接触过的但又可以认同的东西!”   正说着,只听走廊那头一阵骚乱,他们立刻扭头看去,不一会儿便见好几个白大褂推着一辆手术车急匆匆地朝他们这边跑来。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们看到上面躺着的是一个枯瘦的老人,双目紧闭,嘴巴张开。   “你的‘货’又来了,那么祝你好运!”   “我倒不把望着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但愿他能活过来就行!”龟井说着,收回目光,转身走了。   夜晚的医院异常宁静,大多数病房都已经意熄灯了。龟井的病房里也是一片寂静,他的姨妈已经回家了,此时只有他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哪里。月光透过窗户安详地洒落进来,突然,月光中病床上的影子动了一下,慢慢坐了起来……   年轻的实习医生逐个检查者自己的照顾对象,一边响亮地吹着口哨,为的是给自己壮胆。他还是比较可怜的,一来便被分进了太平间,每天跟尸体打交道,真是不想长胆都不行!检查无误后,他吹着口哨走出太平间,随手关上了门。关门的那一刹那,走廊上的电灯突然忽明忽暗地闪了起来,还伴有呲呲的火花声。“只不过是接触不良罢了!”实习医生这样想着,把口哨吹得更响了。然而一转身,口哨声戛然而止,他哆哆嗦嗦地看着前方,不一会儿走廊中就响起了恐惧的叫喊声……    ☆、第一章 接触(二)   “有什么事呀,这么早就打电话把我叫来?”龟井打着哈欠,被青年医生一路拽着。   “不早了,你要睡到中午吗?”那人说,“昨天晚上我们这里的一个实习医生被吓着了,今天早上被查出精神分裂,一直在说胡话!”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龟井不耐烦地说。   “真的吗?如果我告诉你那是在太平间被吓着的呢?”   “太平间?放死人的地方?”   “是啊,跟你的论文问多少有些联系吧!”   “别开玩笑了!”   说着他们已经走进了那个实习医生的病房,那里已经围了好几个人,只见病床上有个神经兮兮的家伙,在不停地念道着:“一出来我就看到走廊里的灯在闪,开始我以为是接触不良,可是一转身我就看到……”他表情恐慌,声音发颤,“没有脸,没有鼻子嘴,没有眼睛,什么也没有,只是光秃秃的一个脑袋……”   “简直一派胡言!”龟井转身就走,“我还要赶论文,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可他是在太平间被吓着的,你不是想研究死亡学吗?”青年医生追出来。   “是啊,可我要的是跟活人交流,我又不是法医,不能让死人‘说话’!”   “如果你对在这个不感兴趣,我还有一件事情可提供给你。”   “说吧,希望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那天那个老病人被就过来了,现再就清醒地躺在病房里。”   驰野的病房外,一位医生正在跟他的姨妈说着他的情况。   “我们已经为病人的头部做了皮肤移植手术,从目前看来,恢复良好。只是眼部比较难医治,由于烧伤眼角膜很有可能会脱落。”   “您是说……他会失明吗?”姨妈不安地问。   “只是有可能,我们会全力救治的。另外还有一点,病人的头部受到部分损伤,有可能会影响他的记忆及语言能力。”   姨妈显得更不安了,医生安慰道:“当然这只是推测,一切还有待于进一步的观察和治疗,请您不要太担心!”   姨妈轻轻地点点头,医生便转身走了。她回到驰野的病房里,依旧坐在床边,拉着他的一只手:“我依然要感谢上苍,同时不停地向他祈求,既然还给你了生命与容貌,就请不要把你宝贵的眼睛带走!”姨妈疼爱地抚摸着他的脸颊,那皮肤柔嫩如新,甚至还泛出了几丝红润,似乎跟以前的没有和么差别。“我能想象你失去眼睛后的痛苦,不过即使那样,我还是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驰野似乎听得有些动容,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说不话来,手指微微颤动,却握不住那双握着他的手……   “您能说话吗?”龟井凑近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试探地问。   那老人一开始只是直直地看着天花板,过了好几秒钟似乎才反应过来,慢慢地扭头看着他。“我知道这样问也许对您有些不恭敬,但请原谅我这样问。我想问……我是否可以问……您,您在被抢救的时候有过什么感觉吗?感觉到什么了吗?”   老人的眼睛睁大了一点,嘴唇喃喃地似乎要说什么。   “如果您说不出来就算了,我不会打扰您休息。但如果您想说……”龟井又一次凑近老人,他的嘴唇颤动得更厉害了,“您想说什么?”   老人瞪大了眼睛,浑身打着哆嗦,龟井见此吓坏了,他忙问:“您是不是不舒服?您就别说了,要我为您叫医生吗?”说着就要跑出去叫医生,不料这时那个老人突然说了一句:“休想觊觎我的财产!你这个兔崽子!”   “我……”龟井大惑不解,“我想您是搞错了,我没有觊觎您的财产,我只是……”他看到老人一副激动的样子,心知再呆下去也是无济于事,搞不好会惹出什么乱子,于是便说:“好吧好吧,我不打扰您了,我这就走!”说着一溜烟儿蹿出了门外。出来后接着长嘘了一口气,这不是作孽吗,他想,要是让老人的家属看见了,非把自己大卸八块不可!   一个胖胖的中年人醉醺醺地走进自己家门,胡乱地踩掉鞋子,哼着小曲跌跌撞撞地走进卫生间。方便完了之后,胡乱洗了把脸,然后迷迷糊糊地向卧室走去。他打开卧室的门,卧室里没有开灯,窗前的月光下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身材纤细。“嘿嘿,老……老婆,你怎么回来了?”那男人傻笑着问。这时那个身影转过来,男人一愣,那似乎不是他老婆,而且那个人的眼上还蒙着一层纱布。那人抬手将纱布揭了下来。房子里响起了男人的惨叫声,在如漆的夜色中令人毛骨悚然……   龟井怀抱着稿纸,无精打采地从病房走出来。近来的几次寻访真的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正一脸沮丧地走着,忽然被人迎头撞了一下,稿纸洒落了一地。   “对不起!”他回头去看那人时,那人喊了一声,也许是有什么急事,脚下并没有听步,而是继续小跑着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真是屋漏偏逢下雨天,喝口凉水都塞牙。龟井无奈地摇了摇头,蹲下身子去一张一张地捡。这时,一双手将地上的稿纸敛起来,递到了他的手里。龟井抬头一看,是个年轻人,穿着一身病服,面带微笑。   “谢谢!”龟井感激地说了一声。   “不客气!”年轻人笑着说。   “你……看上去有些面熟。”龟井看着他说。   “是吗?可我很少外出,除非你也是上智大学的……”   “你是上智大学的学生?”龟井没等他说完便叫道,“这么说我们是校友!我叫做龟井,是心理学系的。”   “你好,我是生物系的,我叫……”   “嘿,驰野,你看上去好多了,你小子可真命大啊!”从旁边经过的一个医生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往前走了。   “你叫驰野?”龟井打量了他一下,“你看上去好好的,你得了什么病?”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他看了看龟井手里的稿纸,“你来这儿是……”   “哦,我是来研究病人心理的,为的是完成毕业论文。”   驰野点了点头“看你满头大汗的,如果不嫌弃,就到我的房间里两块一会儿吧,里面有冷风。”   “好吧,那就打扰了!”龟井等的就是这句话。   驰野的病房里果然很凉快,而且干净清新,龟井一进来便倍感舒爽,然而还不忘他进来的真正目的:“方才听人说你命大,怎么,你以前伤得很严重吗?”他一屁股坐在病床上问。   “其实也没什么,阴雨天信号不好,我上去修天线,结果不小心遭雷劈。”驰野说。   “遭……雷劈?”龟井睁大了眼睛。   “然后失足从房顶上跌了下来。”   “从……房顶上?你家的房子有多高?”   “不算太高,十米还不到。”   “天哪!”龟井瞠目结舌,“看你说得这么轻松,就好像……只是被石子绊了一下!”   “差不多吧,”驰野耸耸肩膀,“我当时被劈得昏死过去,连长怎么摔下来的都不知道。”   “然后你就被送进了医院?”   驰野点点头。   “你可真了不起!”龟井说,“据我所知没几个人在触雷后还能活下来!你真是个大难不死之人!”   “也许吧,”驰野的表情似乎黯淡下来,“可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死过一回。”   “是吗?”龟井认为时机已到,借机问,“那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感觉?”   听闻此言,驰野若有所思。龟井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这时他抬起头来,看着龟井,慢慢地说:“我亲眼看到死神来了,把我带走。”   驰野说得一本正经,那表情不容置疑。龟井听得入神,他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那眼睛幽深黑暗,如同深不见底的洞穴,又如漆黑如墨的夜空。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虚了一口气。“哦,”他假装镇定道,“真是与众不同的体验,谢谢你的精彩叙述!”他感觉这屋子里冷气放的有点过了,便起身说道:“我该走了,真不好意思打扰你这么长时间,祝你早日康复!”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驰野再没说一句话,而是静静地一直看着他逃也似地溜出门外……   龟井魂不守舍地回到学校里,脚步机械地走进自己的宿舍。   “嘿,听说了吗?前天晚上死了一个人,是在自己家里莫名其妙地死的!”一见到他,宫崎便冲上去嚷嚷,“听说当时家里就他一个人,门窗都关上了,而且统统上了锁,一桩正宗的密室死亡案!”   “查出死因了吗?”   “还没有,所以才引人注目嘛!”   “瞧你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侦探小说看多了吧!”   “你就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吗?进来就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怎么,进展不顺利吗?”他不容分说就一把扯过龟井手中的稿纸,有模有样地念了起来:“死亡,恐惧还是解脱?”他干笑了两声,接着翻过一页继续念道,“‘死亡学里的人生观’,拜托,还有没有更俗的?”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一次寻访我没写。”龟井扯回稿纸说。   “怎么,第五十九号磁带不在这儿?”宫崎笑着说。(第五十九号磁带,侦探迷术语,指遗失的关键环节。)   “听着,”龟井突然转向他,“今天下午我接触了一个怪异的人。”   “欧?”   “他说他自己被雷击过,还从房顶上摔下来。可他看上去好好儿的,什么事儿也没有!”   “也许他是在夸大其词!没准儿他只是触到了家用电源,然后从椅子上摔下来了,哈哈!”   “他相信自己死过一回,还声称亲眼看到死神来把它带走!”   “还真是挺邪乎!你相信他说的?”   “不知道。可他当时看我的眼神,真的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很异样的感觉,有那么一会儿我仿佛真的信了!”   “演技高超!没准儿你前脚刚走他接着就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那我岂不是太傻了!”龟井叹了口气。   “你本来就傻!”宫崎说,“从你选择这个论文题材的时候就已经傻到底了!哈哈哈……”说完便大笑起来。   “可是连医生都说他命大呢……”   宫崎一下子就不笑了……   驰野的姨妈得知自己的外甥视力恢复后又惊又喜,连医生都认为这是一个奇迹。不过这种结果大家总归是高兴的,姨妈捧着他恢复昔日面容的脸庞喜极而泣,并答应马上带他回家。   与此同时,那个好事的年医生正在对着龟井侃侃而谈:“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是刚来不适应,被自己的胆小吓到了。可还真有人把这当回事儿,甚至调出了当晚太平间门口的监控录像。录像里那晚走廊的灯一直在闪,后经检查的确是线路接触不良。可那家伙从门口出来的时候,他的面前的确出现了一个白影,没有五官,整个脑袋就是一个白球!”   “有那么玄乎吗?没准儿是哪个缠着绷带的患者!”   “有可能。可那小子为什么那么害怕?录像里那个白影一动未动,那小子便被吓得瘫在了地上!”   “心理作用,在哪里面呆长了,出来又猛地碰到这么个人。”龟井说,“医院里近来有摔伤的患者吗?”   “没有,倒是有一个烧伤的,脑袋包得像是个木乃伊!”   龟井突然停下来了,直直地看着前方。驰野正站在走廊口上侧头看着他,然后转过头去走了。   “等我一会儿!”龟井对身边的年轻医生说了句,便大步向前追去。他快速地追出住院楼,却再也不见了驰野的影子……   “请您跟我说说他吧,您是怎么把他救过来的?”龟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驰野的主治医生,不断地向他追问道。   “没什么,我们只是对他做了皮肤移植手术,所以他头部的皮肤才会看上去像原来一样。”老医生冷冰冰地解释道。   “可是他的眼睛呢?谁都以为他肯定会失明,可他的眼睛为什么会安然无恙?”龟井仍不罢休。   “那是因为我给他做了眼角膜移植手术,行了吧?”   “不可能,”龟井依然不依不饶,“就算您的医术再高超,他也不可能恢复地这么快,我得知他住院还不到半个月!”   “奇迹总是在不断地发生着,年轻人。”老医生似乎是在强忍着怒气对他说,“如果你质疑现代医学,那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还有工作要做,请你不要妨碍我治病救人!”说着毫不客气第一把将他推开,拿着听诊器大步走了。   回到家里姨妈对驰野疼爱有加,坚持不让他干活,每天翻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补充营养。然而不知为何驰野自受伤以后便食欲大减,就算吃上一两口也是不愿辜负姨妈的一片心意。而且他感觉最近总是有些心绪不宁,性情多变,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每天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仿佛迷失了自我。   一个寂静漆黑的夜晚,房子里异常安静,卧室墙上的钟表在哒哒地走着。驰野无法入眠,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下床走出卧室。他在楼上的走廊里静静地走着,走到姨妈的房间,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接着轻声走下了楼梯。他似乎连鞋都忘了穿就走出门外,走到夜间安静的小路上。小路上空无一人,周围的房子也都寂静无声,一切都进入了梦乡。他继续向前走着,自己也不知道想要去哪儿,只是一味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街道上。街道上偶尔有汽车驰过,尾灯逐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驰野不知不觉地就走进了一条巷子里,那巷子昏暗幽深,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无声地站在那里。他好像听到了一种声音,那声音吸引他一步步往前走着,好像是女人挣扎呻吟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他慢慢地接近着声音的来源,直到看见那个令人作呕的一幕。他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不出声音。   不久他便被发现了,他听到一个人在吼:“别多管闲事,你最好给我……”   驰野没说什么,只是一直盯着那个人的眼睛。那个人突然露出了恐惧的表情,而且愈来愈烈,他凄惨地大声叫着,那叫声响彻夜空。旁边的那个女人惊恐地看着他,不断地尖叫着,直到他沿着墙壁滑落下去,瘫倒在地面上……   伤愈回到学校的驰野整日想着心事,也没有心思学习了。这天,他独自一个人去图书馆,正走在那如宫殿般高高的台阶上,忽然看见一双穿着俊俏凉鞋的脚出现在前面的台阶上。他顺着往上看,看到了一袭轻柔飘逸的衣裙,和一张美丽清新的脸。   “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中良美笑着看着他。   “还好,你呢?”驰野回答说。   “还是那样!”中良美清爽地笑着。   接下去两人都没话了,却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阿美,快点呀!”这时台阶下有个女孩子喊了一声,中良美向她们招了招手,说:“那我们有机会再聊吧!”   “好啊!”驰野说。中良美冲他笑了笑,轻快地跑下台阶,同那两个女生有说有笑地走了。驰野一直看着她,看了很长时间才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然而他刚转过身,远处的中良美接着回头看像他这边,看着他走进图书馆的大门拐向一边,才收回眼神继续说笑着跟女孩子们走了。   姨妈端着可口的寿司笑着走上楼梯,推开驰野房间的门,见他正伏案写着什么。   “写什么呢,这么认真?”姨妈笑着问。   “哦,快毕业了,我正在赶论文。”驰野抬头说。   “别太辛苦了,吃点东西吧!”姨妈说着将寿司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走了。驰野看着她走出门外,便推开论文,在日记本上继续写道:更奇怪的是,最近每天总有一段时间,尤其是在夜里,我仿佛不是自己了,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白天像以前一样上学、放学回家,到了晚上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志。这不像是一般的双重性格,而是在我的灵魂内部如同种下了某种邪恶的东西,让我不由地想起了那似幻似真的濒死体验……   写到这里他自己不由地打了个激灵。他抬起头来看看窗外,平静了一下心绪。这时他看到了姨妈放在桌子上的寿司,虽然此时并不饿,但为了转化一下心情,他还是捏起一块放进了嘴里。但马上他却赶到了不适,恶心想吐。他立马站起来跑到卫生间,对这马桶痛苦地干呕了一阵。干呕过后,他气喘吁吁地直起身,手扶着洗面盆看着镜子。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血色,苍白憔悴。他看到了自己的眼睛,那瞳孔幽深黑暗,如同深不见底的洞穴,又如漆黑如墨的夜空。他被自己的样子吓到了,逃也似地跑出卫生间……   姨妈再送上来寿司的时候,驰野一等她出门便端起盘子,走到窗前放到窗外。外面的一只流浪猫喵喵地叫着走过来,低头闻了闻那夹着鱼片的寿司,大口吃了起来。驰野默默地看着它……   “嘿听说了吗,又死了一个人!”一见到龟井,宫崎便嚷嚷到。   “这回又是怎么死的?”   “死在一条巷子里。哇死的那叫一个惨!七窍流血,眼珠破裂,整个脑袋血肉模糊,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他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警方还没有结案呢。依我看又是一桩悬案!”宫崎说,“奇怪,就像是被打破的气球!眼睛不就是两只盛着水的气球吗?”他看着龟井问。   龟井却像是若有所思,良久,突然问:“眼角膜损坏了就不能再修复了,对吗?”   “是呀,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失明的人!”宫崎纳闷地看着他,“可他的眼球是完全爆了,不只是……”   “老医生没有说实话!”龟井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什么医生?法医呀?”宫崎不解地问。   “我的马上去一趟医院!龟井说着就往外跑。   “哎,那人不在医院,他已经死了!”宫崎冲他的背影大喊。   龟井赶到医院里,向那位老医生的门诊室直奔而去。   “乔本医生今天不在。”值班的大夫告诉他,“他在休假。”   “那他什么时候来上班?”龟井焦急地问。   “不知道,他可能会休息几天,有什么事情请你预约吧!”   龟井没说什么,失落地转身走了。   “请问,你是叫龟井的吗?”值班大夫突然问了一句。   “是啊?”龟井停下来说。   “乔本先生说,如果有一个叫龟井的人来找他,就叫你去他家。”   “那请问他住在那里?”龟井兴奋地问。  ☆、第二章 非常嫌疑人(一)   乔本医生住在一所传统的大房子里,古朴幽静,是处静养的好地方。龟井恭敬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老人的声音;“请进吧,门没锁。.”只见乔本先生身穿休闲和服,正盘坐在一张别致的矮桌后等着他。   “医院里给我来过电话,我就在这里等你了。”老人说;“请坐吧,不用客气!’’“先生,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吗?”龟井坐下来问。   “不满你说,我近来想了很多,每天都心神不宁,生怕出什么差错,所以只得暂时在家中休养。’’老人慢慢地说。“是因为……驰野的事情吗?’’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说。”老人沉思片刻,“我得承认,他的确是一名很怪异的患者。其实他被送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至少处于假死状态。我们对他实施了紧急抢救,才使他恢复了呼吸和心跳,有了生命的气息。但我当时断定他是活不了的,他生命的残盏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熄灭。”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把他救过来的呢?龟井认真地问。’’ 乔本抬起头来,看看他的眼睛;“我根本没有救他。’’“什么?”龟井大吃一惊。   他当时伤得连氧气管都没法插,我是看他一息倘存,才对他进行了伤口清洗和包扎,我所做的根本挽救不了他的生命。”   “你是说……是他自己……”   乔本看着他,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慢慢度到窗前;“作为一个医学工作者,我一直认为没有什么是不能解释的,因为那意味着对医疗科学的彻底否认”他默默地看着窗外,“但现在我对这一切产生了怀疑,即使这种怀疑意味对自我的颠覆。”   “我……我有些不明白……你不是对他做了皮肤移植手术了吗?”   “还有视网膜修复手术。”   “是啊。”   乔本看着他:“视网膜是无法修复的。”   “你……你的意思是……”   乔本先生点了点头,“其实我什么也没做,我之所以对外做出这种解释,是因为我对他的这种自我修复同样感到惊奇。”   龟井已经说不来话来了,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让我感到怪异的还不止这些”乔本先生接着说:“有一次我检查他的伤势,那时他的烧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了,但眼睛仍未复明。我揭开纱布为他检查,而当我掀开他的眼检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瞳孔有些反常。这种反常不是受伤引起的,而是……当时我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但我分明看到那黑黑的瞳仁里如乌云密布,层层叠叠,时而又如漩涡暗流,深潭谷底。我感到有些不适,心慌意乱,但我为动声色,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那天你去找我,我才开始断定,他的确是有问题,”   “那依你看,这是怎么回事?”龟本随即问到。   “我不知道,”乔本沉重地叹了口气,“即使我的医术再高超,恐怕也难以做出解释。如果非得给个解释,我想只有一个了——超自然。”   “超自然?”   “是啊。即使我极不情愿这样去说,因为这样与我的终生追求——医学背道而驰,何况我的追求恐怕也要化为泡影。”   “我想不会的。”龟本说,“我会竭尽全力为你找出答案的!”   乔本医生没有说什么,而是一直默默地看着窗外。   “那今天就不打扰您了,乔本先生,我先告辞了!”龟井向他鞠了个躬,匆匆走了,而乔本站在那里一直未动……   “超自然?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宫崎睁大了眼睛,“他可真不简单!”从医一辈子的老医生竟敢说出这么打破传统、思想超前的话,真让人不得不佩服!”   “行了你!”龟井给了他一拳,“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对这事儿到底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超自然呗!”   “你怎么也……”龟井又想挥拳,让宫崎给止住了。“你听我说,”他按住他的拳头,“别以为‘超自然’是荒诞的说法,我告诉你,这可是当代科学家口中时髦的名词!百慕大三角、纳斯卡巨图,等等等等,都是用常规科学无法解释的。要解释只有一种,那就是超自然力!”   龟井放下拳头,似乎认为他说得有道理。   宫崎接着说:“就说深山驰野这个人吧,他能够经历雷击而大难不死,说明他对电流有一定的抵抗力。雷电非但未置他于死地,反而给了他一种超能力!”   龟井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他对这种说法心存怀疑。   “不相信?有的人不就是因为偶尔收到宇宙辐射而超能力吗?你忘了?”   “那只是电影人的想象!”   “想象源于实际又高于实际!”   “你这是听哪个哲学家说的?”   “我说的。好了别打岔!有一部著名的灵异小说中就提到过,人的眼睛是种很邪乎的东西,她们有的可以连接阴阳两界,有的可以连接异层空间,有时还会招来邪恶的东西。所以探险家们在进入魔宫鬼域时才会蒙上眼睛,摸索前行。”   “看多了!你纯粹是灵异小说看多了!”   “他的眼睛里有异样,这是你自己看到的,老医生也看到了!”   “恐惧源自未知。”   “可他为什么会在不接受任何医治的情况下自我痊愈?”宫崎不依不饶,“你做不出任何解释,又不听解释!为什么近来接二连三地死人?”   “你什么意思?”   “这些奇怪的事情不得不让我产生联想!别以为我只会开玩笑,打哈哈,我也一直在思考!”   “你怀疑她们的死跟驰野有关?”   “如果不是出于偶然同时发生的话。”   “那样的话问题就严重了。”龟井心事重重地说。   “嘿,老兄,”宫崎突然抓住他的肩膀,“知道推理小说里面大侦探们都是破案的吗?特别是连环杀人案?他们通常先找出受害者们的共同特点,从而推断出凶手的杀人动机及目标特征,进一步锁定作案嫌疑人!”   “看来小说看多了也是有好处的!”   “那当然!咱哥俩分工怎么样?你继续调查深山驰野,我去调查那几个可怜鬼!”   “好兴奋哪,也许这就是探求欲吧!”   一个人驾驶着汽车走在马路上,天已经黑了,马路上车辆稀少,他让自己的坐骑跑得飞快,还得意地哼着小曲,不停地用手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突然,他的车子失去了控制,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司机慌了神,猛打方向盘,使劲地用脚踩着刹车,但都无济于事。车子好像是一只发了疯的公牛,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利刺耳。司机仿佛感觉到了大事不妙,吓得哇哇大叫。就在这时,汽车一个加速度冲向路边,在高高的路牙子上弹了起来,就地翻了七八个跟头,然后车顶朝下扣在那儿,晃了两下不动了。   司机挣扎着从破碎的车窗里爬了出来,呲牙咧嘴地呻吟着。她两手撑地跪在地上还没爬起来,便看到了自己面前的一双脚。他抬头顺着往上看,看到了站在面前的一个人,闪烁的车灯照得他的脸十分诡异。片刻后响起了恐惧而痛苦的惨叫声,在夜晚无人的马路上显得无比凄厉……   龟井推门进来,见宿舍里没人,便随手把门关上了。等再转过身来,吓得脸都青了——他的脸差点撞在宫崎的脸上,宫崎正仰面躺在上铺,脑袋从床沿上耷拉下来,张着嘴翻着白眼。   “装死啊,吓死人了!”龟井吼道。   “都是为了你,”宫崎眨眨眼说,“累得我颈椎病又犯了!”   “难道我就不累?”龟井一屁股坐在下铺,大把抹着汉,“我跑了医院跑医生家,大热天的我都快成了咸鱼了我!”   “你有去找那个医生了?他说什么了?”宫崎一骨碌翻过身子,扒着床沿看着他。   “也没说什么,只是复述驰野姨妈的话。驰野昏迷的时候他姨妈整日以泪洗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医生诉说她外甥的命有多苦……”   “你猜我查到了什么?”宫崎突然打断到。龟井无奈地翻翻白眼,他知道他的这个毛病,先是热心地问你,你说了一半他又突然发话打断你,好像当初问你的不是他。   “给你看样东西!”说着他一个侧身从床上翻下来,伸手递给龟井一张纸。   龟井费劲地辨认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小泉由明,22岁,实习医生。”   “就是在医院太平间被吓疯的那个。”宫崎补充到。   “江户龙彦,28岁,无业游民,深夜暴死于巷中,死因不明。”   “他被发现时旁边还躺着一个女孩,经检查她被那家伙强暴过。醒来后就疯了,导致她疯的原因至今还没有查明。”   “英雄救美?手法也太极端了吧!那个女孩能提供线索吗?”   “她已经丧失了语言沟通能力。”   龟井摇摇头接着往下看:“川濑九史,43岁,土地开发商,于午夜死于家中,密室行凶,死因不明。唯一有正当职业的受害者。”   “三人都是在深夜遇袭,这是共同点;但他们三个有很大的不同,遇害对象本身没有共同特征。”   “随机抽取?也太盲目了吧!”龟井为难地说,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个土地开发商都开发过什么地方?”   “嗯——荒地,废弃工厂,棚户区,多得是呢!”   “他有没有开发过一片杨树林?”龟井追问。   “好像有吧,有也是前些年的事情了。”   “开发以后建了高尔夫球场?”   “你怎么知道?”宫崎睁大了眼睛。   “驰野几年前父母双亡,家乡被毁,他家就住在那片杨树林里!”   宫崎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你们两个在干吗?”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不是从不带钥匙的吗?”宫崎说。   “弹簧锁嘛,一张饭卡就解决了!”那人若无其事地说。   “你听到什么没有?”龟井接着问。   “哪儿有啊,进来就看到你俩在这儿大眼瞪小眼的!”   “你怎么不敲门?”宫崎不依不饶。   “我以为宿舍里没人嘛,这年头都不务正业,小泉去喝酒了,阿福去泡妞了,小三去驰野家了。”   “什么?”两人齐声大喊。   “你们这是干嘛?”那人被吓了一跳,奇怪地看着他们。   “他去驰野家干嘛?快说!”龟井大声问。   “人家可是唯一务正业的人!他想写关于动物心理学的论文,就去找生物系的学生,生物系他就认识驰野一个人!”   “真的是生物系的那个深山驰野?”宫崎追问道。   “是啊。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啦?犯神经哪!”他大吼到,但只听咣地一声门响,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两个人飞似地跑出宿舍楼,正是上夜自习的时间,校园里人烟稀少,但有数的几个人见了也会一直盯着他们看,以为他们在干什么呢。龟井一口气跑到大门口,才想起来忘了骑自行车。忽地一转身,又发现宫崎不见了。正急着四下寻找,忽听背后一阵响亮的摩擦声,转身一看,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跑车?”他睁大眼睛问,“从哪儿弄来的?”   “电打火,”宫崎坐在上面得意地说。“借阿福那家伙的!”   “你这是偷!”(电打火不用车钥匙。)   “用完了再还给他嘛!快上来吧!”宫崎一摆手,龟井摇摇头无奈地上去了。刚坐稳便又是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龟井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猛地仰在了靠背上,车子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谁的车落到你家伙的手里算是短命了!”龟井便找安全带便说。   “再不快点儿小三那小子就要短命了!”宫崎大声说。   “你知道驰野的家住在那儿吗?”   “那还用说,我刚打听了!”   “连打听带弄车,你可真够快的!”   “能保住小三的命才算快!”   “你认为他会对小三下手吗?”   “不知道,杀红了眼没准儿会!”   驰野大步跨进家门,门在他身后哐地一声撞在了墙上。他穿过客厅,噔噔噔地上了楼梯,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走过墙上的一面镜子时,它突然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抬手将脸上的几点血污抹去,又胡乱捋了捋额前的头发。这时他注意到自己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杀气。他这次没有感到害怕,只是觉得心里很不平静,很冲动,又很不安。   “有人吗?”这时楼下的门口处传来一个声音,不用看驰野便知道来者是谁,不过他感到很意外。   “驰野你在家吧,怎么不关门也不开灯?进来贼怎么办?”   驰野听了听楼下的声音,又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帮你开开啦!”小三说着,随手按亮了客厅的灯。灯亮时,一只手放在了楼上的楼梯扶手上,一双脚无声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你家可真大啊,住在里面一定很舒坦吧!”小三似乎没有注意到楼梯上的动静,依然若无其事地观赏着这个房子。“我去过大熊家,他家比你家还大,装饰得也气派多了!”他笑着大声说,好像知道驰野在听似的。一转身,驰野就站在他的面前。   “你刚才在哪儿?”小三不解地问,“你怎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驰野没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跑车一路叫嚣着冲到驰野家楼下,吱地一声就停在那儿了。两人跳下车就往门口跑,却发现门没有锁,门里亮着灯,却寂静无声。小三直挺挺地躺在客厅中间的地毯上。   两人感觉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底。他们绝望地跑过去跪在他身边叫着:“小三,小三!”   “嗯,干嘛?”小三睁开眼睛看着他俩,“你们怎么也来了?”   两人同时睁大了眼睛:“小三,你,你没……”   “我没怎么?”小三坐起来,“他家的地毯太舒服了,我坐在上面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咦,驰野他人呢?”   “这应该我们问你!”宫崎说,“你不是比我们先来的吗?”   “是呀,我来了以后没说两句话,他就走了。我以为他过会儿就回来,就坐在这儿等,谁知……”   “你跟他说了些什么?”龟井问。   “也没说什么,”小三想了想,“就说他家的房子大,还说我去过大熊家的房子,他家的房子还大……”   “大熊是谁?”宫崎打断他。   “大熊明太郎,就是那个暴发户,土地开发商。”   “他家在那儿?”龟井突然大声问。   “你们这是干嘛?有病哪!”小三大吼到。   “再不说就要出人命了!”宫崎一把抓住他的领子。   跑车飞一样地奔驰在公路上,夜已经深了,公路上车辆稀少,它跑起来更是肆无忌惮。汽车上的两个人都不说话,个个表情凝重,神情紧张。他们知道,一场命案随时都会发生。   他们按小三说的地址来到一处豪华的小区大门前,门口的保安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进去。他们好说歹说,最后不得不签字登记,才被保安放行。进去之后两人撒腿就跑,大熊家偏偏住在最里边,距离大门口最远,旁边也没有很近的邻居。他们呼哧呼哧地跑到大熊家的别墅门外,刚想敲门,却发现门没有锁。于是他们自行推门进去,一进去是个走廊,通过走廊口可以看到部分客厅。有两个人就在这一小部分视野当中,其中一个是驰野,另一个不用说就是大熊明太郎了。他们面对面站着,看上去很平静,好像正在说什么。龟井和宫崎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刚要走过去,突然驰野猛地挥起一拳将对方打到在地。   “住手!”两人大喊着跑过去,只见大熊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而驰野站在那里低头盯着他。龟井刚要说什么,却发现驰野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他的眼睛里开始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他没有张嘴,却顷刻传来一阵尖利刺耳的声音。他们赶紧用手捂住耳朵,但仍然震耳欲聋,直达脑际。大熊早已经站不起来了,他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但仍无济于事。他痛苦恐惧地大喊大叫,那叫声却也显得微弱无力。   “听吧,”驰野冷漠地说,“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悲鸣!”那刺耳的声音越来越响,里面有厉鬼的哀号声,野兽的号叫声,冤魂的哭泣声,女人的尖叫声,恶灵的怒吼声……相互夹杂着不断传出。大熊似乎看到从驰野的身后飞出无数的厉鬼冤魂、恶灵骷髅,不断地向他扑来,缠绕在他的身边,吸取着他的灵魂……他的惨叫声慢慢停止了,眼神逐渐迷离,两手捂住的地方开始往下淌血,接着是眼睛里、鼻孔里、嘴巴里,鲜血不断地冒出来,他的身体慢慢地瘫软、倒在了地上。他倒地的那一瞬间,尖厉的声音逐渐消失了。龟井宫崎睁大眼睛看着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的大熊,又惊异地看着驰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惊魂未定。驰野冷漠地看了看大熊,又看了看他们,然后面无表情地经过他们身边默默地走了。   几分钟后他们报了警,叫来了保安,被当场质问了一番后带到了警察局去录口供,留下一片混乱的命案现场,警灯闪烁……  ☆、第二章 非常嫌疑人(二)   警察局里,龟井和宫崎默默地坐在凳子上,看着一屋子的警察们走了走去。一个警察拿着文件走过来,跟另一个警察说了句什么,便走过来对他俩说;“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不过有事我们会跟你们联想的,希望你们随叫随到,配合破案。”   两人点点头走了,在路上,他们坐在车里谁也不说话默默地看着前方。还是宫崎先打破了沉默,他问龟井;“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们赶到现场人已经死了,没有看到凶手。”   “我也是这么说的。”   说完两人又开始沉默。宫崎突然猛地以转方向盘,汽车急转弯驶向另一条路。   “你真是去那?”龟井不解地问。   “去驰野家!”宫崎盯着前面说。   “现在去不是时候!”   “不,正是时候!”   来到驰野家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两人下车走到楼下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的中年妇女,不用问是驰也的姨妈。   “你们是……”姨妈疑惑地看着他们问。   “阿姨,我们是驰野的同学!”龟井很有礼貌地说。   “哦,是驰野的同学哪!驰野一早就去学校了!”阿姨说 “是这样的,其实我们是专程来找你的。”宫崎说。龟井不解的看着他,他在下面碰了碰龟井的手。   “来找我的?”姨妈更为疑惑。   “是啊,我们可否打忧你一点时间,问问关于驰也的情况?”   “此也在学校里做错了什么事情了吗?”姨妈担心地问。   “不是的,阿姨,我们是系学生会的,也是驰也的好朋友,他最近在学校里情绪有些失落我们是想要帮帮他。”   龟井瞟了宫崎一眼,暗叹于他撒谎的本事。   “是这样,你们进吧!”   “不满你说,驰野最近在学校里情绪很反常。”进去后龟井开门见山地说;“他整日沉默寡言,一副忧郁的样子,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驰野是个可怜的孩子,”姨妈叹了口气说,“他的父亲母亲几年前就去世了,从那以后他就一直不爱说话,我抚养他好几年了,也从未与他交心。”   “他最近有什么变化吗?”宫崎接着问。   姨妈那一瞬间的表情显示他们问到点子上了。“跟以前是有点不一样,”他想了想说,“他似乎突然懂事了,在我面前变得很乖,可我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这种乖似乎有些反常,但我又说不出反常在那里。他对我很礼貌,但我感觉那只是表面上的。不管怎样他比以前好多了,可我看着他还是很心疼,似乎他的轻松平静只是做出来给我看的,他的心里仍然很悲伤。”   “他的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龟井有意的问。   姨妈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难以掩饰的表情;“打那次从房顶上掉下来以后。”她说,“那次他昏迷了很长时间,医生们都以为他不行了,我更是痛不欲生!谢天谢地他最后竟然醒过来了,而且恢复得很快,好得跟以前一样!他好了以后,就开始这样了。”   “那次他为什么会从房顶上掉下来?宫崎追问。”   “我……我也不知道,”姨妈显得有些不安,“他喜欢爬上房顶去玩,就好像他小的时候喜欢爬树一样。”   几个人突然默沉了起来,但不一会儿龟井发出了关键的一问;“你能否告诉我们,驰也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姨妈似乎一愣,但她还是慢慢地说了,将几年前他父亲怎样与伐木人发生冲突,一死抵抗,他母亲怎样将孩子托孤给自己后随父而去,全部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两个人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时开口询问一下细节。讲完后姨妈的眼圈泛红了,两人觉得已经差不多了,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退但转身刚走两步便听见姨妈叫了他一声,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哭腔。两人一惊,急忙转过身来问怎么回事,只见她已是泪流满面,伤心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我好害怕!”她哭着说“我怀疑驰也他……他想自杀!”   “你别着急,阿姨,”龟井赶紧上去扶住她,“你告诉我们,是怎么一回事?”   “他平时是爱爬到房顶上去玩,可是那天刮着大风,又要下雨了!”她坐下来稳定了片刻便说,“看见他掉下来我吓坏了,马上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可是事后我发现……”   “你发现了什么?”宫崎急切地问。   “在他跌落的地方,我发现了……一把刀!”   “一把刀?”   “是啊,我怀疑他是拿了刀想上去自杀,却无意被雷电击中了,才……”姨妈已经伤心得说不下去了,两个人听得也是眉头紧皱。他们安慰了姨妈几句,说一定会帮助他的。   “请你们帮帮我的孩子!”姨妈苦苦地恳求,“帮助他走出阴影,重视对生活的希望吧!我可不想看着他这样下去呀!”   两人向姨妈做了保证,又说了很多安慰的话,才最终是她平静下来,便一分不敢再耽搁,告辞之后匆匆走出家门……   两人回去后,果然不出他们所料,阿福已经闹得整个宿舍里不得安宁,就只差马上报警了。宫崎说他已经把他的宝贝车安然无恙地还回来了,并信誓旦旦地以饭团、烧肉、炸酱面作出保证,才最终平息了他的熊熊怒火。   最近一直传说校园里在闹鬼。据说是在图书馆的顶层,西北角的那个小房间里,晚上清楼熄灯以后,值班人巡视到大楼的右边,抬头却见那个小房间的灯还亮着,即使他刚才明明已经关上了。当他纳着闷独自爬上顶层检查的时候,小房间的灯却是灭着的。好几次都是这样,从楼下看灯是亮着的,跑上去再看却是黑的。这样几天后值班人打心眼里有些害怕了,夜里再也不敢去巡视图书馆。后来甚至在值班室里睡觉也都是彻夜不敢熄灯。   这一闹鬼事件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有几个大胆的还亲自在夜晚跑出来见证,却一直没有看见所谓的“鬼开灯”。后来人们都说是值班的编故事吓唬人,再后来人们就渐渐地把这事儿给忘了。毕竟此时已是学期末,人们都忙着期末复习,自习室里整日占满了人,英语角里也是人满为患,热闹非凡。低年级的还在忙里偷闲热心议论着即将到来的漫长暑假。毕业生们更是里里外外地忙着找工作、照纪念照、吃散伙饭,校园里一片离别的气氛与忙碌的紧张。   “一,二,三,茄——子——”同学们齐喊一声,镁光灯闪过之后,他们欢叫着摘下帽子一齐抛向天空。那一刻他们放飞的不仅仅是梦想,还有憧憬、回忆、激情、感动和泪光。   驰野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他们。   “你怎么在这儿?”身边响起一个声音,他转头一看,是龟井。   “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没有时间。”驰野说完转身就走。   “去拍毕业照吗?”龟井盯着他,“可我看你连学士服都没有领!”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是吗?”龟井不依不饶。   驰野突然停住了,他定定地看着前方,前面不远处,羚木中良美正在和几个女孩子一起拍照,穿着学士服的她显得比平时更漂亮了。她笑得那样甜美,仿佛夏日里迎风绽放的白玉兰。   驰野站在那里看得出神,龟井走到他的身边,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想伤害身边的人,把一切都告诉我吧,或许我可以帮你!”   两个人静静地站在湖边,午后的微风轻柔地吹拂着,湖边的垂柳随风摆动,沙沙地唱着语言的歌,湖面上波光粼粼,跳动闪烁如同金色的回忆。   “你做的事情我们没有告诉任何人,”龟井看着湖面平静地说,“但希望你能如实地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我告诉你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你会相信吗?”   龟井没说什么,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我自杀过,”龟井闭上眼睛,“但没有成功。我无意中遭到了雷击,昏死了过去。但当我醒来之后,便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我的伤口奇迹般地自然痊愈了,然后一些奇怪的事情开始在我的身上发生。我有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志,我仿佛看到了自己身上潜藏的多重性格,仿佛能感觉到自己夜晚在外面游荡,灵魂与黑暗的领域接触,而且……”   “而且什么?”   驰野睁开眼睛:“我逐渐地丧失了食欲,到后来米水不沾,却能依然存活;我连夜失眠,到后来整夜不眠;我品味不到酸甜,感觉不到冷暖,仿佛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我甚至……甚至感觉不到迎面吹来的风。”说着他伸出一只手,在风里凭空摸索着。   “可你为什么要杀人?”龟井冷不防问了一句,“而且是用那么残酷的手段!”   “残酷?”驰野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说,“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吗——帮助罪恶的灵魂早日升天,转世成为好的生灵,是我应尽的善事!”   “善事?”龟井不屑地说,“你连自己是正是邪,是好是坏都分不清,还说什么是在做善事!”   “难道不是吗?那些坏蛋难道不应该统统死掉吗?”   “人们再坏也应该由法律来惩治他们,也轮不到你……”   “法律?”驰野讥讽地打断他。“你怎么不问问,法律长眼吗?善恶分明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面对这一连串的质问,龟井竟然一时无语,愣在了那里。   “还是由我来告诉你把,”驰野冷冷地说,眼神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这年头法律已经是一纸空文了,强者就是法律,弱者的审判终归由他们来决定!”说完转身就走。   “难道这种感觉很好吗?”龟井在他的身后大声说,“整日生活在仇恨之中,用别人的痛苦甚至生命来换取报复的快感,难道你可以从中获得安慰吗?不会!多少家庭因你而破裂,多少孩子像你一样自幼便失去了亲人?这你想过吗?”   驰野停下来听他把话说完,然后转过身去慢慢地说:“对于死过一次的人来说,生命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说完便又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龟井一个人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风中他远去的背影……   龟井独自一人悻悻地回到宿舍,一进门就听见哧溜哧溜的声音。定眼一看,原来是宫崎正坐在桌前大口大口地吸着泡面。   “呦,可算现身了!”龟井大声说,“这阵子跑哪儿去了?怎么跟我也玩儿起失踪来了?”   宫崎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把他吓得呆在哪儿了。   “你这是怎么搞的?”龟井大声问,“怎么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你见鬼了?”   “什么见鬼了,我就是鬼!”宫崎嘴里塞满面条说。   “胡说什么呢?你到底怎么了?”   “听说前阵子的图书馆闹鬼事件了吗?就是我整的!”   “你干什么呀,闲着没事找刺激哪!”   宫崎想说什么,干脆先把碗推到一边。“知道闹鬼的是什么地方吗?”他用手抹了一把嘴,“旧书储藏室,什么过期刊物呀,老旧书籍呀,都堆放在那里边儿!那地儿平时不让进,有专门人员看守着,到了晚上就锁起来。”   “所以你就……”   “我勤工俭学的时候配过图书馆所有的钥匙!”   “真有你的!”   “你怎么不问问我都有什么收获?”   龟井的表情严肃起来,他似乎只道宫崎要说什么。   宫崎把凳子往前挪了挪:“别以为我对心理学多么感兴趣,其实我最擅长的是神秘学!那几个晚上我在旧书储藏室里找到一部专门纪录东西方神秘学的书,以前我在阅览室看过,后来被放进旧书堆里了。”   “少废话,快切入正题!”龟井催促到。   “知道那本书里怎么解释驰野的这种死而复生吗?性质跟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差不多,这种鬼也是因极度的仇恨与痛苦而誓死将自己打入地狱,从此饮血维生,吸取别人的生命从而达到长生不死,永世不灭!”   “可驰野不吸血呀,他只是释放恶灵置人于死地。”   “那就是另一种解释了——瓦尔基莉。”   “什么意思?”龟井不解地问。   “就是美化了的死神。”宫崎简单明了地说,“她们闪光的长矛象征着闪电,驰野不就是被闪电击中的吗?”   “你是说他变成了瓦尔基莉?”   “亡灵的引渡者。”   “怎么越说越邪乎?”龟井忍不住笑了起来。   “驰野本身不就很邪乎吗?”   龟井突然就不笑了,定定地看着宫崎,把他看得浑身发毛:“你怎么了?”   “我想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宫崎不解地问。   毕业的时间终于到了,校园里满是拎着大小行李的离校生,她们有的有家长接,有的有同学送,有的自力更生自己提着大报小包的东西去挤车。校园里一时间闹非凡,到处堆满了花花绿绿的行李箱。一名家长帮着自己的孩子将各种各样的行李统统放进汽车的后备箱里,放完了以后却已是两手黢黑。   “爸爸你先去洗洗手把,反正我们不急着走!”   那位父亲笑着点了点头,小跑着进了一座空荡荡的教学楼,那里面有很大很干净的洗手间。他在里面洗着手,不由地抬头看了看镜子,却看到重叠在自己身后的一个身影慢慢地分离了出来,在镜子里看着他。   那人一惊,猛地转过身去:“你……你是谁?”   “你应该记得!”   那人看着他,突然想到多年前的一幕:几十把电据叫嚣在古老的白杨林里,守林人挣脱妻儿的阻拦,舍身挡在一棵粗壮的白杨树前,伐木人来不及收手,电据瞬间进入了他的身体……   “爸爸——”那个男孩悲痛地叫了一声。   而如今,那个男孩已经长大了,就站在他的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我……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父亲的!”那人颤抖着说,“我受人雇用,替人干活,当时我也是来不急收手,无意中才……”   那人没说完,脸上便狠狠地挨了一拳。他一个转身跌倒在地,鼻血紧接着滴在了瓷砖地板上。   “你无意中的一个失手,却造成了一家人的悲剧!”驰野悲愤地喊着,俯身一把抓住那人的领子,另一只手攥成拳头举过头顶,用力向下砸去。   “住手!”这是有人大喊一声,龟井撞开们冲了进来,“驰野,既然你自己已经深遭不幸,就不要再把更多的不幸带给别人了!”   驰野一愣,拳头停在了半空。他突然想起自己自杀的那个晚上,大风呼啸,雷电交加,当他将尖刀举过头顶,用尽全力要刺下来的时候,一道闪电破空而下……他想起了自己奇迹般痊愈后发生的一连串怪异的事情,想起吃姨妈做的寿司,却痛苦地呕吐,想起自己彻夜难眠,像幽灵一样在外面游荡……   “原来……原来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他难过地想,“我之所以能够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借助了上天给予的生命,苟且活着。我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靠着借来的生命维持的鬼魂!”他的拳头在不停地颤抖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手里的那个人见他这个样子,又是奇怪又是庆幸,但还是动也不敢动。   “是的,驰野,”龟井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你的确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但你又被赋予了延续的生命和邪恶的力量,被驱使着继续去掠夺他人的生命!既是那些人都是无辜的!驰野,住手吧,不要再让更多的家庭惨遭不幸,不要再让更多的孩子像你一样痛失亲人了!”   驰野好像有些犹豫,又有些不甘,他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去,却时刻蓄势待发。   “驰野,”龟井平静但坚定地说,“他的孩子在外面等着他,如果等不到,他会怎样?他余下的一生会是什么样子?”   驰野放开了紧握着的衣领,那人站起来跌跌撞撞地逃跑了。他依然单腿跪在地上,好半天才慢慢地站起来,转身默默地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儿?”龟井问他。   他没有回答,二是继续走出空荡荡的教学楼,向校园走去。校园里依然熙熙攘攘,一片离别的景象。男同学们握着手豪言相祝,女孩子们相互拥抱着流着眼泪。太阳已经偏西了,夕阳默默地洒满整个校园。光辉中人们挥着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再见。龟井站在那里,看着驰野默默地穿行在人们之间,孤独地向远处走去……  ☆、第三章 黑天使(一)   浩瀚的大海上波浪起伏,一条大船在波涛中破浪前行。船头不断地激起几米高的水花,浪尖几乎冲到了甲板上。   一艘快艇从侧面赶上那条大船,与它并列前行。   “我要求你们放下武器,立刻终止这次行动!”快艇上的人举着扩音器朝船上大喊,然而船上的人似乎对此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行驶着。几十分钟后,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条大船爆炸了,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炸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焚烧的碎片像流行一样不断地从空中落下来……   驰野搬离了住的房子,他说他想独自去外面谋生,姨妈了解他想出去闯一番事业,便没有太多地挽留他。   其实驰也自己也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他只是不想让姨妈继续地为他*劳,并不知道该去哪儿。他就这样一个人独自走着,不知不觉地走到郊外,那里地广人稀,视野开阔,他是比较喜欢的。可是应该住在那里呢?总不能整日在荒郊野地里游荡,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孤魂野鬼吧!想到这儿他继续往前走,巴望着能找到一处别人遗弃的房子,哪怕是个棚屋也好!可偏偏天不作美,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眼的功夫却已经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下来。大风骤起,吹得草木都泛白了。驰也加快了脚步,可心里没底儿,心里免不了又要被淋成落汤鸡了!可就在这时,仿佛是海市蜃楼,昏暗的荒野上突然出现了一一座两层高的房子。驰也喜出望外,大步向那座房子跑去。他跑到房子下面抬手敲门,敲了好长时间却没有动静。他这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这事豆大的雨点已经劈里啪啦地砸下来,而且越来越密,驰也没有功夫多想,顾自推门进去,他前脚刚进去,外面便已是大雨瓢泼,如倾如注。房子里面很昏暗,驰野虽然自死后感官逐渐丧失,但他仍能闻到这里面的土气味儿。“大概已经很久每人住了。”   他想,不由地为自己感到庆幸。他四下里大量着这房子,屋子里几乎什么也没有,只有几个废旧的桌子椅子,零散地堆放在角落里。在屋里的一角他看见了一只木梯直通楼上,便走了上去。那木梯年久失修,有的地方已经破损了,走在上面吱吱丫丫直响。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二楼的楼顶有一扇巨大的玻璃天窗,窗外已经是电闪雷鸣。而屋里带到了摆设更出乎他的意料;到处是石膏的人头像,废弃的染料和笔,还有一副副画完没画完的作品。这些东西在闪电的映衬下显得古老师神秘。驰野明白了,这里原来是一个画家的画室,后来被废弃了。于是他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全然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窝。   几声铃声响过后,龟井举起手机放在耳边,手机里顿时想起了宫崎的大嗓门儿;“喂,老兄,这阵子怎么听不见你的消息了?你小子又跑去那里惹事儿了?”   “你小声点儿成不成?”龟井说,“我现正在警察局呢!”   “警察局?”宫崎一惊,“你小子还真惹事儿啦?你怎么啦?用不用我去保你?”   “别瞎说!告诉你,我前阵子攻读了犯罪心理学,正准备着应聘警察局的心理学顾问呢!”   “就你?”电话里传来了宫崎的笑声,“你怎么不去当谈判专家?许多人等着你去悬崖勒马呢!”   “少在这儿说别人的风凉话!谁知道你又在整什么?”   “我嘛,”宫崎不紧不慢地说,“忙着找工作是当然的啦,不过首先考虑的是怎么把驾照搞回来!”   “你的驾照被偷了?”   “被吊销了,因为超速!”   “就知道你小子会落此下场,苍天有眼哪!”   “说什么呢?那天我去搞你的车子信不信?”   “嘿嘿,我还没买呢!”   “你快买吧,老兄!老弟我就要撑不下去了!”   “怎么,没法儿撒野你憋不住了?那就等着吧,什么时候我当上了心理学顾问,在考虑车子的事儿也不急!”   “你……”   “好了不跟你贫了,我还有正事儿呢。哪天出来我请你!”龟井挂上电话,整了整衣服向人事科走去。   这天天气上好,驰野坐在外面试图将一幅没有完成的写生作品补完。这幅作品是他在楼上的画架上发现的。他知道为时么那个画家会选择在这个地方作画了,因为这里真的很美,而且很幽静。碧绿的草地如同延绵无尽的绿毯,各种颜色的野花点缀其中,花香鸟语,蓝天白云,真是处难寻的安详之地。   直到夕阳西斜,驰野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外面呆了很长时间了。他站起来收起画架,用手拎着往房子那边走去。就在这时大风骤起,吹得草叶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如同飘舞的雪花。鸟儿们不再叫了,惊慌地飞离到别的地方去。   驰野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风十分纳闷,他拿着画架转身往后看,却发现身后的荒原异常昏暗,荒原上站着一个人,正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大风吹着他的衣服舞动如旗,但他的步伐很平稳,也很从容。待他走近了,驰野才看清是位同他年龄相仿的男子,也生得一副英俊干净的面容。   “你是谁?”驰野不由地问。   “我是你的朋友。”男子微笑着说。   “可我不认识你。”   “我是和你一样的人。”   驰野心中一惊:“你是说……”   “说白了,就是和你一样的活死人。”   驰野更是惊奇,那男子微微一笑,这事风渐渐地停了,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那男子走到驰野面前,说:“我叫泷泽靖一,来自九州岛。”   “我叫深山驰野……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泷泽看着他,他生得一副龙眉凤眼,目光深邃而充满了吸引力:“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他说,“向你解释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及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是的,我是上智大学心理学系的应届毕业生,而且攻读过犯罪心理学,受到过专业的培训。”龟井自我介绍说。   “那么请谈一谈你对犯罪心理学的认识吧。”考官说。   “好的。犯罪心理学就是专门研究犯罪心理的一门学科,它通过分析罪犯的作案动机、作案手段、作案心理等因素协助破案,遏制犯罪行为。”   考官点了点头,一边翻阅着他的简历:“能说一说你为什么选择这份职业吗?”   “因为犯罪心理学对破案很有帮助,而且犯罪不仅仅要被遏制,更重要的是预防。了解当今社会人们的心理状况,解决人们存在的心理问题,才能进一步地预防犯罪行为的发生,保障社会治安。”龟井振振有词地说。   “好吧,龟井先生,”考官合上简历,“你先回去,我们……”   “请当面告诉我面试结果!”龟井说。   考官似乎是一愣,龟井看着他等待回答。   “我们能了解你的心情,”考官说,“可是……”   他的这个“可是”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不远处传来一阵响亮的玻璃破碎的声音,考官被目瞪口呆地卡在那里了。龟井猛地回头一看,大楼巨大的玻璃窗接连破碎,一只巨大的钢铁手臂已经伸进了楼层内部,缓缓地扫过,所到之处玻璃窗粉碎无余,办公桌椅也是无一幸免。人们吓得大喊大叫,四下逃跑,整个楼层里一片混乱。   “怎么搞的?这是怎么回事?”清醒过来的考官大声呵斥。   “怎么比宫崎还疯狂!”龟井暗叹一声,迎着逃窜的人群跑上去,看清了那是一辆失控的吊车,吊臂的前端扫进了大楼里。他立刻跑上去,在吊臂即将离开楼层的时候跳了上去,一个不稳趴在了那铁家伙上面,磕得浑身生疼。   “驾驶员今天喝酒了吗?”龟井在心里骂道,“难道是跟吊车一起喝的?”他吃力地爬起来,适应了吊臂的惯性,便迈开步子一步步向驾驶室挪去。上面的风很大,龟井尽量不去看下面令人目眩的车水马龙的公路,可又不得不低头看脚下一根根的铁棍。“宫崎那小子一定想不到我会干这个,”他想,“谢天谢地我没有恐高症吧!”   “那小子疯了吗?”楼里的一个人不由地喊道。   一个女职工翻着白眼晕倒在了一个男同事的怀里。   好容易龟井才一步步挪到驾驶室前,趴在玻璃上往里面一看,驾驶员正在座子上浑身抽搐着,口吐白沫。   “好家伙,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羊角疯!”龟井暗地里叫苦,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趴进驾驶室。他先没管那浑身哆嗦的驾驶员,光一堆花花绿绿的按钮手柄就让他犯晕了。情急之下他立刻切断了电源,这辆疯狂的吊车才停了下来。   驾驶员被送进救护车的时候,那个脾气暴躁的长官还在大喊大叫:“有癫痫病的人怎么可以开吊车?我要告这个负责人——刚才那个不要命的小子哪?”   “我在这儿,长官!”龟井拨开众星捧月的人群回答道。   “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龟井,长官!”   “龟井先生,你被录用了!”   “真的吗,长官?”   “明天你就来上班吧!”   “长官,请恕我冒昧,”龟井问,“刚才那是面试的特殊考题吗?”   长官睁大眼睛看着他:“当然不是!我们不会愚蠢到拆自己的大楼!”   “这么说你是在房顶上自杀的时候,被雷电劈死的?”   驰野点点头:“那你呢?”   “跟你差不多,”泷泽说,“死得也挺快,几乎没什么感觉。”   “我们死后为什么又会活过来?”驰野问。   “想一想,你死的时候看到什么没有?”   “有。我好像看到一位异常美丽的女子,身穿一袭黑纱,从上面飞下来向我靠近,好像还……”   “还吻了你一下?”   驰野点点头;“是死神吗?”   “是瓦尔基莉。”   “瓦尔基莉?”   “主神的女武神。是奉命到世间来挑选死亡者的。”   “我们为什么会被选中?”   “第一,我们长得漂亮;第二,我们是自杀身亡的。”   驰也的脸上露出费解的表情。泷泽进一步解释道;“古代的人们认为,女人的美貌本身就是一种罪恶,而男人拥有女人的美貌更是一种罪邪恶。至于为什么挑选貌美的自杀者,是因为自杀的人又一个共同的特征—心怀仇恨。而这种仇恨可以给予他们巨大的力量,以及一颗就能够*纵这力量的勇敢的心。”   “那我们到底是什么?”驰也不由地问。   “我们是路西华,是黑天使。”泷泽看着他说。(路西华:希腊神话中的坠落天使。)   “黑天使?”   “一下子跟你讲那么多你也接受不了,”泷泽说,“你慢慢儿想想,改天我在告诉你吧!”说完他转身欲走。   “你会再来找我吗?”驰也问他。   “不能总叫我来找你!”泷泽说;“改日你去海边吧,我会在那儿等你!”说完又走了。   驰野心事重重地站在那里,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原野的尽头…… ☆、第三章 黑天使(二)   几天后驰野按照泷泽说的来到海边,他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大海了,海面的蔚蓝辽阔让他的心为之一振。   “海洋是大自然最宏壮美丽的杰作!”驰野转头一看,泷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望着海面对他说,“我从小生长在海边,对大海有着深切的热爱。我死而复生后,在医院里昏迷了很长时间,痊愈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来看看大海。”泷泽说着,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当中。   他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出院后直径向海边走去。看到波澜壮阔的海面时他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大步跑过柔软的沙滩来到海边,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面向大海张开双臂,这时海浪奔涌而来,与他拥撞了满怀。他浸泡在带着咸味的海水里,感觉亲切而激动。   “此后不久,我便发觉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变化。和你一样,我开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切活人应有的生活我全没有了。不仅如此,我的意志也逐渐失控,出现了多重性格。我开始激愤、嗜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到……直到明白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你也看到死神了吗?”驰野问。   “是瓦尔基莉,”泷泽说,“绝美的死亡女神。古代的人们相信这些女武神是奉了主神之命,到世间战场上挑选勇敢的战死者,带到瓦尔哈拉宫殿中享乐。海上的水手们如果看见瓦尔基莉高高地站在桅杆上,便会欢呼雀跃,等待着接受她的死亡之吻。”   “他们为什么那么渴望死神的降临?”   “为了得到巨大的力量。”泷泽说。   “什么力量这么强大?”   “你还不知道?”泷泽惊讶地看着他,接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我来给你演示一下!”说着他向前伸出一只手,聚精会神地看着海面,原本平静的海面上顿时涌出一股高高的水柱,直上云天。   驰野看得目瞪口呆。泷泽笑了笑,又伸出另一只手,在那根水柱的旁边又出现另一跟水柱,绕着原来的那一根盘旋而上,如一条水龙沿着擎天柱扶摇直上,壮观至极。   过了一会儿泷泽收回双手,那两根水柱立刻倾将下来,如同天瀑直泻而下,又如蛟龙归海,激起了丈余水花。   “怎么样,漂亮吧?”泷泽得意地看着驰野说,“这只是牛刀小试,我用了万分之一的力量还不到。初次亮相我怕吓着你,还想看更刺激的吗?”   驰野看了看他,未置可否。   泷泽却上了劲:“今天我就陪你玩儿玩儿,让你开开眼界,看好了!”说着他同时伸出两只手,手心向前。驰野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他的身体中散发开来,如同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大风骤起。原本平静的海面开始不安起来,波涛汹涌,蠢蠢欲动。突然间,随着一声响亮的水声,海面上升起一堵高高的水墙,腾空而起,遮天蔽日。   驰野抬头正看得出神,突觉那水墙正缓缓朝他们这边涌来。他生怕泷泽玩儿过了火,便大声叫他停下。而泷泽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仍然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堵水墙。   “快停下,你听见没有!”驰野大声喊,泷泽依然没有反应。眼看着那堵水墙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倾倒过来将他们淹没了,驰野忍不住伸手做了个推的动作,谁知就在这时,那堵高高的水墙顷刻间分崩离析,如同一块水幕倾入海中。   不料泷泽忽然哈哈大笑:“看到了吧,你的力量有多大!没被自己吓着吧?”   驰野愣愣地看了看水花四溅的海面,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北海道的日高山脉高峻寒冷,山顶常年积雪,四季白茫茫一片。一位居住在山脚下的猎人来到山上打猎,他身穿厚厚的兽皮衣,头戴一顶毛茸茸的帽子,脚套高筒毛皮靴,踩着一尺厚的咯吱咯吱响的积雪在山林中寻找着猎物。一天下来,他的腰上已经挂了一只野兔和两只肥硕的山鸡,但他还是不满足,他想,如果能打一只野鹿甚至,一只狼回去,那该是多么光荣的事情!无奈天色渐渐地暗了,太阳就要落入那肃穆冷傲的山峰里。熟悉野外生活的他知道,雪山中的夜晚是非常可怕的,不说那昼伏夜出的野兽会不会要了他的命,只说夜里越来越残酷的严寒,也足以使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所以他只得选择先回去,何况下山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于是他背起枪准备打道回府。不了就在这时突然下起了雪,他回头一看,刚才还挂在山顶上的太阳转瞬已经不见了,天似乎一下子暗了下来,灰蒙蒙的,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正更让他打定了主意:马上下山,不得延误!   他刚要调头往山下走,转身的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什么。再转过头去看时,有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定是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了,眼睛都看花了!”他暗自想着,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可他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一定要往后看。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他心里咯噔一下——在距离他大约五百米之遥的山坡上,有一个白影在缓缓地向上移动着。对于从小生活在荒山野岭的他,在生存环境和传统思想的影响下,很快就想到了——雪女。(雪女:日本古代传说中的鬼,长得像人,非常美丽。经常在下学的时候出现,迷惑人们失去方向。)他确实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但又不甘心相信迷信传说,于是他又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去看个究竟!   这一勇敢而冒险的想法促使他重又端起枪,迈开大步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向那个白影跑去。那白影在针叶树木的遮挡下忽隐忽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它,脚下更是不敢怠慢。跟进了他发现,那的确是个人,正一步步地沿着白雪皑皑的山坡向上走着,而且身材高大挺拔,分明像个男人。“站住!”他在距离他大约五米的地方停下,端起枪瞄准他大喊。那个白衣人真的停下了。“转过身来!”他又喊了一声,他佩服于自己的勇敢。白衣人停了一会儿,慢慢地转过身来。男人看着他,睁大了眼睛,枪落在了雪地上,恐惧的叫声响彻山林……   驰野忽然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坐在海边,倚在一块岩石上。泷泽就坐在他的旁边。   “奇怪,”他不解地说,“我刚才好像打了个盹儿,可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觉了。”   “天使也是需要休息的。”泷泽说,“你刚才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驰野点点头:“不像是在做梦,直感觉眼前白光一闪,然后一下子就醒了。”   “我也感觉到了。”泷泽轻轻地说。   “那是什么?”驰野奇怪地问。   “那是一种特殊的相互感应,天使之间的。”   驰野不解地看着他。   “不是我们之间,”泷泽说,“是另一个。”   龟井正在翻阅一沓厚厚的资料,这是手机突然铃声大作,把他吓了一跳 “喂?”他拿起电话说了一声。   “你小子在哪儿呢?”电话里传来了宫崎的声音。   “还能在哪儿,警察局的资料堆里!”   “你出来一下,我有要紧事对你说!”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认识的是警察不是交警,驾照的事儿我真的帮不了你!”   “那点屁事儿不用你帮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我没时间!”   “你最好快点儿出来,”电话那头的宫崎不紧不慢地说,“不然待会儿你们这儿的门卫老兄可就好看了!”   “什么?”龟井握着电话一下蹿到窗前扒头往下看,果然看得宫崎那小子正对着门卫张牙舞爪地比划着。“这小子竟找到警局来了!”龟井自言自语地说。   “趁我还没翻脸,最好有话快说!”龟井冲下楼去一把将宫崎扯到马路对面,“你这样会害我失业的,知不知道!”   “有比干心理学顾问更有意思的事情!”龟井说着,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报纸递给他。   龟井扯过来看了看:“雪山发现离奇死尸,死因尚未查明。”   “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宫崎说,“是巡山队的狗发现的,几乎完全被埋在了雪里,被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具硬邦邦的僵尸了。”   “在哪儿发现的?”   “这儿不是写着了吗,”宫崎指指报纸,“北海道的日高山。”   “死因不明?”   “没有外伤没有内毒,”宫崎放低声音,“为有表情十分恐惧。”   “说不定是在山上遇见熊了,”龟井半开玩笑地说,“熊没攻击他,他自个儿却给吓死了!”说完顾自笑着。   宫崎没有笑,而是一本正经地盯着他:“你不觉得,他的死法像一个人吗?”   “谁?”龟井停止笑反问他。   “大熊明太郎。”   “深山驰野?”龟井恍然大悟,不由大吃一惊。   宫崎点点头。   “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没有他的消息,原来他跑到北海道去了!”龟井说,“我以为那次在学校里手下留情之后,他就……”   “金盆洗手?”宫崎看着他说,“不要以为魔鬼会心存慈悲!”   “看来这事还没完!”龟井若有所思地说。   “要不要再管下去?”   “我不管谁管!”   “错,”宫崎说,“是咱们不管谁管!” ☆、第四章 档案(一)   与宫崎分开后,龟井立刻去了档案室,他使出连哄带骗的招数,终于说服了负责人放他单独进去。他进去后便埋头寻找。   “四月,五月,六月,”他列数着高大的档案架,在六月存放区停了下来,随即又找到东京都,开始一份份地翻找起来。   “江户龙彦,死于6月3日,6月15日以毒品中毒结案。荒唐!”   “川濑九史,6月9日死于家中,6月21日以酒精中毒结案。”龟井摇摇头,“如有雷同,纯属瞎编!”   他又找到另一份:“渡边秀明,死于6月14日,7月1日以车祸结案。这个编的倒像模像样!”   “大熊明太郎,6月23日死于家中,7月19日以心脏病突发结案。”   龟井抬起头,他突然想起了大熊死的那个晚上,驰野的眼神和他是放出来的如同地狱一般的尖厉可怕的声音,大熊恐惧的惨叫声和最后七窍流血倒在地上的样子,不由浑身发冷。   “死在驰野手下的人全都另找原因匆匆结案了。”他想,“可是人们真的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吗?”   龟井想了想,将几份资料放归原处,“北海道的档案应该也有。”这样想着,他又找到北海道的存放区,翻找了半天,却没发现有死因不明的案例。“难道他真在深山老林里隐居起来了?”这时他发觉颈椎有些酸痛,便有些不甘心地动手准备将资料放回去。可是纸张太多太零散了,他一失手掉下几份。   “真麻烦!”他抱怨了一声,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资料,眼睛却被一个词突地吸引住了——日高山。   他忽地一下捡起来,仔细看着,原来已经是一年前的档案了,记录的是一起发生在日高山脚下的枪击案,死的是个外国人。   龟井不禁有些失望地将档案重又放回去,刚抬脚欲走,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一年前的案子?外国人?”他又鬼使神差地退了回来,在一年前的存放区里翻找着,结果大大出乎他所料——在北海道一年前的命案记录里,又不止一起的枪杀案,而且死的大都是外国人。一连串的枪击命案到去年年底才截然而止,收尾的正是那起发生在日高山脚下的案子,受害者头部中弹身亡,凶手不知去向。   “另一个?”驰野问,“除了我们还有?”   “你以为就我们两个?”泷泽说。   “他是谁?”   “你可知道两年前在北海道有一个叫莫洛斯的杀手?”   “那个混血儿?”龟井几乎脱口而出。   泷泽点点头:“他的父亲是俄国人,母亲是日本人。几年前他父亲在民族冲突中惨遭不幸,母亲也受到了牵连。父母遇难后他失踪过一段时间,后来出现将他的杀父仇人逐个干掉了,并与最后一个仇人同归于尽。”   “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海道?”   “他的仇人在遭追杀时有一部分逃到了日本,谁知却是自取灭亡。莫洛斯从小生长在北海道,对那里十分熟悉,所以最后他们无一生还。”   “莫洛斯成为黑天使以后还留在那里吗?”   “是的。只不过更加隐蔽。他的死亡地点日高山现在便成了他的栖息之地。”   “那我们刚才感觉到的是怎么回事?”   泷泽看着前方的海面:“他很有可能是与一个凡人碰面了,而且,那个凡人可能已经惨遭不幸。”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一见面宫崎便问。   “一点儿头绪也没有,”龟井摇摇头,“北海道并没有相似的悬案纪录。不过我倒查出了另一件事情。”   “说来听听!”   “在北海道一年前的命案记录里,又不止一起的枪杀案,而且死的大都是外国人。一连串的枪击命案到去年年底才截然而止,收尾的正是那起发生在日高山脚下的案子,受害者头部中弹身亡,凶手……”   “莫洛斯!”宫崎突然脱口而出,显得有些兴奋。   “什么莫洛斯?”龟井不解地问。   “你真不知道?”   龟井摇摇头。   “你这个书呆子!”宫崎说,“他是个日俄混血儿,一度是北海道知名的杀手,不过一年前突然神秘失踪了!”   “这么个传奇人物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去年在北海道死了好几个俄国人吗?其中最后一个是叫莫尔恰林的,就被击毙在日高山脚下。”   “有这回事?”龟井也来了兴致。   “在案发现场还发现了一把*式手枪,就在距离死者不远的地方。”宫崎接着说,“经检查枪柄上有莫洛斯的指纹,现场的血样化验也有莫洛斯的血,可那个杀手就是不知去向。”   “我有一个想法,”龟井说,“只是一种直觉——当时莫洛斯也死了!”   “你是说……”宫崎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大吃一惊。   龟井点点头:“日高山上那个人的死法与死在驰野手下的人非常相似,而驰野后来的失踪也与当年莫洛斯的失踪不谋而合。”   “不会吧,”宫崎不大相信地说,“像驰野这样的人出现一个就够让人不可思议的了,难不成又冒出来一个?”   “一开是我们不也是认为驰野不可思议吗?”龟井说,“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有这种事!”   一辆轿车行驶在乡间小路上,司机是个小个子的中年人,他此时心里特没谱,由于有雾高速公路被封了,走下到他又不熟悉,在乡间小路上转了很长时间,天一黑更是分不清方向了。这下别说是回家了,荒郊野外的恐怕连个过夜的地方也找不到,他总不会在汽车里睡一晚上吧!   他越想越着急,越想越担心,这是他看到前方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一个白色的小亮点。“好像是一盏灯!”他喜出望外,脚下不由地加快了油门。灯光虽然渺茫,不过在这样的夜晚也足以给人带来无限的希望。渐行渐近了,他看清那是一盏白色的灯笼,就挂在一处大大的宅院门口,古香古色的灯笼上赫然写着一个“宿”字。   “原来是一家传统的小旅店!”那人得意地想,心中的焦虑不安一下子变成了意外之喜。他将轿车停在旅店门口,便下车去敲门。用力敲了几下,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不一会儿,门里便响起了清脆的木屐声,和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   门开了,开门的是位穿着和服的女子,手中提着一支白色的灯笼,由于害羞低着头,那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从声音听来,一定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只听她轻轻地问了一声:“先生,您要住店吗?”   “我要住最好的房间!”那人大声说。   “请随我来!”说完那女子微微鞠了一躬,便转身走了。   那人跟在后面,不由地上下打量着少女。她身材苗条,身穿一袭花样柔和清新如画的和服,乌黑的秀发长垂至膝,在背后松松地扎了一个马尾。正宗的古典美女!男人沉醉于女子美妙的背影时,还不忘打量一番四周的环境。这是一个较大的院子,两边各有一棵开满鲜花的樱树,芳香阵阵,沁人心脾。脚下的青石路上散落着零星的花瓣,四周的房间里透着温暖的灯光。男人觉得这里如诗如画,如梦似幻。   这时女子领着他来到一间房间外,推开推拉式的门,把他请了进去。男人脱鞋走进屋子时,往四周看了看,屋内整洁如新,干净的地板上铺着洁白的地铺,小巧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盏玲珑的烛灯。   “先生请休息吧,我先退下了!”女子说完又鞠了一躬,轻轻关上了房门。   那男子脱下外衣扔在一边,愉快地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想到自己会因祸得福,原以为要在野外迷路,露宿旷野,却找到这么一家古香古色的小旅店,还有这么美丽脱俗的女子!   想到这他不由地走到门前,将门轻轻地推开一条缝。不想他的对面,隔着院子正是刚才那位姑娘的房间。此时那位女子正在房间里宽衣解带,美妙的身影映在纸窗上,让人心醉。男子看了好长时间,直到姑娘房间里的灯熄灭了,才意犹未尽地关上门回到屋里。他将蜡烛吹熄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少女那美妙的身影,甜美的声音不断地在他的脑海浮现,令他想入非非,无法平静。   终于,他翻身起来,决定离开自己的房间,到对面的房间去。无论后果怎样,他都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搏动。于是他悄悄地推开门,轻手轻脚地穿过院子时,往四周看了看,所有的房间都已经熄灯了,整个院子里十分寂静。他走到姑娘的房门前,轻轻地推开门,向里面张望着。房内十分昏暗,男子找到了床,却惊讶地发现那姑娘不在床上。这时他好像听见了一阵咝咝的声音,定眼一看,不由地大惊失色:从房间的角落里突然爬出无数条蛇,吐着信子,房间里一时间蛇满为患。男子惊叫一声没命地跑出房间,却发现外面也变了样子:刚才还整齐崭新的房子,转眼却变成了一片断壁残垣,破败阴森,荒废不堪。正大惊失色之际,忽觉有什么东西从头顶簌簌地落下来,那两棵樱树已经不是鲜花盛开,黑色的叶子转眼落了个精光,两棵光秃秃的大树像是缩了水一样,迅速地萎蔫下来,鬼爪般的枯枝仿佛正张牙舞爪地向他笼来。他惊恐地大喊大叫着,这时,他看到自己正前方残破的台阶上,一个衣袍飞舞的黑影如同从天而降。他睁大了眼睛,惊恐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夜空…… ☆、第四章 档案(二)   “原来我们不是独一无二的,”驰野说;“到底有多少向我们一样的人?”   “日本境内一共四个,”泷泽说,“本州,四国,九州,北海道各有一个。你的加入填补了最大的一片空缺。”   “那……黑天使当中有女的的吗?”驰野不由地问。   “死神对黑天使的挑选相当严格,”泷泽看着前方慢慢地说,“除了一定要是自杀而死的以外,对相貌也十分挑剔。因为貌美的程度直接决定着邪恶的程度。符合条件的男子少之又少,那么可想而知,女子如果想成为黑天使的话,需要拥有何等的容貌与怎样的深仇大恨。”停了一停,他又接着说:“日本境内只有一个女的黑天使,她叫加纳绮童,在四国。我没有见过她,但她一定是一位美丽脱俗的女子,而且死得相当惨,所以她无疑是我们当中最厉害的。”   “力量的大小也与死的方式有关吗?”   “当然。生前的仇恨越深,死得越惨,死后拥有的力量就越大。而这些都是黑天使生前毫不知情的,因为抱着想拥有巨大力量的目的自杀身亡,是不会成为黑天使的,只会被打入地狱,做一个永远没有权力再获得生命的恶鬼。”   “那我们还有机会再生吗?”驰野不由地问。泷泽看了看他:“我们不是已经在生了吗!”   “喂,怎么还不出来?我已经给你很长时间了!”档案室的管理员在大门口大喊。   “知道了啦,这就出去!”龟井回答着,一边又快速看了看手中的资料,然后将它们放回原位。   “喂,这阵子你老是一个人进去泡,不是要单独破什么大案子吧!”出来的时候管理员开玩笑地问他,“干我们这行的可得讲究团队精神,你想要一个人立功请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哪儿有那么大的野心,再说立功请赏我能忘得了老兄你吗!”龟井说完便大步走出去。   “说得好听,上次的海鲜面还没兑现呢!”那人冲着他的背影大喊。   “过两天一起算上!”龟井在走廊那头应道。拐了一个弯,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宫崎的电话:“你小子在那儿瞎逛呢?马上过来跟我会面!”   “怎么每次都是我来找你?”一见面宫崎便不停地抱怨,“我的驾照还没有讨回来呢,下着大雪出租车漫天要价,你想疼死我呀你!”   “真奇怪,”龟井说,“日本好几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   “是啊,”宫崎抬头看了看天,“这两年让全球变暖搞得气候是有些不正常了!”转眼再一看龟井,他已经走进了路边的一家茶馆。   “你这么着急把我叫来干嘛?”宫崎追上去问。   这是关键龟井已经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示意宫崎坐在他的对面:“刚才我在资料室里又查到了一起相似的悬案!”   “什么悬案?”宫崎没头没脑地问。   龟井示意他小声点儿。   “两位想喝点什么?”这时服务员走过来问。   “请给我一杯热茶!”宫崎脱口而出。   “我也是。”龟井说。   “你的记性怎么这么差!”服务员走后,他低声冲宫崎说,“就是前阵子发生在日高山脚下的那起悬案!”   “又出现了?”   龟井点点头。   “在哪儿?”宫崎急切地问。   “四国岛的一个郊区。”龟井说。   “四国岛?”宫崎大吃一惊,“怎么又跑到那儿去了!”   “最初是一起人口失踪案,”龟井说,“一家公司的小老板到外地谈生意,很长时间不回来。联系生意的对象,他们说他早就走了。他的家人便报了警。过了好一阵子,有人报案说在郊外一处废弃的老宅院里发现了一具男尸……”   “先生,您的茶!”服务员礼貌地将茶杯摆在他们面前。   “谢谢!”他们说。   服务员走后,龟井接着说:“死的正是那个小老板,当时他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他的汽车就停在院门外。”   “他是怎么死的?”   “还能是怎么死的?没有检查出任何外伤内毒,唯有面部表情扭曲变形。当时四国警方以心脏病猝死结的案,依我看根本没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宫崎恍然大悟。   龟井点点头。   宫崎抱着杯子若有所思:“怎么会?怎么全国各地都有这种事情?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有一种预感,”龟井出神地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说,“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人们在纷纷杨杨的大雪当中迎来了新的一年。即使天气寒冷,也阻挡不住人们辞旧迎新的欢喜与热情。他们正在以各种各样的方格表达着对新一年的希望与憧憬。   夜晚,在宽阔的广场上,烟花灿烂,爆竹鸣响,整个夜空光彩夺目,犹如白昼。人们欢呼雀跃着,情侣们尽情地拥抱亲吻。   远处人们注意不到的地方,两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绚丽多彩的烟花,和欢呼激动的人群。   “你在想什么?”泷泽问。   “我在想中良美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驰野看着漫天的烟花说,“我死后一直没有见到她。”   “在这个时候想到心上人是很自然的,”泷泽说,“但既然我们做了黑天使,对尘世就不能再留有一点的眷恋。”   “这是我死后的第一个新年。”驰野深沉地说。   “恐怕也是凡世人们的最后一个。”   “什么?”驰野从心事中回过神来,不解地问。   泷泽转过头来看着他,慢慢地说;“我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你也对我们的身世有了一定的了解,我想,是时候告诉你,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了。”   驰野对他的话感到十分惊奇,不由地睁大眼睛看着他。“我说过,主神的瓦尓基利,奉命到世间来挑选死亡者,使他们成为天使。”   驰野点点头。   “其实我们不一样。”泷泽接着说,“选中我们的不是天上的瓦尓基斯而是冥界的使者。也就是说,我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使,而是与他们相反的黑天使。”   “有什么不同吗?”驰野不解地问。   “你可知道在神化时代末期,众神之间的那场决战?”   驰野茫然地摇摇头。   “在神话时代,主神的女武神瓦尓基利,奉命到世间的战场上挑选勇敢的战死者带到瓦尓哈拉宫殿中享乐,以备将来‘诸神之黄昏’降临时,和诸神一起参加那最后的决战。其实冥神也是一样。不同的是冥神专门挑选心怀仇恨,含恨而死的自杀者,不是带他们去享乐,而是赐予他们延续的生命,与巨大的力量,以便与天神对抗。”泷泽顿了顿,继续说,“决战之后,整个世界几近毁灭,主神也大都灭亡。幸存下来的少数添神去了遥远的南方乐土隐居,冥神也返回明界,偃旗息鼓。但世间上只要有人类存在,整个世界就永不安宁。很多年去了,主神终于又使这个世界恢复了原样,但生活上的人们不懂得珍惜,他们肆意地毁灭这个世界,自取灭亡。冥神便看准了这个机会,准备卷土重来。既然这个世界上的神和人都不珍惜这宝贵的阳光与土地,海洋,你冥神便决定取而代之,离开暗无天日的冥界地府,取代人们统治这个地上的世界。”   “你……你说的这都是神话吧!”驰野不自然地笑笑。   泷泽看了看他;“之所以是神话才容易被人们遗忘。而不久之后,这种神话即使成为现实。”   “何以见得?”   “你不相信?”泷泽反问,“自从有了人类之后,终于过战争吗?停止过对这个世界的毁灭吗?人们亵渎神冥,宙斯神像啊耳特弥斯神庙,太阳神巨像,不都是在人类的战火中被毁的吗?不说古代,现在的人们砍伐森林,污染环境,制造毁灭性武器,,不都是在自取灭亡吗?人口急剧增长,自然资源溃泛。全球持续变暖,不都是世界灭亡的征兆吗?”   驰野摇着头;“可我不相信人类真的会灭亡!”   “不相信”泷泽讥讽地笑笑,“你以前是学生物的吧?你就应该知道地球史上的五次生物大灭绝事件。”   驰野猛地一惊,泷泽看在眼里,故意逐个罗列道;“距今4.4亿年前的奥陶纪末期,全球气候变冷,约85%的物种灭亡;距今约3.65亿年前的泥盆纪后期,海洋生物遭到重创;距今约2.5亿年前的二叠纪末期,地球上有96%的物种灭绝,是地球史上最大也是最严重的物种灭绝事件;距今1.95亿年前的三叠纪末期,估计有76%的物种,其中主要是海洋生物在这次灭绝中消失;距今6500万年前的白垩纪末期,地球史上最著名的一次生物大灭绝事件,约75%-80%的物种灭绝,长达1.4亿年之久的恐龙时代在此终结。那么,万恶不赦的人类为何偏会逃过此却呢?第六次生物大灭绝即将到来,人类作为一个物种将首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人类不会就此灭亡的”驰野说,“我更不会做明神的帮凶!”   “这恐龙由不得你!”泷则冷酷地说,“人类灭亡即将成为不可避免的事实,如果你不履行黑天使的职责,冥神一定会惩罚你的。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泷泽便转身走了,驰野看着他的背影,看着烟火小欢呼的人们,心理十分沉重…… ☆、第五章 天兆·天使的任务(一)   “这件怎么样?”中良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女友。   “你真的要嫁给那个公子哥?”女友不满地说,“他可是个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的主儿,跟着他这辈子你就倒吧!”   “那又怎样?”中良美看着镜子满不在乎地说,“有人肯娶我,我为什么不嫁?难道要等老得嫁不出去再后悔呀!”   “可你也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把自己嫁出去吧,”女友嚷嚷着,“这可关系到一辈子的幸福,再说你现在又不是太大!”   “你不懂,”中良美看着镜子说,“如果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嫁给谁都无所谓了。”   “嗯?你说什么?”女友抬头问。   “没什么,”中良美掩饰着说,“你看裙子是不是短了点儿?”   羚木中良美的订婚礼是在自己家里举行的。那天他家里来了很多的人,非常热闹,中良美打扮得美丽动人,如同一位仙女穿行在人群之间,光彩照人。   驰野站在窗外,默默地看着房子里心爱的姑娘。   “你还是那么美,美得让人心疼!”他自言自语,不由地想起了他们小的时候,天空总是那么的蓝,他和中良美欢笑着奔跑在笔直的白杨间,跑累了就坐在树枝上,眯起眼睛抬着头,看着金色的阳光从跳跃的绿叶间闪烁,散落在他们微笑着的雅嫩的脸庞上。或干脆闭上眼睛,倾听树叶如大海一般的浪涛声,那么动听,如痴如醉……   “即使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灭亡了,”驰野想,“我也不舍得看着你死去!即使我心中的仇恨再深,也忘不了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可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如果世界注定要毁灭,我应该怎样挽救你呢?”   他正看得出神,这时中良美笑着跟人们说了句什么,便离开宽敞的客厅到别的地方去了。驰野不由地感到一阵失落,无奈地悄悄离开了窗子。   “总算让我给找到了!”驰野刚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转头一开,是龟井。“我找你很长时间了,苦于找不到。没想到在这里守株待兔才几天,还真把你给逮着了!”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龟井故意轻松地说,“就是想跟你聊聊!”   “我没有兴趣!”说着龟井转身就走。   “难道你只对杀人有兴趣?”龟井说。   “你什么意思?”驰野停下来问。   “四国和北海道的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龟井质问到。   “笑话,我根本就没离开过本州。”驰野满不在乎地说。   “反正也是你的同谋!”龟井斩钉截铁地说。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你最好马上出面阻止这种事情,”龟井说,“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后果?”驰野冷笑了两声,“真正的后果比你想象得要严重得多!跟那比起来,死这点人算什么!”   “你什么意思?”龟井追问道。   “不瞒你说,日本各地都有像我一样的人,但不是每一个都像我这么仁慈!”   “他们是谁?怎么能找到他们?”龟井急切地问。   “别白费力气了,说不定还没见到他们,你自己就一命呜呼了!”   “你如果不说,我就让你再死一次!”   “你如果再多管闲事,信不信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驰野说完转身就走了,龟井仅管气得咬牙切齿,却始终没有追上去。   中良美离开客厅,独自来到了卫生间,她关上卫生间的门,便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客厅里欢声笑语,她在卫生间里以泪洗面。他一手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一手扶着门,身体慢慢地从门上滑了下去……   几分钟后,刚洗完脸的中良美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回到客厅里的她又回到了刚才的欢声笑语,将自己最美丽的笑容展示给每一个人。   房子外面,驰野在龟井的注视下渐渐远去……   人们刚充满希望与欣喜地迎来新的一年,不料不幸也随之到来了:持续的寒冷愈演愈烈,大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地面上的积雪越来越厚,不断有人死亡的消息传来。   “我早就说过这两年的气候不正常!”宫崎缩着脖子搓着手说,“这都是人类造成的全球变暖的后果!你知道全球变暖为什么会引起严寒吗?是因为……”   “好了好了,我没心思听你的那些大道理!”龟井不耐烦地说。   “怎么?还在忧国忧民哪?”   “如果不是大雪封路,我早就去找他们了!”龟井说。   “叫他们招出鬼魂来把你给吓死呀!”宫崎说,“我说你小子还是关心关心正事吧!这么恶劣的气候持续不断,死的人不必死在他们手下的人要多得多!”   这时大厦上的广屏电视正在播放最新的气象报告,人们全都抬头望上看。   “今年冬天创下了日本百年来气温最低的纪录,持续的大雪也是我国历史上少见的。这种恶劣的气候造成的死亡人数在不断上升,政府各界已经作出了最大的努力,力使人口和财产的损失降到最低,但效果微乎甚微……”   “这回你相信了吧?”驰野在看广屏电视里的报告,忽听有人说话,转头一看,是泷泽。“就算我们不做任何行动,人类也正在面临一场灾难。可以说是上天在帮我们。不,是人类自己,在加速他们自己的灭亡!这已经是大势所趋,我们甚至不用动手就可以看着冥神接管这个世界!”   “我能不能说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眷恋,”驰野看着前面说,“即使我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在这个世界上也曾有过抹不去的美好回忆。何况这里还有我心爱的人。”   “新的世界会很快建立起来的。”泷泽说,“你可以在冥神面前向你的心上人求情,冥神会很宽厚地允许你们继续在一起的。”   “你就这么信仰冥神,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的眷恋?”   “这个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了。与其让它自行毁灭下去,不如尽快帮助人类从痛苦中解救出来。帮助罪恶的灵魂早日升天,转世成为好的生灵,是我们应尽的善事!我们虽然是黑天使,可也是天使!”   驰野一愣,这句话好像自己说过来着。   “自寒武纪生物大爆发以来,地球上的生物演化并非一帆风顺。史前的五次生物大灭绝,每次不都是很快有更新的物种取而代之吗?如果恐龙不灭绝,我们哺乳动物又怎么会统治世界?如果人类不灭绝,又怎么会有更好的物种取而代之?人类只不过是千千万万物种中的一类,以新换旧是很正常的事情!”   “话虽是这样说的,”驰野说,“但亲眼目睹自己同类的灭亡,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放心吧,冥神也不愿意接管一个满目疮痍的世界,他一定会将新的世界经营得更好!”   “你真的有这么大的把握?”   “当然!我承认自己曾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而医治失望的最好办法,就是对未来充满希望!我相信冥神一定会建立一个更新更美好的世界,这是我至高无上的信仰!”   “而且愿为这种信仰尽一份职责?”   “是的!”泷泽说,“看看眼前的这片钢铁森林吧,在新的世界里一定会成为一片美丽的绿色海洋!”   驰野想起了自己儿时的白杨林,想起了和中良美一起在那里度过的美好时光。   “那么,”泷泽看着他说,“你现在愿意尽一个黑天使的责任了吗?”   宫崎终于又可以开车了。在这种非常时期,再也没人去管他是否有驾照。他和龟井都加入了支援救灾的行列,铲雪车、洒水车,甚至救护车,他都开着过过瘾。然而开得最多的还是帮助运输救援物资的小货车。   “‘死这点儿人算什么’,他真的是这么说的?”一天在车上,宫崎问龟井。   “是啊,他还说,日本各地都有像他一样的人,但不是每个都像他这么仁慈。”   “这么说,四国和北海道的离奇命案真的是他们这种人做的好事?”   “我想这事还没完。说不定他们会趁自然灾难对人们落井下石,趁机多害死几个人,反正警方也查不出是天灾是人祸,以此来宣泄他们心中的仇恨!”   “那还的了,浑水摸鱼呀!”宫崎大声说,“谁知道要死多少人!”   这时龟井突然示意他别出声,一边将车内收音机的音量调大,里面传来了播音员的声音:“近日我市治安状况直下,交通事故频发,多家商场遇劫。据调查,被劫的主要是食物和水等生活必需品,贵重物品也有丢失。政府提醒人们困难时期更加注意防范,维护社会治安……”   “看来,趁火打劫的不只是那几个人!”龟井说。   “看来人们已经混乱了,”泷泽说,“这场灾难已经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恐慌!”   “可怜的人们,如果他们懂得团结起来,共同度过难关,并从这场灾难中吸取教训,那该有多好!”   “可惜他们不懂的这些,所以才注定灭亡!”   这时楼上的广屏电视又在播放:“北半球的许多国家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自然灾害:挪威西海岸受到了严重的冰川侵蚀,海岸线大面积塌方,许多居民被迫搬迁。荷兰附近海面刮起了特大风暴,引发的大潮冲过了几十米宽的拦海大堤,给荷兰陆地带来了严重的灾难,首都阿姆斯特丹、著名海港城市鹿特丹、政府机关所在地海牙等,都受到了洪水的严重威胁……”   街道上的人全都驻足,抬头看着大楼上的广屏电视。画面中,飓风掀起的大浪正汹涌着高大宽厚的拦海大堤,堤内的城市已经成为一片泽国。洪水在公路上横冲直撞,汽车和行人躲闪不及,都被大水冲散了。许多木制结构的房屋也被冲毁,木板家具被冲得到处都是。整个城市一片混乱。   龟井和宫崎也停下来,看得嘴巴张开就再也合不上了。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宫崎说,“我从书上了解过荷兰的拦海大堤。荷兰是个低地之国,因此人们围绕海岸线筑起了几万公里长的堤坝,底宽90米,顶宽50米,高7米多,无论海浪再大也无法越过去的!这是这次……真的是……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的确很不可思议!”龟井说,“如果不是海啸,任凭再大的飓风掀起的巨浪也是难以越过拦海大堤的。我看这大潮有些奇怪,不像是一般的大潮!”   “看来,北欧的黑天使已经开始行动了!”泷泽看着广屏电视的画面说,“那么我们也不要耽误时间。我该回九州去履行任务了。”说着,他拍了拍驰野的肩膀:“我们四人各守一地,完成各自的任务。驰野,你可一定要努力呀!希望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旧的世界已经灭亡,更新更美的世界已经建立。让我们为了这个崇高的信仰一起努力吧!”   驰野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   泷泽说完后便转身走了,她的背影是那么地坚定,如同他心中坚定的信念…… ☆、第五章 天兆·天使的任务(二)   天阴得很厉害。一名男子将车子停在路边,下车打者电话向路边的便当铺走去。还没走两步,突然身后砰地一声响,他拿着电话回头一看,自己崭新的车子上出现了一个窝。他刚气愤地要找人发泄,突然一扇车窗也碎了。他不由地抬头望上看,只见一只拳头大的白色的东西在头顶上向自己砸来。他眼前一黑,趴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在他的身边,周围,开始不断地有鸡蛋大小的冰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街边的橱窗、铺面被砸得一片凌乱,街上行人一片惊慌,仿佛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顾叫喊着抱着头四处逃窜。被砸破玻璃的汽车失控撞在路边,接着另一辆车又撞在了它后面,接着又是很多辆……未被砸坏的车灯一闪一闪地,映照着一片荒乱的街道……   宫崎抱着个包走在路上,忽觉眼前有个白的东西一闪,接着脚下砰地一声响,他低头一看,不由地大吃一惊。他几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听身边一阵刺耳的喇叭声,他吓得急忙往旁边一闪,一辆汽车接着撞在了他刚才站着的电线杆上。宫崎余惊未定,接着又是一阵喇叭声,另一辆车从侧面撞上了前面那辆,并推着那辆车猛地向宫崎冲来。宫崎刚站稳脚接着又是一闪,正为这一连串的追尾事件惊讶不已,接着听到周围一片噼里啪啦、砰棱嗙啷的声音,不断有鸡蛋大小的东西从天上砸下来。街道上一片慌乱,宫崎将包顶在脑袋上,奔跑在惊慌失措的人群里,他心里乱成一片,脚下一滑三绊的,狼狈得像一只无头苍蝇。他们一抬头,看到了一个立在路边的电话亭,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拉开门一下闪进里面蹲了下来。   “搞什么龟,有没有搞错!”宫崎嘴里嘟哝着,外面仍旧是一片慌乱,这是他才注意到自己衣兜里的手机一直在响。他慌慌张张地伸出手将电话从怀里掏出来打开。   “喂,你小子现在在哪儿呢?”电话里传来龟井急促的声音。   “在银座附近的电话亭里。”他大喊着,“我恐怕不能去找你了,外面正……”他的话还没说完,头顶的玻璃突然哗啦一声碎了。他伸手使劲抱着头,嘴里骂了一声“该死”。   “你呆在那儿别动,”龟井在电话里大喊,“我马上去接你!”   “你说什么?”   “我去接你!”   “你脑子坏啦?”宫崎大声说,“你小子想活命就别出来!”   电话那边已经出现了忙音。   街道上的混乱仍在持续,人们惊慌的叫喊声、东西的碰撞声、破碎声不绝于耳。宫崎仍蹲在四面玻璃都破了的电话亭里,一遍又一遍地打着龟井的手机,但一直无人接听。   “妈的,你小子要是死在路上,我可不管!”他心急如焚地骂道。这时电话亭外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宫崎不由地探头看去。   “快上来!”龟井打开一边的车门冲他喊。   宫崎顾不上惊讶,推开电话亭的门一个大步跨进汽车,接着又是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响亮的声音,汽车一个急转头冲了出去。   “好家伙,你从哪儿弄了这么个宝贝?”宫崎惊讶之余不忘问到。   “这是我自己的!”龟井说,一边手疾眼快地不断躲闪着四处逃窜的行人和汽车。   这时一只从天而降的冰雹哐唧一声砸在他们面前的挡风玻璃上,宫崎不由一惊。但那玻璃并没破,只留下一个蜘蛛网似的白斑。   “防震玻璃,”龟井随口说,“外面有一层防震膜。”   “真酷!”宫崎睁大了眼睛,“这么好的车让你开真是浪费了!”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龟井说,“不过你别想碰它!”   汽车一头冲进车库里,急刹车停下了。   车上的两个人雨季未平。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就是嘛!”宫崎激动地转向龟井,“先是持续不断的大雪和严寒,接着是这该死的冰雹!通常只有夏天才有冰雹,可现在是初春,怎么会有冰雹?”   “这话你应该去问老天爷!”   “不关老天爷的事!”宫崎愈发激动,“是人们砍伐树木,污染环境,人们造出来的东西排放温室气体,导致全球变暖,才会出现这么多的鬼天气!”   “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你冲我嚷嚷什么!”龟井大喊。   “是呀,”宫崎似乎一下子冷静下来,“对了,也许我们该去找那个小子!”   “谁?”龟井一愣。   早晨,一对老夫妇安静地吃完早餐,动作缓慢地站起身。   “听众朋友早上好,现在为您播报的是最新消息。”餐桌上的收音机播放着早间新闻,“今天早晨,本市最大的一家苗圃被盗,苗圃内几十万棵树苗被一扫而空,只剩下光秃秃的平地……”   “真是好笑,”老太太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大难临头人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前阵子抢商店抢银行,这阵子商店银行倒是太平了,怎么又抢开苗圃了?”   “可不是吗,”老头一边说着一边蹒跚地走到窗前,“你说说,抢个吃的喝的还能带回去维持生活,抢树苗能带回去打地铺啊!”说着打开窗户想透透气,却一下子呆在哪儿了。他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外面,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外面,不管是街道上还是巷子里,无论是公路上还是草坪上,只要能落脚的地方,黑压压地全都是人。那场面乍一看像是逃难的,再仔细一看,无论男女老少,手里几乎都举着一株树苗,有的举着好几株,有的手里还拿着铁锨和水桶。   “一大早,全市的居民几乎倾巢而出,万人空巷,”一位敬业的女记者在大街上对着镜头辛勤地工作着,“人们不顾上学和工作,都不约而同地来种树。看来人们都意识到了全球变暖气候势态的严重性。近年来,全球变暖已经给全世界带来了……”   女记者正说得带劲,她的男搭档却慢慢地将摄像机放下来了。女记者做了一个不解的姿势。“你认为,”她的男搭档说,“谁会有心思看我们的报道呢?”   “这场面真是太震撼人心了!”宫崎站在高架桥上,看着下面说。   “简直是震惊。”龟井说,“这给我一种感觉,人们像是赶着去乘诺亚舟,而那船连他们的万分之一都装不下。”   “人们为什么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该做什么?”   “希望现在知道还不算晚!”龟井说。   他们重又上车,驱车在高架桥上疾驰而行。在高架桥的下面,只要有土的地方,黑压压地挤满了人,都在忙着挖坑种树。人们的表情动作都十分紧张,好像他们都挤在了一条冲风破浪的大船上,正在慌张地填补着船底的一个大洞。   “晚了。”一个声音说。   人们听不到那个声音。他们都在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他们做得很快,迅速地挖出坑,插上树,盖上土,然后似乎不管它能否成活,便有动手去挖另一个坑。尽管人们这样忘我地忙碌着,似乎还是意识到了什么——天似乎渐渐暗下来了。有的人不由地抬头往上看,然后他们旁边的人也跟着抬头,然后更多的人停下来抬头望上看,然后所有的人全都瞠目结舌地愣在那儿了——天上有一群群的鸟飞过,接着是更多的鸟,接着几乎像蝗灾一样,无数的鸟成群飞过,仿佛一大片乌云快速飘过来,遮天蔽日。天一下子黑了,黑得让人惊恐。这时远处的人开始骚动起来,那不安的叫喊声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其他的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都跟着不安起来。惊慌如同潮水一般迅速地泛滥开来,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大喊大叫。这次的惊恐不是来自上面,而是下面——成群结队的老鼠一大片一大片地在人们的脚下逃窜而过,吓得人们不停地叫喊着躲闪,然而老鼠遍地都是,每动一步都会踩死好几只,然后马上又会有其他老鼠踏过同伴的尸体慌乱逃去。跟老鼠一起逃跑的还有成群的蛇,这些平日的天敌似乎也顾不上什么,只顾没命地逃跑。中间不是夹杂着其他动物,野猫啊兔子啊,吃草的吃肉的这个时候似乎都过不上一切只顾逃命了。   惊慌失措的人们不由地顺着逃跑的动物往后看,即使他们已经知道了先前的征兆,看到那种景象时依然不敢相信——洪水,由远而近地朝这边涌来,如同古时战场上的千军万马,气势汹汹,尘土扬长。   恐惧,在人群之中迅速爆炸开来。   人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扔下铲子,把腿就跑的了。   几米高的洪峰迅速地吞噬着城市的街道、房屋、汽车,刚被种上去的树苗,还有逃脱未及的人们,一下子都被淹没得无影无踪。刚被吞噬的人们在充满泡沫的水中翻滚着,挣扎着,却无济于事。有的大树被拦腰冲断,数不清的广告牌被当即掀翻,随着洪水一起翻滚着向前冲去。    ☆、第六章 末日审判(一)   “那是什么?”宫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洪水由远处翻涌而来,气势汹汹地冲过他们所处的高架桥下,咆哮着向另一边冲去。洪水经过时他们感到高架桥都在震动,仿佛路面下正有地铁呼啸而过。   “又没有台风,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洪水?”龟井也万分惊奇。   这时汽车发出了滴滴的报警声,吓了两人一跳。   “怎么回事?”宫崎慌张地问。   “是自动报警器,”龟井说,“日本是个地震多发的国家,所以新款的国产轿车里都装有地震传感器,你看,”说着他指着显示屏,屏幕上方有一个红点在不断闪动,周围有水波一样的波纹四散开来。   “这个就是震源吧?”宫崎指着红点问。   “是的,”龟井说,“看来洪水不是由台风引起的,而是地震。”   “从方位来看震源像是在海里。”   两个人盯着屏幕沉默片刻。   “你在想什么?”宫崎问。   “我向我们想得一样!”说罢龟井加大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洪水继续在城市中肆虐。人们大都逃进了高层的建筑物里,有的至少爬到了低矮的房顶上,但是很快就发现那里也不安全了。灾难之中人们显得是那么地渺小,那么地无能,仿佛不再是万物的灵长、世界的主宰了。大自然仿佛正在用惊心动魄的力量证明着谁才是不可征服的。洪水在钢铁森林中翻涌,而此时的钢铁森林,几乎被淹没得只剩下树冠了。   “震动越来越厉害了!”汽车里的宫崎大声喊。   “这说明我们距离震源越来越近了!”龟井紧握方向盘盯着前方。   “你行吗?”宫崎不由地问。   “不比你差!”龟井说。   “前面快到海边了!”宫崎探着身子往前看。   “我知道,”龟井毫不松懈地说,“这条高速公路一直连着拦海大堤,其实拦海大堤本身就是这高速公路的一部分。”   “想不到我国的拦海大堤也这么经不起考验!”   “也许不是大堤的问题,我看这洪水来得蹊跷!”   “到了大堤上我们该怎么办?”宫崎问。   “看着办!”龟井说。   说话间拦海大堤已经进入视野了,堤身高大宽阔,如同宏伟的大坝,一边是高楼林立的城市,一边是汹涌澎湃的大海。   震动更厉害了,整个高速公路像是一架迫降的大型飞机,颤动得让人难以忍受。汽车里的报警器响得越来越急促,显示屏上的红点也闪动得越来越快。   “我看到了!”宫崎突然指着前方大喊,“洪水就是从那边涌进来的!”   龟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大堤上潮水澎湃,大水正不断地从海面上涨起来,越过高高的堤坝向城市涌去。   “那是什么?”龟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看到在高高的大堤上,在汹涌澎湃的洪水旁,竟然站着一个人!   “那是谁?”宫崎惊讶地问。   “还能是谁!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龟井说。   “他在干什么?”   “明知故问!”   汽车冲到距离那个人十几米远的地方嘎地一下停住了,龟井下车随手关上车门,大步向那个人走去。宫崎刚要下去,却发现车门怎么也打不开。   “臭小子!”他冲着龟井的背影大喊,“你怎么把车门给锁上了!”   龟井似乎没听见,仍然头也不回地一步步向前走去。大堤震动得似乎快要坍塌了,龟井摇摇晃晃地走到那个人身后大喊:“驰野,你在干什么!”   驰野似乎没听见他的声音,而是背对着他聚精会神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洪水的声音震耳欲聋,他似乎什么也听不见。   “驰野,你马上住手!”龟井又喊了一声,驰野仍然没有反应。   车里的宫崎眼睁睁地看着龟井走到那个人的背后,站在了那儿。人凭他怎么捶,怎么踢,车门就是打不开。   “你小子别一个人逞英雄,”他心急如焚地大喊,“活够了也得让兄弟陪你一起死!”   喊着喊着,就看见龟井又转身走回来了。   “总算是把我给想起来了,你这个挨千刀的!”宫崎激动地说。   龟井面无表情地走到车旁,伸出一只手,却没有打开车门,而是一手握住反光镜,咔嚓一下掰了下来。   宫崎看呆了:“你小子疯啦?吃错药了怎么着!”   龟井没说什么,拿着反光镜转身又走了。他一直走到驰野身后,将手里的东西用力朝他后背扔去。反光镜打到了驰野的脊背上,他慢慢地转过身来。   龟井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龟井不由一惊,这时他听到一阵尖利刺耳的声音从驰野的身体里散发出来,震耳欲聋,直达脑际,叫人痛苦不堪,如同大熊被杀死的那个晚上,他们听到的可怕的声音。龟井捂住耳朵跪倒在地,感觉头痛欲裂,大脑像是要炸开一样。宫崎打碎车窗玻璃,从车子里爬了出来。   驰野眼中的乌云散去了,尖利刺耳的声音也消失了,他身后的潮水逐渐平息,一切都开始归于平静。   龟井跪在地上,两手撑地,剧烈地喘息着,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他面前的地面上。   “下次再胆敢多管闲事,”驰野低头看着他冷冷地说,“就不止流鼻血这么简单了!”说完转过身去,走过潮湿的堤面,一步步向远处走去。   宫崎跑过来扶住龟井颤抖的身子……   一阵凉风吹来,龟井的意识清醒了一些,发现自己正椅靠着大堤的护栏坐在堤面上。   “你怎么样了?”一旁的宫崎凑过来急切地问。   “太难受了,”龟井看了他一眼,“好像是到十八层地狱走了一遭!”   “当是把我给吓坏了,我以为你小子一定死翘翘了!”   “差不多吧,”龟井抬了抬酸痛的脖子,“没想到驰野那小子这么厉害!”   “看来他对你是手下留情了。”宫崎说。   “可他对整个东京毫不留情!”   “从前以为他只会驱魂招鬼呢!”   “看来不止那么简单,”龟井说,“照这样下去他非把东京弄个底朝天不可!”   “不止他,其他地方还有三个呢!”   “我差点而忘了!”龟井猛一抬头,“他们不会是想合起伙来把日本四岛整平了吧!”   “那我们该怎么办?”   “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得逞,”龟井咬牙切齿地说,“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们!”   九州岛熊本市动物园。   饲养员提着一桶鲜肉,哼着小曲向老虎笼走去。刚走到笼外,便看到肥硕的老虎急躁地在笼子里走来走去,还不是用爪子抓着笼子的铁栏。   “饿了吧小家伙!”饲养员笑着说,“别着急,你的点心来了!”说着掏出钥匙打开笼门,提着肉桶走进去随手将门关上了。待他转过身来还未降桶放下,那只平日温顺老实的老虎突然扑上来,没等饲养员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将他一下扑倒在地……   动物园里的其他管理员闻声赶来的时候,老虎笼里的一幕已经惨不忍睹——笼子里的老虎急躁不安,嘴上爪子上全都是血。一旁的饲养员躺在血泊里,鲜血还从喉咙里汩汩地往外流着。   管理员立即打电话报警,并派人马上去通知园长。派去报告的人大步跑着走了,其他几个人试探着打开笼子将饲养员拖出来。就在这时又出现了状况:鹦鹉笼里的鸟叽叽喳喳地乱飞着,没命地冲撞着笼子,不断地有鸟撞死了落在地上;猴子笼里的猴子吱吱叫着上蹿下跳,乱作一团;鸵鸟栏里的鸵鸟不断地扇动着翅膀来回奔跑,有几只险些跳出了栅栏……   “它们这是怎么了?”管理员惊讶地看着周围这些失常的动物。   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孩子坐在地板上专心地堆着积木,当他把红色的房顶小心翼翼地放上去的时候,他精心摆成的房子却呼啦一下子倒了。“妈妈!”他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怎么了宝贝儿?”他的妈妈在厨房里忙着做饭,随口应了一声。这时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转头一看,桌子上的餐具颤动得叮叮*作响,一只杯子骨碌骨碌滚下去掉在地上砰地一声碎了。她又抬头看看橱柜,柜子里摆放的一沓沓盘子碗也在砰砰嗙嗙地晃着,突然整个一沓倾倒了下来,她还未来得及喊一声便被砸倒在地……   宽阔的公路上车水马龙,交通节奏快而井然有序。突然这一切紊乱起来,汽车带着刺耳的声音相互冲撞在一起。整个路面上剧烈震抖起来,而且越来越严重。有的地方已经出现了裂缝,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长,如同快速游走的长蛇跟随在惊慌逃窜的人群后面,有的人躲闪不及快速掉了下去。盛满人的大巴士慌张地来回转着弯躲闪着逃窜的人群,突然一个急转弯倾向一侧,在一片惊叫声中连车带人一齐倾倒在地。巨幅的广告牌劈头盖脸地倾倒下来,未来的及躲闪的人们眼看这就被砸倒在地……    ☆、第六章 末日审判(二)   龟井猛地将卫生纸从鼻孔里抽出来仍在地上,接着伸手去拧大收音机的音量。“今日九州岛熊本市动物园里发生了恶性的动物伤人及动物自杀、自残事件,”收音机里正在播报新闻,“半小时后熊本及周边地区发生了强烈地震,局部最高震级达到了里氏7.4级。大面积路面及建筑物受损,目前人员伤亡及财产损害数目正急剧上升……”   “怎么,九州岛也……”龟井睁大了眼睛。   “不足为怪,”宫崎说,“驰野不是说过,日本各地都有黑天使吗?”   “这不像是黑天使所为,”龟井说,“动物园里的动物提前预知到了,说明地震是有预兆的。如果是黑天使所为一定不会有预兆。”   “那可不一定!你忘了东京和大洪水前,遮天蔽日的飞鸟啦?”   “我只是不相信,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   “不相信的事儿多着呢!”宫崎说,“一年前我们还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黑天使呢,可是怎么着?经过这些事,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不相信也得相信!”   “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呢?”龟井若有所思地说,“人们所面临的,到底是天罚还是来自人们自身的报复?”   “你犯什么神经哪?”宫崎说,“我看不管是天灾也好,人祸也罢,反正都是人们的报应!”   “可这报应来的也太快太猛烈了吧!”   “不猛烈人们怎么反省?”   “可人类已经反省了,”龟井说,“也得给人们改过的机会!”   “机会?”宫崎看着他,“人类在所谓利用和改造大自然的时候,在满足自己的征服欲的时候,给过大自然任何机会吗?”   人们还未从灾难带来的悲痛中走出来,转眼已经到了烟花三月。伴随着废墟的重建,大地上的万事万物也逐渐苏醒。   龟井和宫崎开车出去,路上路过一片鲜花盛开的地方。美丽的樱花如云如烟,给人一种温暖亲切的感觉,仿佛是为了安慰灾难中逝去的生命,又仿佛预示着一个美好安宁的未来。   经过那么多的事情,两人也被弄得疲惫不堪,所以决定停车下去走走。樱树下的人很多,日本人有赏樱的传统,灾难中幸存下来的家庭更是不愿错过这次与家人团聚、全家出游的好机会。人们带来自己做得各种美食,簇拥着在开满鲜花的樱树下席地而坐,品着美食,赏着樱花,其乐融融。   两人并肩走在烂漫的樱树下,微风送来阵阵花香,沁人心脾。突然,龟井抓住宫崎的胳膊示意他停下,眼睛直盯着前方。   “怎么了?”宫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地也是一惊,“他怎么会在这儿?”   “不知道。”龟井说着,眼睛仍然盯着前方。前面不远的地方,驰野静静地站在那儿,抬头看着满树的樱花。他周围到处都是不知情的人们。   “这么多的人,他想干什么?”宫崎不安地说。   “我看他不想干什么,”龟井说,“你看他的眼里,一点杀气也没有。”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呆在这儿!”宫崎说着大步向前走去。   “你不能去!”龟井一把拉住他,“你去准得谈崩了!”   “你不会又想一个人逞英雄吧?”宫崎说,“你忘了上次差点一命呜呼了!”   “这儿有这么多人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说着他迈步走去,“你呆在这儿别动!”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宫崎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说。   龟井一步步地走到驰野身边,但他似乎并没有察觉。   “你在这干什么?”他开口问。   “别担心,”驰野看都不看他,“我今天不想杀人。”   “那你到这来干嘛?”   “我只是觉得,很长时间没有体会人间的温暖了。”驰野伸出一只手,几片粉红的花瓣随风飘落在他的手心里。   “你也知道人间有温暖?”龟井看着他说。   驰野转过头来看着他,眼中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你不要以为我对人世还有所眷恋,我依然会履行自己的职责!”   “你的职责是什么?”龟井追问。   驰野突然转移了话题:“你站在我面前,难道不会感到害怕吗?”   “我无所谓,”龟井说,“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我。但我在死之前一定要知道,这些事情到底跟你们有没有关系?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此处说话不便,”驰野说,“你跟我来!”说完转身走了。   “怎么还没说完?到底谈不谈得来?”宫崎站在远处焦急地看着他们,忽然看见他们转身一前一后往别处走了。   “有没有搞错?像私下了断,你小子不要命啦!”   驰野和龟井避开人群,沿着小路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这里依然是花团锦簇,落英缤纷,如诗如画。驰野抬头看着那如雪片般飘落的花瓣,神情安详。这也许使他想起了儿时的白杨林,那令人陶醉的绿色海洋。   “每个人在小的时候都有自己的天堂,”他缓缓地说,“但是我的天堂被一群人无情地毁了。从那以后我就只能在回忆中重温它的样子。这个世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人们总是在伤害或是被伤害着。我们的责任就是尽快结束这一切,消灭这个已经无药可救的世界,然后再冥神的统治下建立一个更新更美好的世界!”   “冥神?”龟井无不惊讶地说,“冥神的目的就是毁灭者个世界,将人们全部带入死亡的深渊,又怎么会建立一个更新更美好的世界呢?”   “冥神比众人仰慕的天神仁慈多了。”驰野说,“天神只会看着这个世界堕落下去而坐视不管,冥神不一样,他会赐予我们无穷的力量,让我们想做什么就可以去做什么!”   “是啊,让你们心甘情愿地作他的傀儡,作他的帮凶!”   “我是看在以前我们做过朋友的份上才告诉你的,”驰野说,“如果你够聪明,就趁现在好好地享受生活吧!”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龟井喊住他,“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为什么?”驰野似乎有些惊讶。“因为你知道了天机?”   “不是。”龟井说,“因为我宁可现在就死,也不愿活下去亲眼看到这个唯一有生命存在的星球最后却笼罩着死亡的阴影!”   驰野似乎是一愣。   龟井看着他,接着说:“没错,在地球上,人类只不过是千千万万个物种中的一个,而且还是个后来者。在人类没有出现之前,地球上的生命就繁衍进化了亿万多年,才逐渐形成了现在丰富多彩的生物圈。设想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被毁灭了,回到了地质时期,那么还需要多少个亿万年,才能恢复成现在万物繁荣的样子?不,也许再也无法恢复了!因为地球是借着种种的机缘,因着从宇宙大爆炸时就开始积累的种种偶然因素,才有可能出现生命的。如果地球上的生命真的就此消失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重新开始!”   驰野似乎听得有些动容,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如果我们不动手,难说人类自己就会把这个地球给毁了!”   “不会的!”龟井反驳道,“经过多次的教训,人类已经知道错了,已经开始悔改了!我相信人类这种高级动物,既然有能力改造世界就一定有能力完就和保护这个世界!我相信这个世界是不会灭亡的,他会在人类共同的努力下保持并更加繁荣,生机勃勃,五彩缤纷。难道你想看到这个生命共同的家园,变成像其他星球一样冰冷坚硬的岩石?”   “不会的,”驰野心烦意乱地说,“我的朋友是不会骗我的!他说冥神会拯救这个世界,这是他至高无上的信仰!”   “他只不过也是被死神蒙蔽利用了!”龟井说,“如果冥神会拯救生命,那他还叫死神吗?”   驰野还是有些犹豫不定,不知该相信谁的样子。   “你想一想,”龟井继续说,“冥神为什么要挑选充满仇恨的自杀者作为黑天使?为什么不挑选对生命充满热爱,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人?因为只有爱才会带来希望,而与之相反的仇恨,只会带来一样东西,那就是——毁灭!而这正是冥神所想要看到的结果!”   驰野开始有些动摇了,已经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惊讶。   “驰野,”龟井意味深长地说,“人类所经受的灾难和痛苦已经够了!如果你们就此收手,它们尚可以从悲伤中走出来,尽心尽力地重建地球这个生命共同的家园!地球不属于人类,但人类属于地球!人类会珍惜这个共同的家园,并努力使它变得更美好的!”   驰野显得有些激动,但很快又平静下来了,那是一种无奈的冷漠黯然的平静。   “晚了。”他静静地说,一边看着龟井,后者的脸上出现了无以伦比的震惊。   “太晚了,”他说,“各地的黑天使已经开始行动,一心一意只想毁灭整个日本!就算我不出手,他们三个的力量也足以使日本成为一片不毛之地!”   “快去阻止他们!”龟井激动地大声说。   “不可能,”驰野说,“如果知道我背叛了,他们一定不会饶过我,何况我是黑天使中力量最弱的!”   “他们是谁?”龟井追问,“他们在哪儿?”   “怎么,你想去找他们?没有用的,”驰野说,“说不定你还没见着他们的面,就会被他们弄死!”   “这你别管!”龟井大声说,“你只管告诉我他们是谁,在哪儿!”   “好吧,就满足你这个固执的家伙——反正你也找不到他们。我只知道,他们一个在九州,叫泷泽靖一。”   龟井看着他,精力集中地听着。   “一个在北海道,叫莫洛斯,是个日俄混血儿;还有一个女的,她在四国,叫加纳绮童。”   “好了,我记住了,谢谢你!”   “你最好听我的忠告,不要奢望去找他们,否则,”驰野说,“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宫崎趴在汽车里到处找车钥匙,急得像是火锅上的蚂蚁。正心急火燎呢,猛地一抬头,看见龟井面无表情地慢慢走回来了。   “我的老天爷!”宫崎冲下车一把抓住他,“你总算是活着回来了!怎么样?没缺胳膊少腿的吧?我就差开车去找你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与那小子同归于尽啦!”   “我已经说服他收手了。”龟井依然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宫崎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接着激动地一把抱住他的肩膀,“真是太伟大了!不愧是东京都最出色的心理学专家,我真是服了你了,I服了YOU!”   “可是他说还有别的黑天使呢,他们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我的天,”宫崎又一次睁大了眼睛“那咱们该怎么办?”   “我倒是想去找他们来着,”龟井泄气地说,“可是日本这么大,该怎么找呢?”   “你忘了老兄,”宫崎说,“你的汽车上不是有地震传感器吗?”   龟井睁大眼睛看着他说:“你最好别打它的注意,”他摇着头说,“门儿都没有!”   宫崎没说什么,只是眯着眼睛看着他,嘴里发出嘿嘿的坏笑…… ☆、第六章 末日审判(三)   龟井的宝贝新车没命地奔驰在宽阔的高速公路上。   “呀呼——”汽车里的宫崎握着方向盘,不时还兴奋地怪叫着。   “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一旁的龟井说,“好像八辈子没落着摸方向盘似的!”   “你不懂,”宫崎扭头看着他说,“汽车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没有它我会痛不欲生的!”   “净瞎掰!驾照被吊销后你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不一样,那时的我只不过是苟且偷生,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瞧你说的,那你不也快成了黑天使了?”   “你不相信?”宫崎说,“那好,我证明给你看!”说着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在车水马龙的路面上来回穿梭。高速公路上洒满了龟井的尖叫声。   照着宫崎的速度,第二天他们便来到了本州西端的长门,这里与九州的下关之间连接着一条关门海底隧道。汽车在宽敞明亮的隧道中快速行驶着,龟井大口地咬着一个饭团。   “别嚼得那么大声,你以为我不饿吗!”宫崎扭头冲他说。   “开车不就是你的精神食粮吗,”龟井说,“你就尽管开吧!”   “你说我们要去找的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   “泷泽靖一。”   “听名字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我怀疑上次的熊本大地震就是他搞的鬼!”   “他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在深山驰野之下!”   正说着,车上的地震报警器突然响了,吓了两人一跳。   “怎么,又地震了?”宫崎紧张地问。   “应该是的。”龟井说,“可是我们为什么感觉不到?”   “我想我感觉到了。”宫崎侧着耳朵,好像在听什么。   前面的汽车以让像往常一样快而有秩序地行驶着,然而后面的似乎有些反常,好像一下子都加快了速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非常响亮,不断地有汽车往前超。   “后面好象发生了什么事情!”龟井回头看着大声说。   “能看见什么吗?”宫崎问。   “什么也看不见!”龟井说,随即睁大了眼睛,“看来我们要有麻烦,”他说“你只管把车子开得最快,越快越好!”   这时宫崎也从反光镜里看到了后面的情景。“天哪,”他也睁大眼睛,“看来这下我们撞到鬼门关了!”他脚下猛地一用力,汽车在瞬间加速了。   后面很远但能看得到的地方,一大团白色的东西正在翻涌着。那是地下隧道中最可怕的东西——海水,正快速吞噬着整条隧道。   “该死!”宫崎大声骂道,“这条隧道都使用了好几十年了,怎么会突然漏水?”   “我有一种感觉,”龟井说,“泷泽那小子好像知道我们来了!”   “他可真够厉害的,还没见面就能让我们尝到苦头!”   “少废话!”龟井说,“还有多长时间才能走出隧道?”   “至少还需要几分钟吧!”   “来不及了!”龟井焦急地看着后面,汹涌的洪水正一点点*近,后面的汽车瞬间就被白色的洪峰吞噬了。   宫崎猛踩油门,表盘一下子窜到三位数上。他不断地超车,但别的汽车也都在没命地乱窜,有好几次险些撞上。   “真后悔刚才吃了那个饭团,”龟井说,“现在已经开始反胃了!”   “撞死总比淹死好的多!”宫崎大声说,这时前面已不通了,好几辆车纠缠在一起互不相让,把隧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该死!怎么办?”龟井急得满脸通红。   “你的汽车上保险了吗?”宫崎反问。   “什么?”龟井只顾着急了,没听清楚。   回答他的是一个猛烈的转弯,汽车急速冲上了圆滑的隧道侧壁,接着是一个俯冲又回到了地面上。   “天啊,”龟井通红的脸变得熬白,“才知道还可以这样超车!”   “没见过吧!”宫崎得意地说,“你的心脏还在原地儿吧!”   “我刚把它咽回去!”龟井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这时宫崎兴奋地盯着前方,“有光亮,”他激动地说,“我看见隧道出口了!”   “别高兴得太早,”龟井说,“洪水就在我们的屁股后面!”   “没问题,一定能冲出去的!”宫崎将油门踩到底,汽车像飞机一样没命地往前冲。出口眼看着越来越近了,可后面的大水也步步进*,浪尖几乎已经溅到车尾上了。   “十米!”宫崎盯着前面大声说。   “十分米!”龟井盯着后面大声喊。   “七米!”   “七分米!”   “三米!”   “三分米!”   两人感觉车尾像是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汽车一下子冲出隧道,在隧道外面一个转弯上了高架桥,转弯时险些与另一辆汽车撞上。   “没长眼吗?”那辆车的司机冲他们大喊,没喊完就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洪水冲到了路边的栏杆上。   “对不起!”龟井回头大喊。   “总算出来了!”龟井长嘘一口气,“真是九死一生!”   “好像还没完。”龟井说,一边盯着显示屏上的红点,警报声也响得越来越急促了。   “糟糕!”宫崎恍然大悟,刚说完,汽车突然猛地一震,两人浑身一惊,定眼一看,原来整个高架桥都在震动!   “我说还没完吧!”   “该死!这下怎么办,总不能冲下桥去!”   “一直往前开!”龟井指着显示屏上的红点说,“他可能就在前面!”   这时高架桥震动得越来越厉害,地面上已经出现了裂缝。惊慌失措的汽车横冲直撞,乱作一团。两人在失控的车队中间来回穿梭着,还要时刻提防着被别人撞上。高速公路像是悬崖上的吊桥一样来回晃,突然后面一声巨响,两人回头一看,高架桥竟然断裂了!好几辆汽车随着断裂的桥面坍塌了下去。接着更大面积的桥面继续坍塌,几乎两人每走一段,身后的路面就会支离破碎,好像是巨大的多米诺骨牌一样。   “泷泽这小子竟比驰野还疯狂!”龟井大声说。   “狗娘养的!”宫崎气愤地骂道,“见了面非让他好看!”   说话间两人找到了突破口,汽车冲下桥接着上了高速公路。   “怎么还没看见他?”龟井说,“传感器的信号已经很强烈了!”   “我看见他向我们‘招手’了!”宫崎说。   “哪儿?”龟井问,然而接着他就看见了——斜后方的海面上掀起了一股巨浪,涌上共路在后面向他们扑来,像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对他们穷追不舍。   “又来了!”龟井不由地惊叫。   “这小子的花样还真不少!”宫崎大喊,“有本事就别躲躲藏藏的,出来明着打!”   这时后面的潮水越涨越高,巨浪已经掀到了他们头顶,眼看就要劈头盖脸地拍下来,宫崎猛打方向盘,汽车一个急转弯冲下公路,冲到了海边的沙滩上。这时,他们看到了驰野所说的黑天使——泷泽靖一。   在他们前面的海边有一块巨大的岩石,高峻陡峭,仿佛一把些插入沙滩的宝剑,又如腾空直上的巨鹰。海面上波涛汹涌,巨浪撞击着岩石,水花四射。泷泽就站在岩石的顶端,衣服被海风吹得舞动如旗,在波澜壮阔的海天之间颇有震慑力。   龟井宫崎两人下车,顶着寸步难行的大风一步步向他走去。   “站住!”泷泽的声音随着大风传来,“你们两个凡人竟敢到这来送死!”   “我们是来劝你收手的!”龟井大声说。   “休想!”泷泽说着,一抬手,潮水顿时从岩石的两边涌上海滩,冲两人直扑过来。   两人惊讶不已,潮水冲上两人的头顶,却在头顶上自行散开了。   “你是龟井吧?”泷泽突然问。   “正是。”龟井看着他,他有着与驰野一样英俊的脸庞,龙眉凤眼,但眼神中更多了一种邪气。   “我听驰野说起过你,”泷泽说,“是个爱管闲事的大笨蛋!”   “驰野已经答应我们收手了!”龟井说。   岩石上传来了泷泽邪气的笑声:“你以为驰野就那么容易听信你们的胡言?他和我一样有着坚定不移的信仰,绝不会变心的!”   “信仰冥神吗?”龟井说,“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傀儡,难道真的要毁了整个世界吗?”   “是破败不堪的世界!”泷泽说,“冥神会接管并建立一个全新的世界!”   “冥神只会建立地狱!他是想把地上也变成冥界!你们是被他欺骗了,被他利用了!他利用你们的仇恨想毁灭整个世界,即使这世界还是美好的!”   “这个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人们垂死挣扎,却不想被解救!”   “人类会自己拯救自己的!他们亦会拯救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不会毁灭的,人类会继续努力将它建设的更加美好!”   “是吗?”泷泽冷笑着说。然后他沉默下来,但他身后的海面又开始翻涌,白色的浪潮似乎正在积蓄着力量,蓄势待发。   两人不由地又紧张起来,紧紧地盯着海面。然而海面又逐渐恢复了平静,泷泽的声音高高地传来:“我暂且放你一条生路,你回去告诉那些人们,作为对他们的惩罚,神已经公开向他们宣战!他们如果不相信,就可以试试看,看到底是人类所谓改造世界的力量大,还是神的力量大!”说完他张开双臂,一时间大风骤起,海面上波涛汹涌,一股巨浪覆盖了他所在的岩石,巨浪退去之后,岩石上已经没有了他的影子……   (第一部完)   在末日般的巨大灾难中,龟井和他的朋友宫崎能否说服黑天使拯救世界?人类能否逃过这场末日审判的降临?   好莱坞大难大片一样的惊险刺激,末日审判来临之时的反思与忏悔,一切尽在《神垂死》系列第二部——《神垂死之末日审判》!  ☆、第一章 绝望·人与神的对抗(一)   (本书为《神垂死》系列小说第二部)   如果神公开与人类对抗,人类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荷马史诗》   洛杉矶高楼林立的城市上空,一架警用直升飞机正在巡逻着。   “我们正在罗斯福大街上空,这里未发现任何异常。”飞行员对着通话机四国,说完接着跟搭档聊;“她整天说我不顾家,不管孩子,可是她呢?她如果能在家做饭,我就用不着天天吃快餐了!”   “女人就是这样,”他的搭档说;“所以我已经跟好几个女人好,却一直不结婚。女人的占有欲跟男人的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也是结了婚以后才领教女人的厉害。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台风总是以女人的名字命名了!”   他的搭档没说什么,而是直直地看着前方;“天哪,那是什么?”   “怎么了?”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也看愣了,“真是不可思议,”他堂目结舌地说,“是‘女人’来了!”   在他们前方几十米远的地方,密集的钢铁森林之间,似乎有一根巨大的柱子在快速地旋转着,所到之处楼房毁灭无余。   “报告总部,罗斯福大街上空出现龙卷风!”他急忙汇报。   “请报告具体位置!”   “具体位置在……”他刚要说,那大旋风又突然消失了踪影。   “土气哪儿了?”两人惊讶不已。   “重复一遍,请报告具体位置!”   两人正在寻找着,这时又从不同的地方自上而下延伸出两股旋风,如同跳着双人舞的两个人似的各自在自己的地盘上盘旋着。   “又出现了两条!等等,”飞行员紧盯着两股旋风,眼看着它们转来转去随后汇成了一股,铺天盖地地向他们这边卷来。   “欧,该死!”飞机一个急转身扭头向后跑去,但龙卷风的速度也相当快,阵势相当大,如同一个吞噬一切的巨大黑洞席卷着向他们而来。   “快转弯,离开它的轨道!”他的搭档大声喊。   “来不及了,它的速度相当快!”飞行员惊慌万分,正欲转弯,直升机被猛地一下子倦了进去,他们还未来得及喊一声便无影无踪了……   屹立在纽约罗德岛海边的自由女神像高大庄严,肃穆地守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此时,她面前的这片海洋不像往日那么平静,海面急剧膨胀起来,几十米高的巨浪正向海岸*近。巨浪冲向自由女神像,立即淹到了她的胸部,只剩下举着火把戴着头冠的半个身子露在疾速翻涌的洪水上面。她的身后,强势的洪水正迅速淹没着这个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在林立的摩天大楼间急剧蔓延,繁华街道上的车辆未及躲闪便在瞬间被淹没,建筑物的玻璃外壁接连崩裂,破坏着里面所有的设施和所有的人生命。北美的商业金融中心罗德岛,瞬间便成了一片泽国……   “局长,请您马上跟政府取得联系,情况十分紧急!”龟井跟在警察局长的身后急促地说 而局长只顾快速地在走廊上走着。   “这种事情轮不到我们,”他头也不回地说,“应该是气象局,如果情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她们那边不可能没有动静!”   “可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了,连气象局都始料不及!”   局长正想说什么,这时他看着前面不动了,前面的一台壁挂式的电视机上正勃发着新闻;“昨天下午,美国西部城市洛杉矶出现了几股势力强烈的龙卷风,持续时间长达数十分钟,最强一股达到F5级,洛杉矶城市破坏及人员伤亡惨重。几乎与此同时,北美大陆的另一端,美国东北部的沿海城市受到了猛烈的海啸袭击,海水迅速上涨,迅速淹没了纽约的罗德岛……”   大厅里的人都停下手头的事情扭头看着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令人震惊的场面:平日车水马龙的华尔街上一辆汽车也没有,有的只是望也望不到边的人海人潮。宽阔的大街上人头攒动,人群如同势不可挡的潮水向前涌动着,高声呼喊着,举着各种各样的标语,如: “SAVEEARTH,SAVEOURSINGLEHOME!”   “NOONECANSAVEUSBUTOURSELF!”   人们大声疾呼着,情绪异常激动,他们不顾一切地与前来阻拦的警察发生了冲突,甚至接连不断的枪声也无法平息人们的激动。   就在一片混乱的时候,人群后面突然出现了更大的骚动。人们惊叫着,拥挤着,像是一群炸了锅的蚂蚁,更像是奔牛节上拼命奔跑的人群。镜头快速向人群后方拉近,镜头中出现了几十米高的洪峰,正铺天盖地地向城市涌来。原本高举着的标语此时一片东倒西歪,人们仍下手中的旗杆只顾没命逃窜。人们不顾一切地奔入附近的建筑物里,但大部分的人仍被急速的洪水淹没。   “我的天哪!”局长看得目瞪口呆,继而快速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我得马上跟气象局取得联系!”   “怎么样?”一见面宫崎就问。   “那老头答应给气象局打电话了。”龟井说。   “气象局?”龟井大声说,“气象局管个屁用!”   “你以为首相的电话是每个人随便都能打的吗?”   “别说是福田康夫了,现在马上给潘基文打电话都不足为过!”   “过大的举动会引起全国社会的恐慌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过去问。   龟井想了想:“你这两天别离开电视和电脑,”他说,“时刻关注着气象局那边的动静!”   “那你干嘛?”   “我去找一个老朋友!”龟井说。   与宫崎分开后龟井去了自己的母校上智大学。他以前虽然是心理学系的,但对天文地理更为热衷。地理系的船越教授就是个这方面的狂人。他们是在一次学术讲座上认识的,那次船越讲得是天花乱坠,龟井听得是心潮澎湃。散会后龟井立马上前请教,之后两人便成了忘年交,有空就凑在一起谈天说地,东侃西侃。   龟井走进船越的办公时室,他正带着副大眼镜在埋头研究什么,见龟井进来,接着眉开眼笑地大喊:“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看我?还以为你毕业后就把我给忘了呢!”   “我最近很忙,请老师原谅!”龟井说,“不过我这次来找您有更重要的事情!”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结婚了?”   “不,”龟井说“比那更糟糕!”   “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了,”听了龟井所言船越想了想说,“虽然全球变暖的确会带来一些不良的后果,可这来的也太快太猛烈了!”   “以您看这是怎么回事?”龟井问。   “全球变暖无疑会造成全球性的气候系统紊乱,”船越说,“而且会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大面积的热带雨林遭到破坏,就会失去它的气候空调的作用;气温升高,两极的冰川融化,带来的大面积海水温度和密度的变化会导致洋流系统错乱,来自两极的寒流增强,来自赤道的暖流减弱,流及地区就会寒冷、干燥,从而导致气候及天气的异常。”   “怪不得这两年的气候像是在发神经!”龟井说,“那地震和海啸呢?气候异常总不会带来地质灾难!”   “不知道。只能说是趁火打劫,跟着凑热闹!”   “那我们该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吗?”   “对于这种自然灾害我们不好制止,只能预防。”船越说,“我们恐怕只能被动地采取各种措施,力使人员和财产损害降到最低。比如加高加固拦海大堤,完善和充分利用地震监测系统及卫星监测系统。”   “您能帮忙吗?”   “什么?”   “现在政府和社会上还没有引起高度的重视,您能呼吁他们吗?”   “这我可办不到!”船越摇摇头说,“我只是个大学教授,又不是万人瞩目的科学家!”   “可大学往往是科学的前沿和社会力量的推动着!”龟井说,“只要您多做几番巡回演讲,联合您的教授同盟们,煽动大学生轰轰烈烈地游行一场,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至于吗?”船越睁大了眼睛,“你这是跟睡学的?”   “不让我开车!”宫崎坐在地板上抱怨着,“让我整天守着电视看!”他抱着一碗面条,对着电视大声地吸着,“你倒是开着车到处跑!”   “现在播报最新消息,”电视里演着,“今晚在东京南部的拦海大堤上,众人然起火吧排成‘预防灾害,保卫城市’的字样,并大声呼喊着。据了解,这些人大都是上智大学的学生,和部分东京市民。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引起足够的重视,呼吁政府及社会各界尽快采取措施,预防洪水等自然灾害……”画面中夜晚高高的大堤上,一大片的人在举着火把大声呼喊,火被高处的大风吹得猎猎作响,忽明忽暗,场面那叫一个壮观!   “上智大学?”龟井直愣愣地盯着屏幕,刚挑起的一筷子面条又哧溜哧溜滑进碗里了,“龟井你小子在搞什么?”   不一会儿龟井开门进来了,一身疲惫的样子。   “你小子在搞什么?”宫崎扔下面条碗就冲他过去了“是你弄的吗?”   “你看新闻了?”龟井无力地脱下外套扔在一边。   “我是说,这么刺激的事怎么不叫着我?”   “我给你打电话来着,你关机了!”   “什么?”宫崎大喊一声,随即蹿到床上一把抓起手机,“妈的,没电了!”他一把又将手机扔回床上,跑到龟井跟前问:“你是怎么忽悠那些小子去闹事的?”   龟井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咽了两口:“不是我,是我的偶像船越宪一郎,听了他的演讲你准得崇拜得五体投地!”   “这么说你也参加了?”   “什么话!”龟井突地放下水杯,“你不是一直在看电视吗?上面叫唤得最欢的就是我,你居然没看见!”   “叫唤得都很欢嘛!”宫崎说,“你打算叫他们闹多长时间?”   “反正大学生们晚上都闲得难受,”龟井说,“闹到政府同意为止!”   “闹出事儿来怎么办?把警察招来怎么办?”   “放心,”龟井摆摆手说,“警察不会拿祖国的花朵怎么样的!参与这件事的不仅是学生,船越教授已经联合科学界的人士作了广泛的呼吁,相信政府很快就会重视并采取行动了,何况……”   龟井的一个何况还没说完就停下来了,他盯着电视,打断他的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银座大厦突发大火,火势迅速从中层蔓延倒顶层,许多人被困楼中,消防员正在实施紧急抢救……”   “妈的!妈的!”龟井接连骂了好几声,抓起刚脱下来的衣服向门外冲去。   “等等!”宫崎方才如梦初醒,“你小子别想再撇下我!”    ☆、第一章 绝望·人与神的对抗(二)   宫崎开着车子发疯般地跑到银座大厦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了一圈警戒线。老远就能看到几十层高的大楼火光冲天,楼下警笛长鸣,一大堆消防队员正在举着水枪往楼上喷,可是楼太高了,火太大了,十几辆消防车停在下面就跟玩具似的,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你们不能进去!”警戒线上的看守人员拦住他们说。   “我们是来帮忙的!”宫崎说。   “不行,你们不是专业人员,进去只会添麻烦!”   “这节骨眼上你们还这么死板!”龟井大声说,“多几个人帮忙能多救几条性命!”   “你们又不是消防警,进去说不定连自己的命都会搭上!”   “我们也是警察!”宫崎捅捅龟井,“你的证件呢?”   龟井快速地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我没带!”   “妈的,你小子管着什么吃了!”宫崎大声说,但他们还是被毫不留情地撵了出来。   “要不要我开车冲进去?”宫崎自告奋勇地说。   龟井看着不断被抬出来的伤者,说:“走,我们去别的地方帮忙!”   “去哪儿?”   “去医院!”   于是两人又迅速开车赶到医院,那里已经是人满为患,进进出出的非常杂乱。他们下车便冲进医院里,里面更是混乱不堪,呻吟声、叫喊声、器械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医生,整个人烧伤得很严重!”   “快,推去手术室!”   龟井听着医生的声音耳熟,便跑去叫:“乔本先生!”   乔本抬头见是他:“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帮忙的!”   “好,你去帮他们引路!”说完急急忙忙地走了。   龟井在这个医院作过义工,对里面很熟悉,跑里跑外的也帮了不少忙。   但送进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全体医护人员齐上阵也忙不过来。病床不够用,他们就把太平间里的殓床也推来了;药品不够用,他们就派人现去买。里里外外忙得是不可开交。   待忙完了那一阵,两人坐在地上休息时,已经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   “唉,真是太惨了!”宫崎叹了口气说。   龟井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就是在这里遇见驰野的。”   他想起那次稿纸落得满地,他正沮丧的时候一只手帮他捡了起来,他一抬头,便看到了驰野微笑着的英俊干净的脸庞。不过他又马上想到驰野那个时候几经死了,心里不由地一个激灵。   “如果他肯来帮忙,会少死多少人哪!”宫崎说。   “你以为他是蜘蛛侠,哪儿有困难哪儿有他?”龟井说。   “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黑是白,真的被我们说服收手了,还是如泷泽所说继续着他们的勾当?”   “他是死人,当然更听死人的话了!”龟井毫不留情地说,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愿他还是听我们的!”   大海上雷电交加,海面上波涛汹涌,颇不安宁。暴雨如注,大风席卷着雨水横扫海面。风雨之中,一条船在海面上颠簸起伏,船上的人虽穿着雨衣却已浑身湿透。他举着通话机在疾风骤雨中大声喊着:“这里的海面很不平静,海水涨潮已经超过了正常的高度,就要达到警戒水位线了!”   “你先上岸,我们马上派人过去!”话机那头说。   “你们快点,情况紧急,时间不多了……”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巨浪打过来,他的船立刻消失在了黑色的海面上……   电话铃大作的时候龟井正睡得像头死猪,他猛地惊醒一把抓起电话:“喂,哪位?”   “海边有情况,我们正往那边赶,你也快来吧!”电话那头说。   “船越老师!”龟井听出了他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风浪很大,海水就要淹没警戒线了!气象局的人通知我的,你快来看看吧!”   “好的,我马上去!”龟井放下电话便赶紧穿衣服,这时他看见宫崎正扒着窗户往外看。   “真奇怪!”他转过头来对龟井说,“这才春天,可外面好像是刚下了一场暴雨!”   “奇怪的事儿还不少吗?”龟井边提裤子边说,“别磨蹭了快走吧!”   两人开着车子迅速赶到拦海大堤,那里已经来了很多人,有气象局的,有消防队的,当然还有船越一帮人。   “怎么回事?”龟井见到船越就问,“海水怎么会涨的这么高?”   “不知道,”船越焦急地望着海面说,“即使是满月大潮也不至于涨得这么高,也许是风太大刮得吧!”   “那我们该怎么办?”龟井又问。   “我们已经派人去弄沙袋了,”船越指指那边的消防队说,“可我看根本不管用,潮水涨的太快太猛了!”   龟井快速地想了想说:“沙袋管用,只要再弄些水泥!”   “不行,”船越反驳道,“时间太仓促,水泥根本干不了!”   “可以的,”龟井说,“您知道哪儿能弄来液化氮吗?”   船越不解地看着他:“实验室里就能做,你要多少?”   “越多越快越好!”   “好的,我马上给学校里的人打电话!”   “我去告诉他们想办法弄些水泥来!”   不一会儿沙袋和水泥运来了,船越的助手也从实验室里弄了来些液化氮。众人开始一起努力,他们在大堤上垒一道沙袋,沙袋之间浇上水泥,喷上液化氮,原本要很长时间才能凝固的水泥很快就凝固了。他们就这样快速地垒着沙袋,可是堤岸太长了,无论他们多少人一起片刻不停地努力,他们垒沙袋的速度也远远不及海水上的速度。眼看着大潮越张越高,已经越过原来的堤坝了,正不断拍打着刚垒起来的沙袋。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怎么办,教授?”龟井在风浪之中焦急地大声问。   “见鬼!”船越说“这海水怎么跟着了魔似的涨个不停!”   龟井突然想起了驰野,“不会是他干的吧?”他在心里想,不过又很快否定了在这想法。他想起了那天在樱树下驰野抬起头来看樱花的样子。   液化氮很快用完了,水泥和沙袋也随之告急。人们都累的筋疲力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潮水越过大堤向堤内流去。   “抢险来不及了!”消防队的负责人大声对船越说,“快通知沿岸的居民防洪吧!”   船越又把这话转告给气象局的人,那些人给局里打了电话,叫他们马上发出紧急警报,通知沿海的所有人采取防范措施。   沿海的人们虽然尽快采取了防范措施,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洪水仍显得措手不及。这次的洪水虽然没有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但也对城市造成了一定的破坏,给人们带来了一定的恐慌。大地上的人退出抢先一线后立即下来帮助人们抗洪,虽然挽救了一些人们的生命和财产,但洪水给人们带来的损失和伤害依然令人痛惜。好几名消防战士在抗洪抢险中牺牲了。   最近的电视新闻几乎成了世界各地各种灾难的专题报告,新闻中连续不断的画面,向他们传达着一个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印度恒河流域洪水泛滥,这条印度人心目中的圣河,却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中国大兴安岭突发火灾,火势凶猛,一直蔓延到俄罗斯境内,由于风势大,天气又干燥,扑火行动相当困难,火势难以控制;欧洲的阿尔卑斯山脉突发雪崩,人员伤亡惨重,沿线公路和房屋严重被毁……东方的寺院河西方的教堂里都挤满了人,不同信仰的人们向各自的神明苦苦求拜着,然而神明就像是将他们抛弃了一样,迟迟不肯现身。人们就像是被神明抛弃的孩子,在与死神的孤军奋战中品尝着愈来愈深的绝望。就好像弗鲁斯·甘那样,他刚在大海上说了一句“上帝在哪儿”,接着上帝就来了,而且是疯狂的上帝。   宫崎“啪”地一声关掉电视,屋里一下静了下来。他回头看看龟井,龟井正裹着条毯子蜷缩在地板上。他被折腾得发烧了,身心俱疲的,此时只会直愣愣地看着地板,一动不动。   “喂,想什么呢?”宫崎问了他一声。   “我在想,”龟井叹了一口气,“人类真的就无能为力了吗?”   “不然的话还能怎样?”宫崎说,“人类自以为是万物的灵长,世界的主宰,无所不能,无所畏惧,可是现在呢?”   “是啊,”龟井说,“人类的确是罪不可赦,可人类的生命也是宝贵的,就像地球上千千万万的生命一样。的确,人类只不过是地球上千千万万个物种中的一种,可也不是普通的一种。只有人类才拥有至高无上的智慧,才能创造出辉煌灿烂的文明。地球上如果没有人类,就不会有美妙动听的音乐,就不会有绚丽夺目的绘画,就不会有炙热感人的诗歌,就不会有宏伟壮丽的建筑物……”   “就不会有矗立千年的金字塔,就不会有延绵万里的长城,就不会有直上云霄的帝国大厦,就不会有气势恢宏的凡尔赛宫。”宫崎接着他的话说,“可是,人类能建造出比山峦更高的建筑物吗?能拥有比海洋更辽阔的土地吗?能创作出比海浪更动听的音乐吗?能画出比蓝天更美的颜色吗?不能。纵使人类的智慧再高,文明再灿烂,也无法与大自然相比拟!人类永远也不可能超越大自然,就好像永远也无法战胜它!人类每征服大自然一次,大自然便会给予变本加厉的报复!人类,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地球的主宰!”   龟井先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后来猛不丁噗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宫崎一本正经地问。   “你刚才说话的口气就像是驰野!”龟井笑着说,但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人类啊,”他叹了一口气,“几百万年的文明历程!”   “地球啊,”宫崎学着他的语气说,“几十亿年的生命历程!如果地球真的要被毁灭得寸草不生,万一多少年以后有地外生命光临,看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光秃秃的石头星球,会不会想到它曾经充满了丰富多彩的生命呢?”   龟井听着陷入了沉默,但他的身子开始发抖,表情无比激动。   “不行!”他突然说,“人类不能就这样灭亡了!”   “那又怎么办?”宫崎说,“我们自己已经无能为力,神又将我们抛弃了,我们岂不是只有坐以待毙?”   “不会的!”龟井说,“还有一种人,拥有和神一样的力量!”   “什么人?”宫崎睁大眼睛问。   “黑天使!”龟井异常激动地说,“我可以去求黑天使,求他们拯救人类!”   “你疯啦?”宫崎惊异地说,“去求黑天使拯救人类,就好像去求死神大发慈悲一样,是一点可能性也没有的!”   “管他去呢!”龟井说,“无论如何我也要试一试!就算粉身碎骨,就算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复生,也比眼睁睁地等死好!”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宫崎看着他说,“那好吧,既然这样,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闯龙潭虎穴,我跟你一起去!”   龟井满怀感激地看着他,但马上又发愁了:“可这不容易哪,驰野如果不行动,就算我的汽车上有传感器也找不到他!”   “别忘了,不是还有几个不甘示弱的主儿吗?”宫崎说,“何况前阵子我们刚去拜访过一个!”   “你的意思是……”   “我们去九州,”宫崎看着他说,“再访泷泽靖一!”   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正望着玻璃窗外,她的父母亲就坐在旁边,他们正坐在一架飞行于万米高空的飞机上,飞机的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云海。   “妈妈,”小女孩转头稚嫩地对母亲说,“都是云彩,什么也看不见!”   “亲爱的,”母亲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一会儿就能看见了!”   刚说完,飞机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乘客全被吓得大叫起来。飞机随后完全失去了控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往下栽,速度越来越快。飞机上乘客的极度恐惧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灰飞烟灭了……   感知到的驰野猛地睁开眼睛:“泷泽,你在干什么!”   与此同时,高速公路上的一辆汽车正极速地向九州岛驶去……  ☆、第二章 重访龙泽(一)   美丽的海底世界五彩缤纷,五光十色的珊瑚在海底艳丽地绽放着,如同漫山遍野盛开的鲜花,缤纷夺目。两个戴着氧气罩的人正在海底愉快地游行着,他们一大一小,一老一小,却显得相当默契。温暖的阳光透过蓝色的海面照射下来,清澈的海水中波光粼粼,光影波动,如梦如两人在梦幻般的海底世界游动着,看着铺满海底的美丽的珊瑚,和各种各样自由自在的鱼儿,美得如同是在梦里。突然,随着一声血肉模糊的声音,梦中蔚蓝色的海水被鲜血染红,泪水,瞬间流淌在像它一样咸的海洋里……   一辆跑车快速地奔驰在高速公路上。   宫崎握着方向盘,一边扭头看了看龟井,他正倚靠在汽车座背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你还好吧?”宫崎说:“看你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   “没什么,”龟井睁开眼睛,“只是闭目养神一会儿罢了。”   “感冒还没好利索吧?”宫崎说,“这阵子折腾得可真够累的!”   “可能是吧,这两天总感觉力不从心,魂不附体的。”   “灵魂出窍?”宫崎说,“难道你也快变成黑天使了?”   “我还没死呢!”龟井瞟了他一眼,“生病前还活蹦乱跳的,你忘了?”   “是啊,”宫崎说,“一口气能吃一大碗面,还跟我抢呢!”   “不跟你贫!”龟井伸了个懒腰,“我们到哪儿了?”   “快到关门海底隧道了。”宫崎说,“不会又被那臭小子放水淹吧!”   “不知道。”龟井说,“没准儿还能再死之前再见到他。”   “也许吧。这回你准备怎么跟那小子说?”   “见机行事吧。”龟井说,“我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温暖的阳光,金色的沙滩。蔚蓝的大海。   沙滩上聚集着很多的人,有晒太阳的,有洗海澡的。阳光明媚,白色的浪花亲昵地拍打着金色的海岸,顽皮的孩子们踏着海浪快乐地追逐嬉戏着,亲密的恋人在阳伞下甜蜜地亲吻。   海水好像要跟人们开一个小小的玩笑,它悄悄地退下去,原本游着泳的人两脚着地傻愣愣地站在沙滩上,戴着潜水镜的人意犹未尽地在沙子上扑腾着。等他们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海水已经不知不觉地退下了十几米。各种各样的海贝海星暴露了出来,甚至还有几只橡皮船被搁浅在了湿漉漉的沙滩上。   人们一开始只是纳闷,后来逐渐地不安起来。当人们似乎想起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有人开始转身往陆地上跑,便跑边不住地回头看。更多的人也跟着往后跑,然而还有一部分人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他们看看跑着的人,又看看大海,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不一会儿,他们就知道其中的原因了。近处的海水还在后退着,然而远处的海面上却涌起了百尺巨浪,如同一堵深蓝色的水墙突然间拔海而起,气势汹汹地朝岸边涌来。   惊恐,瞬时间在整个沙滩上爆炸了。   人们虽然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在恐惧的驱使下依然惊叫着逃命。因为在他们的身后,就是真真实实的海啸。膨胀的海水正推起百尺高的巨浪汹涌着向海岸扑来,岸边的人们如同看到天崩地裂一般,震惊无比。然而他们逃命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席卷而来的海水。他们就像是沙滩上的蚂蚁,被一大盆水泼了个无影无踪。这一切来得像恶梦一样快,却比恶梦更真实。无数条鲜活的生命甚至还未来得及挣扎便在一瞬间消失了……   “终于快出隧道了,”宫崎说,“在这里边儿可真是担惊受怕!”   “看来你对上次的隧道追逐大战还心有余悸!”龟井笑着说。   “我是车神我怕谁!”宫崎不服气地说,“我是怕再来一次这回你小子的心脏承受不了!”   “上回隧道整个被淹了,”龟井说,“不过这么快就恢复原状了,人们还是能做点事情的。”   “你以为人类只是待宰的羔羊吗?”宫崎看了看他说。   说话间他们已经出了隧道,外面一下子就宽敞明亮了,他们刚要长舒一口气,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或者说是很大的不对劲:上次还繁华有序的城市眼下却一片狼藉,像是遭过台风暴雨一样,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乱糟糟的样子。   两个人看得目瞪口呆。   “看来这边的这个黑天使真没有我们那边的那个仁慈!”龟井说。   “何止,简直是疯狂至极!”宫崎大声说。   “奇怪,”龟井说,“为什么我汽车上的传感器没有感应到呢?”   “这看起来不像是今天刚发生的,好像有一段时间了。”   “妈的,”龟井说,“快去上次找到泷泽的那个地方!”   “这还用你说!”宫崎猛地一踩油门,汽车一下窜上了高架桥。   然而没过多长时经,他们预料的事情就发生了。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聚集了很多乌云,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重,沉甸甸的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天黑暗如夜晚,而且骤然刮起了大风,天地间如同飞沙走石,昏暗无比。大树的树冠被吹向一边,直不起腰来,树叶被狂风吹得泛白。   两个人虽早有准备,看到天昏地暗的样子亦是吃惊不小。   “泷泽这臭小子,又想搞什么鬼?”宫崎大声说。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天边出现了一条明亮刺眼的闪电,接着是一声震耳的鸣雷。   “这小子迎客的方式到真是特别哪!”龟井说。   “我们可别冷落了他的好意!”宫崎说。   刚说完又是一声响雷,天上像是接到命令一样突然天起了大雨。大雨瓢泼,如倾如注,像是积蓄了很长时间的大坝突然泄洪一样。狂风暴雨中汽车就像小甲壳虫一样吃力地向前行驶着,任凭防雨刷怎么不停地摆动,挡风玻璃上的雨水依然飞流如瀑。   “妈的,以为这样就能吓倒我车神宫崎了?还差远呢!”   “少废话,专心开你的车!”龟井大声说。   “今儿个老子就陪他玩儿个痛快!”宫崎越来越上劲。   “那是什么?”龟井突然指着前面大喊。   宫崎看清楚的时候,一面翻飞的广告牌已经啪地一下乎到了挡风玻璃上。   “看不见了,快刹车!”   “别踩我脚!”   汽车被蒙着眼睛继续向前冲了一段,广告牌突然又被掀翻了。   “你小子开车悠着点儿!”龟井冲宫崎大喊,“见到泷泽之前我们不能死!”   “放心吧,”宫崎说,“我还没玩儿够呢!”   “我的天哪!”   “又怎么了?”   “我看不清楚,不过好像是……”龟井的话还没说完,汽车已经飞在半空中了。汽车咣当一下落地时,龟井才接上刚才的话茬:“桥面断了!”   “我知道。”宫崎漫不经心地说,“也许是上次的大型多米诺之后还没修好。”   “这样也能跑?”   “你没玩儿过青蛙跳荷叶吗?”   “我总算知道了,”龟井说,“我不死在泷泽的手里也早晚在你这儿丧命!”   “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宫崎说,“好好保养你的身子吧,你的寿命还长着呢!”   “我看未必!”龟井刚说完,汽车猛地一冲又跃了出去。   汽车在半空中时龟井闭着眼睛哇哇大叫,宫崎还不停地在找:“桥呢?桥呢?”然而他始终没再找到桥,汽车一个俯冲就下去了。两人心理正没着没落的时候,汽车又猛地着陆了。   “真走运,”宫崎一个急转弯接着开,“从高架桥上掉下来又落到公路上了!”   “我看未必!”龟井又是这句话,结果也是刚说完,一棵经不起狂风暴雨吹打的大树就突地倒下来横在了前面的马路上。宫崎猛打方向盘,龟井一脑袋撞在了车门玻璃上,汽车一个急转弯绕过去了。   “你没事吧?”宫崎扭头问。   龟井疼得呲牙咧嘴说不出话来,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指着前面。   宫崎反应过来顺着手往前看的时候,汽车就猛地冲进一个大树冠里,在里面稀里哗啦唧里咣啷地一阵子,才又冲了出来。   “又一棵大树,”宫崎长嘘一口气说,“我怎么没看见?”   “你小子得赔我!”龟井说。   “汽车还是脑袋?”   “两个都赔!”   在呼啸的狂风暴雨中,汽车同样呼啸着向海边冲去。   行至海边,在上次那块陡峭的巨大岩石上,他们又看到了高高站在上面的泷泽靖一,就好像约好了似的。   不过这次见面的场景更为骇人,天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黑色的大海汹涌澎湃,涌起的海浪不断撞击在巨大坚硬的岩石上,飞溅出无数的水花。泷泽站在黑暗狂怒的海天之间,头发衣服在大风中狂乱地飞舞。两人从车里出来便被大风吹得喘不过气,狂风吹得他们寸步难行,他们几乎是连走代爬地一点点向岩石挪去。他们几乎睁不开眼睛,但从见到泷泽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睛里就一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没有一点人性的样子。  ☆、第二章 重访龙泽(二)   狂风呼啸,白色的海浪不断地将自己撞碎在黑色的岩石上。泷泽的声音在岩石上高高地传来:“上次我放你一条性命,这次你又来找死!”   “泷泽,你被骗了!”龟井大声说,“冥神不可能统治地球!”   “胡说!”手上一用力,一阵大风刮来将龟井掀倒在地。   “臭小子!”宫崎见状冲他大喊,“老呆在上面算什么,有本事下来咱们单挑!”说着欲冲上去,泷泽一伸手,一股强大的气流迎面袭来,宫崎被一下掀起撞在一块岩石上,随后又落到地上趴着不动了。   “宫崎!”龟井睁大了眼睛,随后又冲泷泽说:“你这个大傻瓜!你只是被黑暗势力利用了,就算地球真的毁灭了,也不会由冥神来统治!”   “你们既然不相信,”泷泽说,“那好,我把你们送到冥间,你们自己去拜见冥神吧!”说着双臂张开,一时间风起云涌,巨浪滔天,天地仿佛要撞击在一起了。龟井惊骇不已,苏醒过来的宫崎也吃力地抬起头看着这可怕的景象。大海似乎在一瞬间狂怒了,汹涌的海水奔涌着朝岸边而来,看样子两人别说是被淹没得无影无踪,连粉身碎骨都是肯定的了!海水咆哮着铺天盖地地冲他们袭来,两人惊得呆若木鸡,眼睁睁地看着却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他们只感觉到一阵天崩地裂的震动,即被一片天旋地转的黑暗包围。   然而他们并没有被大水淹没,巨浪在他们的面前似乎自行破碎了,像是撞在了一面无形的巨大玻璃墙上,水花四溅,接着朝向反的方向奔涌着退回大海。   巨浪奔涌之中他们看到一个身影站在他们前面,背影十分熟悉。岩石上的那个人和他似乎是以海水为武器对峙了一会儿,一阵天昏地暗过后,潮水汹涌着退回海里。泷泽放下手臂,他的声音却高高地传来。   “驰野,你这个叛徒,竟敢帮助凡人同我作对!”   “我不反对你杀死他们。”驰野镇定地说,“既然他们终归一死,不如在死之前让他们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驰野!”龟井在后面喊了一声。   “有话快讲!”驰野头也不回地说,“我这位朋友的耐心是有限的!”说完迈开步子向那块岩石走去。   龟井远远地跟在后面,虽然泷泽此时站着不动,但他眼中的乌云仍未散去,风浪也未平静。驰野在前面走得似乎并不吃力,龟井却顶着大风艰难地迈着步子,一点点登上那陡峭高峻的岩石。   驰野在泷泽的面前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龟井。   龟井在岩石的半腰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是无法登上岩顶的。   “泷泽,你被骗了。”他喘息着说,“冥神是不可能统治地球的!”   “为什么?”泷泽冷冷地问。   “因为,神化时代早在‘诸神之黄昏’后就已经结束了,诸神就算有幸存下来的也丧失了从前的力量。人们只不过是沿袭着古代的传统对诸神依然信奉着,但他们顶礼膜拜的神明却再也没有可能统治这个世界了!”   泷泽没说什么,依然用灰暗的眼睛看着他。   “神化时代已经过去了,”龟井继续说,“现在是人类和各种平凡生命的时代,他们继续生存在这个主神曾经生活过的世界上,而远古时期的诸神已经不存在了。你所信封的冥神已经被驱逐出太阳系,天神和海神也只是徘徊在太阳系的边缘,他们现在的力量已经不能对地球有任何的影响了!”   “胡说!”泷泽大声说,“如果不是冥神的恩赐,我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并且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是你拥有这一切的并不是冥神!”龟井说,“而是你自己的仇恨!冥神虽然已经不存在了,但他的黑暗势力依然潜伏在地府之中,并随时准备利用人类自身的仇恨和自大毁灭整个地球。你们就是他们挑选的心怀仇恨、毁灭欲极强的亡命徒!他们就算无法统治这个世界,也要眼看着这个世界灭亡,将诸神留下的生命化为一片灰烬!”   “你说的是真的?”泷泽似乎不大相信。   “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担保。”龟井说,“不,用所有人类的生命担保!泷泽,我知道由于种种原因,你曾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对人类充满了仇恨。但这个世界并不是无药可救的,人类也不是万恶不赦。地球上存在生命是绝无仅有,二生命发展到现在的高度发达和丰富多彩的形式更是极为不易。人类虽然在自身发展的过程中出现过各种各样的错误,但作为生命的一种,他们的生命也是宝贵的,而且也会致力于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而不是将其毁灭!”   泷泽没说什么,他的眼睛依然灰暗,但那灰暗当中却没有了杀气。仿佛是一层阴云笼罩在他的心灵之上,将他的内心与外界阻隔,让人无法猜测到他在想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了句:“这是真的吗?”   龟井也不说话,而是一直定定地看着他。   泷泽也沉默着,但他身后的海面又开始翻涌,白色的浪潮似乎正积蓄着力量,蓄势待发。龟井一动不动地等着,然而海面又逐渐恢复了平静。   “你们走吧,”泷泽冷漠地说,“我有话要单独跟驰野讲。”   龟井看了看他,随后转身一步步走下岩石,走到宫崎的身边将他扶起来,扶着他慢走了。   站在岩石上的两个人默默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走远了,泷泽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泷泽!”驰野赶紧蹲下身子扶住他。   “我以为我的梦想会实现,”泷泽跌跪在地上,双手扶地无力地说,“如今看来是背道而驰了。我曾渴望着毁灭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然后在冥神的引领下建立一个更新更美好的世界,现在看来只能是一场空梦了!”   “我们错了,泷泽。”驰野看着他说,“我们的仇恨险些毁了这个原本充满生命与希望的世界!”   “是啊,我原以为可以在自己的生命结束之前,竭尽全力完成这一切。”   “你这话什么意思?”驰野不解地问。   泷泽眼睛无神地看着地面,被打湿的头发一缕缕地垂下来,像是风雨中迷路的孩子。“驰野,”他慢慢地说,“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事到如今,我把黑天使的最后一个秘密告诉你。”   “黑天使虽然得以重生,”泷泽说,“但他们的生命和力量不是永恒的。我们的生命是借来的,而且会逐渐消逝。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死后身上会逐渐失去生命的气息。而且我们的力量用得越多,生命消逝得也就越快。我成为黑天使以后不断地报复人类,消耗了太多的力量,我能感觉到生命的气息在我的身上逐渐消失,现在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驰野一惊,原来他眼中的灰暗不是运用力量所致,而是失明了!   “由于我们是自杀而死,”泷泽接着说,“所以我们不能进入天堂,只能坠入冥界,永世不得复生。除非……不过那种可能性是很小的。”   “那又何必呢,”驰野说,“你认为我们这样值得吗?”   “只要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就值得!”泷泽说,“但当我知道那只不过是一场空梦甚至一个可怕的阴谋的时候,我几乎彻底崩溃了!现在我才知道,仇恨,只会带来毁灭。我承认曾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对人类充满了仇恨,但也不想隐瞒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热爱。我身后的这片海洋,我从小就热爱它。我也曾有过美好的回忆。”   泷泽回想着小的时候同父亲一起潜水,他们戴着氧气罩潜入海底,美丽的海底世界五彩缤纷,五光十色的珊瑚在海底艳丽地绽放着,如同漫山遍野盛开的鲜花,缤纷夺目。温暖的阳光透过蓝色的海面照射下来,清澈的海水中波光粼粼,光影波动,如梦如两人在梦幻般的海底世界游动着,看着铺满海底的美丽的珊瑚,和各种各样自由自在的鱼儿,美得如同是在梦里……   “我和我的父亲都非常热爱海洋,我们经常一起游泳、潜水,他还经常自己开船带我出海。知道我成年以后才知道,他是绿色环保组织的一名成员,主要的任务是研究和保护海洋生物。那几年日本的捕鲸活动十分猖狂,我的父亲就负责出海去阻止他们。我成年后便经常随他一同出行,见识了捕鲸行为的恶劣,从而也对那些人们产生了极度的愤恨。但捕鲸行为极难制止,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其规模之大,数量之多,范围之广,都是我们无法控制的。尽管我们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甚至生命的代价……”  ☆、第二章 重访龙泽(三)   浩瀚的大海上波浪起伏,一条大船在波涛中破浪前行。船头不断地激起几米高的水花,浪尖几乎冲到了甲板上。   一艘快艇从侧面赶上那条大船,与它并列前行。快艇上的两个穿着救生衣,其中一人举着扩音器朝船上大喊:“我们是绿色环保组织的成员,现在要求你们放下武器,立刻终止这次行动!”然而船上的人似乎对此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行驶着。   “爸爸,他们好像听不见!”泷泽大声说。   他父亲没说什么,而是掏出一只手枪,朝天鸣放了两枪。   “爸爸,我们不能用枪打人!”   “我不想打他们,”他父亲说,“我只想阻止他们!”   船上的人似乎听到了枪声,几个人走到船边的栏杆旁往下看。   “我要求你们立即停止这次行动,”他父亲冲他们大喊,“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船上的几个人没说什么便转身走开了,回来的时候甲板上已经架好了一支捕鲸用的大型弩弓,并上了带绳索的箭。   快艇上的两个人大吃一惊,但很快想到那应该是吓唬他们的。谁知箭上好了以后便立即射了出来,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随着一声血肉模糊的声音,那箭瞬间穿透了他父亲的胸膛。   “爸爸!”泷泽大喊一声,急忙上前扶住父亲僵倒下去的身子。快艇颠簸得很厉害,他们一起扎进了水里。落水的刹那泷泽一只手抱住父亲,另一只想抓住快艇的边缘,却抓住了一支便携式氧气瓶,也被一起拉进了水里。泷泽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挣扎想着把父亲救上来,但他父亲神志已经不清了,口中流血不止,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头一歪不上了眼睛。泷泽泪流满面,却哭不出声音来,只有悲愤的身子不停颤抖着。他猛地抓过父亲手中的手枪,然后放开父亲,顺着弩箭的绳锁用力向大船上爬去。   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他一口气爬到船上,直到他攀上栏杆,船上的人才发现他。一个人马上过来阻止,却被他一拳打翻在甲板上。另一个人大喊着扑过来,泷泽双手撑住栏杆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又有几个人挥舞着拳头冲来,泷泽挥起氧气瓶左右猛打,最后用尽力气扔出氧气瓶,讲冲过来的一个人迎头击倒在地。这是他举起枪对准了那个人,悲愤交加的他正欲开枪,却猛地被人从后面死死抱住了。他奋力挣脱,那个人却像老虎钳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方才被他打倒的几个人也陆续站了起来。泷泽抓气手枪想对身后的人开枪,但胳膊被勒得太紧怎么也伸不出来。其余的人站起来后摩拳擦掌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泷泽掉转枪头冲自己开了一枪,子弹穿透他的身体击中背后的那个人,那人突地仰倒在地,泷泽依然站在那里,手臂颤抖着举起来,对准氧气瓶又开了一枪。那条大船立即爆炸了,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炸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焚烧的碎片像流行一样不断从天上落下来……   “后来我发现自己复生了,并拥有了巨大的力量。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冥冥之中告诉了我的使命,便运用这力量企图毁灭世界,并在冥神的引领下建立一个新的世界,谁知……”泷泽悔恨交加,惭愧地低下头,“我想要改变,却什么也无法改变。世间万物不会在毁灭中重生,一切还要按照原来的样子运转着,而我,险些成了滔天的罪人!”   “你不是的!”驰野说,“我们只不过是被利用了,只要我们知道悔改,一切都还来得及!你说得对,我们曾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对人类充满了仇恨,但这个世界也从给我们留下了无数美好的回忆。人类经过几百万年的努力,创造出数不清的辉煌灿烂的文明;地球经过几十亿年的演进才拥有如今丰富多彩的生命。这一切都不能不说是奇迹!可这伟大的奇迹绝不会也不可能毁在我们的手里!”   “是啊,”泷泽慢慢地点点头,“地球是个奇迹,生命是个奇迹,人类更是个是个奇迹。作为人类的成员,我们不应该让自己的仇恨毁灭这一切!”   “你说得对,”驰野说,“现在就停下来吧,我们去你第一次找到我的那个地后,虽然我们借来的生命即将消逝,但我们可以平静地度过这最后的剩余时光。”   泷泽闭上眼睛,仿佛正在想象着他们一起漫步在幽静的草地上,碧绿的草地如同延绵无尽的绿毯,各种颜色的野花点缀其中,花香鸟语,蓝天白云。他们在这幽静与芬芳之地慢慢地走完自己生命的最后旅程,在一片祥和之中安静地死去。但他现在很清醒,他说了一句话:“来不及了,”他说,“一切已经太晚了。”   “为什么?”驰野大吃一惊,不解地问。   “就在刚才,”泷泽平静地说,“你们到来之前,我已经制造了一场海底地震,不一会儿,海啸就会摧毁九州西海岸,甚至内陆城市。”   “什么?”驰野惊讶不已,“不行,我们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你快离开,这里由我来应付!”说着想把泷泽扶起来。   “不行!”泷泽说,“这场海啸是我用尽全部的力量制造的,我们无论是谁,想要阻止它,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就让我来吧!”驰野说,“你已经竭尽全力,现在也许我的力量更大些!”   “驰野!”泷泽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要回去拯救日本最大的领土本州,并说服其他两人赶快收手!”   “可是你……”驰野还想说什么,却被制止了。   “早在几年前我就应该死了,”泷泽说,“我接着邪恶的力量苟活下来,并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和痛苦。现在是我赎罪的时候了。就让我用最后的生命来挽救自己的错误吧!”   驰野看了看他,却说不出话来。这时他好想意识到了什么,他将目光转向海面,海面上已经产生了变化。视野所及的远处,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涌起巨浪,如同又高又厚的水墙汹涌着朝岸边而来。   泷泽似乎也感觉到了海面上的变化,他睁开眼睛,握住驰野的肩膀说:“虽然我们含恨自杀而死,但很高兴死后有你这么好的一个朋友!让我们为了信仰一起战斗吧!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拯救这独一无二的世界!但愿在冥间相会时,为们的脸上会带着微笑。但在那之前,永别了,战友!”说着,他一把推开驰野。驰野站在那里看了看他,便转身走下岩石。岩石上的泷泽慢慢站起来,转身面对大海,大风吹着他的头发乱舞,衣服猎猎作响,舞动如旗。   驰野头也不会地往前走着,他害怕自己一回头便再也走不了了。不用看他也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呼啸的狂风与惊天的涛声已经告诉了他一切。在他身后巨大岩石的顶端,泷泽正像海鹰一样张开双臂,聚集着全部的力量。在他的面前,在看不见的一片黑暗之中,黑色的海面上正涌起百尺高的巨浪,如同要把天地一并吞没了。狂风呼啸,天地动摇,如同世界末日之前的溃灭。泷泽全神贯注,猛地一用力,巨浪如同撞上了金戈铁马,又如冲撞在一起的百万大军,两股巨大的力量冲天而起,浪尖仿佛直射到了天上。但后面的大浪不断地涌来,一波推一波地翻涌着叠踵而至。泷泽虽然已经竭尽全力,但他仍然拼命提升着自己的力量。   “我死也不做奴隶!”他大喊着,仿佛是在用生命对抗着眼前疯狂至极的海洋。巨浪冲撞着涌向海岸,涌向他所在的陡峭岩石,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轰然崩裂了。一股比海啸更大的力量正淹没覆盖着整片海洋,如同冲锋的千军万马平息了敌人的百万大军。一种比毁灭更大的力量,将可以造成灾难的海啸,平息了。   在不远的地方,一个人目睹了整个的过程。他也是唯一亲眼目睹这一景象的人。一切平息下来之后,海边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蔚蓝的海面上波光粼粼,闪动的光影之中,他仿佛看到沙滩上有两个人,一大一小,正踏着浪花在夕阳下漫步。那场景是那么地美,以至于看他的人都感动得潸然泪下……   插曲:   夕阳下的金子在蔚蓝的海面上闪烁,   海鸥在轻风间盘旋着唱着离歌。   我的朋友啊,   请不要悲伤。   你看那一朵朵白色的浪花,   是我在看得见的远方,   微笑着对你招手。  ☆、第三章 跨海大桥   龟井开着车车,一边扭头看着宫崎。他正捂着头靠在座背上。   “你还好吧?”龟井问了一下。   “后脑勺像是被人重重敲了一下。”宫崎说,“还好是我,换成你的话早就一命呜呼了!”   “你就吹吧!”龟井瞟了他一眼,“刚才我帮你看过了,没流血,不过起了一个大包,你可别拿手去碰它!”   宫崎呲牙咧嘴地把手放下来:“你说泷泽会相信我们吗?”   “不知道。”龟井说,“不过看样子他是打算停手了。”   “他把驰野留下来想说什么?”宫崎又问。   “你问我我问谁?大概是商量事情交流看法吧。”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们已经离开了九州岛,”龟井说,“现在离四国很近了,我决定去访问一下那里的那个黑天使。”   “四国的那个……是个女的?她叫什么来着?”   “加纳绮童。”   “女的可没男的好说话!”   “没关系,”龟井说,“黑天使虽然都凶恶残忍,但也不是没有人性。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她心灵上的突破口。”   “刚才还说我呢,这会儿你又把自己吹到天上去了!”   “我已经调查过了,”龟井说,“她是个孤儿,生前跟祖母住在乡下。她很喜欢小动物,经常把受伤的或是被人遗弃的小动物带回自己家喂养。她家都快成了一个动物收容所。我想这样一个善良的富有爱心的姑娘应该不是一个邪恶凶残的角色。”   “那可不一定!她既然会自杀,就一定没那么简单!”宫崎说。   “谁知道呢?说不定她是黑天使中最厉害的一个。”   “女的发起飙来可比男的厉害!”宫崎说,“不过现在有一件更要的事情要解决。”   “什么事情?”   宫崎身子前倾,盯着方向盘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我恢复得差不多了,这车是不是应该由我来开!”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一路呼啸着,很快又到了海边。   “我们就快到四国了。”宫崎扭头说,“你去过那儿吗?”   “没有。”龟井随口说了一句,但刚说出来心里就后悔了,可是为时已晚,宫崎已经打开了他那要命的话匣子。   “我小的时候去过一次,”他兴致勃勃地说,“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它和本州之间的一座座大桥!四国和本州之间隔着宽阔的濑户内海,海上分布着许多小岛。高明的设计师就因地制宜地利用这些小岛作为跳板,设计了17座大桥,这些大桥又合称‘本四大桥’。他们有的是吊桥,有的是斜拉桥,风格各异,宏伟壮观,像一条巨大的项链把四国和本州连接起来。你知道它们当中最漂亮的是那一座吗?”   “不知道。”龟井捂着头无精打采地说。   “是岩黑岛桥!”宫崎说,“它是当今世界上最长的铁路公路两用斜拉桥,可壮观了,一会儿你就能看见了——你怎么了?”   “没什么,”龟井有气无力地说,“这阵子搞得我见到海水就反胃!”   “晕海?”宫崎说,“这倒是挺新鲜的!放心吧,待会儿我把车开稳一点儿,你好好地睡一觉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但愿如此!”龟井嘴上说着,心想你别给我开到天上去就成!   碧蓝色的大海波澜壮阔,一座座宽阔结实的大桥如同一个个钢铁巨人跨越在海面之上。大桥上车水马龙,数不清的各种各样的汽车来回穿梭在宽阔的桥面上。宫崎此时格外安稳,在他的身边,龟井正闭着眼睛沉沉地睡着,好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   可惜事与愿违,不一会耳一阵响亮的嘀嘀声就把他给吵醒了。   “你的手机!”龟井不耐烦地说。   “不是呀,”宫崎一脸无辜的样子,“我根本就没带!”   “那是什么在响?”龟井问,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两人睁大眼睛异口同声地大喊:“地震报警器!”   刚说完便是一个猛烈的震动,汽车像是被烙饼一样被颠了起来,随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龟井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还用问吗,”宫崎紧盯着前方,“你那温柔善良的小姑娘发飙了!”   “怎么跟泷泽一个脾气的!”   “比他的脾气还要躁呢!”宫崎说,“你最好快系上安全带!”   龟井此时非常听话,赶紧扯过安全带将自己在座位上绑了个结实,他知道两个疯子又要较劲了!   桥面像是筛糠一样不停地抖动,桥上的汽车像是簸箕里的豆子来回乱滚,横冲直撞。宫崎握紧了方向盘在失控的车流间左拐右拐,来回穿梭。   “你这车开得都快成精了!”龟井说。   “咱们要是能活着回到东京,你可得找关系帮我把本儿弄回来!”   “没门儿,我绝不会让你去公路上惹祸的!”   “你说什么?”宫崎脚下一用力,汽车嗖地一下冲了出去。   在超了无数辆车以后,前面迎面冲来一辆白色的大货车。龟井大喊着闭上眼睛,大货车鸣着喇叭直冲过来,眼看要撞上的时候宫崎一个急转弯与它擦着身子呼啸而过。   “还敢说不吗?”宫崎大声问。   “不敢了不敢了!”龟井捂着胸口说,“只要你让我活着回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咱可说好了,”宫崎毫不客气,“我就要你这辆宝贝跑车!”   “只要它不散架今后就归你开!”龟井坚定地说,其实他是万般无奈啊,生死关头还不忘跟你叫板儿,这是一什么人哪!   最终获胜的宫崎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开始全神贯注地开车。汽车从一座筛糠一样的吊桥上冲下来,又很快上了一座斜拉桥。这座桥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更糟。整个桥面就像飘带一样上下颠簸,汽车跑在上面如同木船在海面上乘风破浪,忽上忽下的,简直是正宗的过山车!   “这桥的柔韧性怎么这么好?”宫崎不由地说,“它是钢筋水泥做的还是……”话没说完,就听见后面一声巨响,两人猛地回头一看,不由大惊失色:桥面从中间硬生生地断开了!   “搞什么?玩儿大了吧!”龟井睁大眼睛说。   宫崎没说什么,猛地一踩油门加大了速度。拉住桥面的绳索承受不住震动一根根地崩断了,桥面开始一点点地下沉。宫崎用力将油门儿踩到底,握紧方向盘一路猛冲,最后终于冲下了这座危桥。结果他们前脚刚下去,后面的桥接着就塌陷进了海里,激起了几十米高的水花,那场面足以让人目瞪口呆。   “真是太惊险了!”龟井回头看着说,“我们还有多少这样的桥要过?”   “别担心,”宫崎从容地说,“下一座就是著名的岩黑岛桥,它可是最著名的钢铁长城!”   “是啊,”龟井看着他说,“泰坦尼克号也是当时最坚固的大铁船!”   说话间他们很快看到了那座岩黑岛桥,果然名不虚传,这座桥看上去更加雄伟坚固,四根桥墩如同擎天柱一般威严耸立,笔直整齐的钢索从桥墩的两边辐射开来,紧紧拉住宽阔平坦的桥面。整个大桥犹如一条钢筋铁骨的巨龙横跨在碧蓝色的海面上,给人一种庄严威慑的感觉。   “怎么样?威猛吧?”宫崎得意地说,就好像这桥是他造的。汽车呼啸着一路冲上了大桥,这座桥也在不停地颤动,不过相对其他的桥似乎稳当多了,最起码上面可以跑车了。   “这上头稳当多了,”宫崎说,“我开车,你再补一觉吧!”   龟井没说什么,心想在这上面也能睡得着我不快成神仙了!   正想着桥面突然猛地一震,两人一惊,心想这回撞冰山上了!   砰地一声枪响似的声音,龟井回头去看,只见一根被震动崩断的钢索接着巨大的反弹力横空直劈下来,宫崎手疾眼快躲过了一劫,钢索像鞭子一样猛抽在了桥面上,好几辆汽车被拍个正着,顿时被拍得粉碎,有的一下子被劈成了两半。   “呃,真野蛮!”龟井呲牙咧嘴地说。   “我说过女人是很可怕的,”宫崎说,“要不然我干嘛告诉你最好别结婚!”   “少废话,”龟井大声说,“好好开你的车!”   “我的车?”宫崎咧嘴一笑,“这话我倒是爱听!”   这时又是呼地一声,一条钢索又从前面劈了下来,啪嚓一声差点儿抽在他们的车前盖上。桥面被抽出了一条缝,所有的车一下子乱了阵脚,像无头苍蝇横冲直撞。   “慌什么慌,还不快走!”宫崎猛按着喇叭大声喊。   “被抽到就一命呜呼了,能不慌吗!”龟井说。   “照他们这样不给抽死也得撞死!”   “我总感觉着桥面就像是粉碎机上的履带,”龟井说,“我们都要变成一堆废铜烂铁了!”   “有我在就不会!”宫崎咬紧牙关,再一次使出了他的精湛车技,在不断的鞭打和混乱的冲撞中奋勇前进,最终逃离了这座魔鬼之桥。  ☆、第四章 四国惊魂(一)   汽车冲上四国陆地的时候,一切似乎突然平静了下来。身后海面上的十几座大桥一片狼藉,而眼前的土地上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是像往常一样的繁华的城市,和车水马龙的公路。这里像是一个不同的世界,一个不受外界干扰的地方。   “这里就是四国?”龟井左张右忘地说,“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嘛!”   “这里安静得好像没有黑天使一样,”宫崎纳闷地说,“那刚才的一场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龟井说,“好像有一种诱敌深入的味道。”   “你的头脑可真不简单!”宫崎说。   汽车行驶在平坦的公路上,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阳光在树叶中闪烁,微风阵阵,吹来树木与泥土的芬芳。一切显得如此平静祥和,与刚刚离开的九州截然两样。两人暂时松了一口气,接着感到又累又饿,便停下来从路边买了点快餐小吃,在汽车里大口吃喝起来。   “我从快餐变买了一张地图,”宫崎嘴里塞着米饭说,“如果汽车里的地震传感器派不上用场,我们恐怕就得指望它了!”说着把地图展开摊在方向盘上,龟井也凑过来看。   “我在警察局的档案室里查到过,”他说,“如果四国的那庄悬案真的与她有关,那地点就应该在知高市的郊区。”   “知高市不算远,”宫崎说,“我们去打听一下就行了!”   “没那么简单,”龟井说,“案发地点很偏僻,而且警方对此案秘而不宣,没多少人知道。”   “深山老妖?”宫崎说,“看来这事儿可真不怎么好办哪!”   “等等,”龟井好像是想到了这么,“那个人开车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一定是迷路了。然而他偏偏能找到她那里,一定不是偶然。也许是她用什么方法把他引诱过去的。”   “你是说我们也等着让她引诱?”宫崎说,“那不是找死吗!”   “没有办法,”龟井说,“我们还是先赶去高知市吧,光呆在这里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驰野抬起头,阳光透过头顶的树叶洒落下来,这里是一片树林,就像他记忆中的白杨林一样,但更为幽静,更为神秘。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声音了。他在幽静的树林中行走着,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树林已经到了尽头,眼前是一片碧绿的草地,点缀着各种各样的野花。驰野继续往前走,就在这时大风骤起,吹得草叶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如同飘舞的雪花。草地上转眼间变得异常昏暗,就像他第一次见到泷泽时的样子。纷飞的草叶中,他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   龟井宫崎两人开着车子很快来到了高知市的郊区,这里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环境空气新鲜。偶尔能见到一座座朴实的砖瓦房子,和在小路上悠闲地骑着自行车的人。   “这里可真是个难得的好地方,”宫崎也不由地放慢车速,看着窗外说,“不如以后我们就到这里来养老好了!”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龟井说。   “别整天要死要活的!”宫崎给了他一拳,“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的寿命还长着呢,要乐观地面对未来!”   龟井没说什么,宫崎索性将车子停下;“看你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瞧,前面有一片树林,我下车陪你走走怎么样?”   “真的?”龟井听罢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就蹿了出去。   “臭小子!”宫崎在车里看着他说,“一说下车就这么来劲!”   两个人漫步在幽静的树林里,阳光透过头顶的树叶洒落下来,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如同细腻的海浪声。   “这阵子被黑天使的事情弄的焦头烂额,很长时间没有这么静下心来向上了。”龟井说。   “是啊,都快忘了平静是树木样子的了。”宫崎说,“哎对了,你还记得吗,我们在学校里的时候就喜欢在树林里谈天说地!唉,想想那个时候,多无忧无虑呀!可是一转眼,我们离开学校已经大半年了!”   “等等,”龟井说,“你感觉到什么没有?”   “没有啊,我跟你说学校呢,你又在扯什么?”   “不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什么声音也没有啊!”   “所有我才说不对劲!”龟井突然停下来,“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可是这里一只鸟的影子也没有,也听不见鸟叫声。”   “是没有鸟叫声,”宫崎说,“可这又怎么了?”   “还有,你看这树叶,又不是秋天,树叶的颜色怎么会这么暗淡,而且有的甚至还往下落。”   宫崎听了也不由地抬头看,树叶的颜色的确有些反常,有的还从高高的树枝上打着旋儿地落下来。“是呀,”他说,“这树林是有点邪乎,我先前怎么没发现?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咱没干脆就回去吧!”说着两人向往回走,一回头不由地大叫一惊。   “咦,”宫崎不由地说,“我们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这么远,身后全是树,连我们的汽车都看不见了!”   这时两人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再回过头来,又是大吃一惊;前面的树林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条路来,其实说是路,也只不过是一片铺满落叶的空地,两边的树枝在上面交叉相交,仿佛是一片自然的林中隧道。   “奇怪,”宫崎说,“刚才还没什么也没有呢,怎么突然冒出一条路来?”   “管它呢,龟井说,给我们路我们就走,看看能走出个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来!”   于是两人壮着胆子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一直到了树林的尽头。眼前是一片碧绿的草地,点缀着各种各样的野花。   “花儿倒是不少,”宫崎说,“可是跟树林里一样,一直蜜蜂蝴蝶也没有。”   “等等,这里很像。”龟井突然说。   “很像什么?”宫崎不解地问。   “很像警局中描述的那片荒原。”   “你的意思是……”   龟井点点头;“我们继续找!”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宫崎说,“想不到让我们给碰上了!”   “等等,”龟井一把抓住他,“我们先前说过什么来着?引诱?”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   两人义无反顾地继续向前走,天色不知不觉地变暗了。两人心里都有些没底,如果他们在天黑之前返回不到汽车那儿去,在荒郊野外过夜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哎呦!”宫崎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你怎么了?”龟井赶紧上去扶他。   “该死!”宫崎说,“天一黑看不清路了,你的手电呢?”   “放车上了。”   “你怎么……”   “我不知道会走夜路嘛!”   说这两人之间啪地一声有了亮光。“还好我带着打火机!”宫崎说。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龟井说。   “不抽烟就不能带打火机了吗——哎呦!”说着打火机烫着手了,他疼得甩手将它扔了。   “你……”   “不常用嘛!”   “少废话,还不快找!”   说着两人蹲下来在摸索着。找了一回儿宫崎发现了打火机上闪亮的金属头,便高兴地一把抓起来,“还是我的眼力好!”正举着打火机看,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沿着打火机的前方百步之遥,在昏暗的天色中,他竟然看到了一座房子。   “天哪,就在那儿!”龟井也看到了,“走,我们过去!”   宫崎的手中啪啪作响,龟井赶紧上去按住他;“别打了,找死啊你!”宫崎领会了他的意思,于是两人轻手轻脚地朝那座房子走去。   突然天色渐暗了,但两人走近后依然能看出那是一座老式的砖瓦房,双开门,大院儿,坡顶房,院子里有一左一右两棵树。两人蹑手蹑脚来到门前,扒着门缝往里看。院子里和屋子里都很暗,基本上什么也看不到。赶紧轻轻一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于是想推门进去,却突然听见房子里有说话声。   “你放了他把,不要再杀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听出了那是驰野的声音。他们接着听下去,房子里却没有动静了。他们又想推门进去,谁知就在这时,房子里突然传来了极度惊恐的尖叫声。两个人赶紧用手捂住嘴。尖叫声持续了很长时间才逐渐变弱停止,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倒地声。两人捂住嘴巴大气不敢喘。接下来房子里又没有了动静。赶紧按捺不住想推门进去看个究竟。宫崎一把拉住他,拽着就跑。两人一步不停地跑出老远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不由地回头看了看昏暗中的那座房子。   “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龟井问。   “你没听见里面的声音吗?”宫崎说,“你接着进去想找死哪!”   说着他们想走,一转身吓了一跳。他们面前站着一个人影。   “你们到这来干什么?”那个人影问。   “我们来找加纳绮童。”龟井说,他认出了那个人是驰野。   “你们不能去找她。”   “为什么?”   “别问了,快离开这!”   “泷泽怎么样了?”龟井又问。   “他死了,”驰野低声说,“死得很壮烈。”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走吧,我带你们去汽车那儿。”说着转身走了。两人相互看了看,便跟在他后面向树林走去。  ☆、第四章 四国惊魂(二)   走进树林时天已经黑了,林子里阴森诡异。驰野在前面走得很快,龟井和宫崎在后面紧跟着。他们都不说话,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各自都在想着心事。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龟井突然叫了一声:“驰野。”   “什么事?”驰野停下来问。   “刚才房子里的那个人是谁杀的?”   “是加纳绮童,她把他杀死的。”驰野说。   “是吗?”龟井盯着他,“你能保证不是你杀的?”   驰野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过身,慢慢地向他这边走来。   宫崎未动声色,但却绷紧了神经,拳头也攥紧了。   龟井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如果是我杀的,”驰野走到他跟浅说,“你以为你还走的了吗?”说完伸手从龟井的身上拽下什么东西,又走回刚才听下的地方,伸手一按,嘟地一声,汽车的车灯亮了一下。   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汽车这儿了。驰野随手将遥控器扔给了龟井,然后转身走了。   龟井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接着叫醒了宫崎。   “真受罪!”宫崎打着哈欠抱怨着,“在汽车里睡了一晚上弄得我腰酸背疼的,脖子都要断了!”   “得了吧你,”龟井说,“我们又不是头一次在汽车里睡觉!”说着打开车门:“下来活动活动吧,就着去吃点早饭。”   宫崎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捂着腰从汽车里钻出来,龟井关上车门,随手按了一下遥控器。车灯啪地闪了一下,闪光中龟井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还记的昨天晚上驰野按响汽车的时候,”他对宫崎说,“车灯闪亮的那一瞬间,你注意到他的胳膊了吗?”   “没有啊,”宫崎说,“就闪了那么一下,没注意。”   “他的胳膊上有血迹,”龟井说。“但手上没有。”   “是吗?这能说明什么?”宫崎问。   “这也许说明,房子里的那个人真不是他杀的。”龟井说,“如果是他杀的,手上也应该有血迹,但他只是胳膊上有。说明他是在别人杀人的时候,抬起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脸。”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宫崎说,“这说明房子里的那个人真是加纳绮童杀的!”   “我们得回去一趟!”   “回去还不好说吗,我们这就走!”   “等等,”龟井说,“在那之前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两人又一次步行穿过了那片树林,走出树林的时候,龟井突然一把拉住宫崎说,“你在这儿等着,我一个人去!”   “你小子怎么又……”   “你忘了,”龟井打断他说,“上次在拉住那儿意气用事,结果被人家掀起来摔在石头上!这次你还想那样吗?”   “可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那!”宫崎说。   “我比你会解决事情!”龟井说。   “那好吧,”宫崎说,“我就在这儿,你一有危险就喊我!”   “你认为来得及吗?”龟井说,“我不会有事的,你等我回来!”说完便转身向那座房子走去,宫崎站在那儿一直看着他。   龟井来到房子外面,发现门是敞开的,他可以看见房子里面。院子里有两颗樱树,虽然樱花已经谢了,但那一树茂密鲜绿的枝叶依然很好看。但龟井先看到的是房子的台阶,以及台阶上的加纳绮童。   如果龟井事先不知道,他一定不会相信眼前的就是黑天使。她坐在落英缤纷的台阶上,穿一身浅颜色的衣裙,侧着脸,像极了温柔可爱的邻家女孩。不同的是她的头发特别长,像黑色的瀑布一样从身上流淌下来。她的眼睛看着斜下方,像是在想什么,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龟井的到来。   直到龟井走进院子,加纳绮童才觉察到,一下子从台阶上站了起来。龟井这时才从正面看到她的脸。即使是再冷漠麻木的人,看到她的脸也不会无动于衷。那种美只能用超凡脱俗来形容,特别是那双眼睛,长长的,宽宽的双眼皮,长长的睫毛,眼睛里清澈如水,并没有黑天使那种阴冷险恶的眼神。   就在龟井真的要以为她的确就是温柔美丽的邻家女孩的时候,加纳绮童开口说的一句话却把他拉回到了现实当中。“一个凡人,竟敢跑到这里来自己找死!”她说。   “我既然来了就不怕死。”龟井看着她,“只是我有话要对你说。”   “哼,你以为我会听吗?”绮童冷笑一声。   “你一定要听!”龟井说,“这个世界就要被你们毁灭了!”   “那正是我们的目的。”绮童说,“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早就应该灭亡了!”   “可这个世界上不止人类自己!”龟井说,“还有千千万万的动物,各种各样的植物,它们都是无辜的,你不想它们一起灭亡吧!”   绮童似乎是一愣,但未动声色。   “我知道你仇恨人类,”龟井继续说,“可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罪该万死的!就算你想毁灭整个世界灭亡所有的人类,难道那些动物植物就会幸存下来吗?那些动物,它们是多么地可爱,你总不像它们从这个地球上消失吧!所以,”龟井的手从后面伸出来,“请你快住手吧!”   绮童睁大眼睛看着龟井的手,他的手中捧着一只鸽子,洁白无瑕的羽毛在阳光下格外美丽动人。龟井看着她,她迈步慢慢地从台阶上走下来,走到自己身前,伸手接过那只鸽子,温柔地抚摸着它光滑柔软的羽毛,美丽动人的眼中温柔与爱惜之情。龟井此时甚至产生了一个想法,向伸手去抚摸她光滑柔软的头发。   但绮童抱着鸽子转身走了回去,走到台阶上面,又转过身来,眼中出现了带着邪气的冷漠:“但是,”她开口说,“你不要以为我会就此停手!”说着,一手抱着鸽子,另一只手伸出来对着龟井,他的身上开始散发出无形的力量,长长的头发扬起来,舞动翻飞。   龟井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即使那力量已经像风一样吹到了他的身上。   绮童刚要对龟井下手,这使手中的鸽子突然飞了起来,飞离她落在了龟井的肩膀上。绮童放下手,那股力量也随即消失,长长的头发又垂落到了身上。龟井在哪里一直平静地看着她,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失落,又有些冷漠与不甘。   “这次暂且饶你一命,”她冷漠地说,“最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说完转身走进了房子。   宫崎在那儿等得心急如焚,不停地伸着脖子向远处望,挫折守在草地上走来走去,突然听到了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猛地抬头一看,一只洁白的鸽子正扇动着翅膀飞向天空,在它的下面,龟井正迈步向这边走来。   宫崎欣喜若狂,大步跑过去张口就说:“总算活着出来了!谈得怎么样?”   “不知道。”龟井的表情平静中似乎有些疲惫,“不过我已经尽力了。”   “你这话怎么像是刚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医生说的!”宫崎说,“你到底怎么跟她说的?她到底肯不肯听你的?”   “很难说,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就这么完了?”宫崎说,“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时间紧迫,”龟井说,“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去北海道!”   古朴荒凉的老院子里,加纳绮童静静地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支洁白的羽毛看得入神。   “奶奶,您看这只鸟,它受伤了!”   “是呀,你在哪里找到它的?”   “在外面的草地上。我看到它趴在草丛里飞不起来,就把它抱回来了。我来帮它疗伤吧!”   绮童帮那只鸟将伤口清理干净,然后抹上药,抱着它来到一间屋子里。屋子宽敞明亮,里面有很多小猫小狗小兔子之类的小动物,都是绮童收养的。它们见了她都格外亲热,嗔叫着在她的脚下撒娇。她亲切地爱抚着他们中的每一个。   “毛毛,你又调皮了吗?花花你饿了?我去给你拿吃的!”   绮童回想着从前在这坐老房子里,和奶奶,和那些可爱的小动物们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脸上不禁露出了温馨的笑容。   “我们这就走吗?”宫崎说,“可是跨海大桥都被摧毁了,我们该怎么走呢?”   “走水路,”龟井说,“我们去高松,然后乘船去横滨!”   “乘船?”宫崎说,“你不是晕海吗?”   “可我不晕船!”龟井说。   多新鲜哪,宫崎想,船不就是在海里吗!估计人要是*急了旱鸭子也能赶下水!   “好吧,”宫崎说,“那我们的汽车怎么办?”   “我们可以找一条能载车的船,”估计说,“总之我们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无论如何我们要尽快赶去北海道!”  ☆、第四章 四国惊魂(三)   温暖的阳光洒满整个院子,祖孙俩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奶奶坐在干净的台阶上,绮童依偎在她的腿边,听她讲着古老的故事。院子里的两颗樱树芳香翠绿,树上的鸟儿欢快地唱着歌。这一切都是那么地祥和美好,却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打破了。   几个陌生人突然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其中一个进来就大声说:“我们要在这片地上开荒,你们赶快从这里搬走!”   祖孙俩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吓了一惊。   “为什么?”祖母站起来对他们说,“我们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了,为什么要我们搬走?”   “这还用问吗?”那人恶狠狠地说,“你们的破房子碍事了,当然要搬走啦!”   “求求你们别赶我们走!”绮童苦苦哀求到,“我祖母年纪大了,我家里还有很多可怜的小动物!”   “小孩子瞎掺合什么!”那人大喊,“老太太走不了你就扶她走,那些小猫小狗的破玩意儿就扔掉算了!”   “不行!”绮童大声说。   “你们这些不讲理的恶棍!”祖母生气地大喊,“你们还有一点良知没有?我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这儿!你们要想在这里胡作非为,就等我死了再来吧!”   “我们可等不到!”那人一摆手,“既然你们自己不像搬,我们就帮你搬!”说着几个人一哄而上,不顾祖孙俩的阻拦,一把推开她们冲进房子,在里面又摔又砸,甚至不顾绮童的惊叫声,狠心地将屋子里的小动物也都摔死了。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牲!”祖母气愤地大喊,“你们快给我住手!”说着拼命地上去拉住他们。   “去你的死老太太!”被拉住的那个人猛地一甩胳膊,祖母被用力地推了出去,一下子撞在了墙上,然后倒在了地上。   “奶奶!”绮童哭着跑了过去……   她猛地睁开眼睛,再也想不下去了。院子里异常幽静,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站起来时,衣裙发出的窸窣声。加纳绮童一步步地走过落英缤纷的院子,走出大门,向荒凉的原野走去。   宫崎开着汽车飞奔在高速公路上。   “快到海边了,”他说,“你说船会载我们的汽车吗?”   “应该会。”龟井说,“可是跨海大桥被毁了,船运恐怕会供不应求!”   “那又怎样?”宫崎说,“只要我们打出拯救日本的幌子,没有人敢不拉我们!”   “胡说什么!”估计打断他,“你想引起全国范围的恐慌吗?无论如何我们绝不能向外人说出事情的真相!”   “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宫崎一摆手,“再说黑天使到底是黑是白现在还很难说呢,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会拯救人类!”   说着汽车突然猛地一阵,吓了两人一大跳。   “不会是……又来了吧!”宫崎苦着连说。   “我猜那个加纳绮童就不会这么轻易放手的!”龟井说。   这时路面上震动得更厉害了,周围的地面很快裂开,像是干枯的大地一块块地龟裂了。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大地就像平静的水面突然沸腾起来;又是如此之猛,地面似乎是在一瞬间支离破碎,土块石片接着被震了起来。粉碎的尘土被扬起,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怎么比911还疯狂!”宫崎大声说,“我们是在公路上还是在筛盘上?”   “别离开公路!”龟井说,“水泥路比较结实!”   “还用你说!”宫崎大喊,“我这汽车不在公路上开往哪儿开?”   荒凉的原野上狂风呼啸,加纳绮童站在旷野之上,双臂张开,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的身体中散发出来,迅速地扩散开去。整个荒原上草叶纷飞,一片昏暗。   “奶奶!”她想着自己哭着跑过去,却再也没有把奶奶叫醒。她痛不欲生,抱着奶奶的尸体失声痛哭。   旁边的几个人却不当一回事。   “这么个破老太太,早该死了!”一个人唾了一口说。   “是啊,谁让她不知好歹!”另一个人附和到。   “不过,这个小妞倒是挺漂亮的!”   “是呀!小姑娘,你愿不愿意跟我们走啊?这样你就不会无家可归了!”一个人说着,坏笑着朝她走过来。   “对呀,”另一个人也说,“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绮童抬头睁大泪眼看着他们,他们全都坏笑这一步步向她*近。她紧咬着嘴唇,突然猛地站起来向屋外冲去。   “站住!别跑!”屋里的人大喊着追出来。绮童飞快地跑出院子,拼命地向荒原上跑去。她知道一旦落入他们的手里,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但那几个人跑的特别块,眼看着就要追上了。这里荒无人烟,又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绮童的心里就要彻底绝望了,这时她看到了一口枯井,便义无反顾地纵身跳了下去。井里没有水,绮童一下子跌到井底,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钻心的疼痛立刻蔓延全身。更可怕的是,周围干枯龟裂的井壁缝隙间突然爬出数不清的细蛇,全都爬到了她的身上。绮童惊恐地大喊,抬头绝望地看着井口。井口又小又遥远,在这封闭狭小的空间里,绝望于恐惧就像那爬满全身的细蛇一样,一点一点地将她吞噬……   两行热泪从她闭着的眼睛里流淌下来,她手上的力度不由地加大了,大地震动的更厉害,碎石尘土垂直着扬到了天上,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天崩地裂……   龟井和宫崎乘船离开的时候,高松市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他们的船驶进茫茫的大海,渐行渐远的土地上还在警笛长鸣。龟井站在船尾默默地看这这一切,宫崎此时也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龟井看了一会儿,转身默默地走进船舱,宫崎随后也跟了进去。船像一只孤独的鸟儿飞翔在茫茫的大海上,向未知的远方渐渐行去……   插曲:   真正的悲伤,没有眼泪;   真正的呐喊,没有声音。   我站在末日的边缘向神明祈求,   却没有得到宽恕于。   是绝望,   成了我们仅剩下的。   当我看到天崩地裂,   我的身体,   同已经面目全非的世界一起,   灰飞烟灭……   当我看到天崩地裂,我的身体,   同已经面目全非的世界一起,   灰飞烟灭……   龟井和宫崎两人乘船抵达横滨,便驱车一路北上,两人后天到了青森。这两天宫崎憋得够呛,到了青森以后再也忍不住地打开了话匣子。   “我说你用不着这样吧,”他对龟井说,“都两天了,我旁边坐的是一木偶还是什么?木偶还会动呢,我看你整个是一块石头!”   龟井未说什么,也未动声色。   宫崎可不管了,自顾闸门大开,憋了两天的话如同洪水一样滔滔不绝地倾泄而出。   “你还没去过北海道吧?”他看着龟井说,“别说你了,连我都没去过!不过我对津轻海峡的青函隧道可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想当年没有这些桥梁隧道的时候,日本四岛被茫茫大海隔开,人们只能望海兴叹,把连接四岛的美好愿望当成‘日本梦想。’日本人民早就盼望着有一天能在本州和北海道之间挖一条海底隧道来克服海峡的阻碍,1954年9月的一场度轮海难更坚定了人们开挖隧道的决心。青海隧道于1964年5月正式开工,经过十多年的奋战,侦察海底地质情况的‘先导隧道’终于挖通了。1983年1月27日上午9时,在距离隧道700公里外地的首相官邸里,中曾根按动电钮,‘轰’的一声,阻隔在隧道中间的最后1米岩石被炸开了。隧道两端的施工人员欢呼着拥抱在一起。人们举杯畅饮,庆祝自己用智慧和力量创造了有一项世界奇迹。又经过两年的紧张动工,青函隧道的主隧道也挖通了。这项工程从1964年5月到1985年整整经历了20年零10个月。隧道全长53.85公里,全部工程开挖的土石方有633万立方米,如果把这些土石用载重8吨的卡车装载起来排成队,可以从东京一直排到旧金山。隧道正式通车后,乘上高速弹丸列车只需13分钟就可以安全通过,从东京乘火车到北海道首府札幌的行程一下子从20小时缩短到……”   “你还是不要说了。”龟井一句话打断了他。   宫崎见他两天来终于说话了,刚要高兴得手舞足蹈,谁知龟井又来了一句:“你说哪儿哪儿倒霉!”   “你就别乌鸦嘴了!”宫崎说,“青函隧道可是把日本梦想变为现实的伟大工程,可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的!”   “那就闭上你的嘴吧。”龟井说。   宫崎看看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把嘴闭上了。   汽车很快进入了著名的青函隧道,隧道里宽敞明亮,一排排壁灯将光滑的隧道壁照得锃光瓦亮,汽车跑在里面用宫崎的话来说那叫一个舒坦!  ☆、第五章 雪山之战(一)   汽车只用了20多分钟就通过了隧道,也许是隧道里有些闷热,到了北海道忽地一出来突觉得有些冷。   “奇怪,”宫崎说,“劳动节都过去了,怎么还这么冷?”   “我看这里冷得有些反常。”龟井也有同感。   “嘿,你小子不但说话了,还学会我说话了!”   “我一直在想事情,”龟井瞟了他一眼,“我在想北海道的这个黑天使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就是那个日俄混血儿吗,”宫崎说,叫莫洛斯的那个,我想他一定不好对付,他生前是个杀手,而杀手都是冷血的。他的名字莫洛斯在俄语中就有寒冷的意思。   “就像他的家乡西伯利亚和出生地北海道。”龟井说。   到首府札幌时天已经黑了,两人决定找一家便宜的小旅馆住一夜,顺便去买几件厚衣服。他们没想到这里会这么冷,所以都是穿着衬衫来的。   到了衣店两人大吃一惊,里面毛衣毛裤,甚至大衣羽绒服都在卖。宫崎跟店主搭讪问这里的天气怎么这么冷。   “气候反常嘛,”店主带着北方口音慢悠悠地说,“外地人到这儿来都会买衣服的,他们的反应跟你们一样!”   他们一人买了一件毛衣裤,临走的时候宫崎说不如再买一件大衣吧,山上肯定更冷。   “什么”店主听了不由地问,“你们要上山?”   “是啊,”宫崎说,“明天我们要去日高山。”   “哎呀,我劝你们还是别去!”店主说,“最近日高山上冷得反常,积雪比冬天的还要厚,这两年经常有人在上面冻死!”   “噢,这个你不用担心。”宫崎一摆手说,“我们就是专门为这个来的。”   龟井见苗头不对赶紧在下面掐他的手,谁知被他的大手一把抓住了。   宫崎若无其事地接着说:“我们是国家自然地理学会的,这次专程来探究导致北海道气候异常的原因。”龟井在一旁哭笑不得,这小子撒谎的本事比起开车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加强真实可信度,宫崎不知又从哪儿搬来一堆地理气象学术语,侃得是天马行空,天花乱坠。那店长估计是被侃晕了,直着眼睛张着嘴,知道他们拿了衣服丢下钱走人的时候还一动不动。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小子还有这本事?”出来后龟井说。   “你以为只有你那个船越教授会侃天文地理哪?”宫崎说,“我这套本事在专业的看来火候欠佳,蒙业外人士绰绰有余!”   “绰绰有余还把华氏说成里氏!”   “呦,说错了。”宫崎一拍脑袋,“不过没事,反正那小子也听不懂!”   两人在旅馆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穿上新买的毛衣大衣“捂装”好了驱车向日高山行去。   日高山山如其名,高大巍峨,山顶白雪皑皑,山体由于寒冷呈现出一片荒凉的颜色。站在山脚下仿佛就能被它那庄严肃穆的气质所感染,不由地产生敬畏之情。   两个人从上午就开始登山,登到中午已是气喘吁吁,才上了不到一半。他们停下来歇脚,坐在石头上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然后攒足了力气接着爬。谁知刚过了半山腰,便像是从秋天一下子走到了冬天,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不一会儿还刮起了大风。刚才还晴朗明媚的天空一下子变得阴霾,满天灰蒙蒙的阴冷如同老电影里的冷色调。两人过紧大衣,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脚下开始出现积雪,而且越来越厚。   “五月天里出来踏雪,”宫崎大声说,“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   刚说完他就闭上了嘴,生怕大风灌进去害得他肚子疼。可就这么一句话还是捅了大篓子,这句话刚说完没多久,天上便很配合地纷纷扬扬下起了雪。一开始还不算大,跟爱情片里的场景似的,但不一会儿便成了正剧片,到后来甚至成了灾难片。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被大风吹得横冲直撞,打在脸上生疼。两人谁也不再说话,顶着大雪一步步艰难地往前走。大衣的领子都竖起来了,双手也深深地插进了袖子里,两人仍然觉得寒冷彻骨。他们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两腿都冻麻了,两脚失去了知觉,只是麻木地迈着步子。但风雪越来越大,他们渐渐地都要走不动了。就在寸步难行、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山坡上方的莫洛斯。   莫洛斯站在他们上方的山坡上,穿着一件饿式长摆风衣,有着斯拉夫人的高大与挺拔,棕色波浪发,棕蓝色眼镜,又有着日本男子的俊美。他的表情很平静,眼中没有乌云密布,甚至没有杀气,但很员就可以感觉到从他的身体中散发出来的巨大的无可抗拒的力量。   “这家伙可真厉害,”宫崎被大风吹得张不开嘴,心里却在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能让我们寸步难行!”他转头看看龟井,也是被吹得动弹不得,甚至有被掀下山坡去的危险。宫崎想给他打手势说不行我们就先撤吧,谁知龟井顶着暴风雪又艰难地迈了一步。宫崎刚要吃惊他从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只见他又迈了一步。龟井就这样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前迈着,虽然眼睛张不开,也无法呼吸,却凭着惊人的意志一点点迈着步子。莫洛斯的脸上依然很平静,但风雪更变本加厉了,锋利的雪片如同刀片一样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道血痕,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被刀割一样地疼,身体几乎要冻僵了。他弓着身子,拼命地走到距离莫洛斯一丈远的地方再也走不动了,一下子跌跪在雪地上,双手撑地,低着头。   “莫洛斯,”龟井突然开口说,“求求你住手吧,求求你放过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吧!”   后面的宫崎大吃一惊,原来他不是跌倒的,而是有意跪下去的。   莫洛斯站在哪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人类并不是罪不可赦,就算有罪,也不应该全部灭亡哪!”龟井继续说,“现在我就在你的面前,你杀了我吧!让我代替人类去冥神那里请罪!”   “我当然要杀你。”莫洛斯说,“不过只杀你一个不够!你以为你是谁?是耶稣吗?可以代替人类背负所有的罪过?你不是!所以不但你要死,所有的人类都得死!”说着他伸出一只手,对准龟井。   “等等!”宫崎突然大喊一声,“杀死一个俯首求饶的人算什么本事!如果是个男子汉,就收起你神神道道的那一套,咱们赤手空拳地较量一番!”   这种激将法果然管用,狂啸的大风逐渐停止了,只有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莫洛斯没说什么,开始动手解自己风衣上的扣子。宫崎也想脱掉大衣,可是手早就冻僵了,索性只好将大衣上的扣子扯开。莫洛斯脱下风衣,随手扔在了雪地上。宫崎也脱掉大衣,可刚脱下来便觉得寒冷刺骨,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但他还是一把将大衣甩掉,大吼一声,举起拳头向莫洛斯冲去。莫洛斯依旧站着不动,宫崎冲上去猛地给了他一个右勾拳,他一低身躲过了,接着在下面回了一拳,也被躲过了。两个人就这样拳脚相加,上攻下击,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打得不可开交。龟井站起来,平静地看着他们。龟井在学校里练过空手道,应该不会吃亏。可莫洛斯看上去身高臂长,动作灵敏,出招又快又很,宫崎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果然没用多长时间,胜负已经分出来了。莫洛斯在后面单腿跪住他的双腿,将他的双臂扳在后面紧紧钳住,使他动弹不得。   “怎么样,”莫洛斯说,“我赤手空拳照样能够打败你!”   “是吗?”宫崎被制服了却依然冷笑着说,“你只会使用狠心与蛮力,而我们用的是智慧和团结!”   “什么?”莫洛斯似乎是一愣,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因为他感觉到一支硬邦邦的东西抵在了自己头上。那是龟井在警局里发的手枪,此时他就站在莫洛斯的后面。   “你如果仍然执迷不悟,”龟井说,“那我就杀了你好了!”   “哼,”宫崎冷笑一声,“除非他们自己想死,否则任何人都杀不死黑天使的!”   “是吗?”龟井将子弹上膛,“既然你生前是个杀手,我就让你尝尝死在抢下的滋味!”   “我就是死在自己枪下的!”莫洛斯说着,冷不丁地向后一伸手抓住龟井的胳膊,猛地一个过肩摔,将他狠狠地摔在了雪地上。龟井被摔了个仰面朝天,顺势就着斜坡滚了下去。莫洛斯随后也将宫崎踢下去,两人滚下山坡,好容易才停下来,挣扎着爬起来一看,莫洛斯已经伸出手,地上的雪顿时杨了起来,劈头盖脸地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大雪来势凶猛,像一只凶猛的西伯利亚虎张牙舞爪地直向他们扑来。两人正措手不及,哪些雪突然反方向向回冲去,冲到莫洛斯面前时自行散开了。莫洛斯依然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两人大为吃惊,太头看了看他,又回头朝后看,后面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一个身影正迈着步子向这边走来。  ☆、第五章 雪山之战(二)   “驰野,你怎么来了?”龟井吃惊地问。驰野没说什么,没看见似地从他们中间走了过去。   “对付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人算什么本事!”驰野说。   “如果我们两人打起来,”莫洛斯说,“恐怕整个日高山都会夷为平地!”   “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驰野说,“我是想劝你停手!”   “你自己做了叛徒,还要托着我也下水!”莫洛斯说。   “你将自己出卖给死神,还要托着全球的人都下水!”驰野说。   这话说得可真厉害,宫崎刚要拍手叫好,莫洛斯的脸色就变了。“那好,”他说,“现在我就把你们三个都送去地府,让你们去向冥神谢罪!”说着伸出双手,雪地上即而大风骤起。宫崎刚想说不妙,回头一看,却再也说不出来了。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山地上的雪高高扬起,诸如一堵又高又厚的雪墙铺天盖地地向他们涌来。   两人大吃一惊,驰野赶紧转过身去伸出双手,雪墙来势汹汹,遮天蔽日,驰野费了老大的力才将它打散,如同散弹一样爆炸开来,四分五裂。   “这样没有意思,”驰野说,“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吧!”   “那好,我就省省力气,”莫洛斯说,“一次把你们全解决掉好了!”说着张开双臂,这次并没有暴风骤雪,但这个山体都开始震动了。几人正在琢磨他这演的又是哪一出,一抬头立刻明白了,不只明白了,简直目瞪口呆。因为在高高的山顶上,原本覆盖在山体上的积雪突然如洪水般倾泻而下,如同雷鸣车啸般的声音震天撼地。雪崩,这个冰雪世界里最大的灾难,正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他们眼前!   “不好!”驰野回头对两人大喊,“你们快走!”   两个人依然站在那里不动,不知是不愿意走,还是惊吓得根本迈不开腿。莫洛斯狞笑着看着他们,如同弄人的命运之神。   猛烈的雪崩奔涌而下,看起来很高,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冲到了眼前。驰野向前伸出手,一股巨大的力量像一把无形的利剑在地面上劈将开来,将雪崩的洪峰劈成左右两半,在他们的两边呼啸着向山下冲去。   “我支撑不住多久,”他大声说,“你们在不走大家一起没命!”   呆若木鸡的两人似乎才意识到世态得严重性,转身拔腿就朝山下跑。雪洪就呼啸在他们的两边,他们在中间狭小的一片空地上没命地跑。   “他们已经走了,”驰野对莫洛斯说,“我们还是住手吧!”   “哼,”莫洛斯冷笑一声,“你以为他们走得了吗?”   “什么?”驰野急忙回头看,被他分开的雪洪随着流动在下面又自行汇到了一起,跑下去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可恶!”驰野大喊一声,一只手臂向上高高举起,奔流而下的雪潮立即向上冲去,如同倒流的瀑布腾空直上,然后一个俯冲直朝莫洛斯而去。“不要以为我的力量比你小就对你无能为力,”驰野大声说,“我大不了于你同归于尽!”   莫洛斯抬起手,并没有作出反击,而是将眼前的雪潮化解了。大雪散落下来时,莫洛斯的脸上依然平静,却没有了杀气。   “还真是个不怕死的人,”他平静地说,“如同当年的我一样冲动。”   “听泷泽说你是与自己的仇人同归于尽的,”驰野说,“为什么要这样?”   “我和他是一样的,”莫洛斯说,“都是被心中的仇恨所驱使。”黑天使倒真是奇怪,刚才还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两个人,这会儿一下子又成了推心置腹的朋友。莫洛斯毫不隐瞒地向他讲述起了自己以前的故事。   我出生在俄罗斯一个古老的家族,我的姓氏奥涅金源自一条流经北方注入白海的河流的名字。我的父亲是在学校里和母亲认识的,母亲当时是日本的留学生,他们恋爱并结婚了。我出生在一个异常寒冷的冬日,出生后不久便得了肺炎。我从小就体弱多病,父亲为了锻炼我的身体,每天带我去河里游泳。冬天河边都结了冰,我冷得不想下水,但父亲绝不会心软。后来无论春夏秋冬我每天都坚持下河游泳,疾病也就逐渐地好了。我的母亲是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她穿着和服的样子很美。但她似乎也有着斯拉夫人的勇敢与血性,我大一点后我们一家人经常一起出去骑马,还总是比谁骑得更快。如果我回忆起从前的美好时光,想的大都是那时快乐的日子。但童年的美好时光太短暂了,后来我才知道父亲被卷入了一场民族纠纷之中,并且处境非常危险。我的母亲劝他和她去日本,但父亲毅然留了下来。后来我的父亲惨遭杀害,母亲也受到了牵连。那一年我十二岁。父母双亡之后我被伯父带去圣彼得堡抚养,我在那里上学,毕业后告别伯父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开始暗下调查杀死我父母亲的凶手。经过两年多的努力,我终于查到了他们是被一个民族主义组织所杀。但苏联解体后那个组织也随后解散了。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将当年杀害我父母亲的人全部找到,杀掉所有的人!   “几年前发生在东俄罗斯和日本北海道的连环杀人案,凶手就是你吧?”驰野问。   “是的。”莫洛斯说,“在心中积蓄多年的仇恨使我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我找到他们,并一个一个地杀掉,这当时在俄罗斯震惊一时。后来我知道了那个组织当年的头目是莫尔恰林,但他已经和另外的几个人离开俄罗斯逃到了日本的北海道。可他们这样做完全是自投罗网,我小的时候在北海道生活过好几年,对这里非常熟悉。我随后来到了这里,继续追杀他们。他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但我也引起了日本警方的注意,被警方A级通缉。”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死的呢?”驰野又问。   “在最后的日子里我一边逃避警察的追捕一边追杀剩下的几个人。”莫洛斯说,“当时我的处境十分危险,我不怕被警察抓到,我杀了这么多人,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但一定要在我将他们全部杀光之后!最后只剩下莫尔恰林一个人了,他惊慌失措地独自驾车潜逃,最后逃到了日高山脚下……”   一辆汽车在公路上疯狂地奔驰着,车里的人一边驾驶,一边慌张地往后看。车子慌不择路地开到了山脚下,就在他想拐上岔路甩掉后面的人的时候,汽车却猛地一个颠簸失去了控制。他知道是自己的一个车胎被打暴了。他急忙刹车,慌忙打开车门下车逃跑,想逃到山上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外面很冷,地上有厚厚的积雪。他在雪地上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跑着,很快便累得气喘吁吁。就在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头见不到人,以为自己已经逃脱的时候,猛地回过头来却吓得心惊胆战。追杀他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用枪指着自己。   他大叫一声不由地连连后退,拿着枪的人大步向前,风衣随着他的步伐来回摆动。   “你饶了我吧!”那个人在后退了若干步后依然扑通一声跪在雪地上,“当年我杀死你父亲也是迫于形势被*无奈!这些年我也很内疚,我活着却始终受到良心的谴责。如果我要被惩罚这惩罚已经足够了!你就留下我一条残命吧,我还有老婆孩子!”   “你杀死我父亲的时候想到过他的家人吗?”拿着枪的人将子弹上膛,“你还是亲自去向我的父母亲求饶吧!”   “你不能杀我!”跪着的人突然大喊,“杀了我你也活不了!”他以为这样的恐吓足以吓退对方的杀气,因为远处已经依稀可以听到警车的警笛声了。   “你想错了,”拿着枪的人平静地说,“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说着猛不丁地掉转枪头第在自己的胸口上开了一枪,子弹贯穿胸膛,鲜血接着就喷涌了出来。跪着的人正看得目瞪口呆,一颗子弹突然就打穿了他的脑壳。他还未来得及喊一声便轰然倒地,身后的雪地上一片殷红。   站着的人将手枪扔在雪地上,然后转身走了。他可以感觉到血不停地从胸口流出来,浸湿了自己的风衣。虽然天上下着雪,但他似乎不觉得冷。因为他从小就喜换雪,此时也一样。他垂着的双手张开手指,抚摸着飘过指间的雪花,嘴边带着微笑,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西伯利亚,回到了童年那片更美好的时光。甜美的回忆支撑着他走了几步便倒下了,倒在了那片洁白的雪地上,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第六章 夺命隧道   莫洛斯停了一会儿,然后用缓慢的语调继续说道;“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又醒来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雪地上。我慢慢地站起来,看到了自己衣服上的血迹,却感觉不到疼。我回头看见睁着眼睛张着嘴躺在雪地上的莫尓恰林,仿佛才回想起发生过的事情。我听见远处的警笛声,和许多人在雪地上跑的声音,便转身走进了深山里。以后再也没有离开。”   “这么说你仇恨的只是杀害你父亲的人,”驰野说,“并不是所有的人。”   “谁是不是!”莫洛斯突然说,“我在外游历多年,见到过各种各样的人,但他们大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自私自利,爱慕虚荣,麻木不仁,贪婪成性。上帝给了他们宝贵的生命和至高无上的智慧,他们却不懂得珍惜,虚度自己的年华,滥用自己的智慧来毁灭自己,他们这是自取灭亡!”   “你的想法跟泷泽一样,”驰野默默地听他说完,然后平静地说,“我曾经一度也是这样想的,但后来才知道,其实我们全部错了。我们死后只能成为被心中的仇恨所驱使的奴隶。”   “你说什么?”莫洛斯似乎一惊,不由地问到。   驰野便将龟井对泷泽说的话又说给了他。   “龟井说得没错,”驰野说,“就连泷泽那样仇恨深重,信仰坚定的人都最终停手了。”不过他没提泷泽死的事情。   “我不能马上答复你,”莫洛斯说,“我需要考虑一段时间,想一想到底怎样做才是对的。”   “那好吧,”驰野说,“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希望你会将余下的生命和力量用来做正确的事情!”说完便转身走了,莫洛斯站在那里,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心情沉重……   “挨千刀的!”宫崎呲牙咧嘴地说,“原以为我们略施小计就可以将他制服,想不到他这么狠!妈的我们差点在这儿丧命!”说着从雪堆里揪出自己的大衣,用力甩了甩穿在了身上。   龟井站起来,依旧无精打采,拍了拍身上的雪没说什么。   “这几个黑天使怎么一个比一个厉害!”宫崎顾自说,“他们几个要是为所欲为起来,还不得把整个日本都给拆了!”   “我们走吧。”龟井说了句。   “走?”宫崎不由地问,“去哪儿?”   “这就回去?可是……”   “能做得我们都已经做了,”龟井说,“现在也应该回去了。”   宫崎见他这副样子,也没再说什么,于是两人默默地下山了。   汽车很快驶离了日高山,随后离开了札幌。宫崎在车上还不时地扭头朝龟井看一眼,龟井要么闭着眼睛靠在座背上,要么即便睁着眼睛也是一动不动,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宫崎知道他的确是累了,这段时间铤而走险,出生入死,他已经是身心俱疲,恐怕没有一段时间是恢复不过来的。   汽车很快到了函馆,他们有要再一次经过青函隧道了。这次宫崎并没有开口炫耀,他一心一意地开着车子,汽车安静地行驶在光滑笔直的隧道里。   龟井突然睁开眼睛,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快开!”他大喊一声。   “怎么了?”宫崎猛不丁吓了一跳,不解地问。他刚问完汽车上的地震警报器便开始嘀嘀作响,显示屏上的红点闪个不停。   “天哪,”宫崎睁大眼睛,“你这家伙的反应怎么比机器都快!”   “只是凭直觉,”龟井说,“这阵子弄得我都快成了惊弓之鸟!”   “用不着担心,”宫崎说,“这条隧道这么坚固这么有名,应该不会有事的!”   “你别忘了,”龟井看着他说,“树大招风!”刚说完,便感到一阵震动,不太剧烈,但在这样深的地下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隧道里的汽车开始惊慌失措,全都赶着往前超,仿佛是被赶上架的鸭子你推我搡地乱作一团。然而更大的恐慌还是来自后面,仿佛是被一种无形的恐惧驱使着,后面一片骚乱,不断有人超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不绝于耳,不时还传来连续的碰撞声。   “不就是地震吗,”宫崎满不在乎地说,“这在日本见得多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好像没这么简单,”龟井说,“关门隧道的一幕恐怕要重演!”   “什么?”宫崎喊了一声,接着又说,“不可能!青函隧道这么坚固这么有名,怎么会……”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了,他盯着反光镜,看到了自己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一幕——后面很远但能看得到的地方,一大团白色的东西正在翻涌着。那是地下隧道中最可怕的东西——海水,正快速吞噬着整条隧道。   “不可能!”宫崎不敢相信地说,“这可是最长最坚固的隧道,怎么会……”   “先别管他会不会!”龟井大喊,“事实就是这样,你不开快点儿咱们都得没命!”   这一句话才突然提醒了宫崎,他脚下一用力,汽车飞快地冲了出去。龟井感觉自己的身子猛地一撞并紧紧地贴在了座背上,然后血压就随着车速一路飙升,各种惊险的场面开始在自己的脑海中轮番上演。   “看来莫洛斯真的不肯就这么放过我们!”他说。   “随他的便!”宫崎大声说,“看他能把我们这么样!”   “青函隧道比关门隧道要长得多深得多,”龟井说,“而且横截面也大,这次我们恐怕要凶多吉少!”   “我没有看过女巫的眼睛,”宫崎说,“但我敢说我们一定不是这么死的!”注   “我该看看的,”龟井说,“要不然也用不着每次都这么心惊胆战!”   “是惊心动魄!”宫崎说。说话间洪水眼看着越*越近了,后面的汽车瞬间就被白色的洪峰吞噬。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龟井说。   “你想问我走出隧道还需要多长时间?”   “不是。”龟井说,“我的手枪里还有子弹,我想说万一真的出不去了你能不能送我一程,那样我死得还快点儿!”   “你在说什么?”宫崎睁大眼睛看着她,“我刚才还在想着以后要给自己的儿子讲他老爸的冒险经历呢!”   “你不是说过不像结婚吗?”   “可我没说过不想要儿子!”   这回轮到龟井睁大眼睛看着他了。   注:传说从女巫的眼睛里可以看到自己将来是怎么死的。龟井接下来一句话的意思是,知道了自己最终的死法就不用一有危险就害怕自己会丧命。   宫崎依旧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   “准备欢呼重生吧,”他说,“我已经看到隧道出口的亮光了!”   “是诱惑的镜子,”龟井说,“我们已经来不及了。”注他看着宫崎一脸坚定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感动。他想与这位多次共同出生入死的朋友继续并肩作战,但恐怕已经不可能了。眼看着出口越来越近了,可后面的洪水也步步进*,浪尖几乎已经溅到车尾上了。   “一定能冲过去的!”宫崎大喊,用力将油门踩到底,可就在这时,车子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然后就翻滚了起来,两人从猛烈的冲撞中回过神来时,车子已经漂在水里了……   注:据说如果有人要从冥界返回阳间,走的时候路上绝不能回头。冥神的属下会用一面镜子反射光线来诱惑返回者,他们看到光线以为见到了地面的阳光,高兴地不由一回头,却再也走不出冥界了。   据说人在将死的时候会快速地回顾自己的一生,从呱呱坠地,到逐渐长大,所有的经历如同电影片花一样在自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直到死前的最后时刻。龟井便感觉在波动的水光中像是放电影一样将自己的生命旅程过了一遍,最后看到一片白光,光芒之中仿佛看到一个身影慢慢地走进自己,拉着自己的手向白光深处走去。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这样走向死亡的时候,忽然睁开了眼睛,顿时发现自己仍在车里,周围都是水,宫崎正抓住他的一只胳膊拼命地往车外拉。他醒来后便憋住气自己钻出车外,原来他们的汽车被水淹没的时候距离隧道出口只剩下几米了,宫崎比划着示意他们赶快游出去。于是两人憋住气一口气游到出口,他们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大口喘气的时候,水面还像沸腾一样不停地翻涌着,上面的漂浮物一片狼藉……  ☆、第七章 大地震(一)   初夏的夜晚谅爽怡人,羚木中良美手扶着栏杆站在自家的阳台上,晚风习习,吹拂着她洁白的衣群与柔美的长发。   院子里有一棵大树微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声音很轻,仿佛是怕打忧着幽静的夜晚。大树下,一个人影已经在那里立足很长时间了,他抬着头,静静地守望着阳台上的姑娘。他看的是如此出神,以至于有人走到的背后他都没有觉察到,直到那个人开口对他说话。   “她是你的心上的人?”   驰野闻声连忙转过身,不由得大吃一惊,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四国的加纳绮童。   “你怎么回来这儿?”他吃惊地问,不由地感到一丝不安。   “来看看你们都在干些什么。”绮童说,“我们都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你为什么却迟迟不肯动手?”   “我下不了手。”驰野说。   “为什么?”绮童问,“难道这个丑恶的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   “不是。”驰野又转身看着阳台上的中良美,“如果有的话,那就只有她了。如果这个世界让我充满了失望,这世上的一切让我充满了厌恶,那么她,就是唯一美好的。万一这世界这世界真的毁灭了,我想带她去冥间,和她安安静静地在一起,忘记尘世的喧嚣,远离烟火弥漫的废墟。”   绮童默默地听着,似乎被感动了。但沉默了一会儿她说:“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驰野大吃一惊。   “因为在凡世已经有所属的人是不能跟我们一同进入冥间的。”   “什么?”驰野大惑不解。   “你看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发现吗?”绮童说,“她的左手上戴着订婚戒指,她已经订婚了。”   “什么!”驰野赶紧回头看,果然在中良美扶着栏杆的纤细洁白的手指上带着一枚闪亮的戒指。驰野感觉天崩地裂,所有的幻想与希望都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绮童说,“当你对他还抱有一丝幻想的时候,等到的却只是残酷的现实。不管你将未来想象得多么美好,命运之神总会将它扭曲得面目全非。那么现在,你对这个世界还有眷恋吗?”   “完全是为了你,”驰野心里痛苦地想,“我利用借来的生命苟且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是为了你!你是我在尘世间的唯一牵挂与希望,我曾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仇恨,对人类充满了失望,因为你的存在,我才坚守着心灵最后的防线没有实施报复。你是我生命中的一切,虽然我们阴阳相隔,我却始终珍藏着对你的感情!我虽然已经死了,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但我仍然不能接受你同别的人结婚!你就像我生命中的一方圣土,绝不允许其他人侵犯,可是现在……”   绮童将他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嘴角泛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那么现在,”她试探着说,“你还是下不了手吗?”   驰野没说什么,但眼下的肌肉不停地抽动着,垂在下面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龟井和宫崎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住的地方,龟井再也支撑不住了,进门倒头便睡,趴在床上就跟尸体似的一动不动了。宫崎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的心里颇不平静,自己极为崇拜的奇迹工程青函隧道就在自己的眼前毁掉了。这个曾经使“日本梦想”变为现实的伟大工程,这个曾经让日本人无比自豪的人类智慧与力量战胜大自然的有力见证,就这样功亏一篑了!更让他难过的是,他的命根子,那辆没有过足瘾的跑车,也在这场灾难中报销了。不过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这阵子东奔西跑、出生入死的,把他折腾得够呛。难过归难过,他还是支撑不住一头睡过去了。   宫崎刚睡着不一会儿,没有任何征兆地,龟井就醒了。他睁开眼睛坐起来,离开睡得死沉死沉的宫崎下床穿上鞋,不知不觉地一步步走到窗前,然后就被窗外的景象惊得呆住了:窗外的天空昏暗,天上有一群一群的鸟飞过,接着是更多的鸟,接着几乎像蝗灾一样,无数的鸟成群飞过,仿佛一大片乌云快速飘过来,遮天蔽日,天一下子黑了,黑得让人惊恐。龟井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突然,他好想想到了什么,快速冲到床边,拉着宫崎的胳膊拼命拽。   宫崎被拽醒了,吃惊地问:“怎么了?你这是干什么?”   “快去卫生间!”龟井大声说。   “去卫生间干嘛?”宫崎不解地问。然而话音刚落,房子便开始震动了。宫崎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他立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同龟井一起拼命地往卫生间跑。跑到卫生间的时候房子已经摇晃得很厉害了,两人几乎站不稳被迫蹲了下来,不由地用手抱住头。   “该死,怎么一回来就碰上这事儿!”宫崎说。   “什么叫一回来,”龟井说,“我们在哪儿太平过!”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嘀嘀的响声。   “是汽车!”宫崎突地跳起来,“我听见传感器的声音了!”   “你想汽车想疯了吧!”龟井大声说,“那是我的电话!”说着站起来便往外冲。   “去哪儿啊你,”宫崎一把拉住他,“想找死吗?”   龟井用力挣开他,打开门冲进屋里。屋里的情况并不乐观,屋顶不断有灰尘落下来,暴土扬长的。龟井猫着腰一路小跑到床边,床上已经落了一层灰,手机一闪一闪地在床边响着。他抓起电话“喂”了一声,地面猛地一晃他一个站不稳跌跪在床边。   “喂,你小子现在在哪儿?”电话那边传来了船越教授的声音。   “我们刚回来,”龟井说,这时宫崎跑过来拉起他跑回卫生间重又蹲下,“您找我有事吗?”   “我刚才接到一个地质勘测中心的老朋友打来的电话,”船越说,“他们说好像要发生……”   “地震,”龟井说,“还挺厉害,我们已经感觉到了!”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船越的声音更大了,“我要说的是……”   加纳绮童站在空旷的地面上,张开双臂,如同一位正在施法的女巫,巨大的力量从她的身体中不断地散发出来,她的长发和如同头发一样乌黑的衣裙狂乱地翻飞着。周围一片天昏地暗,大地剧烈地震动着,狂风呼啸,飞沙走石,一时间变得暗无天日。   高大巍峨的富士山是日本的象征,它那白雪皑皑的峰顶更是庄严肃穆。然而这个沉睡了千百万年的巨人此时却不平静,山体剧烈地震动着,山体之内仿佛有巨大的力量正在聚集。突然,这股力量爆发了出来,炽热的岩浆喷出几十米高,然后随着山体滚滚流下,灼烧着所遇到的一切。滚烫的火山灰连通毒气大量升上高空,随后在方圆数千里的地方徐徐落下,一时间天昏地暗,天地之间乌烟瘴气,仿佛到了烈火焚烧的地狱。   人们刚在地震的恐慌之中余惊未定,又遭遇突如其来的火山爆发,整个京横地区陷入极度的惊恐之中。人们刚从建筑物里没命地逃出来,看到外面天昏地暗、毒气弥漫的情景又赶忙跑了回去。未来得及逃跑的人便被毒气熏倒,倒在脚步嘈杂的路边一蹶不起,被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的火山灰逐渐覆盖。   “什么?火山爆发?”龟井对着电话大喊,“什么?已经爆发了?是富士山吗?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旁边的宫崎也不由地大喊,“富士山自进入人类文明以后就没再爆发过,怎么会……”   “您先在在哪儿?”龟井对着电话问,“在学校?您在那里等着我好吗?我马上去找您!”龟井啪地合上手机,拽起宫崎就往外跑。宫崎还在不停地自言自语:“怎么会,怎么会……”   两个人走到外面才知道船越说的是真的。外面一片昏暗,铺天盖地的灰尘正从天上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呛得人们喘不过气。两人赶紧用手捂住鼻子,低着头匆匆向学校赶去。   “真是不敢相信,”宫崎说,“富士山离东京市区足有一百多公里远,火山灰竟能蔓延到这儿来!”   “你最好还是比上嘴吧,”龟井说,“现在每张一次嘴就会吸进一口毒气!”   两人边走边寻找着想要打辆车,谁知却没有人想要载他们。公路上一片慌乱,人们全都没命地逃着,交通完全陷入了瘫痪状态,汽车的鸣笛声不绝于耳。  ☆、第七章 大地震(二)   “这回该亮出你的本事了!”宫崎突然说。   “什么?”龟井不解地问。   宫崎二话没说,撩开他的衣服从他的口袋里抽出警局证件,接着转身向一辆出租车走去。他一把将证件拍在车窗玻璃上,扯着嗓门儿大声喊:“警察!我们现在要征用你的车!”   “天哪!”车里的司机也毫不示弱地大喊,“你要是觉得有法开就尽管上来吧,大不了我们从人们的脑袋上开过去!”   “你不想合作吗?”宫崎说,“耽误了事情谁负责!”   “撞死了人谁负责!”   宫崎二话没说将车门打开,冲着司机一歪头:“到那边去!”说得很简单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司机抬头看了看他,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没用的了,便无奈地挪到副驾驶座上。宫崎一屁股坐上驾驶座,冲着龟井说;“愣着干嘛,还不快上车!”   龟井打开车门坐到车后面,龟井大拇指往后一甩对司机说:“我属下!”   龟井没有揭穿他,只是对司机说了一句:“师父,您可要记的扣好安全带!”   “怎么,他是个新手?”司机不解地问。回答他的是一阵响亮的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汽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地冲了出去。街上的人们见了这辆横冲直撞的汽车都慌忙躲闪,原本杂乱的街道一下子变得畅通无阻。   “看到了吗?”宫崎边开车边说,“谁说城市里的人不怕车?那是因为那些车不够疯狂!”   司机赶忙七手八脚地找安全带往自己身上绑,龟井没说什么,只巴望着他别叫仨人一起丧命就好!   汽车呼啸着在公路上狂奔,一路上劈荆棘斩落叶,以让人窒息的速度冲到了地铁入口。   “你们要乘地铁?”司机不由地问,“这么近干嘛不走着来?”   “谁告诉你我们要乘地铁?”宫崎说,“我们是要抄近路!”   还没等司机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汽车便一头冲下了台阶,在司机没命的叫喊声中冲入了地铁站。   地铁站此时似乎成了人们的避难所,数不清的人涌到站台上,躲避外面的火山灰和毒气。   “这里人太多了!”龟井说了一句。   “那我们就到下面去!”宫崎说着加速急转弯,汽车一个俯冲冲下站台,司机喊完了刚想喘口气,接着又是一阵没命的大喊。   汽车咣当一下子落在铁轨上,接着一个加速度冲了出去。   “天哪!”回过神来的司机大声说,“你们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案子?”   “人命大案!”宫崎毫不犹豫地说,“晚一分钟都有可能导致无数条生命惨遭不幸!”   汽车在上智大学门口戛然而止,司机看了看说:“学校?发生校园枪击案了吗?”   宫崎没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本来警察征用汽车是不应该收费的,不过看来你的车也折腾得够呛,这些钱你那去做保养吧!”他把钱塞给司机,刚打开车门,又回头说了一句,“不过我劝你干脆还是换一辆,这车实在太破了!”   两人赶到船越办公室时他正在忙着打电话,待他放下电话龟井便急忙问:“怎么回事?富士山什么会突然火山喷发?”   “他们说这跟地震有关。”船越说,“这次地震非常剧烈,火山下方的地壳裂开,岩浆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喷涌而出。”他停了停,若有所思地又说,“不过地震勘测中心的人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龟井不由地问。   “通常地震中只有一个震源,”船越说,“不过这次,他们竟然同时勘测出了三个!”   “三个?”龟井和宫崎大吃一惊,他们立即想到了这是为什么,但没有说出来。龟井问船越:“这三个震源分布在哪儿?”   “都分布在东京及周边地区。”船越说。   龟井和宫崎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中极大的震惊。   “这次地震来的极为怪异,”船越又说,“这么严重的地震事前却没有任何征兆!”   “地质勘测中心的人还说什么了吗?”龟井问。   “没有,不过他们说有情况会随时告诉我的!”   “那好,”龟井说,“麻烦您尽快转告给我!”   这次地震造成了巨大的灾害,虽然人员伤亡并不是很严重,但对社会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大面积公路遭到破坏,交通停滞和堵塞严重,给人们出行带来了极大的不便;长距离高压电线受损,城市大面积停电,极度繁华的现代城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地震之后人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慌,社会治安混乱,经济萧条,股市大幅度下跌,交易市场一片黑暗,社会和经济几近瘫痪。   两人费尽周折才回到自己的住处,这里已经是一片黑暗,他们摸索着,踏着一地的石灰末走近屋里,累得一屁股坐在床上。   “除了已经死去的泷泽,”龟井说,“看来剩下的三个黑天使全够聚集在京都地区准备最后的致命一击了。”   “真是的,”宫崎泄气地说,“我们苦苦奔波了大半个月,水里来火里去的,汽车都报销了还差点搭上性命,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驰野原本已经答应了的,”龟井说,“还在危急关头多次帮助我们,为什么又变了?”   “也许是黑天使本性难移,”宫崎说,“他们跟我们本来就是阴阳有别的。又怎么会指望他们帮助我们呢?”   “难道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龟井说,“我们难道就这样任人宰割,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当时怎么不一枪把莫洛斯那个杂种给崩了,省的留下这个祸害!”宫崎咬牙切齿地说。   “他当时说凡人无法杀死黑天使,我一犹豫,就……”龟井后悔不已,但一切都已经完了。“就算他死了还有两个呢,”龟井沮丧地说,“他们既然可以自己选择死亡,就一定不会在未达到目的之前轻易地返回冥间。”   灾难过去之后,人们的恶梦远远没有结束。除了地震给人们带来的伤痛久久不能抚平之外,火山爆发的灾难也迟迟没有终结。飘落下来的火山灰在方圆数百里覆盖了厚厚的一层,许多人已经中毒,医院里人满为患,很多人甚至面临着生的危险。   更可怕的是火山喷发时腾起的烟雾,以及岩浆焚烧时产生的浓烟上升到天空中久久不散,遮天蔽日,整个京横地区暗无天日,本来就因地震和火山灰覆盖受到严重损害的植物,失去阳光的照射更是凶多吉少。人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与绝望之中,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由于无法接受阳光的照射,虽然已经步入初夏,这里却犹如深秋一样的寒冷。整个城市仿佛成了一片人间地狱,处处是令人绝望的黑暗,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龟井这天突然又发神经似的急着要去照船越教授,宫崎知道他的脾气,无奈只能陪他去。   “有一个想法我不知道该不该讲。”一见面龟井就开门见山地说。   “尽管讲!”船越教授说。   “是这样的,”龟井说,“我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名字叫《地心末日》,讲的是地心由于某种原因停止了转动,由此产生的地球电磁场随之消失。而电磁场对地球起着重要的保护作用,没有它地球就会被太阳的辐射烤焦。因此科学家们制造了一种特殊的船,将五枚核弹带入地心并引爆。核弹爆炸产生的强冲击波推动地心再次转动。由此我得到了一个启发。”   “什么启发?”船越问。   “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龟井说,“火山爆发产生的烟雾在城市上空久久不散,带来的极大地危害。我想可不可以将核弹带入空中并引爆,利用它的冲击波驱散烟雾呢?”   “天哪,”宫崎睁大眼睛看着她,“我以为自己就够疯狂的了,原来你比我还疯狂!电影里的事情都是虚构的,你不能把它照搬到现实生活中来!”   “虚构的又怎样?”龟井不服气地说,“儒勒?凡尔纳的小说不也是虚构的吗,里面很多东西后来不都成了现实!”   “小说看多了的人的确无药可救!”宫崎说。   “想象都是源于现实的,”龟井说,“反过来又服务于现实。您说呢,教授?”   船越想了想,说:“这个办法听起来是很疯狂,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我想这个办法值得一试。”   “真的!”龟井听了特别高兴。   “你以为国家的核弹原子弹就这么听你调遣?”宫崎在一旁泼冷水,“这么大的事情要由地方一级一级地上报给中央,要中央各领导核心审查通过,还要下达给国防部做准备,你以为就那么简单哪!”   龟井气得咬牙切齿刚要发作,船越发话了。   “我想也不会太难。”他说,“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这么严重这么危急,全国上下都在极力地想办法解决。我想如果我们把这个办法说出来,会很快被采纳的!”他拍拍龟井的肩膀,“你放心,我认识那么多的权威人士,只要我说服他们联合上报中央,相信会很快通过的!”   龟井听了高兴地深深鞠了一躬:“那就拜托您了!”   “那儿的话,”船越笑着说,“你想出了这么好的点子,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我这就给我的老朋友们打电话!”  ☆、第八章 生死抉择(一)   半个小时后,船越放下电话,一直在旁边听的两个人也显得很兴奋。   “我的老朋友们也认为这个办法可行,”船越高兴地说,“他们已经商量着怎么联合起来上报了!”   “太好了!”宫崎兴奋地说,“这事儿很快就有门儿了!”   龟井眯着眼睛瞟着他:“你刚才不是还对此不屑一顾了吗?”   “我相信权威,”宫崎说,“权威说性就肯定行!哎对了,”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上么,“不如我们一起吃个饭庆祝庆祝吧,折腾了一阵子我的肚子早就饿瘪了!怎么样?我请客!”   “我也有点儿饿了。”龟井说,“您也一起去吧,教授,这家伙难得请客!”   “不了,船越笑着摆了摆手,“你们先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忙!”   “不在乎这一会儿嘛!”宫崎说,“难得今天大家这么高兴,我们去吃鱼板面吧!”   “我真的走不开,”船越说,“没准儿一会儿会有电话打来呢,我得在这儿等着,你们自己吃去吧!”   “教授总是这么废寝忘食!”龟井说,“以前我经常想和他一起吃饭却白搭工,你以为你就请得动了!”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船越笑着说,“你们快去吧,有新情况我会马上通知你们的!”   龟井和宫崎两个人吃饱了饭打算去散散步,于是来到学校的*场上。*场上没有了以前的热闹,变得十分清冷,也许是学生们都被这场灾难弄得都没有心思出来做运动了。两人走在清静的跑道上,刚才的兴奋劲儿似乎已经过去了,他们彼此都没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走着。天空依然笼罩着一层阴云,*场上一片昏暗。这种昏暗的冷色调正像是遥远的回忆,黑白的,模糊的,让人触摸不到的。   “我以前见过驰野一面。”宫崎突然说,这时他们走到了篮球场旁。   龟井仿佛一下子从回忆中被唤醒了,不由地“嗯”了一声。   “我在他生前见过他一面,”宫崎说,“那时我这跟几个伙伴在这里打篮球,那天的阳光很明亮,我们的球打着打着就跑到场外去了。我跑过去捡球,它打到了一个人的腿上,那个人伸手把球托起来仍给我,我接过球说了声谢谢就跑回了球场里。”   “那个人就是驰野?”龟井问。   宫崎点点头:“当时我还以为他是个女孩子,就多看了一眼。他当时还冲我笑了一下,他长得的确很漂亮,但又不乏男子的阳刚之气。”   “然而正是这种美貌给予了他如此可怕的力量,让他成了邪恶的黑天使。”龟井说。   “是啊,想想他们四个也都是漂亮可爱的男孩和女孩,本也有像平常人一样的平静生活,可是悲惨的命运*得他们自杀,从而成为充满仇恨与报复之心的恶灵。”   两个人沉默了,望着昔日的*场陷入沉思。   驰野无力地跌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喘息着。他的眼睛已经模糊了,体力也在急剧下降。他知道自己正在重蹈泷泽靖一的覆辙,似乎可以感觉到生命正从自己的身体中一点点消逝。   这时一双脚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抬起头顺着往上看,看到了一个模糊又熟悉的身影。   “你就像是以前的那个我,”那个身影说,“那个心中充满仇恨,为了报复不惜粉身碎骨的人。”泷泽的眼中依然昏暗,却十分平静。   “我才知道,”驰野无力地说,“彻底的绝望是多么痛苦,而所谓的报复,只能更快地将自己和一切推向毁灭。”   “人就是这样,”泷泽说,“不接受点教训是学不会什么的。然而冲动过后,在平静下来的时候,却发现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停了一停,他又慢慢地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父亲再临死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在被鲜血染红的海水之中,在弥留之际,他对我说:‘活下去。’但在他说完这句话几分钟之后,我便与杀死他的人同归于尽了。从那以后我便看清原来人的生命是那么脆弱,可以在一瞬间就这样消逝。从此我将生命看得很微不足道,肆意掠夺他人的生命并不惜以此消耗自己借来的余生。直到你救了我,朋友,非常感谢你救了我并帮我保守我还没有死的秘密!”   驰野回想着,他回想着自己走下陡峭高耸的岩石,一步步走远的时候,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身后那块巨大的岩石上,泷泽正拼上最后的生命阻止着一场由自己造成的海啸。他闭上眼睛,两行热泪从眼睛里流了出来。这时他转过身,伸出两手,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帮助朋友阻止了这场灾难,从而也挽救了他最后的生命。   “你让我想到了我的父亲,”泷泽接着说,“你们都希望我活下去,即使自己死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爱的人活下去,驰野,如果你真的爱中良美,就不会想让她死。不管她在谁的身边,只要她能幸福地活着,你就应该为她感到快乐!”   驰野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想着。   “我们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泷泽接着说,语气更加缓慢沉沉,“其是我们已经死了。如果我们总是想着自己被深深地伤害过,自己得不到的,自己失去的,那我们仅剩的只会是仇恨,以及由它造成的不可挽回的毁灭。我们已经死了,就不该再去计较在这个世上的得失。让能活下去的人继续活下去吧,而我们所做的,应该是默默地祝福,然后静静地离去。”   说着泷泽也跪下来,一只手扶着驰野的肩膀。他肩膀在颤抖,他在哭。没有声音,但泷泽知道他在哭。也许人在悲伤到极点的时候,是不会哭出声音的。泷泽把他揽过来抱住他,没说什么,只是这么抱着。驰野伏在他的肩膀上,哭得像个伤心的孩子……   船越再次给龟井打电话是在几天以后。   “什么?”龟井激动地说,“”我的办法政府以及同意了?   “是的。”船越说,“”国防部正在做准备,用火箭将核弹头送上天。   “我真的没有想到,”龟井兴奋不已,“政府会听取一个小白姓的注意!把你带过去,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实行!”   “真的!”龟井激动万分,“我做梦都想看火箭发射!”   “那还等什么?”船越说。   龟井放下电话激动得手足无措,跟老鼠似的原地转了几圈才想起来,要叫着宫崎一起去。可这时才发现整个屋子都找不到宫崎的影子,却听到楼下一阵叫嚣。龟井扒头从窗户往下一看,只见宫崎又蹦又跳从楼道里蹿了出来。   “这小子怎么比我还快!”龟井自言自语到。   非常时期政府的办事效益就是快,通知国防部的第三天他们就将一切准备就绪了。驰野教授的本事还是真大,他还真把龟井宫崎他们两人给带到御藏岛的日本军事基地上去了。   “教授,我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情?”船上龟井对船越说。   “什么事?”船越问。   “您可不可以不要说这注意是我想出来的?”   “为什么?”船越不解地问。   “因为我怕出名!”龟井说。   “要知道,”船越说,“不是每个人都能随便到这个岛上来到。不过既然你不想,那我就不说出来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宫崎可没有心思跟他们闲聊,此时他正呆在驾驶舱里,又是瞪眼睛又是流口水的,这会儿他肯定是将跑车忘得一干二净,一门心思想要开船了。   船很快到了御藏岛,风很大,海浪拍打着岸上的岩石。他们下船时有几个人过来迎接,船越亲热地跟他们握手拥抱,海风将他们的头发吹得开了花。船越介绍龟井宫崎他们说是他的两个助手,他们也装得有模有样的跟真的是的。   御藏岛是个不大的军事基地,但管理很严密。岛上有雷达和军事力量防守,任何人想要进入都要经过层层的身份鉴定。基地里的摄像机比人还多,黑色的小脑袋不停地转来转去,别说是人了,一只蚊子估计也放不过。   龟井和宫崎两个人自打进去之后,就跟进了外星人的飞船似的,睁着两个好奇的大眼睛不停地左看右看,嘴巴一直张着。这里面的职员都是眼睛里没人的那种,不是表情严肃步履匆匆地走来走去,就是坐在电脑前边盯着屏幕边噼里啪啦地打着字。穿船越头不歪眼不斜地大步往前走着,一边跟人说着什么,龟井和宫崎就跟两个孩子似的在后面跟着。   “如果我能在这儿工作,死在这儿我都愿意!”宫崎说。   “你死在这儿无非三种可能,”龟井说,“第一,兴奋过度,心脏病突发而死;第二,你是间谍,被人开枪打死;第三,整个基地被炸平,大家一起死!”   “乌鸦嘴!”宫崎瞪了他一眼,“刚进来就巴不得我死在这儿!”   “你刚才自己说的来着!”   两个人一边斗着嘴,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整个基地的指挥中心。自动门一升起来,两个人就睁大了眼睛再也说不出话了。指挥中心的大厅甚至比大学里的电影院还要大,一排排的人坐在一排排的仪器面前,戴着耳机盯着屏幕。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玻璃窗,窗外的空地上矗立着一支火箭。   船越他们再说什么他们就听不到了,他们只是一直盯着外面的那支火箭,心情很复杂。火箭是所有男孩子儿时的梦想,而眼前的火箭却背负着拯救日本的重大使命。  ☆、第八章 生死抉择(二)   他们进去的时候很多人还在外面的火箭那儿忙来忙去,船越说他们是在为火箭作最后的检查,并由专业人为火箭定时。那只是一支基地储备的小型火箭,并不像运载卫星的火箭那么大。由于发射地点偏南,所以它要斜冲到东京上空。专业人会将发射时间和爆炸时间计算得准确无误,分秒不差。   听完后龟井说想到外面去,船越问为什么,他说相近距离感受一下火箭发射。船越想了想便同意了,于是三个人就出去了。   三人站在小岛的空地上,看着人们在火箭的周围忙碌。这只是一支小型火箭,它里面却装载着威力巨大的核弹。龟井正在想象着它爆炸时发出的巨响,所有京横地区的人肯定都听得见。随后积压在京横上空长达数日的浓雾逐渐散开,金色的阳光照射下来,给这片阴暗寒冷的大地带来光明与温暖。   过了一会儿,火箭周围的人全部撤离了。一切准备就绪,核弹也已经定时,就等着时间一到发射升空了。三个人站在空地上,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等待着激动人心时刻的来临。   “今天将成为值得纪念的一天!”船越感慨地说。   “是呀,”龟井说,“我想我永远都忘不了!”   宫崎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气,两人以为他也要发表什么感慨,他却说了句:“福田那家伙应该奖励给我们一辆法拉里的!”   刚说完就听见一声巨响,地动天摇的,他们一个站不稳险些跌倒在地,心里不由一惊,心想核弹怎么在这儿就爆炸了!然而很快他们就知道不是,因为火箭依然安然无恙地立在那里,在一片尘烟中变成废墟的是御藏岛的军事基地。   “天哪!”宫崎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怎么搞的?恐怖分子袭击哪!”   船越两眼紧盯着轰然倒塌的大楼,急得说不出话来。   “糟了!”龟井心急火燎地大喊,“没有指挥中心火箭就不能发射了!”   “天哪!”宫崎恍然大悟,“那核弹岂不是要在地面爆炸!京横地区岂不是要夷为平地了!”   “教授,我们不能让核弹爆炸!”龟井说。   “没办法,”船越说,“我们不知道密码,不能停止定时装置!”他看着已经成为废墟的军事基地,不管是谁为核弹定的时,现在无疑都粉身碎骨了。   “那我们就把核弹给拆了吧!”宫崎大声说。   “你以为解除核弹就只有红线蓝线那么简单吗?”船越说,“搞不好它会随时爆炸,我们连尸体都找不到!”   “反正怎么都是死,”宫崎急红了眼,“豁出去试一试!”   “不行!”船越拦住他,“距离核弹爆炸起码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得赶快通知东京的人!”   “赶快打电话给福田康夫啊!”龟井说。   “民用通讯在这里没信号,”船越说,“我们的手机派不上用场。”   “那我们该怎么办?”宫崎说,“眼看着日本首都夷为平地?”   船越想了想说:“我们来时乘的船应该还停在岸边。”   三人飞速跑到他们上岸的地方,那艘船果然还在。他们跑到船上,里面空无一人。他们又跑到驾驶舱,船越利用里面的通讯装置同东京方面取得了联系,通知了他们这一紧急事件。通话结束后船越显得很疲惫,他慢慢地摘下耳机,一副视死如归的淡然与平静。   “是时候离开这鬼地方了,”宫崎说,“咱们可不想第一个被炸吧!”   “是啊,”龟井说,“教授,您应该会开船吧?回到东京我们也许还能想想办法!”   船越似乎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教授?”龟井又说了一句,伸出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肩膀。   “谁都不能走!”教授突然说了一句。他站起来转过身,冷冷地盯着他们。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不过更让他们惊异的是船越的眼神,他的眼睛里乌云密布,充满杀气,同驰野杀人时的眼神,同泷泽排山倒海时的眼神一模一样。两个人与其说是被吓住了,不如说是被惊住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船越充满杀气地盯着他们,船舱里的灯也一闪一闪的。两个人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船越目光凶恶地盯了他们一会儿,突然眼中恢复了正常。他后退了一步,显得有些疲惫又有些不可思议,仿佛刚才的那个人不是他。船舱里的灯也恢复了正常,船越背对着他们转过身去,手扶着仪表盘。从他的背影龟井看到的仍然是那个老人,头发花白,腰背微驼,以前很开朗现在很孤独的老人。是的,孤独。还是宫崎先打破了沉默:“我想我学会开船了,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龟井不得不承认宫崎是个天才,来的路上他只看着别人开船,现在自己就能琢磨着开了。然而他没有心思夸他,他现在想的是船越教授。船越现在坐在一把椅子上,他就坐在他旁边的另一把。他们彼此都不说话。   还是龟井先打破了沉默,他开始慢慢地说话了。   “怪不得您从来都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他说,“而且很晚了还不睡觉。”他想起在大学里有一次他和宫崎在学校外面玩儿得忘了点,回来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了,两个人翻墙进来,还暗暗自喜没被人发现,结果走着走着一抬头,船越就站在他们面前。而且他晚上睡不着觉在校园里溜达的时候,经常看见船越的办公室里亮着等。“以前我以为您是工作投入废寝忘食,或者轮到您晚上值夜班巡检,现在才知道,原来……”   船越低着头不说话,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的脸隐藏在灯光的阴影里,看不清他的面孔。   “别说是你了,”船越慢慢地开口说,“这么多年以来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我平日就像正常人一样,将真相隐藏了这么多年。”   “您就没有像刚才那样失控过吗?”龟井问。   “极少,”船越说“非常非常的少,以至于没有人会注意。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不是因为仇恨而自杀的。”   “那是因为什么?”龟井问。   船越又一次低下头,声音很轻:“因为孤独,”他慢慢地说,“因为太深太深的孤独。我上大学的时候是个跟你们一样的如饥似渴的小海绵,每天只想着吸收更多的知识。那时我整天泡在图书馆里,很少去上课,也很少去食堂很少回宿舍。大学生活本来就是集体生活,我这样独来独往别人当然看不惯。可你以为我愿意独来独往?我是找不到合适的伙伴。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很物质,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对精神的追求成了异常怪异的行为。别人去喝酒,去泡妞,去蹦迪,我都不去。我追求的东西,别人都不屑一顾。我没有可交的朋友,没有可以谈心的人,别人都把我看得怪怪的,都说我不正常。”他停了停,接着说,“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孤独吗?真正的孤独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而是,你站在茫茫的人海当中,却感觉孑然一身。我在别人的眼中是神经病,是怪胎,是个孤僻的人。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是多么地渴望交流,却苦于找不到可以交流的人。”说着他站起来,慢慢地踱到窗前,看着窗外茫茫的大海,“我是在毕业的那天自杀的。当学校里的其他人都在相互送别的时候,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图书馆里,感觉孤独与失落像潮水一样地涌来,把我推到,将我淹没。我不知不觉地站到窗台上,从五楼跳了下去。”   龟井看着他,正在开船的宫崎也转过头来。   “我醒来的时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船越继续说,“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就自己走了。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我没有离开这座大学,留下来做了一名教师。从那以后我就麻木了,我就每天教学生,在图书馆和自习室里继续追求者自己的梦想,只有在自己的追求中我才能找到活着的乐趣,才能维持自己的余生。”   “这么说你与其他的黑天使不同?”龟井说。   “如果我跟他们一样就不会活这么长时间了,”船越说,“真正的黑天使会在仇恨与报复中很快耗尽自己的余生。”   “是吗?”龟井站起来,慢慢地走进他。   船越似乎没有察觉到,直到一把又冷又硬的东西抵在他的后脑上。他没有动,也没说话。   “对不起,”龟井从后面说,“我与黑天使曾经是朋友,但是现在,我对他们彻底失望了!”   “住手龟井!”宫崎从椅子上转过身来大声说,“他跟他们不一样!”   “我不知道!”龟井说,“军事基地的大楼为什么会突然坍塌?”   船越没说什么,宫崎在那边却炸开锅了:“还没沉船你脑子就进水啦!你跟着教授这么长时间,你见他杀过人放过火?如果是他干的,他还会这么心急火燎地告诉东京的人吗?”   龟井也没说什么,但他的枪依然抵在船越的头上。   “你想开枪就开吧,”船越平静地说,“反正我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龟井你这个没良心的!”宫崎大喊,“你就是个黑白不分的大笨蛋,自己出的馊主意还怪别人!你要敢开枪我就立马跟你绝交!大不了把船沉了大家一起死!”   龟井依然没说什么,但他不住地在想,像以前与船越在一起的日子,想他们在一起谈天说地,忘了所有的烦恼。船越是个难得的好人,四年来他一直这样认为。是啊,发射核弹的主意是自己想出来的,船越教授全力支持,不光是这,进来进来遇到的每一次灾难他都是倾力相助,跑前跑后,毫无怨言。倒是自己,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弄巧成拙,酿成灾祸,却要怪到别人的头上。他越想越内疚,越想越难过,最终还是慢慢地把手枪放了下来。就在这时,日本大陆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第八章 生死抉择(三)   御藏岛军事基地的烟尘渐渐散去,废墟之上出现一个人影。他看了看矗立在空地上的火箭,心着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日本的心脏京横地区夷为平地,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愚蠢的人类以为他们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征服一切,却不知已为自己掘好了坟墓!   他满意地笑着转身欲走,却听见后面有人喊道:“莫洛斯!”   莫洛斯吃惊地转过身,看到泷泽从废墟上走过来。   “你做了什么!”泷泽对他说。   “做了我该做的事情!”莫洛斯满不在乎地说。   泷泽看着他,那空洞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   “我们要阻止核弹爆炸!”他说。   “那种蠢事你还是自己去做吧!”莫洛斯说着转身欲走。   “我当然要做。”泷泽说,“但我一个人做不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哼,”莫洛斯冷笑一声,“我的目的就是要核弹在地面爆炸,又怎么会阻止它!”   “我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帮你挽回错误,”泷泽说,“你也应该这样!”   登上陆地的船越三人发现陆地上已是一片惊慌。船越跟相关人士取得联系后得知,因为迁移已经来不及了,政府正在组织居民向地下铁、地下车库等地方躲避。   “就核弹的威力来看这种做法是不保险的,”船越说,“地上震动的太厉害的话很有可能会造成地下建筑的坍塌!”   “那我们该怎么办?”龟井焦急地问。   “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船越说,“我们还是赶快帮助转移吧!”   御藏岛军事基地的废墟之上,两个人仍然站在那里。泷泽依然显得平静、坚定,但莫洛斯的表情已经变了。   “所以冥神是不可能统治这个世界的,”泷泽继续说,“所以我们不能将其毁灭!”   莫洛斯没说什么,但他的表情已经透露了他的心情。   “我知道你现在的感觉,”泷泽说,“当我知道你给自己毕生追求的信仰只不过是一场空梦甚至一个可怕的阴谋的时候,我几乎彻底崩溃了!那时我才知道,仇恨,只会带来毁灭!”说着他走到莫洛斯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扶在他的肩膀上:“我们都曾因仇恨酿成过巨大的错误,现在是我们挽回这一切的时候了!”   莫洛斯抬起头来看着他,他的目光是那么地柔和,好像是在对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说没关系我们可以改正一样。   “还是让我自己来吧。”他说。   泷泽欣慰地笑着摇了摇头:“我说过,这件事一个人做不了,必须两个人的力量。”说着又将另一只手也扶在莫洛斯的肩膀上,用力握住,“很高兴与你并肩作战,朋友!”   莫洛斯也伸出手用力握住他的肩膀,他们没说什么,但都能感受到对方传达过来的情感与力量。   他们彼此握了一会儿,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便不约而同地松开手,然后毅然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们知道,不一会儿他们的力量将在分手的地方会合,而他们,将在不久于冥间会合。那时,他们依然是,而且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陆地上,汹涌的人潮正不断地向地下建筑涌动。警察们正在忙着维护秩序,以防止混乱和踩踏事件的发生。而人们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他们只知道拉着家人没命地奔跑,即使地下建筑当中已经人满为患。   船越三个人也在帮忙引导人群,维护秩序,忙得不可开交。忙碌之中龟井不由地抬头看看远方,好像知道那里有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朋友一样。   泷泽和莫洛斯两个人背对着背走到小岛的尽头,走到海边。然后他们转过身来,虽然彼此看不到,但他们知道对方就在那里。他们站在波涛汹涌的海边,像孩鹰一样张开双臂,周围顿时大风骤起,海浪更加疯狂地拍打着海岸。他们彼此十分默契,他们知道,两个人的力量必须同时发出,而且绝对均衡。他们跨出一步,两脚分开站稳,然后用尽全力释放出自己最大的力量。这件事情之所以不能一个人做,是因为一个人的力量尽管在大,也只能来源于一个方向,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而如果是两个人同时发出均衡的力量,就可以在会合之处形成巨大的包围圈。而且他们必须在核弹爆炸之前这么做,因为核弹爆炸之时的威力和速度是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住的,他们只能在爆炸之前用巨大的力量将它团团包围住,才有可能在爆炸的一瞬间控制住它的威力。   能转移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拥挤的地下建筑,仍然心惊胆战地等待着。龟井却没有进去,依然站在入口处定定地看着远方。   “你小子傻啦?快进来呀!”宫崎站在台阶上冲他大喊。   龟井回头看了看他,又接着回过头来迈步向前走去。   宫崎冲过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他拼命往后拽:“你小子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了?不要名啦!”   “放开我!”龟井用力挣脱着,“事情是我惹出来的,如果要送命也应该是我首当其冲!”   “你他妈别傻啦!”宫崎大声说,“你小子的命值几个钱?你以为你一条命就能抵得过东京几百万的性命吗?你他妈少在这儿痴心妄想了!”   “你不用管我!”龟井大喊,“像我这样的罪人本来就该死!”   宫崎用力将他的身子转过来,抡起拳头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拳。这一全的力气可真不小,龟井被一下子打到在地。   “我上被子欠你的怎么着?”宫崎歇斯底里地大喊,“这辈子怎么就这么离不开你这个祸害!”说完自己也瘫坐在地上。   龟井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里面含着眼泪。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个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感动。他爬到宫崎身边,挨着他坐下来,伸出手搂住他的肩膀。他们的头靠在一起,就像是绝境之中相互依偎的两个孩子。他们知道此时他们拥有的只剩彼此,这也是他们的全部。   没有来得及转移或不想转移的人们留在自己的家中,与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他们陪伴在自己的爱人和孩子身边,拥抱着相互依偎。他们头顶的窗户,窗外遥远的地方,一股亮光正在慢慢地变大、变亮,像是早晨初升的太阳,将阳光徐徐地撒向大地。但那不是太阳,那亮光也不是阳光,而是可以摧毁一切的终极之光,是死神之光。   核弹爆炸也许是人类所能制造出来的最大的力量,而有幸能目睹这一壮观场面的人,也很有可能是一生中间道的最后景象。核弹爆炸时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火球,并迅速地膨胀着。泷泽和莫洛斯两人竭尽全力,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乃至生命来阻挡着这场灾难。但核弹的威力太大了,爆炸产生的能量势不可挡,巨大的火球正极力地膨胀着,随时可能冲破两人力量形成的包围圈冲击出来。整个御藏岛剧烈地震动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塌沉入海底。   一个小孩子不由地转头向窗外望去,随后睁大眼睛说:“爸爸妈妈,你们看!”他的父亲母亲本来不敢看,听孩子这么一说也转头看向窗外,然后顿时目瞪口呆了。   龟井和宫崎相互依偎着坐在地上,彼此什么话也不说,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龟井突然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看着远方。宫崎一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即睁大眼睛一动不动了。   在他们目视所及的远方,一股耀眼的光柱正垂直着冲向天空,直达那浓烟密布的云层之上,如同一条火焰巨龙腾空直上,冲出云霄。   “是核弹爆炸的威力,”龟井睁大眼睛说,“被冲到天上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宫崎不可思议地问。   “是黑天使,”龟井说,“一定是他们干的!”   “不……不会吧!怎么会是他们?”   “我敢肯定就是他们,不然还会是谁?”龟井看着远方说,“他们终于明白了,并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插曲:   即使是在痛苦中死去的人,   他们的生命里也有快乐的时光。   就像山野中金色的阳光,   和水面上闪烁的波纹,   在人们不知道的地方,   默默地跳动着。   生命结束时即使灰飞烟灭,   飘扬的灰烬中你也可以看到,   他们迷人的笑脸。   就像褪色的老照片上的笑容,   美丽而遥远。  ☆、第九章 诸神之黄昏(一)   谁也不知道核弹为什么没有爆炸,即使是有幸看到的人也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会看到一股强光直冲上天。对他们来说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天空依然弥漫着厚厚的烟云,大地上依然没有阳光,但也依然没有被夷为平地。于是人们陆续地从地下建筑里走出来,有的还骂政府给了他们一场虚惊,使他们原本就黑暗的生活更不得宁静。   龟井和宫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随着人流走回了自己的住处。回去之后宫崎二话没说一头栽倒了床上,这回可真把他折腾够了。龟井拖着疲惫的步子一步步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大把大把地将水棒到自己的脸上。冲得差不多了,他将水龙头关上,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己的脸上满是水珠,显得干净而颓废。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长得很英俊。他发现自己有着浓浓的眉毛,明亮的眼睛,尖挺的鼻梁和漂亮的嘴唇。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不由地将目光由镜子里转移到洗面池上,池子的边缘放着他那把手枪,是他刚进来的时候放在哪儿的。此时他不由地产生了一种想法,这种想法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他看到自己的手向那把枪伸去,然后将它拿了起来。躺在床上的宫崎睁开眼睛,看见龟井机械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垂着手,手里拿着一支手枪。他呼地一下子坐起来;“你想干什么?”他盯着龟井问。   龟井没说什么,只是在那里看着他。宫崎觉得他的样子怪怪的,正要说什么,这时电话响了。电话铃声仿佛将龟井拉回了正常状态,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抓起电话说了声;“喂?”   几分钟后他放下电话:“是船越教授,”说着将枪别在腰上,“气象局有发现了新情况,我们赶快去一趟吧!”   宫崎一个翻身下床,两个人又出了门。   两人赶到船越的办公室时,他正盯着手提点脑看着什么。   “快来看!”见两人进来他说了声。   两人赶紧凑到电脑旁,凑上去便看到一大片白。   “这是气象局刚传过来的图像,”船越指着屏幕说,“上面显示一股强台风正在生成,它刚经过关岛附近,经预测它很有可能在我们本岛登陆!”   “天哪,又来了!”宫崎一拍脑袋喊了声。   “它到底有多强?”龟井问。   “前两年登陆中国的圣帕你还记得吗?”船越看着他说,“比它更强!”   “你小泼妇什么时候来这儿?”宫崎没好气地问。   “最多三天,”船越说,“很有可能两天就来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龟井问,“两天的时间迁移来得及吗?”   “来得及到是来得及,”船越说,“可是登陆地点还没有确定,不知道该往那迁。说不定急急忙忙迁过去,却正中她的下怀!”   “那我们该怎么办?”宫崎问了一个同意的问题。   “政府正在通知全国人民加紧防范,”船越说,“如果它要来我们只能跟它对抗了!”   “对抗台风?”宫崎大声说,“我们岂不成了待宰的羊羔!”   “看就看我们的造化了!”船越说。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龟井说;“御藏岛上的核弹……”   “我知道,”船越说,“牺牲了两个。”   “两个?”龟井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他们是谁?”   “不知道,”船越叹了口气,“我与他们之间的感应并不是很灵。”   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但不一会儿宫崎又开口问;“对了,这台风的名字叫什么?”   “波塞冬。”船越说。   “不会吧,”宫崎说,“海神!”   羚木中良美看着窗外,静静地想着心事。她想得是那样入神,以至于有人走到身后她都没有察觉。   “这世界也许再也无法变回以前的样子了,”直到听见声音她才转过身去,她的未婚夫就站在身后,“而且还有可能会变得更糟。”他看着她说,“我们的婚期就要到了,不管怎样我希望我们能够照常结婚。因为那样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可以陪伴在对方身边共同面对,而不是孤零零地一个人。”   中良美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他的目光中满是真诚,洋溢着温柔。   驰野一个人默默地走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他曾经隐居过的地方,那片开满野花的荒原。但此时这里已经没有野花了,由于长时间接受不到阳光的照射,所有的野花都不开了,草地也变得了无生机。这里似乎成了名副其实的荒原。但他仍记得它以前的样子,碧绿的草地如同延绵无尽的绿毯,各种颜色的野花点缀其中,花香鸟语,蓝天白云。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泷泽的那一天,大风骤起,漫天飞舞的草叶,纷纷扬扬如同飘舞的雪花;记得泷泽在风中向他走来时,大风吹着他的衣服舞动如旗;记得他那俊美的脸庞,干净的笑容,和那如同秋日的天空一样明亮深邃的眼睛。转眼间一年过去了,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他只想在这个幽静美丽的地方,安静地走完自己的余生。但这一年之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深刻地体会到了物是人非这个词的沉重。这一年之中他得到生死之交的朋友,又失去。想到泷泽,他的心里就会隐隐作痛。还有莫洛斯。如同是在梦里,他又看到了那座老房子。他显得比一年前更加破旧了,但这曾是他唯一的栖息之地。他径直走到房前,打开门走了进去。他上了二楼,一切还是老样子,看来一年中没有人再来过。他从画架上取下一张白纸,又找到一支笔,借着从天窗透进来的昏暗的光线在纸上写了起来。   强台风的消息散步开来之后,人们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慌。也许是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人们已经适应了或者已经麻木了,也许人们以为这又是政府制造的一场虚惊。人们只是例行其事地做着防范准备,好像他们早就习惯了一样。更奇怪的是,有的人甚至还想要去旅游。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与其坐着等死,不如高高兴兴地出去玩儿玩儿,那样就算死的话也能做个乐死鬼。光说不行,时间不长这样的一个旅游团还真就组成了。他们包了一艘像模像样的游轮,准备一起去神津岛度假。   船越寸步不离地守在电脑旁,宫崎在屋子里来回跺着步子,感觉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怎么样了?”宫崎耐不住性子凑过来问。   “从它的行迹看来,”船越说,“波塞冬很有可能在本州岛登陆。”   “怎么搞的!”宫崎咬牙切齿地说。   “也许台风可以驱散东京上空的阴云。”做在那里的龟井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是啊,到时候天上干净了,”宫崎冲他说,“地上也剩不下什么了!”   龟井看着他对自己嚷嚷,没说什么。   前往神津岛的游轮行驶在波澜壮阔的海面上,虽然前程未卜,但船上的人们依然兴致勃勃。他们勇敢地面对着大自然的风险,而且极为乐观,认为他们去岛上玩儿一遭回来之后什么也不会发生。然而他们还没到岛上,事情就发生了。在新岛与神津岛之间的海面上,他们遇到了突袭而来的大风浪,海水大量地冲上甲板,船很快就沉没了。   羚木中良美的婚礼如期举行。婚礼那天她穿上了洁白的婚纱,坐在自己房前的梳妆台前,等待着新郎来接自己。她的伴娘在房间里陪着她,帮她整理着裙角。她看着镜子里得自己,相信这是自己一生中最美的时候,可是不知为什么,自己却高兴不起来。   听到船越的声音宫崎赶紧凑到电脑前。   “台风登陆地点基本上确定了,”船越说,“应该就是在京横地区!”   “天哪,”宫崎说,“怎么总是我们!”   “登陆之前他会先经过神津岛。”船越又说。   “会起到缓冲作用吗?”宫崎问。   船越摇了摇头:“丝毫不会。”   一直坐在那里的龟井看了看他们,没说什么。   “又有新消息了!”船越突然说,他紧盯着电脑屏幕,“发生了海难,一艘游轮在神津岛附近的海面上遇到大风浪沉船了!”   “怎么,台风这么快就经过神津岛了?”宫崎大声说。   “还没有,”船越看了看,说,“还没有到达神津岛。”   “那游轮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遇上大风浪呢?”   两个人正讨论着,龟井不动声色地占了起来,没出什么声音就一个人走了出去。两个人根本不知道,继续在电脑旁讨论着。   “我有一个直觉,”船越说,“这事儿是黑天使干的!”   “黑天使?”宫崎不解地问,“他们不是已经改邪归正了吗?怎么……”   “我想他们的目的不是沉船这么简单,等等,”   “又怎么了?”宫崎问。   “这艘游轮在遇到大风浪的时候发出过求救,哦,原来……原来在沉船之前,船上所有的人都获救了!”   “所有的人?”   “是的,所有的!”   “真是老天保佑!”宫崎舒了口气,“不过说来也怪了,台风就要来了,他们还费力巴火地制造这场海难干什么?”宫崎说着,不由地去看龟井,却发现屋子里已经找不到他的影子了。   “台风?神津岛?”船越继续在电脑前思考着,突然眼前一亮,“哦,我想我知道了!”说着他回过头去,却发现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龟井一个人默默地来到校园的湖边,午后的微风温柔地吹拂着,湖边的垂柳随风摆动,沙沙地唱着无声的歌,湖面上很平静。他看着平静的湖面,想着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他和驰野站在这里,那时湖面上波光粼粼,跳动闪烁如同金色的回忆。他想着他们说过的话,驰野说,“帮助罪恶的灵魂早日升天,转世成为好的生灵,是我应尽的善事。”应尽的善事。他想着驰野在毕业那天,默默地穿行在送别的人群之间,孤独地远去的背影……   宫崎发疯似地从教学楼里跑出来,在校园里没命地寻找。校园里灰蒙蒙的,几乎没有人。宫崎到处跑着,终于在湖边找到了站在那里的龟井。他跑过去一边大喊了一声:“龟井!”   龟井听到他的声音慢慢地转过身来,宫崎却一下子停住了。因为他看到自己同伴的手里握着一把枪。   “你想干什么?”宫崎看着他问。   “对不起,”龟井说,“我想我要先走一步了!”   “你疯啦!”宫崎大喊一声,迈开大步跑过去。   “别过来!”龟井迅速地抬起手,用枪指着自己的头。   “你傻啦!”宫崎站在那里大喊,“你发的是哪门子神经啊你!”   “我只是想试试,”龟井说,“试试看自己会不会成为黑天使!”   “你……”   “如果我能成为黑天使的话,”龟井说,“我就会去拯救世界;如果我成为不了,就以自己生命向这个世界谢罪!”说着他快速地将枪从头上拿下来,又抵在自己的胸口上。枪响之后他仰倒在了糊里,激起了一大片水化。宫崎快速地冲了上去……    ☆、第九章 诸神之黄昏(二)   伴娘将一束早就准备好的鲜花递到中良美手里,然后看着镜子中美丽的新娘,满意地笑了笑,便转身去做其他的事情了。中良美看着镜子出神,这时一个人走进来,递给她一封信,说是帮别人转交的。中良美笑着说了生谢谢,那个人便转身出去了。她打开信封,心想一定又是祝福之类的话。但当她看到信的内容时,眼睛却睁大了。   伴娘整理者桌子上的摆设,都是为新婚准备的一些小玩意儿,其实它们已经很整齐了。正摆弄着,突然听到梳妆台那边有椅子挪动的声音,不由地回头去看,却发现椅子上已经没了人。刚才的那束鲜花被丢在了椅子旁,一同掉落的还有一张白纸。她大吃一惊,赶紧跑过去捡起那张纸来看,白纸上只有一行字: 忘不了白杨林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辽阔的海面上波浪起伏,海水的颜色如同天然的蓝宝石。突然,蓝色的海面上激起一片白色的水花,水花越来越大,水花中一艘大船破水而出,如同浮上海面的巨鲸。甲板上的海水流下去之后,大船漂浮在了海面上,继续前行,如同它没有被风浪打翻之前。驰野站在快速行驶的船头,风吹着被打湿的头发,像一个意志坚定的水手。   气象局的中心大厅里一片紧张的气氛,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一件事情——即将到来的台风波塞冬。大厅的屏幕上显示着它正以全速席卷而来,很快就要经过神津岛,登陆地点直指京横地区。   羚木中良美的婚纱很宽大,但似乎毫不影响她奔跑的速度。她在路上快速地跑着,洁白的婚纱高高扬起,如同张开的鸟的翅膀。   驰野站在全速前进的船头,船身激起的浪花就跳跃在他的脚下。在他的前方,神津岛正逐渐地由远及近,然而他似乎可以看到,或者是感觉到,神津岛后方的海面上仿佛正在产生着变化。这种感觉很遥远,但是很强烈,他知道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冲着神津岛直奔而来。   “还有十分钟台风中心就要经过神津岛了,”气象局中心大厅的工作人员大声说,“还有二十分钟它就会在京横地区登陆!”   所有的人全都停下手头的工作,不约而同地盯着大屏幕。   穿着婚纱的中良美快速地奔跑着,仅管已经气喘吁吁,但他仍不想停下来。这条路的远处,已经可以看到海岸了。   游轮靠近神津岛的时候风浪已经很大了,船靠岸以后,驰野跳进及胸深的海水里,一步步向岛上走去。走到岛上的时候大风已经刮得他寸步难行了,他抬起一只胳膊挡在前面,一步步地艰难前行。然而大风终于吹得他站不住了,他跌跪在地上,两手撑地,这时在他的身后,在他刚才停泊的海面上,那条大船正被侧面掀过来的一股巨浪一下打翻,消失在汹涌的海水里。   驰野跪在地上,四肢并用一点一点地向前爬着,他知道自己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一切就看着最后的一举了。他想起当初在日高山上凶猛的暴风雪中,龟井也是这样奋力前行的。他就这样一点一点艰难地爬到了小岛的中心,那里矗立着一支旗杆,旗子已经被大风扯得无影无踪了,但那根钢铁做的旗杆埋入地下好几米深,无论多大的强风都丝毫不动。   台风正在肆虐着整个小岛,岛上的情景如同地狱一般惨烈。驰野爬过去一把抓住旗杆,然后扶着它慢慢站了起来,站稳后抬头看着天上。狂风吹着他的头发乱舞,他的眼中已经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幽深如同那黑色的天空。   气象局中心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在摒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屏幕。大屏幕上一个巨大的白色漩涡正在快速地向陆地靠近,工作人员还在不停地说着:“强台风还有十分钟登陆!还有五分钟,三分钟……”   然而他没有再往下说,因为他,不,中心大厅里所有的人,全都看着大屏幕目瞪口呆了:大屏幕中那个白色的巨大漩涡突然从中间发生了逆转,而且逆转的范围越来越大,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   羚木中良美一口气跑到海边,对着茫茫的大海用尽全力地喊了一声:“驰野!”然后就跌跪下去了,因为她再也抑制不住汹涌的泪水。   驰野一手抓住旗杆,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中正在飞沙走石,两股巨大的力量正在以相反的方向较着劲,整个小岛以及小岛的上空比龙卷风还要狂乱,黑暗与毁灭正在发疯似地吞噬着一切,驰野正在粉碎着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躯体对抗着这场灾难。   大屏幕上一个巨大的白色漩涡竟然逐渐被由中间产生的愈来愈大的逆转驱散了,最后化为了一片乌有。所有的人都睁大眼睛张着嘴一动不动,一个人原本叼在嘴里的一支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神津岛上逐渐恢复了平静,驰野再也支撑不住,扶着旗杆慢慢滑了下去。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看着天空,想象着上面会是什么样子。   羚木中良美跌跪在海边的岩石上,眼泪不住地往下流。这时他好像感觉到了一阵微风,从海面上吹拂而来。风中带着细细的雨丝,飘浮在带着纤维的空气中。她慢慢地抬起头,闭着眼睛扬起脸,感受着这雨丝的轻抚,如同爱人亲切而温柔的抚摸。她的脸上依然挂着泪珠,嘴角却泛起了甜美的微笑。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轻声地呢喃,他在说: 不要悲伤 我会一只守候在你的身旁 就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全都变了 我们也永远不会改变 就算遇见再大的狂风暴雨 风雨过后 我会站在彩虹之巅对你微笑……   龟井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黑天使,但在失去知觉的那一刹那,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似乎真的看到了一个衣裙翻飞的身影从天而降,慢慢地向自己靠近。等到眼前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张脸,比加纳绮童不知要美多少倍。他不知道她是瓦尔基莉,还是死神的使者,只看到她那迷人的微笑,绝美远超于凡人所有的想象。她伸出一支纤细的手,轻轻地放在龟井的脸上,俯下身子亲吻他。然而就在她的嘴唇快要碰到龟井的额头的时候,他们之间突然亮起了一道白光。那白光愈来愈亮,耀眼的光芒之中,龟井看到那位美丽的女子逐渐地远离了自己,同时仿佛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往下沉,沉入了那无边无尽的一片白色之中……   龟井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仍然是一片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甚至连挂吊瓶的架子都是白色的。他感觉自己的胸口疼得厉害,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医院里。   外面的走廊里宫崎正在认真地听医生说着什么。   “不是一般的命大,”医生说,“近距离贴身射击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不过幸好子弹没有打到心脏和肺,而且送来的也算及时。”   宫崎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医生,悄悄地推门走进病房,进去后却发现龟井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他也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激动,甚至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他慢慢地走到龟井的床边,眼中满是温柔。龟井以为他又要说“谢天谢地你总算活过来了”之类的话,谁知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凶神恶煞,张嘴便咬牙切齿地大喊:“你小子最好快点儿给我好起来,好让我的拳头有地方出气!否则就算你死了我也饶不了你!”   龟井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他真的抡起拳头捶自己,而是担心外面的人听到这种声音会冲进来把他拖出去!   然而外面并没有什么人冲进来,倒是他自己瞪着眼睛哼了一声,一跺脚转身走了。   外面的走廊里宫崎和刚赶来的船越教授撞了个正着。   “怎么样了?”船越开口便问。   “没死,”宫崎若无其事地那大拇指往后一甩,“在里边儿躺着呢!”   船越刚要冲进去,却被宫崎一把抓住了。   “那个波塞冬怎么样了?”他急切地问,“怎么还没动静?”   “没有什么波赛冬了,”船越说,“它已经消失了。”   “你是说……”宫崎睁大了眼睛。   船越点点头:“是的,又牺牲了一个。”他慢慢地说,“现在只剩下一个黑天使了。”   “这仅剩下的一个会不会也准备着随时牺牲呢?”宫崎问。   船越抬头看着他:“我看未必!”   宫崎对他的回答大惑不解,船越又补充了一句:“就看她对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们能不能饶恕了。”   “绝不能饶恕!”一个声音自言自语到,仿佛面对着所有人的背叛却仍然不肯罢休,而是越想越恨,拳头不由地紧紧攥了起来。   宫崎撇下医院里的船越和龟井,飞快地跑到外面。外面依然是阴沉沉的,但昏暗的天空似乎并不像往常那么平静。天空中厚厚的阴云仿佛正在涌动着,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第九章 诸神之黄昏(三)   加纳绮童站在空旷的荒野上,张开双臂,正在继续着力量。荒原上大风呼啸,草叶翻飞,她头顶的天空中乌云聚集,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不停地转动着。漩涡里电闪雷鸣,如同积蓄着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的巨大威力。大地也开始震动,虽然不太强烈,但也像是积蓄着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的巨大的力量。谁也不知道如果这两种力量爆发出来会是什么样子,因为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彻底的毁灭。   她想着那些人闯进自己家里,狠心地摔死自己心爱的小动物,害死自己相依为命的祖母,而且还把自己*到荒原上,*着自己跳井;想着自己跌到井底,骨头断裂时那钻心的疼痛;想到了井壁缝隙间突然爬出的数不清的细蛇;想着在那封闭狭小的空间里抬头看着又小又遥远的井口时的绝望于恐惧,就像那爬满全身的细蛇一样,一点一点地将她吞噬……   想这这一切她的心中又痛又恨,积蓄的力量也就更大了。她将全部的力量聚集到极点,准备在一瞬间爆发出去。可就在她准备爆发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心中的一个声音在喊:“绮童!”她顿时醒悟,但收手已经来不及了!那一瞬间她仰起头,将原本要爆发在地面上的力量全部送上天空。这股力量如此之大,大地震动的更厉害了,碎石尘土垂直着扬上了天空,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天崩地裂。   宫崎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目睹了这一惊人景象,惊得他站在原地都动不了了。但他以为世界末日就要降临了,却突然发现周围逐渐明亮起来。那股巨大的力量升上天空,在空中向四周扩散开来,聚集在上空长达几十天之久的阴云在这股力量的驱使下逐渐散去,久违的阳光顿时倾斜下来,挥洒在了这片被黑暗笼罩了多日的土地上。   京横地区的人们都惊讶地望着天空,看这天上聚集多日的阴云逐渐散开。如同日出一般,阳光在大地上迅速铺展开来,那么明亮,那么温暖。人们全都从楼里房子里走出来,聚集在户外抬头望着天,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喜极而泣。被昏暗与死亡的气息笼罩了很长时间的大地,终于有恢复了明亮和生机。   那股冲天而上的力量过后,宫崎远远地看到荒原上一个娇小的身影倒了下去。他快速地跑过荒原来到她的身边,她躺在地上,长长的头发铺散一地。宫崎跪在她的身边将她抱了起来,她已经奄奄一息。   绮童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他轻轻地说:“请……请帮我……保守秘密!”   宫崎用力地点了点头。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宫崎抬起头,看到蔚蓝的天空中飞过几只鸟儿,它们的叫声是那么地欢快动听。   “你看,”他说,“被吓走的鸟儿又飞回来了,你不是最喜欢鸟的吗?”说着低头去看绮童,她微微地笑着,笑得是那么甜美,那么幸福,可是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宫崎突然就哭了,抱着绮童看着她的脸泣不成声。他敢相信,如果她不死的话,一定是全日本最美丽善良的女子。   龟井坐在床台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一边细细地品味着,一边看着窗外。阳光照得他的白衬衫十分明亮,他看着对面的房前,一家三口正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灾难过后,他们之间仿佛更相爱了。   阳光下船越和宫崎漫步在校园里,校园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和生机。   “你最近这是怎么了?”船越扭头看着宫崎说,“怎么老是闷闷不乐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唉!”宫崎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以前的我不知道什么叫*情!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谈恋爱一辈子都不结婚,直到我见到一个女孩子,只见了一面我就知道自己喜欢上她了!”   “你恋爱了?”船越笑着问。   宫崎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惜她已经离我而去了!”   船越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为什么不试着把感情转移到别的地方?比如——跑车!”   一听这词儿宫崎猛地来了精神:“对呀!”他兴奋地睁大了眼睛,“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这可是我永久的精神支柱啊!我这就想办法去弄一辆来!”说着撒欢儿似地跑开了。   船越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龟井一个人静静地整理着自己的房间,他把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将床单铺展得整整齐齐,将桌子上的东西摆放整齐。这一切都干完之后,他站在屋子中间,看着自己井然有序的房间,面露欣慰。然后,他走到门前,拎起已经准备好的一只旅行包,打开门走了出去。   深山驰野,本州人,22岁死于自杀。   泷泽靖一,九州人,23岁死于自杀。   加纳绮童,四国人,19岁死于自杀。   莫洛斯·奥涅金,北海道人,日俄混血儿,25岁死于自杀。   龟井康治,东京人,毕业于日本上智大学,自杀未遂,先去向不明。   (第二部完)   后记 这是我结束学生时代以后所写的第一部小说。其实写得很荒诞,读者也许很难看出它到底是什么题材。一开始它读起来也许像是一部灵异恐怖小说,在读下去又有点儿像是推理小说,读到后来才会明白,它其实是一个很沉重的,而又容易被人们所忽视的主题。   小说的题目早就想好了,其实这不能说是我想的,这原本是人家的一部小说,世界上最短的小说,只有三个字——神垂死。我只是把它搬过来用作自己小说的名字,因为人家写得太好了,够宏大,够响亮,而且又富有内涵,够水平,所以我就借过来了。   说点什么呢?其实我有很多话要说,可我不能把后记写得比小说还长!   我很喜欢宫崎这个人物,真的。其是他只是作为一个配角出现的,一开始我都没想好他的名字,后来想起了日本动画大师宫崎骏,就用上了。后来写着写着,却发现这个人越来越可爱。他是那种典型的大大咧咧,冒冒失失,有时候神经兮兮,而又身怀绝技,有一技之长的人。他对自己的朋友很讲义气,可以毫无条件地帮他做任何事,而有的时候又爱较劲,跟你叫起板来会让你受不了。他是一个疯狂的跑车迷,能把车开到让人尖叫的程度。他的这一特长对于本部小说而言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这让他成为龟井身边一个得力的助手,而由他完成的多次惊心动魄的好莱坞式的飙车场景似乎成了本小说的一大看点。他也许是我写作小说以来所创造的性格最鲜明,形象最生动的人物。如果这部小说有什么成功之处的话,我想就是他了。   而在其相比之下的本小说主人公龟井,似乎就逊色多了。看到他我就回想起一个人——《指环王》中的佛罗多。就是那种其实啥本事也没有,只是借着光荣的使命和朋友的帮助得到某种荣誉的人,而且时而悲观,时而冲动,总是需要别人的关心和照顾。但也许他并不是一无是处,他在小说中起到的作用还是比较大的。他的行动是贯穿整个故事的重要线索,而且是推动情节发展的主要动力。其实他还是一个比较有性格魅力的人,他面对事情很勇敢,有自己的主见,而且比较讲兄弟情谊,把友情看得很重。   至于故事里面的四个自杀而死的“黑天使”,我其实尽力地将他们人性化了。他们像普通人一样有着人生的喜怒哀乐,有这让人同情的悲伤之处,也有让人爱怜的人性亮点。他们在邪恶的时候会让人闻之色变,他们大义凛然壮烈而死的时候又使人落泪。在九州岛海边的岩石上,泷泽告诉龟井关于黑天使的最后一个秘密是,我本来只想写“由于我们是自杀而死,所以我们不能进入天堂,只能坠入冥界,永世不得复生。”但后来又加了一句:“除非……不过那种可能性是很小的。”已备我以后写续集时好有机会让他们复生。   按说照故事的结尾看来已经没有什么续集可言了,可是我还没过够瘾,所以打算接着写。在续集里龟井依然是主人公,而且在一开始会扮演杀人凶手的角色。想知道在故事结尾失踪了的龟井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吗?向来善良且具有强烈正义感的他在续集中为什么会扮演杀人凶手的角色?为什么又要收养被害者的遗孤?想知道这一切的答案,敬请关注《神垂死》的续集——《救世主》!  ☆、第一章 领养   故事梗概:午夜,发生了一场车祸,车上的年轻男子和他临产的妻子当场死亡,妻子腹中的孩子幸存并得以降生。几天后,这名男子便成了他的养父。十八年后,收养的孤儿己经长大成人,成年生日的那天晚上,养父将养子的身世告诉了他,并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真像。养子听后痛恨交加,出手将自己的养父杀死。几天后,他在整理死者遗物时才发现,原来养父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午夜,一辆汽车快速地行驶在空荡荡的马路上,开车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子,他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不由焦急地看看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坐在后面的座位上,痛苦地呻吟着,羊水己经顺着她的腿流了下来。   “老婆,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男子不停地说。他用力将油门踩到底,汽车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急弛而行,一盏盏路灯快速地向后退去。突然,前面出现一束耀眼的光芒,照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本能地抬超一只胳膊挡住,慌忙中踩了急刹车。路面上瞬时响起了刺耳的磨擦声。然而车还没有停下,便被另一辆车从侧面猛地撞上了。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风衣的人从车上下来。他走到被撞的车子旁边,看了看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的青年男子,又伸手试了试他的脉搏,然后抽回手,打开手机按了几下放到耳边:“喂,医院吗?富士山路中段发生了一场车祸,你们快来吧!”   当婴儿发出啼哭声喧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的父亲母亲己经被盖上了白单。他是一个不幸的幸存者,是个健康漂亮的孩子。他随后被放到婴儿室里,与几个其他的婴儿放在一起。婴儿室靠走廊的一面是玻璃窗户,一天,一名陌生的男子走到窗前,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一个孩子,那个可怜的孤儿,此时正躺在小床上吮吸着一只奶头。他就这样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荒凉的山墅上风声萧瑟,山岗上站着一个人,风衣舞动如旗。他的前面是一座坟墓,上写着长眠于此的人的名字——船越宪一郎。   “我己经把最后一个带回来了,”那个人对着墓碑平静地说,“而且我会亲自抚养他。如果我们的梦想实现了,死的人就不会白死,活着的人就会更好地活着。万一它实现不了,我会让自己赔罪的……”   “您的领养手续都办好了吗,先生?”   “是的。”男子说着从衣袋里取出一份文件交给他,然后转身去了婴儿室,在外面那位男子的注视下,她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婴儿,抱到外面递给他。   “您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她笑着说,“这个小孩很可怜,您可要全心全意地抚养他!”   “我会的!”男子接过孩子说。   接下来的十几年是这对父子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在那些平静的日子里,在他出生六个月之后,他就像一棵落叶松似地成长起来。他那漂亮的眉毛和眼睛,越长越像父亲记忆中的那个人。他们常常一起去野外,那那开遍野花的荒原,和那风声萧瑟的山岗。父亲喜欢看儿子在阳光下奔跑的样子,就像春天被带出窝的小野兽,每当这个时候他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带着微笑,同时心里掠过一丝忧伤。   如果儿子想跟自己的父亲玩捉迷藏,父亲总会猜到他在哪里,他只需抬头往树上看,就一定会看见那个调皮的小家伙坐在树枝上向他朝手。而如果儿子偶尔不高兴了,推开门跑出去,父亲也总知道在哪儿会找到他。如果他看到他坐在树枝上流泪,他会静静地看着他,看着树叶在他身边跳舞,云朵从他头顶飘过,过一会他一定会自己走回家跟父亲合好,到了晚上他们又会一起在床上看故事书。   依偎在父亲的臂弯里儿子偶尔会问:“妈妈在哪儿?”   “在天堂,”父亲总会说,“在比我们这儿美得多的地方。”   当儿子不再依偎在父亲的臂弯里的时候,他知道,儿子己经长大了。儿子长大以后,父子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起来,他们之间的谈话开始变少,沉默开始变多。他知道儿子没有童年的时候那么快乐了。有的时候他在雷电交加的夜晚走过儿子的房间,看见儿子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闪电发呆。有的时候他会看见儿子在雨里走着,就好像身上不会淋湿一样。   父亲第一次发现儿子吸烟的时候,他把他痛打了一顿,然后转身走到院子里自己默默地吸起了烟。儿子从学校拿回奖状时父亲总表现得很平淡,等儿子走后他又会从桌子上拿起奖状,端在手里看好长时间。   他们之间更加相爱了,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   一个人的时候父亲偶尔会翻出一张照片来看,照片上的那个人眉开眼笑,嘴巴很夸张地咧着。他生前是个疯狂的车迷,能将车子开到令人尖叫的程度。然而正是这一爱好,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有一次他开车去参加单身狂欢夜,那晚他玩得是得意忘形,回来的时候酒醉驾车,死在了一场车祸中。开车和单身,是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两件事情,也可以说是死得其所。   当父亲的头上长出第一根白发时,儿子己经长成了一个挺拔英俊的男子汉。有那么一两次,儿子亲自到他这儿来,对他说,他又梦到了那个地方,在梦里他对那个对方很熟悉,但醒来后又不知道它是哪里,父亲没有说什么,但他的心里明白,他们离别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儿子满十八岁的那一天,父亲特意为他过了一个成年生日,在他们自家的钣桌上。晚饭时父亲送给儿子一份生日礼物,装在一个精致辞的长方形小盒子里。   儿子笑着接过盒子将它打开,“这是什么?”他问父亲。   “是藏刀,”父亲说,“中国民间的一种工艺品,也可以作为武器。”   “它可真漂亮!”儿子爱不释手,“谢谢爸爸!”   父亲看着他玩这件礼物时脸上开心的样子,长大后他很少这么开心。“你长大了,”父亲说,“有些事也应该让你知道了。”   儿子好像一开始没听出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只顾着玩赏那把藏刀,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什么?”他抬头问自己的父亲。   他的同伴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说。   男孩一下子愣在那里了。   “你的亲生父母早在一场车祸中双亡了,那时你甚至没有出生。”   男孩回过神似地眨了眨眼睛,把藏刀放在桌子上。“我不相信!”他说。   父亲没说什么,只是取了一张纸,递到儿子跟前。儿子接过来一看便什么都明白了。那是一份领养证明。他看了很长时间,不是因为上面的字太多,而是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好像是突然感冒了,父亲听到儿子的鼻子抽了一下。   “对不起,”父亲说,“过了这么多年才告诉你,我只是想等你长到能够接受这个现实的年龄。”   “谢谢你!”儿子抬起头对他说,“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你仍然是,而且永远是我最好的父亲!”   父亲看着他,很欣慰也很感动。   “我只是想知道,”过了一会儿儿子说,“他们叫什么名字,我亲生父母。”   “对不起,我不知道,”父亲说,“我甚至不认识他们,只是在他们死后领养了你。”   儿子显得有些失望,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又一次低下了头。但他父亲随后说的一句话让他大吃一惊。   “那场车祸是我造成的,”父亲平静的说,“而且我是故意的。”   他的儿子睁大了睛睛:“你说什么?”   “是我杀了他们。”父亲说。   儿子盯着他,两手扶桌慢慢站了起来浑身颤抖着:“为什么?”他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把你带回来。”父亲看着他说。   “为了拥有我,你就杀死了我的亲生父母?”儿子大吼道,“我本来可以在他们身边过着幸福的生活的!”   “不!”他的父亲说,“那不是真正的你。”   “什么?”儿子说,“难道在你的身边才是真正的我?”   “只有你的亲生父母都死了,我才能把你带回来!”父亲说。   儿子似乎愣了一下,仿佛对这种荒唐的说法完全不能接受。其实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他的整个身心被怒火焚烧着,不断焚烧。突然,他冲到父亲的跟前,将手的那把刀深深的刺进了父亲的胸口。   他的父亲甚至没出什么动静,只有鲜血顺着衣服往下流。   他想抬起一只手摸摸儿子的脸,却被儿子躲过了。   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儿子的眼泪流了下来。   儿子将父亲埋在他们的那棵大树下,守望着他们的家。   回到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孤独像潮水一般不断地向他涌来,看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以为仍然可以在那里看到自己的父亲,却总是发现自己孤身一人。他感觉己经不能自拔了,这时他才知道他杀死了自己最爱的,最爱自己的父亲,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他再也受不了了,于是决定离开这儿,也许换一个环境会好些。   想到这儿他便走到屋里,找了一只旅行箱开始收拾东西。其实要带走的东西也不多,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日常用品。他不会带走任何能让他想起他父亲的东西。一切收拾停当后他又环视了一下屋子,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把藏刀,上面的血迹己经被他擦干净了。一定不能带着它,他想。不过总应该把它放好。   于是他放下旅行箱,走到桌边拿起了那把藏刀。拿起来后便像是接触到了什么魔法,关于父亲的记忆排山倒海,叠踵而至。他感觉这把刀像是烧红了一样地烫手,便赶紧把它放进了盒子里。放进去的那一刹那,他觉得有点不对劲,盒子的底部好像有些松动。他又将刀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用手摸了摸盒底。盒子底部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结实,好像可以松动。他将底部的红绵揭开来,下面的东西让他大吃一惊——那是一只信封。    ☆、第二章 养父的遗书(一)   他突然感觉心里很不安,好像自己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他知道那封信一定是父亲留给他的,他不敢想像信里的内容,他不敢想像自己看过之后的心情。但他还是取出了那封信,就好像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指使一样,将信封打开了。从纸的厚度来看,这是一封很长的信。信是这样开头的:   亲爱的孩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你己经成年了,而且己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我想我己经没脸再继续陪在你的身边了,所以只能选择这种方式来告诉你一些你必须知道的事情。   看到这他猛地抬起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就好像看到了某种古老咒语的经书一样紧张。他知道,自己原本想忘记从前重新开始平静生活的想法必然是要泡汤了,也许还会有一些想像不到的离奇经历在等着他。但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去面对。于是他做了一个深呼吸,重新低下头去看那封信。   我的真名叫作龟井康治,原本生活在东京,二十多年前毕业于日本上智大学。一切就是从我的毕业论文开始的。那时,我为自己的毕业论文屡屡不能通过而苦恼,因为我的论文有着十分怪异的题材——死亡学。为此我经常外出考察,去医院里走访被抢救过来的病危患者,询问他们濒死体验。   在那里我无意中认识了一名叫作深山驰野的患者。第一次接触我便发现他是一位非常怪异的病人,他说他被雷击过,还从屋顶上摔了下来。可他看上去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他很快出院了。后来我去找过他的主治医生乔本先生,询问有关他的伤情和治疗情况。   开始医生不愿意说出实情,后来他把我单独请到家中,才将关于驰野的真实情况告诉我。原来他跟本没有对驰野实施过任何有帮助的治疗,因为他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己经奄奄一息,无力回天了。医生只是对他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清洗和包扎,他们所做的根本挽救不了他的生命。但他自己竟然奇迹般的痊愈了,甚至连医生都感到不可思议。但更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却紧接着发生了。   从此以后那个城市开始不断地死人,而且大多都是在午夜死的,都是死相很惨,死因不明。为此我与好朋友宫崎暗中展开了调查。分析一桩桩的悬案,竟然逐渐将矛头指到了深山驰野的身上。我们去探访他的监户人,一直抚养他的姨妈,得知他自杀过,并了解了他悲惨的身世。我们原本自己也不敢相信,直到我们亲眼目睹他是怎们杀人的,他那令人惊骇的可怕的手段,和被害者惨不忍睹的死状。从那开始我们确定他的确不是一个正常的人。我试图与他谈话,问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他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自从他的伤口奇迹般地自然痊愈后,一些奇怪的事情便开始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他有时候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志,而且逐渐丧失了生命的迹象,取而代之的是连他自己都不敢想像的可怕魔力。毕业那天,当他想杀死一位同学的父亲时,我出面阻止了他。他那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在自杀的那晚己经死了,只是依靠借来的生命继续存活在这个世上。他最终放过了那个同学的父亲,并默默地离开了。   毕业后我应聘成为了警察局的心理顾问,想要忘记过去,一心一意地追求自己的事业。可是没过多久,我和宫崎又发现了全国各地的多起悬案。被害者的死法与死在驰野手下的人不谋而合。于是我们怀疑原本消声匿迹的驰野又在其他地方开始作案了。我想方设法找到他,质问这一切是不是他干的,可他却说自己根本没离开过本州。但他却说了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他说日本各地都有像他一样的人,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这样仁慈。   如果你觉得前面的事情不些不可思议,那么下面所说的也许更难以置信,不久东京发生了一次严重的洪水,而那次洪水不是因为地震或海啸,而是驰野造成的。也许你会惊讶于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若不是亲眼见到我们恐怕也不会相信。当我和宫崎在拦海大堤上找到他,我上去想要阻止他的时候,险些被他杀了。他是缘于我们以前做过朋友才放了我一次。无独有偶,不久后九州岛的熊本市发生了一次7.4级的大地震,人员伤亡及财产损失惨重。后来我们在无意中又找到驰野,我冒着被干掉的危险再次上去与他谈话,终于得知了这一切的原因。   原来日本共有四个这样的人,都是自杀后死而复生,并拥有了可怕的力量。他们有一个共同的信念,那就是他们是冥神所挑选的黑天使,要帮助冥神毁灭这个世界并在冥神的统治下建立一个新的世界。冥神之所以挑选他们是因为他们都是自杀而死的,他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对人类充满了仇恨,所以都希望建立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哪怕是在冥神的统治之下建立的。为此他们不惜百般地摧毁这个世界,哪怕是将其毁灭。但他们其实都被欺骗了,冥神根本就不存在了,也不可能统治这个世界,但是剩余的黑暗势力想要利用他们毁灭这个世界。   我将这一切告诉驰野的时候他一开始不相信,但最终我还是说服了他停手。但他说己经晚了,各地的黑天使己经开始行动,一心一意只想毁灭整个日本!就算他不出手,们三个人的力量也足以使日本变成一片不毛之地!我问了他们是谁,在哪,想去阻止他们。但驰野却警告我最好不要奢望去找他们,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我和宫崎还是驱车去了九洲岛,去寻找那里的黑天使泷泽靖一。但正如驰野所说,我们还没到九州岛便在九州与本州之间的关门隧道里遭遇了险情。我们遇到了洪水。多亏宫崎的精湛车技我们才得以险象环生,但刚逃出隧道我们又在高架桥上遇到了地震。冲下高架桥又遇到了潮水。最后我们还是见到了泷泽靖一,还差点被他整死。他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我们说的他都听不进去。但他最终没要我们的命,他说他要暂且放我们一条生路,回去告诉人们,作为神罚,神己经公开向他们宣战。   后来我们回到了本洲,没多久各种灾难叠踵而至,事实证明人类自身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挡各种天灾人祸。毁灭和死亡开始不断地上升,人们逐渐陷入了绝望,认为神明将他们抛弃了。但我不相信世界就会这么灭亡,于是我决定再去找黑天使,请求他们的帮助。于是我和宫崎重又去九州去泷泽靖一,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己经更疯狂了,扬言这次不会再放过我们。就在我们眼看被他杀死的时候我们被一个人救了,那个人就是驰野。在驰野的劝说下泷泽才肯给我机会说话,而且最终似乎相信了我所说的。但他要我们走,他有话要单独对驰野说。于是我们就走了。接着我们又去了四国,去寻找那的黑天使加纳绮童。我们最终在一个荒野上找到了她,但她更加残忍而且更加难以沟通。驰野先于我们找过她,从他那里我们得知了泷泽靖一的死讯,他是为了阻止一场由自己造成的海啸壮烈而死的。他还要我们赶快离开九洲,说加纳绮童是个很危险的人。   我们只好只身离开四国。但连接四国与本州之间的十七座跨海大桥在我们来的时候就己经毁灭了,我们只好选择乘船。但我们的船刚离开码头,四国就发生了严重的地震。   最后我们去了北海道,前往日高山去寻找最后一个黑天使——日俄混血儿漠洛斯·奥涅金。我们到达北海道时劳动节己经过去了,但那里就像深秋一样寒冷。我们买了厚衣服并上了日高山,山上寒风刺骨,大雪纷飞,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见到莫洛斯。但他非常厉害,制造雪崩差点埋了我们。多亏驰野再次出现,救我们于生死一线。我们狠狈地下了日高山。而驰野留在了那里。我不知道他会跟莫洛斯说些什么,因为我当时己经是心灰意冷。我们驱车离开了北海道,但在经过青函隧道时又一次遇上了洪水。我们有幸得以活着逃了出来,但这条举世闻名的将日本梦想成为现实的海底隧道就此被毁了。   我们回到东京己经筋疲力尽,却接着遇到了严重的大地震,更可怕的是,剧烈的地震引起了富士山的火山爆发。这座自从进入人类文明便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的火山显示了其巨大的威力,飘落下来的火山灰在方圆百公里覆盖了厚厚的一层,许多人中毒,医院里人满为患,很多人甚至面临着生命的危险。更可怕的是火山喷发时腾起的烟雾,以及岩浆焚烧时产生的浓烟上升到天空中久久不散,遮天蔽日,整个京横地区暗无天日,本来就因地震和火山覆盖受到严重损害的植物,失去了阳光的照射更是凶多吉少。人们陷入了无尽恐慌与绝望之中,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由于无法接受阳光的照射,虽然己经进入初夏,那里却犹如深秋一样寒冷。整个城市仿佛成了一个人间地狱,处处是令人绝望的黑暗,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的心里。 ☆、第二章 养父的遗书(二)   男孩放下信纸,心头感觉很很沉重。他对二十几年前发生的那些灾难有所了解,但不是从父亲那里得知的。之前父亲对此只字未提。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起身离开桌子,来到了父亲的房间。父亲的房间己经被他收拾整齐,到处都很干净。他走到父亲的书桌前,打开了最下面的那只抽屉。将里面的书呀本子呀都翻出来,才在最里面找一只档案盒。这只档案盒也一直是他心里的谜团,他小的时候见到父亲拿出来过,但说什么也不让他看里面的东西。他为此还生过父亲的气,后来父亲抱着他说,盒子里的东西很重要,等他长大之后会让他看的,但现在不行。后来他就渐渐的将这事淡忘了,毕竟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世界上还有很多的事情可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现在看来到了揭开这个秘密的时候了。想到这他深吸了一口气,动手揭开档案盒的尼龙扣,将盒子打开。盒子里放着上智大学的毕业证,警察证和一支手枪,还有一张没有镶框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很开朗地笑着,但不是父亲。他将照片翻过来,背面写着“永远的好朋友宫崎。”这些东西的下面还有一只文件夹。男孩将它取出来翻了翻,原来里面厚厚的都是剪报。从报纸的颜色看来时间己经很长了,但每一页都剪贴的整整齐齐,纸张的空白处还写着注释。男孩盘腿坐在地上,将文件夹展开放在腿上,开始一页页地翻看那些报纸。   那些剪报一开始是关于全国各地多起疑难悬案的,被害人正如父亲信中所说都是死相极惨且死因不明。后来便是关于东京及日本各种灾难的。东京城内的大洪水,九州熊本的大地震,四国岛的大地震,关门及青函隧道的大洪水,日高山上的雪崩,京横地区的大地震及富士山的火山爆发,还有爆发后在天空中久久不散去,遮天蔽日的浓烟。这一切都与他以前听说的,以及刚在父亲的信上看到的完全相符。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如今看起来仍然那么地触目惊心。然而后面看到的内容更他让惊讶不己。   日本政府想要利用核弹驱散东京上空的阴云,御藏岛上的军事基地却在核弹爆炸前突然之间变成了一片废墟。军事基地被毁导致核弹无法发射,而它如果在地面爆炸整个京横地区都会夷为平地。消息传到东京立刻引起了一片恐慌,但核弹最终没有爆炸。无独有偶,预测将要席卷京横地区的超强台风波塞冬也于神津岛附近的海面上突然消失,而覆盖在东京上空长达十几天的阴云,也突然以很快的速度消散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父亲毕业前后的那几天,男孩感到不可思议,他将文件夹放在地上,站起身又跑回客厅里,拿起父亲的信重新又看了起来。   情急之下我突然受到电影里的启发,于是又和宫崎一起赶到上智大学去找我的恩师和挚友船越教授。把自己的想出来的办法告诉了他。我的办法是向京横地区上空发射一枚核弹,利用核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驱散东京上空的阴云。开始我以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很荒唐,但教授说这个办法确实可行,还答应帮我联系他所认识的权威人士,说服他们联合上报中央,尽快争取获得日本政府的批准。由于面临的现实情况危急,政府很快通过并付诸了行动,在船越教授的帮助下我们有幸去御藏岛的军事基地亲眼目睹我们的梦想变成现实,不料核弹定时后准备发射时岛上的军事基地却突然变成了一片废墟。基地被毁了就说明核弹不能发射升空了,而它如果在地面上爆炸的话整个京横地区都会夷为平地。我和宫崎都慌了,还是船越教授想起来让们赶到来时的船上,利用船上的通讯装置跟东京取得了联系告诉了人们这一紧急情况。随后我们乘船赶回了东京,那里己经是一片恐慌,所有的人都没命地往地下建筑奔涌,我们便帮肋引导人们。人们都进去之后,我看到御藏岛的方向亮起了一个耀眼的火球,并缓慢的膨胀着。就在我以为灾难就要降临的时候,却看到一股耀眼的光柱正垂直着冲向天空,直达那浓烟密布的云层之上,如同一条火焰巨龙腾空直上,冲出云霄。我知道那一定是黑天使做的,他们终于明白了,并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灾难并没有结束。不久船越又告诉我们,超强台风波塞冬正在海面形面,经预测它很有可能在本州岛登陆!听罢我感到心灰意冷,一个人默默的走开了。我走到校园里曾经跟驰野谈过话的湖边,看着暗淡的湖水发呆。绝望与负罪感一下子涌上心头,我感觉自己即不能换救什么,那么活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价值了。于是我用枪抵在自己的心口,并开了枪。   我的生理学学得不好,子弹打偏了,我得以活了下来。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后来我得知台风波塞冬并波有登陆,而是在神津岛附近的海面上就奇迹般的消失了。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谁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是驰野。   很快,最后一个黑天使也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驱散了凝聚在东京上空长达十几天之久的阴云,久违的阳光顿时倾泻下来,挥散在这片被黑暗与寒冷笼罩了多日的土地。   就这样,原本一心想要毁灭这个世界的黑天使,最后却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不惜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在这个神冥早己不现眷顾的世界上,他们才是真正的神!   男孩抬起头长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父亲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个故事的话,这无疑是一个极动听的且有教育意义的故事,但如果是事实的话,多少让人有些难以相信。他小的时候问起父亲胸口的那个伤疤,父亲说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坏人打的。可父亲为什么要编个故事给自己呢?为了离开后给自己解闷吗?但他转念一想,父亲在信的开头说要告诉自己一些必须知道的事情,难道就是关于所谓的黑天使的事情吗?   直觉告诉他不仅如此。   于是他低下头继续看。   他们牺牲了,但他们所作的这一切不为人知。因为人们根本就不知道有黑天使这种人,也不会相信。知道的只有三个人,我,宫崎和船越教授。其实船越教授本人也是黑天使。只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不知道。那是我们得知核弹不能发射升天,利用船上的通讯设置向东京通知这一紧急情况之后,我才知道的。当时我在船越教授的眼中看到了和驰野泷泽他们一样的杀气,但他最终没有做出什么事情。在回东京的途中我得知了他自杀的原因,他这所以没有像其它黑天使那样深的仇恨与毁灭欲,是因为他不是因为仇恨而自杀的,而是因为孤独,他其实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在学样的时候我们就是无话不谈的忘年交,后来东京灾祸横行的时候他又一直在帮助我们。可当种种灾难过去了,世界又恢复了平静,他却也静静的离开了。临死前他把我叫到身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说灾难虽然过去了,但其造成的灾害无以计量。就算毁坏的建筑可以建立,损失的财产可以挽回,在灾难中失去的生命却再也不能复生了。人们将久久无法从灾难的阴影中走出来。他说他有一个想法,不知能否实现,但无论如何他不想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由于黑衣天使是自杀而死的,所以他们不能进入天堂,只能坠入冥界,永世不得复生。除非……不过那种可能性很小的。除非有临产的夫妇同时在产前死去,同时进入冥界,他们才有可能在冥间投胎转世,得以复生。船越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他自己想要再生,而是希望其他的四个真正的黑天使可以复生。因为他们虽投胎成为凡人,但有可能通过某种方法重获前世的力量。如果他们的力量加起来足够大的话,就可能使我回到从前,去阻止他们的前世自杀,他们就不会成为黑天使,也不会带来这么多的毁灭性的灾难。他说我可以自愿做出选择,但他劝我最好试一试。   我想他说的很对,就算不成功的话,也不过是白白牺牲了四对年轻夫妇的生命。但如果一旦成功的话,就可以避免很多的灾难,以及那对人们带来的无尽的伤害。于是我将船越的后事处理妥当,便起身离开了东京。随后我真的开始实施我们的计划,我先后杀死了三对临产的夫妇,然后将他们的遗孤托付给他人收养。我在挑选托付人的时候十分留意,一定是要心地善良,老实本分的人。因为我在托付遗孤的时候,会同时托付给他们一封信,我告诉他们一定要等到孩子十八岁成年生日那天再转交给他,如果他们提前拆看了,或是把信弄丢了,他们收养的孩子就会身遭不幸。   后来我开车撞死了最后一对夫妇,并亲自抚养了他们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你。你就是深山驰野。 ☆、第三章 重大使命(一)   男孩猛地抬起头,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突然想起了父亲临死前说的话。“只有你的父母都死了,我才能把你带回来。”   难道,难道自己的前世就是那个二十多年前自杀而死,后来成为黑天使的深山驰野!   不是!男孩想,父亲只是想以此来为借口来为自己来罪!是他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编得多么生动多么具有说服力的一个故事啊!   他将信纸丢在桌子上,快速地走到窗前,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可是父亲为什么要开车撞死自己的亲生父母呢?难道是场意外?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真相?他完全可以瞒一辈子的!难道是他心里感到内疚?承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可他为什么又要编出这么生动的故事来骗自己?他又回到桌子旁,重又拿起了那封信。   我知道你一定很难相信。但我可以证明。   你说你常梦到一个地方,在梦里你对那个地方很熟悉,但醒来后又不知道它是哪里。虽然你从未对梦中的地方进行描述,但我可以猜出来,那里不是一片白杨林,就是一片开满野花的荒原。   男孩一惊,他的父亲的确说对了!   我之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他们一个是驰野生长的地方,一个是他死后为自己找的栖身之地。他出生在一间温暖的林间小屋,他的父亲是一位老实本分的守林人,他就是在那片绿海般的白杨林中长大的。他十四岁的那一年来了一群陌生人,声称要开辟这片荒林。他的父亲拼死抵抗,却在无意中死在了电锯之下。他的母亲将他托付给姨妈,便随着父亲去了。从那些后他便由姨妈抚养。但他很孤僻自闭,最终自杀了。   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去东京找驰野的姨妈,还可以去找他当年的主治医生乔本先生,如果他们仍然住在那里并活在世上的话。   信到这里就完了,没有落款,但后面有一张单独折叠的信纸。他决定先不看里面的内容了,毕竟在一天之内他己经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他一时之间还不能完全接受。他想他需要时间,静下心来考虑。   他将信纸重又叠起放好,又将父亲房间的东西放回原处,然后走到房子外面。他要去他通常想事情的时候总去的地方——他家的那棵大树上。坐在树枝上他不由得想起小时候他每次与父亲玩捉迷藏父亲总能在树上找到他,就好像父亲知道他喜欢爬树一样。他突然想到了从小生长在杨树林里的驰野,或许他也喜欢爬树。从树上下来的时候他己经决定要去东京了。   男孩一个人乘车来到东京,并按照父亲留下的地址找到了乔本医生的房子,但房子的主人说他己经不住在这里了。幸好房子的主人就是乔本的儿子。说他为了养老去了更幽静的郊外别墅,并且愿意将别墅的位置告诉他,男孩谢过房主便告辞了。   当天下午男孩便找到了那座别墅,那里的确是个很幽静的地方,对于安度晚年再合适不过了。   开门的是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您找谁?”她客气的问。   “请问乔本先生住在这里吗?”   “您找我爷爷?”女孩笑着说,“请进吧!”   男孩走进去打量着宽敞明亮的客厅时,女孩又说:“爷爷在楼上的客厅里,我这就去叫他。”她指了指沙发,“请坐下来等一等吧!”女孩子迈着轻盈的步子噔噔噔的跑上楼梯的时候,男孩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时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久,男孩就听到楼梯上的声音了,随后看见方才的那个女孩搀扶着一位老人走了过来。老人穿着一身和服,头发全白了,但仍然很庄严。男孩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请坐吧!”乔本只看了他一眼,便接着走自己的路。他蹒跚的走到沙发前坐下,然后说了句:“美子,去泡荼。”   “噢,不麻烦了,”男孩赶紧说,“我一会儿就走,不会打扰太多的时间!”   女孩看了看自己的爷爷。   “去吧,美子!”老人说。   女孩转身走了,乔本看着男孩:“年轻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从外地特意来拜访您的,”男孩说,“想要请教关于您以前救治过的一位病人的事。”   “我这辈子救治过无数的病人,”老人慢慢地说,“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但我恐怕不会记得他们是谁。”   “那您还记不记得一个叫做深山驰野的吗?”孩坦白的问。   老人的脸色突然变了一下,只是那一刹那,不等被人发觉便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这时女孩端来了泡好的茶水,一人一杯放在他们面前。   “美子,你先上去做功课吧,我跟这位年轻人谈点事情。”乔本对着自己的孙女说。   “好的,爷爷!”女孩说了声,然后对男孩点了点头,便又噔噔噔地跑上楼去。   乔本看着茶杯里冒出来的热气,过了一会开口说“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我是龟井康治的儿子。”男孩回答。见老人没说什么,便接着说,“我的父亲告诉了我关于他的事,但我不相信,所以想找您证实下。”   “你想证实什么?”   “关于深山驰野这个人。”   “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乔本先生说,“他死而复生,自然痊愈。”   “那后来呢?”男孩接着问。   “后来我再没见过他,天哪,这样的患者见过一次就足够了!”   “为什么?”男孩问“他是一个危险的人吗?还是单单很怪异?”   “我不知道。”乔本说,“在医院我见过他的眼神,而且他出院后我又听说过很多怪事。我不知道是否跟他有关,但难免让人联想到他。”   男孩儿想了想,又问:“您相信人死后会复生吗?”   “从科学的角度上讲,”乔本说,“我们不应相信。”   男孩考虑了片刻,然后站起身“抱歉打扰您了,”他向老人鞠了个躬,“谢谢您肯跟我谈话!”   早就跟父亲串通好的了?离开之后男孩在心里想。不可能,他看上去是那么庄严的老人,而且又是个行医多年的老专家,应该不会做那种事情。他开始有点相信父亲所说的话了。   当天晚上男孩找了一家便宜的小旅馆住了下来,但仍然彻夜难眠,他不断地想着事情不断地做着梦,直到天亮。   天亮后他便早早地离开了旅馆,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找驰野的姨妈家住的房子有点困难,但一旦见到那座房子男孩便确定它看上去似曾相识。   敲门的时候男孩还在想,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原来的人是否还会住在这里。   开门的是位发头花白的老妇人,她抬头看了看男孩说:“请问你找谁?”   “请问?”男孩试探着说,“您是深山驰野的姨妈吗?   似乎等了一会儿,老人说,“是的,我是他的姨妈。”   “您好!我是……”男孩考虑着措辞,“我是他的儿子。”   老人似乎有些吃惊,但又很高兴,“噢,孩子!”她笑着说,“很高兴见到你,快进来吧!”   老人把孩子领进屋子,让他坐在沙发上。   “嗯……”男孩考虑着怎样开始,“您的身体还好吧?”   “还好,”老人慢慢地说,“人老了总要有点小毛病,不过倒没大碍。”   “我父亲一直想着您,”男孩说,“只是他太忙了,没时间来看您。”   “这我可以理解,”老人说,“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当年他想一个人去闯,我便让他去了,我知道我不能总把他留在身边。”   “父亲经常跟我说起您,”男孩继续着他那善意的谎言,“他说您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好人,他非常感谢您对他的照顾和关怀。”   老人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终于问起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你的父亲,他现在好吗?”   男孩看了看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说,但最终做出了决定。   “他己经去世了,”男孩说,“几个月前患了疾病去世的。”   老人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拿了只杯子,然后转身放在饮水机下接水。不一会儿哔哔的水声便加杂了低微的抽泣声。   “对不起,”男孩儿连忙说,“您没事吧?”   老人摆摆手,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己经恢复了平静。她将水杯放在男孩面前的桌子上“这座房子有些老了,不是吗?”她慢慢地说,“其实我早就想换个房子住了,但我又想,如果我搬走了,驰野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所以我一直住在这里,可是……”老人说不下去了,低头看着桌子。男孩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帮个忙好吗?孩子。”过了一会儿老人问。   “当然,”男孩说,“您尽管吩咐!”   “在这里住一天,孩子,”老人抬起头来看着他,“哪怕就一天。”   老人推开楼上一个房间的门:“这就是你父亲以前住过的房间,”她看着里面说“和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点也没变!”   “谢谢您,奶奶!”男孩说。   “晚安,孩子!”老人说了句,转身走了。   男孩走进了房间里,一面打量着。房间里到外都很整洁,显然经常有人打扫。每一件东西都摆放的井然有序,一尘不染。   这里是自己的前世曾经住过的地方。男孩不由地想。他在屋子里慢慢地走动着,所到之处一路抚摸着,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不知不觉地,男孩走到书桌前,好像是习惯性的,他在书桌前的椅子里坐下,伸手拉开了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笔记本。翻开后男孩不由地睁大了眼睛,那是驰野的日记。 ☆、第三章 重大使命(二)   日记的内容很多,男孩几乎花了整个晚上的时间才将它看完,合上日记本后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原来父亲所说的都是真的,至少在日记记录的这段时间里没有掺假。他将本记本放回抽屉里,然后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得出去透透气。于是走出房间来到了走廊里,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往上的梯子,男孩顺着梯子爬上去,打开了上面的天窗,发现那上面就是屋顶了,男孩从天窗爬了出去,站在屋顶上,夜风清泠,夜空如同墨染的一样黑,让人畏惧又着迷。   有时在绝对的黑暗中人们会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东西,男孩仿佛就看到了如墨的黑暗慢慢变幻出一幅画面,画面中一个人站在屋顶的最高处,抬头仰望着夜空,夜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那个人的头发衣服被风刮得乱舞,他将一把闪亮的尖刀高抬过头顶,用尽全力要刺下来的时候,一道蓝色的闪电破空而下,直劈在刀尖上,随后那个人影便从高高的屋顶上滚了下去。   男孩一惊,突然觉得自己的脚下踩空了,身子猛地一歪,顿时心里没了底,当他以为自己也要跟着跌下去的时候,却一下子趴在了房顶的瓦片上。   天亮的时候男孩就决定要离开了,跟姨妈告别的时候说了一些保重身体以及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之类的话,然后拘了个躬就走了。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去一个地方,好像那里有什么在等着他。他只是凭着感觉一路走,不知不觉地离开了繁华的市区,走到了偏辟的郊外。到最后,他以为自己走到了天堂,因为这里真的很美,而且很幽静,碧绿的草地如同延绵无尽的绿毯,各种颜色的野花点缀其中,花香鸟语,蓝天白云。看到这里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要哭了,因为这里就是自己经常梦到的地方,那个在梦里很熟悉,醒来后又不知道它是哪里的地方!自己的前世死后的栖息之地。荒野中有一座很旧的房子,双层,坡顶,在个荒原中显得古老而神秘。男孩知道这就是自己想要找的地方。   男孩推开虚掩的木门进去,房子里面很昏暗,隐约能闻到一股尘土的气味。他四下里打量着这屋子,屋子里几乎什么也没有,只有几张废弃的桌椅,被归整后放排放在角落里。在屋子的一角他看见一只木梯直通楼上,便走了上去。那木梯年久失修,有的地方己经破损了,走在上面吱吱哑哑直响。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二楼的楼顶有一扇巨大的玻璃天窗,而屋里的摆设更出乎他的意料:到处是石膏的人头像,废弃的颜料和笔,还有一幅幅画完的未画完的作品。这些东西在这个房子里显得古老而神秘。驰野明白了,这里原来是一个画家的画室,后来被废弃了,自己的前世死后找到这里,便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窝。   男孩清理出一片空地,然后坐在上面,打开自己的包取出父亲的那封信,他抽出信纸,将单独折叠的那一张展开,借着从天窗透入的光亮读起来。   如果你不想让我前功尽弃,我的孩子,不想让你的亲生父母白死,就走完这最后一步吧!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为了能让全日本的人免受灾难的痛苦,我们也值得一试,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虽然你们这辈子投胎做了凡人,但你们仍然从冥件带来了黑天使的潜质。而你们如果想要重获黑天使的力量,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们再自杀一次。你们成为黑天使以后,将所有的力量全部聚集在一起,可以制造出相当于太空里星体之间的引力那么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使时空扭曲,出现可以穿越时空的隧道。在那之后,你们都会死去,而我会回到从前去阻止你们的前世自杀。   听我的话试一试吧,孩子。尽管我不忍心剥夺你们的生命,但为了拯救日本,拯救日本所有的人,我们就算死也再所不辞,我己经先你一步去了冥间,万一不能成功的话,我在这里随时等候你们的处置。   永远爱你的父亲 信到这里就完了。男孩将信纸放下,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如果父亲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想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男孩将信纸重新折好放进信封里,然后站起来,默默地走下楼梯。他走到房子外面,来到广阔的荒野中。荒野上青草连天,野花满地,天空中白云朵朵,花香鸟语。如果自己真的要死了,就再也看不到这么美的风景了。不过能在这样美丽的地方死去,也算是一种欣慰。   正想着,男孩忽然看到荒原的那边在随风摇摆的草地上,徐徐地走来了一个人。男孩正在想什么人会找到这种地方,那个人慢慢地走进了。男孩看清是个同他年龄相仿的男子,也生得一副干净、英俊的面容。   “你是谁?”男孩不由得问。   “你不认得我了吗,驰野?”那个微笑着说。   驰野?!男孩心中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前世的名字?“难道……”   “看来你还没有找回你自己,”那人说,“而我己经回来了。”   男孩没说什么,只是惊讶的看着他。   “我一回来就来到了这儿,”那个接着说,“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个地方,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的,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   “你……?”男孩看那个说,“你自杀了?”   “是的,成了黑天使。”   “黑天使……真的有那么大的力量吗?”   那人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你的前世也这样怀疑过自己的力量,但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你掩饰了,因为在扭曲时空之前,我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力量!”   “你真的相信我们全部的力量能使时空扭曲吗?”   “深信不疑!”那人看着他,他生得一幅龙眉凤眼,目光深遂而充满吸引力。“这就是我们活在这个世上的全部价值。”   男孩不解地看着他,他并不知道他的前世也是一个信仰坚定的人,也曾将拯救世界作为自己的最高信仰,并由此走上了不归路。   “让我来告诉你吧,”那个人接着说,“由于种种原因,我们的前世犯过巨大的错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灾难和无过无尽的痛苦。本来我们应该在地狱中接受无终无止的惩罚,可是龟井先生不惜一切代价将我们带回来了,就是希望我们能够挽回这一切!他甚至不惜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愿意代替我们在冥界承受无边无尽的痛苦和折磨!如果我们失败了,牺牲的只是我们自己,而如果我们成功了,就不只是我们自己可以获得拯救,而是全日本的人全可以从痛苦当中解脱出来!驰野,我们三个人都己经回来了,现在只剩自己你了,快回来吧,加入我们吧!”   男孩抬头看了看他,他的眼中满是期待和真诚。   男孩没说什么,而是默默地往回走去。那个人站在荒原上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回那座古老的房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荒原幽静而美丽,矗立在荒原中的房子古老而神秘,就在这座幽静的房子里,响起了一声沉闷的枪声……   一股带着咸味的风将他吹醒了,他醒来后便听到了阵阵的浪涛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白色的海浪一排排地翻滚着朝岸边奔涌过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吃惊地一转头,却看见身边的一个人正微笑着看着他,眼中含着泪水。   “泷泽……”   “驰野,”泷泽看着他说,“欢迎回来!”   海风吹拂,涛声阵阵,白色的浪花拍打着海岸。海边并肩站着两个人,凝望着眼前波澜壮阔的海洋。   “在冥界的这么多年里我最怀念的就是这美丽的海洋,”泷泽说,“但我知道这次回来看不了多长时间又要走了。还有你,驰野,我在冥间非常地想念你!”说着他看了看驰野,驰野也看着他。   “但我们这次重聚,同样也是很快就要分开。”驰野说,“就算我们回到前世,我们也会互不相认,即使见了面,也不会知道彼此曾经是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这就是我们的使命,”泷泽闭上眼睛,“也是我们回来唯一的价值。”   “在那之前,我们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一点时间,最后一次在一起呢?”   “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泷泽睁开眼睛,抬头看着天空,“即使我们四个人的力量全部加起来,要想扭曲时空也是远远不够的。”   驰野大吃一惊:“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不能白白地……”   泷泽看着他:“龟井先生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让我们会来,是经过精心计算的。他算到这个时候,会有一股更大的力量协助我们。”   “什么力量?”驰野不由地问。   “日蚀。”   “日蚀?”   泷泽点点头:“日蚀的时候,太阳、地球、月亮会完全处在一条直线上,三者共同的引力会造成巨大的力量,如果再加上我们四个人的力量,便有可能使时空扭曲。”   “那日蚀什么时候出现?”驰野忙问。   泷泽又抬头看着天空,说了一句:“马上。”   驰野一惊,忙抬头看,只见那熊熊燃烧的烈日,一角果然出现了一点残缺。   “没想到……”驰野不由地说,“没想到这么快……”   “我们好不容易重聚了,”泷泽说,“这么快就要分开!”说着他转过身,两手放在驰野的肩膀上:“那就让我们再一次并肩作战吧,兄弟!即使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了,即使我们回到前世,见了面也互不相认,但我相信,在我们的心中,是永远不会忘记对方的。无论我们在哪里,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驰野也伸出手放在驰野的肩膀上,用力地点了点头。他们深切地看着对方,眼中含着泪水。   与此同时,太阳上的阴影正越来越大……   龟井在暗无天日的冥间默默地等待着,突然,他感觉头顶发生了变化。他赶紧抬起头来往上看,只见那一片无边无尽的黑暗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如同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令人恐惧而震惊。然而感觉此时却无比地激动。   “终于,你们终于成功了!”他在心里激动地想。   就在这时,那个黑洞像漏斗一样伸展下来,龟井顿时感觉像是被吸进了龙卷风里一样,在一片黑暗与急剧旋转的涡流中直冲而上……   Togetherwecryhappytears……  ☆、第三章 未来战士(一)   龟井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宁静。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床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骨碌从床上窜下来,一转身发现自己上面还有一张床,原来那是自己的上铺。龟井这才反应过来,可是再往那上铺一看,整个人差点儿吓得叫起来:在上铺四仰八叉躺着的那不是宫崎吗!   见到已经死了的人躺在自己上铺睡觉可真是够让人头皮发乍的,不过龟井还是不相信似地慢慢凑过去,仿佛想看看这到底是不是那个酒后开车被撞死的家伙。就在他的脸快要贴到上铺的那个人的脸上的时候,那个人睁开了眼睛。他“哇”地大叫一声退到后面,上铺的那个人也“哇”地一声从床上窜了起来,借着一脑袋撞在了屋顶上。   “你想干什么?吓唬人哪!”宫崎捂着脑袋大喊。   “宫崎?真的是你吗宫崎!”龟井没头没脑地问。   “不是我是谁?”宫崎扯着嗓子大喊,“你发什么神经哪,大早上起来就趴在人家的脸上看,还问出这么没脑子的问题,你昨晚撞见鬼了你!”   “你们大清早的瞎嚷嚷什么?礼拜天也不让人家睡懒觉!”他们这么一闹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开始抱怨起来。   龟井就地转了一圈儿:“阿福?小泉,小三,你们也都在!”   “你真的龟上身啦!我们不在这儿在哪儿!”   龟井又盯着宫崎问:“我们现在是大几?”   一句话全宿舍的人都没动静了。阿福先是张着嘴巴愣在那儿,接着开始满床地翻找手机,他估计这家伙该送医院了!   “当然是大三啦!”宫崎说,“你的脑袋被鬼敲啦!”   “大三?”龟井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到,“成功了,看来是真的成功了!”他跟猫捉尾巴似的就地转了几圈儿,然后打开门冲了出去。   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的,正发愣的时候门咣唧一下子又打开了,龟井冲进来对着上铺的宫崎说:“你下来!”   “为什么?”宫崎奇怪地问。   “少废话!”龟井说着一把揪住他,把他从床上揪了下来,拽着他就出去了。   “见过发神经的,没见过像你这么发神经的!”走在路上宫崎还一个劲地发牢骚,“见过你发神经没见过你像今天这么发神经!”   龟井不说话,也不理他,只顾自己大步地走着。他走到教学楼里,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里面只有一个人,是个老教授,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闻声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让宫崎奇怪的是龟井见到他就跟见了大恩人似的,一脸激动的样子,眼泪都快出来了:“终于见到您了,船越教授,我好想您哪!”   “我也是,孩子,”那老家伙也激动地说,“谢谢你!”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啦?”宫崎没头没脑地问,“你们俩不是天天见面吗?怎么搞得跟失散多年似的!”   龟井没理他,依然激动万分地说:“没想到我们真的成功了!教授,这多亏了您!”   “不孩子,这都是你的功劳,辛苦你了!”教授说。   “你们在搞什么科研成果吗?”宫崎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教授也没理他,而是直接步入了正题:“现在时间还比较富裕,你知道先从谁开始的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龟井想了想说,“莫洛斯应该是第一个!”   “莫洛斯是谁?”宫崎忍不住插嘴问。   龟井此时似乎才想起了他的存在,对他说:“老兄,你是不是觉得大学生活很无聊?”   “那是!”宫崎说,“当然无聊,我和一帮家伙都快商量着去强银行了!怎么,你有好点子吗?”   “老兄带你去找刺激,你去不去?”   “去哪儿?宫崎问,“可别又是去什么冒险岛,都玩儿腻了!”   “不,”龟井看着他说,“我们去北海道!”   他们两个人说干什么还真是雷厉风行,当天下午宿舍里其他人都去找乐子的时候,两人就开始在里边收拾东西了。   龟井一再嘱咐宫崎要轻装上阵,结果宫崎把刚打好包的东西一股脑又扔回橱子里了,只拿了钱包和手机。   龟井瞪了他一眼说你也不能拿这么少啊!   宫崎说:“我正在想要不要把我墙上贴的苏菲?玛索揭下来带走。”   长途汽车里一片寂静,坐在车里的人们都昏昏欲睡。龟井默默地看着窗外,闲不下来的宫崎这会儿可按捺不住了,他在座位上扭动了一会儿身子,然后转过头来问龟井:“你说我们不跟老师请假就擅自出来好吗?”   龟井看了看他:“你以前出来瞎逛什么时候跟老师请过假?这次怎么突然学乖了?”   “我怕什么?”宫崎说,“你叫我跟你出来我二话没说就跟你出来了,可我总该知道我们这是去干什么!”   “这么跟你说吧,”龟井换了个姿势转向他,“我们现在就好比是特工,特工是什么你早该知道吧,就是有着特殊身份从事特殊工作的人!”   宫崎先是看着他愣了一会儿,然后干笑了两声:“我能理解你老兄,真的!我迷上007那会儿也整天把自己想象成特工!”   “我不是一时心血来潮!”龟井说,“这事儿我已经酝酿了很长时间了!”   “好吧,那你说到底是什么事儿?”宫崎若无其事地拿出一根棒棒糖剥开放进嘴里。   龟井看着他,说:“去阻止一个俄罗斯的杀手入境。”   宫崎嘴里的棒棒糖接着就掉了出来。   第二天两人到了青森,接着乘上了开往北海道的列车。   上车后宫崎就说:“你还没去过北海道吧?”   “没有。”龟井说。   “别说你了,连我都没去过!”宫崎说,“不过我对津轻海峡的青函隧道可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想当年……”   “想当年没有这些桥梁隧道的时候,日本四岛被茫茫大海隔开,人们只能望海兴叹,把连接四岛的美好愿望当成‘日本梦想’。”   宫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看着一只会说话的猩猩。   “青海隧道于1964年5月正式开工,到1985年整整经历了20年零10个月。”龟井接着说,“它全长53.85公里,全部工程开挖的土石方有633万立方米,如果把这些土石用载重8吨的卡车装载起来排成队,可以从东京一直排到旧金山。隧道正式通车后,乘上高速弹丸列车只需13分钟就可以安全通过,从东京乘火车到北海道首府札幌的行程一下子从20小时缩短到14个小时。”   宫崎张着嘴巴:“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告诉我的。”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   两个人从札幌下了车,一下车宫崎便四处打量着说:“真没想到脑子一热就跟你跑到北海道来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问题是我们不知道那个俄国人来没来,在哪儿。”龟井看了看四周说,“看来我们得分头行动,我去机场蹲点,你就利用你的本事四处打听那个俄国杀手的消息!”   “跑腿儿的活儿让我干?”宫崎不满地说。   “这方面是你的长项!”龟井说,“留意最近入境的中老年俄国人,他只对这部分人下手。”   “在别人的地盘儿上清理门户?”宫崎说,“这也太霸道了!”   就这样,他们白天分头行动,晚上就在下榻的便宜旅馆碰头,几天下来,一无所获。   “北海道的俄国人太多了,”宫崎说,“符合条件的也是数不胜数,我总不能挨个跟踪吧!”   “其中有一个50多岁的,叫莫尔恰林。”龟井说。   宫崎睁大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知道这一个,也是刚想起来的。”龟井说,“跟你说说那个俄国杀手吧,他叫莫洛斯?奥涅金,男,25岁,身高187厘米,棕色波浪发,棕蓝色眼镜,穿一件俄式长摆风衣。”   宫崎的表情又像是看到了会说话的猩猩。   “他是日俄混血儿,两国语言都说得很流利。”龟井补充了一句。   “你见过他了?”宫崎问。   “没有。”龟井摇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有那个什么莫尔恰林,你是怎么知道他的?难不成你正的是特工?”   “不,我不是!”龟井说,“我还是别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了,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你再跟我来这套我就立马回东京!”   “好吧我告诉你,”龟井无奈地说,“是船越教授说的,你忘了来之前我跟他说过话啦?”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背景很复杂,连我都不是很了解!”龟井说这话的时候那个心虚哪,心想你别再问了成不?如果我说自己是死后穿越时空回来的,为的是阻止四个人自杀成为黑天使,你保准立马调头回东京!   宫崎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我就让你先卖会儿官司,反正我早晚会知道!”说着转身欲走。   “别动!”龟井突然说了句。   “怎么了?”宫崎吓了一跳,真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龟井歪歪头,越过宫崎的肩膀看着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其中有一个个子比较高的人看上去挺显眼。   “你在看什么?”宫崎问。   “想不到他刚来!”龟井说。   “莫洛斯?”宫崎赶紧回头找,果然很快也看到了一个穿风衣的高个子,棕色波浪发,带着一副墨镜。   “是他吗?”宫崎问。   “跟我来!”龟井说了句,然后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向目标走去。莫洛斯提着一只银灰色的行李箱大步走出机场,刚出来就碰到一个人热情地对他说:“需要帮助吗,先生?我们可以送您去旅馆!”   “不用了,谢谢!”莫洛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接着往前走。   “我们这儿可不欢迎杀手,先生!”刚才的那个人突然说。   莫洛斯回头看了看他,没说什么,接着又转头走了。   跟他说话的那个人看着他上了一辆出租车,然后也离开了机场。 ☆、第三章 未来战士(二)   出租车在一家旅馆前停下,莫洛斯付钱下了车。当他走过旋转门进入大厅时,出租车司机拿出手机拨了号。   “他在绿里大酒店下车了,而且已经进去了。”   “干得好,宫崎!”电话那头说,“继续监视他!”   这时车门乎地一下就打开了,一位穿着时髦的中年妇女二话没说就一屁股坐在了后排座上:“银座大厦!”   “对不起,小姐,”宫崎回头看了看她,“我在等人,请您坐别的车吧!”   龟井来到绿里大酒店门前,老远就看见宫崎向他挥着大手。   “摸得怎么样了?”一走过去龟井就问。   “他到这儿就租了一辆汽车,”宫崎说,“每天早出晚归的,行踪很是诡秘!”   “行动时间有规律吗?”   “没有,”宫崎说,“但我知道了他的房间号码!”   “你跟踪他了?”龟井睁大眼睛。   “没有!”宫崎说,“你没看过丹?布朗的小说吗?我只是略施小计!”   “那好,”龟井说,“找个时间咱们去会会他!”   “去他的房间?”宫崎问。   “不,”龟井说,“在另一个地方!”   莫洛斯走进绿里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正是休息时间,停车场里一个人也没有,非常冷清。他拎着箱子大步走向自己停车的位子,头顶昏暗的灯光一盏盏向后退去。   走到里面的时候,一根柱子后面突然冒出个人来,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莫洛斯停下,这时他发觉后面还有一个人,一前一后将他的路堵住。这情景让人想起了黑社会截路,在夜晚无人的深巷里。   “你们是谁?”莫洛斯冷冷地问,“为什么三番两次找我的麻烦?”   “我说过,”前面的那个人说,“我们这儿不欢迎杀手!”   “你们搞错了,”莫洛斯说,“我不是什么杀手!”   “是吗?”前面的那个人说了句。   莫洛斯没说什么,因为他发现一前一后的两个人正慢慢地向自己靠近。他站在原地不动,而是很平静地将箱子放在地上。当他再直起腰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得很近了。莫洛斯快速将一只脚放在箱子上,一下将箱子推开,与此同时两人前后夹击一起对他出了手。莫洛斯也不示弱,忙活了这边忙活那边,高高的个子动作倒挺敏捷。龟井刚出一拳,莫洛斯就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摔了出去,接着转身一拳将宫崎打到在地。龟井站起来从后面抱住他,宫崎冲过来攻击,莫洛斯却跳起来两脚将他踢开,然后落地一个过肩摔把龟井也扔了出去。两个人刚站起来,却看见莫洛斯已经站在那里,用枪指着他们了。   “没错,我是个杀手。”莫洛斯说,“不过我没时间陪你们玩儿!”说着一边用枪指着他们,一边走过去提起自己的箱子,又走到汽车那儿,发动汽车扬长而去了。   “他真的是杀手?”宫崎问。   “我没说不是!”龟井说。   “天哪,我们在干什么!”   龟井没说话,而是掏出了一个东西打开,那个东西接着发出了嘀嘀的响声,屏幕上有个红点一闪一闪的。   “我的老天!”宫崎睁大了眼睛,“你从哪儿弄到的这玩意儿?”   “别以为只有你会跟踪人!”龟井说,“好吧,现在我不会阻止你了,拿出你的本事去给我们弄一辆车吧!”   宫崎一听这乐了,咧着嘴搓着两手,贪婪的目光在周围的这些车里搜索着。   不一会儿,宫崎开的汽车就叫嚣着冲刺在马路上了。龟井知道他开车的德性,便也没说什么,只管将安全带在自己的身上绑牢,心想你爱怎么疯就怎么疯去吧,只要别出人命就成!   不料开着开着一会儿下起了雨,挡风玻璃上出现了雨点。   “怎么突然下雨了?”龟井说着,按了一下按钮,防雨刷工作了起来。   “嘿老兄,”宫崎笑着看着他,“想爽一下子吗?”   龟井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车蓬就自动掀到后面去了。   “你发什么神经!”龟井大声说,“想得肺炎哪!”   “呀呼!”宫崎不理他,照旧飙车淋雨。   “你小子别太过分了,现在可不是玩儿的时候!”龟井说着去按那个闭蓬按钮。宫崎就是不让他按,两个人争来争去弄得车子左右乱晃。这时突然嘀地一声响,然后嘟嘟地响个不停。两人一惊,才反应过来是跟踪器在响。   “怎么回事?”宫崎问。   “说明我们已经距离目标不远了!”龟井说。   宫崎这才正经起来专心致志地开车,龟井终于得以将车篷放了下来。   很快,汽车驶离了繁华的市区,开到了偏僻的郊外,雨下大了,天色也开始变暗。宫崎打开车灯,汽车行驶在空旷的郊外公路上。   跟踪器的声响越来越急促了,红点也闪动得越来越快,宫崎一路踩着油门,汽车一刻不停地向着目标的方向赶去。   没过多长时间,前面出现了一辆汽车,正是莫洛斯那辆的颜色。   “关上车灯跟上去!”龟井盯着前面说。   “这还用你说!”宫崎将车灯关上,然后一踩油门儿冲了上去。   距离越来越近了,两人这才看清自己跟踪的那辆车的前面还有一辆车。   “原来他也在跟踪!”   “情况不妙!”龟井说,“赶快跟上去!”   这话刚说完,莫洛斯的那辆车突然加速,猛地撞在了前面那辆车上。那辆车立马失去了控制,带着刺耳的摩擦声横着向前滑行。这时一声枪响,那辆车轰地一声爆炸了,在原地上腾空而起。莫洛斯趁着它腾空的这一瞬间从它的下面冲了过去,那辆车接着翻滚着重重地落在了公路上。   两人一惊,宫崎一个急转弯躲开了落在他车前的“火车”,接着紧踩油门向莫洛斯追去。   “这小子还真野蛮,直接把人家的车给轰了!”宫崎说。   “你还怀疑他是个杀手吗?”龟井说。   “我没说他不是!”宫崎大吼,“妈的这种人可不能任他在日本国土上撒野!”   “等等!”   “又怎么了?”   “不好,”龟井说,“他面前还有一辆汽车!”   “什么?”宫崎睁大眼睛,“还没完事儿!”这是他才看清莫洛斯的前面果然还有一辆汽车,但还没等他们做出什么反映,接着又是又是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那辆车好像是被打暴了胎,失去了控制在公路上横冲直撞,然后就翻车了,连续翻了七八个筋斗居然又四轮着地哐当一下子落在了公路上。   这时莫洛斯的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从车里走出了一个人。翻过筋斗的那辆车里面的人估计也折腾得够呛了,打开车门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宫崎猛地一踩刹车,汽车吱地一下停住了。两个人想下车冲上去,却不知为什么都坐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洛斯一步步走进他们——不止一个人——然后伸出一只手臂,随着几声沉闷的枪声,那几个人无声地倒地了。   虽然距离较远,又隔着一层雨幕,车里的两个人依然是看得惊心动魄,心惊胆战。开枪的那个人放下手臂,转身往车边走的那一刹那,两人看清他果然就是莫洛斯,被雨打湿的卷发垂下来,脸上漠无表情。他一步步走回车里,然后开车走了。   两人这时才清醒过来,宫崎赶紧发动车子,结果车子才开起来龟井便说了一句让人吃惊的话:“宫崎,开车撞死他!”   “什么?”宫崎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我说开车撞死他,你没听明白吗?”   “为什么?”宫崎睁大了眼睛,“因为他杀了人吗?”   “他杀了人倒没什么,”龟井说,“但千万不能让他自杀!”   “你怎么知道他会自杀?”宫崎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他一个人的命抵得过好几条人命吗?”   “他杀掉所有的仇人以后就会自杀!”龟井大声说,“一旦他自杀了那将会非常可怕,所以宁可我们将他杀掉!”   “笑话!”宫崎说,“我可下不了那个手,我坐牢了你去把我保出来哪!”   “停车!”龟井大喊,“我来开!”   “别发神经了!”宫崎说,“人自杀了就死了,能有多可怕!”   “你不懂,快停车,我来撞死他!”   “到底有多可怕?”宫崎不依不饶,“难道他会变成吸血鬼吗?”   “不,”龟井说,“会变成瓦尔基莉!”   宫崎猛地踩下了刹车。   龟井手握方向盘,眼睛直直地盯住前方,虽然他关上了灯,尽量将车子的声音减小,但接近莫洛斯那辆车的时候还是被发觉了。那辆车一下子加快了速度,龟井接着紧踩油门跟了上去。   “安全带系好了吗?”他问宫崎。   宫崎看了看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接着龟井猛地将油门踩到底,汽车冲着莫洛斯的车尾就撞过去了。   随着一声巨响,莫洛斯的汽车竖起来快速地打着转,与此同时龟井的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滑到了它的前方。   宫崎正在想这情景要是放成慢镜头就好看了,接着那车嘭地一声四轮着地拍在公路上了。   停下后两人下车走到莫洛斯的车前,只见他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衣服上有隐隐的血迹。宫崎伸手将他扶起来,发现他双目紧闭,头的侧面还有一道血痕。   宫崎二话没说,打开车门将他拉了出来,接着试了试他的脉搏:“他还活着!”   龟井也试了试,然后没说什么,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宫崎正忙着给他擦血,忽见一支手枪抵在了他的头上。   “龟井你疯啦!”宫崎大喊。   “他必须死,”龟井说,“否则他会自杀!”   “你鬼迷心窍了你!”宫崎一把将他的手枪打开,“就算他是杀人犯也应该由法律来制裁,还轮不到你开杀戒!”   “你不明白,”龟井大声说,“你一时心软会酿成大祸的!”   “我是不明白!”宫崎说,“我只明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还想给下辈子积点德呢!”说着他不管龟井,自顾拖着莫洛斯走。“这斯拉夫人还真重哪,还不快帮忙!”过了一会儿龟井才走过来,两人一前一后将莫洛斯抬到了自己的车上。 ☆、第四章 分头行动(一)   在医院走廊里等着的时候,两个人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他们坐在长椅上互不作声,直到医生推门出来,宫崎才赶紧凑上去询问。   “患者头部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医生说,“我们已经处理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宫崎紧张地问。   “他的大脑部分受损,而且经我们证明,他已经失忆了。”医生说。   宫崎听了大吃一惊,想不到龟井却噌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失忆?”他大声说,兴奋得跟什么似的,“他真的失忆了吗?”   医生睁大眼睛看着他,宫崎说:“看你幸灾乐祸成这样子,人家伤成这样你很高兴吗?”   “失忆了好哇!”龟井说,“失去记忆他就不会自杀了!”   医生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你怎么老是执迷不悟地以为人家要自杀!”宫崎说,“人家活得好好儿的干吗要自杀!”   “虽然失忆较严重,”医生说,“不过经过治疗和休养应该可以恢复。”   “不不不,”龟井摆摆手说,“我们不治了!”   “什么?”医生吃惊地问。   “我是说我们不在这儿治了,我们带他回去治,那儿比较方便!”龟井嘿嘿地笑着说,宫崎在一边那眼横他。   “那好吧,”医生想了想说,“不过也得等他的伤好了再走。”   龟井只给了莫洛斯三天的时间养伤,第四天的早晨便站在了他病房门口,使眼色让宫崎进去。宫崎踱着步子走到莫洛斯床前,他正穿着病服坐在床上。宫崎清清嗓子:“换衣服吧,我们该走了。”   “去哪儿?”莫洛斯抬头问。   “去你该去的地方。”   两人把莫洛斯带回了东京,选择校园里人最少的时候将他带进了上智大学。   当龟井推开船越办公室的门的时候,船越热情地迎了过来:“哦,你回来了孩子!怎么样,事情进展得顺利吗?”   “还算顺利,”龟井笑着说,“教授,您看我把谁带来了?”   说着他把莫洛斯带进来,船越一看到他便睁大了眼睛。   “哦,好样的孩子!”船越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先坐一会儿吧!”龟井对莫洛斯说,然后使眼色将船越带到了外面。   “我们本来想阻止他杀人,可是没有成功,他下手太快了!”龟井说,“不过还好,我们阻止了他自杀。”   他们在外面说话的时候莫洛斯的注意力正放在船越的桌子上,上面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模型,有的还在动。   “我知道跟他谈话是没有用的,所以我们尝试着其他的办法。”龟井说,“一开始我们想借助武力,以硬碰硬,但是无济于事。”   也许动物天生就对动的东西感兴趣,莫洛斯被旋转的太阳系行星模型吸引住了,他不由地伸手去碰那个东西。   “后来我们这在跟踪他的时候亲眼目睹了他杀人,”龟井接着说,“真是太残忍了,所以我当机立断就决定开车撞死他!”   “你的做法也许是对的。”船越说。   谁知那个模型那么不牢固,一碰就散架了。哪些行星借助惯性横七竖八地飞了出去。   “我气急败坏地猛地一踩油门冲着他的车就撞了过去,”龟井说,“当时他的车都竖起来了,还不停地翻着跟头。车停下爱后我们就发现他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头上还在流血。”   “他没死?”   “没有,”龟井说,“不过他失忆了!”   “失忆了?”船越睁大了眼睛。   “对,我认为这是最好的结果,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龟井说。   “的确是再好不过了!”船越兴奋地说。   到处乱飞的模型将桌子上的东西搞得一团糟,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这些反应的最后结果是桌子上那个巨大的地球仪架子被撞到了,电视那么大的圆球接着脱落架子滚下来。   “我想他现在这个样子很难自己生活,”龟井说,“所以我想找个人照顾他,想来想去只有您最合适了,教授!”   “好的没问题,”船越说着,这时忽听办公室里“嘭”地一声响,两人吓了一跳,赶紧往里面看,只见莫洛斯坐在那里看着地上,地上一个巨大的地球仪正骨碌骨碌地滚过去。   “放心吧,”船越说,“我会照顾好他的!”   “本来以为我们的学校破得不能再破,”离开船越那儿后宫崎说,“不过离开一段时间后觉得它还是挺好的!看来我真的是累了,想在只想回到宿舍倒在床上谁他一天一夜!”   “我们没时间休息。”龟井说。   “什么?”宫崎吃惊地问。   “时间紧迫,我们不能误了大事!”   “你哪儿来这么多的大事?”宫崎穷追不舍地问,“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事情,嗯?你是卧底特工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好,如果你相信的话我就告诉你!”龟井突然停下来说,“我是未来战士,是回到过去来拯救世界的!”   宫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龟井又迈开步子,“那我自己去好了!”   “等等!”宫崎捂着肚子追过来,“既然你不想在学校里呆着,我就陪你出去玩玩儿好了!这回我们去哪儿?”   “那个地方你保准想去!”龟井说。   刚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宫崎还挺兴奋的,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跟小学生去春游似的,可坐上长途汽车就觉得无聊了,坐在座位上那模样特委屈。   “我说把阿福的跑车弄过来,你不让!”他一个劲儿地埋怨,“非要我们坐在这大笼子里,多没劲哪!咱自己要是有辆车,日本四岛老弟我早就带你逛遍了,去哪儿不成啊!”   “你就老实一会儿吧,”龟井说,“是你自己愿意来的!”   宫崎赌气似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接着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一样,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嘴都咧开了。   龟井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他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被什么牵着似的直直地往前走。   司机正在专心致志地开车,忽听背后有人说了句:“先生,这车我能开一会儿吗?”   人家司机一愣,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人正满脸堆笑地站在自己后面,盯着方向盘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对不起先生!”这时又冒出一个人来说,“他在跟您开玩笑呢!”   龟井把宫崎揪回来按在座位上:“搞什么,汽车上这么多的人命呢,哪儿能认你胡来!”   “他开得太慢,太没意思了!”宫崎嘟哝着说。   龟井瞪了他一眼,他闭上嘴,把头歪一边儿去了。   不过一会儿他还是耐不住寂寞,又转过头来问:“我们这次去哪儿?去干嘛?你不会是又想去开车撞死人吧!”   “你以为我是杀人狂吗?”龟井说,“其是在北海道,我也不想去撞人家,只是出于无奈。”顿了顿又说,“其实他是个好人,曾经做出过很大的贡献!”   他想着在一片荒乱的东京城,当几乎所有的人全部逃入地下建筑的时候,他坐在外面望着御藏岛的方向。一股耀眼的光柱正垂直着冲向天空,直达那浓烟密布的云层之上,如同一条火焰巨龙腾空直上,冲出云霄。莫洛斯当时就在那个岛上。那个岛被夷为了平地。   “这次要见的是什么人?”宫崎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是杀手还是间谍?”   “都不是,”龟井说,“见了你就知道了!”   汽车一直开了好几个小时,百无聊赖的宫崎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他扭头往四周看了看,问龟井这是在哪儿,龟井说他们已经到了高松。   “什么?”宫崎大喊一声,“你怎么又把我带到四国来了!”   下车后两个人有转车到了高知市,然后又打车去了郊外。   一刻不停地奔波,所走的地方越来越偏僻,宫崎耐不住性子了:“我们这是去哪儿?”他忍不住问,“不会是要去盗墓吧!”   汽车停下来的时候他们面前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林,宫崎这在琢磨这是什么地方,龟井便头也不会地走进去了。宫崎无奈,只好也跟了进去。   树林中很幽静,阳光透过头顶的树叶洒落下来,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如同细腻的海浪声。   “这树林跟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龟井说。   “你不是头一次来这儿吗?”宫崎不解地问。   “上次来的时候树叶的颜色有些反常,而且有的甚至还往下落。”   “秋天落叶不是很正常的吗?”宫崎说。   “可当时是在春末!”   宫崎睁大了眼睛。 ☆、第四章 分头行动(二)   树林的尽头是道斜坡,斜坡的下面是一片碧绿的草地,点缀着各种各样的野花。   宫崎眼前豁然一亮:“着地方可真美,空气也新鲜!”他站在坡顶上往着远方,呼吸着新鲜空气舒展着胳膊。“这可真是个难得的好地方,不如以后我们就到这里来养老好了!”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龟井说。   宫崎大惑不解:“我可没来过这儿!”   龟井突然将宫崎一把抓过去躲在树后面。   “怎么了?搞什么!”宫崎不解地问,他顺着龟井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碧绿的草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美丽的身影,虽然离得太远看不清容貌,但一定是一个可爱的妙龄少女,穿一身飘逸的淡色衣裙,正步伐轻盈地向斜坡这边走来。   “原来你还有这嗜好?”宫崎说,“为了看美女这么大老远跑来!”   “这姑娘有危险!”   “什么?”   “我说她有危险,你必须留下来保护她!”   “你别又在这儿凭空捏造了!”宫崎说,“你不就是像甩掉我自己去冒险吗?没门儿!”   “这关系重大,你比须留下来!”   “得了,你又再发什么神经?”宫崎说,“即使有美女我也不会错过去冒险的机会!这叫不爱美人爱江山!”   那姑娘渐渐走进了,宫崎还在这儿阔论江山呢,龟井一看不行了,不上眼睛一咬牙照着宫崎的后背就是一掌。宫崎大叫一声从斜坡上滚了下去,滚到坡下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龟井你这个挨千刀的!”他坐在地上冲着坡上大喊,“想让我呆在这儿也用不着这么狠哪!哎呦我的脚脖子八成是脱臼了!你小子等着,我回去把你从屋顶上……”   “你怎么了?”   正骂着突然听到了一个甜美的声音,宫崎抬头一看,接着愣在那儿了。眼前的这是个人吗?如果是凡人的话怎么会美得这么超凡脱俗?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苏菲?玛索跟她比起来简直就是村姑!宫崎的心都碎了。   “你摔得怎么样?”那姑娘又问了一声,目光关切地看着他。   “没……没什么,”宫崎如梦初醒,赶紧说,“只是不小心从上面跌了下来!”   “真的没事吗?”姑娘说,“我扶你起来吧!”   “哦……哦谢谢!”宫崎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见到这么美的姑娘还这么快就可以亲密接触,感觉自己要飘飘欲仙了!他在姑娘的搀扶下慢慢站立起来,但站不稳,脚踝钻心地痛,心里发颤,浑身发抖。   “看来你伤得不轻,”姑娘说,“我扶你去我家吧!”   “什么?”宫崎不敢相信,“去你家?”   “是啊,”姑娘说,“我家很近的,前面就到了!”   宫崎感觉自己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心想龟井这回我就先饶了你,你把我推下来却遇见个这么漂亮的活仙子,我回去再谢你啊!不过回去的时候没准儿就不是一个人了!   坡顶上的龟井躲在树后看着下面的情况,心想兄弟这回可就对不住啦,不过我也是万般无奈啊!你就在这里安心地养伤,顺便帮我完成任务。老弟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他看着宫崎在那位姑娘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远,然后转身离开了。   龟井离开四国后便只身前往九州,但他目前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怎样才能找到泷泽靖一。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海边的那块大岩石,泷泽成为黑天使之后两次都是在那里见到他的。   于是龟井到了九州之后直接去了那个地方。仍然是那块巨大陡峭的岩石,仿佛一把些插入沙滩的宝剑,又如腾空直上的巨鹰。仍然是那片波涛汹涌的海岸,海浪撞击着岩石,水花四射。唯独没有泷泽的影子。是啊,龟井想,泷泽是成为黑天使之后才出现在这上面的,衣服被海风吹得舞动如旗,在波澜壮阔的海天之间颇有震慑力。那时的他满腹仇恨,一心想要毁灭整个世界。但后来也是在这个地方,他用自己的生命阻止了一场有他自己造成的海啸,壮烈而死。可是现在,他在那儿呢?   宫崎心安理得地在那个乡下姑娘的家里养伤,每天坐在床上看着美人进进出出地照顾自己,美得都要到天上去了。   “对了,”一天他跟人家姑娘说,“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加纳绮童,”姑娘笑着说,“你就叫我绮童吧!”   “绮童?”宫崎说,“北欧神话中的春神,这名字可真好!”   姑娘笑得更甜了:“你呢?你叫什么?”   “我叫宫崎!”   “宫崎骏?”   “对。你简直比《千与千寻》里的那个女孩子还要善良!”   “救了受伤的白龙?”绮童说着递给他一杯热水。   “是的,”宫崎接过水杯看着她说,“帮他找回了自己。”   绮童又笑了。宫崎问她笑什么。   “你一直握着杯子不怕烫吗?”   宫崎这才呲牙咧嘴地赶紧将杯子放下了。   龟井几乎找遍了九州所有的大学,可是都没有打听到一个叫泷泽靖一的。最后他一拍脑袋说自己怎么这么笨哪,泷泽家在九州不一定在本地上学嘛!可是到底怎么才能找到他呢?龟井知道他喜欢大海,可九州又不是个小岛,那么长的海岸线他总不能挨个找个遍!他又想到了泷泽的父亲,于是又想办法联系绿色环保组织。可是您想人家是那么好联系的吗,人家可是国际环保组织,又不是妇联!最后龟井终于无奈了,他只好豁出去每天在海边逛,巴望着有一天能见到泷泽。但一晃一个月又过去了,依然一无所获。龟井就觉得自己很笨,来了两个月了,怎么连个人也找不到!是啊,九州也不是个巴掌大的地方,茫茫人海的,去哪里找啊!   走来走去龟井又回到了大岩石那儿,已经再也走不动了,身心俱疲一屁股坐在沙滩上。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他,但不是现在,现在他已经太累了。他喘着气望着眼前的大海,一边百无聊赖地抓着身边的沙子。他用手将沙子攥紧,然后一点点垒起来,垒成了一个碉堡的样子。他攥紧最后一把沙子小心翼翼地放在碉堡上的时,突然飞过来一个东西将他的建筑整个儿搞垮了!   龟井正一肚子气地想知道是谁这么恶作剧,又突然听到一阵由远而近的大喊声。猛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人正张牙舞爪地朝自己飞来。龟井躲闪不及,被他一脑袋顶上了,两个人一块儿栽到了沙子上。龟井捂着脑袋噌地坐起来,刚想冲那人发作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倒是那人大大咧咧地说:“没什么,我从自己的鸟儿上掉下来了!”   他的话刚说完,只听见嘭地一声响,龟井惊得忙转头去看,只见一架简易式小型滑翔机撞在石头上散架了。   那人嘿嘿一笑用手一指说:“我的鸟儿!”   泷泽推开门对龟井说:“进来吧,我去拿药箱!”   龟井走了进来,泷泽打开一间屋子的门,却突然被门口站着的一个人吓了一跳。   “噢,老爸!”泷泽捂着胸口说。   “你打架了?”那位严肃的父亲问。   “没有,老爸!”   “那人家的头怎么会肿起来?”   “是您儿子的头太硬!”泷泽调皮地笑着说,然后一侧身闪进了屋里。   那为父亲又将目光移到龟井身上:“你是他的同学吗?”   “算是吧!”龟井说,一边看着眼前的这位不苟言笑的老人,心想着就是传说中的绿色环保组织的成员哪!   “你是学什么的?”那位父亲坐下来问。   “跟泷泽差不多,”龟井说,“学的是海洋生物!”心想自己撒谎的本事并不比宫崎那小子差!   “他说他是来这里实习的!”泷泽拿着药箱从屋里出来,给龟井抹了点消肿药,然后让他自己拿冰袋敷着。   “天哪你怎么这么黑?”泷泽看着他说,“跟刚从非洲回来似的!”   “我这些日子总是风餐露宿,忙着实习嘛!”龟井嘴上说着,心里却想臭小子还不是为了找你!   “你没有地方住吗?”泷泽关切地问。   “有啊,”龟井说,“沙滩!”   “真是太可怜了!”泷泽摇摇头说,接着转向自己的父亲:“爸爸,不如让他住在我们家吧,好吗?”   “你吸烟吗?”他的父亲转问龟井。   “不。”   “喝酒吗?”   “不。”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那位父亲说,“倒是可以住一阵子。”   “太好了!”泷泽兴奋地笑着说,“嘿你听见了吗!”   龟井嘴上不停地说着谢谢,心里却在想,当然听见了,这正是我想要的! ☆、第四章 分头行动(三)   宫崎可以下地的时候便开始不断地献起了殷勤,不仅帮助绮童照顾一屋子的小动物,还帮她照料年迈的老祖母,甚至还亲自到外面砍了一根树枝回来给老人家做了一支拐杖。当绮童说你的脚还没好呢,别忙了快歇着吧,他总是说没事儿没事儿,已经没什么了;而当绮童说你的脚全好了看来真没事儿了,他又赶紧说还没好,还很疼呢!他就是怕绮童以为他的脚好了不让他在这儿住了!不过祖孙俩对他也是挺好的,全然不拿他当外人儿。宫崎更是沉浸在这美好的田园生活当中,将外面的一切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而那边的龟井也在试着融入泷泽父子的生活。渐渐地他了解到泷泽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但由于那个时候他还不记事,所以并没有对他后来健康快乐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相反他在生活中总是很乐观,他属于那种精力极其充沛,脑子里满都是些新奇想法的人,每天一睁开眼睛就闲不住。龟井完全没有想到他在现实生活当中会是这样的一个人,跟他成为黑天使后满怀仇恨充满杀气的样子截然不同。看来有些事情真的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尽管这种改变看起来是那么地残酷。不过龟井承认他是最好交的朋友,他在某些地方看起来像极了宫崎,两个人都是那种可以跟你铁得不能再铁的朋友,而有的时候又会让你有些受不了。   龟井最怕的就是比泷泽起得晚,因为他叫人的方式可以像好厨子做饭一样变着花样地每天都不重复!   它可以极其耐心极其小心地将胶布一片一片地贴在你的胳膊上,在他不想让你醒来的时候你绝不会察觉。最后他猛地将所有胶布连着揭下来,你大叫一声醒来后会发现自己胳膊上的毛儿都没了!   龟井有一次在睡梦中听见有人大喊:“地震了!地震了……”他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冲到外面,却发现爷儿俩翘着二郎腿儿坐在沙发上,连着还若无其事地对他老爸说:“瞧见了没,我说一喊地震他就会立马出来吧!”   最让龟井受不了的还是自己睡得最香的时候突然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来,你被泼醒的时候连着还在那儿拿着盆子摇来晃去地学海豚叫。   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们没事儿就在一起谈天说地,不过泷泽谈得最多的话题还是海洋生物,龟井偶尔能应付上一两句,但谈到深处的时候还是傻眼了。他想要是宫崎那小子在就好了,不管懂不懂也能搬出一大堆术语来跟他侃一阵子!   而此时的宫崎好像早就把什么龟井忘得一干二净了,他每天将全部的心思全都扑在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上,正在乡下与她一起过着飘飘欲仙的生活。   温暖的阳光洒满整个院子,祖孙俩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奶奶坐在干净的台阶上,绮童依偎在她的腿边,听她讲着古老的故事。院子里的两颗樱树芳香翠绿,树上的鸟儿欢快地唱着歌。这一切都是那么地祥和美好,却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打破了。   几个陌生人突然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其中一个进来就大声说:“我们要在这片地上开荒,你们赶快从这里搬走!”   祖孙俩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吓了一惊。   “为什么?”祖母站起来对他们说,“我们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了,为什么要我们搬走?”   “这还用问吗?”那人恶狠狠地说,“你们的破房子碍事了,当然要搬走啦!”   “求求你们别赶我们走!”绮童苦苦哀求到,“我祖母年纪大了,我家里还有很多可怜的小动物!”   “小孩子瞎掺合什么!”那人大喊,“老太太走不了你就扶她走,那些小猫小狗的破玩意儿就扔掉算了!”   “不行!”绮童大声说。   “你们这些不讲理的恶棍!”祖母生气地大喊,“你们还有一点良知没有?我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这儿!你们要想在这里胡作非为,就等我死了再来吧!”   “我们可等不到!”那人一摆手,“既然你们自己不像搬,我们就帮你搬!”说着几个人一哄而上,不顾祖孙俩的阻拦,一把推开她们冲进房子。   刚推开门他们却停住了,宫崎站在门口,看来是脖子酸,歪着头用手揉着:“是谁没长眼睛敢在这儿撒野?”   几个人看了看他:“你小子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回答他的是一记狠拳。说话的那个人接着就趴在台阶上了。   宫崎跨过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捏着下巴还在想:“奇怪,我怎么都忘了?”他问那几个人:“你们知道吗?”   几个人气得咬牙切齿,其中一人大喊一声:“上!”几个人一哄而上,一阵拳脚过后,都被撂倒在地了。   “我想起来了,”宫崎说,“我是地狱来的,你们有谁要是活腻了想去,我可以免费把他送过去!”   几个人呻吟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溜出了院子。   “宫崎!”绮童忙跑过去问,“你没事吧?”   “没事儿!”宫崎说,“刚才那几个人没伤着你们吧?”   绮童摇摇头:“这次多亏有你在,不然的话我和奶奶真不知道会怎样!”   宫崎大手一挥:“没什么,应该的嘛!”这时他突然想起了龟井,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想到他了,这时突然想起来是因为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说绮童有危险,要自己留下来保护她。宫崎就纳闷了,他怎么知道她会有危险?   “宫崎?”绮童说,“你在想什么?”   “哦,”宫崎回过神来,“我在想我总不能一辈子住在这里,要是我走了那些人再来捣乱怎么办?不如你和奶奶也搬到我那儿去吧,那样我还可以照顾你们!”   “可是……我的哪些小动物怎么办?”绮童为难地说。   “你可以把它们带走啊,”宫崎说,“你可以在城市里开一家动物收容所,或者去学学做兽医开一家宠物门诊,现在城里可需要这个了!”   “真的!”绮童高兴地说,但回头看了看奶奶,又犹预了;“可是奶奶在这里了一辈子了,他不想离开这里。”   “以前我是不想离开,”奶奶这时开口说,“不通现在我想不通了,我的孙女长大了,不能总呆在乡下,也应该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了。我这个祖母不能拖累着她!”   “奶奶,”绮童惊喜地跑到她身边,“您真的想搬走了吗?”   奶奶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太好了!”宫崎也高兴地说,“你们先收拾收拾,我明天就回去,想办法帮你们弄一辆车来搬动西!”   又是新的一天。龟井刚起来就听见泷泽在客厅里嚷嚷着什么,走过去一看,泷泽一米八的大个子跟个小孩子似的跟在他爸的屁股后面;“您就带我去吧!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也应该参与您的伟大的事业!再说我也跟您一样热爱海洋,热爱海洋生物,所以我有权利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不行!”那位父亲严厉地说;“你不是我们组织的成员,不能参加组织的活动!”   “可我是您的儿子!”泷泽穷追不舍,“您就当我是您的帮手把我带去吧!”   “不管你们要去那儿,”龟井插嘴说,“我也要跟着去!”   “没你的事儿!”泷泽冲他喊了一句。   那位父亲指着他说;“你呆在家里!”然后又指着自己的儿子;“你跟我去!”   “呀呼!”泷泽高兴得以跳老高,冲龟井摆了个胜利的姿势。   龟井看着他没说什么。待爷儿俩走后,龟井一个人笑了笑,冲着门口摆了个胜利的姿势。   刷完牙洗完脸没事儿了,龟井悠闲地嚼着饼干在泷泽的电脑坐了下来,熟练地打开电脑辟里啪啦地窍了一阵,屏幕上接着出现了跟踪地图,一个红点在上面一闪一闪的。   龟井得意地笑了笑;“对付莫洛斯的办法用在他身上照样管用!”   接着他拿起电话,按了一下在耳边;“喂,警察局吗?对,我要报案!我们在九州南部海域发现捕鲸船,请你们多派一些人手赶紧过去吧,方位是……”   浩瀚的大海破浪起伏,一条大船在波涛中破浪前行,船头不断地激起几米高的水花,浪尖几乎冲到了甲板上。   一艘快艇从侧面赶上那条大船,与它并列前行。快艇上的两个人身穿救生衣,其中一人举着扩音器朝船上大喊;“我们是绿色环保组织的成员,现在要求你们放下武器,立刻终止这次行动!”然而大船上的人似乎对此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行驶着。   “爸爸,他们好像听不见!”泷泽大声说。   他父亲没说什么,而是掏出一支手枪,朝天鸣放了两枪。   “爸爸,我们不能用枪打人!”   “我不想打他们,”他父亲说,“我只想阻止他们!”   船上的人似乎听到了枪声,几个人走到船边的栏杆旁往下看。   “我要求你们立即停止这次行动,”他父亲冲他们大喊,“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船上的几个人没说什么便转身走开了,回来的时候架板上已经架好一支捕鲸用的大型弩弓,并上了带绳索的箭。   快艇上的两个人大吃一惊,但此时又响起了一个声音:“我们是警察,我们已经将你们包围了,请你们刚下武器,立即投降!”   船上的人一惊,但立即想到也许是有人在虚张声势。可是定眼一看,好么,海面上已经出现了好几艘快艇,将他们的大船团团包围。头顶上还有螺旋桨的声音,他们再抬头一看,好几架直升飞机正在他们头顶打转。一时间天上飞的,海上跑的,除了司机人人手里都有枪!大船上的人无奈地举起了手。   快艇上的父子俩一时间也看呆了。   “真酷!”泷泽兴奋地说,“好像是到了好莱坞!”  ☆、第五章 最后的挽救(一)   回到家里以后,泷泽进门就开始口若悬河地对龟井讲他们爷儿俩在海上的冒险经历,讲得是天花乱坠,精彩纷呈。龟井像模像样地听着,不是点点头,心里却早已是乐开了花。想想这一切可都是自己的伟大功劳哪,能不高兴吗!   过去将小货车开到绮童家门口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司机已经快要不省人事了。他丢下人家不管,乐颠儿颠儿地跑到家里帮祖孙俩搬东西。他将装着小动物的笼子一个个搬到车上,然后是一些简单的行李,末了对看着房子依依不舍的祖孙俩说了些安慰的话,便将她们扶上了车。   司机开车可比过去稳当多了,绮童的祖母坐在驾驶室里,两个年轻人则坐在后面的货舱上,一路上又说又唱的,浏览着美丽的风景,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龟井走的时候对泷泽父子说他的实习结束了,要回去了,并一再保证以后会来九州看他们的。泷泽将他暴打了一顿,然后将他送到车站。车开走的时候泷泽站在那里微笑着向他挥手。这才是生活当中真正的泷泽。   离开学校的时候他们是大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四了。   两个人一见面,宫崎便接泷泽的茬把龟井暴打了一顿,以解他当初将自己推下去的心头之恨,和分别数日的相思之苦。   完了以后龟井朝宫崎的身后这么一瞅,看见了站在后面的加纳绮童,立即兴奋得跟什么似的:“你把她带来了!你把她带来了!”   宫崎大手一档,说:“你高兴个什么呀,她现在可是我的女朋友,你最好离她远点儿!”   “这样就好,”龟井说,“起码你可以时时刻刻地保护她了!”   “这还用你说!”宫崎压低了声音,“没看见我挑校园里人最少的时候把她带进来吗?不然的话就她这倾国倾城的容貌,整个儿学校还不都得塌了!”   龟井心想可不是吗,要不然她怎么会成为黑天使!他又问宫崎:“那她到咱们学校来这是……”   “哦,我在咱们这儿帮她租了一间房子,”宫崎说,“人家打算开一家动物收养所兼宠物门诊,这不是到咱们学校的图书馆来借几本相关方面的书吗!对了,”他又问龟井,“你小子把我甩掉后又去哪儿瞎逛啦?”   “我还是别说了,说了怕你不会相信!”   “你小子又来这套!”宫崎举起拳头。   “好吧好吧,”龟井说,“你们不是要去图书馆吗?咱们边走边聊!”   一进图书馆,绮童便惊讶于里面的地盘之大和藏书之多。其实自打进城以后她到处都很兴奋很好奇,就像是一个纯真的孩子,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陌生和向往。龟井看着宫崎在她身边跑来跑去地献殷勤,告诉她那里有她想要的书,还给她找其他的好书看。龟井心想这个曾经多次强调不谈恋爱不结婚的宫崎这回总算是栽了!看来真的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哪!不过这让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高兴的事——宫崎这下子用不着英年早逝了!因为他是在一次单身狂欢夜上玩儿得得意忘形,回去的路上酒后驾车死于车祸的,而现在他恋爱了,就不再是单身了,也就不会再去那种狂欢夜了,更不会因酒后驾车献出生命。想到这儿他不由地笑了,看着书架旁亲亲密密的两个人,他仿佛看到了充满希望的美好的未来。   正在憧憬的时候,龟井的余光越过老人看到了书架的另一端。书架很长,另一端的影子只是一闪而过,但龟井的注意力还是马上被吸引去了。那个身影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之间忽隐忽现,龟井一路目不转睛地跟着,直到那个身影走出大门离开借阅室。   恍若隔世,驰野的背影看上去仍是那么地孤独。龟井站在图书馆的门口,看着他默默地走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   未完成之前的后记也许这部小说应该到此为止了。其实写第三部已经是画蛇添足。从我本人的意愿来讲,第二部的结尾已经很完美了。只是在结尾的时候我将里面的人物全都整死了,也许是有些于心不忍,所以愣要在第三部将人家全部整活。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正如艾米莉?勃朗特写《呼啸山庄》一样,小说最后的这一“幸福”结局,从作者的人生哲学和整体情思来看,这样的设置总显得较为勉强。也许是怕读者觉得太压抑了,给他们一点安慰,一线希望,也许是囿于当时的流行手法,从俗一下,来个小团圆作为结局,也许还出于别的考虑,反正对艾米莉和我来说,我觉得似乎都是一种无奈的举措,一种痛苦的抉择。   我是个在性格上走两个极端的人,一方面很怀旧,一方面又很前卫。我怀旧并不是怀念传统,而是怀念一种单纯,一种干净。我前卫也不是赶时髦,而是走在思想和时代的前沿。我喜欢接受新的东西,喜欢外面的事物。而我的这两种极端,是人们难以理解和接受的。所以我与这个社会显得格格不入。我恐怕找不到一个和我一样的“怪胎”,所以,天哪,我很孤独! ☆、第五章 最后的挽救(二)   龟井走进船越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伏案研究,见龟井进来,马上扬起眉毛笑了。   “哦,孩子,”他笑着说,“这次走的时间可不短哪!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还可以,”龟井说,“不管怎样,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跟我说说吧!”   “我和宫崎打入他们内部,我就泷泽父子于危难之中,宫崎则成了加纳绮童的护花使者。”龟井笑着说,“而且他们现在已经分不开了!”   “嚯,那小子可真够有福气的!”   “傻人有傻福!”龟井说,“对了,莫洛斯在这儿怎么样?没给您添什么麻烦吧?”   “麻烦可大呢,整个学校都快被他弄翻天了!”   “什么!”龟井不由一惊。   “你想想,”船越说,“就他那相貌,就他那身段,学校里的女生们能受得了吗!”   龟井笑着松了一口气,他明白了船越的意思。   “学校里的女生们除了同性恋,都对他痴情得无药可救了!哪怕只见上他一面,回去也会高兴得睡不着觉。全校的男生都快集体暴动了!”   “怎么,”龟井笑着说,“就他这样的少女杀手还经常在校园里露面吗?”   “那可不,”船越说,“人家现在可是外语系的俄语教师,整天忙着哪!”   “他开始新的生活了,”龟井说,“他的记忆没有恢复吧?”   “据我看来没有,”船越说,“就算恢复了我也会给她一棒子叫他继续失忆!”   龟井笑了,但笑容又很快消失。   “我刚才在图书馆里看见驰野了。”他说。   “是吗,他看上去怎么样?”船越问。   “还是那样,”龟井说,“他总是那么孤独。”   “我也看到过他几次,”船越说,“但都没有说话,他是个孤僻的孩子。”   “我们该怎么办?”龟井问。   “他要被拯救的不是命运,”船越说,“而是他自己的心。”   龟井在自习室里写得手酸脖子疼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自习室里静的很,他赶紧接听,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谁知电话那头的宫崎扯着嗓子喊了声:“你小子在哪儿呢?”   龟井赶紧捂住电话,周围不满的眼神已经齐刷刷地冲他射过来了。他捂住手机一路小跑到走廊里,才冲着电话说:“你小子喊什么喊,我在自习室里呢!”   “你想闷死在自习室哪!”宫崎那边依然音量不减,“快出来透透气吧,我和绮童正在布置她的动物门诊,需要人帮忙!”   “我没时间,”龟井说,“我正忙着写论文呢!”   “写什么写,找一篇抄上去不就得了!”宫崎说,“看我,在图书馆里找了一篇名叫《北欧神话中的世界观》的论文,抄完了直接给老师交上去了!”   龟井听了恍然大悟,原来那片被他吹得天花乱坠的论文是抄来的!   “既然你写完了就慢慢儿忙吧,”龟井说,“我自己还忙不过来呢,就不去帮你了,回见!”说完便扣上手机,回到了自习室。   坐下来抬手一看表,对了,待会儿还有专业课呢。真是的,他想,大四下学期就不应该安排课程,这样怎么能专心地写论文嘛!不过他还是收拾了一下赶紧向教室赶去。   赶到教室的时候还没有上课,老师还没有来,教室里一片喧哗,他一进去随即静了下来,继而响起了一片笑声。龟井不知道怎么回事,定眼一看才明白都是在笑自己。他一头雾水,问旁边的小三:“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我真同情你,老兄!”小三用手指了指窗户,龟井忙看过去。他庆幸自己不是火龙,否则肯定七窍生烟了。窗外晃着一只大风筝,上面画着一只大乌龟,还赫然写着:我是龟井!   “臭小子!”龟井气得咬牙切齿,“不给他帮忙也用不着这么报复我吧!”他噌地站起来,在一片大笑声中风风火火地走出了教室。   龟井带着要跟人决斗的气势冲到了校园里,要去揪出那只幕后黑手。他顺着风筝的绳子找到了草地上,却发现绳子被系在一块大石头上。正在那儿气不打一处来,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呢,脑袋便被敲了一下。他哎呦医生猛地一回头,却见一“鬼影”从身边一闪而过。   那“鬼影”脚下踩着一只滑板,滑到龟井对面,熟练地一抬脚将滑板踢起来用手接住,另一只手摘掉头上的鬼面具,露出了一张调皮的笑脸:“我就知道这办法一定能找到你!”   “也就你能想出这样的鬼点子!”龟井走过去一把将他手里的面具抓了过来。   “你怎么不问问我来这儿干嘛?”那人说。   “是来找我的?”龟井戴上面具问。   “不全是,”那人说,“我们学校派人到首都来搞学术交流,其他人几乎都去了东京大学,而我特意来了这儿,是不是很给你面子?”   “还行,”龟井说,“我正打算忙完这一阵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先来了!”说着他又拿过人家的滑板踩在自己脚下,“这东西我以前没玩儿过,好像不是很难滑嘛!”   “是吗?”那人说了一句,结果他刚说完龟井便撞上了一块石头一头栽到草地上了。   泷泽抱着胳膊,看着他笑了。   “什么?你不是生物系的!”泷泽大声说,“在九州你不是说你学的是海洋生物吗?”   “我撒谎了。”龟井说,“我是心理学系的,而且我去九州也不是为了实习,而是……”他突然打住不再往下说了。   “可你为什么要骗我?泷泽说,“因为我喜欢海洋生物吗?”   “等等,在那之前你没跟我说过你喜欢什么!”   “天哪!”泷泽说,“我还以为这次来能找个人好好地探究海洋生物学呢!”   “如果你因为学科区别对我有偏见的话那我无话可说!”龟井倍感失望地在那儿说气话,谁知刚说出来脑袋上边挨了一记。   “我泷泽是那种人吗!”泷泽给了他一拳,“如果我拿差别来区分朋友的话,那我干脆就没有朋友了!”说完抬起一只胳膊搂住龟井的肩膀。   “这方面虽然我不在行,”龟井说,“不过我认识一个绝对在行的人,他是我的恩师兼挚友,你跟他绝对谈得来!”   “真的?”泷泽兴奋地说,“那还不快带我去见他!”   龟井带着泷泽向教学楼走去,一路上两人侃侃而谈,亲密得如同久别重逢的战友。   走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龟井的手机突然响了。   “等我一会儿!”他跟泷泽说了声,便拿起手机走到一边去了。   “喂,你小子又有什么事儿?”   “还闷在自习室哪?你都快长毛儿了你!”   “你们的动物门诊张罗得怎么样了?”   “你以为没有你就不行哪?我们自己照样打理得有模有样!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来可以,明天开张你要是再敢不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刚从外地来了个朋友,恐怕走不开!”龟井回头往泷泽那边看了看,他闲着无聊,正踩着滑板在教学楼门口溜来溜去。   “朋友?”宫崎说,“什么朋友?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门的?”   “行了你!”龟井说,“你又不是警察,问这么多干嘛?”   后面的泷泽正在那儿滑得忘乎所以,没看见教学楼里走出一个人来,一回头突地就跟人家撞上了。那人手里还拿着书,被他这么一撞散落了一地。   “哦,对不起!”泷泽赶紧从滑板上下来弯腰帮人家捡书。   书捡起来,两人直起身子,泷泽把书递给那人的时候却看着他愣了。   “我们见过面吗?”他看着那人问。   驰野也看着他,但还没说什么,便听见楼里有人在喊:“泷泽,快走啊!”   “来啦!”泷泽应了一声,将书递给驰野,跑进了教学楼。   正如龟井所料,泷泽和船越教授谈得很投机,头一次见面就将他崇拜得五体投地。龟井也就放心地将他交给船越,然后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绮童的宠物门诊开业的时候,龟井送去了一只电子鹦鹉,放在门口一来人就会说,“欢迎光临!”绮童非常喜欢,龟井对着宫崎一使眼色:“看,还是我会讨女孩子的欢心!”   宫崎先是一愣,然后大手一档:“离她远点儿!”   放学的时间到了,成群的学生从教学楼里如人潮般涌出来。他们大都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寂静的校园内顷刻间热闹非凡。龟井独自一个人走着,边走边默默地想着心事。一个人从后面跑过来猛拍他的肩膀,他扭头一看,宫崎正冲他笑嘻嘻地露着白牙。   “你小子怎么又没去上课?”   “我去找导师了。”   “论文又没通过?”   “是呀。唉,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你自作自受!谁叫你……”宫崎转头一看没人了,再回头一看,龟井正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怎么了?”宫崎退回去问他,“想什么哪?”   “就是在这个时候,”龟井自言自语地说,“他就是在这个时候自杀的!”   “你又在搞什么?”宫崎不解地问,“谁又要自杀?”   龟井没有回答他,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撇下宫崎一个人跑了。   “喂,你小子又在发什么神经哪!”宫崎冲着他的背影大喊。 ☆、第五章 最后的挽救(三)   我怎么这么没用,龟井想,我只顾着赶论文了,连最重要的事情都快忘了!驰野不就是在这个时候自杀的吗,自己不顾一切地回来不就是为了阻止他自杀吗!   又到上课时间的时候,龟井找到了驰野的教室,刚要冲进去找人,却被拦在了门口。   “你要找谁?”拦他的那个人堵在门口问。   “请问深山驰野在这个班吗?”   那人不紧不慢地回头往教室里看了一眼:“我帮你去叫他。”   “好的,谢谢!”龟井点头哈腰地说。   那人进去了,龟井站在门口念叨:“你是深山驰野吧?我叫做龟井康治。你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的事情。请不要误会,我不是来打扰你的,我是想帮助你……唉,”他叹了口气,“这样说行吗?”   这时教室里走出个人,龟井赶紧抬头,却不是驰野,而是刚才说话的那个人。   “他不在里面。”那人说。   “什么?”龟井说,“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   “如果那不在教室里,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那人说,“也没人想知道!”   “哦,谢谢。”龟井六神无主地说了一句,转身走了。   他接着去了图书馆,因为他想起来驰野喜欢去那里。但偌大的图书馆他到处找了个遍,却仍不见驰野的影子。龟井心急如焚,心想自己不惜一切代价回来了,不顾一切地想要拯救这四个人,好不容易救了三个,如果这最后一个救不了,岂不是前功尽弃!他想象着驰野变成黑天使的样子,想象着他成为黑天使以后实施的疯狂的报复,以及由此造成的无穷无尽的灾难。难道自己历尽千辛万苦的回来了,却不能改变什么?想到这他充满了悔恨与自责,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白费了!   突然,他想到了驰野的家,他现在会不会正在家里?想到这他再也不敢耽搁,立即向驰野家赶去。   严格地说他到现在还没去过驰野的家,而他却又要凭着二十多年前的记忆去。事实证明他的记忆力是不错的,他顺利地找到了那座房子。   开门的是驰野的姨妈,她看了看龟井,客气地说:“请问,你找谁?”   “您好,”龟井说,“我是驰野的同学,请问,他现在在家吗?”   “在,”姨妈说,“请进来吧!”   龟井暗暗舒了一口气,跟着姨妈进去了。   “驰野在楼上,”姨妈笑着说,“请先坐一会儿吧,我去叫他!”   龟井客气地鞠了个躬,姨妈转身走上了楼梯。   龟井在沙发上坐下来,不由地打量着这个房子。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仔细地打量,因为那时情况十分紧急,驰野已经死了,而且正在疯狂地报复。那这次来就是要阻止这一切的。不知为何,在他的心里对驰野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也许是自己曾经抚养过他,对他有一种超过友情、爱情、亲情的感情,他们的感情跨越前世今生,穿越冥府人间,是一种甚至不知道对方何许人也,却又灵魂不可分割的感情,一种深沉悲烈的感情。   想到这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龟井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望着楼梯,心里不由地咚咚直跳。但从楼梯上下来的不是驰野,而是他的姨妈。她脚步急促,神色慌张:“他不在,”她不安地说,“他不见了!”   如同晴天霹雳,将龟井一下子惊醒了。   他如梦初醒,驰野已经出走了。   他一定是去了那个地方,而且他只有那个地方可去。   顾不上姨妈,他转身冲出了房子。一出来他便掏出手机,边跑边拨宫崎的电话。他自己找不到那个地方,但他知道有一个人,现在也只有那一个人,是挽回这一切的唯一希望了!   电话通了,龟井对着电话说,“有进急情况,你现在不管用什么办法赶紧弄一辆车来,另外如果有时间的话,打听一下羚木中良美在哪个班!”   驰野骑着一辆自行车,飞奔在夏日午后安静的小路上,烈日当头,然而晒出的汗水很快就在骑车带的风中吹干了。他也顾不上热,不知疲倦地一路瞪着车子,似乎有什么事情急不可待。   “羚木,门口有人找你!”   正在教室里跟同学说话的中良美听到有人喊自己,便走到门口,却见是一个陌生人。   “请你跟我走一趟,”那人说,“驰野需要你!”   听到这个名字她的脸色顿时变了。   龟井和中良美匆匆地跑到学校门口。   “你是说,他出走了?”中良美焦急地问。   “是的。”龟井说,“我想你知道他会去哪儿!”   “是的,可是……”中良美刚想说什么,却发现龟井带自己来到了一辆车旁。   “请上车吧,”龟井打开车门说,“请相信我们!”   中良美几乎毫不迟疑地就上了车,上去之后接着说,“可是那个地方很远!”   “没关系,”龟井说,“我们有最好的司机!”   中良美将信将疑地看了看驾驶座上的那个人,坐在那里的宫崎回过头来,笑着对她说:“小姐,请坐稳了!”   驰野马不停蹄地骑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来随手将车子放倒一边,一个人徒步走去。   宫崎使出他车神的全部本事,将车子的速度提到了极限。放在平时的话车上的人早就受不了了,但此时车上的两名乘客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只是静静地坐着,各自想着心事。他们的心绪此时不知要比这车快多少倍。   驰野闭上眼睛,设想着睁开以后会看到这个地方原来的样子。他记忆中的样子。   就像它起步时一样快,汽车嘎地一下就停住了。停下后中良美打开车门就冲了出去,车上的两个人都吃惊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跑得这么快!   驰野伸出两只手摸索着,凭着感觉一步步向前走着,似乎又看到了那熟悉的风景,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当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的时候,他却停下了。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很近,就在耳旁。   “请不要睁开眼睛,”那个声音说,“就让它原来的样子永远留在我们的回忆中吧,即使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已经永远不存在了。这个世界变了样子,尽管我们不想这样但它仍在改变。但人们的心可以不变。只要我们的心不变我们就可以永远地留住它,它永远在我们的心中,那么美丽,那么干净。它永远是我们的!”   驰野握住那双手,慢慢地转过身,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车里的两个人远远地看着他们。   “我们该回去了。”龟井说。   “什么?”宫崎不解地问,“我们不用送他们回去吗?”   龟井看了看那两个人:“我想他们现在不需要任何人了!”   中良美牵着驰野的手,如同领着迷路的孩子回家一样,领着他在路上走着。他们彼此不说话,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只要有对方在身边,即使不说什么,他们也知道对方的心。   “终于看到他们在一起了,”回去的路上龟井坐在车里,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说,“我们的任务总算圆满完成!”   谁知宫崎突然踩了刹车,龟井险些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   “快下车!”宫崎冲他说。   “为什么?”龟井感到莫名其妙,不解地问。   “我要去找绮童!”   “那关我什么事?”   “叫你下去你就快下去!”宫崎不由分说,一巴掌把龟井推下了车。   “你搞什么!”龟井下去后大喊,“我怎么回去?”   回答他的是一阵响亮的摩擦声,汽车转眼间卷尘而去。   “这小子,”龟井站在原地说,“重色轻友!”   蔚蓝的大海波澜壮阔,海上鸥鸟盘旋,一排排白色的浪花跳跃着涌向岸边。驰野和中良美站在沙滩上,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拂着他们。   “每当我一个人想要静下来想一些事情的时候,我就会来到这里。”中良美轻轻地说,“看着面前的大海,不管心里有多繁杂,都会一下子平静下来。人的心灵需要干净,需要一个足够大的空间释放。”   她转过头看着身边的驰野,驰野也看着她。   “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告诉你,因为如果不告诉你的话,我怕你会不知道。”中良美转过身子,面对着驰野,“我爱你,比爱自己都爱!我是那么地爱你,以至于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一辈子都会感到很遗憾!我以前不敢告诉你,是因为害怕失去你。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她说着说着,眼泪不由地落了下来。驰野抬起手,轻轻地替她拂去泪水。他们的额头靠在了一起,此时他们的心已经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任凭什么人也分不开了。海浪在他们的身边唱着歌,那歌声让人感动。 ☆、尾声 美丽人生   上课前,教室里人声鼎沸,座位上的每个人都在大声地说这话,有的还在打闹着,整个教室中一片喧嚣,热闹非凡。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人从门口走进来,直到他大步迈上讲台,用一只戴着金属腕表的手拿起板擦响亮地往讲桌上一拍,教室里才一下子静下来。每个人都抬头看着讲台上的那个人,那个戴着金边眼镜,头发剪断了的混血教师无论走到哪里都很有震慑力。   下课后,莫洛斯一个人走出教室,突然有个人拍了他肩膀一下,他回过头去。   “嘿,还记得我吗?”   “哦,”莫洛斯看着他,“你是……”   龟井笑了。   楼顶露天的阳台上,龟井和莫洛斯站在栏杆旁,扶着栏杆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谢谢你救了我,”莫洛斯说,“我还没有向你表示感谢呢!”   “没什么,都是应该的!”龟井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可以,”莫洛斯说,“每天忙来忙去,倒是挺充实的,和学生们在一起也挺愉快的!”   “是啊,”龟井说,“你现几乎快成了全校的焦点人物,所有的女生都快爱死你了,所有的男生都快恨死你了!”   莫洛斯笑了,但笑容随即消失。   “可我总觉得少点什么,”莫洛斯说,“我以前的记忆一片空白,就像一张白纸。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做什么。我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就像电影的胶片,前面的部分被剪去了,我醒来后看到的只是不完整的片段。”   听着他的话龟井沉默了一会儿。“也许这样是最好的,”他说,“人生本来就是由一段一段的片段组成的,有的片段是彩色的,有的是黑白的。有的人用尽一切努力想要忘记过去,却无济于事。而你却能够。”   “为什么要忘记?”莫洛斯不解地问,“难道我的过去很黑暗吗?你知道我的过去吗?”   “不,我什么也不知道。”龟井赶紧说,“我的意思是,人不一定总要记住自己的过去,只要好好地把握现在,对未来充满希望,依然会是美好的人生!”   “你说得对!”莫洛斯笑着说。   龟井看着他,也笑了。   这天,龟井又来到船越教授的办公室,两个人一见面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笑,张开双臂拥抱对方。   “终于成功了,教授,”龟井说,“我们终于成功了!”   “我知道,孩子,”船越点点头,“你是好样的,你就了我们大家!”   他们分开,船越看着他说,“孩子,今天如果你不来,我也会去找你,因为我总得跟你告别!”   “什么?”龟井睁大了眼睛。   “是的,孩子,”船越说,“我要走了。”   龟井不相信似地看着他。   “我知道自己早晚要离开,孩子,”船越说,“与其到那个时候大家都很难过,不如早点分开,留下美好的回忆。”   龟井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地回来,好不容易挽救了四个人,以为自己将一切全都做好了,最后却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没救,那就是对自己有着恩情的船越教授。自己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对不起,教授,”他哽咽着说,“我没能把你救回来!”   “不,孩子,”船越摇摇头,“我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而我在死后能继续十几年的生命,已经很满足了!尤其是自从认识了你,孩子,你给予了我很多快乐,让我知到什么是人生的幸福,知道这几十年没有白活!然而我总是要离开的,即使我是一个凡人,也总会走到生命的尽头。孩子,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人生是美好的,请你一定要珍惜!人生在世不过短短的几十年,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龟井含着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了孩子,”船越说,“我该走了,我办公室里的东西就留给你处理吧!”   “您要去哪儿,教授?”龟井赶紧问。   “去一个美丽幽静的地方,”船越说,“那里有开满野花的草地,蓝天白云,花香鸟语,我会在那里安静地走完自己人生的最后旅程。”   “我会想你的,教授!”   “我也是,孩子!”   他们又抱在了一起。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他们才是真正的最好的朋友。   “保重!”   “保重!”   船越刚开他,转身走了出去。龟井跑到窗前,看着他孤独的身影默默地走在校园里。夕阳将校园洒满了金色的余晖,如同遥远的触摸不到的记忆。   “一,二,三,茄——子——”同学们齐喊一声,镁光灯闪过之后,他们欢叫着摘下帽子一齐抛向天空。那一刻他们放飞的不仅仅是梦想,还有憧憬、回忆、激情、感动和泪光。   “我们去那边拍吧!”   “好啊好啊!”   一大帮同学有说有笑地走了,草地上只剩下船越和中良美两个人。他们相互看着对方,安静地笑着。中良美抬手将驰野的学士帽摘下来,他们凝视着对方的脸,不由地慢慢接近……   “你们要结婚吗?”   他们的嘴唇还没接上,身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两人大吃一惊,赶紧分开,转头一看,宫崎正站在旁边,呆头呆脑地看着他们。   “我劝你还是不要结婚,”他对驰野说,“女人结了婚后就会变得……”   “老公!”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了一个甜美的声音,转头一看,绮童正带着绝美无比的笑容向他走过来,“宠物门诊的狗粮又没了,你陪我去买好不好?”   “那还用说,”宫崎一把搂过她纤细的肩膀,“我们走!”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了,驰野看着他们,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他重又看着中良美,想继续被打扰之前的事情。这次他们的愿望达成了,当他们的双唇亲吻在一起的时候,周围的一切仿佛全部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他们便是这世界的全部。   他们正全心全意地沉醉在其中的时候,一盆冷水突然当头泼了下来,把两人浇成了落汤鸡!两人大吃一惊,转头去看到底是谁在恶作剧。   “还记得我吗?”泷泽调皮地笑着说。   中良美睁大眼睛看着他,她哪见过这么开玩笑的!   驰野抡起拳头,泷泽将盆子一扔撒丫子就跑,驰野抬腿就追。两个人在草地上跑过来跑过去,泷泽一边跑着还不时地回头做个鬼脸,驰野将学士服脱下来一扔穷追不舍。两个人跑累了,一同躺在草地上,开心地笑着。   他们躺在碧绿的草地上,看着天空。天空是那么地蓝,白云在飘,鸟儿在自由地唱歌。灿烂的阳光下,这一切是那么的美丽。  ☆、后记   经过三个多月的不懈努力,我的第一部史诗三部曲《神垂死》终于完成了。也许是对《指环王》的顶礼膜拜,我一直想要写一部史诗三部曲,而我创作这部小说的直接灵感,则来自经典日本动画《圣斗士星矢》。   我写作这部小说是何等地辛苦,然而一旦写完了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部作品即使再优秀,也将是一部无人问津的作品。   偶尔翻看《呼啸山庄》的译序,才发现我与作者艾米莉?勃朗特是那么地相似。她的一生是非常不幸的,郁郁寡欢,孤苦凄凉。命运没有给过她一丝微笑,一缕爱情,一点荣誉,就连她呕心沥血写成的《呼啸山庄》,*后也没有得到公正对待,甚至被评论界的某些人斥之为“一部骇人听闻、荒谬绝伦,毫无意义的作品”,“一部恐怖的、令人作呕的小说”,“小说充满阴森恐怖、病态心理和异教思想”。直到将近半个世纪以后,人们才逐渐意识到这部作品的内涵和本质,承认它是一部奇书,一部富有独创性和超前性的伟大作品,从而把它列入世界文学名著之列。   我想也许等我死后,我的小说才会收到关注。我有时很奇怪地向往死亡,并不是因为我不想活了,而是对死亡带有一种好奇,想知道人死后究竟会去哪儿,是不是可以真的获得永远的平静。   我和艾米莉极为相似的不止命运,还有性格,外表沉静、内心刚强的性格。外表如冰,内心似火,意志刚强,宁折不弯。夏洛蒂就说她“比男人还要刚强,比小孩还要单纯。”她独立不羁,充满激情,有着非凡的想才能和突出的独创精神。她的老师曾经说过:“艾米莉具有一种逻辑的头脑,一种辩论的才能,这在男人身上已不同寻常,在女人身上则更属罕见。她真应该是一个男人——一个伟大的航海家。她那强有力的理智会从原有的知识中推演出新发现的天地。”   但另一方面,艾米莉又偏于沉郁、孤傲,藏而不露,自我遏制,这种性格有使得她不喜欢交往,不愿合群。她渴望爱,但又得不到爱,不被理解,遭到冷落。加之看到现实社会中的种种恶性和弊端,更使她感到人生的痛苦和失望。她在1837年5月27日的一首诗中,就有这样的诗句:   世上唯独我   活着无人关心   死后也无人哀悼   自从出生   没人为我生一缕忧愁   露一丝微笑   就在同一首诗中,还有这样的两个小节:   青春的梦想首先幻灭   想象的彩虹随之消亡   经验也向我谆谆告诫   “真”在人们心里从未生长   多么悲痛啊,想到世人   尽皆虚假伪善而奴态   更痛惜只信任自己的心   却发现那儿同样腐败   我与艾米莉实在太像了!我的确比小孩还要单纯,而且真该是个男人。如果说谁的灵魂与躯体不相符,我想用在我的身上最合适了。我想上帝在创造我的时候也许是打盹了,他给了我一个女人的身体,却在里面装入了男人的灵魂。而人们看东西都是看他的表面,如果我外表是女人却表现出一个男人的特征,人们会无法接受,所以我不能显露出我的本质,所以我很压抑。   像我这种人用俗话说那就是怪胎。怪胎并不是畸形儿,而是,他与别人不一样。我曾经在写给朋友的一封信中说过,我不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而是一只流着狼血的羊。我和其他的羊一起低头吃着草,却不时地抬起头来望着远处高耸的山峰。如果我是一只真正的羊我也大可以和自己的同类一样,每天吃吃草,睡睡觉,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可我偏僻不是。如果我半夜跑到山顶上去对着月亮嚎叫,别的羊会认为我是在发神经。所以我还是很压抑。而且极其孤单。   我非常喜欢的一部电影《燃情岁月》中有一句经典的台词:一个人如果遵照他的内心去活着,要么成为一个疯子,要么成为一个传奇。我想我不能成为传奇,而如果我疯了,周围的人都会受不了。所以我不能遵照自己的内心活着,所以我很痛苦。还有一部我非常喜欢的电影,里面的主人公也说过一句非常经典的台词,他说:从某种意义上讲,天才和疯子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是,的确,我也这样认为。画家梵高为了追爱不惜将自己的耳朵割下来送给心爱的人;艺术大师达?芬奇为了作画经常偷偷地解剖尸体。在凡人的眼光看来他们全都是疯子,而他们无疑又是天才。其实天才和疯子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脑子里都想着别人想不到的东西。只不过他们一个被人褒扬,一个被人贬低,其实他们的性质在本质上是一样的。我做不了被人褒扬的天才,所以只能做被人贬低的疯子。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向我们这样的所谓的疯子都愤世嫉俗,但从艾米莉的诗中可以看出,早在创作《呼啸山庄》之前,她在小说中所反应的那种愤世嫉俗的精神,认为现实世界是个使人堕落的世界,是个苦难的深渊的观点早已确立。如在一首诗中她这样写道:   何必问何时何地   那儿住着我们人类   从远古便崇拜权利   对成功的罪恶膜拜顶礼   对孤苦无援的弱者横加迫害   摧残正义,尊崇邪恶   假如邪恶强大,正义虚弱   至于书中希思克里夫的那种强烈的复仇意识,也早已有淋漓尽致的诗句:   皈依的时刻早已过去   仁慈受尽轻蔑和挑衅   为了最初吐出愤怒   抛却因高傲冷酷的灵魂   那愤怒永不会宽宥   也决不生一丝怜悯   将嘲笑受害者疯狂的哀求   因他的痛苦而喜悦欢欣   那受诅咒的人将永远   见不到造物主的微笑   怜悯占上风只有瞬间   复仇才是永恒的基调   我在现实生活当中是一个很失败狠无能的人,所及我只能将自己的精神寄托在自己的小说当中。当我对现实的一切充满失望与无奈的时候,我就会逃避躲进自己的小说里,让自己的灵魂得到释放,让自己的心灵得以净化。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